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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超级好看:请你不要走——我的情感实录,回忆刚离世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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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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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好看:请你不要走——我的情感实录,回忆刚离世的前男友

原帖地址:http://bbs.tianya.cn/post-feeling-2413638-1.shtml
2012年6月1号,本应该是一年中最有趣的日子。
  可是,一个电话颠覆了所有的快乐,让美好的一天灰暗无比。
  当时我正在海洋馆陪女儿坐等两点半开场的海狮表演,四周挤满了大儿童小儿童。
  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女人,一开口就把我的心扯开了口子。
  她说:“你好,我叫包兰,是……季朋的妻子……”
  我傻在那里。
  五年了,没人会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见我沉默,她才问:“喂,不好意思,你是田津津吗?”
  我不情愿的说:“是。”
  她又说:“哦,不好意思,我是季朋的妻子。”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已经说过你是谁了,你找我有事吗?”
  她大概听出了我的不悦,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不想打扰你,真的……可……季朋……他想见你,他不行了,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我不能不尊重……我……”

  晴天霹雳!真的是晴天霹雳!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耳鼓发胀,头嗡嗡作响,张大了嘴巴惊呼不出声,捂着胸口也找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又是怎么回的家。

  你是否想过,有一天会在某个莫名而至的电话里听说,你曾经深爱的男人,他的生命已到尽头?
  那是怎样的心情?
  人的一生会有无数的遗憾,不断重复的遗憾。而你永远不知道你离去那一刻,最遗憾的是什么。
  我整整犹豫了一天,把自己锁在客房里,连女儿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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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03-08   
老公是个贴心人,什么都不问,这是日夜相对长久生活的默契,他知道我必然遇见了天大的难题。
  的确。
  去还是不去?
  对我而言是天大的难题。
  人因爱之名,必须去做很多事。
  也正因爱之名,必然不想去做很多事。
  爱,是永恒的悖论
纠结了两天一夜。
  第三天,我坐火车转汽车日夜兼程赶到芜湖,却始终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我见到了他的老婆儿子。
  包兰看起来贤良淑德,朴实有亲和力,她穿很旧很旧的汗衫,胸口污迹斑斑,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泪把汗衫打的透湿。
  她哭着喊:“你怎么不早点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他一定以为是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他一定以为是我使坏。”
  我揽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也哭成了泪人。
  他的儿子看起来比我女儿小,一双亮亮的眼睛,眉目嘴角都有他小时候的影子……我蹲下身一次又一次仔仔细细端详孩子的面孔,心疼得缩成了一小团,活脱脱的小不点儿季朋,让我几乎萌生穿越时空的错觉。

  我到了他芜湖的家。
  四十几平方的旧楼,几样简单的破家具,瓶瓶罐罐及空药盒子随处可见。
  这是分开后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生活。
  像很多恋人那样,分开后,我们不再过问彼此,把身体蜷缩起来,藏匿进对方内心最隐秘的那个角落,然后,锁上了门,连天窗都关紧。
  如果不是因为他离世,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娶了怎样的老婆,生了个很像很像很像他的儿子。

临走,我想丢下一万块钱聊表心意,包兰非常生气,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电话只是因为想满足他的愿望……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想见你!事实上,我恨透了你……我怎么会要你的钱?”
  我说:“钱是给孩子的,孩子很可爱,我好喜欢他。”
  她叹了口气说:“孩子也不需要这个钱。其实,他走了对我们对自己都是一种解脱。这两年挣钱给他瞧病,负担太大了……他走了,我好好挣钱养活孩子,日子不会太差。”
  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令我泪如雨下。
  她也哭,然后竟然问:“能告诉我吗?你还爱他吗?”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说:“你想听实话吗?大实话?”
  她点头。
  我说:“不爱了。”
  她点点头:“但是,这些年了,他一直都没办法忘了你……算了,人都不在了,说这些也没意义,不管他对我如何,我都算对得起他了……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忘不了你,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漂亮……”。
  我没让她说下去,抱住她,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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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03-08   
之后,有好几次在深夜被噩梦吓醒,我问自己,还爱他吗?
  答案总是重复的否定。
  如果我没骗自己的话,我也没骗包兰。我说了天大的实话,我相信自己已经不再爱他。
  他用离去,抹平了恨而已。
  可是,只要想起他,依然好难受,那种煎熬和难受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夜夜无法入眠……连我自己都不理解,既然已经不爱,又为什么这么难受?”
  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给已经分开的恋人们看。
  如果真心爱过,分开后请不要恨。
  转身看,不过是,仅有一次的青春,回不了头的青春,终将逝去的青春。
  而青春,就应该是无怨无悔的。

  追溯漫长的回忆,谁来分担我无法排遣的悲伤呢?
  我与他,
  认识二十三年。
  他爱了我七年。
  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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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03-08   
真正在一起一年。
  恨了五年。
  他临终最想见的是我,我却改不掉迟到的毛病……

  昨夜梦回中学的池塘边,大概是八月,遍地都是桂花,他站在桂花树下面,歪着脑袋,笑吟吟的说:“小逼丫头,这么多年了哎,你怎么就改不了迟到的毛病?我要走了哦,你不要难过……”

  我已来不及对他说,请你不要走,请你不要走,请你不要走……
  因为,我真的会难过。
我和季朋在1989年做了同班同学。
  对他印象深,始于三年级的一堂语文课。
  我们八零后的这批青年人,大多数人记忆里都储存着一道熟悉的作文题——《我的理想》。
  时过境迁,没多少人真记得曾在这篇作文里写过什么。
  儿时的理想?
  恐怕当年落笔时我们连理想大概、或许,究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搞清楚呢。
  可对我来说,无论再变换多少日月光阴,永远会记得当年季朋在作文里许下的“理想”。
  据说,那篇作文由他妈妈逐句逐字的斟酌修改完善,成稿之后还慷慨激昂的为他朗读了一遍,
  读的时候杏目圆瞪,热泪盈眶,饱满而热烈的情绪感动自己也感染了季朋,于是,当第二天老师询问哪位同学愿意朗读自己的作文做范文时,他义不容辞举了手。
  他站起身隆重的清清嗓子,每一句话都念的字正腔圆。
  念到一半,大家就开始哄笑,最后连老师也绷不住笑出了声。
  问题出在理想本身。
  传统保守的皖南革命老区,九十年代的小学课堂上,十岁的季朋一脸庄严的宣布,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大明星!
  我们难免一片哗然。
  那是季同第一次意识到,他妈一直以来给他灌输的伟大壮阔的理想,原来如此不招人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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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朋的妈妈叫季月亭,是清川县的名人,没人不认识。县政府逢年过节在大会堂搞演出,她都会上台唱沪剧。

  她是地道上海人,据说七岁就师从沪剧名旦,十一岁上台初露头角成为上海冠华沪剧团最有前途的小花,可惜之后她父亲也就是季朋的外公被调派到皖南清川的文化馆支援地方文化建设,十四岁的季月亭唯有结束自己刚有点眉目的艺术生涯撅着嘴跟来,没想到从此便在封闭偏僻的山区扎下了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一只落魄的凤凰突然拥有了属于草鸡的人生……

  说起来,我和季朋很有些渊缘,确切的说,是我的父母和季月亭有渊缘。
  我妈和季月亭都在缫丝厂上班,我妈是会计,她是捞丝女工,两个人水火不容。

  季月亭本身就不招人喜欢,厂里不喜欢她的不止我妈一个人。她太傲气,总以为自己比当地人高一等,不情愿把自己归为当地人一类。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她的确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杏目小脸,白皙明艳,又是从小学戏,不经意间一来一去的眼波里净是七情六欲。她喜欢把缫丝厂发的灰白工作服套在水红花的旗袍外面,成心不记得系纽扣,腿上的肉丝袜在那个年代少见又性感,布鞋也是穿红呀粉呀的明艳颜色,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自命不凡的清高腔调,集中体现于鼻孔朝天的姿态,却对喜欢打情骂俏的男工们来者不拒,所以女工们都很讨厌她,背后翻尽白眼说尽坏话,她一点都不介意,一个上海女人的骨头里满满盛着装腔作势和虚情假意,年少时就已对女人之间憎恶等于嫉恨的心理洞若观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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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3-03-08   
虽然女人们极少有喜欢她的,真正搞到水火不容的却只有我妈一个人。原因要说起来那就扯的远了。
  会计这样轻松惬意的活儿原本是季月亭干的,她父亲在世的时候,想撮合她跟缫丝厂厂长的儿子,也就是我爸结婚,结果她看不上我爸,一心惦念远在上海沪剧团青梅竹马的二师哥。她父亲死后,厂长也就没情面可顾了,让愿意和他儿子搞对象的我妈替代季月亭做了让人羡慕的会计,季月亭则摇身一变,成了缫丝厂里最苦最累最底层的捞丝女工。从此,无论三九严寒还是三伏酷暑,她都要把一双白嫩的手伸到热水滚滚的缫丝池里去,她的使命就是在工作时间内弯腰佝背一刻不得闲的捞丝,直捞到两只手没一块好皮肉惨不忍睹,直捞到鲜活的少女手跟泡过的腐尸一样腻白……所以季月亭恨透了我妈,她以为如果我妈不同意嫁给我爸,她就还能干她的会计。而我妈当然也对我爸追过季月亭的事儿耿耿于怀,经常在闹脾气的时候旧事重提:“田大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娶我你很不甘心是吧?有本事你去找上海妖女啊,人家命不好心高啊!就是瞧不上你!我看你这一辈子就遗憾吧!你就心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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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3-03-08   
当然,这些事都是我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我妈不允许我和季朋多接触。
  我回家把季朋在课堂上念作文的事当笑话说给父母听。
  我妈刻薄的说:“季月亭真没名堂,从小不教孩子正经,好种出好苗,我看那孩子将来肯定成不了器!”
  我爸皱皱眉说:“你别这么说人家孩子啊,他那么点大懂什么?”
  我妈把碗往台上狠狠一掼,恶毒的说:“婊子无情,戏子无意,这是古话!她作风不正派你又不是不知道,厂里谁不说她是狐狸精,狐狸精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你替他说什么话啊?又不是你的种!”
  我爸只有沉默。
  我妈就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津津,我还是那句话,多跟学习好的同学在一起玩,离季朋远一点。”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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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3-03-08   
那时候,即使我妈不说,我跟季朋也玩不到一起。
  他是出名的捣蛋鬼,校长老师看见他就头痛。而我年年都是三好学生,虽然长大后我知道那些三好学生的荣誉称号其实是我妈送礼送出来的,但当时很有优越感,县城小学的风气差,好生跟好生玩差生跟差生玩,拉帮结派。

  尤其我们班,我们班是城关一小很受重视的班级,皖南人注重教学质量,全部指望孩子靠读书翻身。我们的班主任储老师是上海的下放知青,因一些先进的教学理念而出名。我后来与上海人相处始终有心理阴影,很大程度上溯源于这位储老师,她把上海人的那种地域小众的优越感演绎的淋漓尽致,格外照顾班里上海籍的学生,以至于我们班形成了意气风发的“上海帮”,搞得其余学生很为自己不是上海人而自卑,父母怕孩子吃亏,就拼了命的送礼。
按理说季朋也是上海人,却得不到储老师的眷顾,因为季月亭混得不好,不如其他的上海父母得势。现在回想,季朋当年应该算我们班长得最好看的男生了,儿子像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比小女孩儿还白净可人。可惜那时候我们对长相这回事还不太敏感。同学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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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3-03-08   
同学们厌恶的是他总不干正经事,他喜欢放屁,放了屁还唯恐天下不知,拿一本书扇的周围方圆两米臭倒一片,他就在座位上笑昏过去,很过瘾的样子,我对这种粗俗的行为极端反感,还暗地给他起了“屁虫屁圣屁怪屁魔屁仙儿屁大王”等无数个跟屁有关的外号。
所以,每年我们集体去郊外地震台野炊时,没人愿意和以放臭屁为荣的季朋分到一组。
  他永远属于自愿分组分剩下的不受欢迎的“少数派”。
  有一年,甚至只剩下了他一个。
  储老师说:“季朋同学是肯定要和我们一起去野炊的,哪个组愿意多一个人?带上他?”
  没人吱声。
  储老师说:“我希望三好学生和学生干部们在团结同学方面要起表率作用……”
  听老师这么说,我不管同组成员撅嘴的撅嘴瞪眼的瞪眼吹胡子的吹胡子,很无耻的举了手,作为非“上海帮”的一员,身先士卒的机会可不多啊。
  储老师果然很满意,她往鼻梁骨上推了推眼镜:“大家都要向田津津学习,关心和团结同学,这才是一个优秀学生干部应该做的……好了,我来说下野炊的具体注意事项……”
有失有得这话一点不差,因为季朋,我虽然得到了储老师的认可,却失去了民心,尤其跟我一组野炊的同学,从头到尾板着脸。
  我讨好的说:“我来生火,我来生火……”
  没人理我。
  等我把自己弄成了黑脸包公,他们一个个幸灾乐祸,全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我只好跟季朋单起了个炉灶煮面条吃,由八人一组变了俩人一组,贵为组长的我被无声的弹劾!
  那次的野炊,我是哭着炊完的。
  我哭田津津好心没好报,和最不受欢迎的男生成了一类人。
  回家朝我妈撒娇也没讨到安慰,她打了我的屁股,还愤怒的说:“活该!我怎么说的来着?让你离那个小辣椒棒子远一点。你哭什么啊?咱们中国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懂吗?三岁看老,那个孩子跟他妈一样,成不了气!你呢?我看也是不争气的货!我花多少心思培养你你知道吗?要做好学生好学生好学生好学生……听见没有呀?”
  我挂着泪珠狠命点头,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老师面前逞能,且谨遵我妈教诲,离季朋要多远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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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以为,我和季朋再也没有交集。
  没想到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成了同桌——是的,老套又俗气,季朋就是我“同桌的你”。

  四年级一开学,储老师又玩新花样,在班里搞什么“一帮一”小组,具体谁帮谁由抽签决定,依据学习成绩及老师印象等种种不合理的因素,将全班学生拦中一切分为好坏两部分,“坏学生”的名单全部写到纸上做成阄,让“好学生”来抽,结果,我就抽中了季朋……为这事,我妈和季月亭都闹到大队辅导员办公室去了,第一次意见出奇一致——“两个孩子决不能坐在一起!”
  我妈的理由充足,在办公室做了条理清晰的陈述:“汤辅导员,我个人非常欣赏储老师的教学风格,不然也不会托尽关系把女儿弄进这个班,这次我对一帮一活动本身是非常支持的,让孩子学会助人没什么不好,但是!我反对把我女儿跟季朋分在一起!季朋太调皮了,班里哪个家长不知道啊?我们家津津从小性格就弱,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声的,我看,别帮不了同学反而弄出性格缺陷!这种事可大可小啊,您看,能不能让储老师帮我们换一下……”
  储老师站在一旁面色很难看,即使能换也不想帮忙换:“其实你们俩要是有要求可以直接来跟我提嘛,干什么要跑到汤老师这里?”
季月亭相对我妈气势就弱多了,她是获得帮助的学生家长,按理说是没有发言权的,为了底气足一些,她甚至用了上海话:“我也不想让季朋跟她女儿坐一起……我老觉得“一对一”这个活动本身就有问题。”
  储老师面色更难看了,用普通话问:“有什么问题?让好的孩子去感化坏的孩子,孩子们共同进步!有什么问题?”
  季月亭也用回普通话:“感化?您怎么能用这个词!又不是犯人!怎么要感化?您这样会造成学习好的学生歧视学习差的学生……而且,我觉得孩子好差也不能完全用成绩来衡量吧?”
  储老师火了:“这是我的班级我做主!我的教学风格你要是不能适应可以转班!另外!这次小组安排是抽签决定的!没法换!你们要是真觉得不合适,季朋和田津津就不要参加活动,少一组好了,我没所谓的。”
我妈立即陪笑脸:“储老师储老师,您啊,别生气,我绝对支持你,田津津一定要参加一帮一的,乐于助人嘛,我不像有的家长,不懂装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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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13-03-08   
汤老师也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我看这样吧,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我跟季朋双手背在后头一直站在她们旁边被忽视了好久,此时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
  我妈捅我:“津津,赶紧跟老师说啊,大胆说!别怕!”
  没想到季朋抢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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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13-03-08   
没想到季朋抢先说:“汤老师,我想和田津津坐在一起,她学习好人品也好,同学们都喜欢她……而且她以前就帮过我,我们早就一帮一了。上回我看见有同学吃泡泡糖也想吃,那个同学吐出来给我吃,被田津津看到,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个草莓味的大大泡泡糖。我喜欢田津津,我想和她坐在一起,我不会对她使坏!”
  季月亭傻了,我妈傻了,我也傻了。
  我甚至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他一颗大大泡泡糖。
  我妈继续捅我:“田津津!快说话!”
  我扭头看季朋,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他说:“如果你跟我坐,我把橡皮全给你!”
  我果断对汤老师说:“老师,我愿意,我跟谁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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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13-03-08   
小学里流行收集东西,“上海帮”同学经常把精致的集邮本带到班上来炫耀,课间引得大家层层围观,季朋从来不看,他也有收集物品的爱好,他集的东西很特别,他拥有几百块各色各样的橡皮,后来他告诉我,他那点可怜的零用钱几乎全部抠出来买了橡皮。

  我太喜欢那些橡皮了,他甚至还给它们分出了系列,水果的,卡通的,普通的,香的,白的,彩色的,透明的……总之都很漂亮就对了!他果然信守承诺,在我成为他的同桌之后,把那些橡皮全部送给了我,让我满足了很久,并且把收集橡皮的习惯延续到高中,其中有很多都是季朋给我买的。
  我做了橡皮的主人之后问他:“你集了这么久,真舍得送给我啊?”
  他说:“舍得啊!男人嘛,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那太谢谢你啦,季朋”。
  他说:“嘁,实话跟你说吧,你以为我真喜欢集这破玩意儿啊?橡皮不是便宜嘛,我只买得起橡皮。我一见他们炫耀邮票,火就不晓得从哪来了。其他人更蠢,别人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我看全班最有思想的就是你田津津,只有你,还真被我的橡皮迷上了!”
五年级,全班风靡抄歌词,买来精美的硬面抄软面抄,外页内页贴满各种贴画,什么焦恩俊赵雅芝郑少秋小虎队的头像啊,花仙子蓝精灵擎天柱葫芦娃的卡通图啊,另类一点的还有枪支弹药神马的……季朋也不跟集东西一样讲创新了,扎在人堆里抄的不亦乐乎,连上课时间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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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表于: 2013-03-08   
人认真干一件事的时候,往往都能出成绩,我那时候就感叹过:“季朋,你要是把你抄歌词的劲儿拿出来做数学题,那还不得考一百啊。”
  他整整抄了五大本歌词,后来也全部归了我。我这才发现季朋没有我妈说的那样不堪,他的字写得工整漂亮,甚至没有一个错别字,更令人惊艳的是他的画功,歌词本里没有一张贴画,每一页都用彩笔画上了栩栩如生的图案,动物,卡通人,仕女,食物……比贴画丰富多了。
  此后,我的每一张手抄报,都让季朋秘密的替我配图和画边框,次次都拿奖,一直到毕业,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真正才华横溢的那个,不是我而是季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当然都是有条件的!
  储老师怕我们饿,每天都让包子铺在课间为我们送包子吃,按月交钱。季朋家比较困难,从来没交钱订过包子,却吃得满嘴流油。包子是我妈订的,而我根本就不喜欢吃包子,比起包子,我更迷恋手抄报上层层叠叠的配图和花边。
  有一天季朋突然说:“田津津,我吃包子吃腻了,我不想跟你交易了哎。我要去给别的同学画花边了,他们会给我买芝麻雪糕吃!”
  结果当然是我给他买芝麻雪糕!我怎么能容忍班上的手抄报达人变成另一个?!
  季朋不停的换要求,他是我们班最早把技能换成钱的人,酸梅粉、萝卜丁、辣海带、话梅……自从我成了他的同桌,学习成绩没帮上忙,倒帮他过足了嘴瘾。他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些本来应该吃到我嘴里的美味,还没事儿就抛出风凉话来气我:“田津津,你实在太好强了,你太在乎名誉了,你信不信?你迟早都要因为这些事吃亏……哦,你现在已经吃亏了,你获得的那些都是虚的,我得到的才实在呢,占便宜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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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气得用作业本儿砸他:“吃你的吧,知道自己占便宜还那么多废话!”
我倒是没想到季朋会在临近小学毕业的时侯知恩图报的回请我一次,和后来一样,他经常不动声色的给我惊喜。
  那一个礼拜他早读课经常迟到,默默的从后门进来,溜到我身边坐,满头大汗,手上一层灰。
  我说:“你干嘛去了,每天都迟到?”
  他白我一眼说:“要你管!”
  放学也比平时走的早,一打铃就跟脱缰的野驴一样,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赶在人流之前飞奔出校门。
  后来我知道,他跟厂里的垃圾专业户刘老头捡瓶子去了,早上下午各一趟,一个星期挣了一块钱。
  周一一大早,他比我先到,嘻皮笑脸的看着我说:“田津津,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翻翻眼睛说:“谢谢你了,不需要。”
  他还是嘻皮笑脸的:“我说真的,快说,你想吃什么?”
  我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认真想了一下答:“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又不像你那么好吃,一天到晚嘴不停。”
  他皱了皱鼻子,摆出一副先知的样子:“你再说你什么都不想吃?你会后悔的!我跟你说,我比你还了解你,我知道你想吃什么。”
  我问:“什么?”
  他一只手锤了两下课桌,铿锵有力的说:“呼!啦!”
  我差点高兴的跳起来,整整一节课激动到屁股都坐不稳长凳了。
  皖南的孩子应该都记得呼啦这样食物吧,我从小对吃这件事就很淡漠,直到现在,都不太热衷于零食。但是我小时候只馋一样东西,那就是呼啦,为什么我馋呼啦呢,因为从来没有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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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表于: 2013-03-08   
这说明,大人小孩都一样,对得不到的东西永远充满欲望。
  所谓呼啦,就是山芋粉冲出来的糊糊,小吃部有专门的呼啦窗口,雪白的山芋粉用滚烫的开水冲调,盛在一个个红色的塑料小碗内,拌上皖南特色的什锦酱菜和辣椒酱,想起来都要流口水……整整六年,我没有吃过一碗呼啦,因为我那矫情有洁癖的妈反复强调过,呼啦是不能吃的,呼啦吃了是要得病的,小孩子为什么会得肝炎啊?为什么会得脑膜炎啊?又为什么会生蛔虫啊?皆是因为吃了呼啦!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要吓唬我一次:“津津,你不要跟同学去吃呼啦哦,会拉出雪白的长长的虫子哦,一定记住哦,你要是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零用钱全部没收掉!”
  我妈是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只要是她反复强调不要干的事,我一般都不敢干。我很怕她没收我的零用钱,没有钱的话季朋不会再给我画画,对当年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蝉联全班“美术小天后”及“手抄报黑板报双料达人”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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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表于: 2013-03-08   
下课铃响,季朋拖着我的手就走。
  我说:“还是不吃了,我妈不让我吃那个东西,那个不干净……我要是吃了,就再也没零用钱给你了。”
  季朋不耐烦的说:“你胆小鬼啊你?你在学校吃喝拉撒你妈用望远镜看哪?她管得着吗?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啊?”
  又像电视里的大汉那样夸张的拍拍胸脯:“万一不走运真被发现了,我保证,以后还会帮你画画,不要你买吃买喝了……”
  我伸出小拇指:“说话算数!”
  他啪的一下打我的手:“别搞这么幼稚,我季朋什么时候食过言?这么久了,我告诉过别人你那些优秀作品都是我熬夜画的吗?”
  我警惕的环顾四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们一人吃了五碗呼啦,吃到快呕了才作罢。那五碗呼啦的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同样忘不了的,还有季同从裤兜里抠出来的皱皱巴巴的一块钱。那时候我们都是最纯真的小孩子,不懂青梅竹马,不懂两小无猜,甚至都谈不上什么友谊。成年之后大部分的小学同学都各散东西,我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的模样,这让我更加相信,我跟季朋之间确实存在一种微妙的缘分——多少人有机会得到上天的安排?除了兄弟姐妹,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占据记忆的四分之三?
毕业班会,大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我被选为班会的主持人,穿了一条雪白的公主裙,我妈还在我头上系了一根彩色的蝴蝶结发带。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没有精心打扮,季朋是其中之一,但是那天他给我的印象却极其深刻,他穿平时老穿的一件暗灰色褂子,手里却捧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纸盒,里面是他给我的礼物,一个精美的带锁日记本,他在扉页工整的写着:“田津津同学,你是我们班最优秀的女生,希望你上了初中以后,继续保持你任人欺负的性格,多关心差生。祝你学习进步!你最好的朋友季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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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表于: 2013-03-08   
他的落款吓了我一大跳,他提出了一件我从来没想过的事。
  他到底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思来想去根本确定不了。
  带锁的日记本,我一回家就偷偷塞进了放书的纸箱,混在旧书一堆藏了起来,生怕被我妈看到。
我心虚到连毕业祝福留言册都不敢让他写,同人交换了一圈也没交换到他面前,他终于急了跑来问我:“喂!怎么还不让我写?”我说:“你不也没让我写嘛!”他说:“我根本没准备那东西好吧,多幼稚啊!”我说:“幼稚你还写?”他不讲理的一把就将本子夺了过去:“我不管,我就写你的。”急得我在旁边乱喊:“哎哎哎!你挨着选项填就好了,别写什么最好的朋友什么的啊!这个我藏不住的,我妈要看的!”

  写完之后,他又向我摊开两只手:“毕业礼物呢?我都送了你,你怎么不送我?”
  我说:“我没准备……”
  他竟将我头上的彩色蝴蝶结拽了去:“就这个吧,这个送给我了。”
  为这事,我被我妈骂了好几天败家精,又不敢告诉她蝴蝶结在季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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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朋在毕业留言册属于他的那一页上画了一只可爱的卡通狗,在我的再三阻拦下,内容填得非常克制——
  姓名:季朋
  年龄:13岁
  爱好:画画与抄歌词
  最崇拜的人:周恩来
  理想:成为大明星
  最喜欢的同学:田津津
  最讨厌的同学:除田以外的全部
  愿望:初中和田津津一个班
  祝福留言:你不让我写那我就不写了……

  后来,我把最喜欢的同学那一栏用圆珠笔结结实实的填没了,显现出我在离别这件事上的铁石心肠。
  舞会结束,季同忧伤的说:“田津津我要是初中不和你一个班怎么办啊?”
  我说:“唉……千万别啊!千万要一个班啊!不然手抄报和黑板报就没人帮我画了!”
每一个韩梅梅都有她的李磊。
  严格说来,季朋并不是我的李磊,因为我们初中没分到一个班。如果按学区来划分的话,不在一个班至少在一个学校,可谁叫我有个操心的妈呢?我那好强的妈怎可能任由我跟着大部队分配?她托关系花钱费劲心思的把我往一中最彪悍的老师班里弄,苦口婆心的说:“津津,在你上学这个问题上,妈妈是不遗余力的,我会为你选口碑最好的老师,为你创造最好的环境!将来你争气考出了好成绩,算我没白费心机,要是你自甘堕落不成气,我也无愧于心对得住自己……但是!我不是不允许你不争气的!什么事妈妈都可以容你,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样,没的讨价还价!”

  我被弄进了城南的一中,季朋被分到了城北的二中,我们之间隔着一座城。
印象中,初中就是我炼狱生活的开始,课余时间被完完全全的剥夺。重点班的家长一入学就被彪悍老师嘘成了十级备战状态,上课送下课接,高考远在天边,马麻们的唠叨却近在咫尺,把一场六年后才打的仗说的像明天就要开炮一样。

  我毫无防备的做了读书奴。
  当初不能跟季朋同班的遗憾也显得很多余——初中压根儿就不做手抄报和黑板报。教室后面的黑板每天密密麻麻写满让人头痛的数学题,而我的人生也仿佛只剩下“考高分”这一件事。
  用我妈的话来说:“津津,你只要学习好就行,其他什么都不好都没关系!多看课本和资料,少看闲书和杂志,高考不考那些东西!你什么兴趣爱好都可以有,留着考上大学再慢慢琢磨,有些事什么时候干都来得及。但是高考不等人哪!考不上你就完了知道吗?”
一整个初中,我和季朋的交流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初二某天放学,我坐在我爸的二八大杠后头,远远看见缫丝厂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我爸把车停到路边大树下面,父女俩费了好大的劲儿挤进人群,我一眼就看到两只黑单鞋飞散的一东一西,中间隔了老远。季月亭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斜躺在两个女工腿上,痴痴呆呆也不晓得讲话,满脸血污,眼睛里半点神采也没有。
  季朋蹲在她旁边,哽着喉咙喊“妈”,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来替她抹脸:“妈,谁把你打成这样啊?干什么把你打成这样啊?”
  季月亭仍是呆滞,眼角一颗颗泪摇摇欲坠,断线般滚落,她的眼珠微转,飘忽到某个方向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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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朋顺着那眼神咬牙转身,一步步走向双手抱在胸前的高胖妇人,高胖妇人满脸横肉,竖眉冷对,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样子,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双手叉腰的泼妇,清一色面目狰狞。
  季朋红着双眼喊:“是谁把我妈打成这样的?站出来!”
  高胖妇人声音更大:“老娘打的!怎么着?家里没大老爷们了?弄只小鬼来充什么数?”
  季朋双拳捏的格格直响,孩子气的问:“你是谁?你凭什么打她?”
  高胖妇人怪笑了两声儿:“小鬼,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知道什么叫姘奸吗?老娘来给你解释解释,你妈这个臭不要脸的跟我老公困觉!你说该不该打?”
  季朋眼里喷出汹涌的热泪,浑身都轻飘飘的欲摇欲摆,几乎就要站不稳了,他低着头,似乎在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栗。
  高胖妇人继续说:“明白了吧?你妈不要脸!一把年纪出来做狐狸精!比做鸡的还不如,鸡还收钱呢,你妈免费!你爸更是只缩头王八,老婆偷汉被打,自己扛顶绿帽子缩在茅四缸里吃屎不敢出来见人!我看你这只小王八……”
  她话没说完,季朋就像只小豹子般扑了过去,胖妇人重心不稳一屁股坐落地,季朋趁机迅猛的跨到她肚子上,待胖妇人的同伙反应过来要伸手帮忙,他已经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胖妇人喘不过气,胡乱动弹,两脚猛蹬,季朋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而坚实,他边施加力度边说:“你有理说理,瞎骂谁呢?反正我这只小王八蛋活着也没尊严,不如先掐死你再给你陪葬!你再骂啊……你骂啊……你倒是骂啊……”
  人群沸腾了,几个力壮的厂职工见季朋双眼血红,怕真闹出人命,一哄而上把他抱开。
  季朋咬着牙挣扎,用头不停撞左右两边成年男人的肩膀,撞得其中一个熬熬直叫:“哎哟!辣椒棒子!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倔呢!就你的小脊梁骨打得过谁啊?别惹事儿了,赶紧把你妈扶回去吧。”
我爸赶在季朋前面扶起了季月亭。
  我也走过去,季朋回头看见我,表情很不自然,动了一下嘴,轻喊了一声:“田津津?”。
  我冲他点了一下头。
  不过一年多没见,他的个子蹿得有些猛,嗓音比公鸭还难听。
  我们一起把季月亭扶上了自行车后座,她仍是痴痴呆呆不停落泪,连“谢谢”都不会说。

  那是我第一次去季朋的家——同兴巷口的两间破平房,里头一间大屋并排放着一张大床和一张小铺,中间摞着装衣裳的旧式木箱,像一堵窄墙,木箱遮不到的地方就用灰蒙蒙的布帘相隔。外屋只有十平米,门正对着一张竹凉床,灶台紧挨沿街的窗,台面上净是没洗的锅碗,小饭桌下面堆满黑漆漆的蜂窝煤……
正是那一天,十三岁的我开始对贫富有了初步的认知。
  这种认知是无师自通的,是恍然大悟的,不需要谁来下个定义,也不需要谁来详细解说。
  怎样怎样算是穷,又怎样怎样算是富?
  事实上,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对穷富的认知都源于一种对比。
  比如,在来到季朋家之前,我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原来有个满富的家。
  那个年代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宝马,更不懂追求名牌,玩具都是千篇一律,听音乐用复读机……严格的说,哪家都富不到哪里去,贫富也不是我们会考虑的问题。
  但是,
  至少,
  我家住的是楼房,
  有防盗门,
  我有个独立的房间,
  每间房都有大衣柜,
  做饭用燃气灶。
  上厕所有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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