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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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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七十八章 此物最相思



    将中岳把曾毅带回自己家的时候,他老婆高雅云正拿着一只奶瓶,哄着孩子吃奶,不过小孩无精打采,不停打着哈欠,注意力根本不在奶瓶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雅云有些不悦,“去送东西,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将中岳没理这茬,道:“先把孩子放下,快去给曾老弟泡杯茶,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高雅云更是不悦,放下孩子,沉着脸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什么人你都随便往家里带,孩子病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

    将中岳一竖眉毛,道:“啰嗦什么,快去泡茶!”说完,他赶紧把曾毅往沙发上让,“曾老弟,你嫂子这个人吧,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这是在跟我生气呢,你别介意。”

    曾毅笑着道:“理解,理解。”

    高雅云有些意外,将中岳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这么讲过话呢。将中岳能够当上南云县的县长,走的正是自己岳父的路线,高雅云的父亲,是南江省组织部的副部长高升,将中岳毫无背景,从跟高雅云认识到现在,在家里就没有高声讲过话,典型的夫纲不振。

    高雅云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人,她看丈夫这个样子,立刻就猜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历不简单,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有些失礼了,没弄清楚对方的来历,就给脸色看,太冒失了,当下她默不作声,进厨房沏了茶,然后端到曾毅面前,“请喝茶。”

    “谢谢,嫂子不用麻烦了。”曾毅客气了两句。

    “曾老弟,到了我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将中岳又对高雅云道:“去把今天新买的水果洗一些来,让曾老弟尝尝,顺便也解解酒。”

    高雅云心中大为惊异,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丈夫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沏茶,又是水果,平时也只有自己父亲过来看外孙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热情啊。

    “没想到将县长在荣城还有家呢。”曾毅捧着茶杯,打量着屋里的陈列。

    将中岳一挥手,道:“咳,我也是在省里坐了好几年的机关,最近才下到基层的。”

    曾毅“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将中岳也是在上面有人啊,否则绝不会一下去,就能担任一县之长。

    高雅云把水果端出来,又去接着哄孩子吃奶。

    曾毅便道:“嫂子,你把孩子抱过来,我给看看。”

    高雅云有些意外,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是个大夫吗?

    将中岳看自己老婆没动,就又有些不高兴,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小天抱过来,让曾老弟给瞧瞧。”

    高雅云不禁气恼,心道将中岳这真是喝高了,带了一个大夫回家,就敢在自己面前摆谱了,自从当了这个县长之后,他这派头也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把孩子放到将中岳怀里,高雅云便打开电视机,坐了一旁看了起来,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将中岳,真是蹬鼻子上脸,给个梯子你还真敢往上爬。

    将中岳把孩子小心抱好,捧到曾毅的面前,道:“曾老弟,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说实话,我最近心思全都在他的病上面呢,在办公室里是一刻都坐不住。”

    “舔犊之爱,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曾毅笑着伸出手,“来,让我仔细看看。”

    曾毅仔细看了一下小孩的气色,发现小孩虽然是没有精神、昏昏欲睡,却形色正常,没有得病的迹象,再伸手在小孩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发现他也没有发烧,不是外感病。

    “出现这种现象多久了?”曾毅问到,同时伸手搭在了小孩的脉上。

    将中岳赶紧回答道:“有半个月了,整天都是昏昏欲睡,不喜欢吃东西,有时候坐在那里,能傻地坐上很长时间。”

    高雅云立刻不乐意了,道:“那怎么能叫傻坐?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傻的吗!小天那是在想事情,你懂不懂!”

    将中岳一皱眉,道:“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想什么事情。你看你的电视吧,我这是在向曾老弟介绍病情,如果不实事求是地讲,又怎么能切中病症。”

    高雅云气得扭过头,拿起遥控器开始翻台。

    曾毅此时突然笑道:“嫂子没有说错,这个小家伙还真的是在想事情呢!”

    将中岳以为曾毅是在客气呢,就道:“曾老弟,你别听她瞎说,宠孩子也不是这种宠法,还娇贵得不能说一句了吗!”说着,他朝高雅云使了个眼色,心道你今天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呢。

    曾毅笑着摇头,“嫂子真没有瞎说,这孩子确实是在想事情,他的这个病,叫做相思病!”

    高雅云就撇下手里的遥控器,回身问道:“什么病?”

    “相思病!”曾毅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不禁是高雅云惊讶,就连将中岳也感觉曾毅的说法太不靠谱了,一个戴着尿不湿,刚能站起来、连话都不会讲的小孩,能得相思病?这未免也熟得太早了吧?他能相思谁呢?

    “曾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将中岳问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实在是不想怀疑曾毅的医术,可这也太荒谬了,超过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高雅云哼了一声,心道看你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吧,竟然连相思病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无聊事情都讲得出来。

    曾毅摇头,“我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孩子之前并不是待在南云县,而是待在荣城,是最近才去了南云,他的这些反常举动,也是到了南云之后才出现的。”

    高雅云脸上的惊诧表情立刻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她站起来,往曾毅这边靠了几分,道:“没错,小天就是到了南云之后,才突然变得这样的,之前我们都以为是水土不服呢。”

    将中岳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曾毅,这事当真好邪门,孩子的脸上又没写字,曾毅是如何知道孩子是半个月前到的南云,又是如何判断出是到了南云之后才得上这个病呢。

    “不是水土不服,是思念过度!”曾毅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孩的下巴上轻轻逗了一下,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挺念旧的小家伙嘛。”

    将中岳内心焦急,道:“曾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

    “中医上认为,五脏跟人的七情六欲存在关系,简单来讲,就是心主喜,肝主怒,肺主悲,脾主思,肾主恐。这里的五脏,虽然跟西医解剖学上的五脏名字一样,但内含却有不同。”曾毅笑着解释了两句,“当一个人过渡沉浸在一种情绪中的时候,就会导致主管这个情绪的脏器生病,从而引发各种病症。”

    将中岳点着头,这个倒是很好理解,但为什么小孩子会得相思病呢,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喜盛伤心,怒盛伤肝、悲盛伤肺、思盛伤脾、恐盛伤肾。”曾毅看着那小孩,道:“我刚才把过脉了,他这就是思念过甚,以致伤到了脾胃。脾胃不振,自然食欲不振,表现出来,就是饭茶不思,昏昏欲睡。”

    高雅云焦急得直搓手,孩子还不会说话呢,谁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么大的小孩,所思念的东西,无非就是几件事情,一是自己心爱的玩具;二是熟悉的居住环境;三是欢心的玩伴。”曾毅扫了一下屋子,道:“他现在已经回到原先的家,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我想第二项可以排除。你们想一想,在去南云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心爱的玩具,或者是很要好的玩伴?”

    平时都是高雅云带孩子的,她立时就道:“他的玩具太多了,去南云之前,我们考虑带走太麻烦了,玩具就都放在荣城了。”

    将中岳就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把小天以前的玩具都找出来啊。”

    高雅云这次难得没有生气,她慌张扔下手里的遥控器,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过了一会,她推着两个大储物箱出来,打开储物箱,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孩子玩具。

    “别着急,让他自己来挑吧!”曾毅笑着,“咱们把玩具一件一件往外拿,如果他有表现出格外的兴奋,那就是找对了。”

    将中岳找来一张小的地毯,把孩子往上面一放,夫妻俩个一起动手,把储物箱里的玩具一件一件往外拿,小孩还是无精打采,坐在那里有些呆滞。

    直到翻到第二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相似匹诺曹的小木偶,小孩突然伸出手,嘴里“呀呀”地叫着,急不可耐地就往那边爬了过去。

    “对了,对了!”将中岳自己先激动地叫了起来,“想不到啊,实在是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件东西,把我儿子给想坏了。”

    曾毅笑着,“不着急,再翻翻看,看还有没有他喜欢的东西。”

    两人继续往外拿着玩具,一件件伸到孩子的面前,可那小家伙只顾抓着自己手里小木偶,嘴里呀呀叫着,像是在跟小木偶交流着什么,不时还乐得自己颠上几个屁墩,根本就不把送到跟前的玩具看在眼里。

    把所有东西翻了一遍之后,将中岳夫妇也是累出一身汗。

    将中岳从地上站起来,手插在腰间,他看着自己儿子在那玩得不亦乐乎,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好久没见到儿子这么开心了,他笑道:“奇哉!怪哉!原来相思病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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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七十九章 经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曾毅突然念出这句家喻户晓的名句,道:“古人对于相思病,其实早已熟知,这句词就完全道出了相思病的特征。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词,但谁也不把它当作是病,要怪也只能怪词人把相思这种情愁描写得过于美好了。呵呵。”

    将中岳一琢磨,这可不就跟自己儿子的病一样吗,同样都是日渐消瘦,憔悴不堪,看来思虑伤脾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高雅云此时又试着把奶瓶往孩子眼前晃了晃,就见小家伙先是不耐烦地推了两下,高雅云再坚持晃,他就自己夺过奶瓶,咬在嘴里滋滋地吸了起来,但手上却不是不肯放松自己的小木偶。

    “还真是想玩具想出的病,我就说了,儿子那是在想事情!”高雅云差点要跳起来,这半个月,可是把她折磨坏了,看了好几个大夫,一人一个说法,但都没有用,谁知这病根竟然是出在了玩具上面,早知如此,自己就是再麻烦,也要把儿子的这些宝贝玩具统统运到南云县去。

    “哎呀,真是大开眼界!”将中岳一伸手,“曾老弟,快坐,快坐,我算是服了你,你真是神医妙手啊,我想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过誉了,过誉了,我的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跟华佗大师比呢。”曾毅笑着摆手,又坐回到沙发上。

    高雅云此时一脸的热情,“怎么比不得,我看你就是当代的华佗。”说着,她对将中岳道,“老将,你陪华……咳,你看我,这一激动,差点直接就喊华佗了,你陪曾兄弟好好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整几个下酒的菜,你陪曾兄弟好好地喝几杯。”

    “是是是,还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曾老弟心里想着咱们小天的病,今天在汤老家里可是没有喝尽兴呢!”将中岳的手在大腿上一拍,“曾老弟,今晚没有外人,咱俩就不醉不休了。喝倒了,也不用回,就住在家里。”

    将中岳确实是高兴,一来他是想答谢曾毅,准备舍命陪君子了;二来也是想趁热打铁,跟曾毅拉近关系。能从方书记的家里随便就拿出一瓶珍藏二十年的好酒,而且开瓶就喝,这跟方书记得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啊,而且汤老也说了,曾毅是他的家人,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物,自己如果能跟他处好关系,对于将来的仕途,那绝对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曾毅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将中岳这个人还不错,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将中岳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挺好打交道的,他笑道:“孩子一会玩累了,就要睡呢,我看就改日吧!”

    “说这话就见外了,孩子有你嫂子和保姆照顾呢,还能让他受了屈?”将中岳竖着眉毛,“曾老弟是不是嫌我的酒不够档次啊!”

    “怎么会!”曾毅摆手,他心里都有些无奈,自从到了荣城,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酒局,而且推都推不掉,你一客气,对方就给你上纲上线,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非喝不可。他咬咬牙,道:“行,那咱们今晚也不要搞什么不醉不休了,只要喝好、喝尽兴就可以了。酒大伤身呐,工作上有些酒属于是不喝不行的,但在自己家里,就没这个必要了,喝尽兴就好。”

    将中岳看曾毅这么讲了,也不强求,笑道:“那就一人一瓶吧,喝完了,咱们倒头就睡,也不耽误明天办公事。”

    “这样好!”曾毅点头笑着,“就这么走吧!”

    高雅云很快端出来几个盘子,竟然是有热有凉,有炒有拌,完了再拿出两瓶五粮液、几个杯子,一起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曾兄弟,我还要照顾孩子,就陪你喝一杯吧,剩下的让老将陪你好好地喝,今晚可一定要喝尽兴。”

    “嫂子你太客气了!”

    高雅云陪曾毅喝了一杯,就到客厅去了,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看电视。

    将中岳借着酒兴,聊了很多南云县的事情,并且邀请曾毅有空的时候,到南云去做客,他一定会热情招待的。将中岳是个聪明人,席间他从不去打听曾毅的虚实,连旁敲侧击的话都没有。他心里其实非常想知道曾毅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什么来头,但却不会问出口的,真要问出头,反而会让人以为你是知道背景之后才会这么热情,那样反而不美。

    一瓶酒喝完,曾毅就起身告辞,“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过几天我再来为孩子复诊。”

    将中岳和高雅云热情地把曾毅送到楼下,并且叫司机把曾毅送走。

    回到楼上,一关门,高雅云就问道:“这个曾毅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对你这位县长,态度非常超然,像是个有背景的人。”

    将中岳喝了酒,头脑依然清醒,他压低了声音,道:“记得尹部长家里的那瓶极品茅台吗?”

    尹部长是指省委组织部的部长尹炳昌,是将中岳老泰山的顶头上司。

    高雅云点了点头,“知道!尹部长平时对那瓶酒珍贵得不行,只肯锁在柜子里看,却一直都舍不得喝。”

    “今天我去汤老家里,吃饭的时候,曾毅随手就拿出一瓶同样的酒。”将中岳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高雅云就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你喝了?”

    将中岳点头,脸上颇有些自得的意味,“喝了!我喝了足足二两呢!”

    高雅云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掐住了将中岳的胳膊,“听说那种酒拿去拍卖的话,一瓶要过百万呢!”她不是激动这瓶酒有多贵,而是在想能喝这种酒的人得有多贵,前者的贵,是金贵的贵,而后者的贵,是尊贵的贵。

    将中岳摸着自己的肚子,再贵的酒,自己也喝到胃里去了,他大刀金马往沙发上一座,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我绝对是遇到贵人了,你知道那瓶酒从哪里拿来的?”

    高雅云给将中岳端来一杯醒酒的浓茶,“你能不能不卖关子啊。”

    “方书记!”将中岳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仍然抑制不住地心中狂跳,“曾毅说是从方书记家里拿的。”

    高雅云“啊”了一声,跌坐在沙发里,南江省能有几个姓方的书记?就算有很多个姓方的书记,但家里能有那种极品茅台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江省现任的省委书记方南国。

    将中岳重重地吸了口浓茶,靠在沙发背上,道:“你帮我想一想,如果小天的病好了,咱们应该给曾毅送什么东西来表达谢意。”

    高雅云立刻点头说道:“这事是得好好想一想!”

    送诊金的话,太俗,曾毅也不一定会收;送普通的东西,显不出自己的诚意,曾毅也未必能看入眼;但要是送太贵重的东西,又很容易惹来麻烦,再说了,对方连那么珍贵的酒都拿来随便喝,岂是贪财好物之人?

    这夫妻俩个,竟然大半夜坐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琢磨起了这个问题,必须送得与众不同,既要体现出自己的诚意,又不能太高调了。

    高雅云的父亲高升,年龄就要到点了,又明显没有再往上升的希望,等待他的,肯定是退居二线,或者是彻底退休。这次把将中岳安排到南云县当县长,高升费了很大的力气,也算是在自己下位之前,最后扶自己的姑爷一程,至于以后的仕途顺不顺畅,就全看将中岳自己的造化了。

    官场上最基本的形态,就是人走茶凉。如果高升继续在位的话,将中岳或许还有升迁的希望,而高升一旦下台,将中岳如果没有另外很强势的靠山,怕是这辈子都要止步于县长了,甚至连县长都保不住。

    所以,摆在将中岳面前一个很迫切的问题,就是寻找新的靠山。

    高雅云没想到丈夫去给汤修权送一趟土产,竟然就能搭上这种重要的关系,这实在是意外的收获啊,必须要好好地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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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章 审批



    曾毅从冯玉琴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汇报了专家委员会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就迈步往楼下走。

    即便是专家委员的正牌主任章闻天,也很难有向冯玉琴汇报工作的机会,曾毅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候一天都能过来好几趟,很是让专家委员会的人艳羡嫉妒。

    路过八楼的时候,曾毅觉得楼道里有个人影很眼熟,一看之下,就走了过去,道:“将县长,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你来卫生厅公干?”

    将中岳也是大为意外,“是曾老弟啊!”他神色有些疑惑,道:“你在这里上班?”

    “是啊,楼下的保健局。”曾毅笑着,“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走,到我办公室坐会。”

    将中岳指了指旁边办公室的门,“过一会吧,我怕吴处长忙完手头上的事,出来找不到我。”

    曾毅看了一下,门上挂的是疾病预防控制处的牌子,这个处室,一般是和省地方病防治办公室是一套班子,负责一些重点疾病的预防和控制,比如血吸虫病、小儿脑膜炎、艾滋病。

    曾毅跟疾控处处长吴长兴见过几次,但关系不怎么熟,他看将中岳站在吴长兴的办公室门外,就知道了是吃了闭门羹,道:“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吴长兴正坐在办公椅里,手捧一份《南江日报》,看的专心致志,听到敲门声,就道了一句:“什么事?”头也没抬起一下。

    曾毅一看,吴长兴这是在故意刁难将中岳呢,这也是省上一些机关的臭毛病,但凡下面的人来办事,他们不管忙不忙,总要把人晾一晾,好像不折腾你几回,就显不出省上机关的优越性。

    “吴处长,忙着学习呢!”曾毅笑到。

    吴长兴眉头一皱,谁这么大胆,敢这么跟自己讲话,我跟你很熟吗?他放下报纸,就要摆脸色,谁知一搭眼,他看到了曾毅,那脸上立刻是由阴转晴,露出一副极度灿烂的笑容,一扶桌子,他站身起来,笑道:“是曾主任啊,你可是大忙人,还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吧!快,快请坐,我这里有好茶,你坐下歇歇脚,喝杯茶吧!”

    说着话,吴长兴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很热情地招呼曾毅。曾毅是冯玉琴面前的大红人,整个厅里的人,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吴长兴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啊。

    “吴处长太客气了!”曾毅急忙道谢。

    “应该的嘛,你可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吴长兴脸上笑着,心里却在纳闷,曾毅是保健局的人,突然到自己这里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他笑道:“曾主任,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吴处长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多到这里来,向你汇报工作。”

    吴长兴板起个脸,“我有那么官僚吗,难道不汇报工作,就不兴来这里喝杯茶了吗?”

    “是我失言了!”曾毅笑着,“刚才我路过门外,遇到个熟人,他怕打搅吴处长工作,没敢进来呢。”

    “有这回事?”吴长兴就知道曾毅的来意了,原来是为了那个县长的事啊,他朝门口走了过去,一边责备道:“这些从下面来的同志,就是太知趣了,总是这么客气,倒搞得我们好像很官僚似的。我们厅里的办事作风,难道曾主任还不知道吗,可从来都是大门敞开的。”

    曾毅心道这吴长兴倒把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明明是他把人晾在外面,这么一说,反倒成将中岳的不是了。

    “那个……,将县长是吧!”吴长兴看着将中岳,“你说你,大老远来一趟,多不容易,客气什么啊,有什么事,你尽管敲门进来就是了,我这里又不是阎罗殿,你怕什么。”

    “是是是,我这是怕打搅到吴处长的重要工作,倒是没考虑到影响。”将中岳一肚子委屈,却不得不作出一副自责状,“我早就听县里卫生战线上的同志讲了,说吴处长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对待基层来的同志非常热情,一点架子都没有。”

    吴长兴理了理自己脑门上的几缕秃发,笑得非常开心,“基层同志对我的评价实在太高了,其实我们这些部门,本来就是要为基层服务的嘛。来,将县长快请进,坐!”

    刚才吴长兴和曾毅的对话,将中岳全都听到了,他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个曾毅一定大有来头,否则一个老机关的处长,怎么会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热情呢,如果细细品味,这话里甚至还有点巴结的意味呢。

    等将中岳坐下了,吴长兴就问道:“将县长,是不是下面的工作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困难你就讲,我们想方设法,也要为你们解决的。”

    他这是做给曾毅看的,将中岳为何而来,他早都知道了,是为了给南云县申请一笔疾控资金,另外,还需要调拨一批急需的疾控药品。其实这些资金和药品,都是专项专用,吴长兴也装不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但他还是要卡一卡,因为僧多粥少,给谁不给谁,给多给少,这些很难调配,有时候上面一个招呼打下来,你却已经把资金放完了,那就会很被动的。另外呢,你卡一卡,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太感谢吴处长了。”将中岳急忙起身感谢,“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暖烘烘的,工作起来也更有斗志了。”

    他过去把一份申请材料,递到吴长兴的手里,道:“吴处长,咱们南云县四面环山,可以说是山高水长,所以要想把疾控工作做扎实,就需要比别的县多投入上一笔资金。另外,县里还急需一笔疾控药品,如果没有这些药品,今年的疾控局面,怕是很不乐观啊。”

    “我看看!”

    吴长兴找出眼镜戴上,然后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申请书,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他放下材料,道:“有数据,有事实,你们的这份申请材料,写得非常详细,看来平时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嘛。”

    将中岳就道:“其实还有很大的不足,但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卫生工作非常重要,我们会不打折扣地完成厅里交代的每一项任务。”

    “你们有这个工作态度,厅里就放心了!”吴长兴摘下眼镜,笑道:“将县长,你的这份材料有理有据,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看来我不答应你们的申请都不行啊。”

    说完,吴长兴站起来,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里,拿出笔,在申请书上签下“同意”两个字,又然后拿出大红的公章,盖在了上面。

    将中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办成了,过去接过申请书,连连感激道:“太感谢您了,感谢吴处长对我们南云县卫生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代表南云县七十万父老乡亲谢谢您。”

    “厅里的各项工作,还不得靠你们这些基层领导去落实推行吗,何必要分出个彼此呢!”吴长兴摆了摆手,道:“申请的八十万资金够不够?我看材料上的数据,你们一个七十万人口的大县,竟然只有一台药敏检测设备,这怕是难以应付检测的需要吧。”

    将中岳没想到吴长兴会主动提起这事,立刻就哭起穷来了,“说实话,一台设备确实有些紧张了,但我们南云县是个经济落后县,财力非常紧张……”

    吴长兴就打断道:“疾控事业,关乎着人民群众的健康大事,怎能儿戏。你们不能光把资金用于搞经济建设,健康问题也很重要嘛!”

    “是,吴处长批评得对,我这个当县长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将中岳苦着脸。

    吴长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样吧,我给你两百万。”

    “太谢谢您了!吴处长,我都不知道该感谢您了。要不,我代表南云县的百姓给你鞠个躬吧。”将中岳说着,还真的朝吴长兴鞠了一躬。

    现在环境恶化越来越严重,地方上的各种职业病、传染病频繁爆发,更因为食品安全的问题,时不时还会发生集体中毒事件。将中岳作为县长,对于这种现象,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要想从制度上遏制这种现象的发生,就必须有一套先进的检测仪器,在源头和环节上给予监控,但以现在南云县目前的财政能力,很难做到啊。如果有了这笔钱,那南云县的公共卫生局面,将会取得很大的突破。

    “你先不要急着感谢,我给你这笔资金,可是有要求的。”吴长兴看着将中岳,眯起了眼睛,道:“年底全省疾控工作评比,我希望你们南云县能够交出一份优异的答卷。”

    将中岳站得笔直,道:“吴处长,我这里向您做个保证,年底的时候,我们南云县的疾控工作一定让您满意。”

    吴长兴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道:“希望你不是在讲大话空话,否则我可要追究你们南云县的责任。”

    “吴处长,您就等着看我们的成绩吧,南云县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将中岳真是喜从心来,原本以为争取八十万都有点难度呢,没想到吴长兴开口就给自己两百万,这笔资金来得如此容易,将中岳非常清楚,这都是曾毅的面子,他更加不敢小觑曾毅的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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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一章 谣言



    有曾毅陪着,卫生厅的人都表现得相当痛快,到审计处走过流程之后,两百万的疾控款就划拨到了南云县的财政上。

    “曾老弟,太感谢你了!”将中岳握着曾毅的手,感激道:“我替南云县的百姓谢谢你了,这笔款子对于我们南云县的疾控事业非常重要,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呢。”

    曾毅摆着手,“说这话太见外了!”

    他今天之所以帮将中岳的忙,是他觉得将中岳这个人还不错,为了争取这笔关乎民生的疾控款,竟然亲自在吴长兴的门外站起了岗。平时也能见到下面的县长,甚至是市长来省上机关站门口,不过那都是站在财政厅、发改委、交通厅的门口,所争取的资金,大多都是为了搞政绩工程,或者是提高gdp。很少有官员,会为了这么一笔很小的疾控款,站在跟自己级别一样高的小处长、甚至是小科长的门外。

    从这点讲,将中岳很不错,他申请材料写的数额只有八十万,区区八十万,他完全可以交给县里卫生局的人来争取,而拿到这八十万,也不会增加他的任何政绩。考核政绩看的提高了多少gdp,引入了多大规模的投资,谁会在乎给县里添置的这几台疾控检测设备呢。

    曾毅把将中岳送到了卫生厅楼下,笑着问道:“孩子的病怎么样了,有好转没?”

    “好了,彻底好了!”将中岳提起这事,不禁还是佩服曾毅的神奇医术,“自从找到那件玩具后,他的吃睡就正常了,人也恢复了精神。”

    “回头我抽个空,再过去复诊一次。”

    将中岳急忙道谢:“曾老弟公务繁忙,还要为犬子的事操心,真不知道让我该怎么感激啊。”

    曾毅摆了摆手,“我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曾老弟请留步吧!”将中岳客客气气,“不用送了,等回头你有空了,我请你喝酒。”

    “好!”曾毅笑着颔首,“下次再来厅里,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好给你准备上好的茶叶。”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全都站直了敬礼。

    看到这个场景,将中岳心里又是一番感慨,上午来的时候,自己这个县长的车子,愣是被保安拦下来,像审贼似地盘查好一顿,才得以放行。这一会保安看到曾毅把自己送到楼下,又变了个模样,那恭敬的样子,像是在恭送卫生厅厅长。

    今天这一趟事办下来,将中岳切实领教到了曾毅在卫生厅的能量。他以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一县之长,也算是英年得志,平时他觉得自己在体制中混得还是很不错的,可跟曾毅一比,立刻就差出了一大截,只因为曾毅一句“碰到了熟人”,整个卫生厅的人,全都大开绿灯,这是何等的威风啊,就算是卫生厅的厅长陈高峰亲临,也不过如此了吧!

    再想想自己在曾毅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整天就在科室里擦擦桌子洒洒水,见谁都要低一头。没法比,真是没法比啊!

    曾毅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想着刚才汇报工作时冯玉琴的吩咐。过两天,方南国要启程前往京城,参加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进修班的学习,冯玉琴决定一同前往,正好去看看在京城上大学的女儿。

    冯玉琴要曾毅在这段时间内,配合舒明亮,做好专家委员会的工作,保证保健基地的建设工作,正常有序地往下进行。

    曾毅有点纳闷,这本来就是自己现在的工作,好像不用专门再吩咐吧。

    楼梯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内容似乎是关于方南国的,曾毅就停下脚步,凝神听了起来。

    卫生厅总共也没有多少人,大楼却装了五部电梯,平时除了在一楼工作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电梯上下,很少会有人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这里是整栋大楼最安静的地方,有时候楼道里的安全灯坏了,也要等好久才能被人发现。大概只有曾毅是个例外,他喜欢走楼梯锻炼腿脚。

    不知道是谁在楼上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时断时续,好在曾毅听觉惊人,才听了个七七八八。那人讲话的大概意思,是说方南国要被调入中央党校学习,冯玉琴也要跟着去,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一副了然内幕的口吻,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暗指这件事不同寻常,很有可能方南国出了某方面的问题。

    曾毅这才明白冯玉琴为什么要专门对自己吩咐那几句了,这是要让自己安心啊。

    看似平静如水的官场,其实最不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一颗小石子扔进去,都可能会翻出千层浪。

    方南国是南江省的一把手,属于是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和猜测,这种事很正常。尤其在体制内,大家都喜欢揣摩上意,有时候上面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下面的人琢磨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更不要提省委书记进京进修这样的大事了。

    曾毅笑了笑,心说这些人可真无聊,方南国那个层次上的人和事,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操心,该操心的?小心言多必失啊!

    他使劲咳了一嗓子,楼上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然后听到很急的脚步声,有人匆匆出了安全通道。

    两天后,方南国夫妇正式离开南江,起身前往京城,省里的一班常委全都到机场送行,曾毅作为保健医生,也参加了送行活动。

    从机场出来后,曾毅直接回了诊所。

    老七还是白背心大裤衩,手拿着一把扇子站在诊所门口,看到曾毅,他急忙迎上来几步,道:“曾大夫,您可回来了。”

    曾毅瞧着自己的这位房东,笑道:“七哥,找我有事?”

    “有事,还是大事!”老七显得有些焦急。

    曾毅就抬手开了店门,道:“里面坐下讲吧。”

    老七进了门,顾不上坐下,就道:“曾大夫,实在是对不住,这个门面,您怕是不能再租了。”

    曾毅一抬眉,“什么意思?你是觉得租金太低了呢,还是不满意我这个人?”

    老七急忙伸出手,“别别别,您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租给您,是租不成了,这一片都要拆迁改造。”

    “拆迁?”曾毅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啊!”

    “前几年就说拆迁呢,可一直都没拆,我以为不拆了呢,谁知今天又有人通知我,说是找到了开发商,要在这里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广场。”老七有些歉意,“曾大夫,我可不敢欺骗您,说得全是实话,这事您可以去问陈所,他知道的,确实是今天才有的事。”

    曾毅摆了摆手,“这事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知道了!”

    老七搓着手,“这样吧,房租我一分钱不要您的,全部退给您。”

    “没事,住多久算多久,多退少补!”曾毅看着满屋子的药柜,暗道倒霉,自己这诊所没开成,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也罢,既然自己现在已经决定待在荣城了,那就自己买一套房子吧,省得再遇到这种麻烦事。

    老七摇着手,“算那么明白干什么,都是老熟人了,这地方就算我借给你住了一段时间。”

    “那不行,当初说好了是租的。”

    “曾大夫,您说,就我这个地段,还有这房子的面积,真要是一拆迁,得补偿好多钱呢,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老七呵呵笑着,一脸喜气,“现在我老七还真不在乎这点租金了,等拿到拆迁款,我就买别墅。”

    曾毅拱了拱手,笑道:“那得恭喜你了。”

    “那啥,晚上要是没有什么安排,我请曾大夫吃饭。您看这事闹的,我都还没跟您处够呢,就要让你搬走,心里很不得劲啊!”老七看着曾毅,看样子是真准备请曾毅吃饭,他心里挺愧疚的,当初要不是曾毅爽快,自己可要被陈所长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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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二章 靠山吃山



    “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等七哥搬进别墅,到时候你不请,我也要上门去讨一杯喜酒的。”曾毅笑道。

    “那不会!曾大夫可是我请不请不到的贵客呢。”老七连连表示不会,“今晚不行,那就明晚吧。”

    老七也算是半个地头蛇,发生在这条街的事,他全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曾毅具体是做什么的,但能让陈龙上赶着去巴结,能让卫生局的科长顶着烈日在门口站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来头不小啊。

    闲聊了两句,老七笑呵呵地告辞了,看得出,他现在是非常地高兴。他的这座门面房虽然老了点,但靠着大街,又位于整个荣城最繁忙的地段,升值潜力巨大。就算没有拆迁,单就这套门面,老七也能很轻松就卖个一百多万的。

    现在各个城市都在大搞建设、棚户区改造,一些原先拥有住房和门面的人,都跟着大大发了一笔财。俗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拆迁了,那就吃拆迁。

    这些事情有些人觉得不公平,其实却最公平不过了,中东地区的阿拉伯人靠卖石油,各个大发横财,你能因为自己家门口没有油田,就不让别人卖石油发财吗。如果换了是你自家门口有油田,你会是什么想法?这些原先住户们的房子,也不是偷来抢来的,很多也是辛苦攒了一辈子的钱买来的,像老七这样的人,一家人就全靠收房租的这点钱过日子,如果没了门面房,那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就断了。他们的要求也不高,要么将来回迁,要么补偿损失,真正漫天要价的钉子户,其实是非常少的。

    曾毅对于老七的喜悦能够理解,如果能让这一片的所有居民都享受到城市发展所带来的红利,总比只富了一两个官商勾结的硕鼠强吧。

    棚户区改造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改善这些原住民的居住环境,可这个政策在有的地方推行的时候,就变成了单纯的卖地政策,嘴上高喊着为了民生,暗底下却官商勾结,强行征地,很多人一夜之间被流离失所,甚至有的人因为抗拒拆迁被抓进了劳教所、精神病院。

    城市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要让生活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位居民,都享受到城市发展、经济繁荣所带来的红利。而在很多地方,城市的规划者只是单纯地为了发展而发展,城市的规模一天天在扩大,城市的人口在一天天增加,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非但享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觉得不堪重负,甚至生活水准还大大不如以前了呢。

    送走老七,曾毅开始发愁自己的事,这些定做的药柜、药材,一天没用就成了摆设,现在又遇到这事,难道都搬走吗。

    傍晚的时候,陈龙跑了过来,进门就笑道:“曾毅,是不是在发愁你的这些药柜和药材啊?”

    曾毅点了头,“是啊,怪可惜的,我当时可是准备要好好做这个诊所的,这些物件,全都用了最好的材料,药材也是我亲自去挑的。”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陈龙往那里一坐,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完,道:“前面那条街要开一家新的大药房,我已经跟他们的老板说好了,你的这些药柜、药材,等那边装修好,就全部搬过去。”

    曾毅大笑,“陈大哥,你可是解决了一个让我很头疼的问题啊!”

    陈龙摆了摆手,心道曾毅真要是处理这些物件,把抢着帮忙的人一定多了去,自己这是沾了近水楼台的光啊,“举手之劳,我这也是为民解忧嘛。他们要开店,药材总是要定的,药柜也要去做,这有现成的直接搬过去,还省了他们定做的时间呢。对于商人来讲,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能提前开业,就能提前赚钱嘛。”

    “就陈大哥的这份境界,我看那个局长的位子早就该你坐了。”曾毅笑着开玩笑。

    陈龙嘿嘿笑了两声,道:“快了,就这两天的事了。”

    “那得请客啊!这回非得让你大出血不可。”

    “出,多大的血都出!”陈龙一脸春风得意,池建刚的案子马上就要了结,局里就要任命新的副局长了,自己升迁的事基本是铁板钉钉的事,经过曾毅的几次牵线,尤其是上次曾毅主任科员的喜宴后,自己算是彻底成为了杜若的人,被提拔那是迟早的事。

    曾毅又聊到了这一片拆迁的事,道:“这件事怎么会如此突然呢。”

    “其实也不突然,规划前几年就做好了,当时也搞得差不多了,结果那位区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起来,后来被查出与这个项目有牵扯,所以这事就没有人再提了。”陈龙低声解释了几句,又道:“现在区里找来了新的开发商,你知道是谁吗?”

    曾毅摇头笑着,“这我哪能知道。”

    “飞龙建设!”

    “袁文杰?”曾毅大感意外。

    陈龙点了点头,“这事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听说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够重启,还是袁公平在中间使了力呢。”

    曾毅心道这个袁公平还真是一点都不避嫌啊,自己建立项目,然后由自己儿子来执行,这真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爷俩啊,他的名字叫公平,可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公平。

    不过想想也是,像这种半路搁置的项目,如果没有很强力的官员来推动,是很难再重启的。以前的那位区长就是因为这个项目落的马,官场上尤其忌讳这些东西,前任栽在了这个项目上,那么后来的官员必定是避而远之的。

    “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如果全盖成商业广场,得卖多少钱啊!”陈龙叹了口气,“等这个项目做完,袁文杰就彻底发了。”

    “以飞龙建设的规模和资金,想做这么大的项目,怕是有些困难吧。”

    曾毅的眉心不禁有些皱了起来,飞龙建设那个草台班子,到底有多大的胃口啊,这个项目他要搞,保健基地的项目他也要搞,就不怕资金出现问题,到时候把两边的项目都搞黄了吗?

    “老袁只要打个招呼,袁文杰还怕贷不到款吗?”陈龙恨恨说着,“不过,听说袁文杰还拉来了一个合作伙伴,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开发商,实力不俗啊。”

    曾毅这就有点明白了,袁文杰到底还是改不了只赚快钱的毛病,飞龙建设根本没有操作商业广场的经验,也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这个广场项目的真正执行者,怕是袁文杰找来那个的合作对象吧,袁文杰只要负责帮对方拿到项目和地皮,就可以很轻松地赚上一笔快钱,甚至一毛钱的投入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把飞龙建设挡在保健基地项目之外的一个很好借口,曾毅这么想着。

    晚上和陈龙一起吃饭,那个大药房的经理也过来了,席间他和曾毅敲定了购买药柜和药材的事,并且付了一笔定金,因为药房的装修大概半个月左右,双方约定好半个月后付剩下的钱,然后拉货。

    曾毅想着拆迁的事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搞定的,半个月的时间应该非常宽裕,就和对方定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曾毅开始寻思买房子的事,每天下班,就出去看看房子,结果一连看了好几套房子,也没找到自己中意的房子。

    从卫生厅走出来,曾毅正准备再去看房子,就接到了陈龙的电话,“搬家的车和人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赶紧回来吧。”

    曾毅纳闷,“搬什么家?房子我都还没找好呢。”

    陈龙在电话里不好明说,就道:“你先回来吧,回来再说。”

    曾毅心里觉得奇怪,打电话推了今晚要看的那套房子,就赶回诊所。

    陈龙现在已经是天府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了,肩膀的警衔也换了,此刻他正站在诊所门口,脸色严峻地抽着烟,他的背后就是搬家公司的车,还有几位工人。看到曾毅,陈龙一脚踩灭了烟头,上前几步,道:“放东西的地方我已经帮你找好了,现在就搬吧。”

    曾毅看陈龙语气怪怪的,就道:“这么着急搬,出了什么事了?”

    陈龙把曾毅往边上拽了几步,低声道:“这一片怕是要强拆了!因为拆迁协议无法达成,今天下午,这一片的居民扯着横幅把解放大道给堵了,搞得省长们都出不了门。现在老七几个带头闹事的,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我看这形势有些不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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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三章 格局高低



    “这么严重?”曾毅抬了抬眉角。

    “就这一片的房子,别看有些破旧,价格每平米至少都**千块了,如果是门面房的话,价格更贵,可协议补偿价是一刀切,每平米才给补一千一百块。”陈龙提起这个,也是有些愤愤然,“房子就算再破,好歹一家人还有个住的地方吧,真要是被拆了,就靠那点补偿款,连个小居室的首付都不够,你让这一家人都住哪里去?这事不管换了谁,都不能答应啊。”

    曾毅对于政策,多少也了解一点,道:“我记得按照荣城的拆迁管理规定,拆迁是要按照市价来进行补偿的啊。”

    “那得看对谁了,如果是袁文杰当开发商,那规定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陈龙跺了跺脚,“不说了,赶紧搬吧,今天那些人把解放大道一堵,老袁肯定是盛怒至极,我看强拆是肯定的了,到时候一片混乱,你的这些家当怕是不保啊。”

    曾毅心里一股怒火升起,这袁文杰真是混蛋到了极点,这一片至少住着有几百户人家呢,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强拆的话,那几乎就是一夜之间,这几百户人家,都要面临着流离失所、家破人散的局面了,甚至还可能是家破人亡。

    古人讲,破家知县,灭门令尹。

    可到了今天,袁文杰一个无官无权的商人,竟然可以让几百户人家顷刻间家破人散,其行径之恶劣,破坏力之巨,比古时候的贪官恶吏还要令人发指。

    “老七现在怎么样了?”曾毅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陈龙摇了摇头,道:“别问了,还是抓紧时间搬吧。”

    “不搬了!”曾毅一甩胳膊,负手站在了那里,“我倒要看看,这个袁文杰究竟能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

    陈龙急得脸上都掉汗珠子了,何必呢,小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那袁文杰之所以敢如此嚣张霸道,还不是靠着他那个老子嘛。别看袁公平只是个常务副省长,在省常委里也只排倒数第三的位子,可那毕竟是省委常委,堂堂的中管干部,就算是方南国亲自出手,也无法彻底斗倒袁公平的。

    只要袁公平一天不倒,袁文杰就可以继续逍遥下去。听说袁公平很快还要升任省长,到时候就是堂堂的二号人物,可以直接跟方南国叫板了,更是谁也奈何不了他了。

    陈龙看曾毅那样子,就知道劝是没有用的,算了,自己就好事做到底,等曾毅上班之后,自己直接撬门搬家就是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陈龙心里郁闷地想着,好在强拆也拆不到曾毅的头上,就算要强拆,自己事先也会得到消息的,到时候想法把曾毅诓走就是了。

    作为专政机关的一份子,陈龙再清楚不过强拆是个什么场面了,他也不怀疑曾毅有一腔的热血,可抗拒强拆,那就是在抗拒政府的决定,下场怎么可能会好,不知道有多少硬出头的好汉,现在都被送去劳教了,或者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在强大的政府机器面前,任何人,包括个体官员在内,都是非常渺小的。

    远的不说,就说老七,平时在这条街上也是吆五喝六,算是个人物,可今天往解放大道上那么一站,转眼就被收拾了,这会工夫还指不定关在哪,受到什么待遇呢。

    看曾毅转身进了诊所,陈龙只得跺了跺脚,招呼搬家公司的人先回去,明天再来。

    清江大饭店的顶楼,还是在锦绣厅,只不过吃饭的主角换了,袁文杰正在这里宴请自己的合作伙伴,久泰集团的老总董力阳。

    “董总,我敬您一杯!”袁文杰提起酒杯,“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董力阳是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大汉,从面相看,一脸憨厚,仅凭第一印象,很难把他和一家市值八百多亿的大型集团公司联系到一块。在国内,久泰集团绝对是一块响当当的牌子,他开发的楼盘,一定会大卖特卖,成为当地楼价的指标;而久泰百货也是开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很多人把一个城市有没有久泰百货,当作衡量这个城市是否繁华的标准。

    “袁总客气了!”董力阳举起酒杯,轻轻和袁文杰碰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呵呵的表情。

    袁文杰表现得相当豪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袁总难得来一趟荣城,作为东道主,我肯定要招待好,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董力阳摆了摆手,笑着斜靠在椅背里,道:“老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现在是一喝酒,就要难受好几天。非常感谢袁总的盛情招待,我心领了,至于这酒,我看就适可而止,尽兴就好。”

    “那就主随客便,咱们喝尽兴就行!”袁文杰也不强求,事实上他也无法强求,董力阳这个商人可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这个人非常有手段,能量也不小,跟各路的神仙的关系都处得相当好,这也是久泰集团能够越做越大的一个重要原因。

    董力阳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他这次之所以下重注在荣城投资,一是看好南江省的经济发展,二是袁文杰手里的这块地皮实在是价值很大,很符合董力阳向来“大投资、大收益、大效益”的投资风格。他相信,只要久泰商业广场在荣城建起来,必定会成为荣城新的地标建筑,那时候自己只要等着数钱就行了。

    董力阳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只是浅尝辄止,就放下了筷子,他道:“袁总,听说那块地的拆迁工作不是很顺利,下午还有居民到政府抗议!”

    袁文杰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董总放心,不出几天,我就能让那块地盘上的人统统滚蛋。”

    董力阳微微颔首,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块地属于商业开发,拆迁补偿款肯定是要由开发商来承担的。久泰集团已经按照和袁文杰事先约定好的合作条款,往两家联合的开发公司注入了一笔巨资,这笔资金主要就是用来支付征地补偿款,以及项目前期筹备所要需要的资金。

    久泰集团是个很大的上市公司,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口碑,董力阳支付的这笔资金的规模,完全可以满足这些原地居民的拆迁要求,但现在仍然出现了抗议拆迁的事,董力阳就觉得自己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挑错了合作伙伴。

    这也是他亲临荣城,向袁文杰施加压力的一大原因,那笔资金被袁文杰以各种借口划入拆迁办的账户后,就失去了下落,其中的猫腻,可想可知。

    这种事情董力阳见得多了,他并不关心这笔钱到底是被袁文杰黑了,还是当地的政府截留了,他只求能顺利开工,顺利完成这个项目的开发,而不要因为某些事让久泰集团的声誉和效益受到损失,甚至他宁可多花钱,也不愿意让这些让节外生枝的小事,耽搁了工程的进度。

    通过今天这件事,董力阳在心里有些看不起袁文杰,这是个鼠目寸光、拎不清轻重缓急的笨蛋啊,格局太低了,现在房地产行业如此景气,只要能够顺利完成项目的开发,有的是钱等着你去捡,何必在乎眼下的这点小投入呢。

    “有袁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董力阳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项目的进度很紧呐,现在资金、人力、物力,已经基本到位,没有到位的,也正在积极往荣城这边调配,我不希望因为某些不必要的小事,影响到了项目的进度!”

    话点到这个份上,袁文杰岂能不明白董力阳的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董力阳的那份气魄,他只知道自己吃进肚里的东西,就绝对不能再吐出去。

    “董总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耽搁不了董总的工期。”

    董力阳也只能相信袁文杰的这句话了,毕竟袁文杰是南江省有名的衙内,能量不可小觑,他笑道:“只要我们齐心合作,顺利完成这次的项目,我可以保证袁总能赚这个数。”董力阳伸出一只手掌,将五根手指都伸直了。

    袁文杰顿时心花怒放,自己这次相当于是一分钱都没出,就白赚了五个亿,这笔生意,做得实在是漂亮啊。不过转眼间,袁文杰又在想,如果加上这次黑掉的补偿款,自己就是赚了七个亿啊,这董力阳的钱,还真是好赚。

    “董总,我再敬你一杯!”袁文杰喜不自禁,再次举起杯子。

    “客气了,客气了,我敬袁总。”

    锦绣厅内一团和气,两人都是笑容满脸,可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董力阳认为袁文杰是个鼠目寸光的白痴同时,袁文杰也用自己的生意经标准,将董力阳划到了傻子之列。

    董力阳信奉的是“大投入,大产出”,而袁文杰追求的是“不投入,大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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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四章 对峙



    第二天陈龙带着搬家车又去曾毅的诊所,结果半道就回来了。他接到电话,那一片的居民再次发生聚集事件,前方的路已经被封了,上级要求他立刻带人过去处理这件事。

    陈龙暗道头疼,自己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就碰上这倒霉的事呢。他只得再次让搬家公司的人回去,然后自己开车前往事发地点。

    二三百号的居民,此刻正聚在一栋老式小楼前,高唱国歌、大声喊着口号,并且扯出横幅声讨黑心开发商。

    昨天挑头闹事的老七等人刚被控制,转眼这些居民又聚在了一起,这说明什么?说明袁文杰这次实在是把人欺压得太狠了,这些老百姓的要求也并不高,有一个居住的地方,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袁文杰这种恶劣行径,等于是要逼得这些人家破人散啊。

    陈龙到了现场,就始终皱着眉头,他心里很清楚,除非是袁文杰善心大发,提高补偿标准,否则这事很难解决,聚集事件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爆发。

    现场已经有了几名警察在维持秩序了,但明显势单力孤,只是远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陈龙出现,跑过来一位民警,满头冒汗地道:“陈局,这事不好处理啊!”

    陈龙脸色阴沉,“你是怎么干吃的,为什么这些人会再次聚集?”

    那位民警很委屈,道:“陈局,这事不能怪我啊!居民们听说拆迁办要下达强拆通知书,群情激愤,这才聚集到了一起,我们也是做了很大的工作,才让他们没有上街去堵路,让事情处于一个可以控制的局面。”

    陈龙一听就怒了,“造谣的人控制起来没有?”

    民警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没有。”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对于这种造谣生事、挑唆煽动的坏分子,坚决不能手软,一经发现,就要立刻处理!”

    民警朝居民聚集的地方使了使眼色,小声说道:“这个消息,是飞龙建设的人说的……”

    陈龙立刻明白了,敢情这不是造谣,飞龙建设的人既然敢这么说,强拆的事多半是真的了,他的眉头再次深深锁起,这事不好处理了。如果袁文杰不肯退让的话,今天就算能劝散群众,也必将是后患无穷,等事情真的闹大了,警方就很被动了,相当于是被袁文杰给绑架了,到时候不想采取强硬手段,也必须上手段了,否则这事一直闹下去,警方最后要背一个“处置不力”的黑锅。

    老式小楼前,居民们正在和飞龙建设的人对峙着。

    “就你们那些破破烂烂的楼,连狗都不睡,能给你们补偿就很不错了,还想卖上高价,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识相的,赶紧拿钱滚蛋,别等过几天房子自己老塌掉了,可就连这点钱都不值了!”

    “我呸!”人群中有人骂了起来,“没人求着你买我们的房子,你们现在就滚吧,我们的房子就是塌了,也不会卖给你们的!”

    “对,我们不卖!”人群大喊。

    “你们脑子没进水的话,就好好拎拎清楚,这一片肯定是要拆的,今天不拆,明天也要拆。今天你们要是乖乖搬走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出人出车,免费帮你们搬,要是拖着不搬,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的,正是前几天被曾毅收拾了的疤脸和黑瘦矮个子,这两人带了一大群壮汉,正虎视眈眈站在居民的对面,一个个手持钢管,目露凶光,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货,都是平时打架斗殴的街头**,有的甚至还几进宫,要说打架伤人,这些人可都不会手软。

    “早点搬家,早点受益,赶紧滚他娘的蛋,才会有出路!”

    “不管搬不搬,这里也要拆,搬得晚了一分钟,就别怪咱们手里的棍子不长眼,到时候打死打残,那都是你们活该!”

    “想清楚啊,强拆那可不是闹着玩滴!等强拆通知书下来,你们再聚众闹事,抗拒执法,那就是跟政府的英明决策作对抗,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被抓去劳教,或者关进精神病院,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啊……”

    “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可不要分不清啊,更不要受了某些人的挑唆,中了坏人的奸计,到时候人财两空,你哭都来不及。”

    这帮**恶霸,也并非全然四肢发达,他们中的人,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红脸,对居民连哄带吓,上演着一出丑陋的双簧戏码。

    不过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手续齐全合法,凭什么强拆我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我们要去告你们。”

    疤脸“呸”地吐掉烟头,伸手凶神恶煞地指着那人,道:“王法?昨天闹事的那几个人,现在是什么下场,难道你们不清楚?告诉你们,对抗王法,就是这个下场,你们要是再执迷不悟,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别天真了,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有钱拿,总好过花钱付医疗费吧!”

    “你们睁眼看看,连警察都站远了不敢过来,识相的,赶紧滚蛋吧!”

    一群**说话的同时,把钢管敲得当当直响,声势骇人。

    远处的陈龙可被气坏了,妈的,太嚣张了,要不是上级给老子的命令只是维持秩序,老子早把你们几个小流氓给收拾了。

    群众们被**的阵势一吓,气势顿时有些不足,有人喊道:“有本事,你们把这栋小楼也拆了。”

    “呦喝,叫板是吗?”疤脸看着被居民围住的那栋老式小楼,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栋楼,那也是要拆的,强拆通知书一会就送过来了!”

    远处陈龙暗道袁文杰真是嚣张,这小楼是原八路军驻荣城办事处的旧址,是文物单位。按照规划,正在筹建的商业广场用地,是不包括这栋小楼的,没想到袁文杰胆大包天,竟然连文物单位也敢拆。

    居民们不信,道:“有种你们就拆了这栋楼,这可是文物,是八路军办事处!”

    “文物个屁,在老子眼里,那里就是一栋危房,不拆也会自己塌的!”疤脸恶狠狠说到,这些人真是幼稚,以为聚在这个地方,就可以躲过强拆吗,八路军,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疤脸很清楚,这栋楼肯定是要拆的,因为这栋楼正好位于这一片的中心,如果不拆,不管商业广场怎么做规划,都是不伦不类的,袁文杰早已做通了文物局的关系,这栋楼非拆不可。

    等拆了,就说是房子年久失修,周围施工时突然垮塌,反正这栋楼平时也没几个人来参观,非但不能为市里创造效益,每年还要贴钱进去维修,塌也就塌了,谁会来管这种小事呢。

    疤脸的话惹怒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那人上前几步,高声喝道:“无法无天!我看你们谁敢强拆这里!”

    这人是这栋小楼管理处的负责人,叫做孟群生,他本以为怎么强拆,也不会拆到自己的头上,但最近两天上级领导频频暗示,让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刚才疤脸那么一说,孟群生就忍不住站出来呵斥,太胆大妄为了,连革命旧址也敢强拆,眼里还有没有党啊!

    孟群生每天在这里为前来参观的人讲解革命历史,讲得多了,这栋老楼在他眼里,也就是圣地了。

    人群看有人出头,而且还是个国家干部,顿时就有了主心骨,齐齐喊道:“不能拆!不能拆!”,然后就有人开始高唱国歌,声音威武雄壮,一时间群情激愤。

    疤脸恼羞成怒,他有些压不住阵脚了。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先拆居民楼,再拆办事处的,现在看情况,只能先拆了这栋小楼了。这里一拆,对于这群屁民的抵抗士气绝对是个很大的打击,有人心中幻想破灭,就肯定会搬走的,只要有人肯搬,那就好办了,剩下的全他娘是钉子户,对付起来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孟群生,你娘的不想干了是吧!”疤脸跳脚骂着孟群生,这个顽固不化的王八蛋,竟然连上级的招呼都不听。

    孟群生单手叉腰,指着疤脸,“我干不干,那得由组织上说了算,你一个无官无权的流氓,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里当一天的负责人,你们就别想强拆这里!”

    孟群生好歹是个国家干部,训斥几个流氓,自然是气势十足,有恃无恐。

    人群顿时士气大振,纷纷喊道:“谁要是敢拆一块砖,老子就跟他拼了!”

    “对,拼了!”

    远处的陈龙暗道不妙,这个孟群生也是个傻货,你这不是火上浇油,激化矛盾吗?陈龙朝背后的几位民警使了使眼色,只要情况不对,他就准备出手干预,不能把事情弄大。

    疤脸彻底怒了,他今天带这些流氓恶霸过来,就是要给居民们一个下马威,把那些胆小怕事的人,先吓走一部分,眼看有效果了,却被孟群生这么一弄,前功尽弃。疤脸一咬牙,把手里的钢管抓紧几分,看来今天不让这些人见点血,他们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兄弟们,抄家伙!”

    疤脸的眼睛瞅准了人群里闹得最欢的那几个,准备动手了。

    陈龙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手开始朝枪套摸了过去,必须出手了,再不出手,事态就要失控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陈龙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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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五章 回马枪



    陈龙回头去看,正好看见曾毅,他心道坏了,曾毅还真的跟袁文杰耗上了。他伸手想拦住曾毅,却被曾毅一瞪眼,给吓住了,愣是没敢拦。

    曾毅一脸铁青地走到那群恶棍跟前,道:“你们这两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疤脸和黑瘦顿时头疼无比,他们俩在曾毅手里栽过跟头,曾毅这一露面,他们就知道今天怕是什么事也办不成了,“曾大夫,我们这次可是受了拆迁办的指派,前来做强拆的工作,我们是在执行政府的英明决定,请你不要干扰!”

    曾毅眼皮子夹都没夹对方一眼,道:“是吗?强拆通知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疤脸顿时气馁,强拆通知书还没下达呢,是袁文杰让自己这群人先过来,给这些居民一个下马威,“曾大夫,这……”

    “拿不出来就给我滚!”曾毅喝到。

    疤脸背后的一群恶棍顿时怒了,拿出钢管指着曾毅,“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你大爷现在就灭了你!”

    黑瘦矮个子伸手挡在这群恶棍的前面,对曾毅道:“曾大夫,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我认得你,但我的这群兄弟可不认识你,一会要是真伤到了你,可就不好看了!”

    曾毅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

    黑瘦矮个被曾毅无视,那张脸顿时一阵红一阵黑,看得出他是极度愤怒,上次他被曾毅打了一顿,是技不如人,可今天自己有这么多的人,怕个**,你小子再能打,难道还能放倒我这几十号的人吗?

    “曾大夫,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没有上面的同意,我们怎么敢如此强拆,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黑瘦矮个恨恨地看着曾毅,目露威胁之意。

    “你是在教训我吗?”曾毅眉角一抬,双眼阴测测地盯着黑瘦矮个。

    黑瘦矮个被曾毅眼中突然冒出的杀气给吓到了,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脚跟,嘴上兀自强硬道:“我是在提醒你!”

    眼看气氛不对,疤脸跑出来打着哈哈,道:“曾大夫,这是何必呢,你想怎么样么?”

    疤脸很清楚,自己这个级别的人,犯不着去得罪曾毅,听说市局大局长杜若,跟曾毅都是称兄道弟,今天真要是闹僵动了手,把火烧到杜大局长那里,自己这几十号人,还真是不够看的。上次在派出所蹲局子的滋味,疤脸是尝够了,简直是不堪回首。

    “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曾毅看着疤脸,“拿不出强拆通知书,就给我滚!”

    疤脸脸上的肉突突跳了两下,他心里也是非常生气,不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忍了。既然你姓曾的跳出来,愿意当这个路见不平的好汉,那我们就给足你面子,让你出这个风头,但要是我们下次再来拆的时候,你还是这样闹,那就是你姓曾的不厚道在先了。

    我还就不信,你姓曾的能整天没事干,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吗。

    疤脸想到这里,一挥手,道:“兄弟们,今天就给曾大夫个面子,咱们撤!”

    黑瘦矮个也知道今天是搞不成了,除了曾毅,上次把自己抓起来的那个警察,也在远处虎视眈眈呢,警察能到现场,就说明现在上面的意见不统一,估计还是希望事情能妥善解决,否则这种场面,警察早都躲着不露面了。

    不过,黑瘦矮个还是不甘心,他用钢管指着那些居民,道:“别以为躲得过初一,就能躲得过十五,这里是非拆不可。今天老子先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等强拆通知书下来,我们再来做工作,可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

    众恶棍虽然不忿,但看领头的发了话,也只好拖着钢管,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

    背后的居民,顿时像打了一场胜仗,齐声欢呼,再次高唱起了国歌。

    陈龙此时赶紧上前,拖着曾毅离开了现场,一边道:“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这样意气用事,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曾毅怒道:“碰上了怎能不管,难道就看着那些人用钢管把老百姓砸个血肉横飞?”

    陈龙知道曾毅的脾气,也不辩驳,道:“最好还是能想个办法,让上面施加压力,除非袁文杰肯退上一步,否则这事无法妥善解决的。”

    曾毅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能拦住一次、拦住两次,但绝不可能永远拦着,只要拆迁办下达强拆通知书,那不合法的东西,也会按照合法的程序走,到时候自己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拦得住。陈龙说得对,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让袁文杰退步,让他按照市里的规定进行补偿,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曾毅有些郁闷,方南国这次走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要是他在南江,自己还能为这些居民说几句话,可现在他人不在南江,自己在省里的其他几位重要领导那里,又没有什么影响力,这事很难办啊。

    “我会想办法的!”曾毅黑着脸道。

    陈龙叹了口气,他心里也非常同情这些居民,可跟曾毅一样,他也是有心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作为专政机构的一份子,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居民聚集的事件再闹下去,就算没有强拆,上面出于维稳的需要,也会采取必要的专政手段。

    陈龙道:“现在上面对于是否强拆,还有点犹豫,这事可能会拖个几天吧。”

    曾毅点着头,看来自己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了。此时他再次感受到一种人微言轻的痛苦,如果没有权力,你就是想做点正确的事,也是这么地难啊。

    陈龙又劝曾毅赶紧搬家,不过曾毅是铁了心,不看到这里的事妥善解决,他绝对不搬。

    陈龙无奈,看到曾毅离开,他再次返回居民聚集的地方,进行劝散工作,连哄带骗,好容易才把那些聚在一块的居民打发回家。

    曾毅想着暂时不会有事了,就去了卫生厅上班,等下班回到诊所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色稍微有点暗。

    正要推门进去,前面传来大喊呼喊:“救命啊!”

    曾毅就看到有一个人远远跑了过来,浑身都是血,身后跟着几位手持钢管的壮汉。

    那人跑了几步,突然摔倒在地,身后的壮汉追上来,举起钢管就砸,一边大喝:“叫你狗日的多管闲事!老子倒要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打死活该!”

    劈头盖脸的棍子砸下来,那人发出痛苦哀嚎,但很快声音就弱了下去。

    “住手!”

    曾毅大喝一声,跑了过去,直接一脚,就把其中一个壮汉踹出去好几米远。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些手持钢管的家伙,就是中午疤脸带着的那些恶棍。

    这回曾毅是真愤怒了,手下毫不留情,他把一个恶棍的胳膊一拽卸掉,然后使劲一个反转,再抖了两下,就算是彻底把这家伙胳膊上的骨头给抖散了,就算是有神仙出手,也不可能再把这家伙的胳膊给拼回去了。

    有个恶棍举着钢管要砸过来,曾毅斜身一个横扫,就听“咔嚓”一声,对方仰面飞出去几米,然后倒在地上开始吐血,不用想,都知道肋骨肯定是断了几根。

    其他的恶棍一看,知道曾毅厉害,当即架起自己的同伴,“呼拉”一下全散了。

    曾毅也不去追赶,他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地上那人的伤势,在脸上摸了一把血,他才认出这人是谁,就是中午居民聚集的那栋老楼的负责人孟群生。

    翻开眼皮,孟群生已经有些神光涣散了,曾毅赶紧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找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红色的药丸,然后掰开孟群生的嘴塞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就听见孟群生的鼻孔里出了一声气,然后开始急促呼吸,曾毅就知道孟群生的命算是保住了,他又为孟群生匆匆检查了外伤,做了止血处理,然后拨通了120,让医院的救护车赶紧过来。

    一个小时后,省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外,外科大夫向邵海波做着汇报:“病人身上多处骨折,四肢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其中右手的伤最为严重,小臂三处骨折,上臂五处骨折,骨头粉碎得厉害,我看很难恢复了。不过曾专家正在里面尝试手法复位,效果目前还不知道。”

    邵海波沉着脸,他也知道这是因为强拆而发生的一起流血事件了,因为隔壁急救室,也送来一位伤势差不多的伤者。

    那位大夫接着汇报,“好在生命没有危险,插入内脏的几块骨屑,已经被取出来了。”

    过了十几分钟,曾毅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目光中依旧充满了愤怒。

    “师弟,怎么样了?”邵海波急忙上前。

    “骨头已经被我归到原位,情况不怎么乐观,估计能恢复个七八成吧!”曾毅怎能不愤怒,今天要不是碰上自己,孟群生这条命肯定就交待了,不死即残。

    “真是无法无天,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邵海波也是大为震惊,相关的细节他已经知道了,就是从送隔壁那位伤者来医院的群众嘴里知道的。

    曾毅上午把那伙强拆的流氓赶走之后,周围的居民就慢慢散开回家了,大家正吃晚饭的时间,黑瘦矮个又领着强拆队来了,还带了一台铲车,准备强行拆除那栋老楼,当时孟群生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在场。

    周围的居民得知消息赶过来帮忙,那伙流氓就扔下铲车跑了,现场只有倒在血泊里的那位工作人员,大家就赶紧把他送进了医院,孟群生则是被曾毅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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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六章 告状



    陈龙匆匆赶到医院,看到曾毅,就急忙问道:“曾毅,你有没有事,我听说你跟那伙恶棍动了手。”

    曾毅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到陈龙这话,就质问道:“两个国家干部,就差点被打死在街头,你们警察就是这样保一方平安的!”

    陈龙也是一肚子的火,谁能想到袁文杰的人会如此狡诈,曾毅出面阻拦,他们就很识相地撤退了,等曾毅不在,他们又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陈龙接到群众报案赶到现场时,什么都晚了,警察也不是神仙,能提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动手。

    “人抓到了没有?”曾毅又高声问到。

    陈龙听声调,就知道曾毅这回是真生气了,他道:“我们赶到现场时,所有人都跑光了,就剩一台铲车。”

    曾毅瞪着眼质问:“跑了就没法抓了吗!跑得了和尚,他还跑得了庙吗!”

    陈龙知道曾毅在气头上,也不争辩,站在一旁不吭声,心里却很是叫屈,就算我明知这件事是袁文杰指使的,但没有上面的命令,我哪敢到飞龙建设去抓人,别说是我,就是杜大局长,也不敢这么做啊!

    “行了!”邵海波出来打圆场,“警察办案那都是有流程的,陈局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

    曾毅一拳砸在墙上,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这么说陈龙,有些委屈对方,但胸中就是一口气咽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他难受。

    陈龙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刚当警察的时候,也是怀着除恶扬善的理想,这么多年过来,虽说他也见多了这种肮脏事,已经有些麻木,但像袁文杰这样嚣张霸道的,也是头一回遇到,先是逼着这一片的居民贱卖房子,再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拆规划之外的文物单位,两位工作人员还差点被打出人命,如此劣行,简直令人发指。

    看曾毅没事,陈龙待了一会就走了,他还得回现场布置警力,出了这档子事,居民的情绪有些激动,再次围在了那栋老楼前,现在天也黑了,如果处置不当的话,很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群发事件。

    “小毅,晚饭还没吃吧?”邵海波过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伤者现在已无大碍,你也不要在这里站了,跟我回去吃饭吧。”

    曾毅胸中有气憋着,怎么可能吃得下,他摆了摆手,道:“师哥你先去吃吧,我不饿,再坐一会。”

    邵海波叹了口气,今天这事让他最寒心的地方,是伤者单位的领导,竟然到现在也没一个人出来露面,伤者是为了保护文物单位受的伤,而上级领导却因为害怕袁文杰的权势,选择了避而远之,这种领导、这种表现,实在太让人齿冷了。

    曾毅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他今天下午也尝试去解决这件事了,但情况很不乐观。南江省的老省长马上要到点退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了,再说了,这件事跟袁公平有关,老省长这时候去插手这件事,无异于是挡着别人进步,会被别人所忌讳的。

    老省长只想站好最后这班岗,而袁公平则是野心勃勃,最近他接任省长的呼声很高,在省政府那边,几乎已经是他说了算。而在省委这边,因为方南国不在家,大家都有些魂不守舍,谁也不想过多插手这样棘手的事。

    半个小时后,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然后有苍老的声音在喊:“群生!群生你在哪?”

    曾毅看过去,发现楼梯口走出几个人,扶着一位白发苍苍、脸上长满了老人斑的老人,老人非常焦急,肩头一高一低地往前急走,一边在高声呼喊。曾毅这才发现,老人的半截右腿没了。

    “你们找孟群生?”曾毅起身问到。

    老人便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曾毅的手,“群生在哪,有没有事!”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曾毅指着旁边的重症监护室,简单讲了两句,问道:“您是他的家人吧?”

    老人就冲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使劲去推门,曾毅急忙拦住,道:“老人家,请不要这样,里面全是设备,外人是不能进的。”

    老人一瞪眼,道:“我是病人的老子,我看自己的儿子,难道也不能进?”

    曾毅没有生气,他理解老人此刻的心情,解释道:“这是为了病人好,病人的骨头多处骨折,现在刚刚接好,你进去一晃动,或者引起病人激动,就会导致骨头二次错位,那样对病人的恢复不好,很可能会留下终生遗憾。”

    老人推病房的手,力气就小了几分,他的右腿没了,对于残疾带来的各种人情冷暖,他最有体会,他绝对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一样留下遗憾。

    曾毅又道:“而且病人现在正在昏迷,你进去也说不上话,不如就隔着窗户看一眼吧。你放心,他的生命没有危险。”

    医生们听到楼道里的喧哗,也走了出来,听到曾毅的话,就道:“老人家,今天要不是曾专家,你儿子肯定是难逃此劫了。是曾专家打跑流氓,把你儿子从乱棍之下救出来的,也是曾专家把你儿子及时送进医院,要是晚来几分钟,就很难抢救过来了。”

    旁边另外一位医生接口道:“伤者的骨头碎得很厉害,要想复位,就要动大手术的,可病人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支撑大手术,要不是曾专家用手法复位,你儿子的命就算抢救过来,也会留下重大残疾。”

    这位医生可就没有曾毅那么委婉了,直接就说残疾,曾毅只说留下遗憾,是因为他看到孟群生的父亲也身有残疾,所以不忍心再刺痛他,让老人痛上加痛。

    送老人来的那几位,都是老楼附近的居民,他们此时也认出了曾毅,道:“孟大叔,上午那些恶棍来的时候,就是这位曾大夫吓跑了他们,算起来,他救了群生两回呢。”

    老人一听,有些惭愧,他就朝曾毅鞠了一躬,感激道:“曾大夫,谢谢你了,你是大好人啊,我们群生这次大难不死,全亏你了,刚才我……”

    曾毅上前扶住老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道:“老人家的心情,我能理解。”

    老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孟群生,这哪里还是早上出门上班时的那个孟群生啊。

    “这帮畜生!”

    老人一看之下,目眦欲裂,举着拐杖道:“我要去告他们,不把这帮畜生绳之于法,我死不闭眼!”

    周围的人立刻劝道:“孟大叔,消消气,现在好在群生的命保住了。告状是没有用的,昨天我们也上省政府告状了,可……”

    老人把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省里没人管,我就去京城,我不信,这天下就没有一个敢于主持正义的青天了!”

    周围的人都是叹气,上访告状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他们也都听说过,官官相护,你到什么地方,怕是都告不赢啊,根本就没人敢管这件事。

    老人脸色通红,非常激动,“堂堂的八路军办事处,他们也敢拆,这还是不是我党的天下。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要为群生讨回一个公道!”说完,他猛烈咳嗽了两声,“电话,给我电话,我现在就要去告他们!”

    周围的人有电话,也谁也没给,怕老人再乱打电话遭来横祸,那老孟家就算是完了。

    老人看没人动,就冲到曾毅面前,“曾大夫,把你的电话,借给我用一下!”

    曾毅憋一口气,都觉得难受,何况是病人家属,他怕老人再气出个好歹,就拿出自己的电话,递给了老人。

    老人气得浑身哆嗦,按了半天,终于按出一个完整的电话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秦一舟吃过晚饭,正坐在家里的客厅看着电视,电话响了起来,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想接,但稳妥起见,还是拿起来,问了一句,“找谁?”

    “小秦!”

    秦一舟的身子立刻就站直了,对方开口就叫小秦,显然没有打错电话,敢这么称呼自己的人,能有几个啊,“我是秦一舟,请问您是……”

    电话里传来激动的声音,“我是老孟,我要见老首长,我要告状!”

    秦一舟一听老孟,就知道是谁了,赶紧道:“孟叔,你别激动,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讲!有天大的委屈,也有我和老首长为你做主。”

    秦一舟跟了乔文德二十年,老孟在乔老心里是个什么分量,他最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乔老当兵时的警卫员,老部下了,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当年为了救乔老,老孟被炸断了一条腿,这才不得不退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老孟现在肯定也是一方诸侯啊。

    老孟这些年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但他从来没有因为救命之恩,向乔老提过一个要求,伸过一次手,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乔老觉得心里亏欠。

    秦一舟心里很明白,乔老对老孟的感情很深,心里一直都记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和救命恩人,不知有多少次,他嘱咐秦一舟,有机会就去帮自己看看老孟,帮着解决一下生活困难。

    而今天,这个几十年都不向老领导提要求的硬汉,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而且是要告状,可见,这位硬气了一生的老人,眼下肯定是遭遇到了很不公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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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七章 老骨头



    “我对不起老首长啊,群生让人打了,老首长以前战斗过的地方也没能保住,让人给强拆了!”

    秦一舟一听,心头大怒,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连乔老住过的房子都敢拆,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乔老以前是八路军祝荣城办事处的负责人,就因为这层关系,当时还是秦一舟经的手,把孟群生安排到了那里去上班的。孟群生是个孝子,他本来有更好的机会可以选择,但他放弃了,而是选择留在荣城,照顾腿脚不方便的老父亲,同时也照料乔老以前待过的地方。

    秦一舟心中怒火难抑,但还是先问孟群生的情况,“孟叔,群生的伤势要不要紧!”

    老孟的泪就淌了下来,道:“老天保佑,碰到个好大夫,命是保住了,可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医生说很可能留下残疾!”

    秦一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的天,老孟当年为了救乔老的命,已经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现在老孟的孩子又为了保住乔老以前住过的地方,再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件事要是让乔老知道,乔老会是什么反应,必定是雷霆震怒啊。

    可即便如此,老孟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对不住老首长”,这份情义,实在是让人感动啊。

    “孟叔,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安排人去接您!”秦一舟心中震怒,倒还没有丧失冷静。

    “我在南江省人民医院,群生就躺在重症监护室!”

    秦一舟立刻道:“您就待在那里,我立刻让人过去接你。孟叔,让您和群生受委屈了,您放心,这个公道,我是一定要为你讨回来的。”

    “眼看要闭眼的人,临了临了,却给老首长添了累赘……我有愧啊!”老孟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秦一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稍作安慰,便挂了电话,对老孟的事情做出安排后,他又马不停蹄,立刻赶往乔老的住处。这件事非常重要,老孟在乔老的心里的份量很重,自己要是敢拖延,事后乔老知道,必定会责备自己的。

    “娘希匹!”

    乔老看秦一舟深夜来找自己,就知道出事了,等秦一舟把事情讲完,他就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气得手都抖了。

    “您消消气!”秦一舟急忙上前,他已经是往轻了说,就是怕乔老情绪过于激动,没想到乔老还是激动了,这说明乔老对于老孟的事,真的是很上心啊。

    “他们南江省到底想干什么!”

    乔老从椅子里站起来,大手叉腰,“一边假惺惺邀请我回南江住,一边又拆掉我的地方,是想看我乔某人的笑话吗!岂有此理,马上发函,南江之行立刻取消!这辈子,老子也不会再踏上南江这块地盘了。”

    秦一舟知道乔老这是真的生气了,自从脱下军装,这么多年就没听他骂过娘希匹了,他立刻道:“这件事我马上去办!”

    乔老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心中的怒火才稍稍消退几分,“老孟还讲了什么?”

    秦一舟想了一会,还是如实说道:“他说眼看要入土了,却给您添了累赘。”

    乔老一巴掌拍在桌上,道:“他要是再不给我打这个电话,就真的要入土了。”

    秦一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乔老这是在生气,他怪老孟这个电话打晚了,再晚,怕是老孟自己都要被那些强拆的混蛋打死入土了。乔老是出了名的重情义,跟着他的人,几乎都有了下场,唯独老孟是个例外,偏偏老孟更重情义,深得乔老的看重。

    “群生那边,我已经派去了最好的外科军医。老孟我也安排人去接了,明天就能到京城。”

    乔老坐回到椅子里,稍稍消了气,之后沉声道:“明天让冠东回家吃饭!”

    秦一舟顿时凛然,乔老这是要对某些人动手了啊。乔冠东是乔老的二儿子,现在是中纪委的要员,手握干部监察大权,让他回家吃饭,岂能有好事,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啊。

    不过,不出手整治一下,也实在是不行了,乔老这次除了要为老孟讨一个公道外,怕是也有给某些官员敲一敲警钟的意思吧。这些下面的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乔老还在呢,他们都敢强拆乔老以前待过的办事处,就不要提那些不在人世的革命先烈了。听说有些地方,像烈士陵园、英雄雕塑这样极具象征意义的东西,都被一些胆大妄为的人给拆掉了,理由就是碍着他们卖地发财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眼里除了认识钱,还有没有把党放在眼里啊!

    “要是再不喘口气,怕是真有人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当死人了!”乔老扔下这句话,气哼哼上楼进了卧室。

    曾毅听老孟讲电话,就知道那栋老楼怕是有些故事,真是没想到,以前在那栋楼待过的老领导,现在依旧健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老孟讲完电话,就趴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焦急地看着里面的孟群生。

    “老人家,坐下休息一会吧。”曾毅劝到。

    老孟摇了摇头,就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此时楼道又传来呼喝之声:“那个没死的家伙在哪间房,给我找出来!”

    曾毅就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出是袁文杰的声音了。

    果然,袁文杰出现在了楼道口,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壮汉,其中就有那个黑瘦的矮个子。

    “曾大夫,真是巧啊,到哪都能看见你!”袁文杰嘿嘿一笑,就走了过来,看着曾毅的眼神明显有些不怀好意,“那个叫孟群生的,是在这里头吗?”

    曾毅知道袁文杰肯定来者不善,他盯着对方,道:“袁文杰,凡事留一线,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好好看你的病吧,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袁文杰对曾毅的口气有些恼怒,你算哪根葱!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忌惮曾毅了,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什么弱点捏在曾毅手里。他也早就想收拾曾毅了,以前有方南国在,他想了很多的损招,但出于顾忌,没敢真对曾毅下手,可现在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最近省里都在议论方南国夫妇集体进京的事,听说是方南国触动了某京城大佬的利益,这次让他进京,就是要把他控制起来再动手,方南国怕是一去难回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官场上,往往这些小道消息,最后都变成了现实。只要方南国倒台,那曾毅这个野郎中就什么也不是,围在他身边的唐浩然、杜若等人,自保尚且不及,又怎么会替别人出头,自己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黑瘦矮个子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道:“袁总,那家伙就在里面呢!”说完他去推门,一推没开,这家伙就抬起脚,大力踹了过去。

    “咣!”

    “哎呦!”

    黑瘦矮个的后脑勺,狠狠地挨了一棍,痛得他立刻抱住了头。

    老孟此时额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举着拐杖站在那里,煞气凛冽,“我看你们这些狗东西,谁敢过来!”

    “老东西,你找死啊!”黑瘦矮个一看只是个独腿的残疾老头,就上前一伸手,准备去夺老头的拐杖。

    老孟当年可是警卫员出身,身手不凡,现在虽说是老了,力气小了,而且还少了一条腿,但也不会轻易就被人夺去自己的武器,他拐棍一个横扫,就抽在了黑瘦矮个的腰间,然趁黑瘦矮个护腰的工夫,又是一记猛敲,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妈的!”

    黑瘦矮个又被在脑袋上敲了一下,痛得哇哇直叫,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开。”

    老孟急眼了,拐杖一横,:“谁敢过来,我就跟他拼了!”要是年经十岁,他能把这几个狗东西全都宰了。

    几个壮汉上前,毫不费劲,就把老孟的拐棍夺走了,然后两个人架起老孟,直接拖到一边。

    “你们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老孟还在挣扎,作势欲扑,“我跟你们拼了!”

    黑瘦矮个恨恨地瞅了老孟两眼,转身一脚又踹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

    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喝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无菌病房!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周围的几个群众也是纷纷谴责,“你们还有没有人性,都已经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黑瘦矮个子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准备放弃,却突然掉头一个猛冲,抬脚就是大力猛踹,只听“咣”一声,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撞开了。

    “妈的,敢跟我们袁总作对,就是躲到天边,也要把你找出来!”

    黑瘦矮个子恶狠狠骂了一声,然后挑衅地看着那名医生,“无菌病房?我呸!”

    一口黄痰,就吐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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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八章 隔壁就是急救室



    “你们……你们还懂不懂规矩,简直是视病人生命为儿戏,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医生当场气得浑身发抖。

    黑瘦矮个指着那医生,恶狠狠道:“打啊,不打你是孙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警察胆肥了,敢过来管我们袁总的事!”

    医生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在那里大喘气,他见过嚣张的,但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袁文杰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病房,他瞪了黑瘦矮个子一眼,你狗日的把痰吐在门口,让老子我如何下得去脚。

    此时病房里的孟群生刚好醒过来,曾毅给他服的药丸,是理气散瘀的特效药,专门对症这种急性外伤所致的昏厥。

    麻药的药效还没散尽,但孟群生依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在痛,痛得他都不想再要自己的这身躯壳,他想动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你就是孟群生?”袁文杰问了一句。

    孟群生没有回答,但床头的床卡上,清楚写明了他的姓名,以及病症。

    黑瘦矮个搬来一张凳子,袁文杰就坐了下来,他从兜里抽出一个信封,慢条斯理地打开,道:“这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因为袁文杰要强拆原八路军办事处的楼,孟群生就给多个上级单位写了检举信,一方面反映飞龙建设非法强拆的事情,一方面揭发飞龙建设强占规划外地块的事实,但这些信很快又被打了回来。

    在现在的信访制度下,写检举信除了能给举报人带来伤害外,对于遏制**,基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你想想看,你要检举自己局的局长,给上级写了一封检举信,结果经过层层批转后,最后又发回局里来处理,局里处理,还不是局长处理吗?局长看到这封检举信,他会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呢,还是抽身收拾你这个不老实的刺头?答案可想而知。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个检举制度,这几乎是堵死了越级举报问题的路子,也是造成上访人群越来越多的一个大原因,典型的官官相护。

    按说这封信是不可能到袁文杰手里的,可在南江,谁敢查处飞龙建设的问题呢,所以这封信就交到了袁文杰的手里,让他自己看着办。袁文杰还能怎么办,拿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要收拾孟群生这个刺头,听说孟群生已经住了院,他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是我写的!”孟群生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袁文杰抖了抖那封信,鄙夷道:“实话告诉你,你写的那些检举信,现在都到了我的手里,你呢,以后就老老实实地躺着这里养伤,别再费这心思了!”

    孟群生的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南江省没人敢管你的事,那我就一级一级往上反映,住建部、国土资源部、甚至是国务院,我就不信没有一个部门敢管你的事!”

    黑瘦矮个指着床上的孟群生,“我看你小子是记吃不记打!袁总这么讲,是对你客气,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文杰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一栋破楼吗?命重要,还是楼重要,你们领导都不在乎,你何必这么起劲呢。”

    孟群生恨恨地看着袁文杰,不说话。

    袁文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孟群生身上的那些包扎和固定物。对于这种硬骨头,他肯定是不喜欢的,但有些好奇,心说你这也不是铜皮铁骨,钢管砸下去,一样也会断手断脚,这种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脑子怎么会这么顽固呢,为了一栋毫无相干的老楼,至于这么拼命吗。

    吐了个烟圈,袁文杰道:“说吧,要怎样你才会不闹,要钱,还是要官?”袁文杰有自己的逻辑,他宁可把钱分给贪官污吏,也不会多给屁民一分的,理由很简单,贪官们收了钱,那就得替自己办事,而多给屁民一分钱,他们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说吧!今天你运气好,袁总对你格外施恩!”黑瘦矮个子道。

    孟群生盯着袁文杰,他这身打,绝对不能白挨,“废话少说,我什么都要,就要你这种恶霸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要你去坐牢!”

    袁文杰“啪”一下甩掉烟头,叉腰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倒霉!”

    “给脸不要脸!”

    黑瘦矮个立刻露出兴奋之色,一抬手,他就把孟群生的吊瓶摘下来扔到地上,吊瓶碎了一地,针管却还留在孟群生的胳膊上,顿时就开始回血,鲜血染红了整个针管。

    “都给我上,把这些插管给我拔了,还有那几台机器,全都给我砸了,我看这小子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

    黑瘦矮个一边叫嚣,一边就踹在旁边一台显示器上,显示器掉在地上,滋滋冒着电火花。

    “我跟你们拼了!”

    老孟眼睛红了,他护子心切,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力气,就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束缚,一条腿跳过来,高高跃起,然后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袁文杰的脸上,之后“呸”地一声,一口浓痰直射过去,粘在了袁文杰的脸上,“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伸出双手,就要去掐袁文杰的脖子。

    袁文杰吓了一跳,急忙后跳两步,才躲开了老孟的那双铁爪,他心有余悸,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老残废都看不住吗!”说话的时候,那块痰渍还粘在他的脸上,晃来荡去。

    黑瘦矮个没有保护好袁文杰,让袁文杰挨了这么大一个耳光,当时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他勃然大怒,急于将功赎罪,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老东西,往死里打,那他的那条腿,也给废了!”

    一个恶棍提着老孟的那根拐杖就上来了,拐杖高高抡起,带着风声就朝老孟的头上砸了过去。

    现场的医生,还有那几位群众,全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有的直接尖叫了起来,有的则吓到了闭眼,这一棍子下去,老孟绝对是脑浆迸射、凶多吉少啊!

    “欺人太甚!”

    曾毅此时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一探手就拽住了那个恶棍的头发,然后使劲一个后拉,壮汉的棍子还没砸到老孟的头上,整个人先倒着飞了起来。曾毅再横扫一脚,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就像一枚炮弹一样,“轰”地发射了出去,狠狠撞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然后掉在地上直哼哼,没法再动弹了,脑袋上的头发,也被生生扯掉一块。

    袁文杰用手帕把那块痰渍抹掉,仍感觉一阵阵恶心在脸皮上挥之不去,他的眼睛也红了,跳着脚道:“打,都给我打!”说着,他自己冲上去,右胳膊抡圆,往老孟的脸上轰了过去。

    曾毅一伸手,就捞住了袁文杰的手腕,反手一扭一送,袁文杰的那张小嫩脸,就被送到了老孟的眼前。

    老孟哪里会客气,他伸出手,“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子,袁文杰的脸上立刻肿起几道红印。

    袁文杰此刻已经疯了,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多的嘴巴子,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狂吼道:“都给我上,往死里弄,一个都不要放过!”

    黑瘦矮个子救主心切,第一个冲了上来。

    曾毅在袁文杰的腰上点了一下,袁文杰顿时如被电击,浑身一颤抖,就软倒在地,倒在了老孟的脚下。

    黑瘦矮个早就想找曾毅报仇了,看曾毅放下袁文杰,手底下便不再有什么顾忌,上面拳头徐晃,下面则抬脚往曾毅的小肚子踹了过去,跟上次汤卫国打曾毅的手法一模一样。

    曾毅也跟上次一样,上前一步,伸手捞住对方的脚踝,然后伸腿就往对方的支撑腿蹬了过去,曾毅这次带了怒气,这一脚直接就踹在了对方的膝盖上,黑瘦矮个的支撑腿立刻反弓弯曲,然后躺倒在地,抱着腿狂叫。

    黑瘦矮个子上次已经被曾毅教训过了,可这小子非但不知收敛,反而更加猖狂,对于这种铁了心要作恶的家伙,曾毅就不再手下留情了,留着这种恶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呢。他这一脚,就用上了暗劲,没有直接把对方的腿断成两截,但却把对方的那条腿踹成了玻璃腿,以后这小子就是走在路上跺一跺脚,也会骨折,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转眼间,袁文杰带来的人就被放倒两个。

    现场的医生和群众反应过来,全都一哄而上,几个围住一个,连轰带踹,有医生直接拿出给病人检查膝跳反射的小铁锤,一顿狂砸,砸得恶棍们一脑袋青包,倒在地上直呼救命。

    袁文杰这帮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欺负人了,以致犯了众怒,在场的人都拼命发泄着自己胸中的不忿。

    “我打死你们这帮混球!”

    老孟斜靠在病床上,唯一的那条腿,此时卯足了劲,一下一下地踹在袁文杰的脸上。袁文杰想躲也躲不开,两颗牙就从嘴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袁文杰有点害怕了,他感觉对方是在下死手啊,他还没当上省长的公子呢,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妞没有上,如果死在一个老残废的手里,岂不是太窝囊了。好容易身上有了点力气,袁文杰挣扎着连滚带爬,就准备逃跑。

    刚一起身,迎头就撞上了曾毅。

    曾毅也不说话,伸手在袁文杰怀里又是一点,袁文杰再次倒在老孟的脚下,外人看来,就像是袁文杰自己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撞在了曾毅身上,然后自己又摔了一跤。

    “打,往死里打!隔壁就是急救室,打没气了,老子负责抢救!”

    不知哪位爆脾气的医生喊了这么一嗓子,还真是不怕事大。袁文杰一听,眼前顿时发黑,差点没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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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八十九章 验伤



    陈龙带着警察赶到医院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堵满了人,很多住院的病人以及家属,听说袁文杰等人的行径后,都跑过来助威。

    要不是黑瘦矮个子聪明,喊了一声“那是副省长的公子!”,这些人估计也冲进去开打了。

    “散了,全都散了!”

    警察们喊了半天话,才分开人群。

    陈龙快步走了进去,袁公平的公子被人揍了,这还了得,今天大概是他当警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简直是一桩未平,一桩又起,陈龙疲于东奔西走,最后却还是按下葫芦又起了瓢,棘手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袁文杰此时趴在地上哼哼着,嘴巴鼻子往外冒着血,眼神更是凄凄惶惶。老孟的一顿老拳,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现了原形,气焰全灭。袁文杰平时最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服,这下可好,浑身上下全是黑脚印子,那形象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到警察,袁文杰激动得就要爬起来,以前他从来没把警察当回事,光因为开车超速的事,他就亲手打过好几个交警,可眼下警察在他眼中,那就是伟大的救星,光芒闪闪。

    袁文杰挣扎着要起来,手脚却一阵剧痛抽搐,再次摔倒在地,老孟又补一脚:“还想跑,我踹死你这个混球!”

    陈龙看到袁文杰这倒霉的样,心里顿时大爽,不过脸上却异常严肃,喝了一声:“住手!”

    身后的警察立刻上前,赶紧把袁文杰从老孟的铁腿下拯救了出来。老孟还要追打,被警察死死拦住。

    “袁总,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势?”陈龙看到袁文杰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心里头更爽,这小子怕是要有好几个月无法出去见人了,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啊。

    袁文杰刚想点头,谁知一瞥眼,就看到周围几个医生一副磨拳霍霍、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道:“不用!”

    医生们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没法在这小子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了。

    陈龙这才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道:“什么情况,刚才是谁在打人?”

    黑瘦矮个躺在地上,兀自嚣张无比,喝道:“**的瞎眼了,没看到是那个老残废在打袁总吗!”

    陈龙的眼神立刻一冷,你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这样对老子指手画脚,他一指着地上的黑瘦矮个,道:“这是谁?把他先弄出去,好好地处理一下伤势!”

    几个医生顿时喜出望外,立刻高喊道:“护士,把床推进来!”说完,也不等病床进来,几人就过去架起黑瘦矮个子,直溜溜地拖了出去。

    不一会,门外传来黑瘦矮个的惨叫,“我的娘咧,疼死俺了!”

    有医生就道:“就这么一点小伤,不严重,我看不用麻药了,直接缝合吧!”

    又有医生道:“病人不怎么配合,去找几个固定物来,把他的手脚都固定起来!”

    袁文杰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他今天算是见识到这帮医生的厉害了,这帮玩手术刀的操蛋玩意,穿上白大褂,那也比屠夫还要屠夫,别人打人专打脸,他们打人专挑软地方下手,哪里疼就招呼哪里,打完了,搞不好你都验不出伤来。

    “刚才是谁在打人!”陈龙又沉声问了一遍。

    这回袁文杰的人全都老实了,谁也不敢大方厥词了,惹恼了这位警官,搞不好自己也要被弄去“处理”伤势,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袁大少被人打了,警察难道还敢视而不见吗,只要袁大少的仇能报,那自己的仇也能报!

    周围的群众立刻出来控诉袁文杰等人的行径,强拆别人的房子,把别人打进医院还不罢休,连躺在病床上的重伤病人都不放过。

    陈龙没让警察记录证词,而是冷冷地看着袁文杰,想看他准备怎么办,眼前群情激愤,总不能把所有打人的都抓走吧!

    “陈局长,你就看着办吧!我被这些暴民打成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

    袁文杰的眼里射出愤恨,他盯着现场所有的人,今天凡是打过他的人,他全记着呢,他说完这话后,就冷眼站在一旁,想看看陈龙他敢怎么办,如果敢包庇这些人,那自己一定让这个副局长当不成。

    陈龙眉头一沉,道:“凡是动手打人的,全都给我带回去,接受调查。”

    警察进来时就看到老孟在打人,听到陈龙的话,立刻就架起了老孟。

    “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群众全都挡在警察前面,说什么也不让警察带走老孟,现场顿时又有些混乱。

    陈龙往前一站,大声喝道:“请大家让一让,不要妨碍我们警察办案,否则我们会按照妨碍公务,带你们一起回去!”

    立刻有人质问,“副省长的公子也打人了,你们警察怎么不敢抓他!”

    陈龙沉声道:“不管是谁,只要动手打人,我们都会要回去调查。如果有谁愿意当目击证人,也请跟我们一道回去。”

    群众就退开了几分,他们是怕老孟遭到不公正待遇,所以不肯让警察带走老孟,但一听要让自己回去充当目击证人,这脚就站得有些不那么坚定了,去警察局讲副省长公子的坏话,那不是留下证据等着被打击报复吗。

    陈龙处理这种场面非常有经验,趁热打铁道:“请相信我们警察办案是公平公正的,等事情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我们一定会按照法律程序办!”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的警察立刻过去,把袁文杰还有他的那几个手下,全部控制了起来。

    袁文杰也不反抗,他知道一出门,陈龙就得把自己放了的,但这些暴民,怕是就很难被放出来了。

    看到警察把这几个混球也抓了起来,现场群众的情绪,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把人带走!”陈龙大手一挥,警察就准备撤离。

    此时袁文杰突然道:“陈龙,**的敢包庇曾毅吗,为什么不抓他!”

    陈龙站下脚步,心说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今天要不是老子及时赶过来,你早被人打残了,竟然还敢多事。陈龙谁都能抓,唯独不能抓曾毅,他是靠着曾毅的关系才坐上了这个副局长的,今天他要是抓了曾毅,那今后谁还敢跟提拔重用他啊。再说了,他压根没打算抓曾毅啊,抓了曾毅,麻烦比抓袁文杰还大,弄不好汤卫国都要拆自己的警局。

    陈龙回身面对群众,不耐烦地问道:“他也打人了吗?谁能作证?”

    众人全都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看到!”

    陈龙一耸肩,无奈道:“袁总,不好意思,没有人能证明曾毅打人,我看这是一场误会吧!”

    袁文杰的肺都气炸,他厉声道:“误会?难道我这一身的伤,都是自己摔的吗?”

    立刻就有人出来作证,道:“我能作证,他的伤就是自己摔伤的,曾大夫非但没有打人,还好心去扶了他一把呢。”

    刚才在场的人不少,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曾毅确实没有动手去打袁文杰呢。

    袁文杰差点没吐出血来,那能叫好心扶一把吗,老子好容易才从老残废的脚下跑掉,却被曾毅这小子又“扶”了回去,他是没直接揍我,可比揍人还他妈的狠,一指头戳过来,老子就跟中了电似的,浑身动弹不得,否则也不会让一个老残废按着打啊。袁文杰对曾毅的恨,比对老孟还要深,如果没有这小子,自己今天绝不会受如此奇耻大辱。

    以前他听手下的人说曾毅能打,还不怎么相信,今天就见识到了,曾毅上来就把自己带来最能打的两个人给废掉了,不然就是借十个胆,这些屁民也不敢群起攻之的,今天这事,就是曾毅挑的头。

    那位被曾毅拽掉一把头发的恶棍此时就道:“我能作证,我的伤就是被他打的!”

    “是吗?”陈龙斜眼瞥了他一下,对手下的警察道:“你们留一个人,带他去验伤!如果有伤的话,那就按规矩处理!”

    那壮汉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我……我……”

    说没说完,就过来几位医生,很热情地招呼道:“来,我们帮你好好检查一下,可不要留下什么暗伤啊!”不由分说,医生就把那壮汉按到在了滑轮床上,推进了急救室。

    “还有谁能作证?”陈龙再问。

    袁文杰要被气疯了,妈的,这何止是包庇啊,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威胁。

    老孟此时一瞪眼,道:“别问了,人是我打的,跟这位小兄弟没有一点的关系,所有的事,我一人承担!”

    “带走!”陈龙一挥手,警察就带人下楼了。

    曾毅走上两步,来到陈龙身边,道:“老孟的来头不小,你小心应付,一会有人来接他的!”

    陈龙一听,又是一个激灵,他丝毫不敢怀疑曾毅的话,曾毅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今天敢打袁文杰,肯定是有所依仗的,当下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袁文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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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章 听话听音

    警察走后,医院很快帮孟群生换了一间病房。

    刚才的打斗,孟群生只是被拽掉了吊瓶,并没有被触及伤势,所以情况还算良好,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警察带走,情绪有些激动,嘴里不住大骂,嚷着要跟袁文杰拼命云云。

    曾毅低头道:“别激动,你父亲刚才已经跟老领导打过电话了!”

    孟群生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眼里就涌出一丝泪光,他知道父亲一生硬气,这辈子都没求过人,也没麻烦过老领导,这回为了自己的事,父亲竟然晚节不保,向老领导开了口。不过,孟群生的情绪就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了,曾毅的这个消息显然让他安心了很多。

    曾毅看孟群生的反应,就知道老孟的那位老领导来头很大,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能够担当八路军办事处的负责人,这种老革命到了今天,那肯定都是国宝级的人物,能量匪浅。

    刚才老孟电话里向老领导告状,还要通过秘书转达,曾毅当时就想好了收拾袁文杰的办法,他要让袁文杰今天这顿打不但白挨,而且还要让他找不回来这个面子,甚至有可能,还要让袁公平也跟着倒霉。按照惯例,只有副国级以上的领导,退休后才会配有专职的秘书,由此可见,老孟的这位老领导身份绝不简单,现这位老领导尚且健呢,你就敢强拆人家以前战斗过的地方,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过一会老领导的人就来接你父亲了,警察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老人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曾毅又补了一句。

    孟群生这才完全放心,他看着曾毅,眼里透着感激,他已经认出了,这位年轻人就是上午吓走强拆队的那位大夫,从医生口中,他也得知自己的命就是曾毅救下的,而刚才,要不是曾毅的话,自己和老父亲怕是等不到老领导的人到场,就要凶多吉少了。

    刚才打架的场面,孟群生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这位年轻人非但古道热肠,而且很有策略,袁文杰今天的这顿打,肯定是白挨了。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蛮了,非但没有保住那栋房子,连自己的人都被打得住院,还差点丢掉小命。

    把孟群生安顿好,曾毅坐了一会,就准备告辞,刚起身,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曾毅就道:“你好!”

    电话那边顿了一会,才传来声音,问道:“你是谁?这不是老孟的电话吗,怎么会你的手里?”

    曾毅的眉角就抬了两下,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想了一下,他突然记起来了,这个声音,不正是乔文德的秘书秦一舟吗?对了,刚才老孟打电话,也称对方为小秦!曾毅恍然大悟,原来老孟的老领导,竟然是南江省一直争取的乔老啊,这回乐子可大了,袁文杰捅下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啊,他竟然把乔文德的旧居给拆了,这不是不让乔文德来南江吗!

    “你找老孟是吧?他现不方便接电话,要不我把电话给孟群生?”曾毅问着。

    秦一舟考虑了一下,就道:“好吧!让群生接电话。”

    曾毅把电话放孟群生的耳朵边,低声道:“老领导的秘书!”说完,他使了个眼色。

    孟群生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立刻道:“秦叔叔,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父亲吧,他让警察给抓走了!”

    秦一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才多大的工夫啊,老孟也出了事,要是让乔老知道,又要责备自己办事不力了。他忙道:“群生,你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群生哪里还会客气,当下就把袁文杰怎么带着打手来威胁自己,又是如何大闹医院,还有自己父亲是怎么被警察抓走的事,专门挑了一些“重点”,添油加醋地给秦一舟讲了一遍。

    秦一舟听完后怒从心起,把人打进了医院还不算,竟然要追到医院继续行凶,简直是令人发指,他电话里喝道:“无法无天!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孟群生顿了一下,用很低沉的声音道:“袁文杰的父亲,听说是袁公平!”

    难怪啊!秦一舟就明白,心中暗狠,袁公平,你做得好事,先是纵容自己的儿子强拆乔老住过的地方,现又让警察抓走乔老的救命恩人,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乔老啊。

    “群生,你安心养伤,我这就想办法!”

    秦一舟不敢多耽搁,老孟是因为打了袁公平的儿子被抓起来的,那帮警察岂能对他客气,自己必须赶紧想个办法把老孟救出来,否则老孟要再有个好歹,自己可没法对乔老交代了。

    放下电话,秦一舟想了想,就拨了南江省省长费民安的电话,现方南国不家,南江省的工作,是由费民安来主持的。

    费民安此时带着老花镜,正坐家里研究一本棋谱,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到全国人大去养老了,他现已经开始提前适应这种半退休的生活了。接到秦一舟的电话,费民安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这么晚了,秦一舟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过他还是很热情地笑道:“一舟老弟,你好啊!”

    秦一舟没有时间客气了,他跟费民安打过招呼,就直入主题,道:“费省长,有件事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你说嘛,是什么事情!”费民安笑着。

    “半个小时前,省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发生了一起恶**件,其中的一方,是乔老过去的贴身警卫员,现已经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了。”

    费民安就放下了手里的棋谱,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道乔老的贴身警卫员,那就是乔老的心腹啊,地位丝毫不逊于秦一舟啊,他感觉到这事有些重要,就道:“这件事,我马上让人去了解一下。”

    秦一舟道:“费省长千万不要多想,我打这个电话,只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事情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你们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有什么包袱。”

    费民安搞了一辈子政治,怎么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呢,秦一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必早已是怒火万丈了。但费民安不知道乔老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把握不住处理事情的尺度,就道:“一舟老弟,我派人亲自过去了解,等弄清楚后,我向你汇报。”

    “这件事乔老非常关注,他等着处理结果呢!”

    费民安就有些坐不住了,乔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就是通了天的大事,官场上,讲究的是听话听音,秦一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明显了,这位警卫员对乔老非常重要。费民安就道:“一舟老弟,请你放心,我们南江的警方,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秦一舟就知道费民安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道:“这么晚了,还要打搅费省长的休息。实是不好意思。”

    “一舟老弟,客气的话就不用讲了。十万火急,我先去处理这件事,哈哈!”费民安笑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杜若接到费民安秘书的电话,心道这件事有意思了,要退居二线的老省长,居然也插手这件事了,袁文杰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杜若把电话打到陈龙那里,“放人!”

    陈龙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放袁文杰,肯定就不会是杜若来打这个电话了,他问道:“那袁文杰呢?”

    “也放了!”

    杜若这可没安什么好心,因为刚才费民安的意思,是要从重处理袁文杰,而他却放了袁文杰,看似是讨好袁公平,其实是给袁公平制造麻烦。

    官场上,不能得罪的领导,就是像费民安这种快要退休的老领导,越是快退休,越是要小心应付。

    官场上的常态是人走茶凉,你台上的时候,风风光光,众人簇拥吹捧;而一旦退休,大权旁落,就门庭冷落,放个屁都不带响的。所以到了退休的关口,很多老领导难以承受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失落感,心里就会异常地焦灼焦躁,看见一个人、听见一句话,他都会琢磨是不是和以前有所不同,这就像是一座平静的火山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熔浆,只等找个理由爆发了。

    这时候聪明的做法,就是老领导说什么,就赶紧着去给办了,轻易不去惹他。等熬到老领导交接完权力,火山爆发的警报就解除了。

    而谁这时候偏偏不长眼,去招惹老领导,那就是火山上钻了一个口,扑面而来的愤怒岩浆立刻就能烧你个焦头烂额、灰头土脸,搞好还得葬身火海。

    杜若很清楚,自己反正也留不住袁文杰,不如就把他放了,隔着好几级,费民安不可能会亲自出手收拾自己这个市局的局长,他的怒光,必定是要倾泻到袁公平的头上去。没有你袁公平施加压力,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老子还没退呢,这省府的一把手就换了人吗,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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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一章 三拆



    陈龙把老孟送到分局的门口,门口已经等着一辆军车了。

    一位少校快步上前,冲到老孟一个敬礼,“请问,您就是孟大叔吧?”

    老孟点了点头,少校立刻道:“是秦主任让我们来接您的!”说完,他跑过去拉开了车门。

    看着军车把老孟接走,陈龙暗道侥幸,今天幸亏是曾毅提醒了,不然自己又闯下大祸。

    袁文杰此时从里面骂骂咧咧走了出来,看到陈龙,他指着陈龙的鼻子道:“你给我记着,迟早我要收拾了你。”

    陈龙冷冷笑着,心说你还是先关照好你自己吧。

    袁文杰骂了两句,钻进接自己的车子走了。

    省人院方面,几位被派过来的军医,也接手了孟群生的治疗,孟群生要被转到距离荣城最近的一家军医院去。

    “病人多处骨折,转院的路上,一定要稳!”曾毅叮嘱了一句。

    军医们本来不把曾毅当回事的,可看过孟群生骨折处理前后的x射线照片,他们全都骇然了。那种程度的骨折,就算动大型手术,也很难将骨头全部复位,孟群生留下终生残疾是肯定的了,但看处理的后的照片,骨折处竟然全都严丝合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很难想象,这一切竟是这位年代大夫所为。

    曾毅从行医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自己配的骨伤药,对于骨伤的愈合很有帮助!”

    一位军医小心接过来,道:“我替病人谢谢曾大夫了,如果有机会,还请曾大夫到我们医院,给我们传授传授治疗骨伤的经验。我们部队医院最欠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和经验,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战士,都是因为骨伤留下了残疾。”

    曾毅道:“传授不敢当,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交流经验。”

    那位军医很客气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动手,把孟群生搬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野战医院车上。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曾毅回到自己的诊所,发现诊所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药柜全都成了零件,药材散落一地,楼上的衣服也被踩出无数脚印,还被泼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污秽之气扑鼻而来。

    不用猜,曾毅都知道是谁干的,袁文杰今天被自己害成那个惨样,他不找自己撒气那都怪了。

    陈龙很快赶了过来,他是接到群众报案后才知道曾毅的诊所被砸了,进来后一脸懊悔,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袁文杰这小子是如此睚眦必报。”

    曾毅摆了摆手,“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清楚的!”

    陈龙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那小子拘留四十八小时!”

    曾毅知道陈龙这是气话,真要是拘留了袁文杰,他这个副局长怕是就干不下去了。

    两人正站着呢,汤卫国来了,他进门一看,火就大了,大嗓门吼道:“妈拉个巴子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现在灭了他!”说着,他掏出电话,“光头,给老子叫上人,集合!”

    曾毅上前按住他,“打人的事先不急!”

    “你不急,老子急!这回不打他袁文杰一个半死半残,老子就不姓汤!”

    汤卫国暴跳如雷,一甩胳膊,就把曾毅推到一边。他天生就是个好战分子,平时没事都要找事,现在袁文杰欺负到曾毅头上,他哪里还能忍,那可是自己老婆的干弟弟,还是自己儿子和闺女的救命恩人,欺负曾毅,那就是和我汤卫国过不去,那就是在向我汤卫国下战书,老子这回要是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就不知道山神爷的**是石头做的。

    “正事办完之后,你不去收拾袁文杰,我也要去收拾他的!”

    汤卫国大眼瞪着曾毅,吼道:“还有什么正事,比这个更重要!你说!你说!”

    “跟我来!”

    曾毅扔下这句,出门就朝孟群生的那栋老楼走了过去。

    汤卫国只得按下自己的脾气,跟在曾毅的身后,他的脸上,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全都气歪了。

    那栋老楼,并没有被完全拆掉,下午袁文杰的强拆队刚放倒一堵墙,周围的群众就发现了,全都赶过来帮忙,强拆队一看形势不对,寡不敌众,就扔下铲车跑了。

    曾毅站在老楼前,发现老楼右侧一角的墙壁被捅了个大窟窿,塌了很大一块,砖头瓦片掉了一地,那辆铲车的一头,还扎在墙里呢。

    “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汤卫国极为不满,可曾毅已经从大窟窿里钻了进去,他只好跟上。

    曾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手电,进楼找了一会,就摸到了馆藏陈列室,他仔细看了一遍,就道:“找到了!”

    汤卫国看曾毅走过去,从墙上摘下一副斜挂在那里的字,上面写了很大的一段话,都是文言文,他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你找这个干什么!”

    曾毅指着这幅字最后的落款,道:“知道这是谁的字吗?”

    汤卫国直摇头,要是响一声枪,问他是怎么什么型号的枪发射的,他一说一个准,但是说字,他就瞎了,道:“我哪知道是谁写的,反正不是我写的!”

    落款写了“李汉生”三个字,当时乔文德在这里任办事处负责人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个化名,他用李汉生的名字为这栋楼题字,就是怀念自己在这里的那段日子。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这幅字挂在这里很多年,也没人知道乔文德的字,要不是孟群生在医院说起,曾毅也不知道。

    “乔文德!”曾毅说着,就把那副字卷了起来,“这里以前是八路军驻荣城的办事处,乔文德是办事处的负责人。”

    汤卫国立时眼睛就睁大了几分,“乔文德?你说真的?”汤卫国知道乔文德,乔文德也是打仗出身,在军方有些名气。

    曾毅点了点头,“袁文杰这次闯祸了,乔文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惜啊,这楼没让袁文杰彻底拆掉。”

    汤卫国嘎嘎怪笑了两声,对曾毅竖起根大拇指,“我发现,还是你小子狠呐,我知道该咋办了。”

    “这里能抢救出的东西,还是要抢救的!”曾毅说到。

    汤卫国一掌拍在曾毅的肩膀上:“放心,该怎么做,老汤我心里有数!”

    陈龙等在外面,看到两人出来,他有点奇怪,进去的时候,汤卫国还喊打喊杀的,怎么进去溜了一圈,这家伙不但不打不杀,反而有些喜形于色呢。这里面陈龙去过好几次,可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啊。

    三人回到曾毅的诊所前,汤卫国就道:“晚上就住家里吧,这回非让袁文杰赔你一套房子不可!”

    陈龙也是附和道:“对,绝不能便宜了他!”

    汤卫国一拍陈龙的肩膀,“老陈啊,这里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现场保护好!”

    这一句“老陈”,让陈龙受宠若惊,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这就叫人过来,绝不放任何一个闲杂人等进去破坏犯罪现场。”

    汤卫国拽曾毅上了车,一轰油门走了。

    半夜的时候,附近居民听到“轰隆”一声响,大家怕是强拆,全都跑出来看,却发现是那栋只拆了一个角的老楼,此时全部倒塌了,现场又多了一辆铲车,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大家站在废墟之前,议论纷纷。人群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妈拉个巴子的,肯定是袁文杰的人半夜又来强拆了!”

    又有人道:“我刚才起来撒尿,好像看到有四五十个黑影朝这边摸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钢管。领头的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疤脸!”

    大伙一听,哪还有怀疑,这不就是袁文杰的人吗。所有人顿时义愤填膺,站在那里狂骂袁文杰,实在是太嚣张了,一栋老楼,竟然被他一天拆了三回,这还是革命文物呢,看来袁文杰是铁了心要赶大家走啊。出于对自己家园的担心,大伙更加愤怒和激动了。

    陈龙就在附近,赶过来的时候,差点被群众的怒火给淹没。

    飞龙建设的员工早上来上班,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大楼门口的那尊塑像,已经被推倒扔在了一边,大门被砸了个稀巴烂,一辆大型铲车,正在突突突地工作,一头伸进楼里的大厅,在地上凿出个大坑。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脸杀气地守在大坑四周,防止任何人上前察看。

    员工们上前想问个究竟,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上尉就上前喝道:“退后!军事施工,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这里是我们上班的地方!”员工们道。

    “我只知道,这下面埋着我们的军事通信线路!”上尉冷冷地看着那几名员工,“你们想妨碍国防通信吗!”

    上尉冷血的眼神,把那些员工吓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妨碍国防通信,这个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一起往后跳了几步,他们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一边议论着,这大楼下面全是钢筋混凝土的地基,得有好几米深啊,盖楼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什么通信线路啊。

    话说会来,如果真有国防通信线路,这楼也盖不起啊。

    上尉此时再上前,喝道:“退后,再探头探脑,视为意图窃取国防机密!”

    员工们再吓一跳,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去通知了袁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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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二章 搁置



    费民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已经给他沏好了茶,费民安坐进椅子里,喝了口茶,然后拿起桌上的《南江日报》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尤秘书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费民安看了看时间,距离常委会还有一点时间,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他领着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走了进来。

    费民安伸手指着沙发,道:“小尤,快坐!”省委省府虽然都在一块,但各有一套班子,平时要是没有什么很必要的事,省委的人很少过来,尤振亚一大早来找自己,费民安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情。

    “费省长,我们刚刚接到中办的通知,乔老来南江的事情取消了。”

    费民安心中讶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通知中没有提到原因?”

    尤振亚先是摇了摇头,又道:“听说是乔老自己的意思!”

    秦一舟上次来南江的时候,对于接待乔老的准备工作非常满意,事后还专门就乔老来南江的事和南江方面做过深度沟通,应该说,乔老来南江已经是确定无疑了,怎么会突然取消呢?费民安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难道是乔老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不满意?

    在官场上,上级领导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其特殊的含义,领导们很少会明着对一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他会通过一些举动,以示自己的不满,在费民安看来,乔老突然取消南江行程,就是一种非常不满的信号。

    尤振亚走后,秘书又走了进来,道:“老板,昨晚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就把老孟放了,我怕影响您的休息,就没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费民安“哦”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报纸,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

    秘书想了想,又道:“飞龙建设的袁文杰,也被警方放了。”秘书觉得自己有必要汇报这件事,昨晚听老板的口气,应该是有严肃处理袁文杰的意思。

    “知道了!”费民安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报纸,神态也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是喜是怒。

    秘书从费民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信息,只得退了出去,小心地合上办公室的门。

    费民安缓缓放下报纸,看来乔老取消南江行程,确实跟昨晚的事情有关。费民安相信,秘书一定是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警察在知道自己意思的情况下,还敢放掉袁文杰,必定是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至于究竟受了谁的施压,可想而知。

    慢慢靠在椅背上,费民安心中有些恼怒,这个袁公平,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还没退下去呢,还在这个省长的位子上坐着呢,底下的人,就俨然已经把袁公平当做是省府的当家人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费民安站起身来,捧着自己的茶杯,慢慢踱进了常委会议室。

    会议室里,其他的常委已经悉数到场。以前最后一个迈入会议室的,必然是方南国,现在方南国不在家,这个最后进入会场的人,就换成了费民安。

    “同志们都到了,那就开会吧!”

    费民安打了个哈哈,捧着茶杯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他的视线从众常委身上扫过,还特意在袁公平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公平,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嘛!”

    袁公平感到意外,费民安谁都没有打招呼,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说这句话呢,他心里开始揣摩,脸上却是笑着:“费省长的气色也很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大家说是不是?”

    众常委都是点头:“是啊,费省长工作的时候,一向充满了激情,我们这些人都深受鼓舞啊。”

    换作平时,费民安觉得这就是句客气的话,但此刻听到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意思,充满了活力,你袁公平是在讽刺我已经老了吗?他脸上不露声色,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道:“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咱们言归正传,开始今天的议题。”

    因为方南国这个一把手不在家,很多重要的议题,是没法到常委会讨论的,大家所讨论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但又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费民安跟平时一样,提出议题后,就端着茶杯,脸色平静地看着众常委讨论。

    政治就是一种妥协,其实很多议题在上常委会之前,基本就已经定下了调子,所谓功夫全在暗处,在常委会上走这么一个过程,无非就是要把一件未定的事情,正式表决一下,然后确定下来。

    费民安是要退的人了,显得很有气度,他不针对任何议题发表意见,在提出议题后,很快就宣布进行表决,所有的议题都很顺利地通过了,表决的结果,和事先料想的一模一样。

    “下面一个议题,林业厅的盛德仁同志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住院接受治疗,林业厅的工作非常重要,不能没人来主持,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费民安抛出下一个议题后,就坐在那里,等着有人来发表意见。

    南江省林业厅的厅长盛德仁再有一年就要退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病倒了,无法坚持站好这最后的一班岗。根据医院的意见,盛德仁的病怕是很难治愈了,所以林业厅的班子调整,就要提前进行了。

    林业厅在以前是个清水衙门,可随着近几年国家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大量的优惠政策和补助资金开始进入了林业厅,这个部门的地位就逐渐重要了起来,油水也是日渐丰厚,成为了很多人争夺的对象。

    “我说两句吧!”作为组织部长,尹炳昌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比较有发言权,所以就先挑了头,“林业厅的常务副厅长罗红生同志,水平高,组织能力强,我看可以由他来暂时主持林业厅的工作嘛。”

    “我同意炳昌部长的意见。”袁公平咳了一声,伸手弹了弹烟灰,沉声道:“罗红生这位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年轻、有冲劲,学历也高,对于业务非常精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干部。”

    罗红生是袁公平的人,这次盛德仁病倒之后,罗红生就开始在袁公平面前活动。袁公平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先让罗红生全面主持林业厅的工作,等盛德仁完全退休之后,罗红生只要在主持工作期间不犯什么错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厅长之位。

    上常委会之前,这件事袁公平也已经跟其他几位常委通过气了,基本定了调,相信问题不大,而且只是全面主持工作,又不是立刻升任厅长,常委们就算有人反对,力度应该也不会很大。

    费民安心中更为恼火,罗红生年轻有冲劲,难道我费民安就已经廉颇老矣了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罗红生应该是上个月,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副厅长吧。盛德仁同志这次突然病倒,令人惋惜,现在林业厅的工作全面中断,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找一位全面熟悉林业厅工作的干部来接手呢?”费民安笑呵呵放下茶杯,“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大家可以再议一议。”

    费民安这句话出口,整个会议室就安静了下去,众常委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是暗自惊讶。怎么回事,费民安可是很久都没有在常委会上发表意见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么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人事安排呢。

    这里面的意思,很值得寻味啊!

    袁公平也是非常意外,罗红生是自己的人,这件事几乎所有常委都知道,费民安别的议题不发表意见,却单单对这件事发表了意见,再联想开会前费民安那句莫名其妙的招呼,袁公平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

    尹炳昌此时极其尴尬,他跟袁公平没有多大交情,只是觉得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干部工作又是自己份内的事,这才挑了头,可万万没有想到,许久不发表意见的费民安,居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早知如此,自己多什么嘴,让袁公平自己冲就是了。

    “我觉得民安省长的意见很有道理!”

    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跟费民安的私交不错,他说道:“罗红生同志非常优秀,这点毋庸置疑,可毕竟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领导,对于业务领域,难免有些了解不到的地方。这时候让他主持工作,无异于是赶鸭子上架,这是对这位干部前途的不负责,也是对林业厅工作的不负责。”

    尹炳昌此时提出一条弥补方案:“林业厅的党组书记高学智,是林业厅的老同志了,业务熟练,兢兢业业,也是我们组织部考察的对象之一。”

    有几个常委差点没忍住笑,心说也真是难为尹炳昌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急中生智,想出如此馊的一个主意来。了解情况的人都很清楚,高学智这个党组书记,因为和盛德仁不对付,在林业厅基本就是个摆设,连个五六把手都算不上,这时候你推他出来主持工作,不是火上添油嘛。

    尹炳昌拿起杯子喝水,心中暗道倒霉,他可不想在费民安要退休的节骨眼上,去招惹对方,反正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名头,又是林业厅这种冷衙门,自己何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惹老省长不高兴,顺着他往下说就是了,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正因为是年轻干部,才需要多给机会嘛,罗红生同志毕竟接受党多年教育的干部,我们应该相信他是有能力主持好林业厅的工作滴。”

    袁公平在常委会上,也并非势单力孤,还是有利益相同的人为他讲话。

    袁公平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件事他已经运作很久了,如果连一个林业厅主持工作的名头自己都搞不定,下面的人会怎么看自己,以后在常委会上,还有谁会把自己当回事啊。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费民安点着一根烟,大吸了一口,道:“既然在这件事上大家的分歧很大,我看就暂时搁置,等南国书记回来后,再做表决!”

    袁公平眼里就闪现出一丝恨意,不过一闪而逝,刹那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没办法,这就是常委会的规则,费民安现在有常委会的主持权,他无法保证让一项提案通过,但要是想否决的话,却是易如反掌,他只需搁置提案,就能让你的提案在还没有进入表决环节之前,就已经宣布作废。

    这种搁置,其实就意味着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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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三章 莽撞



    回到办公室,袁公平脸色凝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费民安要在这么一件小事上给自己难堪。方南国不在家,重大的人事安排,是无法到常委会进行讨论的,但就是方南国在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部门的人事安排,像林业厅这种冷衙门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名头,在常委会是很小的事情了。

    费民安今天搁置了自己的这个提议,从表面看,同样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袁公平却看到了背后所隐藏的大问题,费民安是在借题发挥,他是在用这件小事敲打自己,表达不满。

    这就让袁公平有些迷惘了,他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对于这位即将退居二线的老省长,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在费民安对几位老部下的安排上,自己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常委会上所有的议题都通过,唯独袁公平的提议被搁置,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省委省府大院,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费民安对袁公平不满。

    正值袁公平争夺省长大位的关键时刻,这个传言对他很不利。

    一上午,袁公平都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费民安。

    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文杰出了点事情!”

    袁公平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从来就没给自己省过事,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袁公平管得了一省的民生经济,唯独管不住自己的这个儿子。

    “文杰让人给打了!”

    袁公平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意外,以前只有文杰打别人的份,被别人打,倒是头一次。

    “警察把打人者给放了,听说是费省长的意思!”秘书小声说着。

    袁公平的眼神一亮,难怪啊,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啊,也不知道那个打文杰的人,是什么背景,秘书没说,袁公平就知道自己的秘书也没摸到对方的底。

    “文杰的事,我一概不管,这些事以后也不要拿到工作的时候讲!”袁公平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小心告退,他知道袁公平嘴上是这么说,但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甚至还要记自己一份功劳,表面看,自己讲的是袁文杰的事,其实是在提醒老板,今天常委会的事,可能跟昨晚袁文杰被打的事有关。

    出了门,秘书也是坐在那里琢磨,到底那个打袁文杰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费民安去说情。

    下午下班之后,袁公平回到了省委常委院。

    “叫司机明天八点过来接我!”

    吩咐完明天的事,袁公平就迈步进了书房。

    秘书跟进去,把袁公平的茶杯等专属用具放好,看袁公平再没有别的安排,就小心退出书房,下楼准备回家

    “宣秘书,我爸回来了吗?”

    宣秘书一回头,发现眼前站着个脑袋上缠满白布的人,心说你是谁啊,谁认识你爸!

    “我爸回没回来!”那人恼怒。

    “啊……”宣秘书反应过来了,这是袁文杰啊,怎么听起来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漏风跑气的味道,“是文杰啊,老板回来了,在书房呢!”

    说完,宣秘书急就忙问道:“文杰,你这是怎么了?”

    袁文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开车撞了一下,把头撞伤了!”

    “要不要紧?有没有到医院检查?医生是怎么讲的?”宣秘书一脸关切,连连发问,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你小子是被人打了,竟然还装车祸。

    袁文杰心里正郁闷呢,没搭理宣秘书,他也不愿意装车祸,但没办法,难道出去说自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吗?他们这种公子哥,最讲究面子,如果出了这种丑事,一定是能躲就躲,特别是脸上的伤,如果不彻底好利索,绝对不敢出去见人的。

    袁文杰直接推门进了袁公平的书房,开口就道:“爸,我要被人打死了,你到底管不管!”

    袁公平今天在办公室琢磨了一天,还想着要怎么挽回和费民安的关系,但看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惨样,他不禁是怒火升起。

    袁文杰满脸紫青,摘下头上的白布,袁公平都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猪头,就是自己的儿子袁文杰。袁文杰再张口一说话,带着嘶嘶漏气声,袁公平更是恼怒了,儿子当前的两颗门牙,此时已变成了黑洞洞两个窟窿,门牙都被打掉了,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下手如此狠毒啊!

    “告诉过你多少次,要低调,不要出去惹是生非,这回你如愿了吧?”袁公平黑着一张脸,满口都是恨铁不成钢。

    袁文杰往沙发上一坐,道:“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说,我还要怎么低调!再低调,我的这条小命怕是都没了!”

    天底下儿子怕老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袁文杰却是个例外,他不但不怕袁公平,而且是处处跟袁公平叫板,你说往西,我偏往东,你说抓鸡,我偏撵狗。袁公平也试着想扳回儿子的性子,但几番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他发现自己对袁文杰不闻不顾的时候,袁文杰还能好一点,自己稍微逼得紧一点,袁文杰肯定给自己惹个事出来。最后袁公平也没辙了,只要袁文杰不给自己捅很大的篓子,自己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出去看一看,下面的人还有谁把你这个副省长当回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警察连人都不敢抓,还明目张胆地进行包庇!”袁文杰提起这事就生气,“我被打无所谓,关键以后还有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够了!”袁公平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我就不信,你不去惹事,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不信你自己就去看,我飞龙建设的楼都让人给扒了!”袁文杰心里恼火啊,他昨晚从警局出来后,就让人把曾毅的诊所砸了,想着怎么也要出一口恶气,谁知一转眼,自己的飞龙建设就让人给回砸了,汤卫国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个面子不找回来,绝不收兵!

    袁文杰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去跟那些凶恶的土丘八去理论,这回流氓遇到恶霸,他也没辙了,只能到自己老子这里搬救兵了,不然自己的楼就要让汤卫国给挖倒了。

    “最可恶的,是那个叫曾毅的野郎中,仗着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几次跟我作对,要不是他从中捣乱,我怎么会被一个老瘸子打成这个样子!”袁文杰提起曾毅,不禁就要咬牙,一咬之下,又是呼痛,他现在全口的牙都让老孟踹得根基松动,吃口豆腐都可能崩坏几颗。

    袁公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心中其实已经恼怒至极,一来是生气方南国和费民安的人竟然狗仗人势,敢把自己的儿子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恼怒袁文杰不争气,惹是生非你也要有个惹是生非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人欺负给到这种地步呢,丢人!

    “你的这些破事,我没工夫管,也不会去管!”袁公平沉声怒哼,道:“你给我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袁文杰一听,就道:“你不管,我自己管,就让我被人欺负死算了!”说完,他拉开门,准备走人。

    宣秘书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口,袁文杰一进去,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得听老板的吩咐。

    果然,袁公平看到宣秘书,就怒不可遏地道:“文杰的事,也不许你去管,让他自己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袁文杰瞪了宣秘书一眼,大摇大摆下楼去了。

    宣秘书小心说道:“老板,文杰还年轻,年轻人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宣秘书跟了袁公平这么久,太了解老板的风格了,他越是说不让自己管,其实就是要让自己去管一管,你真要听了他的话,不去管袁文杰的事,回头你这个秘书立马肯定就当到头了。当秘书的,不就是要为老板来解决这些烦心的事吗。

    宣秘书看袁公平一脸的怒气,赶紧过去给他续了一杯水,道:“要不我去劝劝文杰?我们俩岁数差不多,交流起来应该更有共同点。”

    袁公平没有任何表示,怒哼一声,坐回到书桌前。

    宣秘书看袁公平没有明确反对,就赶紧退出书房,急急去追袁文杰了。

    “哈哈,我老汤很少钓鱼,但这回袁文杰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汤卫国正跟曾毅坐在自家门口的凉伞下,甩杆子钓着鱼,有钱就是有这种好处,不用出门,也可以钓到很新鲜的鱼。

    曾毅盯着浮漂,“袁文杰顶多算是个小鱼!”

    汤卫国抓抓头皮,不禁也有些皱眉,是啊,袁文杰顶多就是个小鱼小虾,如果他老子不是袁公平,甚至连只小鱼都算不上。

    两人心里就都有些凝重,袁文杰肯定是要倒霉了,但乔老会不会对袁公平下手,就很难说了。但两人也就能欺负欺负袁文杰,对袁公平毫无办法,袁公平不倒,袁文杰以后还会继续嚣张下去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有这闲情逸致呢!”韦向南从自己车里走下,看到两人正在钓鱼,感到十分意外,她最了解汤卫国的性子,让他用钥匙开个门,他都嫌麻烦,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怎么可能会有钓鱼的耐性呢。

    看到韦向南回来,两人都撇了鱼竿,跟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韦向南到外地去谈一笔业务,出去了好几天,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听着汤卫国讲得兴高采烈,她的眉心却是微蹙。

    和曾毅汤卫国不同,韦向南现在虽然只是个经商的商人,但她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了,从小见惯了政治斗争上的腥风血雨,她深知谋定而动、斩草除根的道理,如果打蛇不死,一定会反遭其咬,像曾毅和汤卫国这样,全凭意气用事,就算暂时出了口恶气,但将来绝对是后患无穷。

    “姐,有什么不对吗?”曾毅看韦向南神色有异,就问到。

    “你们太莽撞了!”

    没有外人,韦向南也无需避讳,她走进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道:“上次你打了袁文杰的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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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四章 鸿门宴



    “这是什么?”曾毅问到。

    “你先看看吧。”

    曾毅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他有些意外,里面竟然是关于飞龙建设内幕交易的一些细节材料和举报信,甚至还有以前经侦和法院的调查报告,这些调查结果,可能是因为袁公平的权势,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被束之高阁了,也不知道韦向南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的。另外还有一张u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数据。

    “如果你们只是想出口恶气,我劝你们还是算了!”韦向南说到。

    汤卫国有些不服气,瞪大了眼睛,“曾毅的诊所都被砸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缩头乌龟,我可做不来!”

    “这世上不公正的事情多了去,你怎么可能都管得过来!”韦向南没有理会汤卫国,而是看着曾毅,“如果你们是想除掉袁文杰,那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又算什么!打蛇不死,反遭蛇咬,这是世上最蠢的事情了。”

    曾毅的心被猛地震动了一下,自己在医院狠狠地教训袁文杰,是出于气愤,事情再来一遍,自己还是会出手,但这并不代表着曾毅就傻到认为自己有跟袁文杰叫板的资本。

    疏不间亲,这点曾毅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再风光,那也只是个保健医生,跟袁文杰这种真正的衙内是没法比的,如果乔老这次不出手对付袁公平,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绝对会是自己了。

    与其寄希望于乔老出手,不如自己主动动手,打蛇就打七寸,必须要一击致命,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否则就成了衙内纨绔们争强斗胜的游戏了。这不是曾毅想要的,因为他很清楚,玩这种游戏自己没有胜算,自己根本没有和袁文杰争强斗胜的资本,玩到最后,失败的肯定是自己。

    “姐,你说怎么办?”曾毅问到。

    韦向南就知道曾毅听明白自己的话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颇有意味地道:“在外人的眼里,你是方书记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方书记的意思。”

    曾毅若有所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有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打袁文杰的事,跟方南国联系起来,自己应该将这件事跟方南国,或者是冯玉琴通个气。

    再一想,曾毅又觉得韦向南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她让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方南国,是不是在指方南国原本就和袁公平不和呢?

    想到这里,曾毅也不耽搁,把东西往文件袋里一塞,站起来道:“姐,那我先去忙这事了。”

    韦向南也不挽留,道:“小心!”

    等曾毅走了,汤卫国才有点回过味来,道:“那我的兵还收不收啊?”

    韦向南道:“收!”

    汤卫国就有点不乐意,袁文杰还没服软呢,自己就这么收兵,有点太掉份了,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呢。

    不过韦向南接下来又道:“如果袁文杰不赔偿曾毅的损失,等他把楼房修好,再去给他拆了!”

    汤卫国一听,眼中放光、磨拳霍霍,他就喜欢干这种打人专打脸的事,“就这么办!”

    上次曾毅升职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多了,唯独韦向南很清醒,酒席散了之后,她就让人开始运作,收集了大量关于飞龙建设的黑材料,又买通袁文杰身边的人,得知袁文杰有个情人,在飞龙建设里担任出纳,手里掌握着飞龙建设这些年来所有的往来私帐,这位女出纳将数据存在一张u盘里,随身携带。

    汤卫国手底下的那些杀神,全都是溜门撬锁、盯梢打劫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个u盘里的数据复制了一份,交到了韦向南的手里。

    韦向南见过很多政治场上的悲剧,这些玩政治的人,表面看,从来都是一团和气,可要朝你下刀的时候,那就是雷霆一击,往往就在你最大意的时候,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曾毅上次看似只是打了袁文杰手底下很无关紧要的人物,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就不会被袁文杰记恨在心。所以,韦向南就提前替曾毅,把实实在在的把柄捏到了手中。

    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专家委员会的专家,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现在的专家,开会虚聊的多,上手干实事的少。

    “章主任,今天开会研究什么问题吗?”有专家把烟盒滑到章闻天跟前,“章主任,来,先抽一颗,解解乏!”

    章闻天点着烟,吸了一口,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还不停地在桌上敲着节奏,“反正是大事,一会你就知道了。”

    那专家又把烟盒传到了曾毅面前,曾毅并不抽烟,但出于客气,还是拿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把烟盒传给了下面的一位。他心里有些纳闷,章闻天突然通知所有专家过来开会,却又不说明开会的议题,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明白,曾毅自己就是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却都不知道今天要讨论什么大事。

    既然章闻天说了是大事,大家就只好坐下等了,这还是当时曾毅给定的规矩,凡是讨论大事,必须要有纪检小组的人在场,大家现在要等的人,就是纪检小组的组长江宝安。

    曾毅是既来之,则安之,他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那个u盘里的数据,他已经看过了,是袁文杰公司的私帐,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人,曾毅已经把其中的一部分打印出来,连通复印好的材料,一起寄给了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方南国。另外,他也把这件事跟唐浩然通了气,唐浩然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赞赏。

    只是信都寄出去两天了,却渺无音讯,这让曾毅心里有些纳闷,按说应该给自己一个回复才对啊。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纪检组组长江宝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江组长来了,那咱们可以开会了!”章闻天呵呵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自己右边的位子,道:“江组长,快请坐!大伙都在等你呢!”

    江宝安直接走到曾毅跟前,满面严肃,沉声道:“曾毅同志,从现在起,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屋子里的专家,全都吃惊地看着曾毅,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只有章闻天坐在那里,神态悠闲地吸着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曾毅此刻就明白了,原来今天这个会是鸿门宴啊,章闻天是早知道这件事,才故意把自己诓来的,不用想,这肯定是袁文杰的报复。韦向南说得对,打蛇不死,必遭蛇咬,仅凭个人意气就想主持正义,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啊!

    “江组长,你们纪检组就是这样办案的吧,随随便便双规一个干部,总得有个理由吧!”曾毅看江宝安,自己一没作风问题,二没经济问题,要说是渎职犯罪,自己这个主任科员,连个实实在在的职位都没有,怎么可能谈到渎职呢。袁文杰也真是小题大做,对付自己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主任科员,竟然也能用到双规这种手段。

    “理由会让你知道的!希望你能认清形势,把自己的问题讲清楚!”江宝安根本不和曾毅辩驳。

    章闻天此时弹了弹烟灰,虚情假意地道:“曾主任,组织上找你了解问题,其实是对你的一种保护,有没有问题,组织上经过调查,不就水落石出了嘛!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一定要积极配合组织调查,争取早日把问题讲清楚。我们大家,可还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专家委员会没了你坐镇,可是不行啊!”

    曾毅心中冷笑,真要是一种保护,你怎么不去接受保护啊。他手指稍微用力一弹,刚才放在桌上的那根烟就飞了出去,“叭”一下,正好砸在了章闻天手里的那根烟上,火红的烟头被砸断飞了起来,掉在了章闻天的头顶。

    章闻天有些谢顶,正前脑门顶上的头发基本掉光了,他用侧边的头发梳起来,把前面遮了个七七八八,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这颗烟头掉上去,顿时就把他用来遮丑的头发烧断了大半。

    “哎呦!”

    章闻天从椅子里跳起来,急忙伸手把烟头拨掉,但好好的一个发型已经被废掉了,断掉半截的头发竖在那里,活像个乱糟糟的鸡窝,细细一看,鸡窝里还有一颗烫起的泡,鹌鹑蛋那么大。

    众专家看章闻天这副倒霉样,都是想笑不敢笑,使劲在那憋着。

    曾毅看着章闻天,脸上带着嘲讽,冷冷笑道:“章主任,你这是玩火**呐!”

    “你……”章闻天伸手指着曾毅,气得浑身发抖,讲不出话来。

    江宝安早听说曾毅有功夫,今天他还专门带了两名彪悍精壮的工作人员,但看到这一手,心里还是吓了一跳,当下赶紧一挥手,那两位纪检人员就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曾毅夹住。

    “我自己会走!”

    曾毅伸手抱起自己的行医箱,大步走出了会议室,自己清清白白,身上一个污点没有,怕你们个鸟,袁文杰想用这招对付自己,多半是要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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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五章 挽救



    双规,这个提起来让无数党的干部胆战心惊的特殊调查手段,很多**分子都躲了过去,曾毅却偏偏赶上了。曾毅暗道倒霉,自己从加入组织,到被组织双规,中间才不到一个月,单论这一点,自己可能也创造了一个纪录呢。

    到了楼下,曾毅被带上一辆金杯面包车,车厢内是做了特殊处理的,玻璃上箍了一层铁网,大概是防止双规人员跳车吧,车厢跟前面的驾驶室也是用铁栏隔开,四面都挂着黑色的窗帘,上车之后,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两名纪检人员跟在曾毅身后上了车,就从车座上拿起一块黑布,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想着要怎么给曾毅罩上去。

    “不劳两位,我自己来!”

    曾毅心中没鬼,根本不怕这所谓的调查,他拿过那块黑布,不慌不忙把眼睛遮了起来,心道方南国只是到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可还没有下台呢,你们就敢双规我,也不知道事情闹到最后,看你们如何收场。

    那两位纪检人员看曾毅并没有试图顽抗,也是松了口气,干了这么久的纪检工作,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镇定的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调查,人人都是孔繁森,一调查,全都是王宝森。”

    这年头,再自律的干部,也经不起组织上认真仔细的调查,一旦被双规,基本上是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绝大多数被双规的干部,直接就从双规的地方,被送进了牢房,侥幸出来的,政治生涯也肯定是结束了。所以一听到双规,就是再镇定的干部,也难免会有些恐慌的。

    车子很快开动了起来,七拐八扭几十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曾毅被领下车,然后走进一个房间,等摘下眼睛上的黑布后,曾毅开始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双规干部的地方。

    有点像是二马路派出所的讯问室,房间的窗子被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光亮,屋子摆设的格局,也跟派出所差不多,一张桌子,两边分别摆了三张椅子,一边一张,一边两张。桌子椅子,包括屋子里有尖锐棱角的地方,全都被包了起来。

    曾毅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了,那个单独一张的椅子,肯定是自己的了,他把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就坐了下去。迎面看到桌上放了一盏探照灯,看灯泡的尺寸,功率绝对不小于一千瓦,照射的角度,刚好直直对着曾毅。

    听说纪委办案,不打不骂,但就是不准睡觉,拿大功率的灯泡照着你,然后不停地问你话,看眼前的样子,确实是这样啊。

    曾毅同时也明白,所谓的纪委办案,无非就是找个由头,先把人控制起来,攻心为上,让你自己主动交代问题,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就无需纪委出面了,今天来找自己的,肯定就是检察院的人了。

    这也是很多**分子害怕双规的原因所在,现在大家的反侦察意识普遍提高了,又不是傻子,就算是贪腐,也不会给检察机关留下什么证据,真要是凭证据抓人,怕是天底下所有的干部,都是廉洁自律的好干部。

    这种情况下,对于那些明明有问题,但暂时还没有掌握证据的干部,就有必要采取双规的手段了,让对方主动交代问题,纪委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只要你进来,就不怕你不交代。

    袁公平的盘算,怕是要趁方南国不在南江期间,把自己办成个“证据确凿、事实明确”的铁案,到那时就算方南国回来了,想要翻案,也得掂量一下其中的风险。想构陷一个人非常容易,但要是想平反的话,就太难了。

    外面走进一位中年人,微微有些发胖,留着精明的短发,面色威严地走到曾毅面前,道:“我是这次纪检组的组长严峻,负责调查你的问题,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心存侥幸,把你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淡淡笑着,“不好意思,头一次被双规,不知该该交代些什么事情。”

    严峻被气乐了,心说你小子把纪委当成拘留所了啊,一次就让你完蛋,你还想被双规几回啊,他严肃道:“把你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情,全都想清楚,统统向组织上坦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组织上是不会请你来的!”

    “以前干过的事啊……”曾毅笑着,“那可多了去!”

    曾毅是故意在逗这位严组长的,没想到严组长却当了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怂货,自己既没有搞温情攻势,也没有搞不让睡觉那套手段,这小子竟然主动承认自己做过很多对不起组织的事,果然是有眼色!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实在是太轻松了,一份大大的功劳就这么到手了。

    严组长心中大喜,他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干部,当下拿过一叠稿纸放在曾毅的面前,道:“你有这个态度,就很不错嘛,把你做过的事统统写下来,写详细一点,把问题交代清楚,组织上会给予公正的处理。”

    放下稿纸,严组长准备出去歇息,根据他的经验,这些怂货一旦要交代问题,必定是又臭又长,上至给某领导送了一瓶酒,下至某人请自己洗过一次澡,没有一天半天,那都写不完,这跟那些抱着侥幸心理,一点点挤牙膏的人是大有不同。

    严组长背着手,得意洋洋要出门,背后就传来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每天开开会,开会的内容要不要交代!”

    严组长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了,开会那种八股文,谁要听你交代,老子又不是你的上级领导,不用听你汇报工作,我们纪委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严峻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道:“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是不是,需不需要组织上给你提个醒啊?你的那个诊所,都给什么人看过病,收过什么人的钱,好好想一想!”

    曾毅刚才想了一遍,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问题,袁文杰就算想栽赃自己,也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自己的那间诊所。冯玉琴正式把自己提拔为主任科员后,曾毅的那间诊所其实就不接诊了,招牌也摘了,但还没来及去注销呢,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有些舍不得,他对生生堂这块招牌很有感情。没想到,还真是这间诊所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没有,想起来的话,就都写下来!”

    严峻一直在观察曾毅的表情,看到曾毅表情上的变化,他心里就有数了,看来那封举报信上的内容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这小子还真敢通过诊所收别人的贿赂,而且诊所的法人都懒得更换,实在是太嚣张了。

    “想起来了!”曾毅看着严峻,很认真说道:“我给飞龙建设的袁文杰看过病,可他还没付我诊金呢。严组长,纪委能不能帮我把诊金讨回来啊?”

    严峻顿时火冒三丈,你把我们纪委当成讨债公司了,我们可不负责收烂帐。他要让曾毅交待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想到曾毅开口就咬了袁文杰一口,这不是乱弹琴吗!

    严峻的手指,狠狠地戳着那叠稿纸,“你好好想一想,想想那些付过钱的!”。

    “付钱的,也有!”曾毅倒是很光棍,一下就招了,“我给一个光头接过骨,收了他五十块钱,这个算不算?”

    去你娘的腿,五十块钱,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值得我们纪委如此大动干戈吗,严峻的脸上黑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这小子是在跟自己装傻充愣啊。

    偏偏曾毅还很认真地说道:“天府分局的副局长陈龙,当时还是二马路派出所的所长,他刚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我收钱的整个过程,可以为纪委作证!”

    严峻的眼里就冒出火来了,一拍桌子,道:“曾毅,你给我严肃点!我是代表组织来跟你谈话的,你最好把态度给我放端正了!”

    “我的态度很端正,不光现在端正,平时我就很端正。”

    曾毅笑着,“就说袁文杰吧,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看病不付诊金就算了,有一次饭局上碰到他,他说让我多关照他的公司,最后还是我私人掏钱买的单,你说可恨不可恨,你说我能答应他的事吗!我认为自己能做到拒腐蚀永不沾,还远远不够,为了防止袁文杰这样的坏分子去腐蚀我们别的干部,我还建议保健基地把飞龙建设这样的不良企业,排除在项目外,从而在根本上杜绝**现象的发生,及时挽救了我们的干部。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严峻要吐血了,这小子这是在交代问题吗,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多么地廉洁自律,还挽救党的干部,我呸,那是你这个主任科员该做的事吗。

    曾毅老拿袁文杰说事,严峻就不敢听了,这不是他愿意听的,也不是他该听的,听了反而是一种麻烦。

    他走到门口,叫过三名纪检人员,道:“对于某些抗拒坦白、抗拒专政的顽固分子,我们一定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粉碎他们的侥幸心理,帮助让他们认清形势!”

    三人心领神会,“放心吧,严组长,我们手底下,还没有出过不招的人呢!”

    当下一人负责守门,另外两人就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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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六章 心硬如铁



    第二天,严峻背着手,早早地来到房间门口,问道:“怎么样?他都交代了吗?”

    负责守门的那名纪检人员一摇头,道:“严组长,情况不对啊!”

    “怎么个不对法?”严峻板一听就沉下了脸。

    “曾毅一个字都没交代,还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

    严峻一听,心说这还了得,纪委办案的杀手锏,就是不让睡觉,你们这些人办了这么的案子,又有一大堆的道具,竟然还让人给睡着了,这办的是哪门子的案,岂有此理!他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几盏大功率灯泡此时全开,都对准坐在椅子上的曾毅,严峻进门都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灯光亮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曾毅昨天态度恶劣,严峻也不搞什么苦口婆心的温情劝化了,直接就上了手段。但上前一看,他愣了,这曾毅竟然靠在椅子里睡得死沉死沉,嘴里还打着酣声,看起来挺悠闲的,别人被灯光照一晚上,脸上的皮都要干裂了,曾毅竟然红都不红一分。

    屋内的两名纪检人员就站了起来,“严组长,你快想想办法吧!”这两人熬了一宿,办法想尽,竟然没把曾毅叫醒,此时都是两眼通红,以前是自己熬别人,这回邪了门,自己倒被人熬了。

    严峻心说我还叫不醒你了,他一抬手,喝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屋子里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如此枯燥乏味,曾专家又怎能好好思考事情呢!去,搬一台音响过来!”

    两位纪检人员眼神一碰,心说还是严峻狠,赶紧出去找了一台大功率的音响进来。

    严峻看着曾毅的睡相,心说你小子就睡吧,呆会有你好看的,他指着音响,“给曾专家放点音乐,舒缓一下精神,只有身心愉快,才能更好地想事情嘛!”

    按下按钮,屋子里就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叫得是天翻地覆,可曾毅依旧鼾声如雷。

    “声音开到最大,曾专家喜欢热闹!”

    严峻连喊了两声,旁边两人就近在咫尺,竟然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最后还是严峻亲自过去,把功率拧到最大。

    等换了首曲子,一声鼓锤响起,差点没把严峻的心脏给震了出来,这大功率的音响的威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连续换了几首高分贝的“欢快”曲子,曾毅终于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了。

    严峻就按下按钮,把音响关掉,心说你小子就是头猪,老子也能把你叫醒,装睡在老子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的把戏,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昨晚睡得还好?”严峻坐到曾毅面前,点着一根烟,慢慢吸了起来。

    曾毅眯着眼坐了一会,才适应屋子里的强光,看到严峻,他道:“严组长,早,早饭吃过了吗?”

    装,你小子就使劲装!严峻弹了弹烟灰,“我的早饭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昨天想了一晚,有没有想起什么?”

    “严组长吃过了,我可还没吃呢!”曾毅活动了一下筋骨,“是不是等吃完之后再说这事?”

    严峻一挥手,下面的人就去准备早饭了,“你放心,咱们纪委办案,饭菜绝对管饱,几顿饭我们还请得起的!一会吃完了,就赶紧交代问题,早交代,早解脱,回家在床上睡觉,那该多舒服啊!”

    不一会,早饭端来了,只有四片面包,烤得跟石头一样硬,一点水分都没有。

    曾毅拿起一片,掰碎了往嘴里一丢,慢慢地嚼了起来。

    严峻故意问道:“怎么样,这西式的早餐,还合你的胃口吧?”

    “这面包烤得不错,别看它有点焦,吃了却可以助消化、去油腻,治疗老胃病也有效果。”

    严峻本想奚落曾毅的,没想到讨了个没趣,心说你小子就装吧,相信你的肚子里很快也就没什么油腻可去了。

    吃完一片,曾毅拍了拍手,道:“就是太干了,不吃了!”

    严峻心中冷笑,干就对了,别以为你小子会装睡,我们就没办法对付你了。以后每天三顿都是干面包,再加上这大功率的灯泡烘烤,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抗多久,到时候想喝水了,老子尿都不给你一口,看你招还是不招。

    “吃好了?”严峻假惺惺问了一句,道:“既然吃好了,那就把自己的问题好好想一想,想清楚后,就写下来吧!”

    “严组长,我稀里糊涂就被你们拉了过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交代。”曾毅坐在那里顺着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一个损招,想在这大灯泡的照射下吃掉一块干面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吧,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你付过巨额的诊金,有没有人暗示过你要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给予关照?”严峻冷冷看着曾毅,“把这方面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就摇了头,“我昨天不是都向严组长交代了吗,袁文杰让我关照他,可我没答应!”

    “把你的这些小滑头都给我收起来,我见得多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组织上既然要调查你,肯定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证据!”

    “是,曾专家,我全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不要心存侥幸!”

    “组织上让你主动交代问题,那就是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曾毅,你可不要辜负了组织上的这一片良苦用心啊,抗拒到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旁边的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开始了这套攻心为上的说辞,一会唱红脸,一会唱黑脸。

    曾毅打了个哈欠,昨晚他就是听着这套说辞,听得睡了过去,这套说法,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对于纪委的办案手段,曾毅早己有所耳闻,昨天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付的办法。作为一名中医高手,曾毅要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一掐一捏,就昏睡了过去,管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一个沉默是金,不信你们还能一直把我关下去。到时候审不出问题,我看你们这些替袁文杰冲锋陷阵的倒霉蛋怎么收场!

    严峻还在那里苦口婆心,连哄带诈,一转眼,又听到曾毅的呼噜声,当时鼻子都气歪了,好,既然你小子喜欢睡,那我就让你睡得舒舒服服。

    “怎么回事,屋子里的光线怎么这么暗!”严峻脸色一沉,“这让曾专家怎么写材料?去,再加两盏灯,把屋子里搞得亮堂一些,不要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掏不起电费呢!”

    那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又添了两个大功率的灯泡,直直照着曾毅。

    出了屋子,严峻把招待所的负责人叫过来,“把你们的土暖气,给我烧起来。”

    那负责人傻眼了,道:“严组长,这大热的天再烧暖气,不是要热坏了吗?”

    严峻喝道:“让你烧你就烧,啰嗦什么,影响了我们办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招待所的负责人没办法,赶紧过去招呼人,把招待所的那台大锅炉点着了,开始供暖。

    屋子里装满了大功率的灯泡,暖气再那么一上,整个屋子就跟一烤箱似的,那两名纪检人员只坐了一会,就全身冒汗,从屋子里逃了出来,“怎么回事,大热天烧什么暖气!”

    严峻正坐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在一棵大树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悠闲地喝着茶,听到下面人问,他就道:“真是倒霉,碰到招待所检修暖气管道!等一会曾专家醒了,告诉他一声,让他多体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回惨了,也不知道这是熬曾毅呢,还是熬自己这些纪委人员,就那个大烤箱,别说坚守八小时,八分钟都能熟透了端出锅。

    原本这个纪检小组,是九人三班倒,现在可好,基本每隔二十分钟,就得换一班人,纪委的人换得如此勤快,尚且感觉承受不了。可曾毅坐在屋子的那张椅子上,睡得死沉,要不是有发出的轻微鼾声,他就跟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最为奇怪的是,他的额上一点汗也没有,虽然有多盏大功率的灯泡照射,还有灼人的高温,可用手去摸的,还能感觉他浑身冰凉。

    时间往后过了一天,纪委的人都怕了,跑去找严峻,“严组长,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要出人命的!”

    纪委不同于其他部门,是不是有能力,就看你能不能审出大案子,如果什么也审不出,那就是能力大有问题,别说提拔重用了,很可能这份工作都干不下去,所以严峻才会气急败坏,出了如此的狠招。

    可审不出问题,那毕竟只是业务水平不够,但是要让被双规的人出了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些纪委的人,也是有家有口,有老婆有孩子的,谁也不愿意陪着曾毅去死,看严峻如此大动干戈,都有些害怕了。

    “瞎咧咧什么,我看曾专家不是睡得挺舒服吗?”

    严峻咬着牙,他心里也有点怕,但没办法,事情到了现在,必须硬着头皮上了,要是曾毅再不招,自己可就很被动了。我就不信,你小子就算是铁打的钢铸的,我们九个难道还耗不过你一个,总有你撑不住的时候。

    坚持就是胜利!

    严峻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再过几秒钟,那位硬气的曾专家,就要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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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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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楼  发表于: 2015-08-14   

第九十七章 醒来



    一连几天过去,严峻的盘算落了空,硬气的曾专家抗住了,反倒是纪委的人扛不住了。

    对曾毅的调查,简直就是对纪委人员的一种折磨,是一场噩梦。大家在屋子里大汗淋漓,曾毅却在那里酣睡如雷,换上帕罗洛蒂的高音演唱,也把他震不醒了。

    以前是那些被双规的人胆战心惊,现在反过来了,只要走进房间,纪委的人就开始提心吊胆。他们要一边忍受着酷热,一边还得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只要曾毅的鼾声一消失,他们就得赶紧走过去,看看曾毅是否还有喘气。

    让人可恨的是,曾毅一到饭点就自动醒了,美滋滋地嚼上一片干面包,然后接着睡,让人直牙疼,却毫无办法。

    几天下来,纪委的九个人被折磨得魂消形瘦,目光呆滞,他们终于体会到那些被双规干部的痛苦了,他们恨不得自己立刻替曾毅招了,也就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曾毅,顽抗到底,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你最好放清醒点,不要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严峻双目通红,声音也嘶哑了,他自己想出的妙招,倒是把自己快熬干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这边九个人轮换,都有些扛不住了,严峻相信,曾毅此时一定也到了极限,这时候拼得就是谁更有意志力,自己一旦放弃,那就是前功尽弃,再说了,时间也不等人啊!

    耗,看他妈的谁能耗得过谁!

    严峻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之后咕咚喝了一大口,道:“这冰水喝起来就是舒坦啊!大家都渴了吧,喝水解解渴!”

    两名纪检人员举起手上的矿泉水,一边喝,一边脸上装出很享受的样子。

    “曾毅,你这是何苦来哉!只要你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立马就可以喝到这冰爽可口的矿泉水,还能回到家里,在空调房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呢。是不是?”严峻拿着矿泉水在曾毅面前晃来晃去,淳淳诱导着。

    曾毅嘴里嚼着自己干面包,“交代什么?该交代的不是都交代了吗!”

    这屋里热得放个鸡蛋都能熟,更何况是人?这几天熬下来,纪委的人不轻松,曾毅也不松快,他虽然有办法对付高温,但毕竟不是神仙,熬得时间久了,他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他此时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给身体补充点水分。

    严峻已经丧失了耐性,他直截了当,道:“你只要在这里签个字,承认自己收了钱,立马就能从这里出去!”

    “收什么钱?连厅里的工资,我至今都还没收到一次呢!”曾毅看出来了,严峻这是图穷匕见,铁了心要让自己屈打成招了,成,那咱们就耗着,等我把补充点水分,看看谁的道法更高!

    曾毅想出去早就出去了,但他不能这么做,自己一走,就算再清白,也变得不清不白了。

    严峻把矿泉水瓶一收,站了起来,道:“我看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组织顽抗到底了。那就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严峻甩门出去了,就算喝着冰镇的矿泉水,他在这屋子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曾毅,何必呢,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嘛!”

    “就是,你的问题又不是很严重,交代了也无所谓嘛!”

    剩下的两名的纪委人员,与其说是诱导,不如说是恳求,喝着冰镇的矿泉水,他们都感觉肺快被烤干了,一班二十分钟,竟然也是如此难熬啊。

    严峻坐在小院子里,喝着水透着气,他当初以为曾毅在下一秒就会撑不住的,可这下一秒也太漫长了,一熬就是六天,这曾毅是旱魅变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渴呢,必须得再想个办法。

    他把招待所的负责人叫过来,“去,把你招待所的小太阳,拿两个过来!”

    招待所的负责人傻眼了,这屋子里的人都神了,暖气烧了好几天,竟然还不够,“严组长,这……”

    “这什么这,快去拿,我们这里有人感冒了,要好好发发汗!”

    招待所负责人走了,心说姓严的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小太阳刚送进去,屋子里的人跑出来了,“严组长,你快来看,曾毅怕是不行了!”

    严峻心里顿时一咯噔,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大灯泡此时已经全都关掉了,曾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翻开眼皮,瞳孔竟然还有些放大的迹象。

    完了,完了,这小子是要死扛到底啊!

    严峻心中有些慌乱,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纪委办案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此时也顾不到那么多了,当即跑出去一个人,直接到招待所的值班室,拿起电话拨了120急救。

    刚放下电话,一连好几辆车冲进招待所的大院,并排摆开,然后走下来十多个人,为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面色严肃,指着纪委办案的**小院,道:“就是这里了!”

    在那人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就往小院走了进来。

    纪委的人急忙过去拦住,喝道:“你们干什么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随随便便乱进!”

    立刻上来几人,前后左右把那人往中间一夹,然后亮出工作证,道:“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配合我们办案。”

    我的妈呀!

    纪委的人当时就懵了,中纪委是个什么概念,他怎能不清楚,那督办的可都是大案子,只要下来,就意味着有某省部级的官员被列入了调查对象。这家伙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怎么还能劳动中纪委的人下来调查呢。

    “曾毅在哪?”

    那位三十岁出头的人,正是方南国的秘书唐浩然。

    纪委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指着身后被大树挡着的一栋小楼房,道:“在一……一层最左边的那间!”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过去!”唐浩然眉毛一竖,不怒自威。

    纪委的人急忙在前带路,众人进了小院,绕过那棵大树,就看到了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外表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唐浩然几步来到最左边那间房的门口,问道:“是这一间吗?”

    “没有错,就是这一间!”纪委的人忙不迭地点头。

    唐浩然推门就进,谁知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他预料不及,差点被这股热浪给打了回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么热,连吸进鼻孔的气,都感觉**灼人。

    屋里的几个人,此时正七手八脚,刚把曾毅从地上抬了起来。这一幕被唐浩然看了个正着,他看到曾毅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当时太阳穴就突突狂跳,怒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全都给我住手!”

    严峻此时心里正乱作一团呢,听到这句声音,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唐浩然和那位出去打电话的纪委人员,就暴躁地喝道:“王八蛋,谁让你把这些无关人员给放进来的,还不赶紧给我赶出去!”

    那位纪委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中纪委的人就走了进来,一亮工作证:“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们配合我们办案。相关的纪律,你们都清楚吧!”

    严峻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中纪委的人怎么会过来呢。

    中纪委的人看清楚房里的情形,也被惊呆了,头顶十几盏大功率灯泡,身边围着三四个小太阳,再加上摸起来直烫手的暖气,这房间简直就是一座火焰山,光是往这里一站,自己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而这位曾毅,竟然熬了整整六天,硬是不开口说话,这是何等的凄惨壮烈啊!

    中纪委平时办的都是大案,被双规的人员级别相对比较高,一般是不敢动用这些变相虐待的手段,他们想都没到会有这种折磨人的手段,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么能抗的人!

    唐浩然上前一把扶住曾毅的肩膀,摇了两下,喊道:“曾毅,曾毅,方书记派我来接你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严峻听到“方书记”三个字的时候,就喉咙一紧,觉得口舌干燥,完全都讲不出话来了。他多少知道一点内幕的,现在中纪委的人亲自前来解救曾毅,说明事情已经通了天,这回倒霉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但在所有的政治斗争中,下场最为凄惨的,往往就是自己这种充当帮凶和卒子的角色。

    想到以前那些被自己整得疯掉了的人,严峻的大腿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晃了两下,曾毅毫无反应,唐浩然一矮身,就把曾毅背了起来,出门的时候,他看着严峻怒哼一声,道:“你们等着接受处分吧!虐待双规干部的事情,我一定会向省委反映,并且一追到底!”

    “领导,您听我解释……”严峻下意识地追上两步,准备向唐浩然解释两句。

    中纪委的人此时面无表情挡在了严峻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里总共有多少人员,其余的几个人都在哪里?”

    屋子里的其他几位纪委人员,就是再傻,也都意识到到事情不对了,中纪委不是来调查曾毅的问题,而是解救曾毅的,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是站到了中纪委的对立面吗?我的妈啊,这还了得,中纪委是个什么部门啊,自己不是找死嘛!

    之前把中纪委带过来的那名纪委人员,脑子反应最快,此时豁出去了,一下扑上来,抓着中纪委的胳膊恳求道:“各位领导,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对曾毅调查的事情,都是严峻逼着我们做的!”

    “是严峻让招待所烧了锅炉,当初我们都是反对的啊!”

    其他几个反应过来,也纷纷扑了过来,他们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可不想稀里糊涂地陪着严峻去送死,当时就把严峻的那些勾当,狠狠地告了一状。

    严峻此时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呆若木鸡,站在这火焰山一般的屋子里,他竟感觉异常地冷,冷得他浑身打颤,他的心也已经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凡是中纪委督办的案子,至今还没有一桩失手的呢。

    “是不是冤枉的,等调查清楚后就知道了!”

    中纪委的人一甩胳膊,挣脱那群人的包围,“从现在起,请你们待在这里,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有人试图通风报信,那我们纪委办案的规矩,你们是最清楚的!”

    说完,中纪委的人大步走出房门,那几个人还想追上去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只听“咣当”一声响,大门被锁上了。几人全部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他们这几天用来对付曾毅的办法,现在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唐浩然一路小跑,把曾毅背上车,厉声喝道:“开车!去医院!”

    司机被唐浩然这副狰狞的面孔给吓到了,一踩油门,来了个180度的大掉头,“轰”地一声冲出招待所大院。

    唐浩然把曾毅在座椅上放平,赶紧找出几瓶矿泉水,全都洒在了曾毅的身上,最后再拧开一瓶,给曾毅灌了下去,然后找出一份报纸,拼命地扇了起来。

    他的心此刻都悬到了嗓子眼,曾毅可不能出事啊,他的手里还捏着材料的原始件呢,这些东西对扳倒袁公平十分重要,而且方书记的旧伤,也离不开曾毅啊。这次方书记去京城,为了低调,就没有把曾毅这名保健医生带去,但在京城找了几位负有盛名的大专家后,方书记就发现,这些所谓的大专家,全都不如曾毅,方书记还特意做了个检查,那个让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陈年旧伤,竟然有大为好转的迹象,可以说,方书记现在只相信曾毅的医术。

    要是因为自己解救来迟,让曾毅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向方书记交代啊!

    一瓶水下肚,曾毅就醒了过来,心道早知这样,我还费什么劲装死啊,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他是想着吓吓严峻那帮人,到时候急救车一来,葡萄糖的吊瓶一挂,自己体内的水份就补充到了,然后再跟严峻那孙子接着耗,看他娘的谁能耗得过谁。

    谁知唐浩然就来解救了,不过曾毅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如果就这么容易就醒了过来,岂不是便宜了严峻那个王八蛋,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不让他狠狠受到惩罚,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说是脱水,然后就挂了葡萄糖水。

    半个小时后,方南国赶到医院,进门问道:“曾毅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方书记,那帮人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发指,大热的天,他们竟然烧着暖气,开着小太阳来烤曾毅,要是晚去一分钟,曾毅怕是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

    唐浩然这时候只能把罪过都往纪委的身上推了,这么一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唐浩然成了及时解决曾毅的功臣。

    方南国果然发了脾气,“这件事,必须要让他们有个交代。”

    曾毅躺在床上,听着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不着急醒过来。

    “纪委那边的人,都控制住了?”方南国问到。

    “都控制住了,一个人都没跑,袁公平绝对不会察觉到的!”唐浩然回答。

    “杜处长,等曾毅醒来,我看可以收网了!”

    房间里想起另外一个声音,“如果曾毅拿出原始材料,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两个小时后,曾毅“醒”了过来,就听到唐浩然惊喜的声音,“方书记,曾毅醒了!”

    随后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方南国映入眼帘,亲切问道:“曾毅,你感觉怎么样?”

    曾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方南国大手按在他的肩头,“躺着,躺着!”

    “方书记,我这是在哪里?”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方南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伸手,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杜处长。”

    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曾毅的手,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欣慰,道:“小曾同志,感谢你为我们纪委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材料,有几个问题,我想找你核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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