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原因
2008年05月18日
今天一个熟悉的朋友说，他写了首小诗，让我看看。
我大致瞟了一眼，立刻说：“我拒绝看。对不起，我看不下去。”
这是说地震的诗，里面刺目的挖呀挖呀的字样，刺激得我感觉弦要崩溃了。我跟他讲，我感觉自己心理要出问题了，我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离开电视，离开电脑，出去透口气，感觉活着真美好。
我第一次直面灾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追踪，画面，报道，照片，新闻，直到有一刻我突然开始心绞痛，无法呼吸，眩晕到想呕吐，我决定离开电脑。
我以为自己特别理性，特别坚强，看到志愿者报名的时候，我还认真拨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终于拨通了，被别人拒绝了，因为我没什么特长是人家需要的。我不是医护人员，不是有经验的救助者，不是组织团体，虽然我再三强调我是幼儿教师，我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我可以看护孩子，做些心理治疗抚慰工作，可还是被婉拒了。对方说了一句我当时特别生气的话，他说：“灾区已经够乱了，你来了，搞不好还添乱。”我心说，现在的官僚习气依旧，连志愿者都拒绝，我一个成人，我怎么就添乱了？我最少照顾自己还是可以的吧？我帮忙运送伤员，打个下手总行吧？
不出两天，我就发现，对方的论断是极其正确的，是有实际运筹经验的。
我到了那里，估计不但不能心理辅导别人，很快就需要别人的辅导和照顾了。我从没有看过如许多的鲜血和伤痛，从没有看过那么多哀号，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失，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同时丧亲之痛，我从开始的同情，心疼，到最后觉得绝望，害怕，乱七八糟的症候群都出现了，包括不能睡觉，一闭眼就看见废墟和埋在下面的人还有声音，最糟糕的是竟然都是我曾经教过的小孩！我这才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自己被埋在下面没人救助，因为死或等死，只是自己的孤独，最可怕的事情是你眼睁睁看着你所爱的人在你面前哀嚎却无能为力！这个太恐怖了。
我理解韩寒。韩寒说，他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只好撤回来。其实在出发的那一刻，他和我是一样地迫切，希望能够起到一些作用。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女性里算坚强的，算中性的，算无所畏惧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南丁格尔之所以被纪念，是因为她的确超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保持健康的心态。
人是渺小的，在自然面前。所以大多数人，能够做的，真的只有祈祷和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