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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超级好看:请你不要走——我的情感实录,回忆刚离世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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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这才知道女人之间的友谊比一张脸皮还薄,而脸皮一贯就是想撕破就能撕破的。
  季朋拉住了傅妙妮,他说:“你冷静点,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甩开季朋的手,嘴里搭他的话,眼睛仍然直勾勾盯着我的脸:“那你说,怎么才能解决问题?”
  我说:“妙妮,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对不起你,闹到今天这一步,我也知道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我的冷静似乎让傅妙妮更加愤怒,她双眼喷火的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听你这么说是一早就做好了跟我决裂的准备是吧?你根本是处心积虑的勾引于景行是吧?我真后悔!后悔教了你那么多!早知道你这么不择手段,我就应该任由你做一只土鳖!我什么话都对你讲,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与你分享……可你怎么对我的?你太卑鄙了!你太不要脸了!”
  我脑中不断回放和傅妙妮在一起的一幕幕,她陪我买衣服做头发,圣诞节在我床头系上大红色的袜子,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端茶送水……又想到她半夜为了等于景行的短信彻夜不肯关机静音,为了于景行的一个小眼色而心痛不已……我恨死了自己,可我被放逐的心已无能为力,任何人的爱都是收不回来的,饱尝爱情之苦的,又何止是傅妙妮?
  我只能一遍遍的重复那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傅妙妮不知在众目睽睽的大学门口骂了我多久,才被一直在旁边劝慰的季朋拖回了宿舍楼。谩骂之词无非是“不要脸”“犯贱”“无耻”“婊子”之类腌臜词的循环演绎。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耳边回响傅妙妮最后一句颇有杀伤力的话。
  她拧着美目秀眉指着我的鼻子骂:“田津津,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说不要脸的话!你以为于景行真的会喜欢你这样的货色吗?你问我了解他吗,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但我了解你!也看清楚了你是什么人!你的低贱和虚荣我算是领教了!虚伪精!你以后离我远点!”
等到季朋回头来找我,我仍然呆头呆脑的立在门口,连姿势都没换过。
  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推了推:“津津……没事吧?”
  我的火头被他轻描淡写的虚伪关切瞬间点燃,拼力掐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指甲嵌进肉里的快感让我出了一口恶气,我对着他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对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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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楼  发表于: 2013-03-08   
他叹了一口气:“她问我的,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明明知道实情不告诉她吧……算了,别说了,快回去休息吧……”
  我继续咬牙切齿的说:“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其实你就是个小人!你看不惯我和于景行好!你嫉妒!所以你搬弄是非!你恨不得所有人跟我决裂!”
  他咬紧嘴唇一身不吭,我能看出他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惜他失败了,因为泪水很快就迷雾一般弥漫于他的双眼之中。
  我冷笑:“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受够了!季朋你给我听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因为同情你而喜欢你!就算没有于景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他吸了吸鼻子,眼里颤巍巍滚下两颗泪珠,他的眉温柔垂顺,目光失去焦点。
  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我没有嫉妒,也没有存心破坏你跟傅妙妮的友谊……津津,你以为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发泄,就能缓解内心对傅妙妮的愧疚吗?你应该听我的话,早点对她坦白,如果你对她、对我、对姓于的都坦诚一点,结果根本不会是这样!”
  我冷冷的说:“那结果会是怎样?你们难道会鼓掌庆贺我找到真爱吗?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先为自己考虑。我既然干得出来,就有勇气承担后果。我预料到会失去你们两个……但我说句真心话吧,即使一个换两个,我也觉得值得!”
  季朋的泪珠不停滚落,又哭又笑的问我:“真的值得吗?”
  我斩钉截铁的答:“值得!”
当年冷血又决绝的我,并不知道那些自以为坦诚的话,有多么伤人心。
  正如我对季朋说的,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以为只要能和于景行在一起,失去什么都不值得可惜——亲如姐妹的闺蜜、青梅竹马的故知,我痛在心底,却保持一贯倔强的表情,巴不得对所有人喊一句:“我他妈的不在乎!”来宣告“哪怕全世界与我为敌”的豪气。
  可惜,这股愚蠢又不自知“哪怕全世界与我为敌”的豪气并没有让我之后的日子变得好过一点。
  我没想到,我失去的不只是一个闺蜜加一个发小而已。
  全宿舍都莫名其妙与我为敌。
  她们不知从哪儿拾起了无厘头的铿锵正义。
  她们平时明明喜欢我多过傅妙妮。
  又或者是我抢好友心头好这件事过分到足以让我变过街老鼠?
  连一贯待我真诚和善的胖妞也毫不掩饰她对我的鄙视。
  当然了,她们不会公开的攻击我或者质问我,毕竟我抢得不是她们的男人,她们只是冷冷的,冷得令你不想在宿舍呆下去,冷得让你不想跟任何一个人说嘘寒问暖的话,冷得将你分明排斥成了一个在寝室借宿的外人。
  期末考之前,有一次我上自习晚归,听见欢笑声从宿舍虚掩的门里传出,情不自禁的心酸,我若在宿舍,绝不会这样和谐。
  傅妙妮说:“放假之前咱们聚一次会,都把男朋友叫上哦,我请你们吃自助去。”
  大家齐声附和。
  然而胖妞提到了我,她说:“那……要不要叫田津津一起呢?”
  一个姑娘说:“不太好吧,叫她干嘛呢?她费尽心机抢到一个宝马男,哪会在意姐妹们的聚会?”
  又一个姑娘说:“我看也别叫了,都带着男友……万一那谁也来,妙妮岂不是尴尬的很?”
  傅妙妮冷笑一声说:“我倒是无所谓,我尴尬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已经想通了,她自己上赶着被人玩,谁能拦得住呢?只是你们要当心哪,咱们这个聚会可是要带男友的,万一她狐狸眼一眯又看上谁怎么办?”
  一个姑娘不厚道的笑起来:“那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傅妙妮她跟你那么好都能横刀夺爱,哪会跟我们客气啊?”
  胖妞叹气:“唉……也是……无语啊……以前谁会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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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含着泪推开门昂首阔步的进去,一秒都不想再停留,就让羞辱来得更猛烈些吧!
  屋里众人迅速石化,气氛降至冰点。
  傅妙妮白了我一眼,取了口杯和牙具去盥洗室刷牙。
  她当然不会觉得她伤害了我!因为她是先受伤的那个。
  相较同寝其他姐妹的冷言冷语,季朋对我的疏离就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事不关己的人尚且如此,何况听了我那么多难听话的季朋?
  我冷静下来之后难免后悔,我不应该在盛怒之下出言不逊,把在傅妙妮处承受到的屈辱统统嫁接到季朋身上。
  可是我不想道歉。
  给不了他想要的,道歉有什么意义?
  他即使一辈子不理睬我,也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
  我不停的问自己,这一切值得吗?
  先开始我还能铿锵有力的答一声:“值!”慢慢的,却不再那么笃定。
  因为那夜温存的承诺,在于景行忽冷忽热的游戏里,渐渐显得不那么真实。
  他似乎连找我开房的兴趣都没有了,直到放寒假,我们连面都没再见过。
  我的抑郁和懊悔可想而知。
  我发了两条短信给他:
  寒假前能否一起吃个饭?
  你不是说我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吗?你就这样对你的女朋友?
  他的回复是:
  最近忙,有空找你,见面再说。
  请对我及自己有信心。
  于是我不再发短信,我属于很有自制力的一类,哪怕被思念与委屈折磨的要发疯,也咬着牙坚持,谁也不知道恋爱经验谈不上丰富的我是在什么时候无师自通的——如果一个男人不想跟你交心,你把心捧在手上呼天抢地都没用。
  唯一可行的是——要么离开要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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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楼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朋在寒假回家之前打电话到宿舍找我。
  他口气冷淡,例行公事般的问:“要回家了,你看票是你定还是我定?”
  我不做声。
  他说:“春运人多,反正都是硬座,一起回吧,有个照应。”
  我说:“嗯。”
  他问:“你定还是我定?”
  我说:“我来定吧,我和辅导员熟,看能不能抢到卧铺票。”
  他说:“好,那你抢一张卧铺就好,帮我订张硬座,买一趟车的票,上下车一起就行,你把用不着的东西统统理好了装箱,到时候我帮你拎。”
  我说:“嗯。”
  他说:“行,那就这样,买到票你再告诉我。”

  我买了两张硬座。
  第二次春运因为有了季朋的陪伴而倍显轻松,我只要背着我的双肩包就好,大大的行李箱外加一个大包都安心交给他负责。
  虽然他一路沉默寡言,对我的照顾仍是无微不至。
  我终于忍不住说:“你变了,换作以前的你,肯定要跟我冷战好几个月,哪会跟我一起回家?”
  他在拥挤的车厢里正襟危坐,叹一口气装模作样的说:“大概,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是以前的你。”
  我笑到喷口水,狠狠擂了一下他的肩膀:“文绉绉让人犯恶心,你以为做诗啊?”。
  他却没笑,扭头怔怔的看我。
  季朋和于景行长得都很帅,区别在于,于景行就像一只受尽保护精美又脆弱的骨瓷盘子,美轮美奂;而季朋则是造型独特自然又原始的陶质大瓶,奔放粗犷。
  当年的我还不懂赏陶。
  我把头扭回去看对面打鼾的妇人,彼此再找不出一句可谈的话题。
  火车行至半夜,我困得要死。混沌中,感觉自己的头,颠来顿去无处可依,接着,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将我的头颅轻柔摘下,再安置到一个十分绵软舒适的高台之上……待醒来,窗外明亮天已光,才发现我的头一直枕在季朋的肩膀上。他直挺挺坐得全身僵硬。在我把头昂起来的一瞬,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往厕所冲,嘴里“吁”了一声说:“你真比猪还能睡!老子快被尿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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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楼  发表于: 2013-03-08   
从合肥转车到了清川汽车站,我们隔多远就能望见翘首以盼的父母。
  我父母和阿嗅来,在意料之中,出奇的是,季月亭也来了。
  那几年我很少见她,这一见之下,才发现她吹气一般发了福,肥胖的身躯再套不进像样的衣服,被宽松的棉袄一裹,婀娜尽失,只是皮细肉滑,倒像落魄的富太太。
  她迎上来揉揉季朋的青皮头,喜滋滋的。
  季朋一边躲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她睁圆了眼睛夸张的说:“嘿!小辣椒棒子!你这话问的!接宝贝儿子我能不来吗?”
  季朋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亲热的喊我爸妈:“叔叔阿姨。”
  我也喊叔叔阿姨。
  季月亭和阿嗅对我热情回应,我妈却非常不礼貌的把头扭向一边。
  我爸赶紧对季朋点头致意:“回来啦?”
  见我的箱子还在季朋手里,又说:“谢谢你啊季朋,一路上辛苦了。”
  季月亭刚才还欣欣向荣的脸“忽”的挂下来冷若冰霜,她白了我妈一眼,这轻蔑的一瞥恰好又被我妈抬头捕捉到,两个儿女成人的妇人立马像斗鸡一般双双竖起了毛。
  我妈眉头倒立,嗓音尖利:“季月亭你瞟谁呢?你没事儿乱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季月亭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什么意思,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我妈梗起脖子就要发作,我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说:“妈!干嘛呀?这儿这么多人呢。咱回家!”
  我爸拎起行李跟季朋说再见。
  季月亭不依不饶的说:“梅玲,我们俩有什么矛盾跟孩子们没关系,你女儿无论什么时候到我家我对她都是客客气气,两个孩子处得来就让他们处呗……津津喊我阿姨我是什么态度?我们家季朋喊你你又是什么态度?”
  我妈再也忍不住了,把音量提到峰值:“你管我什么态度呢!不高兴理你不行啊?”
  季月亭也动了气,面色铁青,嘴唇发抖,却没再搭我妈的话,只是伸手重重拍了下季朋的后颈说:“不争气的东西,看见没有?替人做了苦力都没人感激你!谁教的你这么没脸没皮?”
  季朋拖着他妈走出几步,回头冷冰冰看了我一眼,没有笑容。
  我妈撇撇嘴说:“谁稀罕啊!跟哪个男同学一道没人拎箱子呀?”
我过了极不安稳的一个年。
  不安稳只因我的心始终记挂着于景行。
  我像神经病一样,手机一响就紧张,却总是失望,一次比一次失望……
  老爸老妈依然欢天喜地把我当小娃娃一样哄着宠着,我看他们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时的难过——他们还不知道呢!自己的宝贝姑娘已经真正成人,而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过程狼狈的令人发指。
  我藏不住的忧心忡忡终于引起了父母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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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楼  发表于: 2013-03-08   
年饭桌上,我爸直截了当的问我:“津津,为什么你话比以前少了?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把鸡腿塞进嘴里强颜欢笑:“没啊……太累了吧?”
  我妈脸一板说:“我呸,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整天睡了吃吃了睡,你跟我说你累?”
  我不吭声。
  我妈沉不住气了:“你这么心事重重的肯定有问题!快点说!想急死我们哪?年都过不好了……”
  我故作轻松的说:“哎哟,大过年的,别没事被你们急出点事儿来,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在担心期末考的成绩,考得不好可能要重修。”
  我妈长舒一口气,不停的往我碗里夹糖醋排骨:“傻姑娘,考都考过了,担心有什么用?重修就重修嘛,又不是高中。我和你爸担心的要死,还以为你被情所困呢……我们口水都说干了,你跟季朋还是走那么近……我们多怕你们……算了,不说了,过年大家要高高兴兴的!”
  我举起酒杯敬了父母一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别胡思乱想,我跟他,要谈早谈了,既然没谈,那就是谈不了了。”
  我妈高兴的说:“是的是的,谈不了了,谈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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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楼  发表于: 2013-03-08   
除夕夜,鞭炮声声入耳,我躺在大床上竟有“不知今夕何年”的混沌感。
  我抱着枕头想象于景行就睡在我身旁,想啊想啊,他的相貌却在我的记忆里渐渐变得模糊,到我终于想不起他长什么样时,我把头埋进枕头哭了。
  手机响个不停,祝福短信一条接一条,我等的那个人却始终沉默,沉默的仿佛从来没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每天在心里默念千万遍的电话号码,回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我不顾脸面的给傅妙妮发了个短信:“新年快乐!”
  良久,没回复。
  我再发:“对不起,我不该问你,可是我必须问你,知道于去哪了吗?”
  这一条她倒是回复的极快,回话不长,用了很多感叹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我回:“谢谢你还肯回短信!妙妮!对不起!对不起!新年快乐!”
  良久,她回:“他去法国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对你说吗?看来你的灰姑娘梦是白做了啊!他怎么对你,你都是活该!你咎由自取!”
  我回:“谢谢你,妙妮。”
  我不介意傅妙妮怎么骂我,她愿意给我回短信这件事让我认定了她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不管她回话的方式如何粗暴,她至少告诉了我于景行在法国,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计较——傅妙妮的表哥是于景行最好的朋友,她与于景行正是在她表哥的朋友聚会上相识,她对他一见钟情,至今未渝。
  我就知道她会有他的消息。
  我流着泪笑了——
  于景行去了法国?
  为何不让我知道?
  要我对他有信心?
  我算哪门子女朋友?
  太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太多的疑虑。
  只该从此做不相干的人,彻底歇了这与他双宿双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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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楼  发表于: 2013-03-08   
寒假里季朋没约过我,情绪低落的我深居简出,对同学聚会都失去了兴趣,自然也想不起来约他。
  过了元宵节就是返校的日子,去合肥办事的小舅给我捎回两张火车票,我拿了一张给季朋送过去,顺便约他一起买去合肥的汽车票。
  季朋家的平房白天照例敞着门,季月亭和阿嗅围着小炭炉对坐涮肉烫菜,阿嗅见是我,一脸憨笑站起来:“小田?来找季朋的吗?”
  我点点头喊:“季阿姨,阿嗅叔叔。”
  季月亭斜了我一眼,继续到炭炉里挑白菜吃。
  阿嗅问:“小田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在我家吃点?”
  我摇摇头掏出火车票说:“我来给季朋送票的,他在吗?”
  季月亭扭过头,扯了一张卫生纸擦鼻涕,边擦边说:“送票?送什么票啊?季朋都已经回学校了。”
  “回学校了?!”
  阿嗅连连点头:“是呀,前天走的。”
  我愣在那里,一起回,一起走,同来同往,我以为在我跟季朋之间不需要约定。
  我傻傻的问:“他先走了吗?怎么不等我?”
  季月亭把碗往桌上一搁:“奇怪!他为什么一定要等你?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那天在车站你也看到了……从你们俩还是小孩子开始,你妈就看我们家季朋不顺眼,到了今天也是一样,一点都没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他学习不好,他在你妈眼里跟你就不是一类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们家季朋为什么不去学厨师要高考?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省内大学不上?不都为了你津津么……你那么聪明的丫头难道不清楚?你们都成年了,有些事我们做上人的不方便讲太多。我儿子傻,没有心眼,可我是个明白人……别提你妈,就是你也看不上季朋对不对……就是你看得上,我们也不会同意!你妈的脸色一般人能看得下来吗?你以前也经常来我们家玩的呀,阿姨跟你说过过分的话吗?现在你们大了,很多事要想清楚的呀!你好跟我家季朋讲清楚哦,叫他死了心吧!我们人穷志不短,才不想攀你们这门高枝呢!我们穷我们的,穷开心,穷快活,怪只怪这只小辣椒棒子,喝了你的迷魂汤。”
  我低着头说:“我跟他讲过的,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季月亭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笑话!男的女的有什么好朋友呀?说到底没有那件事就什么也没有……你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反正他傻,你没事吆喝他拎拎包帮你跑跑腿什么的多方便啊。”
  阿嗅打圆场:“月亭,看你说的,季朋一直讲津津对他好……”
  我忍着要滴下来的泪,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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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楼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月亭的话让我陷入疯狂的思虑。
  她的话虽然难听却不无道理。
  我一直喜欢“两小无猜”这个无比美好的词语,它指不谙世事的一男一女,形影不离,拥抱彼此那颗纯净而安稳的心,没有猜忌,不生嫌隙。
  可惜,人总要成长。
  两小无猜的时光终于离我们远去,我们变成了有欲望、有渴求的个体。
  而自私的我,不应该再单方面坚持这不明不白的“好朋友”关系。
  不管是我的父亲还是季朋的母亲,都曾清楚表达过他们如何看待我和季朋的问题——要么谈恋爱(在我家是坚决不允许的),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一道多么难解却又现实的选择题?
  我以为季朋肯跟我一起坐火车回家代表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我以为季朋即使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他也不舍与我残忍决裂。
  我以为只要我认真而用心的经营一段关系,哪怕不能是爱情只能是友谊,只要我真诚付出了,就能收获好的结局……

  回到北京,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吉庆大学找季朋。
  我从来没去过他的学校,每一次见面都是他坐车来找我。
  我在公车上几次想掉泪,转了好几趟公交车,才知道季朋每回要见我一面是多么不容易。
  而我如此急切的去找他是做什么呢?
  说起来好笑。
  我只不过想冲到他面前对他说:“季朋,我们从这一刻开始就真的一刀两断吧,就当谁也不认识谁了,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校园很大,因为在郊区,空气似乎比市里的学校稍许清新些。
  我问了很多学生,七弯八绕,才找到季朋跟我提过的5号宿舍楼。
  然后我到楼下面不远的公用电话亭,往季朋的宿舍的拨电话。
  我一遍接一遍的拨,重复听一遍一遍的忙音。
  我只好坐在楼下的花圃边等。
  季朋在我楼下等过我无数次,这是我第一次找上门来等他,控制不住的不耐烦。
  等人,原来是太折磨人的一件事。
我把头埋在膝盖上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昏暗时,终于听见了季朋的声音:“津津!?”
  我一抬头,三五个歪瓜裂枣的男生挤眉弄眼吹起口哨来。
  有两个把手搭在季朋肩上对他窃窃耳语,唧歪了好一会儿才上楼。
  季朋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淡淡的说:“来找你啊。”
  “有事?”
  “嗯。”
  “你说。”
  我红了眼圈:“说就说!季朋你听好,我今天来是要跟你一刀两断的!从此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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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楼  发表于: 2013-03-08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倔强的扬了扬头。
  他突然笑了:“小逼丫头……”
  我说:“喊我时能不能别带脏字!”
  他笑着说:“你说的都是屁话啊!我还欠你那么多钱呢!怎么一刀两断?”
  我赌气说:“钱是王八蛋!我才不要钱!”
  他问:“你这么老远跑来,就是跟我说不要我还钱了?”
  我说:“主要是说一刀两断的事!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等我自己先回北京?我替你把火车票都买好了,还去了你家找你!结果呢?被你妈狠说了一顿,吃力不讨好……”
  他面色一沉问:“她说什么了?”
  我说:“能说什么?全世界说的都一样!让我不喜欢你就离你远点,别使唤你把你当跑腿的……真好笑,我什么时候使唤你把你当跑腿的了?我对你那么好,好的就像家人一样,怎么倒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人人都要来批斗我,讲我害你……你扪心自问嘛季朋,我有叫你到北京来找我吗?我有叫你好好的大学不上吗?我只不过劝你别考厨师,那也是为你着想啊……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吧……我要求过你做什么吗?”
  季朋答:“那我也没要求过你啊!”
  我们情绪激动的四目相对。
  他叹了口气说:“咱俩之间说什么要求不要求呢?我……我知道你对我好……真心的好,不求回报的好……所以我也会对你好……哎呀,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心里清楚不就行了嘛。”
  我说:“我不需要你对我好,你对自己好点就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嘛,你还不明白?”
  他把头一拧说:“不明白!现在我真不明白了!你不打招呼跑来学校找我到底想说什么?是质问我为什么不等你回学校,还是特地来告诉我不要对你好?还是?再专程来对我强调一遍不会因为同情我……而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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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答不出来。
  他追问:“我有那么可怜吗?让你从小同情到大?你那泛滥的同情心还有完没完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算了,我们俩说不清楚……行吧,一切就按你说的办。以后……断了!我说话算话!绝不去找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想忍,却刹不住闸。
  我泪眼婆娑的盯着他模糊的影子:“再说一遍!”
  他淡淡的说:“一切按你说的办,你开心就好。不过,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这学期我已经在托人帮我找兼职。”
  我哭。
  他朝我走近几步,又停下来烦躁的抓抓头说:“你别哭啊……你……你想怎么样不就怎么样嘛……你哭得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抹了把泪咬牙切齿的说:“你就知道钱,我来找你可不是说钱的。”
  季朋说:“我只是不想欠你债……你别哭了,早点回去吧。”
  我说:“我不回去!”
  他说:“别闹!不回去你住哪啊?”
  我血冲大脑,鬼使神差的一把抱住了他,紧紧抱住了他。
  我说:“季朋,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啊!我不想跟你绝交!我们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我给你买好吃的,你给我画好看的画,简简单单,什么都不想?”
  季朋拍拍我的背说:“你知道的,再也不能了。”
  我大声问:“为什么不能像兄妹一样相处?为什么必须是爱情?为什么只能做选择题?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呢?”
他又拍拍我的背说:“津津,也许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但我肯定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我变了,我比以前贪心了。现在我画一幅画仍能满足你,你却不能再拿零食来满足我。因为我想要的,不再是几包吃的而已……”
  我不做声,被他说的冷静下来。
  他把我从怀里推开,继续说:“你是多聪明优秀的丫头啊,现在有个和你一样聪明优秀的人来爱你,我应该替你高兴。寒假期间我想了很多,我鼓足了勇气来北京,得不到家人的理解,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来都来了,总希望能混出点样子。就像你说的,人要为自己想,不能每回都追着别人的脚步去做决定,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呢……所以我想好了,这个学期我不会常常去找你了。”缓了口气又说,“但是,我绝不会和你一刀两断的!永远不会!那都是意气用事的话。你田津津对我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别人都看不起我的时候,永远都是你向我伸出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了,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肉麻是一种氛围,我被他说得浑身麻酥酥的,语言自然也煽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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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说:“你这说得倒还像几句人话。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很深的感情!虽然……怎么说呢……我直说了吧,除了爱情,人和人之间总还有别的感情对不对?”
  他眯起眼睛来看我,笑了一下说:“能不能不聊这个?我快无地自容了。我本来不想跟你讲这些,感情搞太直白了我怕你反胃。不过现在看起来,你还怪吃这一套的,啧啧,这说明我还不够了解你。”
  我给了他一拳破涕为笑,本来快沉入腹中的心终于又被提回了原处。
返校的日子真是难熬。
  室友鄙视我,季朋不常来找我,可想而知我有多落寞。
  我不愿意呆在宿舍做被冷落的局外人,没课的时候就龟缩在自习室或图书馆里。
  看书、也胡思乱想,怎么都比听人冷嘲热讽强。
  每周,我都会主动往季朋宿舍打一个电话,他常常不在,好不容易接了两次电话,声音说不出的疲累,只说想早点休息,草草聊几句便匆匆挂断。
  很多个夜,我侧身看对面铺上的傅妙妮发短信,手机的微光映上她娇美的侧脸,影影绰绰如是梦境。
  我好几次在迷迷糊糊间想要问她。
  我想问:妙妮,你是在跟于景行发短信吗?
  我想问:妙妮,于景行还在法国吗?还是他又去了别的地方?
  我想问:他到底在哪里?他还会回来吗?
  如果一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你的身心,他同样能不费吹灰之力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我当时并不知晓这个浅显的道理,所以一味恨自己被动——我若粘人一点,再无理取闹一点,他会不会对我重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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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楼  发表于: 2013-03-08   
傅妙妮很快开始了她排山倒海的恋情,对方是工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北京男,脸长得奶油,属于潮人类型,穿红着绿,是校园里倍受关注的大众情人之一。
  他和傅妙妮浪漫携手,走过学校的角角落落,走到哪里亮到哪里,绝配无暇。
  我替傅妙妮高兴之余,也算松了口气。
  我期盼新恋爱冲淡旧怨恨。
  无论怎么说,毕竟她收获了一段美好的、人人望而羡之的爱情,而我却陷入了刚听完两句情话就被人转头甩掉的尴尬境地。
  我在傅妙妮某一个晚归的夜,守在楼梯口等她。
  宿舍灯熄,电梯也关闭。
  凌晨一点,高跟鞋的美妙节奏顺台阶而上,回响在楼梯间里,就像鼓舞人心的敲击乐。
  我坐在最高的楼梯台阶上信心满满的喊了一声:“妙妮!”
  她抬起头,气喘吁吁的,愣了一下。
  我说:“妙妮,我在等你呢,去哪儿了?看电影还是吃大餐?”
  傅妙妮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风衣,身上披披挂挂全是亮堂堂的耀眼饰品,Bling Bling,闪闪惹人爱。
  可是她的脸一片阴霾。
  她一手叉腰,两条长腿一前一后横跨在楼梯上,昂起头冷冰冰的看着我,眼里的轻蔑与鄙夷呼之而出。
  我说:“妙妮……”
  她冷笑:“又想向我打听于景行啊?”
  我说:“不是……”
  她又冷笑:“有话快说,我很累。”
  我开门见山的问:“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不答话,眉头皱起来,好像在听我说一件多恶心的事。
我说:“你恋爱了,我替你开心。我们能不能做回朋友?即使不像以前那样好,至少还能说两句知冷知热的话。四年转瞬即逝,将来我们天各一方也许难得一聚,在一起住四年啊,是多难得的缘分!我不想和你一直横眉冷对,我心里不舒服……”
  傅妙妮仍是冷笑:“你心里不舒服?大伙儿都瞧不上你,你当然心里不舒服了!你和于景行搞在一起的时候,你想到我了吗?我心里舒服吗?”
  我说:“当然想到你了,我真的想到你了……”
  她往上走了两步说:“让开!别扯了!我不想跟你说话!我也不想再提于景行这个人!”
  我把两个胳膊侧平举,厚着脸皮问:“那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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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楼  发表于: 2013-03-08   
傅妙妮怒火攻心的答:“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我说:“为什么不能?你已经找到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他那么爱你,你们那么甜蜜……我……我已经被于景行甩了呀!我犯贱不讨好!我活该被人耍!我犯得错误已经得到了惩罚不是吗?”
  傅妙妮恶狠狠的瞪我。
  我厚着脸皮问:“我已经自作自受了……所以,你能不能别再这么生气?”
  傅妙妮说:“因为?所以?田津津你不要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狭隘好不好?我生不生气跟你被不被甩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跑到我面前装什么可怜?你多精明啊,干坏事之前肯定已经预想到了所有的后果!你完全能预想到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你衡量过的!哼……你只不过没想到最后自己会一无所有罢了!看到了苹果觉得要不要鸡蛋无所谓,一转眼苹果没了又想要鸡蛋了?无耻!”
  傅妙妮推开我,跑回了宿舍。
  我忍不住流泪,她说的很对,我就是那个贪得无厌吃不到苹果又回头伸手讨鸡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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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楼  发表于: 2013-03-08   
来段季朋。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元宵快过完了,津津一直没有找过我,我想身处热恋中的她大概是不会记起我的吧。真替她高兴,起码于景行会为她打架,会哄女孩子,也比我见的世面多,不过,也不知道津津跟傅妙妮说过没有,唉,瞎操心!

  阿嗅的腰又变弯了,他买了辆三轮车,说是可以拉货还可以带人,我叫他不要去,他硬说过节生意才会好。我妈是不会挣钱的,这样子下去,阿嗅会垮的,我一定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了。

  忽然一道亮光闪过我的脑海,就像每次停电以后阿嗅划亮的火柴。我一个打挺跳了起来,兴奋的搓着手,来回的走来走去,竟然有些手舞足蹈。这个灰暗的寒假,终于有了一些亮色。

  第二天,我告诉爸妈,我要回学校去。妈妈心疼的跑过来:“儿子,一年也就回来一次,这么急就要走阿?家里不好玩吗?”我无言以对。突然她恍然大悟的说:“儿子,是不是津津也要走了?是不是啊?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他们家瞧不上你的,你别白花力气了,就算你俩真处了,她妈还不得整天气死我啊........”我默默的收拾着行李,津津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我真想叫她一起走。可如果去车站她爸妈也在怎么办,我不想让她的父母误会;如果下火车的时候于景行来接她又怎么办,我实在忍受不了当电灯泡的滋味.......“妈!”我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我不会和津津一起走的,我,是想去找下老师的。”我以为这个借口很完美,却不巧碰上了阿嗅吃惊的眼神,让我始终不敢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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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楼  发表于: 2013-03-08   
在火车上,有些东西在我心里似乎渐渐凝固起来。津津,从今天开始,我会更加的爱你,可我不会再对你胡搅蛮缠,你应该好好的享受属于你的幸福,而我,一定要用双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城堡,为了阿嗅,为了妈妈,为了你。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受伤了,不开心了,至少这里还有一片属于你的蔚蓝天空。
四月,天转暖。
  南方不时传来有关SARS的恐怖消息,校团委号召大家运动起来,“加强体育锻炼,增强身体素质”的海报随处可见,户外运动一时风靡校园。
  所有人仿佛一夜之间全从自习室里走了出来,齐聚于主楼前的空地和宽敞的体育场里。
  滚轴的、打羽毛球的、踢毽子的……干什么的都有。
  女生们做运动都不忘把自己扮得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想要青春永驻的野心。
  褪去厚重的衣物,我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快要垂到胸口,干枯开叉,毛糙不堪,于是跑出学校北门,找到与傅妙妮一同去过的理发店,把头发染得浓黑发亮,拉直之后又剪出个齐齐的刘海。
  这造型前卫过了头,镜子里满面愁容的姑娘犹如头戴一顶假发,颇有些诡异。
  发型师忐忑的问:“还满意吗?”
  我耸耸肩说:“满意极了!”
  晚上,我照例熄灯后才回宿舍,无声无息的推门进屋,正碰见胖妞端着脸盆迎面出门。
  胖妞手里的洗脸盆子“哐当”落地。
  她大惊小怪的说:“哟!你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了?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啊?”
  她这么一咋呼,宿舍女生都扭过头来看我,见我这副德行难免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评得热闹。
  这个说:“哎?你弄头发啦?”
  那个说:“怎么那么怪啊?没以前好看。”
  她们翻脸倒是比翻书快,不过换了个发型而已,立即热络起来,好像忽略了我仍是那个爱抢人心头好的无耻女人田津津。
  我为什么不早点换个发型?
  傅妙妮坐在椅子上垂头发短信。
  我趁机说:“妙妮,你也来看看嘛,我弄头发了,没你做军师,我果然搞砸了。”
  傅妙妮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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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说:“你快过来看看哪!看看我的头发!”
  她猛得站起身,拱得椅子往后移了一大截,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尖利的啸音。
  她走到我身边,一双眼直直的盯向我,没有喷火,只是冷漠。
  我指指自己的头发问:“怎么样?我搞砸了。一塌糊涂吧?”
  她一脸不屑的说:“你怎么这么可笑!”
  我拍掌大笑:“你讲得真好,我一直没找出词来形容自己,你总结的很妙,可笑这个词用的多好!没错,我就是可笑,你们再找不到比我更可笑的人了。”
  傅妙妮撇撇嘴:“疯疯癫癫,喝猫尿啦?我可不想跟你吵。”
  我说:“我没跟你吵呀,从头到尾也没跟你吵呀,我一直都在跟你道歉讨饶,就差给你跪下了,难道,真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舍友们见我阴阳怪气,尽数散去,只剩胖妞。
  她捅了捅傅妙妮说:“妙妮啊,要不算了吧,都是一个宿舍的……”
  傅妙妮把眼一瞪说:“行啊,胖子,转舵了是吧?你别被她的可怜样骗了,这都是她使的计!装疯卖傻,她这种人,干什么事都不坦荡!”
  胖妞说:“唉……哪那么严重啊?我看她是真心想跟你和好。”
  傅妙妮回身去拿牙具和脸盆,嘴里气哼哼的说:“我俩的事儿你别管!你要跟她好,你们好去呗,奇怪!我又没拦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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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尾随傅妙妮进了盥洗室,她刷牙洗脸,我就站在她旁边,任水溅在我的身上脸上。
  盥洗室几个寝室公用,其他不明就里的女生全都好奇的看着我们。
  傅妙妮不耐烦的把盆往水池里一掼:“田津津,你到底想干嘛?你这是唱哪出啊?”
  我流着泪问:“妙妮,求你告诉我,于景行到底在哪里?他还在法国吗?他到底去干嘛?他在那边有没有电话?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傅妙妮的眼睛开始喷火,她把脸拉得很长,冷哼了一声说:“行啊你!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你怎么好意思啊田津津?这么多同学,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索性跪下来:“我不要脸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告诉我吧妙妮,我快疯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想找到他,我需要对自己有个交代!”
  我这么一跪,傅妙妮惊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伸手来拉我:“你这是干什么?你真疯了吧你?干什么呀你?”
  旁观的其他同学也都来拉我,我涕泪纵横,结结实实出了一回丑,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最委屈尴尬的时刻。
  一直紧绷于脸上的,那层理智成熟的面具,也终于被我亲手撕碎。
  我抱住傅妙妮的小腿,抬头乞求的仰望她,她唉声叹气,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她把我拉起来说:“你至于吗?你现在知道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呀!有我这样的悲剧样板,你还一头栽进去?算了吧,好不好……津津,现在是我们最好最漂亮的时候,去找个爱我们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你还有季朋呢,他对你那么好……你别再惦记于景行了,你看连我都放弃他了,我追了他那么久啊……现在才明白,不值得,真不值得。”
  闹到这一步我也豁出去了,腆着脸说:“你行我不行,妙妮,你和他没开始,我和他……他亲口承认过我是他女朋友,我必须找到他问清楚。”
  傅妙妮冷笑:“女朋友?狗屁女朋友!他怎么可能当你是女朋友?去法国不告诉你,回来也不找你……”
  我的耳朵里只听进去“回来也不找你”这句话。
  “他回来了吗?真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现在在哪啊?”
  傅妙妮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他在哪啊?我不跟你一样嘛,他从来都不鸟我的。”
整整一夜,我没干别的事,一遍遍拨打于景行的手机。
  关机。
  接下来整整一星期,除了吃饭睡觉上课,我也几乎没干别的事,还是一遍遍拨打于景行的手机。
  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
  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关机!?
  非一般的绝望心情,没几个人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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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楼  发表于: 2013-03-08   
于景行不知在哪逍遥快活,连失踪都这么洒脱,不忘留一只发情的猫在我心里挠,挠得我水深火热,挠得我肝胆俱裂。
  周六晚上,我在二教上自习,半个字也读不进去,不停的翻看手机,拿起放下,拿又起放下……如同得了狂躁症。
  傅妙妮发来短信:你在哪?
  我回:二教102。
  不出十分钟,傅妙妮出现在自习室门口,她嘴里“pci pci”了两声,那是我们之间惯有的召唤方式,我抬头,见她招手叫我出去。
  我出了教室有气无力的问:“有事?”
  她浓妆艳抹的脸冷若冰霜:“拿上书包!带你去个地儿!”
  我问:“哪儿?”
  她问:“去不去吧?”
  我说:“我哪儿也不想去……”
  她仍是面无表情:“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走吧,我带你去找于景行!”
  ……
  我光速窜回教室收拾书包。
  傅妙妮穿了蕾丝衫和包臀小脚裤,尽现婀娜身姿,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自顾自往外走,两只夸张的大耳圈一顿一顿的上下跳跃。
  心事重重的我那些日子哪还有扮靓的心?
  旧外套,牛仔裤,白球鞋。
  我说:“妙妮……你等等……我想去寝室换套衣裳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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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楼  发表于: 2013-03-08   
傅妙妮头也不回的说:“你拉倒吧,我哥在门口等着呢,你爱去不去!你以为我带你去寻温情啊?幼稚!”
  我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头。
  傅妙妮的表哥我只见过一次,刚入学时曾请我们一宿舍的女生出去喝过茶,是十分温和可亲的人。
  他长相普通,看着挺舒服,因为不是此文的猪脚,我就不费太多笔墨了。
  傅妙妮大小姐相十足,二话不说上了她表哥的车。我爬到后排去坐,随傅妙妮叫了声“表哥好”。
  他客客气气回身冲我点了下头。
  我趁机问:“去哪?”
  表哥说:“工体啊……他晚上给我打的电话……正好妙妮跟我在一块儿吃饭。”
  我问:“电话?我拨他的手机根本拨不通!我一直在拨!”
  表哥笑笑说:“他号码多着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俩礼拜了吧。”
  “他为什么去法国?”
  “好像说家里有事。”
  “那他……”
  傅妙妮恼火的说:“行了啊,有完没完你?有什么话你见着本尊再问!缠着我哥问个什么劲儿呀?”
  我安静下来。
  表哥突然说:“我听讲……你和景行有点误会?今天见到他,跟他说清楚吧。你信哥一句,你俩不合适。这话我以前对妙妮也讲过……她好歹是我妹妹,两家父母关系不错,景行不会把她……伤得怎么样。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津津?”
  我沉默了片刻才接话:“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明白有什么用?反正也伤得差不多了。”
  傅妙妮回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大家都不讲话。
表哥把我们带到了工体某酒吧。
  傅妙妮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她说:“哥,你带她进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见那个人。”
  表哥点点头。
  通往酒吧要经过一条幽暗的甬道,缤纷彩灯射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营造出光怪陆离的效果。
  犹如水下墓穴,又如万古溶洞。
  半壁皆是各色各样半裸男女的照片框。
  越来越强烈的音乐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表哥停下来回头冲我笑了笑问:“来过吗?”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说:“你跟着我就行了。”
  我在电视剧里看过诸多有关夜场的声色犬马的片段,满脑子浮现出在舞池中疯狂摇摆至屁股蹭屁股的红男绿女。他们头对头掷骰子,眉目传情,大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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