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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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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五八章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在曾毅加入后,很快正常运转了起来。

    趁着冬季土地休整的工夫,将军茶厂把大量的资金贷给茶农,休整茶田、种植茶苗,南云县也拿出了一笔钱。与此同时,南云县的茶业协会成立,曾毅作为将军茶项目的创办人,领了个名誉会长,茶厂的厂长担任茶业协会的会长。

    曾毅驱车赶到齐云山,就碰到了杨保才的老爹杨福星。

    杨福星是个五十岁出头的汉子,原先是北云县的一个农民,后来进城打工,又做了包工头,慢慢有了今天的局面。在北云县,杨福星算是有名的人物,因为有很多人都在杨福星的工程队上做工。

    “曾局长,好几天没见到你呢!”杨福星笑呵呵迎上去,站在了车边上,问道:“最近工作很忙吧?”

    曾毅推门下来,笑道:“这不是到清明了,我请假回老家给爷爷扫坟去了,昨天晚上刚回到南云。”

    杨福星就笑道:“曾局长可真是有孝心。”

    时间一转,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山上的草木都发出了新芽,百兽蠢动,曾毅这几天请了假,和师哥邵海波回了趟老家,给爷爷扫坟去了,回到南云县之后,他不放心,第一个就到齐云山这边的工地视察来了。

    “最近工程进展顺利吧?”曾毅问到。

    “顺利,非常顺利!”杨福星忙不迭地点头,“南云县各个部门对工程都很支持,工程进展得很顺利,估计再有三个月,就能竣工了。”

    齐云山距离干休所不远,也是一座山明水秀、烟气缥缈的好地方,董力阳和顾宪坤看中了这里的山水风光,将投资修建的度假式酒店,就定在了这里。

    从山下看,山上郁郁葱葱,根本看不到酒店的影子。当初谈判的时候,曾毅就提出了修建酒店不能毁坏山林的要求。董力阳手下倒是能人辈出,实地勘察后,拿出了一个建造方案,整个酒店犹如是古代的寺庙,最高只有三层,整体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跟齐云山完全融为了一体,另外还有十几座风格独特的小别墅,分散在酒店四周,也是酒店的产业。

    曾毅往山上走去,一边对杨福星道:“在山上施工,这上上下下的,尤其要注意安全。”

    杨福星点着头,“这点请曾局长放心,我做这行快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出过大事故呢。”

    两人上山到了工地,就有工人打着招呼:“曾局长好,六叔好!”

    杨福星在家排行老六,他带出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沾亲带故的,大家都喊他六叔。杨福星这个人的口碑不错,工程队里抬眼全是乡亲,他从不打骂,也从不拖欠工资,所以家乡想进他工程队的人非常多。

    因为杨保才的关系,杨福星这半年从曾毅这里一下接到了好多工程,队伍扩大了好几倍,有曾毅的面子在,发包方也不拖欠杨福星的劳务费,所以他最近做得是风生水起,前几天回北云县,县里的领导都跑来找他,看能不能仿效南云县,也在北云县搞个劳务基地。

    曾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叮嘱了几句,就准备下山。

    杨福星跟在后面,一脸的喜气,问道:“曾局长,我听说董总和顾总准备拿这个酒店的建筑方案申请什么奖,不知道真不真?”

    曾毅点了点,道:“是有这么回事。”

    杨福星就笑得很开心,“我包了这么多年工程,还从没做过获奖的工程呢。”

    曾毅笑道:“也不是什么建筑奖,是因为这个酒店的建筑风格跟山体山貌融为一体,相生相扶,所以他们就准备申请个类似于什么山水和谐之类奖吧,具体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

    杨福星就点着头,一边竖起拇指道:“要说董总他们请的这个设计师,那真是高人呐!以前我带保才去旅游,到一个什么的五a级的国家级风景区,里面的山上修了一座香格里拉大酒店,那有个屁的风格,完全就是在山上插了根避雷针,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大好的风景,全让那酒店给破坏了!不像这个工程,这山上也没见怎么动土木,就拉出了个酒店的架子,而且店内店外,风景又各不相同,实在是巧妙啊。”

    曾毅也颇有同感,术业有专攻,看来设计师这行里,也是有牛人的。

    “六叔,你就不用送了,我还要再去老熊乡看看。”曾毅拦住杨福星,“你去忙吧,工地上还要你操心呢,有什么问题,你及时联系我!”

    杨福星客气了几句,也不好再送,就站在那里目视着曾毅下了山,心里感慨道:儿子就是比老子强,保才竟然能认识到这等贵人,等这几个工程做完,自己就可以放心退休了。

    到了老熊乡,天微微黑,牛旺森还领着乡里的几个领导等在那里。

    看到曾毅的车,牛旺森迎上去几步,笑道:“曾局长,这么晚还来我们老熊乡检查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等今年路修好,再来老熊乡就快了!”

    牛旺森笑得合不住嘴,县里已经规划好了,今年要给老熊乡重新修路,本来是去年就要修了,但县里把有限的资金先投到了将军茶项目中去了,所以只好等今年的新茶下来,县里财政到位后,再来修这条路,“现在老熊乡的人,有哪个不感激曾局长啊,如果不是你来扶贫,咱们老熊乡哪有这盼头啊。”

    后面的几位乡领导也是集体附和,说着曾毅的好话。

    曾毅笑着摆手,“牛书记,能不能先吃饭啊?你不会是舍不得这顿饭,准备用这些话先把我灌饱吧!”

    牛旺森就大笑,一拍脑门,“你看我,光顾聊天了,咱们现在就开饭,大家一直等着要跟曾局长好好喝一杯呢。”

    有牛旺森领头,大家都进了对面的饭馆。牛旺森现在是老熊乡的书记,以前的副乡长姚和平,接替了乡长的位子。

    原先的书记赵成柱,去年在商贸会之前,就被调到了县里农林科技站担任站长去了,也是个正科级的职位,赵成柱对于仕途也没什么指望了,没想到临了又熬回县城了,就高高兴兴地去了,谁知没过多久,将军茶名声鹊起,赵成柱差点没呕出血来,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曾毅算是老熊乡的熟人了,饭桌上酒杯一端,大家的话题就多了。

    姚和平道:“以前让大家种茶,都不愿意种,给大家发技术手册,他们都拿回去当手纸了,现在可倒好,乡里搞将军茶技术培训班,一周办一期,那是期期爆满,人多得房子装不下,只好在乡政府的大院里讲。”

    牛旺森看着曾毅,道:“曾局长还记得我那个堂弟牛旺林吗?”

    “怎么不记得!”曾毅笑道,“我上山下山,全亏他了。”

    “他承包了两座山,把自己的拖拉机都卖了,还从茶厂贷了五万块,全买茶苗种上了。”牛旺森叹息一声,“搞得我都想辞职种树去了!”

    饭店的老板此时端着盘子上来,道:“曾局长,将军茶今年还能收那么高的价吗?”

    曾毅点了点头,“只高不低,茶厂的订单都接满了,说不定今年的价格还要翻上一倍呢!”

    饭店老板很吃惊,“那不是一斤春茶都要六七百块了?”

    去年冬天县里和茶厂放贷的时候,饭店老板也想着贷一点茶苗种上,一来放不下自己饭店的买卖,二来怕到时候还不上这笔贷款,就没下定决心,现在听曾毅这么讲,就有点后悔。

    乡里的几位领导也是咂舌不已,一个熟练的茶工,一天采的茶叶大概能炒制出三斤左右的茶叶,一斤茶卖六七百的话,那岂不是一天都顶自己干两个月了?不行,回头得叮嘱自己婆娘,一定要把茶田照顾好,那简直是聚宝盆啊,蹭蹭往外吐钱。

    正说着呢,曾毅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汤卫国。

    “曾毅,你在哪呢?”汤卫国在电话里笑道,“我在南云了,找你喝酒呢,快过来吧,下酒的菜我都准备好了!”

    曾毅就道:“今天怕是不行了,我现在在老熊乡呢,赶不回去了,明天我去找你!”

    “你怎么又蹿老熊乡去了?”汤卫国一听很失望,道:“算了,你不用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到老熊乡去找你。”

    “谁让你过来也不通知一声!”曾毅笑着,“那我就在老熊乡等你了。”

    “就这么定了,先不跟你说了,我陪老爷子喝两杯去!”汤卫国就笑呵呵挂了电话。

    牛旺森就问道:“曾局长的朋友要来老熊乡?”

    曾毅收了电话,道:“是我大哥!”

    “曾局长的大哥来了,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乡长姚和平举起杯子,“不过,今天的任务,是要让曾局长喝好!”

    “喝酒,喝酒!”牛旺森也是举起杯子,“曾局长是咱们老熊乡的贵客,咱们这些人要是不能把曾局长陪好,全体乡亲们都不能答应!”

    这些山里的干部,全都是酒中神仙,一个个推杯换盏,等吃完饭,曾毅就被灌得有些发晕,进了乡政府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汤卫国就开着一辆越野,杀进了老熊乡的政府大院,后面还跟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

    “曾毅!”

    汤卫国一下车,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跟打雷似的,把乡里的干部都吓了一跳。

    曾毅没想到汤卫国这么快就到了,这老熊乡的破路,最快都得走三个小时啊,也不知道汤卫国几点出发的,“这么快就到了?”

    “要不是路坏,早就到了!”汤卫国哈哈笑着,指着自己身后的人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云县人武部的宋部长。”

    宋部长下了车,还有点不适应,刚才他跟在汤卫国的车屁股后面一路狂奔,跑得是胆战心惊,两腿发软,他定了定神,道:“是招商局的曾毅同志吧,你在咱们南云县,可是个名人啊!”

    “你好,宋部长!”曾毅笑着伸出手,“宋部长可千万别这么说。”

    汤卫国大手叉腰,四面看了一下,“早知道你在老熊乡扶贫,但一直没来过,今天终于是看到了。”

    曾毅就给汤卫国介绍了老熊乡的一众干部。

    汤卫国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嚷道:“这时节天气正好,咱们到山上转转去吧。”

    曾毅想了想,就道:“那就去将军岭吧!牛书记要是不忙,也一起去!”

    牛旺森就笑道:“本来就该我来当这个向导嘛!”

    众人又乘车出了老熊乡,往将军岭的方向走了有十里地,路就没法让车通过了,众人只好下了车,准备步行上山。

    宋部长下车之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两支猎枪,笑着问道:“我听说山上有野猪豹子?”

    “宋部长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汤卫国笑呵呵接过一支枪,看了看,就递给曾毅,道:“今天沾宋部长的光,让你也过过瘾,咱们打只山兔去!”

    曾毅大笑,原来汤卫国来老熊乡,是想过过打猎的瘾啊。

    自古南云就有春猎的习俗,只是禁猎之后,这个习俗就慢慢取消了,不过每年这时候,山里的人还会带着一些自制的捕兽工具,去山上碰碰运气。这几年山林保护得好,反而是有些野猪泛滥的趋势,常有野猪下山伤人毁农的事情发生,县里每年都有猎杀野猪的名额,以控制野猪的种群数量。

    汤卫国和宋部长兴致很高,扛着枪在前面上了山。

    曾毅和牛旺森走在后面,道:“牛书记,县里有意在老熊乡建立将军茶特供基地,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牛旺森就问道:“这事要怎么搞,对乡里有什么好处?”

    “南云县所产的将军茶,以老熊乡产量最大,质量最佳,老熊乡又以将军岭为最,所以县里想在将军岭建这么一个基地,专门生产顶级的将军茶。到时候会有专项资金扶持,还有专人过来提供技术指导,全盘规划,全程监控,确保所产将军茶的质量。”曾毅笑着,“县里和茶厂沟通过了,如果基地建成,那以后这个基地收益的8%,就由老熊乡来支配,如果能完成规定质量的茶叶数量,还有重奖。”

    牛旺森立刻两眼放光,每年8%,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他急急问道:“这事定了吗?”

    “目前还是个意向,没有最后确定,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曾毅看着牛旺森,“这件事,我也只告诉牛书记了,事情没有正式公布之前,还要请你保密啊。”

    牛旺森点头道:“那是自然,要是消息泄露了,你找我就是了!”

    “过几天专家就会过来实地勘察,乡里要做的,就是定好茶田的分配规则,到时候可不要因为这事起了争端,把好事变成坏事。”曾毅说到。

    牛旺森拍着胸脯,“放心,我一定根据实际情况,定一个最公平的方案出来,到时候报给县里决定,分配的时候,再请县里监督。”

    前面汤卫国叫了起来,“你们两个一个劲地聊天,我看咱们今天是什么也碰不到了!”

    曾毅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和牛旺森在后面跟上。

    将军岭上

    高大挺拔的青松下,静静地躺着几座山坟,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站在坟前,久久不语。

    “老首长,山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张杰雄上前几步,轻声劝到。

    老人怅然叹道:“六十年了,又回到这老熊乡了!”说完,他朝后招了招手,道:“浩辉,你上前来,拜一拜咱们翟家的列祖列宗!”

    一名形容枯瘦的年轻人被扶到了坟前,但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不跪也不拜,脸上神情呆滞,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嘴里头咕咕哝哝说个不停,可惜一句也听不懂,讲的完全就是“外星话”。

    老人看到此景,铁铸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一丝的忧色。

    “老首长,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浩辉恢复健康,只是早晚的事情!”张杰雄宽慰道。

    老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山坟,身后立刻有人上前,扶好了那位叫做浩辉的年轻人。

    张杰雄默默跟在老人的身后,犀利的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个叫浩辉的年轻人,是翟老最为看重的一个孙子,这次回乡祭祖,翟老也只带了这个孙子在身边,可见他对翟浩辉的喜爱程度。但可惜的是,翟浩辉一年前突然得了怪病,至今疯傻癫狂,甚至连自己的爷爷都不认得。

    张杰雄在心中叹息一声:纵是权势滔天,也有难遂心愿之事啊!

    “叭!”

    远处的老林子里猛然一声枪响,山中的群鸟顿时惊叫着高飞。

    “保护首长!”

    张杰雄第一时间站在了老人的身前,将翟老护在一颗老松树的后面,与此同时,一支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原本散在周围的**位精壮汉子,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将老人围在了中间。翟浩辉此时也被人按在了山坟后面。

    “慌什么!”老人眉毛一抬,不怒自威,道:“不过是一支散射猎枪,射程不过八十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杰雄也听出了那是一只很普通的猎枪,但他背上的寒毛还是全都立了起来,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道这回可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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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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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五九章 走火



    俗话讲,三军不可夺帅。

    按照保卫条例,翟老这个级别的大佬一旦出动,所到之处,三公里之内全部戒严,所有电讯也要保持静默。在如此高密度的戒备下,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了警戒圈,也会被打下来盘查祖宗十八代。

    可这次翟老回乡祭祖,不想惊动地方,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中央警卫局只派了张杰雄以及十几名贴身护卫随行,连地方上的军区领导都没有通知,但谁能想到,就在这山上,竟然发生了枪击事件,听枪声,不过就**百米远的距离,万幸的只是一支猎枪,如果是遭人袭击的话,护卫队孤立无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原地警戒!联系外围,让他们立刻控制开枪的人!”张杰雄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按照保卫条例,如果遇到突发事故,第一选择是保护首长原路返回,因为前方情况不明,而来的路因为刚刚走过,情况相对熟悉,返回的话,会相对安全很多。

    但这里是山区,山高林密,回音连成一片,视线又被阻碍,根本无法确定打枪的人在哪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警戒,一方面派小分队排除隐患,引开敌人;一方面联系大本营,派直升机前来支援,接应首长快速离开。

    张杰雄下达命令之后,就拿出卫星电话,通知直升机前来支援。

    翟老大为不满,道:“小题大做!这深山老林的,响一声枪有什么稀奇的,我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打猎!”

    张杰雄的一滴冷汗,就从鬓角滑下,正是因为对方有枪械,自己才不敢大意,真出事了,别说是自己,就是警卫局的老大,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这是什么枪法啊!”汤卫国上前检查了一番,叹道:“树叶子都没打下半片来,也真是难为这枪了!”

    曾毅笑着把枪交给汤卫国,道:“这玩意第一次用,摸不着脾气!”

    汤卫国把枪口朝下,往前走了两步,道:“一会再碰到东西,就看我的,今天让你见识见识哥哥我的枪法!”

    宋部长笑着:“用这枪,汤处长的水平怕是发挥不出来吧!不过也没办法,制度在那摆着呢,再好的枪我也不敢拿出库。”

    汤卫国摆了摆手,道:“就这枪,我也能打出好水平来!”

    众人又往山上走,刚走几步,听见前面有人在喊:“这里有人!下面的人,把枪收好!”

    汤卫国一听就道:“山上有人,大家把枪口放低,可不要走了火!”然后冲前面大喊:“前面是什么人?”

    一小会,前面林子里出来三位汉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上山旅游的,三人都戴着一顶遮阳帽,体型健硕。

    “刚才是你们在打枪?”三人中站出个黑脸的汉子。

    “你们是干什么,怎么跑到这山上来了?”牛旺森站出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喝道:“这山上有野猪豹子,又没有路,你们不带向导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山,想找死啊!”

    去年就有一队野驴团进了山,结果找不到出路,害得老熊乡派了两百人上山寻找了三天,好在是最后成功把人接出山了,不然后果难料。

    汤卫国觉得这三人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就抬眼仔细打量了起来,突然间,他脸色大变,道:“这里人多,大家赶紧把枪收起来,别走了火!”

    曾毅跟汤卫国接触久了,最了解他的脾气,他从没见过汤卫国会如此小心谨慎的,就疑惑地看了看那三个人,三人身上的打扮很普通,但眼神却凌厉至极,跟汤卫国这种兵王很相似。

    汤卫国把枪都收到自己手里,一律枪口朝下,然后竖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前,就这么几步路,汤卫国的后背上淌出来的汗,已经把衣服给打湿了。

    自己今天可闯下天大的祸了!

    汤卫国暗道不妙,他刚才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身上的中央警卫团暗标。汤卫国就是干这一行的,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规矩,中央警卫团的职责,是保护那几个处于最核心位置的中央领导,能够让他们出动便衣保护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都是绝对的大佬级人物啊。

    大佬出动,安全措施向来是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围是地方上的警察,中间还有省厅保卫局的,最内层才是中央警卫局的护卫,自己今天竟然在中央警卫局的眼皮子底下开了枪,也就是说,自己在警戒圈内开了枪,这弄不好就是刺杀中央首长的罪过,别说是自己要倒霉,到时候从下到下,都要被仔细清洗盘查一遍的!

    想到这,汤卫国再镇定的脾气,也镇定不下来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也到这山上来了?”黑脸汉子问到。

    曾毅就道:“我们是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工作人员,上山勘查茶田的!”

    牛旺森很不悦地看着那三个人,道:“你们三个给我赶紧下山,就顺着我们来的路往下走!”

    “我们歇一会就下山!”

    黑脸汉子一使眼色,这三人就分开站了,把曾毅四人刚好围住,又堵住了上山的路。

    汤卫国此时往地上一坐,身子靠在一棵大树上,道:“我们也歇一会吧,走得累了!”

    事已至此,汤卫国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天晓得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谁能想到鸟不拉屎的穷山沟,竟然能碰到中央警卫团的人,早知如此,自己连南云县的地界都不会踏入的。

    曾毅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汤卫国不会这样,他也往树上一靠,道:“歇会,喝口水再走!”曾毅心里纳闷,就算这三个人也是特种兵出身,汤卫国也不用如此示弱吧,难道这三人有什么来头?

    牛旺森犹自站在那里,教训着那三个汉子,道:“你们三个的胆子真是不小,什么家伙都不带就敢上山,要是碰到野猪怎么办!你们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的,谁允许你们上这将军岭的!熊日的玩意,就知道给我们老熊乡找麻烦!”

    现在还不到天热的时节呢,汤卫国却是一脸的汗,拿出水壶咕咚咕咚一阵狂灌,借此压制内心的不安,越是知道内幕,他就越是不安,甚至是恐慌。

    曾毅喊道:“牛书记,算了,坐下喝口水吧,一会让他们赶紧下山就是了!”

    牛旺森恨恨瞪了黑脸汉子一眼,扭头对曾毅道:“回头我就在山下竖块牌子,然后让人守着,谁要是敢再乱上山,我就罚谁的款!”

    曾毅点着头,“是得管一管,老这么乱上山,也不是一回事。”

    牛旺森坐在地上,又道:“曾局长,这里真要是成为了那什么基地,县里负责修路不?”

    “修,直通县城!”

    牛旺森就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没有一条路,也太耽误事了!”

    那三个人也不靠近,站在一旁佯装是看山望林,眼角的斜光却是紧紧盯着曾毅四人,尤其是汤卫国。既然打枪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也不着急动手,一切等大本营的人把翟老接应离开之后,自己再动手不迟,免得狗急跳墙,再生意外。

    歇了有十分钟,牛旺森要站了起来,“走吧,再往山上走走,前面的老林子很少有人走动,估计能碰到点野东西。”

    汤卫国按住他,道:“不急,这会工夫山上正热呢,再歇会!”

    就在此时,远处的林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的三人立刻警惕起来,一人监视着坐在地上的四人,剩下两人盯着林子的方向,一只手伸在背后。

    半分钟后,林子后面走出十多个人,和三人一模一样的游客打扮,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

    原先的三个人,此时立刻往后退,站在了石头旁边的那两支猎枪前,封住了四人取枪的角度。

    牛旺森就站了起来,怒道:“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谁允许你们上山的!”

    张杰雄眉头微皱,他正一肚子的火,就你们几个狗日的开枪,差点吓死老子,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他正要上前,就听到背后翟老轻声咳嗽了一下,他只好暂时按耐住,警惕地护在翟老身前。周围的护卫也是看似站得松散,却将翟老护了个严严实实。

    翟老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你们都是老熊乡的人吗?”

    牛旺森正要回答,曾毅说道:“我们是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工作人员,上山勘查茶田的,刚才放了一枪,是不是把你们惊到了?”

    翟老笑了起来,一杆鸟铳,就想惊到自己,真是笑话,他道:“你们县的将军茶很有名啊,这山上就有吗?”

    牛旺森看有这么多人偷偷上山,心里很是气不顺,道:“将军茶,将军茶,要不是产在将军岭,怎么会叫将军茶?”

    翟老呵呵笑了两声,道:“原来是这么个典故啊!”

    曾毅就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老熊乡全是深山老林,进去转晕了,可就不好出来了,你们赶紧下山去吧,要想游山玩水,县里有开发出的旅游景区。”

    翟老一露面,汤卫国就认出来了,此时他面如死灰,心道这回绝对是完蛋了。

    翟荣泰岂是凡人,从一个小兵做到将军,又至军委副主席,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任由排名在前的人如何更换迭替,军委第五副主席的位子,从来就没换过人。在军方,翟荣泰被称为是“定海神针”,影响力非同小可。

    汤卫国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难以幸免了,要是换了别人,自己老丈人或许还能帮着解释几句,可在翟荣泰面前,自己老丈人虽然是大军区的副司令员,可连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宋部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到翟荣泰出来的这个架势,就知道不妙了,所以立刻把嘴巴闭紧,站在一旁不说话。

    “我也是老熊乡的人,几十年没回来了,现在回来了,就想到上山看看!”翟荣泰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脚,道:“老熊乡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

    曾毅就笑道:“等过上一年你再来看,就大不一样了!”

    翟荣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老熊乡是将军茶的重要产区,去年县里投入了大笔资金,扶持乡民种茶,今年还要在这将军岭建立将军茶特供基地,再过两个月,从县城到这里的新公路也要开建,相信老熊乡贫困落后的局面,很快会得到改变!”曾毅说着,“等明年你再回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候公路直接通到将军岭下。”

    牛旺森有点纳闷,不是说保密吗,怎么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就讲了起来。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能说会道,怕就怕到时候没你说得这么好吧!”

    曾毅摆了摆手,道:“我给你说几个数字,你就明白了。老熊乡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是五万多块,而县里要修一条路到这里,造价是两千六百万,去年茶厂和县里一共给茶农发放无息贷款1.8亿,其中三千四百万都流入了老熊乡。这些钱要是让老熊乡来偿还的话,就按照去年的收入,需要一千年才能偿还,但县里为什么还要修路投钱呢,就是因为看好将军茶的前景。”

    “你们县里倒是舍得在这里下本钱啊!好,那我就明年再来看看!”翟荣泰笑着。

    “明年你要是还像今天这样一番颠簸之后才能上山,你尽管来找我的麻烦就是了!”曾毅说到,“我叫曾毅,就是这将军茶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

    翟荣泰呵呵笑着,微微颔首,道:“好,你这话我记下了!”随即一摆手,道:“我在这里歇一会就下山了,你们忙吧!”

    张杰雄立刻就道:“老……老板,这……”

    翟荣泰一闭眼,坐在那里养神,“歇一会,咱们就下山!”

    张杰雄就知道翟荣泰的意思了,他是要放过这几个人啊!其实张杰雄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确实不像什么有不轨行径的人,只是职责所在,他必须盘查清楚,给上面一个交代。

    翟荣泰一生戎马,自信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具体的数字,应该就是南云县的干部了。自己来南云的事,警卫局高度保密,谅也没人会提前知道,今天这事,看来就是纯属凑巧了。

    翟荣泰六十年没有回过故乡,期间没有为家乡批过一张条子、开过一次后门,这次回来,他之所以选择悄无声息地进行,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心里很愧疚,自己什么事也没为家乡的父老办过,如果再大张旗鼓地回来,把乡亲们搅得不得安生,那不是找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所以不等直升机前来,翟荣泰就过来看是谁开的枪,他就是想确认一下,如果无关紧要的话,这事自己就承担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免得下面的人再小题大做。

    汤卫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就有点激动,心道还是曾毅这小子有心计啊,只不过说了几个数字,就打消了翟老的疑虑。倒是自己有点放不开,现在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自己是扛着枪上了山,但自己又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怕什么调查,顶多你就是把我军装扒了。

    “好,那我们就上山了!”曾毅笑着朝翟荣泰拱了拱手,“你们也早点下山,以后再上山,记得要先跟乡里联系一下,让乡里给派个向导。”

    翟荣泰心道这年轻人真是有意思,难道是看出自己的来历不同了吗,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牛旺森此时恨恨补了一句,“再这样冒冒失失地上山,我绝不轻饶!”

    翟荣泰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心说这个人的眼光,忒也差了一点。

    汤卫国去抱那两支猎枪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不过一想自己真要是不敢拿,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一咬牙,就准备把枪提起来。

    就在此时,对面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呜呜”低吼了两声,就看有一个年轻人暴跳而起,一把将身旁的人推倒,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众人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张杰雄瞬间站到翟老前面,张开胳膊护住翟老,道:“快,把浩辉按住!”

    就有几个贴身护卫上前,一边躲着石头,一边就朝翟浩辉摸了过去,很轻松就将翟浩辉制服,然后按倒在地。

    翟浩辉嘴里一个劲地低吼,拼命挣扎,连衣服都给划破了,不一会,就看到擦伤的胳膊和腿渗出血丝来。不过他起不来身,中央警卫局的全是个顶个的高手,要不是顾忌到翟浩辉的身份,可能他连动都不能动弹一下。

    翟老就长长叹了一声气,脸上重现忧色。

    等护卫制服翟浩辉后,就有人提着箱子上前,打开箱子后,他从里面抽出一支注射器,然后拿出药瓶吸取了一定份量的注射液后,举起来弹了弹,将里面空气挤走后,就要给翟浩辉注射。

    “住手!”

    一声暴喝,警卫局的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曾毅就几步到了跟前,一抬脚,将那人手里的注射器踢飞而去,只听“哆”的一声,注射器直直插入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之内。

    “你想要了他的命吗!”

    曾毅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名医生,盛怒的面容,把对方吓得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警卫局的人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在大家的集体警戒之下,竟然如此轻松就近上身来了,如果他真有什么歹心的话,怕是早已经得手了吧!

    下一秒,警卫局的人就把曾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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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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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零章 冲破气阀



    “把他扶起来!”

    曾毅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翟浩辉,伸手摸向了缠绕在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金针。

    汤卫国急忙大喊了一句,“曾毅,你要干什么!”汤卫国真想上去按住曾毅,可他此时也被护卫给拿住了,表面看起来,好像就是几个人随意地站在那里,其实汤卫国一点也动不了。

    那名医生反应过来,就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曾毅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胡说八道!”

    医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有人说自己要要了翟浩辉的命,我的妈呀,这罪名自己哪能承担得起啊,谋杀翟浩辉,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看的;怒的是有人敢把自己的针管子踢飞,真是反了天!

    曾毅看着那医生,眼神凛冽,道:“你这个杀人庸医,就这么点水平,也敢给人治病!”

    医生气得浑身都发抖了,自己能担任翟老的随身医生,那都是层层选拔、细细审查之后才决定的,这小子竟然敢说自己是杀人庸医,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不过,当众被曾毅骂作这样,这医生就算是心中无愧,也难免有些恐慌,他喝道:“把……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拉到一边去,别耽误了救治浩辉!”

    警卫局的护卫立刻夹住曾毅,把曾毅往逼到一边,而且远离翟老,“退下!”

    曾毅也不反抗,冷笑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你们想要他死,那就继续吧!”

    “我一会再跟你算账!”

    医生骂了一句,蹲下身从箱子里重新抽出一支针管,擦了一把汗,吩咐道:“按住浩辉,不要让他乱动,马上就好!”

    “住手!”

    此时传来翟老威严的声音。

    只见翟荣泰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曾毅面前,一双虎目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番,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曾毅看着夹在自己两旁的护卫,道:“不好意思,我们要上山了!”

    汤卫国急出一脑门的汗,道:“曾毅,你好好答话!”

    “有什么好说的!”曾毅看着那边的翟浩辉,道:“这世上枉死的人何止千万,多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就让那些愿意救他命的人,去给他治吧!”

    “放肆!”

    张杰雄大喝一声,站在了曾毅面前,满布杀气的眼神紧紧锁定曾毅,敢咒翟老的爱孙死,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还想上山,上个屁的山,今天别想走了!

    翟荣泰轻声咳嗽一下,张杰雄只得往后退了两步,但紧握的拳头没有松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

    曾毅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张杰雄的威慑眼神,道:“请让让,我要上山去了!”

    汤卫国看曾毅这样,急得是直瞪眼,但有翟老在场,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朝着曾毅直打眼色,心道你这小子这是干什么啊!

    “不忙着上山!”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他还从没碰到过敢这样跟自己讲话的呢,脸上虽然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微恼,道:“既然你都说了,那至少也要让我们弄个明白吧,为什么这针就会要了他的命?”

    曾毅看着那边,冷冷问到:“这还用问?他得了这狂躁之症,至少也有一年了,如果那针有效果的话,怕是早就好了吧?”

    翟荣泰的心中立时有些惊讶,从浩辉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可不就是整整一年吗。眼前这年轻人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浩辉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看出的,还是猜出来的!

    翟荣泰正要出口试探一下,曾毅又道:“他这病治不好了!我看你们也不用费心了,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说完,就要伸手推开张杰雄,准备离开。

    “慢走一步!”翟荣泰出声拦住曾毅,道:“既然你能看出他的病,想必就有治病的办法吧?”

    曾毅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了,无药可救!”

    汤卫国看曾毅把话说得这么死,也顾不上什么了,硬着头皮道:“曾毅,这事既然碰上了,你好歹给想想办法啊!”

    牛旺森此时也看出翟老的来历不浅,也跟着一起劝道:“是啊,曾局长,救死扶伤可是医生的天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刚说完,张杰雄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吓得牛旺森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张杰雄恨不得上前揍牛旺森一顿,翟浩辉只是得了狂病,还没有到死的地步呢,什么叫见死不救啊!眼前这帮人,我看就是故意气翟老的!

    “多管这闲事干什么!”曾毅没好气地说到,“阎罗王天天收人,有人该死,有人不该死,我知道他属于哪一种啊?救死扶伤也要看是谁,万一救了不该救的人,平添一桩罪孽不说,还要得罪阎王爷,何苦来哉?再说我现在也不是医生了,救死扶伤跟我没关系!”

    “好一个看人救命!”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说得对,什么人都救,不如不救,这样的医生,即便不是庸医,那也是个昏医!”

    曾毅看着翟荣泰,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笑容,道:“你倒是见识不俗啊!”

    张杰雄差点又要出手教训曾毅,竟然敢这么对翟老讲话,好大的口气。

    翟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只想问你,如果他是个该救的人,你今天会怎么办?”

    曾毅就又往翟浩辉那边看了过去,只见翟浩辉脸色紫青,喉咙里低声嘶吼,扔在使劲要挣脱那几个护卫的束缚。皱了皱眉,曾毅道:“你们把他扶过来!”

    护卫们哪可能听曾毅的,依旧按着翟浩辉没动。

    张杰雄看翟老微微颔首,这才道:“把浩辉扶过来!”

    两个护卫立刻夹起翟浩辉,扶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曾毅看了看翟浩辉的气色,摇头叹道:“这么年轻,可惜了,他是让人给治坏的!”

    那医生一听,就实在忍不住了,道:“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治病,就敢胡说八道!”

    翟荣泰在场,原本这个医生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但他没法再忍了,因为翟浩辉大半的时间都是由他来负责照料的,曾毅这么说,就是说他把翟浩辉给治坏了,他要是再不吭声,任由曾毅这么说下去,怕是就要等着坐牢了。

    “你倒是会治病,那怎么治他不好?”曾毅反问。

    那医生登时就被气坏了,想反驳,却又没法反驳,难道自己也说翟浩辉的病无药可救吗,恐怕这话一出口,自己就要先倒霉了!

    “你要是能治,就上前来治,要是不能治,就给我站到一边去!”曾毅喝了一句。

    这医生是翟老的保健医生,平时不管走到哪里,谁都要敬着他,给三分面子,什么时候受到这气啊,当时就快吐血了。他是想上前,没有胆量,想后退,又实在不甘,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曾毅这才对翟荣泰道:“他的病我治不了,不过看在你见识不俗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他缓解一下,你愿不愿意试试?”

    翟荣泰只是想弄清楚曾毅为什么要讲“杀人庸医”这句话,要请医生的话,他什么样的医生请不来,那些全国最有名的国手,都对翟浩辉的病束手无策,一个将军岭上随便碰到的人,又是如此年轻,他就是医术再高,相信也比不上那些国手。

    对于一个连来历都不清楚的人,翟荣泰怎么敢放心拿自己孙子的性命去冒险,所以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曾毅看翟荣泰的样子,就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要是后悔了,就来南云县招商局找我,不过那时候,我可不一定会给他治了!”

    翟荣泰听了这句话,心中突然一动,然后恍然大悟,心道自己英明一世,今天却差点让这个黄毛小子给绕了进去!

    这小子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自己的单位和姓名了,为什么呢?一定是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来历。

    第一次他主动说出姓名和单位,是知道今天闯祸了,这小子很清楚内幕,在警戒圈内开了枪,就算自己不追究,警卫局的人还是会按照规定去进行调查的,他想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所以就主动报出了姓名和单位,把其他人混淆了过去。

    没想到浩辉此时突然发病,让这小子又看到了机会,他刚才的那番表演,其实都是在做戏,目的就是想诈取一个给浩辉看病的机会。结果自己不给机会,这小子只好再报一遍单位和姓名。和第一次不同,他这次是在留后路,嘴上说着日后你再找来的时候我也未必肯治,其实是在加深你的印象,如果以后浩辉真的无处求医了,你自然就会想起这件事、这个人,那么就算警卫局去找他的麻烦,他也有了搭救。

    翟荣泰什么风浪没见过,之前只是被曾毅那句“杀人庸医”给绕进去了,现在稍微一想,就对曾毅的那点心思了如指掌了。至于曾毅为什么不直接说能治浩辉的病,翟荣泰也是一想就明白了。

    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在路上碰到个陌生人,说:“你有病,我能治,只要扎几针就好!”,试问这种话有几个人会相信?非但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这陌生人是个骗子!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是翟荣泰这种权势显赫的人,他平时要用个药,都必须由十几名专家集体会商之后,才能确定。

    今天有开枪的事件在前,曾毅只要敢说自己能治好翟浩辉的病,那么非但无法取得翟荣泰的信任,反倒会立遭横祸,谁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只能诈了,诈来了机会,就能用事实取得翟荣泰的信任,诈不来机会,也是你自己不愿意尝试,我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而且还能给日后留下个伏笔。

    想明白了,翟荣泰也是不由在心中暗赞,这个小子不简单啊,有心计,有担当,而且很讲义气嘛。

    “请留步!”翟荣泰出声喊住曾毅,一抬手,道:“那就拜托你了!”

    曾毅看着翟荣泰,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不过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治不好他的病,只能缓解!”

    翟荣泰就更加确信这小子是有办法的,他既然认出了自己的来历,就不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翟荣泰微微笑道:“缓解一下也是好事,有劳你了!”

    曾毅倒是有点猜不准翟荣泰的心思了,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客气了,“嗤”一声从中指上扯下梅花金针,一拉一拽,金针顿时变得笔直。

    曾毅要下针,却看翟浩辉不断挣扎,只好扭头对那名医生道:“你带了针灸用的针吗?”

    “没有!”那医生很干脆地回绝了曾毅。

    曾毅本想先下几根针,让翟浩辉不再挣扎,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对那两名护卫道:“你们扶好他,不要让他乱动!”

    说完,金针射出,就从翟浩辉的胸前刺了进去。

    翟荣泰看到曾毅这个手法,也是不由暗道这山野之间真是卧虎藏龙,能把这么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东西,一下就刺透衣服扎进去,如果没有十分的本事,是绝不可能办到的。翟荣泰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个隐藏民间的小子,真有办法治好浩辉的病呢。

    “安静!”

    曾毅说了一声,就往前靠近几步,几乎是贴着了翟浩辉,然后凝神感觉着针上的动静,一只手轻轻捻动,针就慢慢往里走动。

    这种金针不同于普通大夫所用的那种标准针灸针,那种标准针,只能针很浅的穴位,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是一针一穴。曾毅的这种金针,在进入体内之后,并不是直着走,而是会沿着穴位脉络游动,可以疏通经络、刺激位置较深的穴位,不过一般人用不了,因为针在体内游动,全靠手上的感觉,没有一点内家功夫,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众人听到有“嘶嘶”的声音,就像是在车胎在漏气,只是非常轻微,但大家还是都听到了。警卫局的人脚下不动,眼神却是四下寻找,最后他们惊骇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于翟浩辉的身体,只是不知道翟浩辉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声音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分钟,才变得不可闻,曾毅再慢慢捻动,将金针起出。

    “好了!”就这几分钟,曾毅竟然累得出了一脸的汗,他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你们扶他坐下休息一会。”

    说着,曾毅就先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把金针缠在手上,一边喘气休息,看样子是非常累。

    汤卫国是第一次见曾毅用金针治病,心道难怪曾毅平时很少用这根针,原来是这么耗神耗力啊!

    此时众人去看,才发现翟浩辉已经不再癫狂了,护卫扶他坐下,就听他在那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翟荣泰仔细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虽然翟浩辉说得含含糊糊,他还是听清楚了,分明说的是“好累啊,好热……”,然后不断在重复。

    一年了,翟浩辉只会说那些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话”,更感觉不到任何寒暑饥饱,甚至狂症发作的时候,他连疼都不知道,现在竟然说出了“累”、“热”之类的感觉,这何止是缓解啊,根本就是一针见效、速起沉疴啊。

    翟荣泰怕自己听得不清,就对张杰雄道:“你去听听,浩辉在说什么!”

    张杰雄凑近了仔细一听,也是有些惊骇,道:“浩辉他说……说好累……好热……”

    “是好累好热啊!”曾毅坐在石头上,拿手扇着风。

    翟荣泰看浩辉好转,一时心情大好,道:“快,拿水过来,请他喝口水,凉快一下!”

    就有人立刻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到了曾毅面前,曾毅打开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道:“比我爬趟山还累!”

    翟荣泰走过来几步,呵呵笑道:“辛苦你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是我提出要给他治病的,要说辛苦,那也是我自找的!”说着,他把水壶还给那名警卫,“好了,现在事情办完,你们就赶紧下山吧,我歇一会也要上山去了!”

    翟荣泰却是笑道:“既然你有办法缓解病情,那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呢?”

    曾毅就摇着头,“我说了治不好,就真的是治不好,你也别为难我了,到别处找更高明的大夫给看看吧!”

    翟荣泰也不生气,道:“不管能不能治好,你给想想办法,如何?”

    曾毅思索了片刻,道:“我可不负责治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翟荣泰笑道:“你尽管放手去治就是了,不管好坏,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追究今天的事。”

    曾毅眉角一抬,看着翟荣泰,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么快就识破自己的心思了,曾毅等着的就是这句话,既然翟荣泰说了不会追究,那么就肯定不会追究了,当下他道:“好,那我就试一试,把他扶过来,我给他把把脉。”

    翟荣泰一招手,警卫局的人就把翟浩辉又扶了过来,坐在曾毅对面的一块小石头上。

    曾毅伸出手,搭在对手的手腕上,仔细体会了好几分钟,最后收了脉,凝神沉思好久,道:“他的病,是给耽搁了啊!”

    旁边的医生真想过去一把掐死曾毅,妈的,怎么又是耽搁了,耽搁了不就是治坏了吗。

    翟荣泰不置可否,道:“你诊出什么,就说什么。”

    “从外表看,病人是骨瘦肌黄、神衰形销,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曾毅神色稍稍有些为难,想了片刻后,还是道:“但从脉象上看,病人体内却元阳亢健,中气十足,甚至是旦旦而伐、夜夜不空,我说得可对?”

    汤卫国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那家伙已经病得是骨瘦如柴了,风一刮就能飞走,怎么可能旦旦而伐,像我这样生龙活虎的人,想做到夜夜不空,都还有点难度呢!

    翟荣泰却是心中大震,难道这种事,也能从脉象上摸出来吗?

    可要不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因为翟浩辉还没结婚,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除了极亲近的两三个人知道外,就再没有外人知道了。

    “你往下说。”翟荣泰淡淡说道。

    汤卫国大骇,从翟荣泰的表情,他就知道被曾毅说中了,当即一扭脸,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也跟今天一样,非常暴躁,状若疯狂,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摔……。病人很年轻,发这种暴病,应该是当时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心火上升、清窍失灵,暂时丧失了心智而已,此时只要清火安神,很快就能恢复。可惜的是,他被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病科,使用了大量的镇定剂,从此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说得可对?”

    翟荣泰微微点头。

    曾毅就从地上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可怜小病变大病,真是庸医误人啊!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找个中医来辅助诊断一下呢?”

    旁边的医生顿时浑身一颤,他刚才要给翟浩辉注射的,就是镇定剂,而且剂量还很大呢。

    翟荣泰眉头微微抖动,显然内心活动非常剧烈。

    曾毅的这几句话,简直宛如亲眼目睹一般,完全说中了发病的始末过程,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够如此诊脉如神。并不是自己当初不找中医,而是翟浩辉发作的时候,正在美国西点军校受训,他是在美国接受半个月治疗后不见好转,自己才果断把他接回国内的。

    翟荣泰此时心里有些后悔,要是自己不让浩辉参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就像一口高压锅,放在火上慢慢烧,当压力达到限值之后,就会冲开气阀,‘嗤嗤’地冒气,这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病人当时的情况也是如此,他所受的刺激超过了自身的承受极限,自然就会爆发发泄一番,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关掉火源,让锅子自然冷却即可。”曾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惜啊,镇定剂一下,却是关掉了高压锅上的阀门,虽然表面看起来锅子平静了,不会嗤嗤地冒气了,但锅底下的火还在继续燃烧,那么等待病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曾毅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发出“砰”的一声。

    现场的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吓出一身冷汗,翟荣泰的心,更是一下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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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一章 谁能鬒不白?



    “此时如果找对方法,病还好治,可惜后来病急乱投医,再加上他心智丧失,变成了个活哑巴,不能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医生,今天西医来了,给他加固加固锅子,明天中医来了,又在下面添了把火,将他活脱脱变成了个大闷锅。”

    曾毅颇为同情地看着翟浩辉,道:“他自己憋得难受,就会寻求解决的办法,要不是旦旦而伐,恐怕早就被闷成了真疯癫!”

    翟老真是又气又悔,难怪浩辉总嚷着要女人,原来这是生病后的本能需求,就像口渴了要吃西瓜一样。可恨那些庸医,杀人不见血,看见虚弱,就说要补,看见病发作,就上镇定剂,这哪是在治病,分明是在下毒!

    虽然心中震怒,翟老还是能保持冷静,他道:“既然不是真疯癫,那么肯定就有办法来挽救了吧!”

    曾毅叹了口气,摇头道:“治病容易,但要想把治坏了的病再给治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尽管放手去治,不要有什么顾虑!”翟老道。

    曾毅心道你现在是这么说,怕就怕到时候治不好,你就不这么想了,那时候你要让我赔你孙子的命,我岂不是要落个和华佗一样的下场。

    “癫狂之症分好几种,发作后一直痛哭,这是脾伤所致;发作后大笑不止,这是失心疯;发作后狂躁暴虐,是因为肝怒难平,去生心火所致。”曾毅稍作解释道:“要想根治这个病,就要平肝熄火,可他现在被治成了一个寒热相战的局面,冒然祛寒,必然心火发作,可能就此成了真疯癫;而冒然去泄肝火,又肯定元气尽失……”

    看翟荣泰不怎么明白自己的说法,曾毅就道:“有没有热水?”

    警卫局的人就拿出一罐热水,递到曾毅面前。

    曾毅把牛旺森手里的那只矿泉水瓶拿过来,把里面的水倒干净,然后把热水灌进去,过了二十秒左右,他把热水倒掉,然后拧紧瓶盖,顺手把瓶子扔到树荫之下,只不过一小会,就听瓶子“噼啪”作响,开始挤压变形。

    “看见了吗,情况就跟这只瓶子差不多,十分棘手啊!”

    曾毅摇着头,中医上有说法,“宁治十病,不治坏病”,所谓的坏病,就是指被别的医生治坏了的病,汽车跑错了路,只要车还好着,就能倒回去重新走;可杯子摔碎了,就很难再复原了。这被治坏的病,跟摔碎了的杯子一样,就是手艺再精妙的人,也无法让他跟原先一模一样了。

    翟荣泰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把浩辉接回来的时候,大国手谢全章曾经来诊治过,当时说了一句:“百药不用,任他去疯,疯完再治!”,可惜自己以为那是谢全章束手无策之下的推脱之词。

    直到现在听了这年轻人的话,才知道谢全章的良苦用心,高手治病,必然谨慎小心,寻根问源,方敢用药,只有那些半瓶子水平的大夫,才会孟浪下药。可惜的是,谢全章治病向来吝于言语,只讲了如何治,却不讲为什么如此治,不然也不会把病耽搁到这种程度。

    翟荣泰现在就是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明白曾毅说这些话的心思,当下就道:“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即便是治坏了,我也不怨你,这里的人,都能为你作证!”

    曾毅想了想,道:“他已经病了一年,就算要治,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们可以先下山,容我想想办法!”

    张杰雄此时凑到翟荣泰的身边,轻声说道:“老首长,直升机马上就到。”

    翟荣泰肃声道:“今天就在南云住下了。”

    张杰雄明白翟荣泰的意思,一使眼色,身后立刻有人走开几步,去联系大本营了。

    翟荣泰此时看到警卫局“缴获”的那两支猎枪,就问道:“刚才是谁开的枪啊?”

    曾毅便道:“是我开的!”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搅了你们打猎的兴致,有没有猎到什么东西?”

    曾毅就尴尬笑道:“第一次玩枪,水平太差,什么也没有打到!”

    翟荣泰手一伸,警卫局的人就把一支猎枪递到他的手中,翟荣泰是玩枪的行家了,拿在手里一番掂量查看,就笑道:“这枪也太差劲了,根本显不出什么水平,回头我送给你一支好的!”

    张杰雄抬眼看了一眼曾毅,心中惊讶,要知道翟老可是出了名的爱枪,寻常的枪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他收藏的那些枪随便拿出一把,都是大有来头的,今天竟然要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局长,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得把人羡慕死啊。就是那些大军区的司令员,也没有得到过如此的待遇,枪就是翟老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轻易送人呢!

    曾毅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何况我又不懂枪,送给我是暴殄天物!”

    汤卫国真想一把捂住曾毅的嘴,我的乖乖,翟老要给你枪,你竟然还敢拒绝,这对别人来说,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翟荣泰既然说出口了,自然就不会反悔,他把手里的猎枪扔给警卫员,道:“六十年没回老熊乡了,真想念家乡的腊肉,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曾毅笑了起来,道:“这个容易,今天我也不上山了,你们跟我下山,我让人去准备腊肉,顺便也想一想这个病该怎么治。”

    翟荣泰豪爽笑着,“那我今天就叨扰了!”

    “有什么叨扰的不叨扰的,你也说自己是老熊乡的人,那就是乡里乡亲了,请自己乡亲吃顿腊肉,算得了什么!”曾毅呵呵笑着,扭头对汤卫国道:“大哥,你去打个电话,让人把刘三叔做的腊肉猪脸,挑最好的送二十斤过来,顺便让人到招商局,把我的药箱子也拿过来!”

    “我这就去安排!”

    汤卫国怎能不明白曾毅的心思,赶紧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他第一个就打给自己的老丈人,把翟老出现在老熊乡的消息告诉了老丈人。

    “卫国,你弄清楚没有?”韦长锋一下就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追问道:“翟老到南江这么大的事,军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事我哪敢乱说,千真万确!”汤卫国说到。

    韦长锋立刻就道:“汤卫国,我现在以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命令你,务必做好翟老的安全保卫工作,要是出了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请首长放心!”

    韦长锋挂了电话,就到了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办公室,向楚振邦汇报了这件事。

    楚振邦感到非常意外,翟老驾临南江,为什么会不通知自己呢,难道是翟老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吗?领导的一举一动,那都是有所含义的,楚振邦感到一丝紧张,翟老在军方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如果他对自己有了看法,可就不妙了。

    “长锋,你马上准备一下,跟我赶往老熊乡!”楚振邦拿起自己的将军帽,就起身往外走。

    韦长锋以前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汤卫国,他觉得汤卫国太鲁莽了,不是块当将军的料,没想到今天反倒是沾了自己女婿的光,否则以自己一个副司令员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去面见翟老的机会。

    憨人有憨福啊,韦长锋感慨了一句,想着自己一会见到翟老,该怎么说,说些什么,才能在这位军界的定海神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老熊乡那边,翟荣泰跟着曾毅回到乡上,四处走了走,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一些痕迹。

    张杰雄凑到翟荣泰耳边,低声汇报着曾毅四人的身份。警卫局办事向来都是高效率,只不过一会的工夫,就把曾毅四人的身份查了个清清楚楚。

    听张杰雄说完调查结果,翟荣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曾毅就是那个治好英女王的病、打响了将军茶名气的人。

    翟荣泰离开老熊乡参加革命的时候,家里就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今年有人给他送了一箱将军茶,说起将军茶的来历,才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他想着在有生之年,再回到家乡去看一看,于是就趁着清明回来祭扫。

    一杯茶治好英女王的病,这件事翟荣泰知道,但并不相信,他认为这种事太过于玄奇,多半是媒体炒作。不过今天亲眼见识到曾毅一针缓解翟浩辉的病情,翟荣泰才觉得报纸上的报道很可能就是真的。

    “这附近的山上,都种将军茶吗?”翟荣泰问到。

    “大部分有,只是种植面积不大,县里已经请专家做了仔细的研究,什么地形、多高的海拔适合种将军茶,种多大的规模,这些都有了结论,以后会进行引导的。”曾毅答到。

    翟荣泰微微颔首,听曾毅的回答,就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做这个将军茶的项目,“这个将军茶的项目,当初是谁提出来的?”

    “就是曾局长!”牛旺森好容易逮住个说话的机会,道:“包括将军茶的名字,也是曾局长起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再到前面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以前的老景物!”

    翟荣泰重新打量了曾毅一番,心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一杯茶,就富了一方人。

    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翟荣泰印象中的那些东西,全都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了,在乡上转了一圈,他回到乡政府大院。

    牛旺森让人把乡里的会议室收拾了出来,请翟老坐在里面,然后自己亲自到对面的饭馆盯着,要让饭店老板整几个老熊乡的特色菜,警卫局也派了人在旁盯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翟荣泰把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念了一遍,然后端起茶杯,坐在那里慢慢饮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落寂之色。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曾毅笑着说了一句。

    翟荣泰先是一顿,随后就哈哈大笑,他念的是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感慨自己少小离家,等再回故乡的时候,已经是鬓发皆白了。谁知曾毅对了他一句“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这是南北朝人谢眺的诗,意思是怀着望乡之情的人,天天思念故乡,又怎么会不白了头发呢?

    两首诗都是在讲思乡,也都在讲白了头发,可让曾毅这么一说,翟荣泰的心里好受了很多,是啊,日夜思念故乡,头发怎么会不白呢。

    “小曾,你这人很有趣!”翟荣泰笑道。

    曾毅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发苦,道:“我十四岁就离开故乡,一个人到处云游,所以能体会到思乡之苦!”

    翟荣泰刚才已经听张杰雄讲了曾毅的事,只是没那么详细罢了,他就问道:“这么小就离开故乡,难道你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了!”曾毅笑了笑,就站起身来,道:“不提这个事了!您先坐着休息,我去把治病的东西准备一下。”

    翟荣泰没想到曾毅的经历竟然跟自己差不多,当年自己也是十四岁离的家,他不由叹息一声,一人孤身在外的感觉,他可比曾毅感触深多了。

    曾毅出了会议室的门,问道:“牛书记呢?”

    警卫局的人立刻就把牛旺森叫了过来,牛旺森跑得脸上微微出汗,问道:“曾局长,你有什么吩咐?”

    “你让人去找一口大锅来,要最大的,再盘一口旋风炉,我要烧水煎药!”曾毅说着,“另外再找一口大瓮来,还有一只煎药的小砂锅。”

    牛旺森连连点头,“我马上去办!”心里却是纳闷,给一个人治病,用得着用这么多的东西吗,又是锅又是瓮的!

    不到一会,牛旺森就让人送来了一车砖头,还有两百斤焦炭,警卫局的人亲自动手,就在乡政府的大院里盘了一口旋风炉,然后开始生火,只等大片锅拉来,就要烧水。

    曾毅此时找来纸笔,斟酌许久,写下了两个方子,分别抄了两遍,就把其中一份放到翟荣泰面前,道:“我想了一下,要治这病还得双管齐下,热药凉药一起用。这是药方,药性比较猛烈,您斟酌一下,看用不用!”

    翟荣泰看也不看,道:“你尽管去治,药方就不用给我看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人去抓药了!”曾毅把另外一份药方递给张杰雄,道:“出门往左,四百米就是乡卫生院。”

    张杰雄比对了一下两张药方,确定无误后,便把药方交给身边的人,道:“曾局长,你是大夫,所以药材的事,还要请你把把关,一定要抓到地道的好药。”

    曾毅只好跟着那名警卫出去抓药。

    张杰雄看曾毅走远,就道:“首长,我现在联系一下谢老,把方子讲给他听,让他给斟酌斟酌。”

    翟荣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看曾毅的水平,要远在谢全章之上啊。”翟荣泰倒不是随便说说,谢全章的本事他也见识过,虽然是国手,但绝对没有一针见效的能耐。

    张杰雄不好再说,他把两个方子在心里默记了下来,然后借口出去查看准备的情况,就走出了会议室。

    汤卫国此时上前两步,来到张杰雄面前,道:“张将军,我们地方军区的领导,现在已经到了老熊乡,还要麻烦您向翟老请示一下。”

    “等着!”

    张杰雄很不满地看了汤卫国一眼,又折返身子进了会议室,他知道汤卫国身份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肯定会是这个局面。

    汤卫国在部队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识货的人,他很清楚其中的规矩,翟老一旦外出,身边负责警卫工作的,必定是警卫团副团长这一级的人物,别看张杰雄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级别却不是自己所能比的,人家那是少将,而且是常在中央领导身边走动的少将。

    就今天山上开枪的事,只要这位张少将日后稍微那么嘴一撇,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汤卫国也是按耐住平时的莽撞性子,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先给张杰雄汇报,再由张杰雄去请示翟老。

    不一会,张杰雄走了出来,道:“翟老讲了,不要惊动乡里的群众!”

    “谢谢张将军!”汤卫国道了一声谢,就赶紧把翟老的指示转达给自己的老丈人。

    楚振邦和韦长锋此时早已经到了老熊乡,几架直升机正在绕山盘旋,除了他俩,还有从军区紧急调来的特种大队。只是在没有得到翟老准许前,他们不敢冒然落地。

    汤卫国发来消息后,直升机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两位司令放了下来。

    楚振邦和韦长锋换了身便衣,在几名特种大队队员的护送下,进了老熊乡。其余特种大队的人,也开始潜入老熊乡,暗中排除安全隐患,并随时戒备。

    走进乡政府的大院,一眼就看见正在用烧水的大片锅,楚振邦还有点纳闷,这是要杀猪宰羊,做大锅菜吗?

    不容他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翟老此刻正负手站在大片锅的旁边,颇有兴致地观看一个年轻人在地上翻拣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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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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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三章 殊途同归



    楚振邦快步上前,来到翟荣泰身侧,“啪”一个敬礼,“老首长,振邦向您报到!”

    韦长锋也跟在后面敬了个礼,但不敢说话。

    翟荣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两人的话,他一直看着曾毅把地上的药材分拣完毕,才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翟老的神色颇为不悦,道:“放着该做的正事不做,却跑到老熊乡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务正业!”

    “老首长到了南江,我们这些做部下的,理应过来看您。”楚振邦跟在翟荣泰身后,关切问道:“老首长,您身体最近还好吧?”

    “你们要是不来吵我,我还能更好些!”

    楚振邦一听,心里松了口气,看翟老这态度,应该不是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否则就不会让自己落地见面了,他道:“老首长身体健康,是我们这些做部下的福气,很多大事,还要您来主持呢!”

    “这些马屁话,我不喜欢听!”翟荣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进会议室。

    楚振邦就跟了进去,他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向翟老汇报,军区现在需要一批先进的军备,可几个山头都在争,所以一直批不下来,这事还需要向翟老讲明实际困难,请翟老帮忙。翟老不喜欢听马屁话,那肯定是喜欢听正事了。

    韦长锋就站在门口跟张杰雄低声寒暄,一边把着门。

    张杰雄这个警卫团的少将,说白了,干的就是警卫员的活,跟手握大权的韦长锋是没法比的,可韦长锋也不得不放低了身段结交,一口一个张老弟,听得旁边的汤卫国直翻白眼。

    曾毅把药材分拣完毕,看了看水温,这么一大锅水,要烧开也得费点时间呢。

    “一会水开了,先把这堆药材下锅去煎,煎十分钟,然后再下另外一堆药材!”曾毅对警卫局的人吩咐着。

    韦长锋抬眼看着那边的曾毅,心说这是谁啊,有张杰雄在这里站着,他敢对警卫局的人如此呼喝。

    正在揣测呢,汤卫国就领着曾毅走过来,道:“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曾毅,向南的干弟弟!”

    曾毅这个名字韦长锋倒是知道,韦向南曾经在他面前多次提起过,可韦长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知道曾毅治好了他那一双外孙的病,现在看曾毅对中央警卫局的人都敢呼呼喝喝,这才有些重视,颔首笑道:“是曾毅啊,向南常提起你!”

    “韦伯伯好!”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的手刚摸了药材,黑乎乎的,也不好伸手。

    韦长锋就看着那边的大锅,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汤卫国就附在韦长锋耳边,低声说了一下缘由。

    “是这样啊!”韦长锋看着曾毅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心道这个曾毅很不简单啊,翟老什么样的国手请不到,曾毅只是初次跟翟老见面,就能让翟老把孙子的性命交给自己,这份能耐又何止是了得啊,他吩咐道:“曾毅,这件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差错!”

    曾毅便道:“所有的环节,我都会亲自把关的!”

    “那就好!”韦长锋微微颔首,走到大锅旁边,仔细问着地上那堆药材的名字。

    水开了,警卫局的人按照曾毅的吩咐,把那堆需要先煎的药材扔进锅里,然后用长柄的铁勺翻了两下。

    韦长锋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材,问道:“怎么需要这么多的药材啊?”

    “现在煮的是药汤,不是用来内服的,是给病人沐浴用的。”曾毅解释了一句,就道:“把火弄小一些!”

    警卫局的找来铁铲,放进去一些黑灰,把火封小。

    韦长锋听说药不是内服的,放心了很多,只要药不进翟浩辉的嘴巴,相信就算不对症,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堆药材下锅,又煎了十分钟,曾毅就让人把铁锅从火上抬了下来。

    翟老此时走了出来,问道:“小曾,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治了?”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急,要等药汤放凉了才行。牛书记那边已经准备好饭了,我们先吃饭吧,等吃完饭,估计就差不多了!”

    翟老倒是痛快,立时就道:“那就先吃饭!”

    楚振邦看着乡政府大院里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铁锅大翁,稍稍有些皱眉,道:“老首长,老熊乡这边的条件,实在是有点太简陋了!稳妥起见,是不是到干休所那边再进行治疗?”

    翟老不置可否,而是看着曾毅。

    曾毅就道:“这边条件确实有限,今天煮这一回药,就快把乡卫生所的几味药给抓空了,不过现在药汤都已经煮好了,可以先在这边进行一次治疗,接下来的治疗,就放在干休所那边进行,抓药也方便一些。”

    “曾毅是大夫,就听他的,我们吃饭!”翟老说完,呵呵笑了两声,道:“可算要尝到家乡的口味了,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快勾出来了!”

    楚振邦看了一眼曾毅,心中微恼,这个年轻人是谁,竟然敢反对自己的提议,一会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你负得起责任吗!

    翟老看楚振邦没动,就道:“振邦,你安排一下,晚上我就住在长宁山了!”

    楚振邦这才有些释怀,当初军区之所以选择在长宁山修建干休所,就是想邀请翟老回来养老,可翟老根本就没有回南云的意思,所以长宁山上的别墅区,一直都空着很多的房子。现在翟老主动提出要在南云住下,楚振邦自然是喜出望外,哪怕是只住上一晚,这干休所也没有白建啊,说不定翟老这一住,还就不舍得走了呢。

    “老首长,我亲自去安排!”楚振邦立刻拿出电话,一边通知长宁山干休所实行戒严,做好接待准备,一边命令直升机前去干休所医院把专家和设备接过来,以防意外。

    会议室此时摆上了三张大桌子,开始用大盆开始往上端菜,这是老熊乡的一大特色,不管菜色好坏,但绝对是让你吃好吃饱,显得山里人待人客实诚。

    翟老在最里面的一桌坐下,道:“叫大家都过来吃饭吧,还有老熊乡的那个书记,今天他忙前忙后的,实在辛苦了!”

    张杰雄立刻吩咐下去,警卫局的人分批吃饭,又叫人通知牛旺森和宋部长也进来一起吃饭。

    曾毅洗了手,进来就和汤卫国几人要坐一桌。

    那边翟老招了招手,“小曾,你过来这边坐,关于治疗上的事,我还要问你呢。”

    楚振邦的眼中出现一丝惊讶之色,以翟老的身份,自己这个大军区的司令员今天能坐在这桌跟翟老一起吃饭,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也能获得翟老的邀请。

    曾毅走了过来,但没坐下,笑道:“这桌上都是军国大事,我听了去可不好,我给几位长辈和领导倒杯酒,还是坐那边去了!”

    翟老眉毛一竖,道:“坐吧,我一个退休的老家伙,没有那么些规矩!”

    韦长锋此时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道:“曾毅,翟老让你坐,你就坐嘛,你来负责倒酒!”

    翟荣泰这才看着韦长锋,韦长锋认识他,他却不认识韦长锋,军队上的规矩比地方上更多,翟老要是不问,韦长锋是不能主动做自我介绍的。

    楚振邦这才介绍道:“这是我们军区的副司令员韦长锋!”

    韦长锋就“刷”一下站得笔直,道:“报告翟老,我也是您的老部下了,我是从xx军出来的。”

    翟老微微笑着,怕是韦长锋在xx军的时候,自己早已不在那里了,否则应该记得这号人物,不过他这么说了,勉强也算是自己的部下吧。

    “坐吧,坐吧!”翟老一指凳子,道:“我听说曾毅跟你家的丫头,还是结义的姐弟?”

    “是有这么回事!”韦长锋说到。

    曾毅道:“我一个人漂泊到南江的时候,除了师兄外,一个亲人也没有,向南姐一直都拿我当亲弟弟看。”

    “我拿曾毅,也是当自己的儿女一般看待!”韦长锋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他发现翟老对曾毅的兴趣,要远远大于自己拐了好几道弯攀上的老部下关系。

    张杰雄的眉毛就一抬,好像半个小时前,还是汤卫国给你介绍的曾毅吧!

    “好啊!”翟老笑了起来,“那边的那个,是你的女婿,我跟你这一家子,倒是有缘得很呐。”

    韦长锋就陪着笑,“今天这两个小辈,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翟老碰上了。”

    “要不是碰上,我还不知道曾毅有这么高明的医术呢,一会治病就全看他的了!”翟老笑着提起筷子,“开动吧!”

    席间曾毅只负责倒酒,他一会还要给翟浩辉治病,所以不敢喝酒,众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

    饭吃到一半,曾毅的行医箱和腊肉就送到了,曾毅又让饭馆炒了个腊肉、凉切了猪脸送过来。

    翟老一尝,顿时眼神大亮,赞了一句:“没错,就是这个味!”说着,又夹了第二筷子。

    楚振邦立刻就记在了心里,以后再给翟老送东西,一定不能少了这个腊肉。

    吃过饭,大家都到院子里看曾毅给翟浩辉治病。曾毅伸手去摸了摸药汤的温度,发现还没有凉,就让人找来两只盆,来回舀着颠倒,加速药汤变冷的过程。

    “小曾,用你这个办法,浩辉大概多久能恢复心智?”翟老问到。

    “因为他之前用了太多的药,身体的正常机理被破坏了,所以吸收药力的效果会差一些……”曾毅想了想,“不过应该会一次比一次效果好,大概三次之后,就能恢复心智。”

    “三次?”翟老把这个数字又念了一遍,问道:“三次是多久?”

    “三天!”曾毅说到。

    翟老的眉毛就微微抖动,三天就能让浩辉恢复心智,这不是在哄自己开心的吧。

    曾毅又道:“恢复心智只是第一步,后面还需要慢慢地调养,要想彻底痊愈,怕是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翟老您要有个思想准备。”

    “能恢复心智就好!能恢复心智就好!”翟老把这话连说了两遍,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只要能让浩辉恢复正常的神智,哪怕就是他从此卧床不起了,那也没有关系,总比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强。

    “浩辉很年轻,体质比较好,如果方法得当的话,要想痊愈也是很快的。”曾毅笑着,“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首先是要让他先恢复神智,然后才能根据具体情况,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

    翟老微微颔首,道:“你尽管放手去治,我相信你!”

    曾毅道:“冲翟老对我的这份信任,我无论如何,也要还您一个健康正常的浩辉!”

    翟老心中大喜,让张杰雄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一旁,准备目睹整个治疗过程。

    张杰雄看那锅药半天凉不了,心中着急,就道:“再去找两个盆来,舀快点!”

    警卫员到对面饭馆去借盆的工夫,干休所的专家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仪器设备,差不多把建立临时野战医院的所有设备都搬了过来。

    一位五十多岁,头发些许花白的老教授在警卫员的指引下,来到楚振邦的面前,“报告司令员,巴子平奉命来向您报到!”

    楚振邦也不废话,道:“现在这里有个患者,需要你去确诊一下!”

    巴子平一眼就看到了翟浩辉,就那目光呆滞的样子,一看就是病人,他道:“我这就去看看!”说完走过去,伸出搭了个脉,小心翼翼地体会着脉象,这人看起来痴痴傻傻,可能让军区的两位司令员都站在一旁,来头肯定不小啊。

    翟老有些不满,这些军医院的大夫,自己早就请过了,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楚振邦真是多此一举,不过看在楚振邦也是好心,翟老也不好发作。

    曾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药汤还没凉,让他看看也没关系。他找来一把铁铲,从旋风炉里把红火的焦炭铲出来,然后装入一个小蜂窝煤炉里,准备煎第二副药。

    曾毅弄好炉子,巴子平也诊完了脉,眉头就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棘手啊,太棘手了!

    这个病不好治啊,清窍失灵,寒热相战,你没办法用药啊!你用热药驱寒,必然导致心火发作,说不定当场就成了真傻子;你用寒药去泄体内邪火,又会导致寒邪内陷,反过来你又要再去扶助元气,最后反反复复,就变成一个元气空耗的局面。元气是生命之本,不能空耗啊!

    楚振邦就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结论吗?”

    巴子平看着那大片锅里的药,又看着坐在那里的翟老,他还以为是这位面色坚毅的老者开出了治病药方呢,就道:“我能不能先看一下药方?”

    张杰雄就拿出药方,递到了巴子平面前。

    巴子平一看,当即连连摇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两个方子一热一凉,药性完全相反,怎么能同时使用呢,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你想清楚了再说!”楚振邦道。

    巴子平就道:“司令员,药方我还是能看得准的,这药绝不能这么用!”

    楚振邦就看向了曾毅,要让曾毅给一个解释。

    巴子平有些意外,心说这药方难道不是那老者开的,而是这年轻人开的吗?真是混账至极,这种连中医学院一年级学生都知道的明显错误,他竟然敢犯,这不是砸中医的招牌吗!巴子平怒道:“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有没有学过中医,这么浅显的错误,你难道看不出来?”

    曾毅也不着恼,道:“单看方子的话,确实是药性相反,但有方子,还得有法度,如果方法得当,这药未必不能同时用啊!”

    巴子平就道:“好,你就说说看,这两副药要怎么同时用!”

    巴子平很生气,自己行医几十年,这两副药能不能同时用,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一个黄毛都还没褪尽的小子,就敢在我面前提什么方子法度,真是笑话!

    曾毅就拿过方子,准备解释一下。

    此时翟老却道:“既然你说这两副药不能用,那么你就开一个方子出来!”

    巴子平就有点难办了,这方子确实不好下,他想了半天,才提笔写了个方子,两害权衡取其轻,他开了个泄心肝两经郁火的方子,但怕元气内陷,又加入了几味扶助元气的药。这种方子,犹如饮鸩止渴,就像一只打火机,你把火吹灭了,可气还在滋滋地冒,一遇到火星它又着了,最后气冒光了,火才会灭,但打火机也废了。

    巴子平斟酌再三,才把方子递了过去。

    张杰雄接过来一看,就低声道:“跟以前那些没效果的方子是一样的!”

    翟老顿时心中大怒,这帮庸医,各个都拿这种不能治病的方子搪塞自己,非但治不好病,反倒把浩辉的病给耽搁,明明是自己下药孟浪,反倒要指责别人下药孟浪,半点不觉得是自己的水平不够。

    翟老就问道:“巴大夫,如果用你这个药,几副能治好病?”

    巴子平顿时无言以对,这方子怎么可能治好病呢,顶多就是让疯癫不至于再严重就是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好,不过就是换了别人,相信也不会再有更好的办法了。

    翟老就冷哼一声,道:“曾毅,你不用解释了,尽管去治!这帮庸医,解释了他们也是不会明白的!”

    巴子平羞愧难当,自己在军区司令员的面前被人骂作庸医,以后还怎么混啊!

    楚振邦却是心中大震,他已经听出翟老的不满了,所以也不敢出声多说什么了,只是他有点不明白,翟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大夫,怎么就这么大的信任呢。

    曾毅叹了口气,既然翟老不用自己解释,自己也就先不解释了。曾毅这个寒热两药同用的道理,就有点像是山上的那只空瓶子,在倒掉热水之后,想要让瓶子不变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泡在热水里。

    原理相似,但放到用药上,就要凶险很多了,所以没人敢想这样的办法。要彻底治好翟浩辉的病,最根本的,还是要泄去他心肝两经内的邪火,热药沐浴不过是个辅助的手段,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曾毅要煎的第二副寒药。

    看药汤差不多凉了,曾毅就道:“把药汤都倒进瓮里,然后扶病人坐进去!”说完,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取出针灸包。

    针灸包里的针是银针,比金针短,不过造型差不多,针尾都有一朵小小的六瓣梅花。

    等警卫员把翟浩辉扶到大瓮里,曾毅就开始行针。

    巴子平在旁冷眼观看。心说到底是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你一会闯下大祸后该怎么收场,哪有这么用药的,太孟浪了!

    不过多看两眼,巴子平就有点讶异,曾毅行针没有什么技法,只是按照经脉运行的顺序,在几处大穴上行了针,这是个什么治病的法子,巴子平完全看不出门道。

    行完针,曾毅就架起小砂锅,开始烧水煎第二副药。

    水刚开的时候,翟浩辉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空气中有一声很轻微但非常清脆的声响,就像是对着一块银圆猛吹了一口气,银圆嗡嗡作响的声音。

    曾毅抬头看了一眼翟浩辉,就把药下到了锅里。

    过了几分钟,翟浩辉那边又发出一声同样的声响,其后又响了三声,曾毅就把煎好的药盛在了一个小碗里,放在大瓮旁边。

    等了一会,不见曾毅用药,巴子平就问道:“现在还不用药吗?”

    曾毅恼怒地看着巴子平,“住声!”

    刚说完,空气中又传来一声那样的嗡嗡声响,曾毅还是没动,只是手捧着药碗,站在那里凝神听着什么。

    再过三分钟,那种奇怪的声响再起,曾毅立刻拿起药碗,把药给翟浩辉灌了下去,然后迅速把银针都起了。

    巴子平目瞪口呆,他终于有点明白曾毅刚才是在等什么了,刚才总共响了七声,而曾毅又用了七根银针,他是在测算沐浴用的热药所起的药性,到底行到了经脉的何处,由此计算出吃下寒药的时间,从而错开了寒热两药的药性冲突。

    这种办法,巴子平只是从古书上看到过,但从没见过,要知道经脉运行,看不见也摸不着,谁能测出它的速度啊。

    巴子平看着曾毅手中的银针,怎么也不想不明白,为什么银针会发出那种共鸣式的声响,这个年轻人又是谁,怎么会这种见都没见过的方法。

    又泡了半个小时,曾毅道:“好了,扶他出来吧!”

    警卫员赶紧把翟浩辉扶出来,擦干净身子,给他穿上衣服。

    翟老看了看,没有发现翟浩辉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曾毅像是看出了翟老的心思,道:“今晚让他好好睡一觉,有没有效果,明天一早就能看出来了。”

    楚振邦就道:“老首长,那我安排一下,咱们就先到长宁山去吧!”

    翟老点了点头。

    楚振邦立刻做出安排,让直升机随时等待降落的命令,然后在警卫局和特种大队的暗中保护下,护送翟老朝老熊乡外面走去。

    警卫局临走的时候,把那口铁锅和大瓮也扛着走了,免得到了长宁山找不到这道具,明天治病还得用呢。

    降落长宁山的时候,曾毅发现平时本来就很严的干休所,今天增设了很多的岗哨,而且还能看到一队队巡逻战士牵着黑背军犬在干休所内来回走动。

    汤修权得知翟老来了,就过去拜访,得知是因为翟浩辉的病才留在了长宁山,汤修权就宽慰道:“这件事交给曾毅,您就尽管放宽心吧!去年我的那两个双胞胎的孙儿病了,长锋给请了多少大夫,可连病因都没查出来,看着两个宝贝孙儿同时躺在病床上,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后来遇到曾毅,一副姜汤就给治好了!”

    翟荣泰心里稍稍宽松了一些,道:“有这么神奇?”

    汤修权笑道:“在南江省人院,曾毅有个外号,叫做‘曾三剂’,就是说不管什么病,保管三剂痊愈!”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起床,正站在门口活动腰骨,张杰雄就走了过来,“曾大夫,翟老请你过去一趟。”

    曾毅看张杰雄的神色,就知道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跟在他后面就去了翟老的那栋别墅。

    进到客厅,就看到翟老正跟翟浩辉一起吃早饭呢,翟浩辉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坐在那里不用别人喂,自己正吃着一片面包。

    楚振邦和韦长锋两人,今天换上了将军装,威风凛凛站在餐桌一侧,目视翟老用早餐。

    “小曾,吃过早饭了吗?”翟老看曾毅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吃的话,就一起吃点!”

    曾毅左右看了看,有两个将军站在一旁,自己怎么吃得下,就道:“家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给浩辉复诊完了,就回去吃!”

    翟老顿时脸色一沉,“怎么,是嫌我这里的早饭不合胃口?”

    曾毅就摆着手,笑道:“怎么会呢,光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我已经是食指大动了!那我就叨扰了!”

    翟老脸上的阴云这才散去,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振邦和韦长锋,道:“你们两个,就没有小曾实在嘛,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

    楚振邦和韦长锋相视一笑,道:“起床就过来了,确实是没吃,那我们也和小曾一道,叨扰老首长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楚振邦和韦长锋不好再赖在长宁山不走,就向翟老告辞,回军区去了。

    曾毅给翟浩辉又诊了脉,道:“情况大有好转,再用药的话,效果会一次比一次好,看来三天恢复神智,大有希望。”

    翟老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道:“看来别人叫你曾三剂,是有些道理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翟老知不知道浩辉去年发病,是因为什么事情?”

    翟老看了看正被张杰雄扶着在外面散步的翟浩辉,叹道:“这一年多来,他没有一句囫囵话,所以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曾毅就微微皱眉,道:“根据脉象,浩辉这个病,是从气上来的,应该去年受了什么事情的刺激,在暴怒之下致病。俗话讲,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物只能让他恢复神智,但他要是不解开这个疙瘩,这病就很难痊愈。”

    “等他恢复神智,这事也就清楚了!”

    曾毅摇头:“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算了。他恢复神智之后,还是不要去打听当时的事情,免得他再受刺激,以致病情反复。”

    翟老微微颔首,“你说得有道理,治病的事,还要你多想办法。”

    曾毅想了想,又问道:“浩辉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翟老道:“他从小自尊心就特别强,从来不肯为人后,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曾毅就道:“要治肝怒,有两个办法,一是以喜制怒,不过这就需要知道他去年是因为什么发病的;二是以悔消怒,目前看,只有从这方面想办法了。浩辉以前狂症发作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录,比如是照片,或者是影像?”

    翟老想了想,道:“家里应该有影像!”

    “那就好办了!”曾毅说到,“最好是把他发狂症时的影像拿来,等他神智恢复之后,就给他观看。浩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么当他看到自己发狂症时的那个样子,必然会觉得吃惊,随后心生后悔,此时翟老再劝他几句,不管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但让自己变成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就都不值的。他想通了这个道理,这个病就算不吃药,也自然会好。”

    翟老此时对曾毅的医术已是非常信任,看曾毅仅凭脉象,也能推断出当时的情形,就更无怀疑,道:“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正说着呢,曾毅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道:“是县里的领导找我,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说完,却是按掉了电话。

    翟老就道:“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当个医生,治病救人多好,为什么要走仕途呢?”

    曾毅无奈笑道:“我曾经开了一间诊所,想继承爷爷的遗志,做一名好大夫,可惜诊所开张的第一天,牌照就让卫生局给扣了。我只想好好地做事,奈何想要做好事情,就得先做好官,现实如此,我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啊!”

    翟老叹道:“可惜了!”

    曾毅又道:“天下之道,殊途同归,当医生能够治病救人,当官同样可以。人生病了,需要医生来帮他解除病痛;可老熊乡的人祖祖辈辈受穷,生了病看不起医生,这种疾苦,也需要人去解除。身体上的痛是病,经济上的贫同样也是病,它们都会让人觉得痛苦难熬。”

    翟老看着曾毅,这个年轻人的说法,倒是让自己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没想到你还有上医风范。”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走仕途做事会更容易一些。将军茶的项目,要不是有扶贫的名义,仅靠市场资本去运作,怕是十年八年也做不起来。等将军茶项目做大了,老熊乡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里,用不上电、看不起病的人,都可以搬到条件更好的镇上、甚至是县上来住,生病了可以去医院。我就是行医一辈子,所能够救治的人,或许也没有这一个项目受益的人多。”

    翟老呵呵笑了两声,“你是我见过最理直气壮的官迷了,这当官的理由,让人不给你官当都不行。”

    “小子猖狂,随便瞎说,让翟老您见笑了。”曾毅笑着站了起来,道:“领导召唤,我得到县里走一趟,下午我一定赶回这里。”

    翟老就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去吧,你是要去医万民的,我怎么敢拦你啊!”

    曾毅就笑着告辞,出了门,他嘱咐张杰雄按照昨天的药方再去抓药煎药,然后就驱车赶往县城。

    到了县政府大楼,曾毅去敲开了康德来的办公室。

    “小曾,坐!”康德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低头把手上的文件批完,然后站起来,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道:“这个协议你看一下,事情很棘手啊。”

    曾毅接过来,发现是一份将军茶的开发协议,是去年签署的,而且是以南云县政府的名义签的。

    “这还是子牛同志主政南云时候签署的,当时县里还进行了宣传,不过后来那投资商就没了消息,没想到今年春茶上市,投资商又拿着这份协议找到了县里,要求县里履行合同。”康德来摸着自己的肚皮,“这件事原本就是个误会,但必须慎重处理,既要消除误会,取得投资商的谅解,又不能让投资商认为我们南云县政府是言而无信。”

    曾毅就知道康德来为什么要找自己了,现在将军茶领导小组自己是负责做事的,这事还得自己去解释沟通啊。

    “那这份协议我就带走了,回头我找专业人士先研究一下条款!”曾毅说到。

    “要尽快!”康德来提了要求,“现在这个投资商正在组织人手,也要收购新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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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四章 致命的毛病



    曾毅拿着那份协议先去了招商局,把协议交给晏容,让她去调查投资商的背景,顺便再找人先看看协议中有什么比较有利于南云县的条款。

    回到办公室,把最近投资商反映比较大的几个问题做了处理,曾毅就往干休所返回。

    到了长宁山脚下,曾毅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车停在路边。

    翟老莅临南江,方南国作为地方上的一把手,如果不出面肯定说不过去,何况这件事曾毅已经知道了,他要是不通知方南国,这怎么能行呢。昨天曾毅是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心思全放在翟浩辉的病上了,现在闲下来,他才想起这件事。

    直接打给方南国,有点不太好,让唐浩然转达的话,又显得不够重视,曾毅想了片刻,把电话打给冯玉琴。

    冯玉琴正在开会,是秘书接到了电话,她道:“曾毅,你稍后再打过来吧,冯厅长正在开会。”

    “是紧急的事情,不能耽误!”曾毅说到,“麻烦你转告一声。”

    秘书就拿着电话进了会场,在冯玉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冯玉琴拿起电话,走出了会场,道:“曾毅,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冯玉琴心想曾毅这小子到南云之后,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基本是不打电话来的。

    “冯阿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请示。将军岭上的那位老人,现在到南云了,队伍中有个病人,病情特殊,您看厅里能不能派个几名专家过来进行会诊?”曾毅问到。

    冯玉琴先是一愣神,随即就意识到曾毅说的是谁了,立刻问道:“消息确实?”

    “确实!”曾毅说得非常肯定。

    “好,我知道了!”冯玉琴就挂了电话,让秘书进去通知先散会,然后返回了办公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方南国。

    曾毅在车里等了一会,方南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是方南国,你说的事情,是否真实可靠?”

    “老人的孙子病了,现在由我接手治疗。”曾毅就说到。

    方南国就知道曾毅不是在说假,翟浩辉得疯病的事,很少有人知道的,“一定要拿出全部的水平,尽心尽力去治!”

    “我会尽力的,只是我手上还有招商局的工作要做,忙不过来,所以想请冯阿姨派几名专家过来!”曾毅说着,这种事不能明说,意思理解,把消息传达到也就行了。

    方南国怎么可能不明白,立刻道:“你做好安排,省里随时派人过去协助你进行工作!”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是要让自己给制造一个和翟老见面的机会,便道:“那我就先把招商局的工作放一放吧。”

    电话传来方南国的笑声,“好,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啊!”

    连方南国都不得不佩服曾毅的运气了,按照常例,翟老要到南江,必定会先由军委办公厅下通知给省公安厅保卫局的人,可这次翟老到南江,省里没有丝毫的消息,也就是说,翟老是暗中到了南江。南云县的山那么大,进去一个人,就像一粒沙子掉进了沙漠,这种事情竟然也能被曾毅给碰上。

    不过这也不是光有运气的事,你还得有超凡的医术,换了别人,就是碰上翟老,翟老未必都能多看你一眼,翟浩辉的病,可是让国手们都束手无策啊!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曾毅去南云,竟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种机缘,方南国心中高兴,曾毅可真是自己的一员福将。

    方南国身为南江省的一把手,在朝中也有人,可仕途要想再进一步,也是比登天还难!那些想进中枢的人,又有哪个在朝中无人啊?但如果能取得翟老的支持,再进一步也就大有希望了。

    挂了电话,曾毅发动车子朝干休所驶去,山脚下今天增加了好几道关卡,连站岗的人都换了,曾毅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等再返回干休所,他发现自己平时用的干休所通行证,竟然都不管用了,他被哨兵拦在山下,不让上山。

    “我早上刚从山上下来的!”曾毅耐心解释了一句,道:“这样吧,你打给三号别墅的汤将军,他会向你们证明的!”

    一个中尉把曾毅的通行证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是真的,才拿起电话,通知了汤修权的警卫员。

    “我叫曾毅!”曾毅又提醒了一句,中尉便把曾毅的名字提了一下。

    挂了电话,中尉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曾毅把车子靠边,冷冰冰看着曾毅。过了几分钟,岗哨的电话响起,中尉接起来听了一会,就让曾毅发动车子,仔细检查了车内情况后,才抬起护栏,放曾毅通过。

    后面的岗哨可能都接到了通知,核对了车牌号和通行证后,就让曾毅通过。

    等到了后面的别墅区,入口处岗哨的负责人,直接由中尉升格到了中校,这个级别已经和汤卫国是一样的了。

    曾毅对于翟老的背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但从这个站岗执勤人员的级别上,就立刻感觉到了翟老的威势,就连汤卫国这种级别的人,竟然只能够负责把门。

    中校一伸手,叫停曾毅的车,身后两名警卫快步跟上,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枪匣子上。

    曾毅知道这又是一道检查,就放下车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坐在那里没有动,他也从汤卫国那里听说了不少通过岗哨时的规矩,这时候你敢乱动,比如拉开车门下车,或者是把手放在警卫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这些警卫都是随时可能会开枪射击的。

    “退后!”中校看是个不着军装的人,立刻命令曾毅退后。

    此时张杰雄从里面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中校面前,道:“首长特批,这车放行!”

    “是!”中校打了个敬礼,但还是按照规定,检查了车内情况,然后才放行。

    张杰雄拽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脸上毫无表情,道:“开车!以后没有事,不要离开别墅区!”

    曾毅对张杰雄的这个态度不爽,发动车子道:“张将军,你我都有各自的职责,我是南云县的干部,我的职责,首先是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其次才是治病。”

    张杰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小子能给翟浩辉看病,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别人想治还没那个福气呢,你竟然还敢说这是其次,不就是一个破局长吗,看把你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委书记呢,惹恼了老子,小指头一动,就能撸了你这个小小的局长。

    “明天我还得下山呢,回头你给我弄张管用的通行证!”曾毅道。

    张杰雄冷哼了一声,马匹的,老子一个堂堂的少将,平时接送的,都是中央领导,你小子也只能在新闻联播上看看而已,今天我亲自出来接你一个小小的正科,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你竟然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简直是找死。

    “张将军最近老打嗝吧?”曾毅突然问到。

    张杰雄就脸色一变,这事曾毅怎么知道?

    “忍得很难受吧!”曾毅笑着,“没事,想打就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可别打嗝啊,影响不好!”

    张杰雄气得都想把曾毅一脚踹出去,他最近得了打嗝的毛病,最严重的时候,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但在人前,张杰雄却是一个嗝都不打,硬是凭着坚强的毅力,给憋回去了。不过这个毛病对他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假如你陪着中央首长外出,首长正在讲话,你却在一边嗝嗝不休,别说保卫首长,你不给首长丢脸就不错了。

    “这得治啊!”曾毅又道。

    张杰雄目视前方,不理曾毅,他算是被曾毅捏到痛脚了,老子难道不知道要治啊,可这个毛病医生也没有特效的办法啊,用了好几种治疗的办法,最后都没有效果,这个事情,张杰雄还不敢让别人知道。

    警卫局选人的标准是非常严格的,放在特种大队,如果有人开枪的那只手受了伤,哪怕痊愈了,也会因为可能会影响到开枪的准度和速度而退役,这个标准可谓是非常严格了,但在警卫团,这个标准还要再提高,警卫人员必须在第一时间作出正确的反应,所以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反应和判断的毛病,都绝不能有。

    张杰雄舍不得离开警卫团,但如果这个病长时间不能治愈,他也只能被调岗离开警卫团了。

    看曾毅这样子,张杰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办法治自己的病,只是他拉不下脸去求曾毅,老子还就不信了,难道这个嗝,它还能嗝一辈子不成?

    到了三号小楼前,曾毅就停下车子,张杰雄推开车门,大步往后面翟老的小楼去了。

    曾毅在后面喊道:“张将军,记得我的通行证啊!”

    张杰雄理也没理,很快消失了身影。

    汤卫国正在门口逗孩子玩呢,道:“没事就别下山了,现在上山一趟不容易啊!”

    汤皓麟和汤颖心两个家伙有些蔫头耷脑,小孩子精力旺盛,这两人平时都是满山乱跑,今天却被汤卫国命令只能在家门口这一片活动,所以两人都是瘪着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想自己老爹来了,还不如不来呢,来了反而哪里都不能去了。

    看到曾毅,两个小家伙都是拼命控诉汤卫国的“罪状”。正在告状呢,鸡窝里传来“咯咕咕”的声音,两人又立刻变怒为喜,冲进鸡窝摸到蛋,就喜滋滋进屋向汤修权报告去了。

    曾毅笑道:“大哥,你这也太小心了,难道翟老住这里不走,你还不让他们两个到处走动了?”

    “不小心不行啊!”汤卫国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昨天的事,我这后背都还一层冷汗呢!太玄了,要不是翟浩辉刚好犯病,我看咱们几个全得倒霉。”

    “没那么严重吧?”曾毅说着。

    “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所以不知道怕!”汤卫国凑近几分,道:“你知道老宋现在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曾毅问到。

    “昨天回去之后,就吓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汤卫国摇着头,越是知道里面规矩的人,就越是后怕啊。哪像曾毅,根本就不知道个怕,还有那个牛旺森,他见过最大的官,也是县长了,再往上对他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所以牛旺森非但不怕,还挺高兴呢,昨天端茶倒水,跑得还挺欢实。

    曾毅笑了笑,他不是不知道里面规矩,只是怕也没有用啊,你得想办法让自己脱困才行,所以曾毅昨天才一脚踢飞了翟老保健医生的针管子,要不是冒险一搏,可能就真的发生汤卫国所担心的事。

    “那我回头去看看他,送点药过去!”曾毅说到。

    “早知道我当年也不学什么谭腿了,学医多好啊!”汤卫国笑到,小时候以为能打非常了不起,现在才知道,会治病更有用一些,如果既会治病又能打架,那就没得说了,无敌于天下啊!打残了治好,治好了再打残,马匹的,这是何等惬意的人生啊!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汤卫国在院子里打沙袋,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高强度训练,憋在家里带孩子,真难受。

    张杰雄此时走了过来,道:“曾毅呢?”

    汤卫国赶紧按住沙袋,道:“报告张将军,曾毅在屋里,我这就叫他出来!”汤卫国说完,就来到门口,喊了曾毅两声。

    一会,曾毅就走了出来,张杰雄黑着脸从兜里掏出个证件,道:“我请示过翟老了,翟老特许你可以进出别墅区,这是证件,以后岗哨查过证件车子,就会放行,不用再通报了。”

    曾毅接过那个证件,笑道:“多谢张将军!”

    张杰雄也是有点想不通,翟老的专家医疗组,也有十多个医生呢,可谁也没享受到这待遇啊,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能随意进出这干休所的别墅区,也不知道翟老高看这小子的那一点了?

    张杰雄放下证件,却是不着急走,想着要怎么开口让曾毅给自己治打嗝,证件自己也帮这小子拿到了,他识趣的话,应该会主动提出来吧。

    曾毅收好证件,道:“张将军,听说警卫团各个都是高手?”

    张杰雄没说话,但是脸色傲然,就算是回答了曾毅的问题,不是高手,能负责中央首长的安全保卫吗。

    “我汤大哥一身谭腿功夫不俗,打遍南江无敌手,反正这会也没事做,不如切磋一下?”曾毅笑着。

    汤卫国吃了一惊,急忙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汤卫国这人最好斗,平时只要听说有谁功夫扎实,他都会打上门去较量一番,说实话,他还真想跟传说中的警卫团高手过过招,不过对方是警卫团的人,他哪敢动手啊,何况还是个少将。

    军人都一个脾气,尤其是这些兵尖子,更是好斗,张杰雄听了曾毅的话,就有点不乐意,就凭汤卫国,也敢称打遍南江无敌手?真是笑话!

    只是警卫团有规矩,这身功夫可不是用来卖弄的,张杰雄扫了一眼汤卫国,道:“没兴趣!”

    汤卫国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心里生气,但不好发作。

    曾毅很奇怪地“哦”了一声,道:“既然张将军不愿意和我汤大哥切磋,那么就由我来跟你过两招吧!”

    张杰雄的眼中立刻就露出杀气,奇耻大辱,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敢跟自己切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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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五章 横膈



    “曾毅,不可胡闹!”汤卫国板着脸,“你不是张将军的对手!”

    “那可未必!”曾毅笑着,“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

    “不像话!”汤卫国瞪着曾毅,心道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说中央警卫团的副团长是骡子,这不是挑衅吗!

    张杰雄心中恼火至极,这个曾毅仗着会治病,竟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自己通行证都给他搞来了,他不但不感谢,反倒是三番两次挑衅。也罢,自己今天就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只要不打得他缺胳膊少腿,以致耽误了给浩辉治病就行!

    “好,就让我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

    张杰雄摘掉自己的将军帽,端端正正放在门前的小石桌上,然后脱下上身的军装外套,叠好了放在军帽旁边,就在院子中间摆开了一个架势。

    “张将军,曾毅这人向来说话没轻没重,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汤卫国急忙劝到,他知道曾毅功夫不错,可张杰雄也不差啊,拳脚无眼,这两人打起来随便伤到哪一个,都不是汤卫国想看到的。

    “说话没轻没重不要紧,只要手下有轻有重就行了!”曾毅说着,还看着张杰雄,问道:“张将军,你说对不对?”

    张杰雄冷笑一声,道:“我会有分寸的!”那意思分明是说,别怕,我不会打断你的胳膊的,但苦头就难免了。

    曾毅晃了一下肩膀,站到了距离张杰雄三米远的地方,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张将军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闷了大半天,此时看到门外有热闹,都兴奋地跑了出来,还大声嚷着:“爷爷,爷爷,快出来看啊,曾毅舅舅和人打架了!”

    汤修权透过窗户已经看到了,但没有出来,张杰雄的级别跟他一样高,他出去也无济于事,汤修权知道曾毅和汤卫国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没事挑事的人,现在他这样做,可能是有自己的道理。

    “曾毅舅舅加油!”

    “曾毅舅舅加油!”

    两个小家伙有节奏地喊着口号,小脸激动得通红,小孩眼中的善恶标准很简单,跟自己亲近的就是好人,跟自己亲人作对的,那都是坏人,张杰雄的一副黑脸在两个小家伙看来,就是坏人中的坏人了。

    汤卫国赶紧过去制止住两个小家伙,让他们闭嘴乖乖看着就行。

    曾毅脚下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一抬手,淡淡笑道:“张将军,我是主,你是客,你大老远到了南云,你先请!”

    “我让你三招!”

    张杰雄喊到,心里却是恨恨,这小子真够啰嗦的,要动手就动手,什么你先我先的,真上了杀场,谁会跟你客气啊,有这会工夫,一梭子弹都灭掉你这样的一个连了!

    曾毅还是客气道:“张将军先请!”

    “少废话,快动手!”张杰雄先让三招的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好反悔。

    曾毅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杰雄,神态十分悠闲。

    张杰雄恨得牙直痒,早知这样,自己就不说那让三招的话了,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打,看你小子还敢嚣张!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曾毅动,张杰雄就怒了,收了架势,喝道:“你到底还打不……”

    最后一个“打”字还没喊出来,曾毅原地一个弹起,拳头就到了面前。

    张杰雄最后一个字没喊出,直感觉胸口憋了口气,有点难受,他没想到曾毅速度会这么快,说打就打,跟炮弹似的,一转眼就到了跟前,防护已经来不及了,当下他一抬腿,就朝曾毅的腰间扫了过去。

    这也是张杰雄下意识的反应,这些警卫团的人,好比古代的“死士”,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住首长的周全,所以打起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你戳他眼睛,他也戳你眼睛,你扫他下盘,他还是戳你眼睛,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把你的攻击放在眼里,完全是视死如归。

    不过今天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张杰雄一腿扫出,就有点后悔了,他自己清楚自己这腿下去的份量,如果被扫中,绝对是个骨断人折的下场。

    看曾毅躲也没躲,张杰雄只得猛沉一口气,要把腿上力气收掉了几分。可就在他沉气的工夫,就觉胸口有一股气翻涌而上,这口气就非但没有沉下去,反倒还有往上逆冲的样子。

    “不好!”

    张杰雄心中暗道不妙,这是打嗝的毛病又要犯了啊,真要命,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偏偏在这时候打嗝。当下他也顾不上去扫曾毅了,腿往回收,然后再沉一口气,要把打嗝的冲动强行压住。

    他的腿刚一收,曾毅脚下顺势就跟了上来,胳膊一长,“啪”一掌就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张杰雄直觉得胸口像是被高速飞来的皮球给击中,感觉不到疼,但胸腔却是被震得嗡嗡作响,自己刚沉下去的那口气,立刻被震得分散了。

    “咯!”张杰雄再也没能忍住,打出一个很大响声的嗝。

    嗝声一出,张杰雄的心就往下一沉,自己到底还是没忍住,可不要被谁听了去。

    就在他这一分心的工夫,曾毅再往上欺,“啪”一掌又连环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咯!”

    张杰雄又打了一个嗝出来,这个嗝一出,他顿时恼了,这小子竟然逼得自己连续打了两个嗝,是可忍孰不可忍。

    汤卫国一旁纳闷不已,心道张杰雄好歹也是警卫团的副团长,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连续被曾毅击中两掌。

    “要下蛋了,要下蛋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看曾毅打中张杰雄,跳起来拍手鼓掌,小手拍得通红,因为张杰雄打嗝的声音,跟家里那只芦花鸡下蛋后的声音很像,两人就喊着要下蛋了。

    张杰雄更恼怒了,脚下突然发力,身子犹如冲出炮膛的炮弹,朝曾毅直射了过去,刚一近身,头部微微一个虚晃,做出要高踢腿的架势,腿到半路,猛然下沉,一个跺脚,右拳飞速打出,这一次他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一拳用尽十分力气。

    曾毅只是稍稍往旁边侧开半步,右掌再次闪电拍出。

    “啪!”

    “砰!”

    曾毅一掌再次拍出张杰雄的胸口,但自己也未能幸免,被张杰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右边的胸口上。

    张杰雄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得胸腔被震得十分难受,一股气翻腾而上,“咯”地再打出一个超大声的嗝,随后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曾毅这一拳挨得更是不轻,连着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抱着胸口,“咔咔”咳嗽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住手!”汤卫国几步上前,拦在了两人中间,“大家都住手,点到为止!”

    汤卫国脑门上都出汗了,曾毅一掌打得张少将吐血,张少将这一拳也不轻,看曾毅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绝不好受,我的妈呀,这哪是切磋,这是要拼命啊!

    张杰雄一口黑血吐出,直觉得胸中无比畅快,自从受伤犯了这打嗝的毛病后,自己就没有这样痛快过,只感觉一口气直通小腹,身上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

    “不打了,不打了!”曾毅此时摆了摆手,“张将军功夫了得,我服了!”

    张杰雄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曾毅刚才那三掌是给自己治病的,尤其是最后那一掌,直拍得自己浑身舒坦,要是打架都有这个效果,自己宁愿天天被打。

    想到这,张杰雄心里就后悔了,他最清楚自己的下手的份量,最后那一拳,他绝对是尽了全力,普通人要是被击中,就算肋骨不断两根,也会丧失抵抗能力,如果被打在左胸,心脏会在拳头巨震之下,暂时停止跳动,如果打在右胸,就会肺肿岔气,严重的还会肺塌陷。

    再看到曾毅发白的脸色,张杰雄的一双拳头,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上前关切问道:“曾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曾毅摆了一下手,回头对那边的两个小家伙道:“把我的药箱搬出来!”

    两个小家伙本来看曾毅神威,打得张杰雄毫无还手之力,谁知一转眼,曾毅也被对方打伤了,顿时小脸煞白,争着跑进屋里去拿药箱了。

    “这事都怪我……”张杰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曾兄弟,你打我几拳吧!”

    “是我提出切磋的,技不如人,愿打服输!”曾毅笑了笑,“没事,张将军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一点小伤罢了!”

    张杰雄直觉得无地自容,最后那一拳,曾毅原本是能躲开的,他看得很清楚,曾毅侧开的那半步,就是躲开了要害,要不是为了拍自己那一掌,他完全可以不受自己那一拳。

    为了给自己治病,却挨了自己一记没心没肺的重拳,张杰雄此刻后悔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很快抬着箱子出来,放在曾毅面前,就紧张地看着曾毅,问道:“曾毅舅舅,你没事吧!”

    说完,两人都是同仇敌忾地看着张杰雄,眼里迸射愤怒的目光。

    “你们两个小东西!”

    曾毅笑呵呵在两人脑袋上摸了一下,就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服下,然后对张杰雄笑道:“我自制的药,活血化瘀,理气止痛,张将军要不要吃一颗,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嘛。”

    张杰雄很是不好意思,从曾毅手里接过一颗,“谢谢曾兄弟,我真是……”

    “等张将军走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再打一场,说实话,我今天输得很不心服啊!”曾毅此时笑道。

    “好,到时候我让你打一顿!”张杰雄听曾毅这么说,心里才好受一些,要是不让曾毅打上自己几拳,自己这辈子都心难安啊。

    汤卫国在一旁看得稀里糊涂,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曾毅只不过是挨了一拳,这小子是医生,自己吃颗药就能找补回来,要说是张杰雄受伤更重才对啊,他都吐血了,怎么张杰雄挨了打,反倒是像欠了曾毅一个天大心情似的。

    马匹的,早知道刚才我也就不推辞了,上去先打他个吐血,跟警卫团交手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啊,而且还是个少将呢!

    曾毅吃下药,脸色就好了很多,他把药箱收拾好,道:“张将军,不忙的话就坐下聊聊天吧,等会咱们一起过去!”

    “好!”张杰雄话不多,点了一下头,就穿好自己的军装,坐在了门口的小石凳上。

    汤卫国赶紧到屋里沏了茶端出去,张杰雄这人连笑都不会笑,见谁都是黑着脸,能他坐下一起聊天,怕是也没几个人啊!

    三人在门口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其实也没聊天,就是喝茶,张杰雄身份特殊,已经养成了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的习惯。

    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提起行医箱,道:“现在过去吧,浩辉也该用药了!”

    张杰雄一把抢过曾毅的箱子,拎在手里,道:“我来!”说完,就在前面领路。

    汤卫国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自己老丈人见到张杰雄,那也得客客气气,礼敬三分,现在张杰雄给曾毅提箱子,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走远一些,左右无人,张杰雄才低声道:“曾兄弟,我这人不会说话……,谢谢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张将军身上担着那么重的干系,我不过是尽一点举手之劳罢了,不劳谢!”

    张杰雄就道:“这个情我记下了。”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跟在张杰雄后面往前踱去。

    走了几步,张杰雄又道:“曾兄弟,我那个打嗝的毛病,到底是什么病?”

    “气淤!”曾毅解释着,“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吧,应该是受伤后得的,气淤在了横膈膜之间。这个横膈膜,是西医解剖学上的名词,西医认为打嗝就是由横膈膜痉挛引起的。可惜横膈膜位置特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的药力能行到那个部位,所以吃药也治不好,必须要用拍打的手法进行导引,再借助你本身的气,把淤气行出。”

    张杰雄就点了一下头,难怪曾毅要引自己动手动怒,原来是存了这个目的啊。不过张杰雄也是心中惊讶,曾毅的医术未免也太高明了吧,自己从没有在人前打过嗝,只被他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而且因为什么得的病,也断得非常准。

    这个打嗝的毛病,就是受伤得来的。

    两个月前,警卫团进行一次遭遇突袭情况下保护首长的演习,用的都是真枪实弹,结果演习时出了意外,炸弹引爆时,把一个假人炸飞了,直奔保护目标而去。

    就算是演习,张杰雄也别无选择,他喊着“小心”的同时,就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目标”身前,硬挨了这一下。那个假人是用压缩棉花做的,重一百六十斤,和真人一般重,硬度比沙袋还硬,张杰雄挨了那一下后,当场受伤。

    军医检查后没有发现外伤,只是胸口有瘀血,就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谁知瘀血散了之后,张杰雄从此就得了打嗝的毛病,最开始的时候,他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一连三天水米未进,晚上也嗝得无法入睡。

    挺了几天后,倒是没那么严重了,饭能吃下了,可就是打嗝依旧止不住,张杰雄全凭一口气压着,才不让嗝打出来。

    现在让曾毅这么拍了三下,张杰雄就感觉再也没有那种要打嗝的冲动了。

    “曾兄弟,你来我们警卫团吧,我们那里很缺你这样的医生!”

    张杰雄说到,以前警卫团有不少的精英,都因为一些很小的伤病而不得不退役,让张杰雄觉得非常遗憾,如果能有曾毅这个圣手坐镇的话,相信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能多服役两年,至少要捞个功劳再退役吧,后半辈子也好有个着落。

    “警卫团哪是那么好进的?”曾毅笑着,“再说了,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我还是招我的商吧,不是说了吗,我们国家目前是以经济建设为主。”

    张杰雄心道也是,警卫团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审核之严格超乎想象,祖宗八辈的底都要查个清清楚楚。

    一路无话,到了翟老所住的小楼前,警卫局的人已经把沐浴的药汤煎好了,而且都是弄凉了盛在大瓮里,只等曾毅前来。

    曾毅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先把小砂锅的水烧上了,才吩咐警卫局的人把翟浩辉放进瓮里。

    张杰雄心道这个流程跟昨天的不怎么一样,他本想多问一句,一想还是算了,曾毅的医术那么高明,他这么做,想必有这么做的道理。

    果然,今天翟浩辉身上银针响动的间隔就变小了,很快就响到了第七声,要是按照昨天的流程走,这时候怕是第二副药才刚刚煎好,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这是因为翟浩辉体内气血淤积,所以经脉运行不足,昨天用了一次药,今天就有点好转了。

    用完药,警卫局的人就扶翟浩辉回去休息,他们这两天也轻松不少,以前翟浩辉几乎天天都发狂症,自从昨天用药后,这一天多的时间,倒是没有再犯了,让人省心。

    第二天早上曾毅过去复诊,翟浩辉的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呆滞了,细细观看的话,能看出他眼底有了几分灵动之气。

    翟老心情大好,手微微一抬,张杰雄就从一旁的柜子里捧出个红木盒子,来到了曾毅面前。

    “小曾啊,这个是我答应了要送你的!”翟老一脸和煦的春风。

    张杰雄就打开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特质的凹槽里,躺着一只黑色手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枪后座一侧,摆放着几颗黄橙橙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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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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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六章 保安快来



    “这支勃朗宁m1911,是翟老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官手里缴获到的!”张杰雄做着介绍。

    曾毅就站起来,推辞道:“这太贵重了,而且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张杰雄就朝曾毅使了个眼色,翟老向来说一就是一,既然已经开了口,你就赶紧收下吧,否则翟老下次就要换一支更好的来了。

    “回头好好练一练你的臭枪法!”翟老笑着。

    “我这人不懂枪,这支枪到了我的手里,就怕是明珠暗投,委屈了它啊!”

    曾毅收到了张杰雄的眼色,古人讲“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军人之间赠送武器,是一种最高级别的礼仪了,如果这支枪给了张杰雄、汤卫国等人,怕是他们早已激动得要肝脑涂地了,但曾毅不是军人,他不好意思收这份礼物。再说了,他也对枪也没有研究,再好的枪到了他手里,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张杰雄不待曾毅再推辞,就把盒子一合,直接放到了曾毅的手上,道:“这支枪翟老很有感情,你要好好保养,相关的养护细节,我会交代给你的。”

    曾毅不收也没办法了,只好道:“谢谢翟老!”

    翟老一摆手,叹道:“枪再好,也没有你的医术好,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送给你了!”翟老这是有感而发,他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惟独爱枪,收藏的好枪得有上百支,平时视若生命,每天都要擦拭一遍,可这些枪加起来,也换不到翟浩辉的健康。

    “南云县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是风光好,翟老可以到山上去转转,这长宁山上的风光很不错,而且空气清新!”曾毅说到。

    翟老就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曾毅就起身告辞,道:“那我下午再过来。”

    翟老一抬手,“回去转告汤家老头一声,他要是没事的话,就说我邀他一块去爬山!”

    曾毅就道:“好,我一定转达到!”

    汤卫国看到曾毅捧回来的枪,羡慕得不行,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道:“这枪有年头了!”

    “张杰雄说是翟老从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曾毅就道。

    “哦?”汤卫国又把枪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把难得的老枪,而且盒子里还有这把枪的证件,证实了它的来历,汤卫国道:“这枪借我两天吧!”

    曾毅也没地方放这把枪,便道:“放在这里,我也怕皓麟和颖心给翻出来,你拿回荣城好好保管。”

    汤卫国大喜,道:“放心吧,我肯定把它伺候好,晨昏一炷香,早晚三叩首,哈哈!”汤卫国自己就是爱枪的人,自然懂得保养,当下拿着枪擦拭了起来,心道这枪要是拿回去,还不把司令部的一帮人全震翻了。

    曾毅把翟老的话转达给汤修权,就出门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晏容就敲门走了进来,道:“曾局长,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

    “辛苦了,辛苦了!”曾毅笑着道:“坐吧!”

    晏容把文件放在曾毅办公桌上,她和曾毅共事半年,熟得不能再熟了,自己就去找了杯子冲了杯咖啡,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曾毅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拿出各式点心,坐在沙发里细细品了起来。

    跟晏容一个办公室的,是个叫牛艳红的三十多岁女人,平时只要晏容一拿出零食,牛艳红必定要用自己的大嗓门喊道:“小晏,你这个爆米花是什么牌子的啊?这咖啡闻着可真香!”,声音大得整个楼里都能听到。

    牛艳红这可不是在恭维晏容,而是在告小黑状,她是故意喊给局里领导听的,要让领导都知道晏容是个上班吃零食偷懒的人,目的是防止被一个刚进局里的小姑娘抢了自己升职、评优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智慧”,晏容当然也明白牛艳红的意思,后来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曾毅的办公室,趁着汇报工作的机会,上来休息休息。

    曾毅拿起晏容给的材料,一看之下,就从鼻孔嗤了口气,我道是谁,原来这投资商就是那个倒霉的白大少啊。曾毅又拿起来那份协议,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发现结尾签字处的那几个挤在一块的字,正是白家树的名字。

    晏容看曾毅的表情,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曾毅摆手笑道:“这就是艺术体的字吧,要是早认出这三个字叫‘白家树’,也就不用辛苦你做这工作了。”

    晏容就好奇问道:“你认识白家树?”

    “没交情,但见过两次!”曾毅说着。

    “白家树的父亲白宇同,原先是咱们龙山市的市长,前年退居二线,到省政协当副主席去了,市里的很多领导,都是白宇同的门生故吏。”晏容说到。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白家树倒是很阔气啊,一出手就是两千万的投资。”

    “白宇同以前在龙山市主政的时候,大搞国有企业改革,外号‘白菜光’,龙山市的国有企业,都快被他卖光了,而且桩桩都是白菜价。白家树当年就是收购了好几家资产很不错的企业,从而发了家,现在是龙山市很有名的企业家,也是市政协的委员。”

    曾毅心里不由感慨,这真是上阵父子兵啊,老子卖,儿子买,硬是把龙山市搞成了白家店。难怪白宇同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到省政协养老去了,真要是让他再干一届,龙山市怕是真要被他卖光了,“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协议没有任何问题,我去查了,白家树协议中承诺的前期500万投资,也早就到账了,但儒子牛的事情后,县里原先承诺的建厂地皮就不可能批给他了,所以他的茶厂一直都没有建。”晏容看着曾毅,心道这件事情可不好解决,否则也不会从去年拖到现在了。

    曾毅也就不看协议了,他把协议直接塞到自己的文件包里,道:“看来得亲自去跟白家树谈谈了!”

    晏容就问道:“你要去龙山?”

    曾毅看了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来往一趟三个多小时,完全赶得上给翟浩辉治疗,就道:“是,现在就去!”

    晏容的眼睛立刻就笑成了月牙儿,俏声道:“能不能把我也捎上啊?我想回家里走一趟。”

    曾毅无奈笑着,“行,那就你快去准备吧!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晏容就立刻把自己的点心收了起来,道:“不用准备了,我什么都不带!”

    曾毅拿起文件包,笑道:“也就是我对你如此纵容了,等以后换了领导,我看你怎么办!”

    晏容咯咯笑着,“行了,知道你是个好领导,平易近人,又胸怀宽广、体贴下属,大不了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就是了!”

    曾毅拿晏容也没办法,你在她面前摆领导的架子,根本都是无用功,何况曾毅也不喜欢摆什么可笑的架子。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办公室主任刘强,曾毅就道:“刘主任,我跟小晏到市里去办一趟差事,大概下午回来,局里有什么急事,你就电话通知我。”

    “好,好!”刘强笑着,赶紧下楼给曾毅拉开车门,道:“局长路上开车要慢一点。小晏,你一定要把局长照顾好!”

    “好!”晏容点着头,就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车子走远,刘强就背起手,慢慢踱进楼里,他这位办公室的主任,每天都去给曾毅收拾办公室,每次都能发现什么点心盒、瓜子皮之类的东西,曾毅又不吃这些,谁吃的那还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机关里最喜欢传一些风言风语,尤其是关于领导和下属的风流韵事,都说曾局长去年在英国的时候,就跟晏容夜不归宿,说得有鼻有眼的,不过刘强却是不怎么相信,他观察了也有大半年了,这两人真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再说了,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算有什么,也是正常交往嘛,组织上规定领导不能和下属谈恋爱。

    刘强是绝对维护曾毅的,不为别的,就为曾毅来了这半年,自己不光月月工资足额领,奖金都还领了七八万块了,顶以前好几年的收入了,回到家里,在老婆孩子面前腰板那叫一个硬气。

    以前都是招商局的人请别人吃饭,现在请自己吃饭的人也是每日不断,不为别的,就为招商局手上的项目多,谁家孩子不得安排工作啊,进不了体制,进一个好企业也行啊,目前南云县的好企业,那可都是招商局招来的。准确说,都是曾局长招来的!

    曾毅到南云很久了,但除了上次跟着考察团来过一次龙山,就几乎没有到过龙山市,他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副局长,是不可能有什么公务要到市里来办的。

    幸亏今天带了晏容,晏容对市里的道路非常熟悉,很快就把曾毅带到了白家树公司的楼下。

    “你不是要回家吗?”曾毅问到,“不用我送?”

    “你上去办事,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晏容呵呵笑着,“我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一会办完事,咱们还在这里会合!”

    “那行!”曾毅就笑着推开车门下去,道:“我办完事之后,给你电话!”

    晏容摆了摆手,就挎着包,朝马路对面去了,脑袋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显得非常俏皮活泼。

    曾毅拿好文件夹,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大楼,是一栋九层高的大厦,外墙通体蓝色,显得幽蓝深静,楼顶竖着几个巨大的字:“云帆集团”,旁边各有两个小字,分别是“投资”、“实业”。

    大厅的入口处,摆了一艘巨大帆船的模型,下面写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两句诗是李白的,意思是说前路障碍重重,但相信终有到达彼岸的一天。

    曾毅就摇了摇头,这白家树有他老子做后盾,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又是投资又是实业的,比起别的企业家,白家树简直就是在捡钱,哪来的障碍重重?这两句诗放在这里,实在是讽刺啊。

    进了大厅,立刻有保安发现了曾毅,上前道:“先生您好,访客的话,请到一边登记!”

    曾毅道:“我找你们白总,白家树!”

    保安看曾毅气派不凡,就叫了大厅里的一个行政人员过来,道:“这位先生要找白总。”

    行政人员就笑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曾毅说到。

    行政人员就道:“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先生今天不一定能见不到白总,白总平时非常忙!”

    曾毅心道这白家树可真会摆谱,就他那个样,能忙什么啊,忙着吃饭喝酒吗,曾毅就道:“麻烦转告一声,我是南云县的政府工作人员,找你们白总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行政人员就道:“那这样吧,您到旁边先休息一下,我马上联系王秘书,看白总现在是否有空!”

    电话打到上面白家树秘书那里,秘书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当即就道:“白总没空!”

    下面行政人员就道:“那我让他先回去了?”

    漂亮的秘书想了想,道:“不用,你就说白总在开会,让他等着!”

    下面的人有点纳闷,能见就能见,不能见就不能见,干嘛要让人等着啊,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放下电话,他走到曾毅跟前,倒了杯水,“白总正在开会,要不您稍等片刻?”

    曾毅看了看手表,道:“你们白总的会,大概要开多久?”

    “这个很难说得准!”行政人员就笑道。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最多等半个小时!如果白总的会半个小时开不完,那就只能烦请他亲自到南云去找我了!”

    曾毅说完,靠在沙发里,神态悠闲地拿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说实话,曾毅很不愿意等白家树,白家树的人上次打伤了孙睿和叶清菡,这笔账曾毅到现在还记着呢,不过就算不等白家树,曾毅今天也得等晏容,总不能让那丫头到家里露个脸就走吧,所以就坐在那里看起了报纸。

    “好,我会把这个情况反应给王秘书的!”

    行政人员就有点摸不准曾毅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刚才曾毅的那一抬手,他看得很清楚,曾毅手上的那块表可不价值不菲啊,甚至比白总手上戴的那一款还要昂贵,南云县就是个贫困县,县长也戴不起这样的表啊,就算戴的起也不敢戴啊,这小子哪像个政府工作人员啊。

    曾毅“唔”了一声,也不搭理那行政人员,自顾自地看起了报纸。

    行政人员瞅了空,又把曾毅说的事报告给王秘书,这次就加重了一下曾毅的份量,道:“对方看起来像是南云县的重要领导。”

    “知道了!”

    那边漂亮的秘书正在磨着指甲呢,听了电话,她很不情愿地放下修理指甲的器具,敲开白家树办公室的门,风情万种地走了进去,道:“白少,楼下来了个南云县的领导,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我说你在开会,让他在下面等着了。”

    白家树正站在一尊巨大透亮的鱼缸之前,看着里面的风水鱼游来游去,自从遇到曾毅后,白家树就觉得自己万事不顺,先是被敲掉十几颗牙,连牙床都被打坏了,好容易补上了牙,出去还没潇洒两天呢,就又莫名其妙挨了保安一顿揍,蹲了半个月的局子不说,身上的伤还疼了好几个月。

    除了这个,生意上也是不顺,自己刚跟南云县签了协议,儒子牛就倒了台,随后南云县政府就翻脸不认这份协议,不让自己插手将军茶的项目。

    白家树跑去龙国寺,找了一位得道高僧指点,就把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番,还养起了风水鱼,要挡一挡这煞气和霉运。

    “让他等着吧!”白家树的目光从风水鱼上收回,这帮南云县的混蛋官员,来了能有什么好事,等死他们。

    “那人说事情很重要,而且说只等半个小时!”秘书又道。

    白家树“哼”了一声,“不愿意等就让他走!”说完,这小子坐到沙发里,拿出一根烟点着,道:“你约了樊公子去荣城打高尔夫,半个小时后出发,你安排一下车!”

    “需要我去吗?”秘书问到。

    白家树吐了个烟圈,道:“这次就不用你去了,在家老老实实守着吧!”

    秘书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半个小时一到,曾毅就放下报纸站起身来,道:“告诉你们白总,让他回头到南云县招商局来找我!”

    行政人员只好歉意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要不我给你预约一下,等白总有空的时候,我立刻通知你。”

    曾毅就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白总有空的时候,我未必有空!”说完,就迈步出了云帆集团的楼。

    到楼前钻进车里,曾毅就发动车子,准备倒车离开,刚踩下油门,冷不防后面有一辆宝马直冲而来,要不是曾毅发现及时,赶紧踩下刹车,今天就要撞在一起了。

    曾毅有些微恼,自己这倒车灯打了半天,那家伙还直冲过来,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根本开车都不看前面的情况!

    宝马车里此时钻出一矮胖的小个子,留着小平头,戴着一副蛤蟆镜,下车后就冲云帆大厦门口的方向喊道:“我说老白,大老远的过去一趟,就请我打个高尔夫,要是没有别的安排,我可不去啊!”

    曾毅抬眼看去,发现白家树这时候刚好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想要什么活动,还不是由你来安排吗!”白家树笑呵呵走上前来,“只要你玩得开心!”

    “这还差不多!”

    樊亮亮就大声笑着,他现在和白家树合伙做一个地产项目,白家树出钱,樊亮亮出批文。以前白家树在龙山那叫一个风光,樊亮亮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捡一捡马屁,不过风水轮流转,白宇同调去省政协后,樊亮亮的老子樊九江当上了龙山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以前的白少,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老白。

    白家树对这个称呼很不爽,但他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他老子在龙山有不少的门生故吏,但这个县官就是不如现管啊,何况还是个养老的县官呢,人家给面子,那叫念旧,不给面子,你也无可奈何。

    曾毅此时推门下车,道:“白少,你这架子可真不小啊,半个小时,也没能把你等下来!”

    白家树一脸笑意,正要过去跟樊亮亮寒暄呢,冷不防旁边车上下来一人,等看清楚是谁,这家伙竟然脸色大变,很没有品地喊了一声:“保安!”,声音中充满了恐慌。

    “不至于吧!”曾毅冷眼看着远处正小跑而来的保安,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看就不用再叫人出来迎接了吧!”

    白家树好歹也是走过桥、吃过盐的,刚才突然见到曾毅现身,有些准备不足,所以惊慌之下失态,但很久就定住了神,道:“曾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恕罪恕罪!”

    “曾少这两个字不敢当!”曾毅一摆手,道:“我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也是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你叫我曾局长,或者曾组长都可以!”

    白家树现在是从打心里对曾毅发怵,尤其是听自己老子的秘书讲了曾毅在荣城的事迹后,白家树就更害怕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跟自己公司的保安站在一块,免得等会一言不合,再跟上次似的,莫名其妙就杀出几个人把自己痛揍一顿。

    樊亮亮看着曾毅,心道一个县里的小小招商局局长,充其量不过一正科级,白家树竟然也喊对方曾少,看来这没落的衙内,真的是虎落平原,龙游浅滩啊,连自己看着都觉得丢人。

    “曾局长今天光临我这个小小的公司,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白家树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直发愁,曾毅一报身份,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为将军茶的事来的。白家树对下面县里的政治动向完全不关心,所以不知道曾毅就在南云县上班,更不知道曾毅负责将军茶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的话,他去年可能早就杀过去报高速收费站被打掉牙的仇了。

    “去年白总跟县里签了一份将军茶的投资协议,因为中间存在一些误会,我今天特意过来跟白总沟通解释一下,希望咱们能把这件事和和气气地解决。”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看白家树学乖了,这说话也就客气了几分,他从车里拿出文件包,道:“不知道白总现在有没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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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七章 丢了命



    “白总现在没空!你过几天再来吧!”

    白家树还没说话呢,樊亮亮就开口了,他早就听说荣城新开张了一家好去处,早想去见识见识,只因为在省里人头不熟,就想着让白家树带自己过去,他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出发的话,下午刚好能打会高尔夫,晚上再去潇洒。谁知蹦出个捣乱的,这不是耽误老子的好事吗!

    曾毅就看着樊亮亮,问道:“这位是……”

    白家树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樊亮亮先生,海亮集团的总裁。”

    樊亮亮平时被人恭维惯了,哪会对一个县里的小局长有什么好脸色,他已经说了让对方走,没想到对方还敢多问,就喝道:“问东问西干什么,都告诉你白总没空,赶紧给我走!”

    “原来是樊先生啊,樊先生一定也是云帆集团的大董事吧?”曾毅大为不悦,心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百五,开车横就算了,怎么说话也横。

    樊亮亮一愣,他没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道:“不是!”

    白家树直骂樊亮亮是猪头,除了吃喝嫖赌,你这脑袋里怕是装的都是豆腐渣吧,人家这是在讽刺你呢,你竟然也听不出来。人家是来找我这个云帆集团的老总谈事的,正主站着这里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外人倒先唧唧歪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云帆集团的话事人呢。

    “樊少,要不这样吧,先到楼上坐一会。”白家树只好笑呵呵地跟樊亮亮商量,“你看,曾局长这么大老远地从县里过来了,总不能让他再白跑一趟吧,事情也很简单,几分钟就说完了。”

    樊亮亮同样不爽,在这龙山,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事情比我樊亮亮的事情更重要啊,这都报出我的字号了,竟然还要让我为一个县里小局长的事情让道,真是岂有此理,传了出去,我樊亮亮还有什么面子。

    这樊亮亮在龙山市的衙内圈内,是出了名的二百五,人又特别唬,平时大家看他,就像是看个笑话,也没人喜欢跟他打交道,要不是得求着他老子樊九江,白家树也不愿意跟樊亮亮打交道。

    看樊亮亮有些发作的迹象,白家树急忙按住他,道:“樊少,我刚弄了点明前的将军茶,我让王秘书给你沏一壶,你尝尝?”

    樊亮亮一听王秘书三字,这才露出点笑脸,道:“好,正好我也口渴了,我喝茶,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完。”

    白家树就道:“很快的,耽误不了几分钟的。”说完,他又看着曾毅,道:“曾局长,咱们上楼慢慢说。”

    樊亮亮一听,又道:“不能慢慢说,一定要快!”

    曾毅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樊亮亮还真是个二百五,自己说反话,他竟然完全听不出来,曾毅也不跟他计较,跟在白家树后面上了楼。

    到了楼上,白家树吩咐一声,漂亮的王秘书就带着樊亮亮进办公室喝茶去了,白家树把曾毅领到一间小会议室,道:“曾局长,范总这人说话就那样,你别生气。”

    曾毅来这里也不是跟人生气的,就道:“没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这次来,是为去年的那份协议来的。”

    曾毅把将军茶的原委说了一遍,白家树就露出迟疑和为难的神色,道:“曾局长,不是我这个人难说话,实在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办事的道理啊!去年签协议的时候,南云县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说将军茶的开发权就在县里,等我签完协议,打了款子,这立马就变了卦,手续也不给办,地皮也不给批,拖了足足大半年,我公司为此损失有多大,也没人给个说法啊。”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这是因为沟通不及时而造成的一个误会,当然,白总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咱们可以协商解决!”曾毅就道,他也料到白家树多半是会这么说的。

    白家树就道:“其实,就算不做将军茶,我也有投资南云县野茶的意愿,那茶叶的质量非常高,市场潜力很大啊!”

    曾毅的眉毛微微一抬,看来白家树是铁了心要用这份协议从将军茶里分一杯羹,什么对野茶有兴趣,这话骗鬼都不信,出了南云县,就没人听过野茶的名字,外地客户的订单,也都是冲着将军茶来的,你用那么高的价格收购南云县野茶,到时候你卖给谁去啊。

    “白总不妨再考虑考虑,现在做野茶的风险,可是非常大啊!”曾毅说到。

    白家树当然明白这一点,做野茶的风险又何止是大啊,现在一斤明前茶的收购成本,都要平均七百块了,到时候自己倒腾不出去,可就全砸在手里了。要想倒腾出去,也很容易,除非你是假冒将军茶的名字往外卖,可一旦被查住的话,那罚款直接都能让自己破产。

    但白家树不愿意放弃,自己有这份协议在手,走到哪里,都能占住一个理字。自己就是要去搅局,只要能在将军茶市场上撬开一个口子,那利润可就是好几倍了,现在订购将军茶的客户,拿着钞票可都找不到茶叶啊,根本就不愁销路。

    退一步说,就算最后无法分一羹,自己也要用这份合同,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白家树是不想跟曾毅做对头,如果这生意曾毅自己的,白家树可能就放弃了,天底下能来钱的道多了,自己犯不着从这个煞星的嘴里去夺食。

    但眼下不同,犯错的是南云县政府,曾毅也是代表南云县政府来跟自己协商的,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公事,曾毅他不可能因为公事来难为自己,而南云县想为难自己,也是鞭长莫及。再说了,自己还占着理,合同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别人也挑不出半个刺来。

    “这件事确实让我为难啊!”白家树一脸无奈的神色,“当初决定投资将军茶,是公司董事集体的决定,我得为公司负责啊。”

    “可以理解!”曾毅就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如果白总打算在南云县投资野茶的话,我们欢迎之至,不管是将军茶,还是南云野茶,只要能做大,最终受益的都是南云县的老百姓。”

    白家树就傻眼了,没想到曾毅完全就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了,他是想用搅局的办法,来施加压力,逼迫南云县给自己放开一个口子,没想到曾毅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目的,反而是欢迎自己搅局,美其名曰“让老百姓受益”。

    曾毅拿出那份协议,“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我们只需把协议重新更正一下就行,把开发将军茶,变作开发南云野茶。”

    白家树有点措手不及,自己傻啊,真要是更正了协议,自己还拿什么来要挟南云县政府啊,他道:“这个……,如果是别人来谈的话,这件事完全没有商量,不过既然是曾局长来谈,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

    曾毅当即脸色一肃,道:“看来白总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诚意啊!”

    白家树看曾毅变了脸色,心里就是一咯噔,道:“曾局长不要误会,我推掉别的事情,专门坐在这里和你商量,不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曾毅微微颔首,脸色随即一松,白家树顿时感觉松了口气,他感觉面对曾毅太有压力,比面对自己老子还紧张啊。

    “那就是白总还没想好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曾毅问到。

    白家树点头,“是啊,公司有一大帮董事,意见很难统一。”白家树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我今天卖人情答应了你,事后也有可能在董事会无法通过。

    曾毅知道白家树这都是借口,便道:“来之前,县里已经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解除合同,县里归还云帆集团先期五百万的投资,并以银行贷款利率为准,赔偿云帆集团的损失,这笔钱就算县里借云帆集团的;第二,县里跟将军茶厂协调,允许云帆集团从事将军茶的收储业务,并按照收储的规模给付服务费。”

    曾毅看着白家树:“我知道白总平时非常繁忙,所以也不想浪费你的宝贵时间,现在我把底交给你,白总可以召开董事会进行商议,如果同意,咱们就立即执行,如果不同意,就请白总也拿出解决问题的底线来。”

    白家树不知道曾毅谈判完全就是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态度,根本不玩虚的,和平时那些喜欢打太极的官僚完全不同,从心里讲,这两个解决办法都是非常可行,并且考虑到了各方利益的,但白家树志在将军茶的开发权,这点小小利益,他根本看不在眼里。

    “曾局长这么痛快,那我也不能拖泥带水。”白家树脸上笑着,“这样吧,回头我就召开董事会,研究一下。”

    曾毅就站了起来,“好,那我就回去等白总的结果了。”

    白家树笑道:“曾局长办事可真是雷厉风行啊,我送送你。”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白总忙吧!”曾毅知道白家树全都是托词,但也不着急,搅局那也是要钱来搅局的,白家树能搅一天两天,甚至是一个月两个月,但时间再长一点,白家树他就是再有钱,也会吃不住的,等他的钱全变成了茶叶砸在手里,我就不信他到时候还能像今天这样笑着脸打哈哈。

    白家树觉得自己有协议在手,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实在是很冤枉。但韦向南去年砸了两个亿,全部无息贷给茶农,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其中又冒了多大的风险,风险都是别人的,桃子却都是自己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送的,要送的!”白家树客气着。

    两人刚出会议室,漂亮的秘书走了过来,道:“白总,樊总说他先走一步,等到了荣城在汇合,车子已经给您备好了,就在楼下。”

    白家树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在前面领路往电梯去了,“曾局长,请!”

    下楼一出大厅,白家树的那辆保时捷就停在当前,白家树就道:“曾局长,那咱们回头再联系?”

    曾毅微微颔首:“请白总抓紧时间,尽快拿出个结论!”

    “会的,会的!”白家树就客气两句,然后上了自己的车,追樊亮亮去了。

    曾毅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车玻璃被砸碎了,当即赶紧上前去查看后备箱,却发现后备箱也被人撬了,打开一看,自己放在里面的行医箱竟然不见了。曾毅顿时脸色一变,这个箱子就是他的命!

    “保安!”曾毅大喊一声,就拿出电话,准备要报警。

    保安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有没有看见谁在这边晃动了?”曾毅问到。

    保安摇头,道:“没看见,刚才我一直都站在大厅里!怎么了?”说着他上前一看,道:“啊,车子被撬了啊,那你快报警吧,前几天就有一辆车在这里被撬了!”

    曾毅心里恼火至极,恨不得把撬自己车的人抓住一把揍死,同时也是心里后悔,自己出来办事,为什么要把行医箱放在后备箱呢。曾毅养成了随身带着行医箱的习惯,这样如果遇到什么突然的状况,自己也好帮忙或者处理,没想到却是把箱子给弄丢了。

    报了警,曾毅问那保安:“砸玻璃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你一点都没发觉?”

    “马路上这么吵,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呢。再说了,这里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全都是好人,我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撬车啊。”保安推脱着,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指着旁边竖着的一块牌子,道:“你看看,我们牌子上早就写得很清楚了,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曾毅去看,发现旁边墙上钉了一块牌子,写道:“楼前停车请妥善保管自己的财物,如有丢失本公司概不负责。”

    “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里走动过。”曾毅又问。

    保安很不耐烦地摇头,“都说了没看见,你等警察来了处理!”说着,就要往楼里去走。

    曾毅顿时火了,马匹的,楼前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又没有任何遮挡视线的东西,我就不信砸玻璃那么大的动静,你一点都没发觉,他一把拽住保安的衣领,“我再问一句,有没有看到?”

    保安一瞪眼,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不成?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云帆集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给我放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你敢包庇撬车的人,老子一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曾毅满脸杀气地看着保安。

    保安被曾毅的眼神吓住了,愣了半响,才跳着脚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老子就是没看见,你能怎样!”

    “不要逼我动粗!”曾毅的眼睛已经红了,那箱子是爷爷留给他唯一的物件,绝对不能丢!

    保安一甩胳膊,想挣脱曾毅,结果没挣脱,他就喊了起来:“来人啊,都给我出来,有人在咱们这里闹事了!”

    听到保安的喊叫,云帆集团的大楼就跑出来四个保安,把曾毅一围,喝道:“放手!听见没有,赶紧给我放手!”

    “来的正好!”

    曾毅此时愤怒异常,但思维还是很冷静的,云帆集团的保安各个都这么横,寻常撬车的蟊贼,哪里敢来这里作案,要说这其中没有保安的配合和默许,曾毅打死也不信,再说了,曾毅是被白家树客客气气请到楼上去的,这保安亲眼所见,他现在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本身就不对劲,“说,到底是谁撬了我的车,不要逼我动手!”

    保安们就抽出了警棍,指着曾毅,“马匹的,爱谁撬谁撬去,关老子们屁事!告诉你,赶紧把我兄弟放开,不要让我们动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你小子能撒野的地方吗?”

    “老子今天就撒回野!”曾毅手上一使劲,就把保安按到在地,顺势一脚踩住,道:“告诉你们,今天我丢的东西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全都得给我倒霉!”

    “动手,动手啊!”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保安疯狂叫嚣着,“狠狠地教训这小子,叫马所长过来,今天非给这小子一点苦头不可!”

    曾毅脚下一使劲,那保安顿时像杀猪一样嚎了起来,“说,到底是谁撬了我的车!”

    “妈的,你找死!”保安们就挥着棍子冲了上来,平时还真没人敢在云帆集团的楼前闹事呢,这小子是吃了豹子胆啊!

    “啪!”曾毅一掌拍飞一个棍子,顺势一提溜,就把那保安也放到在地,像叠罗汉一样摞了起来。

    不一会,五名保安全被摞在了一块,最下面的那名保安被压得吱哇乱叫,可谁也起不来。

    “我最后问一遍,有没有看见是谁撬了我的车!”曾毅手一使劲,保安们各个哭爹喊娘。

    “小子,你给老子们记住了,今天别想善了了!”保安们还是很嘴硬。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就看见一名五大三粗的胖警察从警车上走了下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马所长,您快来看啊,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啊!”保安们像是看到了就行,一个个喊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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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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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八章 白白白



    曾毅这时候都红了眼,哪管什么马所长,今天箱子要是找不回来,就是牛所长来了,曾毅也照样不认,当下他手下再发力,道:“都没有看见是吧,那老子就帮你们回忆回忆!”

    几个保安顿时又是鬼哭狼嚎,曾毅这一使劲,他们就感觉像是大山压顶,连五脏六腑都快压成一坨了。

    “马所长,救命啊!”保安们哭爹喊娘,“我们快被打死了!”

    马所长上前双手叉腰,他处理这种打架事件太有经验了,当下气势汹汹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打架滋事,不想蹲局子的,都给我住手!”说着,他上前两步,指着曾毅道:“你还不松手!”

    曾毅只得先放开了手,他只是怀疑保安捣鬼,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警察来了,他也不好再继续给这几个保安上手段,交给警察来处理吧,只要能尽快找回箱子就行!

    马所长就问道:“为什么打架啊!”

    保安们立刻叫道:“马所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小子的车被人撬了,我们好心提醒他报警,他反赖是我们撬的车!你看看,我们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马所长就打量了曾毅一番,“是你报的警?”

    曾毅道:“是!”

    马所长踱到曾毅的车跟前,左右看了看,抬手招手来一名小民警:“拍照,取证,保护现场!”说完,马所长抬头看了看,发现停车场有摄像头,就道:“小王,你去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拿回所里分析!”

    一个民警快速进入云帆大厦,到监控室调录像去了。

    马所长此时一背手,对曾毅道:“跟我们回所里做一个报案记录,我们也好早日立案,争取尽快找回你的失物。”

    几个保安此时追上马所长,道:“马所长,他的车子被撬了是没错,但也不能打我们啊,我们要求验伤!”

    “少废话!”马所长大眼一瞪,“车是在你们停车场被撬的,不问你们问谁,跟我一起带回去录口供!”

    就上来两名民警,带着保安和曾毅一起回派出所录口供。

    刚上警车,曾毅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之后,里面传来张杰雄的声音:“曾毅,事情办得如何,可不要耽误了下午的治疗啊。另外,老首长明天打算在南云县走走看看,还得辛苦你一趟,明天就当个随行的医生吧!你办完事早点回来,提前做一做准备,相关的注意事项,我会一一嘱咐给你的。”

    曾毅就道:“我这边出了点事,正要去派出所录口供,我争取尽快解决完事情就回!”

    张杰雄立刻就道:“出了什么事!”张杰雄对曾毅是心怀愧疚,正愁没机会偿还呢,一听出事,反而心中暗乐。

    “我的车被撬了,别的东西没有丢,就是行医箱让人给偷了,给浩辉治病的那种特制银针,就在里面装着呢,所以必须得尽快找回来!”曾毅把情况简单一说。

    张杰雄顿时一激灵,随后是又惊又怒,曾毅已经说了,用完今天这一次药,翟浩辉就能恢复神智,翟老现在可是眼巴巴地盼着呢,今天一上午就提了好几次,可现在竟然出了这岔子,要是耽搁了治疗,可怎么向翟老交代啊。王八羔子的,是什么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给浩辉治病的家伙给偷了,他到底有何目的,受什么人指派!

    “停车场的那几个保安,嫌疑很大,就算不是他们偷的,也跟他们有着极大的关系,现在警察要带保安和我一起回去录口供,停车场有监控,相信很快就能破案!”曾毅说到,“你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回箱子,绝不会耽搁了给浩辉治病。”

    “哪个派出所?”张杰雄就问到,这让自己怎么放心啊,指望那帮子狗屁没用的警察,屎都吃不上一口热的。

    曾毅抬眼看了一下警车里的标识,道:“观音庙派出所。”

    张杰雄立刻就挂了电话,拿起将军帽冲了出去,这要是找不回箱子,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等抓到那个偷药箱的王八蛋,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曾毅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有中央警卫团的人参与,那么找回箱子的概率就会大增,这帮人可以调动的资源,强大到你根本都无法想象,

    观音庙派出所并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路程,不到两分钟就到了。进去之后,值班室出来一个民警,领着保安去录口供,让曾毅先等一会。

    曾毅等了十几分钟,看那边还没消息,心里就只想骂娘,早知警察办案效率这么低,还不如自己直接动手呢,一指头戳下去,看你娘的交代不交代。

    曾毅现在根本耗不起,每多耗一秒,箱子被损毁和丢弃的概率就大一分,这箱子是爷爷丢给曾毅的唯一遗物,曾毅平时看它比性命还重要,绝对不能丢,真要是丢了,曾毅杀人的心思都有。

    再者,这箱子现在压根就不能丢,里面有曾毅治病的全部家当,那几根银针更是下午还要给翟浩辉治病用呢,那都是特制的,一旦丢失,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同样的。要是耽误了给翟浩辉治病,别说是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就是方南国,甚至是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也扛不住翟老的雷霆震怒啊。

    曾毅就拿出手机,想着是不是把这个突发事件,向方南国做一个汇报。

    马所长此时踱了出来,看了一眼曾毅,道:“你跟我来!”

    曾毅站起来,道:“马所长,那几个保安有没有讲是谁撬了我的车?我丢的东西很重要,必须马上找回来,耽误不得!”

    “那是当然,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是我们警察的义不容辞的职责,你的事情,我们已经派人在调查了,但你也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吧,警察又不是三头六臂,不可能说找就立刻找回来的!”马所长说得很客气,不过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几个保安现在也报案了,要追究你打人的事情,你把这件事向我们交代一下。”

    曾毅顿时怒上心头,马匹的,让你找东西,你就说要调查要时间,说是带保安进去录口供,一转眼就变成了报案,而且是立马就办,亲自来办。老子的案到现在都还没报上呢,保安的案子倒先报了,摆明了就是警匪一家,是在糊弄老子的啊。

    “你干什么!”马所长看曾毅眼神恐怖,一拍桌子,喝道:“这里是派出所!”

    “我打人,我自然会负责!”曾毅的肺都快炸了,老子等了半天,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他喝道:“那几个保安在哪,我要亲自找他们问话!”

    “该找的东西,我们自然会找,但该办的案子,我们也必须要办!”马所长往椅子上大刀金马地一坐,“你说保安撬了你的车,我们不是正在调查吗,一旦调查属实,该追究的责任,他们绝对跑不掉。但那几个保安被你打伤,也是我们亲眼所见,这件事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你也少给我打马虎眼!”曾毅大手一挥,“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你敢敷衍了事,或者是从中阻碍,耽误了我找回东西的时间,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民群众挥拳相向,性质极其恶劣,这件事,我们警方一定会向你们南云县的领导通报!”

    马所长也是非常生气,在派出所里敢这样对我讲话,实在有够嚣张啊,你小子打人的这件事要是捅到南云县领导那里,我保证你小子是吃不了兜着走。马所长见多曾毅这样的小领导,刚一进来,都是牛气得不行,但自己只要一说向领导通报,他们立刻得服软,这招可是百试不爽啊。

    此时被派去调监控录像的民警回来了,直接向马所长汇报道:“所长,录像没调出来,他们停车场的摄像头今天坏了,什么也没录到!”

    “扯你娘的淡!”

    曾毅彻底暴怒了,老子的车被撬了,保安刚好没看到,录像也刚好坏掉了,你他娘的糊弄鬼呢!一听这话,曾毅反而敢百分之百确定,这事绝对跟那几个保安有关系,他也看穿了这位马所长的嘴脸,懒得再磨牙,直接就道:“老子没工夫跟你扯瞎淡,你们不追,老子亲自去追!”

    “这是派出所,不是你的招商局,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马所长怒了,“你敢动一步试试!”

    曾毅鸟根本都没鸟他一眼,直接冲过去,一脚就踹开一个房间,准备找那几个保安出来。

    “反了,反了!”马所长气得浑身颤抖,“袭击警务场所,这是在挑衅我们专政机关的威严,把他给我抓起来!”

    身边的民警立刻就冲了上去,“给老子蹲下!”说着,抬起一脚,就照曾毅的腰间踹了过来。

    “你去死吧!”

    曾毅一个侧身,反身一记猛抽,那民警直接就飞进了那屋子里,曾毅恨死了这家伙,录像带就算有,怕是也让这小子给销毁了。

    马所长一看,吓了一跳,立刻尖声喊道:“有人袭警!快来人,来人!”

    曾毅继续往里走,一脚又踹开一个房间。

    此时所里在家的民警听到马所长的叫喊,全都跑了出来,拿着手边的家伙就冲曾毅过去了,三拳两脚,又躺倒两三个。

    马所长就叫道:“动枪,快去取枪,让特警队支援!”

    几个民警立刻朝楼上的配枪室跑了过去,民警不同于刑警,平时是不会配枪的,不到一定的警龄,也不会配枪,只有去办重大的案子,才会在批准之后配枪,但重大的案子,也很难轮到民警出场。民警也不愿意配枪,配枪反而更容易出事。

    “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后面没有出口,马所长立刻指挥人搬来几张桌子,把通道堵死,今天绝不能让这个大闹警务场所的家伙跑了!

    正忙着搬桌子堵通道呢,派出所大院里发出一声巨响,就有传达室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所长……不好了……”

    话没说完,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就冲了进来,一脚将那个家伙踹飞,然后或站立,或单膝跪地,黑洞洞的冲锋枪枪口,瞄准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一位少校军官大步走了进来,道:“这里由军方接管了,所有人趴在地上,谁敢妄动,就地格杀!”

    说完,少校拽出手枪,“啪”一声打开保险。

    屋里立刻就传来一阵打开保险栓的声音,所有当兵的枪都打开了保险。

    警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都是识货的,这些当兵的,此刻完全就是一副攻击的架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听到老子的命令吗!”少校再喝一声。

    “趴下,都趴下!”马所长急忙喊到,他已经认出来了,这群当兵的可不是市军区警卫连的那帮人,这是驻扎在城外xx军的野战部队,这帮人一旦出动,那都是大事,自己真要是敢妄动,搞不好他们真敢开枪。

    民警们立刻就嘁哩喀喳就趴到一地,双手抱头,把面埋进地板里。

    少校上前几步,喊道:“哪位是曾毅首长?”

    就听里面传来曾毅的回应:“我是!”

    少校还没动手,立刻上前两名当兵的,一脚踹开通道上的桌子,少校就小跑过去,收好枪,然后“啪”一个敬礼,“少校侯军冠,奉命向你报到,请指示!”

    曾毅就怒气冲冲走了出来,一把将马所长从地上提起来,“说,那几个保安在哪?”

    “我……”马所长惊呆了,曾毅首长?那几个保安不是说曾毅就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吗,撑死不过一个正科级,怎么成了野战部队的首长。

    “咚!”

    马所长只是一个迟疑,大兵的枪托就毫不犹豫地砸了过来,一下将马所长砸得嘴角开裂。

    “回答问题!”侯军冠喝到。

    马所长哪敢再想那么多啊,赶紧道:“在113室……”

    侯军冠一挥手,两名精壮大兵立刻就去找到113室,大脚一踹,就将房门踹飞,然后道:“报告,找到五名保安!”

    曾毅就朝里面走了过去,准备审问这几个保安。

    侯军冠上前一步,道:“首长,我们来!”说完一使眼色,那两名大兵就走进113室,“啪”一声把倒地的门一竖,就听里面传来两声惨叫,随后就没了动静。

    马所长浑身一哆嗦,我的神啊,自己今天到底惹了什么祸啊,竟然会招来这帮杀人不见眼的当兵的,他早从保安嘴里得知了,撬车的是常务副市长樊九江的儿子樊亮亮,所以才派人去拿走了监控录像,然后再先弄曾毅一个把柄,谁知道这曾毅比樊亮亮可厉害多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砰”一声113室大门倒地,两个当兵的快速走了过来,在侯军冠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侯军冠立刻又到曾毅耳边低声汇报了一下。

    曾毅就道:“追东西要紧,回头再收拾这帮东西!”

    侯军冠就一挥手,“收队!”

    马所长心里一松,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啊。

    曾毅此时突然回头,一指马所长:“把他带走,今天东西要是找不回来,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两个当兵的手一伸,向拎小鸡一样,把马所长一架,就往外面拖。

    马所长眼里全是惶恐,道:“曾……曾……”

    恳求服软的话还没说出来,当兵的一个大嘴巴就抽过来,“闭嘴!”然后按着马所长的嘴巴就往外拖了,马所长顿时就尿了,淅淅沥沥洒了一行。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趴在地上的民警们才慢慢抬起头,眼里全露出惊恐,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谁也没敢爬起来。

    此时楼上取枪的那几个下来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他们刚才取了枪,刚一转身,就看到几杆黑洞洞的冲锋枪,当时就吓傻了,直接缴械投枪。

    有人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走了!”

    屋里立刻能听到一阵长长的喘气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往里面走了过去,凑在113室的门口往里瞅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屋子里就像一颗炸弹爆炸过似的,五个保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股间屎尿齐流,湿了一大片,屋子里全是骚臭之气。

    白家树到荣城下了高速,往旁边一拐,走出不远,就看到了樊亮亮的车子。

    “樊少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白家树放下车窗问到。

    樊亮亮道:“我看那个姓曾的不爽,不想再看见他。”

    白家树心道这怨谁,你自找的,人家是跟我商量事情的,谁让你狗日的出言不逊,老子现在对你意见还大呢,马匹的,搞得我白大少像你樊亮亮的跟班小弟似的,什么事情都得听你指挥。

    “算了,咱们去打高尔夫!”白家树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樊亮亮恨恨说了一句,然后从副驾驶位上拿起一个木箱,“老子把那姓曾的车给撬了,真晦气,就拿到这么一个破木头箱子。”

    白家树顿时瞪大了眼,吃了一惊,马匹的,姓樊的你自己找死,为什么要拉上老子啊,曾毅的车可就停在我们公司的楼下,出了这事,曾毅还不第一个就怀疑是我干的啊。

    “樊少,你太冒失了,那姓曾的来头不小,在荣城很有势力的!”白家树急忙道。

    “在荣城有势力又怎么样,到了龙山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敢跟我樊亮亮耍横,就是一条过江龙,老子也要他变成泥鳅!看见没,这箱子必须得那小子过来向我磕头认错,我才还给他!”樊亮亮说得满不在乎,拿起箱子又看了看,就准备往副驾驶位上扔。

    白家树急忙道:“樊少,不能摔!”

    樊亮亮瞪眼看着白家树,“怎么就不能摔!”

    白家树几步走了下去,过去捧起那个箱子看一看,道:“这可是上等的黄梨木啊,看样子有些年头,是个古董,能值好几百万呢!”

    樊亮亮顿时眼一亮,“真的?”

    白家树点头,“不信你找个专家鉴定一下!”

    樊亮亮就笑呵呵把箱子往后备箱一放,道:“回头我就找人验验!”

    白家树笑着,你验去吧,老子这双眼睛绝不会看错,你以为谁都跟你这猪头一样,一脑袋的豆腐渣!

    说实话,白家树对曾毅那叫一个恨,去年在荣城拘留所的那半个月,白家树终生难忘,一天两顿清水煮白菜,吃得白家树是眼冒金星,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晚上睡觉了还不敢闭眼,周围一双虎视眈眈的绿光眼,让白家树直为自己的屁股担心。

    出来之后,又听了自己老子的秘书讲了曾毅在荣城的事,白家树对曾毅就更多了一份怕,但是怕归怕,恨还是要恨的。

    白家树是惹不起曾毅,但樊亮亮的话倒是让他开了窍,自己惹不起,不代表樊亮亮这个二百五也惹不起啊,曾毅再有势力,那也是在荣城,到了龙山,能惹得起樊亮亮的人,没有几个,你曾毅就是过江龙,到了地头蛇这里,也不得不低三分头。

    白家树对樊亮亮也是很不爽的,这小子心太黑了,这次合作,他一毛钱投入没有,开口就吃掉了自己六成的利润。也罢,既然你小子去招惹曾毅,就让你这地头蛇,跟过那江龙好好斗一斗。

    樊亮亮就是个吃货,凡是进了嘴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吐出来,白家树很清楚这一点,所在才说出了这箱子的价值,以樊亮亮的性子,绝对是会昧下这只箱子的,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走吧,走吧!”白家树说着,“高尔夫去!”

    高尔夫球场就在高速路口的旁边,叫做“高夫高尔夫俱乐部”,是荣城最大的一家高尔夫球场。

    两人到里面停好车,就直奔五号球场而去。

    白宇同此时正跟省政协的另外一位副主席,以及高夫高尔夫俱乐部的老总在同场切磋,较量手艺。看到白家树远远走过来,白宇同就把球杆扔给球场的女球童,走到一旁的移动式阳伞下,坐下来拿毛巾擦着汗。

    “怎么样?”白家树笑呵呵走过来,“水平最近见涨吧!”

    “没事就会消遣你老子!”白宇同哼了一声。

    “白伯伯好!”樊亮亮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三个白放在一起念,不知道的还以为樊亮亮是个结巴呢,可没办法,白宇同姓白,岁数又比樊九江大,樊亮亮见了,必须叫白伯伯。

    白宇同笑呵呵微微颔首,“亮亮也来玩两杆?”

    樊亮亮就笑道:“我哪会玩这高档的东西,附庸风雅罢了,我主要是为白伯伯站脚助威来的。”

    白宇同大笑,“你们年轻人,玩自己的去吧,不用理会我们这几个老家伙。”

    樊亮亮也就不客气,从旁边的球杆袋里抽出一根杆子,颠了颠,招手叫过来一名漂亮的女球童,“那个……你会不会玩,教教我!”

    看着樊亮亮跟女球童到远处练球去了,不时还动手动脚,白宇同就眉头一皱,道:“以后少跟樊亮亮搅在一起。”

    白家树坐下喝了口水,道:“我也不想啊,可没办法,现在樊九江手握大权,想在龙山做生意,就得看人家的脸色啊!”

    白宇同哼了一声,道:“不怕鹰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难道就再没有别的生意可做了吗,跟樊亮亮这样的人搅在一块,迟早要被他害死。”

    “不提这个了!”白家树站起来,“今天难得清闲,我陪您好好打一局。”

    白宇同呵呵笑了两声,“你这是欺负你老子啊!”

    “儿子不必不如老子,您平时不是老这么教育我吗!”白家树笑道。

    白宇同就站起来,“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两人拿着球杆就往下了球场,往中间走了过去,省政协的另外一位主席,还有高夫高尔夫球场的老总正站在那里聊天。

    白家树过去跟两位打了招呼,笑道:“我半路加入,就算我落后三杆吧。”

    众人大笑,接受了这位半路加入的对手。

    正要挥杆,空中传来机械的轰鸣声,众人抬头去看,之间远处天空出现个黑点。

    白宇同笑道:“这是谁这么阔气啊,竟然架着直升飞机来打球。”

    高夫高尔夫球场的老总,叫做高胜文,道:“据我所知,咱们南江可没有哪个财主有私人飞机啊!”

    众人正看着,那一个黑点就变成了三个,高胜文奇道:“看样子,好像还真是奔咱们这边来的。”

    白家树笑道:“这肯定是大财主,高叔叔可一定要接待好啊!”

    “再看看!”高胜文脸露疑惑,“好像不是普通的直升机啊……”

    黑点快速向这边移动,到只剩三百米的距离时,众人就看清楚了,是军事直升机。

    高胜文又奇道:“这附近没有部队啊,哪来的武装直升机?”

    直升飞机开始减速降落,移动到距离众人五十米的位置上,离地面就只有三四米的高度了,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得众人衣服猎猎作响,草屑乱飞。

    直升机的舱门此时大开,七八个身着迷彩军装,头戴特质钢盔,脸上涂了黑漆漆油彩的彪悍士兵,直接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落地之后,只是双腿微屈,然后就端着微型冲锋枪快速冲了过来。

    “这……这……”

    白宇同完全被惊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哪里来的特战大队的士兵啊。特战大队平时都是藏在云深雾遮处,根本难得一见,今天怎么会一下就出动三架武装直升机,威风凛凛就杀到这里来了。妈呀,这是出什么大乱子啊,特战大队的人一旦出动,那就是大事中的大事,是天大的事啊!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士兵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冲到了那边的樊亮亮眼前。

    “你……”樊亮亮只来得喊出一个字,“们”还没出来,一记枪托就砸了过来。

    站在这边的白家树,很清晰地看到那场景,只见樊亮亮直接就被砸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就喷出一口血,血中带着两个白亮亮的牙齿,然后倒在草皮上滑出足有两米远,刚一落地,就被当兵的一脚踏中,然后枪口就顶在了脑袋上。

    “这……”白家树也傻了,樊亮亮这小子做啥了啊,怎么会招来这凶残的特种兵呢。

    不光是白家树,白宇同三人饶是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情景被吓懵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第二架飞机上又跳下来七八士兵,跟刚才一样,端着冲锋枪就过来了,上前枪口直接对准众人,喝道:“趴下,趴下!双手抱头!”

    白宇同还没反应过来,士兵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脚,白宇同当即扑倒在地,摔得他直发疼,他刚想搓揉一下,枪口就顶在了后脑勺上,“老实趴着,不许东张西望!”

    白宇同哪还敢动啊,直接双头抱头,就把脑袋扎进了草皮里。

    “说,箱子在哪?”踏在樊亮亮背上的特种兵喝问到。

    “箱子……什么箱子……”樊亮亮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脑袋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完全就不知道什么箱子了,双腿瑟瑟发抖。

    “叭”一声,一颗子弹就贴着樊亮亮的头皮钻进了草皮里。

    看着掉在眼前的蛋壳,樊亮亮差点一口气就背过去,我的妈呀,我的妈呀,裤裆间一股热流蹿出。

    趴在这边的白家树几人,可是清晰听到了那声枪响,当时就是浑身一哆嗦,老天啊,开枪了,樊亮亮被击毙了。

    “箱子在哪,最后问你一遍!”士兵又喝问。

    樊亮亮吓得不敢乱说了,脑子里拼命搅动,想着一切跟箱子有关的事情,突然他就想起了今天撬车拿来的曾毅箱子,道:“在……在停车场……我的车里。”

    “牌子,车牌号!”

    “宝马,南…南……南f……66668……”樊亮亮吓得一句囫囵话都没有了。

    背上的士兵立刻拿起步话机,“b队,b队,停车场,宝马南f66668!”

    过了不到一分钟,步话机传来声音:“找到目标!”

    “请送过来确认!over!”士兵说完这句,就松开了踩在樊亮亮背上的脚,看到樊亮亮湿漉漉的裤裆,“呸”啐了一口。

    不到三分钟,就有一辆装甲轰隆隆驶了过来,车子还没停稳,一位同样装束的士兵跳下来跑了过来,道:“报告曾首长,找到一只箱子,请确认!”

    曾毅接过箱子,打开之后仔细看了一番,道:“确认无误,就是这只箱子,辛苦了!”

    立刻有特种兵喊道:“任务完成,收队!”

    那个站在樊亮亮身边的士兵,拽起樊亮亮一拳击昏,抗在肩上就朝直升机跑了过去,站在这边白家树身边的士兵也是收枪快速向直升机围拢而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众人就听到直升机启动爬升的动静,装甲车也是轰鸣而去。

    直到耳边没有了风的声音,白家树才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天边又剩下三个小黑点,周围安静得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只是少了樊亮亮。

    手机铃声响起,才把出神状态的白家树吓了一个激灵,他赶紧翻身掏出手机,接起来小声道:“什么事?”生怕声音大点,再把那当兵的招来。

    “白总,不好了,有当兵的冲进公司,把王秘书给抓走了!”

    白家树心里一咯噔,怎么又是当兵的啊,老子今天到底犯了什么晦气,这边刚抓走一个樊亮亮,公司那边又被抓走一个王秘书,完了,完了,这要出大事啊!

    白宇同此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堂堂一个省政协的副主席,副省级领导,也被今天的场面吓得不轻,他看白家树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就道:“家树,家树,你没事吧!”

    白家树回过神来,突然一拍脑门,妈的,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那特种兵嘴里喊的曾首长,声音好熟啊,可不就是曾毅吗!他们还喊着找到了一个箱子,肯定就是樊亮亮撬走的那个行医箱。

    不是说曾毅只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方南国本人,也未必能调动特种大队和三架武装直升机吧!

    白家树哆哆嗦嗦道:“爸,我……我闯祸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宇同就厉声问道。

    白家树小心凑过去,低声道:“樊亮亮偷了曾毅的一只木头箱子,是在我公司的楼下偷的,刚才当兵的所说的那个曾首长,就是曾毅。”说这话的时候,白家树直发颤,不光声音发颤,身子也在发颤,曾毅可千万不要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啊。

    白宇同顿时如被雷击,愣了半响,然后狠狠甩给白家树一个耳光,道:“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去惹他,不要跟樊亮亮这种人搅在一起,你不听,现在闯祸了吧!”

    白家树木呆地坐在那里,丝毫也觉不得脸上疼。

    白宇同拽住白家树,“你给我交个底,樊亮亮的事,你有没有掺和!”

    “没!没!我没参与!”白家树就急忙说着,“我也是到了荣城,樊亮亮拿出那个箱子,我才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告给曾毅!”白宇同厉声喝问,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今天多么好的一个效忠机会,你这龟儿子竟然给浪费了,看曾毅的这副阵仗,绝不是只有方南国一个靠山那么简单啊,这是通了天的能耐啊。

    知子莫如父,白宇同当然明白自己儿子心里的那点盘算,道:“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趁早把你的那点念头给我绝了!你想坐山观虎斗,也得先看清楚那樊亮亮是不是一只虎,那根本就是一只猪!”

    白家树失魂落魄,道:“爸,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曾毅解释,把自己撇清,绝不能让这件事牵连到你的头上!”

    白宇同真是恨啊,曾毅要是趁机报仇,他就是说那箱子里有军事机密,你也无可奈何,只能引颈待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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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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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六九章 清心滚痰



    曾毅回到长宁山,刚好是平时给翟浩辉治病的时间。

    小楼前的院子里,药汤已经煮好,小炉子也烧得正红火,只等曾毅来施治了。

    翟老坐在一张木椅上,看着远处的山水林木,面色威严,腰板直挺,一生戎马让他永远都是站有军风,左坐有军威,当兵的那种风骨已经彻底沁进了他的生命之中。

    “快走两步!”张杰雄小声说了一句,带着曾毅快速走了过去,“老首长,曾毅回来了!”

    翟老“唔”了一声,道:“治疗吧!”

    曾毅上前道:“翟老,对不起,我今天差点就耽误了给浩辉的治疗,等治好浩辉的病,你处理我。”

    翟老一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远处的大瓮。

    曾毅就知道翟老这是生气了,他是责怪自己今天差点误了给翟浩辉的治病,曾毅也不解释,打开药箱,取出针灸袋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就架起小砂锅还是烧水。

    翟老心里确实有点生气,他觉得曾毅太没有把自己孙子的病当回事了,换了别的医生,就是不用吩咐,他也得24小时兢兢业业地守着我翟荣泰的孙儿,一刻也不敢放松。这曾毅倒好,每天早上惯例复诊,下午照常治疗,除了这两个时间外,几乎不见他的人影,今天更是为了一点点鸟事,差点就把治疗给耽搁了,如此做事,也太不把我翟荣泰放在眼里了,当我和普通的患者有什么区别。

    翟老习惯了别人的奉承和尊敬,突然冒出曾毅这么个例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和往常一样,曾毅两药同用,大概四十分钟后,治疗就算结束了。

    曾毅收拾了银针、砂锅,锁好自己的行医箱,道:“把浩辉附近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来复诊,药先不用再抓了!”

    看着翟浩辉被扶进去,曾毅上前对翟老道:“翟老,那我就先告辞了。”

    翟老此时突然竖眉道:“我给你的枪,它不是个摆设!”说完,抬脚进了屋里。

    曾毅有些莫名其妙,这跟枪有什么关系,在门口等了一会,张杰雄走了出来。

    “翟老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曾毅问到。

    张杰雄就皱眉道:“兄弟,翟老这是在生气你今天差点误了大事,以后谁敢再暗中捣乱,你直接崩了他,我看哪个王八羔子还敢找事。”

    曾毅有点摇头,心道我敢崩谁啊,你以为我是中央警卫团的吗,我就是一小小的局长,我哪怕朝天放一声空枪,怕是也要被抓起来审查,他道:“对了,翟老明天的行程有没有变动?”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过不了几分钟,楚振邦就要来了!”张杰雄微微摇头,“明天翟老应该不会出去了,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走,我把注意事项给你叮嘱一下。”

    当下两人就一起往汤修权的小楼那边走,等走到地方,张杰雄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完了,他道:“今天不要再出去了,就待在长宁山上。”

    “好,我知道了!”曾毅微微一点头,“今天的事,多谢张将军了。”

    张杰雄在曾毅的肩膀上使劲一拍,笑道:“别客气了,说这些干什么,今天箱子要是找不回来,比你糟糕的人多了去,感谢的话,就留着让他们来说吧!”

    刘强早上从家里出门,骑着个电动车,准备去上班。快到招商局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门口趴着一辆霸气十足的“破鞋儿”,当即加大功率,急速冲了过去。

    南云县的招商形势眼下是大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投资商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局里有几个运气好的,就给碰上了,谈下了项目,还白得一大笔奖金。刘强一看那车,就知道是个大财主,南云县可没有这样的好车啊。

    “嘎吱!”

    刘强把车停在了保时捷的前面,笑着问道:“您好,是找招商局的吧?”

    白家树就点点头,道:“是,我找你们曾局长。”

    刘强一听,赶紧把电动车放在一边,道:“原来是我们局长的客人啊,快进,快进,进去先喝杯热茶,实在是对不住啊,让您在门口久等了。我是办公室的主任刘强!”

    “不打紧,不打紧。”白家树急忙一摆手,“我就在门口等吧!”

    “那不行!”刘强上前抓住白家树的胳膊,“曾局长平时一直教育我们,说对待投资商,那必须是春天般的温暖,您要是不进去,一会曾局长来了看见,又得批评我们呢。”

    “真不用了,我就站在门口等曾局长吧!”白家树哪敢进去坐下等啊,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刘强就觉得纳闷,平时来了投资商,可都是有些架子和脾气的,今天这个倒是邪门了,咋这么低调呢。他上下一番打量,也是觉得奇怪,看样子,这人在外面应该站了很久了,身上沾了一身的雾气,都湿漉漉的,难不成他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那这样吧,你说个姓名来历,我向曾局长汇报一下。”刘强笑着,“你可能不知道,曾局长平时比较忙,出了招商工作,他还要负责县里将军茶的一摊子事,有时他也到将军茶领导小组那边去办公,不一定会来这里。”

    白家树一听就瞎了,这曾毅竟然还有两个办公室,他今天要是不来的话,难道自己就在日头下站一天吗?

    “我是咱们市里云帆集团的,我叫白家树!”白家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刘强,“这是我的名片!”

    “您就是白总啊!”刘强吃了一惊,他早就听过白家树的名字,那可是上一任市长的公子,云帆集团在龙山市,那也是鼎鼎有名的龙头企业,“白总,快请进,快请进,真是怠慢了,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刘强不由分说,就招呼白家树进去,心道曾局长真是好牛气,白公子过来求见,也得在门口站着等候,我的妈呀,啥时候咱招商局的门槛也有这么高了!

    白家树不想进去,奈何刘强十分热情,拽着他就进了招商局。

    “白总先到我那里坐着吧,咱们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上好的将军茶,您尝尝!”刘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十分得意,县里有哪个单位,能用这顶级的将军茶来招待客人啊!就是县委县政府,也只有几位重要的领导,才有这资格,可在招商局,咱们普通工作人员,喝的都是喝最顶级的将军茶,也就曾局长有这面子了。

    “茶就不喝了,我在曾局长的办公室外面等一会吧!”白家树说到。

    “那可不行!”刘强笑着,“我正要去打扫收拾曾局长的办公室呢,我这就去开门,白总您坐曾局长的办公室等吧。”

    白家树摆摆手,“曾局长不在,这不好吧!”

    “以前来了贵客,也都这么办的!”刘强就笑着上楼,“咱们招商局条件有限,就这几间房,真要是来了贵客,让贵客坐在会议室也不好看呐,所以曾局长就特许局里用他的办公室来招待客人。招商局不比别的单位,没什么机密,再者曾局长也忙,平时很少能有时间坐在办公室,整天都扑在投资商上的工地上,发现问题就及时解决。”

    “曾局长可是一心为公啊!”白家树说到。

    “那是!”刘强上了楼,就掏出钥匙打开曾毅办公室的门,伸手道:“白总,快请进!”

    白家树客气着,“刘主任先忙,我在门口站一会,看看风景。”

    “坐在里面一样看!”刘强非常热情,极力邀请着。

    白家树哪里敢进啊,昨天那情景把他吓得着实不轻,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樊亮亮是死是活。樊亮亮在龙山市是多牛气的一个衙内啊,完全就是横着走竖着躺,可怎么样呢,就因为撬了曾毅的车,转眼就被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以前进招商局这种衙门,白家树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的,对方还得小心伺候着,可现在进南云县的招商局,他感觉比进省委大院还紧张。

    两人正在客气,楼道里露出个脑袋,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又往楼下去了。

    “是小晏吧?”刘强就喊到。

    楼道口就露出晏容的一张笑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手里抱着一台煮咖啡的设备,道:“李主任,您这有客人呢!”

    刘强呵呵笑着,一眼看到晏容手里的东西,就道:“你这咖啡机,是给曾局长买的吧?”

    晏容先是一愣,随后赶紧点头,道:“是啊是啊,昨天在市里买的!”

    刘强就一拍脑门,对白家树歉然一笑,然后道:“你瞧我这记性,曾局长喜欢喝咖啡,说了好几次,让添一台煮咖啡的机器,我都给忙忘了。还是小晏上心啊,你这事办得好,来,这机器就交给我吧,我给你放进去。”

    晏容一脸的纳闷,曾毅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咖啡啊,从没听说过啊!整个局里,也就只有我自己喝咖啡,还整天被人说成是小资情调严重。这台咖啡机,是我自己的珍藏,从英国带回来的,可不是给曾毅买的。

    刘强一把抱过那咖啡机,笑呵呵就进了屋里,左看右看,最后只得先放在茶几上,道:“一会我就让人弄张桌子过来。”

    晏容不知道刘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昨天到家里搬来这台咖啡机,是准备给自己煮咖啡用的,速溶的实在不好喝。

    刘强当然明白这咖啡机是谁用的,但曾局长都不说什么,他当然就更不会说什么了,曾局长对晏容如此宽容,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白家树左右看了晏容几眼,道:“你是晏容吧?”

    晏容这才注意到刘强的这个“客人”,一看就笑了一声,道:“这不是白大少吗?”

    白家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有点尴尬,道:“你在这里上班?”

    晏容点了点头,“是啊,晏老头把我抓回来后,就塞到这里来了。”

    白家树挤出个笑脸,陪着笑了两声,心道晏治道倒是有眼光啊,早就把他闺女安排到曾毅身边了,这是准备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晏容是副市长晏治道的掌上明珠,人长得漂亮,还留过洋,不是那些花瓶可比的,市里惦记她的公子衙内不在少数,没想到却是在曾毅手下工作。

    “曾局长今天来不来办公?”白家树就问到。

    晏容一摊手,叹气道:“可能不来吧!”

    白家树就问道:“那是到将军茶领导小组那边去办公了?”

    “估计是忙着修车去了吧!”晏容一耸肩膀,道:“昨天曾局带我一起到市里去办事,结果就在你们公司的楼下,让人把车给砸了,那车最后还是我给弄回来的,搞得我丢死人了,从那到现在,我也还没见到曾局呢。”

    白家树一听就咯噔一声,道:“这事全怪我,是我疏于管理,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公司的那几个保安,已经让我全辞退了,今天我过来,就是向曾局长道歉的。”

    晏容顿时又是一脸纳闷,奇了怪,今天怎么全是怪事啊,自己说这些,只不过是想挤兑挤兑白家树,怎么这小子今天变这么谦虚了,竟然跑来向曾毅道歉,邪了门,白大少在龙山市可从没向谁道过歉啊!

    “那车不会是你让人砸的吧?”晏容就问到,然后一脸关切,道:“曾局受伤了?”

    白家树差点没被吓死,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曾局长也没受伤,昨天车被撬的时候,他正好在楼上跟我谈事呢。”

    晏容这就放了心,昨天曾毅半路消失,打电话让她把车弄回去,她就担上了心,怕是曾毅也有什么闪失呢。

    刘强这时刚好出来,一听白家树是来道歉的,当时脸就变了,马匹的,原来曾局的座驾就是在你楼下被人砸了,曾局长何曾丢过这么大的人啊,活该你狗日的在门口站一晚上!当下茶他也不沏了,道:“小晏,别在这里站了,快去工作吧!”

    晏容就朝白家树摆了个手,下楼去了。

    “那个…白总……”刘强摸了摸鼻子,“曾局长今天很有可能是不来上班了。”

    “没事,我等一会!”白家树早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也做好了在这里站上好几天的准备了。

    “白总要是想等,那就等着吧,不过多半是要白等了。”刘强一摇头,道:“我楼下还有工作,那……”

    “刘主任忙!”白家树说到。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办公室主任,也敢给自己脸子看了,自己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啊,白家树心里生气,但也不敢发火。

    此时的长宁山干休所。

    吃过早饭,翟老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曾毅前来复诊,张杰雄送来了今天的内参,翟老却看不进去,曾毅说了浩辉用完三次药就会恢复神智,可今天的情况比起昨天,丝毫没有好转啊,浩辉还是不认识自己这个爷爷。

    张杰雄一旁就捏了把汗,他对翟老的喜怒是有把握的,眼下翟老心里是窝了火的,随时会爆发。

    隔着窗户看到曾毅提着药箱子走了过来,张杰雄就快步走到门口,迎了上去,不着声色地低声道:“情况不妙,自己小心!”

    曾毅笑了两声,就跟在张杰雄的身后走了进去,先跟翟老打了个招呼,翟老没有理会,曾毅也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去给翟浩辉复诊。

    翟浩辉的情况,比起之前是要好了很多,坐在那里不再胡乱念叨了,也安静了很多,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却没有达到曾毅所说的恢复心智的地步,只要他一动,立马就露出原形,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个傻子。

    曾毅摸了脉,就站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彻底好了!”

    翟老差点就要拍了桌子,王八羔子的,敢跟老夫我耍心眼子,这就叫彻底好了,欺负我老眼昏花吗?

    “体内生机盎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只有最后一口老痰还蒙在心窍之上,就像那高压锅被堵的阀门,现在只要打开这个阀门,这只锅子就能正常说话了!”曾毅一脸喜色,对自己治疗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你可别再说什么锅子不锅子的了,还是想想怎么向翟老解释吧!

    张杰雄心里为曾毅着急,一滴冷汗都从鬓角流了下来,他也看出翟浩辉确实是好转了,曾毅的治疗也起了效果,但怪只怪曾毅当时把说得太死了,还是年轻啊,治病的事,怎么能随便打包票。

    “张将军,让人找一只痰盂来,另外,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曾毅说到。

    张杰雄就看着翟老。

    翟老看曾毅这么讲了,只好先按住自己的脾气,也罢,就看你小子能折腾出什么。

    张杰雄看翟老没有表示,立刻让人去拿痰盂,然后自己亲自动手,把屋子的窗户全部打开。

    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黑乎乎的药丸一颗,看着翟老道:“这是我自制的清心滚痰丸!”

    翟老一抬手,示意曾毅尽管去治,他也不想再验什么药的成分了,之前的两药齐用,比这个可要凶险多了,天底下怕是也只有曾毅敢用,自己也让他用了。现在情况见好,没必要怀疑曾毅的医术,翟老只是气曾毅敢戏耍自己,说了三次用药好,结果没好。

    等人把痰盂拿来,曾毅就把那颗药丸塞进翟浩辉嘴里,灌了口温水,然后让人把翟浩辉平趴在沙发上,脑袋伸在外面,正对痰盂。

    只见曾毅撸起袖子,就在翟浩辉背上推拿了起来,从下往下,一节一节,一直推拿到脖颈下面的一块脊椎骨那里。推拿的时候,能听见翟浩辉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曾毅往上一节,喉咙里的声音就越大,最后大到如有一架破烂的风箱,在屋子里呼呼作响。

    此时就见曾毅大拇指猛在翟浩辉背上一拧,翟浩辉就“啊”地一声,脑袋一下直了起来,嘴巴长得非常大。

    “啪!”

    曾毅再一掌拍在翟浩辉背心。

    翟浩辉就“噗”一声,吐出一块半只鸡蛋大的一块浓痰,黄中透黑,腥臭无比,屋子里顿时比六月天的茅坑味还大。

    曾毅再一拍,翟浩辉就接着吐,一连吐出好几块浓痰,直到最后吐出一口白色的痰,曾毅再扶起翟浩辉,道:“把痰盂里的浓痰埋了!”

    张杰雄立刻上前,捧着痰盂就朝门口走去,交给人去处理。

    曾毅拿出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掏出几颗自制的九转乌梅,道:“这不是药,是乌梅,有酸涩收敛之效,可以收敛浮热、引气归元,最适合现在用,吃了之后,体内气息各回本位,今后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翟老就点了点头,刚才那几口浓痰咳出,他就信了曾毅的话,普通人体内咋可能有核桃似的浓痰存在呢。

    曾毅往翟浩辉嘴里塞了几颗乌梅,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歇息,这一番推拿,确实费了不少力气,主要是他前几天跟张杰雄动手,伤了气,虽然不重,但也需要几天调养。

    翟浩辉此时眼神有些迷茫,坐在沙发里晃晃悠悠,犹如神游天外似的,嘴角还淌着一线口水。

    曾毅歇了一会,就收好药箱,观察了一下翟浩辉的气色,道:“好了,他很快就能清醒,不过需要睡一觉。”

    说完,曾毅突然长长一声叹息,对翟浩辉道:“花开花飞终有时,缘起缘灭天注定。英雄与美女,最后都归了尘土,你又何必痴念!得有何欢,失亦何苦,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翟老和张杰雄一时都不怎么明白曾毅是从哪里来的这番感慨,正在愣神,曾毅就提着箱子,迈步出了翟老的屋子。

    他前脚刚出屋子,后脚翟浩辉就“呼”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眼里就回复了光彩,看到对面的翟老,翟浩辉的嘴角动了两下,道:“爷爷……”

    就这一声,让翟老脸上的素日威严顿时荡然无存,翟老激动地站了起来,上前道:“你刚才……刚才喊什么……”

    “爷爷……”翟浩辉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般,一手摸着额头,脸色看起来非常地疲惫,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梦得我好累……”

    “杰雄!杰雄!”翟老连喊了两声,道:“你快听听,浩辉都在说什么?”

    张杰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看翟老这副舔犊情深的样子,张杰雄差点一把眼泪就出来,激荡道:“老首长,浩辉在喊你爷爷呢,他说他做梦梦得好累!”

    “他喊我爷爷?哈哈,哈哈哈!”

    翟老放声大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年多了,自己整整守了一年多,就为这一声啊,可守得自己好苦啊,守得自己最后都绝望了。当初曾毅说三天让翟浩辉恢复神智,翟老高兴,但也不抱多大的希望,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浩辉这辈子都醒不来,一直都这么疯傻下去,那自己就给他娶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雇上几个人,一起照顾他,让他这辈子就这样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好啊!好啊!”翟老的老泪差点迸出来,实在是太高兴了。

    翟浩辉说完那一句,就头一歪,躺倒在了沙发上。

    张杰雄立刻上前一看,道:“老首长,浩辉这是睡着了。”

    “让他睡,让他睡!”翟老抬着手,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看刚才翟浩辉说话时那清明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孙子活回来了。

    之前翟老对曾毅心里还有点不快的想法,此时全都烟消云散,非但不怪罪,反而是高看一眼。

    这曾毅为什么就敢撒手不闻不顾呢,那是他的医术达到了一种境界,就算不来,心里也是对病情了如指掌。再说了,曾毅有错吗?他办的那是公事,是为了南云县的几十万百姓在操劳奔波,要说对不住,也只是对不住你一人,但曾毅对得住南云县的几十万百姓。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老革命就太自私了,为了一人的孙子,就要让曾毅放下本职工作,去给你做着做那,人家欠了你翟家的吗?

    翟老哈哈大笑,心中顿时释怀。

    可笑啊可笑,翟荣泰,你当年提着脑袋干革命,死了那么多的部下战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朗朗乾坤,百姓富足吗?比起那些死去的战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笑啊可笑,翟荣泰,你平时总嚷着让别人把你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可真有人把你当做普通人看了,你为什么又要生气呢?你应该高兴,应该非常高兴才对!

    张杰雄让人扶翟浩辉进屋里休息,然后对翟老道:“老首长,浩辉醒来,我高兴差点都要掉眼泪,但您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啊,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是要走走!”翟荣泰爽朗笑着,“杰雄啊,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张杰雄就陪着翟荣泰出了屋子,站在屋子门口,张杰雄问道:“要不就到山上走走?”

    “不去!”翟荣泰现在是要把自己的喜悦与人分享,到山上去跟鸟分享吗,“找姓汤的老家伙下棋去!”

    张杰雄就笑道:“听说汤院士是围棋专业六段的水平,曾经跟一个世界冠军下得不分胜负呢。”

    翟荣泰眉毛顿时竖起来,喝道:“混账,你还怕我下不赢那个老秀才吗?告诉你,下象棋的话,我能甩他八条街。”

    张杰雄就嘿嘿笑着,平时他可不敢跟翟老开玩笑,今天也就是看翟老非常高兴,所以才敢逗他开心。

    果然,翟荣泰并不生气,两手往背后一操,就奔汤修权的住处去了,张杰雄紧紧跟在后面。

    走了两步,翟荣泰又道:“浩辉醒了,马上让我知道!”

    张杰雄道:“是,我都安排好了!”

    看曾毅提着箱子回来,汤卫国就一把拽住曾毅,问道:“小毅,怎么样了?”汤卫国满脸焦急神色,“那翟浩辉清醒了没?”

    曾毅把箱子往桌上一放,“应该是清醒了!”

    “什么叫应该啊!”汤卫国牛眼一瞪,“你去了一趟,难道还不知道清醒了没?”

    曾毅就笑道:“翟老对我昨天的事有看法,不大愿意看见我,所以我没等翟浩辉清醒过来,就先回来了。不过应该没有问题,一会张将军会来告知结果的。”

    汤卫国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我的祖宗啊,你可真是祖宗,有你这么大脾气的吗,翟老就是给你脸色,那你也得受着啊,想看翟老脸色的人可多了去,还都看不着呢。

    “刚才给翟浩辉推拿,费了一把子力气,现在浑身是汗,我去洗把脸。”曾毅说着,就走进里面,去洗脸去了。

    汤卫国一跺脚,拿曾毅没一点脾气,现在也只能相信他的医术了,汤卫国闷闷走到外面,对着沙袋砸了两拳,然后坐在石凳上喝茶。

    “汤秀才!汤秀才!”

    汤卫国的眉毛一竖,谁喊汤秀才呢,这里只有我这个汤大炮,没有汤秀才,他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摔了茶杯。

    只见翟老背着个手,正站在小院的门口冲着里面喊呢,身后还站着张杰雄,“汤秀才,快出来陪我下盘棋!”

    汤卫国惊得嘴巴都合不住,翟老竟然亲自上门找自己的老子下棋,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

    汤修权只是个少将,跟翟老的身份中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以前翟老找汤修权,都是派人过来通知一声,汤修权就过去了,如果没有通知,汤修权是不能随便过去的,就这,还是很高的待遇了呢,想见翟老的上将中将,都得排队呢!

    谁见过翟老亲自上门来找人下棋啊,就是一号首长见了翟老,那也得尊敬地喊一声“翟老”,逢年过节,都得有个问候过来。

    汤卫国回过神来,“啪”一个敬礼,道:“首长好!”

    张杰雄把一张小垫子往石凳上一放,翟老大步走进来,坐了下去,然后一摆手,道:“汤秀才呢?”汤修权是军方的热动力专家,在翟老看来,那是有大学问的人,所以就喊他为汤秀才。

    “山上遛鸟去了,我这就去找!”汤卫国慌张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军帽戴上,就要出门去找汤修权。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等他一会。”翟老呵呵笑着,又道:“你叫汤卫国是吧?”

    汤卫国又是一个立正,“报告首长,我就是汤卫国!”

    翟老摆摆手,“你不用拘束,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听张杰雄讲,你的功夫很不错。”

    汤卫国怎能不拘束呢,道:“我负责警备区的处突工作!”

    翟老就明白了,能负责这个工作的,那都是尖刀,他道:“你们汤家一文一武,倒是有些意思啊。不过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了,除了会武,还要加强科技知识的学习,有机会的话,就到军校深造深造!”

    “是!”汤卫国虽然站得笔直,心里却是无比激动,翟老能对自己说这番话,那就是有意栽培自己啊,怕是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去深造了。

    曾毅此时洗完脸,手里拿着毛巾往外走,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翟老,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道:“翟老,我刚才洗了个脸,不知道您在外面……”

    翟老脸一板,道:“你们一个比一个拘谨,是不欢迎我呢,还是准备要赶我走啊!是不是我来了,打搅到你们了?”

    曾毅一听这话,就知道翟浩辉肯定是清醒了,翟老也不生自己的气了,就笑道:“怎么会,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汤卫国跑进屋里,一会端着水果点心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会下棋吗?”翟老问曾毅。

    曾毅点头,“懂一点,以前常陪我爷爷下。”

    “把这些都撤了,拿象棋出来,今天就让我考验考验你的水平!”翟老笑着。

    汤卫国就把水果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放,然后跑进屋里,很快拿了棋盘棋子出来。

    摆好红黑,翟老道:“我以老压小,传出去不好听,就让你一个马。”

    曾毅笑着,“以前跟我爷爷下,我都是让一个车,我怕别人说我不尊老。”

    翟老哈哈一笑,“你小子嘴还挺硬,一会就让你知道我这老姜有多辣!”

    这两人一个让车、一个让马,就这么奇怪地斗了起来,虽然嘴上一个比一个硬,其实谁也没把胜负放在心上。

    翟老当头炮一架,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浩辉已经醒了。”翟老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直接说谢的,他说这话,就是在表达谢意,问曾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

    “拿了翟老的珍藏手枪,总觉得受之有愧,现在我这心里可好受多了,不算是无功受禄。”曾毅笑着。

    翟老就一抬眼,心道这小子真不是一般聪慧啊,放在这南云县,真是可惜了了。

    张杰雄也是暗赞,像翟老这种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欠你的人情呢,只要你把事情办好,就算只字不提,翟老也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偏偏有人就想不清这个道理,立了芝麻大的一点功劳,就要这要那,完全是脑子坏掉了的表现。如果曾毅今天提了要求,那么就落了下乘,就把给翟浩辉的治疗,变成了一桩交易,在翟老眼里,曾毅只不过是图了升官发财,才会拼命给翟浩辉治病的,翟老满足了你这个要求,心里也就不再有亏欠了,以后永无瓜葛。

    反而是你不提要求的话,翟老会觉得你是真心实意在治病,不图回报,有医者之风,他会一直都记着你对翟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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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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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零章 这是手误



    楚振邦来到长宁山,在别墅区的入口,也被负责警戒的卫兵给拦了下来。

    虽然昨天行动的是中央警卫团的人,但在楚振邦的地盘上,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楚振邦此时心怀忐忑,虽然昨天只是个小事件,但毕竟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因此影响到了翟浩辉的治疗,自己可就倒大霉了。

    若是翟老对你有了意见,以后在你进步的关键时刻,翟老金口一开,你就完蛋了。

    过了一会,张杰雄就快步走了出来,“啪”一个敬礼,“楚司令,请跟我进来吧!”

    楚振邦还了一个敬礼,跟在后面,离开岗哨之后,低声问道:“张老弟,翟老今天情绪如何,你给我交个底。”他堂堂一个大军区司令员,竟然折贵去攀张杰雄的好,可见心里有多不安。

    张杰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道:“浩辉已经清醒了!”

    楚振邦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啊,只要翟浩辉没事,这件事就处于可控状态。

    张杰雄领着楚振邦往前走了几十米,一拐弯,就看到了翟老和曾毅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

    刚开始翟老还真没曾毅放在眼里,他可是下棋的高手了,没想到几步走下来,就感觉到曾毅有章有法、进退有序,翟老顿时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提起精神就冲锋陷阵了。

    张杰雄准备上前通报翟老,楚振邦却一伸手按住了他,然后轻手轻脚走上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棋。

    楚振邦看了几步,就是心中暗惊,翟老的象棋水平,那可是军中出了名的,楚振邦倒是没机会跟翟老下过棋,但是楚振邦的老首长跟翟老下过,那也是个酷爱象棋的人,回来之后告诉楚振邦:不是自己不想让棋,是根本就让不起,招架都招架不住。

    老首长的棋艺,楚振邦是知道的,反正十个楚振邦也不是对手,没想到这个曾毅倒是一板一眼,把翟老给降住了,不用看棋,只看翟老的神色,就知道局势很不妙啊。

    翟老盯着棋局看了足有五六分钟,最后一推盘,道:“这盘我输了!”

    “这盘是和棋,翟老虽然是拿不住我,但我想将住你这员老帅,也是有心无力啊!”曾毅笑着。

    “少来这套!你打听打听去,我翟某人的棋品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什么时候赖过账!”翟老望着棋盘,有些不服气,“再来,再来,我还就不信了!”

    汤卫国刚才也是光顾着看棋了,没注意到楚振邦,这会才看见,急忙一个立正敬礼,“楚司令!”

    翟老一抬眼,道:“振邦来了啊!”

    楚振邦就笑道:“老首长,我看您今天是棋逢对手了,这勇冠三军的棋王称号,怕是要让贤了。”

    “放你娘的屁!”翟荣泰大眼一瞪,“上一局我赢的时候,那是你没看见!”

    张杰雄就觉得好笑,上一局老首长你赢了是真的,可目前曾毅已经是三比一了。

    “再来,再来!”翟老今天好容易碰着个对手,兴致大涨,很快摆好红黑,就要再杀一场。

    楚振邦直摇头,自己这个大司令,放着一大堆军务不干,就站在这里看一个黄毛小子下棋欺负翟老,这算怎么回事啊。

    此时张杰雄的通讯器传来声音,他立刻道:“老首长,浩辉醒了!”

    “哦?”翟老一推棋盘就站了起来,“走,回去看看!”

    走了两步,翟老又猛一回身,道:“小曾啊,快跟我先看看浩辉,这棋咱回头再下。”

    众人就急忙朝翟老的小楼走了过去,远远就看见翟浩辉在警卫人员的搀扶下,从屋子走了出来,然后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青山绿树。

    警卫人员提醒了一句,翟浩辉就看到了这边的众人,就快步上前几步,道:“爷爷!”然后就一个立正,向楚振邦和张杰雄敬礼,虽然是刚康复,但腰板笔直,一股军人的英挺之气。

    “浩辉啊,哈哈哈!”翟老放声大笑,“你可算是活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楚振邦也是大笑,道:“浩辉啊,你这一清醒,老首长立时是容光焕发,我看还能再干二十年革命呢!”

    翟浩辉已经从警卫员口中,得知自己得了一年的狂症,当下道:“爷爷,让你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翟老看翟浩辉说话做事,已经是完全正常了,喜不自禁,道:“杰雄,你把浩辉清醒的消息,告诉万林和万山,让他们也高兴一下。”

    “是!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向两位首长汇报!”

    翟老有三个儿子,翟万林、翟万山是长子跟次子,目前翟万林已是总参的副总长,再进一步的势头非常强劲;翟万山虽然不在军方掌权,但也是某军工集团的老总。翟家一家全是军人,名副其实的军人世家。

    翟浩辉的父亲叫翟万军,是翟老的三儿子,也是翟老当年最看好的一个儿子,人如其名,是个“敌万军”一般的人物。翟万军跟汤卫国有点像,一身的好武艺,虽然是军校出身,但特别喜欢冲锋陷阵,参加过越战,立过无数战功,后来成为了特种作战大队的指挥官,在一次执行阻击境外敌对势力潜入境内的任务时,英勇牺牲。

    翟万军牺牲的时候,只有26岁,当时翟浩辉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是个遗腹子,同时他也是翟家第三代中,唯一的一个男丁,从小跟在翟老身边长大,深得翟老的疼爱。

    在开国将军的后人中,参军的很多,拜将的也不少,但很少有像翟家这样的,翟家的三个儿子,全都上过战场,老大翟万林负过三次伤,老二翟万山端着枪追了敌人两百里地,像翟万军这样为国捐躯的功臣之后,更是绝无仅有。

    翟家在军中的威望之所以高,那是翟家子弟用鲜血换回来的,是真真正正的铁血翟家。

    翟老那更是铁骨铮铮,十年浩劫之后,我们的部队已经不是当年那支打过抗战和解放战的百战之师了,更经十年动乱,军队的战斗力和战术素养已经非常衰弱。但在明知这种现状的情况下,翟老还是坚决地要求打一仗。

    一场越战下来,打出了军方的威风,为其后的改革开放创造了几十年的和平,同时也打醒了当时的军方领导人,从而让部队走上了现代化建军的正确道路。

    张杰雄立刻拿出加密电话,跑去通知翟万林和翟万山。

    翟老道:“浩辉,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让小曾给你看看。”

    曾毅上前几步,伸手给翟浩辉搭了个脉,过了一会,道:“没事了,大病初愈,身子有点虚而已,慢慢调养就好了。”

    翟老对曾毅的话哪还有不放心的,交代道:“浩辉,你记住了,你的这条命,是小曾救回来的,这辈子都不能忘!”

    “是!”翟浩辉看着曾毅,“啪”一声,很严肃地敬了一个礼,道:“大恩不言谢,曾大夫,浩辉欠你一条命!”

    曾毅急忙摆手,笑道:“其实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在将军岭上,翟老也饶了我一命,我这是戴罪立功呢,现在一命换一命,咱们两抵了!”

    翟老大笑,这个曾毅可真会说话,不过还带那么一点点歪理,当时要不是自己拦着,这小子怕是早被警卫团的人扣了。

    楚振邦真是羡慕啊,翟老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可是给足了曾毅面子,让翟家欠你一条命,你小子一辈子都会行大运啊。楚振邦笑道:“老首长,浩辉大病初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振邦实在是高兴,今天就壮着胆子,向您讨一杯喜酒吃,您可不要吝啬!”

    翟老哈哈大笑:“好,那咱们就摆酒庆祝!”

    楚振邦大喜,翟老既然这么说了,看来自己是有资格参加翟老的这个喜宴了,他道:“浩辉这会身子还虚,可别让山风给吹病了。”

    “进屋说话!”翟老抬脚就上了台阶。

    翟浩辉在屋里沙发上坐好,就问着自己病了这一年的情况,有外人在,翟老也不好讲翟浩辉发病时的狂态,随便几句敷衍了过去,笑道:“早上你清醒过来,说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你这一梦一年多,可把家里的人给愁坏了。哈哈!”

    翟浩辉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年的记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西点军校受训的时候呢,道:“是啊,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一直在沙漠里不停地走,白天热得厉害,晚上又冷得骨头疼,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说‘英雄美女,尽归尘土,得又何欢,失又何苦,不过是南柯一梦’。听到那个‘梦’字的时候,我突然一下就醒了。”

    翟老呵呵笑着,这可不就是曾毅念叨的那一段吗,这小子倒是神通得厉害,神叨叨一段话,把浩辉给喊醒了。

    曾毅此时问道:“翟老,浩辉的身体还需要调养,您是打算在长宁山,还是回京城?”

    楚振邦的呼吸一下就摒住了,他是想让翟老留下的。

    翟老笑了两声,道:“小曾,想不想跟我去京城啊?”

    楚振邦就看着曾毅,心里一阵紧张,小子,你可千万别答应啊,你留下了,翟老留下才有希望啊。可他也知道这不现实,翟老亲口邀请,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到了京城之后,这小子绝对是飞黄腾达了,谁能拒绝这诱惑啊。

    曾毅想了想,道:“翟老,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四处漂泊,有一个月曾经换了六个地方,现在有这么一个地方,恰巧又有这么一件事让我去做,而且还非常有意义,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和幸运了,我不能让人说我有始无终啊。”

    翟老对此早有预料,曾毅是个喜欢做事的人,真要是让他去了京城,以他这种性子,怕是很难适应,京城遍地官,那是做官的地方,不是做事的地方。翟老便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想赶我走,我还就偏偏不走,什么时候浩辉完全好了,你什么时候再提这事!”

    楚振邦松了口气,好啊,真是太好了,有曾毅这小子的医术在,就算翟浩辉痊愈了,翟老不也得需要嘛!看来得想个办法,让曾毅小子给我踏踏实实留在南江,免得他哪天呆腻了,又要四处去游荡。

    曾毅笑道:“我都是借住在长宁山的,哪有资格赶翟老走,楚司令一生气,还不得立马枪毙了我。”

    楚振邦笑道:“枪毙倒是不至于,顶多就是把你小子从长宁山上扔下去!”

    此时张杰雄走进来,道:“老首长,万林万山首长说今天会赶到长宁山来。”

    翟老顿时脸一沉,道:“正事不用做了吗,他们心里高兴也就是了,跑过来干什么!”

    “这一年多来,为了浩辉的病,两位首长可是没少操心啊,一听我说浩辉清醒了,首长们也是心喜难抑啊。”张杰雄说到。

    “也罢!”翟老一摆手,“今天来,就让他们今天走,你安排一下!”

    曾毅就想着方南国的事了,今天来的人肯定少不了,必须得让方南国也来露露脸啊,他就道:“翟老,浩辉恢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呢,特别是营养要跟上,这得需要专业营养师的指导。省保健局有几位专家水平不错,您看是不是……”

    翟老就知道曾毅这拉的是什么屎了,冯玉琴是南江省卫生厅的副厅长,兼保健局局长,说是让专家来,那不就是让冯玉琴来嘛,冯玉琴来了,方南国肯定也要来,翟老就道:“让他们来吧!”

    毕竟还要在南江的地界上住上一段时间,如果不让方南国来,也说不过去。曾毅治好浩辉的病,不为自己争取利益,却能想着自己的老领导方南国,这说明他是个讲感情的人,不是那种官场上的白眼狼。

    曾毅就知道翟老是同意了,道:“那我一会通知他们,让他们挑选最好的专家过来。”

    楚振邦羡慕啊,心道这真是有人好办事啊,一个营养师,连正儿八经的医生都算不上,难道我们偌大的一个军区还没有吗,非得让地方上派!自己倒是想推荐来着,可没人帮自己说话啊,这种好事,硬是让方南国给抢走了。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人挖过来才行,这么一个人才,放在地方上那多可惜啊!

    众人聊了一会,翟老就要休息了,退休之后,每天中午他雷打不动要午休一会。

    告辞出来,曾毅就赶紧走到一边去通知方南国,嘴上说着是病情需要,但意思是让方南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长宁山来一趟。

    楚振邦一旁听着都想骂娘,这小子太滑头了,嘴上是一点口风不露啊。

    挂了电话,曾毅道:“楚司令,中午饭就在家里吃吧!”

    楚振邦当然清楚曾毅和韦长锋的那点干亲关系,笑道:“好啊,只是中午就不能喝酒了,下午首长还要过来呢。”

    “只要楚司令不怪罪我们招待不周就行!”曾毅笑着,就和汤卫国在前面带路,领着楚振邦回去吃午饭。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方南国就在警车开道护送之下,赶到了长宁山,曾毅早早等在了山路的入口处。

    看到方南国的车子,曾毅快步走上去,不待他去拉车门,方南国就推门走了下来。

    “方书记!”曾毅喊了一声,往里再一看,发现冯玉琴也在,就又笑道:“冯阿姨!”

    唐浩然没想到方南国会如此着急下车,赶紧从副驾驶位上下来,站在一旁,冲曾毅微微一个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方南国往路边走了两步,然后叉腰站在那里,低声问道:“山上现在什么情况?”他得先弄清楚情况,才知道上山该说什么话。

    曾毅就道:“翟浩辉的病已经好了,休养一段就没事了,翟老今天心情很好,说是要摆酒。”

    方南国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大手在曾毅肩膀上一拍,道:“好啊,干得好,给咱们南江省长了脸!”

    曾毅又道:“翟万林副总长一会也到。”

    方南国一听,心道难怪曾毅非要让自己今天赶过来,这小子不错,也不枉自己平时待他不薄,方南国就沉眉道:“那就赶快上山!咱们这个地主,要是走在了翟总长的后面,可就太失礼了。”

    唐浩然是个识货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山上来了大佬级别的人物,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上山的,给方南国推上车门,就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道:“曾毅,你陪方书记上山……”

    曾毅不待他说完,手一伸,直接把唐浩然推进了车里,然后一合车门,道:“我在前面带路!”

    说完,曾毅就发动了自己的车子,在前带路,他的车有特别通行证,张杰雄又打过了招呼,所以下面的岗哨一看就放行,并不阻拦,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山上而去。

    唐浩然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队被拦在了山下,心里颇有些激动,要知道今天负责开道的可是省公安厅的厅长,现在也他被拦在了山下,自己倒是上来了。

    方南国心里暗笑,心道曾毅倒是有些意思,这可是给了唐浩然一个大脸面啊。

    到了别墅区的入口,车子被拦了下来,张杰雄就站在那里,看到方南国的车子,上前两步,等方南国一下车,就是个敬礼,“中央警卫团副团长张杰雄,特地在此等候方书记!”

    方南国就朝张杰雄伸出手,特地在此等候,而不是奉命在此等候,郑杰雄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啊!看来曾毅这小子很能折腾嘛,这么快就跟警卫团的少将副团长打成一片了,要知道警卫团身份超然,就是见了大军区的司令员,也未必有好脸色,更不要提亲自出迎了。

    “张将军重任在身,劳苦功高,辛苦了!”方南国笑着。

    张杰雄一握手,然后侧开身,道:“方书记请进!”

    方南国夫妇就在张杰雄的带领下,走进了别墅区。

    唐浩然一听中央警卫团几个字,就知道今天距离中央首长有多近了,等方南国进去,他道:“曾老弟,这回你可是要发达了!”

    曾毅摆摆手,“咱们哪用这些客套,都是唐大哥平时关照我!”

    唐浩然笑着,心说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我能关照到的,不过嘴上道:“是,客套倒是显得咱们见外了!”

    “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曾毅笑着,又招呼方南国的司机下车,道:“兄弟我能力有限,里面是进不去了,我让干休所准备了一桌好菜,两位老大哥是第一次来南云,我这个地主是一定要当好的。”

    唐浩然呵呵笑着,心道开玩笑呢,中央警卫团把守长宁山,我能进到这里,已经让山底下的人给羡慕死了,官场讲究的,不就是个面子和身份吗,回头等下了山,谁知道你跟山上的大佬是什么关系,别人看到的,只是你很从容地上了山。

    现在就是曾毅能让唐浩然进去,唐浩然也不会进去的。别人是削尖了脑袋想搭天线,可唐浩然在方南国身边呆久了,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这天线可不是那么好搭的,高处不胜寒,万一搭上了避雷针,那下一个被劈死的就是你了。

    到了干休所的招待所,干休所的负责人就等在门口了,“曾局长,贵客到了?”

    “到了,到了,辛苦董主任了!”曾毅给董主任介绍了一下。

    董主任就和唐浩然两人一握手,道:“两位贵客快请进,军民一家亲,到了我这里,可千万别跟我见外,今天就听我的安排吧。酒菜我都准备好了,菜跟里面首长是一样的,酒是特供的茅台,咱们不醉不休,喝不倒谁也不能走!”

    半个多小时后,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五架直升飞机呼啸而来,在长宁山上空不断盘旋,再和地面的警卫团取得联系之后,其中一架直升飞机开始降落,片刻之后,其余四架负责武装护航的飞机又呼啸而去。

    唐浩然都没有资格,就更别提曾毅了,他同样没有资格去迎接那些领导,不过稍后晚宴的时候,他会出席,毕竟大小算是一个救命恩人。

    众人正在吃喝,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就见龙美心双手插着兜,大咧咧就走了进来,看见曾毅,她“呵,呵,呵”三声冷笑,一副你小子这回死定了的架势。

    董主任一愣神,问道:“你是谁,怎么能进这里来?”他可不敢大声责问,眼下长宁山被围得水泄不通,能进来的可都不是凡人。

    曾毅站起来,笑道:“龙大小姐,你别用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我行不?你是看中手了,还是看中脚了,咱割给你就是了!”

    龙美心往桌上瞅了瞅,道:“啧啧,这菜色不错啊,里面的领导还没吃上呢,你们倒先吃上了,这待遇都赶上军委主席了嘛!”

    董主任顿时一脸冷汗,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传说领导耳朵里面,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曾毅一捅董主任,“快,给龙大小姐添副筷子!”

    “是,是!”董主任翻身起来,就去拿筷子。

    “别想用这招,我可不吃这一套!”龙美心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冷眼看着桌上的菜色,嘴里啧啧有声。

    这把其余几个人吓得不轻,心道这是谁啊。

    正当众人摒住呼吸,不敢喘大气的时候。龙美心却是突然一笑,脸上灿若娇花,道:“行了,不吓唬你们,接着吃吧,看你们这点胆!”

    说着朝曾毅一招手,“你跟我走吧!”

    曾毅只好道:“你们先吃着,我失陪了!”说着,就跟龙美心出了招待所。

    “日子过得挺舒坦啊!”龙美心冷笑着,“本姑娘来的时候,你让我吃糠咽菜、风餐露宿,我一走,你自己倒山珍海味了,是故意呢,还是对本姑娘有意见啊!”

    “你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吃糠咽菜了!”曾毅笑着,“绝对不能的,就是我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委屈了你。”

    “半年不见,嘴巴倒是比以前甜了!”龙美心笑了起来,“算了,这事就不跟你追究了!听说你把翟浩辉给治好了,本姑娘特地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你那赤脚医生的三脚猫功夫,我想着应该不能吧!”

    曾毅去年就跟龙美心说笑习惯了,就点头笑道:“手误手误,绝对是手误,一时手误,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治好了!”

    “我呸!”龙美心啐了一口,“说你胖,你就喘,小心喘死你!”

    “那不能!”曾毅笑着摇头,“咱自己就是个大夫,不能死得这么窝囊,让你给看了笑话啊!”

    龙美心牙根恨得直痒痒,从去年到现在,她就从没在曾毅身上讨了半点的便宜,想起来就人觉得生气,她道:“我大老远过来,你顺着我说两句能死啊!”

    曾毅摇头,道:“按说应该是这样的,可我这人性子直,谄媚讨好的事情做不来!”

    龙美心被气乐了,道:“就你这样的,还性子直?你有没有照镜子啊,里面那么大两个字你看不到?”

    “哪两个字?”曾毅问到。

    “奸臣!”龙美心咬着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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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章 久旱逢雨有人嫌



    “幸亏你这样的没当上领导,否则得让多少好干部寒心啊!”曾毅笑着。

    龙美心立刻反口道:“幸亏领导没有提拔你,否则得误了多少人民群众的福祉!”

    曾毅哈哈大笑,“你大老远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诅咒我吧!”

    龙美心“哼”了一声,道:“里面领导都到齐了,要见见你这位赤脚大夫,本姑娘特地过来通知你一声!”

    “谢谢,谢谢!”曾毅笑着,“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龙大小姐亲自跑一趟,实在是不敢当啊!”

    “奸臣!佞臣!”龙美心一扭头,双手插兜在前面带路,潇洒至极。

    走了一截,曾毅又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龙美心问到。

    曾毅就一个掉头,又奔招待所去了,龙美心只好追在后面。

    进了招待所的包间,曾毅道:“董主任,晚上的酒席,安排腊肉了吗?”

    董主任一脸纳闷,道:“没有,这东西上不了席面啊。怎么了,有首长点名要吃腊肉?”

    “你给腊肉厂打个电话,就说是我说的,让刘老三把上好的腊肉弄一百斤来!”曾毅交代着,“开席的时候上一份,剩下的都切大块包好!”

    董主任就点着头,道:“我马上去办!”曾毅的话,董主任哪敢怀疑,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出了门,龙美心就问道:“谁要吃腊肉啊?”

    “领导来一次南云多不容易,我得整点南云的特色,一会拿过去巴结一下领导。”

    龙美心就笑了,道:“屁!你巴结领导,你不算计领导就不错了,怕是又琢磨着要让领导给你的腊肉做广告吧,你还真是能见缝插针啊,什么机会都不肯错过!听南姐讲,去年做将军茶的时候,就跑去找省委书记做广告,胆子不小嘛。”

    “少说瞎话,领导们各个英明神武、刚正不阿,怎么可能沾这铜臭之气呢!”

    龙美心笑得花枝乱颤,道:“行了,少卖弄你的奸臣本事了,领导又不在眼前!”

    两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别墅区,里面的戒备比起前几天,又加强了很多,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巡逻士兵,手里还牵着黑背大军犬。

    到了翟老的小楼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今天这一天,翟老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曾毅和龙美心走进去,翟老正坐在端前的沙发上,他的身边站了一群人,最靠近翟老的,是几位将军,肩膀上的金星褶褶生辉,晃得人眼直发晕,方南国也站在人群里面,只是还站不到翟老的身边去,人群里还有几位中年美妇,正站在一旁聊着什么。

    一进屋子,龙美心就老实了,跟曾毅一道站在门口,没敢靠上前去。

    翟老此时看见了曾毅,就抬手道:“小曾,上前来!”说完,他扭脸对旁边的一位黑脸将军道:“这就是小曾了。”

    黑脸将军肩上扛着三颗闪亮的金星,听到翟老的话,就朝曾毅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犀利沉稳,有着强大的压迫力,就是没有这身军装,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个军人,“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了不得啊!”

    众人也齐齐往曾毅看了过来,看清楚曾毅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都是心中惊讶不已,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年轻的中医大夫啊。

    张杰雄此时上前,给曾毅介绍了在场诸位的身份,黑脸将军就是翟万林,另外一位脸色严峻、不着军装的是翟万山,其余还有几位,都是翟家的亲戚和旁系。旁边那几位中年美妇,就是他们的夫人了。

    曾毅倒是注意到了,翟万林的夫人,叫做龙海清,也不知道跟龙美心是什么关系。

    曾毅跟众人一一认识之后,翟老就道:“都不要站着了,坐吧!”

    翟家的人,自然都坐在了沙发上,张杰雄搬来椅子,让方南国和楚振邦围着沙发坐了,至于曾毅和龙美心,只能站着了。

    龙美心踢了踢曾毅的脚,眼角瞥着里面的楼梯。

    曾毅就跟她,低头瞧瞧上了楼梯,眼下这种场面,曾毅也实在不适合戳在那里。

    翟浩辉在楼上呢,翟万林这次过来,还带来了两名医生,正在给翟浩辉做着身份检查,其实这都是多余的,干休所就有医生,各种检查设备也都有,不过这是翟万林对自己侄子的一份关心,那意义就不同了。

    龙美心显然跟翟浩辉很熟悉,过去把翟浩辉左看右看,脸上又露出那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翟浩辉就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龙美心双手交于胸前,道:“看来你是真的好了啊!想不通啊,曾毅这三脚猫的水平,竟然还真有点用,不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翟浩辉笑着:“你说我是死耗子没关系,但别拿曾大夫开玩笑啊,曾大夫那是真材实料,大医风范。”

    曾毅摆了摆手,道:“什么大医,龙大小姐说是瞎猫,那就是瞎猫,不瞎也要赶紧弄瞎了。”

    翟浩辉呵呵一笑,他看出曾毅和龙美心这两人是早就认识了的,无奈道:“是啊,我也是惹不起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曾大夫你不要见怪。”

    这三位都是年轻人,讲起话来就随便了很多。龙美心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翟浩辉对面,道:“早知道曾毅这瞎猫能治好你的病,我去年就该带他给你瞧瞧了,也不用等到今天,害我还为你多难过了这么久呢。”

    翟浩辉笑了笑,道:“这都是命,病了这一场,让我明白了很多事。”

    龙美心就在翟浩辉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道:“你去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病的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得这病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翟浩辉脸上神色微变,眼中出现一丝痛苦,看样子是不想说这件事。

    曾毅此时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得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翟浩辉就笑了一声,其中颇有些自嘲的味道,道:“是啊,天知道怎么会得这病!”

    龙美心就不再问了,“算了,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嘿嘿,你是不知道,今天得到你病好的消息时,大姑父高兴得都摔了一跤。”

    曾毅心道果然让自己猜中了,龙美心跟翟万林的老婆龙海清是一家的。

    翟浩辉则是有些惭愧,翟万林是那种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人物,今天为了自己的事,竟然高兴得乱了阵脚,幸好没摔出什么毛病,不然自己可就更加愧疚了。

    翟浩辉今天的清醒,对翟家上下来说,是一件大到不能再大的事情。翟家在军中的威望,是靠军功拼来的,但翟家能够长盛不衰,则是因为没有内部矛盾。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历史上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而被外人趁虚而入的例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翟家的二代谁来掌舵,翟老能做主,当年他一句话,翟万山立刻脱下军装复原,到军工企业去了,翟家所有资源全力支持翟万林上位。翟家第三代中,翟浩辉是唯一的男丁,原本也没有任何的悬念,但他一病一年多,大家都认为他是清醒不了了,这就让很多旁系的子弟也看到了希望。不怕没希望,就怕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这一年多来,凡是觉得自己有希望的旁系子弟,可没少活动,也没少在翟老和翟万林跟前表现。

    他们为了什么,翟万林很清楚,所以在听到翟浩辉清醒过来的消息时,翟万林才会如此惊喜失态,他绝不想翟家的人因此分崩离析,成为一盘散沙。

    包括今天的酒席,也不单纯就是一场酒宴,翟老把翟家的直系旁系重要人物全都召集过来,庆贺翟浩辉的大病痊愈,此举有什么意义,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晚上酒宴的时候,曾毅几个年轻的和张杰雄坐在一桌。席间翟浩辉和龙美心都过去给长辈们敬酒,曾毅则表现得很低调,只管闷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他已经看出来了,不是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友善的。

    这也是可以想象到的事情,久旱逢雨尚有人嫌,何况是治病救人,你治好一个人,感激你的人和恨你的人,可能几乎是持平的吧。

    张杰雄一直在旁冷眼观看,起初也觉得曾毅的表现很反常,后来一琢磨,不由暗赞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老成练达啊,这个时候最好的表现,就是只管吃喝,你要是仗着自己是翟家救命恩人的身份上前去凑热闹,只能是自找麻烦。单凭这份眼力和见识,这小子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曾老弟!”张杰雄端起一杯茶,“职责在身,不能陪你喝酒,我以茶代酒,咱们走一个!”

    曾毅也是举起茶杯,道:“水淡情浓,走一个!”

    一群大人物坐在一起吃饭,也没有多少话,很快就吃完了这顿饭,只有腊肉上桌的时候,才让翟老夸了一句。

    散了酒席,空中就又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翟万林等人还要连夜赶回去,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只有龙美心留了下来,说是要在长宁山呆几天。

    送走众人,方南国夫妇也准备返回荣城,楚振邦此时走了上来,道:“方书记,咱们两个同路!”

    方南国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道:“那刚好结个伴嘛!”方南国这个老政客,怎会不明白楚振邦的意思,两人回去的路虽然不同,但都有把翟老留在南江的心思,从这点讲,算是同路。

    楚振邦就道:“早就知道南江省保健局的专家实力了得,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病是你们治的,营养师也是你们派的,让我这个军区司令员,很是有些无地自容啊。方书记是不是考虑支援一下咱们军区的建设,把曾毅借给我,也提升提升军区的医疗水平嘛。”

    方南国就笑着摇头:“楚司令的这个借,可是刘备借荆州的‘借’?”

    楚振邦打了个哈哈,“军民一家亲嘛!”

    方南国就沉声道:“既然楚司令开口了,作为地方,是必须要支持的,这样吧,回头省里立刻组织一个专家组。”

    楚振邦气不打一处来,我要的是曾毅,谁要你的专家组啊!军区、军医院有的是专家,哪个也不比地方医院里的大夫水平差,他道:“不借的话,换也行啊,地方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咱们军区协助的,就尽管提。”

    方南国呵呵一笑,迈步往前走去,“楚司令,咱们得赶紧出发了,不然可赶不回去了!”

    楚振邦就知道方南国是不肯放人了,也罢,回去之后,找韦长锋好好谈一谈了,这不是还有一层干亲的关系吗。我就不信,我偌大一个军区,还招不来一个人才,你南江省能开的条件,我军区也能开。

    第二天早上,曾毅还是过去了一趟,给翟浩辉复诊,其实已经用不着了,后面只需休养就成。

    复完诊,翟老道:“浩辉,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活动活动,你到外面去走一走。”

    翟浩辉就跟着两名警卫出去了,准备上山走一走。

    翟老此时道:“小曾,你上次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的事,你看什么时候进行比较好啊!”

    “昨天我观察了一下,问题不大,今天就可以,早治早好!”曾毅说到。

    翟老微微颔首,“那就今天晚上吧!”

    曾毅点头道:“那晚上我过来!”

    翟老摆了摆手,道:“去吧,先忙你的事!”

    龙美心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无聊地研究着花圃里的几株花,见曾毅出来,立刻道:“你今天忙什么?”

    “上班啊!”曾毅说着,“咱可是人民的好公仆,得对得起人民付的那份工资。”

    “本姑娘没事干,准备去检查检查你的工作!”龙美心道。

    曾毅就瞥着眼,“少装蒜!你又不是领导,检查什么工作!”

    龙美心也不生气,道:“那参观一下总行吧!”

    曾毅背着手往前走,脸上一副郑重思考的模样,最后道:“参观也行,就是到了地方不能乱说话,以免折损了我当领导的威严。”

    “行行行!”龙美心摆着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把嘴巴封起来总行吧!”

    曾毅去取了车,就载着龙美心下了长宁山,路过将军茶厂的时候,他顺便带龙美心进去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情况,毕竟这也算是龙美心的产业,里面有她的股份在内。

    等到了招商局门口,刘强已经听到车子的声音,麻溜跑了过来,露出一脸灿烂笑容,道:“局长,您来了!”

    曾毅推门下车,笑道:“刘主任,这两天我不在,局里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都是些小事,不敢惊动局长,已经处理好了!”刘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市里云帆集团的白总,在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都等一天两夜了,也不说是什么事。”

    曾毅当即脸色一沉,道:“行,我知道了,李主任你先忙吧!”

    龙美心就问道:“哪个白总?”

    “老熟人,你见了肯定认识!”曾毅说着,就迈步朝楼上走了去。

    上楼一拐,就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白家树了,曾毅只当没看见,对龙美心道:“很失望吧!”

    龙美心有点摸不着头,不知道曾毅这句话说的是招商局的办公条件呢,还是指白家树,反正这两个都让她挺失望的,原本以为能看到威风大气的招商局大楼呢,没想到就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做个伸展运动都倒不开地方,再看到白家树,她就更失望了。

    白家树此时一脸憔悴,没见到曾毅他也不敢走,昨天又是在招商局门口过的夜,此时浑身酸痛,两天就吃了几块点心,还是晏容给的。看见曾毅,白家树上前两步,脸上挤出笑容,道:“曾局长……”

    龙美心的注意力,此时全在白家树的牙上了,上次曾毅说敲掉了这小子的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自己。

    曾毅一瞥眼,就知道这丫头在瞅什么呢,低声道:“已经补两回了!”

    龙美心就咯咯笑了起来,招牌式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又出来了,盯得白家树心里直发怵。

    曾毅过去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道:“白总不会是看上了我这块地方,以后就准备在我这里办公了吧!”

    曾毅心里有气,自己的行医箱差点就在白家树的公司门口丢了,要说这小子一点都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小子明明知道,却不告诉自己,摆明了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啊,看别的笑话也就算了,但行医箱是曾毅的命根子,根本开不起玩笑。

    “曾局长,我是来道歉的!”白家树急忙说着,“是我没有管好手下,才给你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

    曾毅一抬眼,你小子道歉也是没有丝毫的诚意啊,我会跟你手下的那几个保安生气吗,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一点小事,用不着道歉了,这事我知道了,白总就请回吧。”

    白家树心里一紧,就知道曾毅对自己这个说法不满意,他开口准备再道歉呢。曾毅却道:“我这里还有贵客,就不送白总了,失礼的地方,还请白总海涵。”

    龙美心进了办公室,道:“看不出嘛,你官不大,官威倒不小,刚才那两下子,还有那么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曾毅就脸一沉,看着龙美心。

    龙美心就一副无奈状,道:“好好好,我闭嘴就是了,不折损你英明神武的领导形象。”

    说完,龙美心就左右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置,目光落在一旁的咖啡机上,她鼻翼微微抽动,道:“不对!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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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二章 五步倒



    “什么不对?”曾毅问到。

    龙美心就走到了咖啡机的跟前,又打开下面的柜子,很快翻出了一包磨好的咖啡粉,还有各式点心,都是很新鲜的,龙美心就问道:“你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曾毅摇头,“没有。”

    龙美心才不信呢,这点心加上咖啡,根本就是喝下午茶的架势啊,她就经常会约两三个姐妹,喝喝咖啡、吃吃点心,一起消磨下午的时光。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龙美心的睫毛忽闪两下,眼神飘往别处,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

    “是单位同志的!”曾毅笑着,“我平时只喝茶,不喝咖啡。”

    龙美心打开点心盒,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道:“味道还不错,看不出你们单位的同志挺小资的嘛,是女同志吧!”

    “是,当然是女同志,男的搞这一套,在单位岂不成了怪胎。她是留英回来的,很喜欢这一套,不过她自己办公室的同事有意见,所以就搬到我这里了。”曾毅笑着,“你要是喜欢喝,就自己煮,我可不会摆弄那些设备。”

    龙美心看曾毅说得很平常,睫毛又忽闪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摆了摆手,坐到沙发上,“我精力旺盛,再喝咖啡就该睡不着了。”

    “应该不会吧!”曾毅看了看龙美心的气色,“我看你最近睡觉质量挺好啊。”

    说起这个,龙美心就眼神一亮,道:“你去年送我的那种檀香,还有没有?回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再拿一些。”

    “好啊!”曾毅点了点头,拿起纸和笔,道:“我把方子写给你吧,这样以后你也可以自己去定做!”

    看着曾毅写字的样子,龙美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点心,心里全在琢磨曾毅了,她总觉得曾毅身上全是谜,怎么看都看不透。

    去年自己也来过老熊乡,那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有切身体会,说实话,就算是自己全力操作,也未必能把将军茶做起来,谁知曾毅一杯茶治好英国女王的病,让无人问津的深山野茶,转眼就成了抢手货,龙美心至今想起这件事,都想觉得匪夷所思,就算茶叶真的能治病,但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别的茶都治不好,非得要老熊乡的野茶才能治好吗?

    现在治好翟浩辉的病,让龙美心佩服不已,翟浩辉发病的样子她亲眼目睹过,完全就是疯子,就连中央保健委员会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这小子竟然也给治好了。

    “好了!”曾毅检查了一遍方子,就拿了起来,“回头收好了,这可是我的秘方啊!”

    龙美心笑呵呵接过来,只见上面一手漂亮的繁体字,工整大气,气势万千,单就这一手字,怕是没几个人能写出来吧,“你写得字倒是有点人样。”

    “哈哈,多谢夸奖,难得你还能发现我一个优点啊!”曾毅笑着。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晏容的脑袋从门缝露了出来,看见曾毅办公室有客人,立刻吐了一下舌头,道:“曾局长,你有客人啊,那我一会再来!”

    说完,又关门消失了。

    龙美心双手交于胸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办公室的门,“呵~,呵~,刚才那就是你说的女同志了吧!”

    曾毅像是根本没听出龙美心的冷笑,道:“没错,就是她了,龙大小姐真是目光犀利,这也看得出来!”

    “长得挺漂亮啊!”龙美心神色促狭,“每天看着美女,这工作起来肯定心情不错吧?”

    “那是!”曾毅笑着点头,“尤其是每天看到美女用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感觉真叫一个好,做领导的那点惬意,也油然而生啊!”

    “我呸!”龙美心一副快要吐的样子,“怎么这话让你一讲,听起来就觉得恶心!”

    “我也是实话实说嘛!”曾毅无奈耸肩。

    龙美心仔细看着曾毅的眼睛,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把自己看得有些心虚,道:“你这办公室也太闷了,不好玩。”

    “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曾毅就站起来,“正好我也要到几个项目的工地去看看。”

    “工地有什么好看的!”龙美心兴致寥寥。

    “你不是要检查我的工作吗?介绍南云,宣传南云,把投资商吸引到南云;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为投资商提供全方面的服务,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内容。”曾毅看着龙美心,“你要是检查完毕,也可以先回长宁山!”

    “算了,还是跟你去转吧!”龙美心有些丧气,长宁山都戒严了,有什么好玩的,自己留在那里,只能跟翟浩辉讲话了,可又怕什么话没讲好,再把他给刺激到了。

    当下两人又出了门,一出门,白家树又上前,道:“曾局长,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樊亮亮撬你的车,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后来到了荣城,看到那只箱子时我才知道了这件事。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鬼迷心窍了,心里只记着以前咱们之间的那点恩怨,想看你在樊亮亮那里吃个暗瘪,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白家树这回什么脸面都豁出去了,曾毅不是樊亮亮那种蠢货,不是你一句“驭下不严”就能糊弄过去的,今天自己要是不拿出实在实在的道歉态度,怕是很难翻过去了,“曾局长,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但还是恳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曾毅眉角一抬,心道白家树这才算是有点道歉的样子,但也仅仅就是样子而已,他“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说着,继续往前走。

    白家树紧紧跟在后面,牙一咬,道:“曾局长就是不原谅我,我也是咎由自取、毫无怨言,但……”白家树就看着龙美心。

    龙美心眼一瞪,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让本姑娘给你躲开避嫌吗,她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白家树看曾毅也没有让龙美心避嫌的意思,就道:“曾局长要对付我这样的,十个都不够你看,你抬抬手指头,就能让我灰飞烟灭,但曾局长身在宦海,总有一些小事,能用到我这种小人物。你就暂且记下我这一笔帐,看我以后的表现吧,要是我敢对曾局长有一丁点的二心,不用你出手,我自己跳进清江去。”

    曾毅一声冷哼,脚步丝毫不停,这种话谁不会讲。

    白家树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低声道:“里面是樊亮亮这几年做过的一些丑事,还有他老子樊九江的一些肮脏事,里面涉及到市里大大小小不少的人,我全都写下来了,还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手印也摁了,只要是曾局长需要,我愿意随时站出来。”

    曾毅不禁为樊亮亮感到可悲,平时称兄道弟,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踩你的就是你平时的兄弟。

    白家树这也是没辙了,他好歹也是个衙内,要是写樊亮亮和樊九江黑材料的事一旦传出去,他在南江就绝对是混不下去了,他把这东西交到曾毅手上,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送给了曾毅,是把自己的前途跟命运,完全交到了曾毅的手上。

    曾毅心道白家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山穷水尽,他怕是绝不会拿出这份材料吧,曾毅随手接过那封信,道:“你可以走了!”

    白家树就知道曾毅这是不追究自己了,道:“将军茶开发协议的事,我也想明白了。”

    “这事你去找康书记,或者将县长!”曾毅说到。

    “那我就不打搅曾局长工作了!”白家树如蒙大赦,亦步亦趋跟在曾毅身后,看着曾毅和龙美心驾车离开,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龙美心拿着白家树写的那封信掂量了一下,笑道:“这就是投名状啊!”龙美心出身上层,这种事情从小见多了,一看就明白。

    曾毅笑了笑,没搭话,他不是个小气量的人,但这事跟气量无关。

    古人还讲“负荆请罪”呢,要是把人打了,然后说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那这天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今天把你打了,对不起啊,明天再把你收拾一顿,还是对不起,试问,大家会认为你是大人大量呢,还是认为你就是个没种的傻蛋呢?曾毅可不想当这个傻子,他必须一下就把白家树打得服服帖帖,让他今后再也不敢惹是生非。

    白家树在招商局门口站了一天两夜,那也并不是诚意,只是被逼无奈,是出于要保住自己的前途跟命运,而不得不作出的选择,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如果站几天就可以不用杀人偿命,那杀人犯都要去苦练站立了。

    曾毅现在也适应了这种官场的办事逻辑,今天不把白家树打死,可能将来某一天,就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开车出了县城,曾毅直奔镜山,去年千亿考察团拉来了投资,要在镜山建立一个风光游览区,由投资方和县旅游局旗下的旅游公司共同开发。

    工程现在已经做了一大半,主要是铺设台阶护栏,加装防护措施,对风景区的几个景点进行优化,设立观赏区、游玩区,另外就是增加服务配套设施,不能让游客爬到山顶,一瓶水都喝不到,手机也没信号吧!

    车子到了山脚,景区的门卫一看,就赶紧打开大门,招商局的车子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放行之后,又立刻通知了景区的负责人。

    曾毅到达景区管理中心的时候,景区和投资方的负责人都已经等在楼下了。

    “曾局长,欢迎欢迎,又辛苦你跑一趟!”景区的负责人叫彭小山,矮矮胖胖,一张圆脸见了谁都是笑。

    “过来看看工程的进展。”曾毅推门下车,呵呵笑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龙美心小姐,大财主!”

    “欢迎,欢迎!”彭小山想伸手,看龙美心没有伸手的意思,那伸出去的手就在大腿上搓了一把,道:“龙小姐可是咱们南云的贵客,快请进吧,里面已经泡好了将军茶!”

    曾毅抬头往山上看了看,问道:“那一片是怎么回事?”

    彭小山手搭在额上看了一眼,道:“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在山上搭建了几个露营用的帐篷!”

    “景区不是还没有开业吗?”曾毅问到。

    “曾局长不负责旅游事务,可能不知道,自从将军茶出名之后,今年一开春,咱们县里就来了不少的游客,数量是以前同期的十几倍,县里的几个招待所和宾馆,全都住满了,预约都排到了下个月。一些找不到住宿地方的游客,就在山上搭起了帐篷,县里现在最畅销的商品,就是帐篷,百货公司都进了好几趟货了!”彭小山笑着,“这都是曾局长的功劳,搞火了将军茶,又拉来了投资,现在咱们镜山景区虽然还没开业,但景区和投资方都对前景充满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曾毅笑了笑,但随即脸色一肃,道:“但还是要把事情做得更周全一些,现在山上很多设施还不完善,尽量不要让游客上山,虽然是不收门票,但出了事故,景区肯定是难逃其责的,要是因此影响到了县里的旅游大局,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是!”彭小山点着头,“我一会就吩咐下去,让人在几处入山口挡着游客。”

    “另外还要备一些必要的器材,以防万一。消防器材是必不可少的,急救用的药品、担架,也要时刻准备着。”曾毅吩咐道。

    彭小山连连点头,道:“曾局长比我们这些人想得都仔细啊!”

    曾毅不分管这些事情,也就是提提意见,不好多说,当下道:“我也是看见什么说什么,可不是要插手你们景区的内部事务。”

    “不会,不会!”彭小山摆着手,“曾局长千万不要多想!咱们可都是打心眼里佩服您啊,没有你,哪有咱们南云的今天,我家里就种将军茶的,今年光是明前茶,就卖了三万多块钱,比我两年的工资还多。”

    “可不要因为采茶,耽误了景区的建设啊!”曾毅笑道。

    彭小山一拍大腿,道:“还真让曾局长说着了,现在工程队想找个南云本地的人,太难了,全都忙着伺候茶树去了,哈哈,南云县就要富了。”

    龙美心一旁听彭小山这么讲,心里也是有些高兴,她做了那么多的投资,唯有将军茶这一个项目,让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曾局长,进屋坐!”彭小山一伸手,“我把工程的进展向你汇报一下!”

    “汇报就用不上了,要是工程有什么难处和要解决的问题,就提出来,我来想办法!”曾毅笑着。

    众人进了屋子,彭小山立刻端出茶,还有几样山上的野生干果。龙美心才不会听什么景区的事情,翻起一本介绍镜山的宣传彩页,磕着干果。

    “彭主任,不好了!”

    众人正在聊着呢,有个景区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就跑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慌什么!”彭小山就很不悦,“什么事?”

    那人就急道:“山上的工程队打来电话,说是两位游客在山上被毒蛇咬了,人已经昏迷了!”

    “什么!”彭小山屁股下面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就跳了起来,“在什么位置?”

    “就在镜屏峰!”

    “坏了,坏了!”彭小山眉心立刻拧出一个“川”字,还真让曾局长给说着了,果然是出事了。

    镜屏峰位于景区的最深处,现在路还没修到那里呢,有很长的一段只有难走的小路,熟悉山路的本地人从镜屏峰快速走到山下,也要半个小时,如果游客在镜屏峰已经昏迷了,那么被抬到山下,至少就要一个小时了。

    我的妈呀,可千万别出人命啊,这要是出了人命了,景区怕是还没开张,就要关张了。

    曾毅也清楚镜山景区的情况,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立刻道:“彭主任,你马上通知县医院派救护车过来,我带了行医箱,现在就往山上赶,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游客。”

    “好,好!”彭小山此时也没了主意,“我这就给县医院打电话。”

    曾毅也不耽搁,出门从车里取出行医箱,就朝山上跑了去。

    “我也去!”龙美心在后面大喊。

    “病情紧急,耽误不得,我先前先走,你在后面让彭主任派人送你上山。”曾毅只喊了一声,却转眼上了好几十级台阶。

    龙美心一跺脚,“猴子托生的吗,蹿这么快!”

    投资方的负责人也是有些担心,早知如此,就该派人严防死守,绝不让一个人上山,这可是要了命啊,景区开没开张,就先出了乱子。南云县现在打算趁着将军茶的东风,做大旅游产业呢,今天要出了人命,谁还敢再来南云县旅游啊,旅游只为散心,可不是散命来的。

    “美心小姐,我陪你上山吧!”投资方的负责人说了一句,也是赶紧往山上走。

    上山要比下山慢很多,但人命关天,曾毅今天把老命都豁出去了,蹿得比别人下山还要快,完全就是跑着上山,半路一点休息都没有。

    不到二十分钟,曾毅就跟被蛇咬伤的游客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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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三章 “刁民”



    被蛇咬伤的两个人,一个是向导,一个是游客,那游客还是个年轻的老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两人都被绑在几根木头做的简易担架上,由在山上施工的工程队队员抬着下山。

    “把人放下,我来处理!”曾毅喊了一句,就快速迎了上去。

    工程队的人都认识曾毅,听到曾毅的话,赶紧把人放在地上,然后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曾局长,你快给他们看看吧!”;

    “这个老外是游客,跟他女朋友一块上山来玩的,这个是从山下村里雇的向导,他们上山的时候,还从咱们干活的地方路过呢,谁知不到一会,就被蛇给咬了。”;

    “是这个老外先被咬的,向导为了帮他抓蛇,又被咬了一口,不过蛇被打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蛇,毒性这么大,一咬就把人给毒昏了!”;

    “我们老家有这种蛇,叫做出洞赤练蛇,歹毒得很!”;

    “……”

    曾毅此时跑得浑身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汗水顺着头发直往下淌,滴滴答答,他连跟工程队这些人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赤练蛇名字吓人,但一般是无毒的,现在很多地方都饲养赤练蛇吃肉,也有人把赤练蛇当宠物来养。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曾毅长长地换了一口气,道:“蛇呢?被打死的蛇,有没有带来?”

    “带了带了,在这呢!”

    工程的人立刻就拎出一条被打死的蛇,大大的三角头,非常醒目,浑身成枯黄色,背部遍布着很多斑块,像是背着一块一块的褐色的岩石。

    “这是五步倒!”曾毅说了一句,就赶紧放下行医箱打开。

    “我的妈呀,五步倒,难怪这么毒!”工程队的人就议论开了。

    曾毅从药箱里拿出个瓷瓶,倒出四五颗黑色的药丸,一下全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蹲下身子去看那两人被咬伤的地方。

    年轻的老外被咬在了脚踝,工程队的人帮他用一条绷带,在膝盖处扎了一道,防止毒液往上走,但膝盖以下,此时已经紫青发黑,肿得老大。老外是个白人,这条腿现在却像是黑人的。

    向导是被咬在了左手之上,他本来是不会被咬的,年轻的老外被咬之后,喊着要抓住蛇,看清楚是什么毒蛇,好方便使用对症的抗蛇毒血清,向导就跑去帮他抓蛇,蛇是抓住了,看他却被反咬了一口。

    现在两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曾毅看了一下伤口的形状,就眉头微皱,这是冬眠了好几个月,刚刚苏醒的出洞五步倒啊,积攒了一冬天的毒液,毒性非常强烈,难怪会一下毒倒两个人。

    “嗤!嗤~”

    曾毅分别把这两人的裤管和袖子一把撕掉,然后“噗”一声,把嘴里嚼烂的解毒药吐在了左手手掌之中。

    “把这老外的腿抬起来一点!”

    曾毅吩咐一声,工程队的人立刻把老外那条毒腿抬了起来。

    曾毅右手食指蘸了一块黑色的药泥,然后在老外膝盖往上两寸的地方,绕着大腿画了一个圈,就像给老外的大腿上套了一个黑色的环。

    “放下吧!”

    曾毅说完这句,然后“啪”地一声,把手掌里剩下的药泥全糊在了向导的胳膊上,然后开始涂抹起来,顺手再拿出一颗刚才的黑色药丸,塞进向导的嘴里喂了下去。

    按说是老外被先咬的,中的毒应该更重一些,蛇的毒液会随着咬的次数增多而减少,但老外伤在脚踝的地方,距离心脏较远,而向导伤在了左手,距离心脏不过尺许,毒液随着静脉血很快就能回到心脏,一旦毒血攻心,那就不要治了,蛇毒对心脏的破坏能力极强。

    “你们怎么不走了!”

    山上传来此时一声喝问,就看一个女的跌跌撞撞走了下来,正是那年轻老外的女朋友,走得太慢,被落在了后面,看起来有亚洲血统,黑发黄皮肤,只是中文的发音很不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舌头让五步倒给咬了呢。

    “曾局长来了,正在给他们解毒治伤呢!”工程队的人立刻答到。

    那女的冲到跟前,立刻吼道:“为什么不先救戴维!毒蛇第一个咬中的是戴维,毒液的浓度最大,毒性最强!”

    曾毅眉头就皱了皱,这口气让他很不爽,不过他也懒得理会,更没有时间搭理这个女人,该怎么治,曾毅心里非常有数,他把药泥涂抹完毕,立刻取出针灸包,里面只是很普通的标准针灸针,曾毅拿出一根三棱针,就刺入向导的左手虎口,开始放毒。

    那女的一看曾毅这样子,就暴跳如雷,过去一把拽住曾毅,“你要先治戴维!听到没?立刻、马上,给戴维先治!”

    曾毅顿时恼火了,这一下差点把他刚扎好的针给弄岔了,马匹的,现在救人如救火呢,哪容得你捣乱啊,他道:“该先救谁,我心里有数,我是医生!”

    女的就指着曾毅的鼻子,喝道:“我警告你,戴维是你们中国的外宾,你这是在漠视外宾的生命,如果戴维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要……”

    “滚!”曾毅没等她说完,就大眼一瞪,喝道:“老子没请你到中国来!”曾毅火大,少给老子提什么外宾,被邀请来的那是宾,不请自来是狗都嫌!

    “你!”女的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戴维出了意外,我绝对饶不了你,我要向你们的省长、外交部部长去投诉,我要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得罪外宾的下场,你是清楚的!”

    “又没人拦着你!”

    曾毅懒得再理这疯子,重新捏住针尾,开始行针,要不是着急救人,他真想一脚把这二鬼子女人踹下山。

    刚开始这女的讲什么毒蛇先咬后咬,曾毅也能理解,可一提外宾就理直气壮的要求先治,曾毅就火大了。马匹的,外宾的命是命,向导的命就不是命了?要不是为了给你抓那条蛇,向导怎么会被咬伤!

    那女人又跑过来拽曾毅的胳膊,“我命令你,先给戴维治,否则我一定让你付出严重的代价!”

    “你他娘的算老几,敢命令我们曾局长!”

    工程队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今天要不是你们运气好,碰到了我们,这狗日的老外就是死在山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老子们不要命地往山下抬这两百斤的东西,已经是够国际主义人道精神了,曾局长为了救人,也是玩命地往山上跑,整个人累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歇都顾不上歇一秒钟,就开始救人,你竟然还敢在曾局长面前耀武扬威,真是给脸不要脸,狗咬吕洞宾啊。

    曾毅一甩胳膊,把那女人推出几步了,“你要是想投诉老子,现在就去,从这往下就是了!你要是不想他死,就给我闭嘴!”

    “闭嘴!”工程队的人也一起喝到,马匹的,曾局长走在南云县,谁不得敬着,你他妈的一个二鬼子,装什么大头蒜呢,“再敢多讲一声,你自己把他背下山吧,老子们不伺候了!”

    那女的恨恨看了曾毅一眼,不敢再吭声了,这群工人真要是撂了挑子,她就是能耐再大,就是外星来宾,今天也走不出这镜山去了。

    曾毅从药瓶里又倒出几颗药丸,递到那女的面前,“咬碎了,抹在他的腿上!”

    女的拿起来,直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差点就吐出来,她一把就将那几颗药扔了出去,道:“这是什么脏东西,完全就是羊粪!我要的是血清!血清你明白吗?”

    曾毅的拳头就捏在了一块,恨不得一拳打爆对方的脑袋,这药是曾毅亲手制作的,专治一切毒虫咬伤,以前云游的时候不知道救活了多少条人命,可以说是一颗药一条命,现在竟然被这女的一下就扔出去好几颗,曾毅的心都痛得揪在了一起。

    “这羊粪一样的东西怎么能治病,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那女的咆哮着,“我要的是抗蛇毒血清,在美国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只有血清才能解蛇毒!你不是大夫,你是个只会碎碎念的巫师,把真正的大夫给我叫来!”

    “滚!”曾毅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指山下,“去找你的血清吧!要是再多一句嘴,老子就把你踢下山去!”

    工程队的人也是同仇敌忾,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女的,敢说曾局长不会治病,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谁不知道曾局长是神医,英国女王的病都能治好,何况一条小蛇。

    “听见没?快滚!”工程队的人直接扬起手里的家伙什。

    “你们……你们……”女的被吓住了,“戴维可是外宾,他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工程队的人就笑了,他自己被蛇咬死了,关老子们个鸟事,老子们又不是救护队的,没义务救他!

    一个领头的人招呼一声,道:“兄弟们,留两个在这里帮曾局长的忙,其余的全跟我上山,开工了!娘的屁,老子们辛苦一趟,一个谢字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

    “就是!完全就是个白眼狼,死了活该!”

    “干活干活,不干活吃风喝屁啊,自己的老婆孩子还用不用养了?管这闲事干锤子!”

    “对!老子们又没欠他的,也不是老子请他到这镜山来的!”

    工程队的人,当即开始收拾家伙什,准备上山。

    那女的完全傻眼了,没想到会出了这么个变故,回过神,她拉开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美钞,道:“你们站住!看见没?只要你们把戴维送下山,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了!这是美元,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消费!”

    工程队的领队鄙夷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拍自己的胸膛,道:“看见没?老子有这身力气,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也能找到口饭吃!”

    “留着你的美钞当火葬费吧!”

    “戴维是外宾,外宾!”

    那女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事她可从来都没碰到过,在中国,外宾就是一等公民,以前不管走到哪里,一张老外的脸就可以畅通无阻,享受摆平一切的特权,就是平时那些耀武扬威的中国官员,也是能不惹老外就不惹。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南云县,却遇到一群不把老外当外宾的人,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看着“刁民”们转身要走,女的道:“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外宾的?”

    “中国还有句歌词呢,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听过没?”曾毅不屑地看了一眼,起手赶紧行针,以免毒血继续蔓延。

    那女的左看右看,最后一跺脚,实在是没辙了,她走到曾毅身边,道:“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现在我向你请求帮助,希望你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曾毅手下继续行针,黑色带毒的血液,就从向导手上的伤口里慢慢流了出来,他道:“说!”

    那女的想了想,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戴维送下山!”

    曾毅实在是不爽这个女的,但也不想看着一条人命就在自己眼前这么没了,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治疗,就让他找血清去吧,曾毅就喊了一声,道:“丘大哥,慢走!”

    那个工程队领队的扭过头来,道:“曾局长,你别管这闲事了,咱伺候不起洋大爷呐!”

    “好歹是条狗命,不能让他死在了镜山!”曾毅说着,“辛苦大家一趟,就把他送下山吧,彭主任已经叫了救护车!”

    姓丘的领队想了半响,又招手把工程队的人叫回来,很不痛快地道:“今天就看在曾局长的面上,咱们哥几个走一趟,只当是人道主义了,把他送到山下,其余的事咱们可就管不了了。”

    “快走,快走!”那女的急忙催促!

    曾毅眉头一皱,道:“你不觉得该说些什么吗?”

    那女的憋了半天,才道:“谢谢!”

    “得了,别假惺惺了!”丘队长抬起那担架,还不忘对曾毅说了一句,“曾局长,这就是一没长良心的白眼狼,你可小心他反咬你!”

    曾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抬人下山吧,一码是一码,这女的是白眼狼,也不能因此怪罪到那男的身上去,反正自己也仁至义尽,是他不肯接受治疗,至于下山是死是活,概与自己无关了。

    丘队长抬着老外下山,半路就遇到了正爬山爬的气喘吁吁的龙美心和投资方负责人。

    “怎么样了?曾毅呢?”龙美心喘着粗气问到,这一路爬上来,累得她够呛,“怎么还是个洋鬼子啊!”

    “这洋鬼子不识好人心,曾局长好心给他解毒,他们把药摔了,说那是羊粪蛋,非要找什么血清!”丘队长没好气地说着。

    投资方的负责人则很紧张,咬伤人就算了,怎么还咬伤个老外,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啊,他急忙问道:“另外一个呢?”

    丘队长一指山上,道:“在上面呢,曾局长正在治疗。”

    负责人一摆手,“赶紧着,救护车估计到山下了,你们加把劲,快把他送下去!”

    丘队长在人家手底下接活干,还能说啥啊,赶紧抬着人就下山去了。

    龙美心则是恨恨道:“怎么没多咬他两口!”说着,喘了口气,接着往山上去了。

    曾毅的药起效非常快,不一会,就看向导胳膊开始有消肿的迹象了,颜色也没刚才那么可怖了,总算是有点正常的血色了。

    曾毅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还好,没事了,回去歇两天就好了!”

    旁边还站了两个工程队的人,当即就道:“曾局长出马,哪有治不好的病,就那洋鬼子事多,尽能成精作怪。尤其是那个二鬼子,太可恶了!”

    曾毅拿起自己的药瓶,往外倒了倒,发现里面只剩一颗药了,真是恨不得要追上那女二鬼子给她一巴掌。此时人救过来了,曾毅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道:“两位大哥,帮忙在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刚才丢的药!”

    两人也是二话不说,就在周围仔细找了起来,过了几分钟,两人回来,伸开手,手心就只有一颗药,上面还是泥土斑斑,“曾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就找到这一颗。”

    曾毅也没办法,这药扔在山里,想要找出来就太难了,他笑了一声,道:“这一颗药可顶大用了,回头等他醒来,一定让他好好感谢一下两位。”

    曾毅就接过那颗药,擦掉上面的泥土,和药瓶最后的一颗药放在一起,用一张纸包好了,道:“蛇毒不要攻击血液,还攻击神经,一次清不完所有的毒,有了这两颗药就万事大吉了,回头一颗吃,一颗外敷,保证他不留任何隐患。”

    两人一听,也是呵呵笑着,都觉得曾毅这人真好,这话说得自己浑身舒服,只好能救人,那自己刚才那番辛苦就没有白费啊。

    “曾局长,要不我们再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几颗呢!”

    曾毅一摆手,“不找了,不费那劲了,回头再配就是了!”说着,他往地上一躺,道:“可累死我了,我稍微休息一下,咱们就下山!”

    两人拿出水壶,“曾局长,喝口水,解解乏。”

    “那二鬼子真是瞎了眼,现在像曾局长这样真心救死扶伤、医德高尚的大夫,可真是很少了,遇上了那是他们的造化!”

    曾毅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道:“不提他们了!”

    过了十几分钟,龙美心终于挪了上来,看到曾毅躺在地上,她也是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道:“累死了,累死了!从来就没这么着急爬过山!”

    曾毅从地上坐起来,道:“你又不是大夫,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是想看看你怎么治病救人嘛!”龙美心一伸手,“把手里的水壶给我,渴死我了!”

    曾毅就爬了起来,慢慢走过去,道:“你来晚了,我已经治完了。”

    正说着呢,担架上的向导就清醒了过来,道:“谢谢……谢谢曾局长了。”

    曾毅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又把了脉,道:“好了,没大碍了,我刚才说的药的用法,你都听见了?”

    向导点着头,“听见了,一颗内服,一颗外敷伤口。”他刚才是半昏迷,但还是有一点意识的。

    龙美心大感无趣,“这么就好了,真没劲啊,我都没看到!”

    “这山上还有蛇,要不你去让蛇咬一口!”曾毅没好气地道:“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蛇药可用光了,真要是被咬了,就只能用嘴吸毒了。”说完,模仿龙美心平时那副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

    龙美心就朝曾毅伸了伸粉拳,这小子摆明就是占自己便宜啊,你想用嘴吸毒,本姑娘还不愿意呢。

    众人又歇了一会,就朝山下去了,被蛇咬伤的向导,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走着下山,他就是山下村子里的,一个劲道谢,非要拉曾毅和工程队的人到家里吃饭。

    “饭就不吃了!”曾毅累得哪有吃饭的心思啊,“下次吧!”

    到了山下,就看了在原地打转的彭小山,他几步上前,道:“曾局长,另外一个被咬的人,没事了吧?”

    曾毅一指身后的向导,“自己看吧!”

    彭小山一看,大喜,道:“我就知道,只要曾局长出手,肯定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曾毅摆了摆手,道:“你赶紧派人上山,把那些在山上逗留的游客,都劝下山去,另外,再不能让人上山了。”

    “是是是!”彭小山搓着手,万幸啊,今天幸亏曾局长来了,“我马上让人去办!”

    “另外,你采购一些季德胜的蛇药片回来,这药对付绝大多数的毒虫咬伤,很有效果,一部分就放在景区备用,一部分发给山上的工程队,这个时节,山上的毒虫慢慢就多了起来,大家工作的时候也要小心,有药在身上,就有备无患嘛!”

    彭小山忙不迭地点头,“还是曾局长考虑得周到,我现在就让人去医院采购。”

    工程队的那两个人也很感动,以前不管在哪里干活,就是工程队的老板,也不会想到这些,更不要提当领导的了。

    曾毅也不在景区呆了,他提着药箱子走到自己车跟前,“那你们就忙吧,我先回县里去了,今天的这个事虽然只是偶然,但也说明了我们平时的工作还存在着不足,我回去之后把这个事情向县里的领导反映一下,让大家都提高警惕。”

    “是,全县的各个景区,都应该高度重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彭小山现在还是后怕,他道:“人命关天,我一会也向局里的领导汇报一下。”彭小山说的局领导,指的是旅游局。

    曾毅就上了车,带着龙美心直接去了旅游局。

    旅游局的副局长王旭民,跟曾毅一起参加过英国商贸团,是老熟人,看到曾毅过来,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伸出手道:“曾局长,镜山景区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啊,搞旅游我们南云县是新手,工作中还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这就需要我们把工作做得更扎实才行。”

    “县里有三个在建的旅游招商项目,我这也是担忧呐!”曾毅伸出手,和王旭民一握。

    王旭民对曾毅是了解的,换了别人,王旭民肯定会说对方的手伸得太长了,这可是旅游局该管的事啊,但要是曾毅,王旭民绝不怀疑曾毅的动机,县里上上下下,这么多衙门,这么多领导,但要说到一心为公,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曾毅,他可没有任何的私心。

    “曾局长快请坐!”王旭民一指沙发,“这事关乎咱们县旅游招商的大局,必须得咱们两家同心协力才能做好。曾局长过来了,咱们就好好合计合计,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王旭民在电话里听了彭小山的汇报,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以前县里也没有什么旅游项目,旅游局在这方面也缺少经验,但王旭民万万没想到会发生人命关天的事,这对于南云县目前的旅游形势来说,可不是好事。

    两人坐在那里,商量了半天,定了几项临时措施,然后就分别开始行动,旅游局这边负责景点措施的施行,招商局这边负责联系投资商,双管齐下,让两边都高度重视起这个问题,更要发动大家群策群力,排查一切隐患。

    两人把措施落实下去,又赶往县政府,有几项措施还需要县里的支持,比如县里就对今年突然增加的游客数量严重估计不足,要想消化这些游客,必须得县里支持,出台一些紧急的政策,比如扶持农家乐,才不至于让县里对这突然到来的大批游客措手不及。

    从县政府出来,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王旭民道:“曾局长,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曾毅客气道:“今天怕是不行了,我有客人!”曾毅还得到干休所去,晚上要对翟浩辉下“猛药”啊。

    “那就下次吧!”王旭民只好作罢。

    此时龙美心双手插兜,从外面慢悠悠走了进来,道:“今天真是失策,就不该来参观你的工作,一点意思都没有!”

    “行了!走吧,回长宁山!”曾毅笑着拉开车门,道:“龙大小姐,请上车!”

    龙美心上了车,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都是一些南云山里特有的干果。

    曾毅就笑道:“彭小山这王八蛋真是小气,刚才走的时候,他也没说送一些!”

    龙美心恨恨看着曾毅:“别说别人,说你自己,你就不会买一些送我?”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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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四章 出洞蛇



    “我的错!”曾毅举手投降状,“等回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车。”说完发动了车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一直都盼着我走呢。”龙美心说到。

    “你可真难伺候啊!”曾毅无奈笑着,“好吧,以后你都住在南云吧,我天天买给你吃!”

    龙美心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开心,不过又道:“算了,我还是自己识趣点,免得坏你好事!”

    曾毅就纳闷了,“坏我什么好事?”

    “开车吧你!”龙美心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晚上翟老用完饭,就问龙美心:“白天到哪疯去了?一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龙美心很是不满,道:“我现在已经大了,不是以前的疯丫头了,你要尊重我。”

    翟老呵呵笑着,“好好好,你都去忙什么了?”

    “去看了看我的将军茶厂,去参观了一下曾毅的招商局,另外呢,还在镜山碰到两个被毒蛇咬伤的人,让曾毅救活了一个。”龙美心说着,起身给翟老去端茶。

    翟老有些诧异,问道:“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老外,他不吃中药,非要用抗蛇毒血清,被景区的人抬着去医院了,后来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

    翟老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龙美心这丫头说话只说一半,让自己还以为曾毅只救活一个,另外一个没救活呢,想着以曾毅的医术,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才对。翟老就想起了将军岭上曾毅说过的话,医生是在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有时候医生不惜得罪阎王爷,可偏偏有人他就是不领情啊。

    “杰雄,你去叫曾毅过来,我要跟他再战几盘!”翟老对张杰雄说到,“把昨天输的给找回来!”

    张杰雄就笑道:“老首长,要不就算了吧!”

    翟老顿时眉毛一竖:“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个什么,还害怕我输不起吗!”

    龙美心的一双俏眼就瞪得溜圆,在龙她的印象中,翟老除了以前打过的那些胜仗,其余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象棋水平了,“不会吧,那呆子下棋比翟爷爷你还厉害?”

    “那是我让了他一个马!”翟老吹胡子瞪眼,很不愿意听龙美心这句话。

    张杰雄就笑了两声,出去叫曾毅了,心道老首长也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你让一个马是没错,可曾毅还让了一个车呢,这事你怎么就不提了。

    翟老拿起龙美心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道:“浩辉,你去把象棋拿出来,摆在外面的石桌上,我要跟姓曾的小子挑灯夜战!”

    翟浩辉就站起来,道:“我这就去找。”

    象棋一般都放在书房,翟浩辉走进里面的一间屋子,在靠墙的一个大书柜上找了起来,在最左边的第三个格子里,翟浩辉找到了装象棋的盒子,还有折叠棋盘,他拿起来就准备走。

    盒子刚拿起来,翟浩辉看见棋盘旁边还放了另外一个盒子,上面贴了一张标签,写着“翟浩辉”三个字,下面有两个小字:狂症!

    翟浩辉的心脏就猛一收缩,他现在看到这两个字,仍然是心有余悸,清醒的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也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让自己接受了没有一年多记忆的事实,这真是一梦醒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啊。

    “啪!”

    翟浩辉就打开盒子上的扣,掀开盖子,看到里面全是病历,从美国到国内,各个医生签字的诊断报告、检查结果、治疗方案,写得非常详细,基本每一天用了什么药,上面全能查到。

    越看翟浩辉越心惊,这上面几乎囊括国内最有名的中西大夫,几大国手集体出马,也没能治好自己的病,从病历上看,自己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翻到最后,唯独缺少了该曾毅签名的病历,但从最后一份病历来看,自己应该在前几天上将军岭的时候还发作了一次,之后遇到曾毅,就被治好了。

    翟浩辉看着这些病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就是自己一年多来的全部经历和记忆了,吃药,发作,再吃药,再发作……。难怪爷爷会说自己的命是曾毅捡回来的,如果不是碰到他的话,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下去了吧。

    拿开最后一本病历,下面是一张光碟,装在塑料皮子里,上面贴了个标签:狂症发作录像——翟浩辉。

    翟浩辉就把这张光碟拿了起来,他想知道自己这一年多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浩辉!”外面传来翟老的声音,“找到象棋没有?”

    “找到了!”翟浩辉把病历箱子随手一合,就捧着象棋和棋盘走了出去,“找到了,就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吗?”

    翟老微微颔首,看着翟浩辉捧着象棋走了出去。翟老的脸上此时出现一丝不忍之色,这是曾毅教给他的办法,让翟浩辉偶然发现自己的病历,让他明白自己一年多受过什么样的苦,是什么样的状态,这样有助于他自己去反省,反省明白了,就会移情易性,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得这样的病。

    只是翟老有些不放心,现在浩辉能意识清醒,翟老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节外生枝,要知道浩辉从小心高气傲,万一受不了这个打击,再犯了狂症可该怎么办啊。

    过了没多久,曾毅就来了,换了一身以前他经常穿的中式对襟汗衫,看起来有点江湖郎中的味道。

    龙美心就笑道:“叫你来下棋的,又不是卖狗皮膏药的!”

    “真该给你补补传统文化,穿成这样就是卖狗皮膏药的吗?”曾毅无奈笑着,对翟老道:“还是老规矩吗?”

    翟老想了想,道:“老规矩!”

    两人坐下去,分别就拿掉了一个马一个车,龙美心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翟老的马是这么让出来的。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翟浩辉就道:“爷爷,让曾毅陪你下着,我想进屋休息一会。”

    翟老就点了点头,“去吧!大病初愈,是要多休息。”

    翟浩辉就道:“我回屋看会书。”说完迈步朝屋里走了去。

    翟老“咳”地一声,轻声咳嗽了一下,张杰雄就收到了消息,微微点头,虽然眼睛还是看着棋盘,但注意力就在翟浩辉身上了,他要以防万一啊。

    众人在外面下棋,能听到屋里的动静,翟浩辉先是进了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本书出来,然后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张杰雄就进了屋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轻巧得像是一只狸猫。

    翟老此时的心思也跟着翟浩辉上了楼,他大手一推棋盘,就坐在那里,轻声叹了口气。

    龙美心有些纳闷,准备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曾毅就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讲话,静静坐在就行了。龙美心朝曾毅直打眼色,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曾毅只当没看见,这事情又不是眼神就能解释清楚的。

    过了足有四十分钟,张杰雄下来了,附在翟老耳边要说话。

    翟老就沉声道:“把情况说给小曾听!”

    “十分钟前,屋子里有了动静,听声音,浩辉应该是哭了。”张杰雄顿了顿,看翟老没有表示,就接着说道:“随后我就听到浩辉在屋里不停地念叨,具体是什么事情听不太清楚,但一直在说‘不值’、‘不该’……”

    曾毅就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翟浩辉这是在反省了,不管去年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已经意识到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很不值的,只要他能这么想,那这病不用治也会慢慢好的。

    翟浩辉是个世家公子,眼界高远,见识不俗,他会把自己去年遇到的事,跟自己原本应该有的前途去做比较的,一比较,这心中就有了取舍。

    这也是曾毅敢冒险行一招棋的原因,换了是普通人,就没办法这么做了,只能慢慢进行开导,因为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原本就非常少,有些东西是他认为所丢不起、无法失去的,你让他看得狂病时的样子,可能无法让他觉得后悔,反而说不定会刺激得他走上了极端,他会想是谁把他害成了这样子,搞不好就去拼命了。

    治病是要因人而异的。

    越是普通人,他的容忍底线就越低,我们经常能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但打架的理由,有时候非常可笑,可能别人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觉得你是在鄙视他了,就要挥拳相向;而地位高的人,甚至都绝不会看见他们破口大骂,他们懂得妥协,明白哪些可以退让,哪些不能退让。

    官场上也是一样,那些地位低的官员,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把“老子是科长”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了争一个晋升的机会,往往撕破脸皮地干;但地位高的官员,在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时,他甚至都能保持一脸很真诚的笑意,你说他是阴险也好,说他城府深也罢,但有一个好处,这样的人不会一头去撞上南墙,他不把“老子是xx”的话挂在嘴上,但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谁。

    翟浩辉就是这样的人,他所能拥有的东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象,他还年轻,有时候也会匹夫之怒,但这绝不是常态。

    曾毅心里颇有些感慨,进入体制这大半年来,他接触到了形形色色官员的病,有时候他都在想,官员根本就是一个特殊的群体,要想给他们治病,就必须得有一套蕴含官场逻辑的治病理论才行。

    可能这也是爷爷当年为什么要单独总结了一本专门给官员治病案例的原因吧,曾毅这么想着。

    “小曾……”翟老看曾毅有些走神,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曾毅回过神来,道:“没事,我想浩辉应该是想通了!”

    听了曾毅这句话,翟老才放下心来,“还要不要什么其它的治疗?”

    曾毅摇了摇头,“明天看他起床后的气色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会要求入伍归队了!”

    张杰雄一边就问道:“还要不要调查去年发生的事?”

    “不用了,人都应该有点秘密!”曾毅笑着,“有秘密的人,才是成熟的。”

    翟老微微颔首,每个小孩子的成熟,都是从对父母有了秘密开始的,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只要浩辉他自己想通了就行了,翟老道:“再下一盘!”说着,又重摆红黑。

    第二天,曾毅吃过早饭,就往翟老那里去了,在门口刚好碰到翟浩辉正要陪翟老上山散步。

    “小曾,一起上山活动筋骨?”翟老邀请到。

    “不了,不了,县里还有一大堆工作呢!”曾毅笑着,就看了看翟浩辉的脸色,发现他脸上青黑之气尽去,这是肝火平息的信号,说明他已经彻底想开了,“浩辉今天气色不错!”

    翟浩辉呵呵笑了两声,“都是曾局长妙手回春啊!”

    翟老看浩辉这样子,心里抑制不住地欣慰,看来这孩子是彻底好了,清醒过来这两天,还没见他如此笑得自然过呢,翟老便道:“你去忙吧,我让浩辉陪我上山去走走。”

    “翟老慈爱,浩辉孝顺,让旁人看了,真是羡慕啊。”曾毅笑着说到,也不打搅翟老享受天伦之乐,道:“有机会的话,浩辉也下山到县城去转转,我给你当个向导!”

    龙美心此时走了出来,道:“浩辉你可别上当,让他当向导,实在是无趣至极。”龙美心也换了一双跑步鞋,看来也是要上长宁山了,今天不准备跟曾毅去瞎转了。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跟翟老告辞,下山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把昨天和王旭民商量的事情安排下去,曾毅就接到了康德来的电话。

    “小曾,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吧!”康德来也没说是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曾毅只好出门又奔县政府大楼去,敲开康德来办公室的门,康德来伸手指着沙发,道:“坐吧,坐下说。”

    曾毅坐下之后,道:“康书记,是不是白家树的事情?”

    康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白家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同意解除去年的合约,同时,他还承诺在三县交界的飞马镇,建立一座将军茶收储中心。”

    “看来白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这个收储中心辐射三县将军茶产区,刚好弥补了现有的不足,山区太大了,仅靠将军茶厂一家,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曾毅嘴上说,心里却很清楚白家树的打算,这小子是想跟自己绑在一块啊,。现在将军茶的订单都排到两年以后了,白家树投资建茶叶冷藏储备中心,怕是只有收茶的业务,没有储茶的业务,铁定是要赔本的。

    “这件事最后能和平解决,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康德来表扬了一句,随后面色有些凝重,“我找你来,是要问清楚一件事,昨天在镜山景区,是不是有个外宾被毒蛇咬伤了?”

    “是!”曾毅就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当时我正好在镜山。”

    康德来点着一根烟,“早上省侨办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说那个外宾目前病势危机,外宾投诉咱们南云县救援不力。”

    “这纯属诬告!”曾毅没想到那二鬼子还真是个白眼狼,反口就咬人,道:“我用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现场去救援,这怎么能是救援不力呢!是他们自己不接受我的中药疗法,非要打抗蛇毒血清,我才让景区的工人送他下山去了,救护车当时就等在山下,中间一刻都没耽搁,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在这次事件中,咱们南云县绝对反应迅速,不存在丝毫救援不力的情况。”

    “我相信你说的这一切!”康德来只吸了一口,又把烟给掐灭,“早上将县长也跟我说了,县里对此还拿出了详细的应急预案和措施,这很好!”

    曾毅看康德来神色不对,就道:“康书记,我当时就在现场,以咱们救援的速度来讲,如果外宾能及时注射抗蛇毒血清,就绝不会发生病势危急的情况,这绝对是个诬告,我们要先弄清楚外宾的情况!”

    康德来就道:“问题就出在了血清上啊!”

    曾毅一抬眉,就知道不妙了,道:“县里没有血清?”

    康德来就点了点头,“干休所的医院倒是有一支,可惜不匹配,那个外宾,现在已经在省人院接受治疗了。”

    曾毅昨天之所以让那老外下山治疗,一是生那个女二鬼子的气,一是他也做了预防措施,他用解毒药在老外的腿上画了一个圈,在药力有效期内,蛇毒是很难越过那道圈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蛇毒蔓延,所以他看对方不愿意用中药,就让他下山去注射血清了。

    只是曾毅万万没有料到,南云县竟然没有抗五步倒的血清。

    昨天那老外被送到县人民医院,因为没有抗蛇毒血清,随即又被送到了干休所的医院,干休所的冷藏室内,只有一支抗蛇毒血清,却是抗蝮蛇的血清,不匹配,老外又被火速送往龙山市,结果龙山市的所有医院,也没有抗蛇毒血清,只好再把他送往荣城。

    现在大家都生活在城市里,很少会遭受毒蛇攻击,抗蛇毒血清就不属于医院的常备药物之列,很多医院不会储存这个血清的。因为血清制品极难保存,需要在恒定的低温下进行储藏,保质期短,而且一点点温度变化,就容易引起变质,只有那些具备储藏设备的大医院、或者专业的蛇咬伤研究所,才会长期备有抗蛇毒血清,数量还不会太大。

    蛇是个很懒惰的生物,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洞里休眠,眼下的时节,虽然过了清明,但还不到毒蛇出没频繁的时候,就算医院准备储备血清,也还没到开始采购的时候呢。

    而且抗蛇毒血清并不是注射后就立刻能见效的,往往是抗蛇毒血清注射之后,蛇毒没有发作的危险了,命是保住了,但因此造成的疼痛和肿胀,则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恢复。

    老外被送到省人院后,终于注射了一支抗五步倒的血清,但因为在路上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那半条腿已经开始在剧毒的腐蚀下,发生了溃烂,情况比较严重。

    “我以前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有个同学是在侨办工作的,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外宾的来历不浅!”康德来眉头深锁,也是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办,“这个叫做戴维的外宾,是美国人,他父亲是一家全球性医药企业的大股东,资助了很多医疗研究机构,并且在美国最好的几家医学院里,戴维的父亲也是最大的捐助人。同时,他还是世卫组织的理事,这次戴维来到咱们中国,据说就是为了世卫组织的一个捐助计划。”

    曾毅很不爽,道:“毒蛇又不认识他父亲是谁,还能管住自己的嘴?”

    康德来微微皱眉,如果曾毅是这个态度的话,事情就很难解决了,这事也不能怪曾毅,问题的关键,是全国所有的医院都是这么一种情况,大家谁也不会储备抗蛇毒血清,就是美国总统在镜山被咬了,也是这么一种情况。可现在的问题是外宾点了曾毅的名,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曾毅也真是的,体制内的人哪个不是能少事就少事,能没有事就没有事,他可倒好,一听说有人被蛇咬了,就拼命地往山上冲,救人反倒救出错来了,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康德来也是很为曾毅鸣不平,道:“这样吧,你写个材料,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这件事责任不在你,我会为你向省里解释的!”

    “这件事根本就不用解释,现场那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件事,凭什么他洋鬼子一句话,我就得去解释了?谁要不清楚,让他自己调查去!”

    这事不提还罢,一提曾毅就压不住自己的火,自己没找那二鬼子算账就算不错了,二鬼子倒先找上自己的麻烦了,真是岂有此理。

    康德来就大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受不得丁点委屈了!现在又没有说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让你把当时的情形说清楚,这还委屈了你不成!真要是追究责任,不还有我这个南云县的书记在吗!”

    曾毅就不说话了,他知道康德来是个比较性格的领导,道:“这事是我惹的,跟县里没关系,我就不信了,堂堂中华、朗朗乾坤的,还能让他一个洋鬼子给黑白颠倒了!”

    康德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曾毅的脾气,他没想到曾毅会这么犟,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是有错,那也算不上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有血清嘛!

    “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我康德来啊!”康德来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曾毅的鼻子,“我现在以县委书记的身份,命令你回去写材料!”

    曾毅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他这不是犟,而是气!

    “还反了你!”康德来看曾毅消失,犹自骂了一句,才坐回在自己的办公椅里,随即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刚才他话是那么说的,可他很清楚,如果那老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死咬着曾毅不放,可不是自己想扛就能扛得住的。

    坐在那里想了片刻,康德来还是决定再给自己的党校同学打个电话,求人家指条明路。

    “老康,不是我不帮忙,是真的帮不上啊!”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我刚从主任那里回来,听说现在那老外的家里,已经通过使馆施加压力,要求严肃追究这件事。另外,世卫好像暂停了对国内的一项援助计划,卫生部也是大为震动啊!太难办了!”

    康德来就说不出话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曾毅救人又有什么错,值得这么穷追猛打吗?

    听康德来不讲话了,那边又道:“老康,你也要赶紧想一想啰。”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康德来赶紧把替死鬼选好,然后抢先下手处理,免得上面真追究下来的时候被动了。

    “谢谢老同学了!”康德来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点燃一根烟,靠在沙发椅里,将一张脸深深埋在椅子里。

    曾毅出了县政府大楼,就给自己的师兄邵海波打了个电话,“师兄,昨天省人院是不是收了个被蛇咬伤的老外?”

    邵海波此时正在为这事生气呢,道:“是收了这么个病人,你怎么也知道这事了?”

    “他是在南云被咬的!”曾毅简单解释了一句,道:“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好!腿上的肌肉有严重溃烂的迹象,如果拿不出好办法,很可能需要截肢!”邵海波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不过是被五步倒咬了一口,怎么会这么毒呢。”

    “那是惊蛰后第一次出洞的五步倒,攒了好几个月的毒液,全给他用上了!”曾毅心道这洋鬼子真是好造化啊,尝了个鲜。

    以前游走江湖,专门靠卖蛇药为生的“季花子”季德胜老人曾经深入研究过各种毒蛇,他得出结论:出洞蛇的毒性要大于入洞蛇,蛇出去觅食,是带着满囊的毒液出去的,回来时因为毒液用掉了不少,毒性就弱了;出洞的惊蛰蛇又要大于一般的出洞蛇;而怀了孕的毒蛇,毒性更胜平时。

    十个人被十条蛇咬了,可能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不同的治疗方案。

    西医上没有出洞入洞的说法,只要分析出是被什么蛇咬了,就可以注射对应的抗蛇毒血清,方法简单易掌握,所以被大医院所接受,慢慢代替了中医的疗法,就是曾经闻名全国的季德胜蛇药,现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邵海波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现在这老外不归咱们医院负责了,有一个什么美国的专家,刚好在日本开会,现在正坐飞机赶过来呢。卫生部也组织了一个专家组,说话就到。”

    曾毅一皱眉,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至于来这么多人吗,那蛇撑死不过两尺长,你分肉都不够吃的,他道:“麻烦师兄,你可千万别让这洋鬼子丢了命,我现在马上赶到荣城去!”

    “放心吧,暂时丢不了命!”

    邵海波心道血清已经打了,命肯定是保住了,但腿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他不知道洋鬼子已经把曾毅给告到侨办了,如果知道的话,怕是早就把这洋鬼子赶出去了,既然你不相信我们省人院的水平,就找别的地去吧。

    放下电话,曾毅想了想,就奔镜山而去,他得找到昨天那个向导啊,让洋鬼子亲眼看看自己的治疗效果。

    到镜山找到彭小山一顿打听,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昨天那个向导,向导一听是怎么回事,当时肺都气炸了,拍了胸脯要跟曾毅去荣城,昨天自己被咬了,那洋鬼子扔下自己就跑了,向导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他要找洋鬼子讨个说法呢。

    两人就驱车往荣城赶去,刚出城又接到了龙美心的电话,“曾毅,你在哪呢,我发现跟浩辉上山更没意思。”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去玩,我要赶到荣城去!”曾毅说着,“昨天那洋鬼子的腿要截肢,我得去参观一下!”

    龙美心知道曾毅跟自己说话向来没正形,他这么说,多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龙美心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立刻明白曾毅是遇到麻烦了,道:“我现在下山,你路过长宁山的时候,把我捎上,我也去参观一下,顺便去看看南姐。”

    “行,你麻溜的啊!”曾毅就挂了电话,一踩油门。

    此时南江省人院,卫生部的专家组和美国的专家一起赶到,集体到戴维的病房去查看情况,邵海波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一看到戴维的那条腿,美国的专家就意识到不妙,这可不好治了啊,这哪像被毒蛇咬的,根本就是强酸水里泡出来的。他戴好消毒的胶皮手套,上前仔细查看伤口,手上不敢使一丁点的力气,生怕一使劲,戴维腿上的肉就会掉下来。

    “情况不怎么乐观!”美国的专家看完之后,就摇了摇头。

    “不对啊!”卫生部有一位老专家,倒是个识货的人,他道:“病人被送进医院注射血清之前,已经有人采取了急救的措施,还用了药!”

    美国的专家就问道:“何以见得?”

    老专家一指戴维的大腿,道:“大家看,你们见过这么奇怪的蛇毒吗?为什么蛇毒只到膝盖,而膝盖再往上的地方,似乎就没有蛇毒了?”

    大家再一看,就集体目瞪口呆,真是不能理解啊!戴维膝盖往上三寸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齐齐的线,这道线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黑白两色所造成的视觉效果,线下的部分,肌肉肿胀溃烂;而线上的肌肉,则完好无损。

    而按照正常的蛇毒蔓延迹象,戴维现在应该整条腿都应该肿胀,甚至是裆里的第三条腿,也会肿大才对。

    怎么回事啊?

    专家们都是惊诧不已,这条线“画”的未免也太准了吧,简直就是专门为截肢画的嘛!照这里一锯子下去,绝对不会错,不浪费一丝的好肉,也不留一块烂肉。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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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五章 傲慢的代价



    “病人被送来前,用了什么药?”老专家就问到。

    邵海波也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些不能理解,不过他并不是昨天的接治大夫,对情况不了解,就赶紧把这个问题转给了昨天接治的大夫。

    那大夫想了想,道:“昨天被送来时,病人膝盖往上三寸的地方,有一道黑圈,像是某种药泥涂抹的,因为不清楚是什么成分,我们就把它清洗掉了。”

    “唉!不该啊!”老专家就一副惋惜的模样,“要不是那道药圈,病人现在就不只是小腿肿胀溃烂了。”

    大家就觉得老专家的话有些夸大了,未免也太把那药当回事了,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药?虽然大家也不能解释蛇毒为什么只止步于膝盖,但大家心里绝不认为这是什么药丸的功效,如果这药丸真有这功效,那为什么不能把戴维的蛇毒治好呢?

    老专家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就道:“这种神奇的蛇药确实存在,在老家乡下开蛇咬伤医院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少年,他被眼镜王蛇咬中了左手虎口,只是用药泥在手腕处抹了一圈,那蛇毒就始终越不过那道圈去。”

    大家也懒得听这种故事了,什么蛇咬伤医院,放屁,不过是一家无证经营的小诊所罢了。

    说实话,专家组的其他医生,心里都有些瞧不起这名老专家,老专家并不是科班出身,也看不懂蛇咬伤的各种论文,他以前就是个乡下治蛇咬的土郎中,靠着祖传的秘方给人治蛇伤,兼卖一些狗皮膏药,后来被当地蛇咬伤研究院的院长看中,这才成为了“专家”。

    戴维的那位女朋友,此时也在一旁呢,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道:“那是不是药,都还很难说呢!”

    专家组的组长清了一声嗓子,道:“我看咱们就不要讨论这个药的问题了,还是先研究一下这个病例到底该怎么来治疗吧,谁有办法?”

    众专家都有点犹豫,谁都知道这老外的身份不一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此时省人院的大夫又补充道:“病人对于抗蛇毒血清有轻微的过敏反应,昨天我们使用了一支抗蛇毒血清,还是分批量注射的。”

    这句话让专家们的心头又蒙上一层阴霾,眼下最好的方案,应该是加大抗毒血清的注射量,让蛇毒和血清完全中和,这样至少可以先消除中毒的迹象,然后再集中精力治疗溃烂。但要是不能大剂量使用血清的话,就很棘手了。

    老专家此时道:“我觉得可以先采取一些排毒的措施,比如通过针刺八风穴来放毒,也可以切开溃烂部位,让脓血自然流出,这样做,应该可以缓解溃烂趋势的进一步蔓延。”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就有专家反对,“就算排毒,我也建议采取血液透析的方式,针刺排毒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切口排毒很容易引起反效果,要是切口一开,引起了感染,造成更大面积的溃烂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美国的专家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是个治蛇咬伤的专家,在美国很有名,因为他能治疗各种剧毒蛇的咬伤,但也仅限于被蛇咬伤后三个小时内的病例,如果超过三个小时的话,换了任何一名西医过来,治疗的效果都不会很好,像眼下的这种程度,他也有些难以下手。

    想了一会,美国专家道:“我赞同使用血液透析,先排毒,随着毒素的排出,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另外,出于保护脏器的需要,我建议注射一些利尿剂,来促使蛇毒的自然排出,必要时,还可以考虑注射一些肾上腺皮质激素。”

    老专家就很反对,道:“我认为没必要采用血液透析这样的全局疗法,病人目前的症状只限于局部,采用全局疗法的话,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可能还会因此起到反作用。”

    专家组的组长很不愿意听这话,什么叫做小题大做,病人身份特殊,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倒是宁愿小题大做一些,也不愿意承担某些预料不足的后果。

    “既然美方的专家也认同血液透析的方法,那就先采取这个方案吧!”专家组的组长直接无视了老专家的反对意见,拿出诊断书,迅速写好治疗方案,然后递到美国专家面前,“你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我就让医院着手开始准备血液透析了。”

    美国专家看了一眼,点头道:“就这样做吧!”

    专家组的组长就笑着道:“那就请你签个字!”

    美国专家拿起笔,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觉得这确实也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了。

    组长没想到美国鬼子这么痛快就签了字,心里踏实不少,就算以后治不好,自己也可以把责任推到美方专家头上,是美国专家坚持要用这个治疗方案的。对于这种突然下达的任务,组长是抱着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

    老专家还是很反对,道:“我持保留意见!”

    组长再次无视老专家的意见,扭头对邵海波下达了任务,道:“邵院长,请贵院立刻准备血液透析吧!”

    邵海波就拿起电话,通知了血液透析中心,一会皱眉道:“一点空闲都没有吗?这边的病人情况比较紧急!”

    过了一会,邵海波放下电话,道:“今天有两个急性的肾衰竭患者,正在使用大型综合血透设备,小型的血透机目前也没有空位,但可以立刻安排,只是怕效果会打一些折扣。”

    专家组的人就有些傻眼了,方案定下来了,可治疗的仪器却没有,这可怎么办啊?要把蛇的毒素完全过滤出去,一般的小型血液透析机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过滤不彻底,再把毒素扩散到全身就更麻烦了。

    “不能紧急动用吗?”组长沉眉问到。

    邵海波摇头,“正在使用仪器的两名患者也是危重病人,全靠设备护着命呢,要是紧急动用,一旦出了什么事故,我们医院承担不起!不过,我已经让血液透析中心的人进行联动求助,看附近哪家医院的设备正在空闲。”

    现在的医患关系如此紧张,邵海波哪敢让洋鬼子插队,一旦那两名患者出现情况,患者家属来医院闹,自己还干得下去吗?

    “我还是坚持保守治疗的方案!”

    老专家有些气愤,自己治了一辈子的蛇咬伤,甚至都没动用过一次血液透析设备,但治愈的成功率,也在96%以上了,难道离了设备,这些被蛇咬伤的人就只能等死了吗?

    组长现在越看老专家就越觉得不顺眼,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治疗蛇毒的专家啊,就显得你特别能干是不是,大家都不对,就你对?

    “先使用利尿剂吧!”组长发了话,“等找到血液透析设备,立刻送过去!”

    “不行!”女二鬼子此时叫嚷了起来,“必须马上让戴维进行血液透析!”

    邵海波一皱眉,道:“我已经讲过了,血透设备目前正有患者使用!”

    “让他立刻腾出来!”女二鬼子极其嚣张,完全就是在命令邵海波。

    邵海波心中大怒,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他道:“出了人命事故,我负不起责任。”

    “死了不就是个赔偿的问题吗?”女二鬼子一下拉开皮包,道:“多少钱,我赔!”

    这一下,不光是邵海波生气了,屋子里专家组的大夫都有些气愤,见过恶劣的,没见过如此恶劣的,洋鬼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要让人家给你腾出设备来。只是大家生气归生气,没敢表现出来。

    就是一旁美国专家,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邵海波冷笑一声,也不理会对方,他接过组长手里的诊断书,立刻吩咐人去按照上面的剂量准备药品。

    女二鬼子见邵海波没搭理自己,更加生气了,喝道:“邵海波,我警告你!戴维是重要的外宾,他的生命高于一切,要是他有什么意外,你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还有你们!”女二鬼子指着屋子里的所有专家。

    专家们就有点不自在了,戴维的来历他们已经清楚了,别说自己惹不起,就是卫生部也惹不起啊。

    组长就走到邵海波跟前,道:“邵院长,要不,去跟那两个患者的家属商量一下?”组长的意思很明白,一般得了肾衰竭的人,顶多就是维持上一段时间,也很难治愈了,最后肯定是人财两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戴维拿出一笔钱,买一个优先使用设备的机会。

    邵海波断然拒绝,道:“作为医生,我要对每一个患者的生命负责,作为院长,我更要对医院的声誉负责。”虽说肾衰竭难治,但并不是没有治愈的机会,但如果现在停止透析,那肯定就是立刻死亡了。

    组长心道这邵海波也是头倔驴,只好摇了摇头,站在一边去了。

    女二鬼子看调解无效,就威胁道:“我要给你们厅长打电话,让他立刻撤了你;我还要给你们的卫生部长打电话,中止我们对中国一切的援助和合作。如果戴维出了意外,我要将这件事诉诸全球各大媒体,告诉世人你们是如何漠视外宾的生命!”

    邵海波一伸手,“你请便,但只要我还在这里,只要我还是院长,就会公平对待每一位患者!”

    “好!你等着!”女二鬼子指着邵海波,十分嚣张,对戴维的助理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马上给我联系他们的厅长。”

    邵海波理也不理,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曾毅的,邵海波倒是露出喜色,说不定曾毅有什么办法呢,他道:“我去楼下接一位专家,是我们南江省保健局的专家,也是我们省人院的特聘专家。”

    专家组的人也不阻拦,不过心道就算再来了专家,怕也是需要血液透析设备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是人多就顶用的事。

    过了一会,邵海波回来,身后跟着曾毅、龙美心、还有那位向导。

    那位老专家一看到曾毅,先是一愣,随后就有些激动,这不就是当年那位神奇的少年吗?老专家治了一辈子蛇咬伤,自认为在这个领域是无人能及了,但在遇到云游四方的曾毅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曾毅的样子。

    老专家上前一步,就要跟曾毅打招呼,“曾……”

    “好啊,你还敢来这里!”女二鬼子此时看着曾毅,横眉冷喝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向戴维道歉,也已经晚了,我一定要让你为昨天拖延救治的行为付出代价!”

    曾毅一抬眉,心里十分火大,这简直就是条疯狗,真想给她来一针狂犬疫苗。

    龙美心双手插兜,皱眉道:“谁放她进病房的?门口‘不许喧哗’几个字不认识啊!”

    女二鬼子指着曾毅道:“你!”然后又指着邵海波,“还有你!你们两个人的官,绝对是当到头了,我要让你们去坐牢!”

    “哼!”龙美心冷笑一声,“我们中国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二鬼子说话呢!不过你要是敢吭一声,我倒是可以保证你立刻被警察请出去!”

    女二鬼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看出来了,龙美心的这幅做派,来头不浅。

    “我再告诉你一句!”龙美心看着那女二鬼子,“就算你的那个戴维死了,也绝不会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病床上的戴维,倒是挣扎着要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向导此时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会这样呢,医生讲的很清楚,就算救治及时,想要蛇毒彻底痊愈,最快也要一周。

    曾毅走到那老外的床前,“还认识他吧?”

    老外就点了点头,太认识了!

    “我见多的白眼狼多了,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曾毅面色很冷,“你自己被蛇咬了,有人抬你下山,有车送你进医院,现在趟在医院里,还有这么多的专家从各地赶过来为你诊治。可向导昨天为了方便给你治蛇咬伤,抓蛇的时候也被蛇咬伤了,我就想问一句,你躺在医院这么久了,可曾想起过向导的死活?”

    老外立刻就露出羞愧的神色,曾毅的话让他很难堪,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腿能不能保住,确实没有想起过向导的死活。

    “早知如此,昨天就该让你死在山上!”向导啐了一口,恨恨道:“你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外就道:“对不起,我非常抱歉!”

    “戴维,你不要上当!”女二鬼子又蹦了出来,指着那向导道:“这些中国人很狡猾,心眼坏透了,被同一条蛇咬了,为什么你这么严重,他却一点事都没有?是他们把抗毒血清优先给自己人用了,然后让你到荣城来接受治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他们造成的!”

    “我操你姥姥的!”向导当时就火了,“驴日的货才用血清了呢!”

    “看看他们的素质!”女二鬼子指着向导,“这就是他们对待外宾的‘友好’态度!”

    向导是个粗人,动嘴肯定是说不过对方了,他呼啦一声,从背后拉出个蛇皮袋,道:“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我有没有用血清!”

    说着,把蛇皮袋一解,“啪”地往地上一扔,只见里面就游出一条五步倒来,看到人多,蛇也有点害怕,哧溜一声蹿到墙角,往上爬着。

    “啊!”屋子里立刻发生尖叫声,是龙美心和那个女二鬼子一起在叫,女人总是会怕蛇这类的东西。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都是治蛇毒的专家,要是还怕蛇,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向导一撸袖子,露出胳膊来,“啪啪”拍了两声响,对那女二鬼子道:“老子就让蛇再咬一口,看看你老子我用不用血清!”

    曾毅猛地按住那向导,“不值当!咱们没必要给他证明!”

    走之前,向导说自己要准备一下,曾毅就看他在村里进了一户人家,然后搬出个小箱子上了车,下车的时候,才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个蛇皮袋,慢慢悠悠拖在后面,曾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会是五步倒啊。

    “你再试也没用!”女二鬼子此时缓过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注射了抗毒血清,想蒙我,没那么容易!”

    向导一愣,马匹的,他倒是没想到女二鬼子心眼里这么多,竟然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怎么,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啊!”女二鬼子指着向导:“我告诉你,没用!你们这些中国人,最喜欢耍这么花招,为了求我不要追究责任,你们就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真是无耻!无耻!”女二鬼子咆哮着!

    向导拳头就捏在了一起,现在他让蛇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只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女二鬼子。

    “你今天就是蛇咬死了,我们也不会信的!”女二鬼子道。

    “既然你不相信他,那我来证明!”

    大家全在看那女二鬼子了,谁也没注意到,那老专家此时已经走到了毒蛇跟前,右手一把将蛇抓起,然后伸出左手放到毒蛇跟前,毒蛇就立刻咬了一口,在老专家的手上留下两个骇人的血洞。

    “曾大夫,现在你给我解毒,解得了,就是你的药有用,解不了,就是你们在蒙骗外宾!”老专家一脸悍色,被蛇咬了,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走过去拿起蛇皮袋,把那条五步倒又重新装了进去。

    曾毅脸上就出现痛苦的神色,道:“何苦呢!”

    老专家淡然一笑,“我已经被咬了,说这些干什么,有本事就拿出来露一露吧!”说话间,那手就开始发紫,慢慢肿胀了起来。

    曾毅一拳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一转头,表情非常骇人,对那向导道:“昨天给你的药,吃了没?”

    向导立刻从兜里拿出来,道:“还没来得及吃呢!”

    曾毅就伸出手,道:“先救这位老人家,回头你的余毒,我来想办法!”

    “好!”向导毫不犹豫,就把两颗药放在了曾毅的手上。

    曾毅一使劲,将药掰碎,拿出半颗给了老专家,道:“这半颗吃了!”说完,就把剩下的药往自己嘴里一塞,开始嚼了起来,过了一会,曾毅吐出嚼碎的药泥。

    女二鬼子此时鄙夷道:“戴维,你看看,他们治病的过程多不卫生,幸亏……”

    曾毅回头瞪了一眼对方,把女二鬼子吓得后半句话直接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一把拽过老专家的胳膊,曾毅就用药泥先在老专家手臂上画了一个圈,随后屋子里所有人就目睹到神奇的一幕,肿胀从老专家的手开始,持续往上蔓延,此时手掌已经完全发黑,五根手指肿得跟萝卜似的,上半截手臂也开始肿胀,大家都能看清楚肿胀的过程。

    可在曾毅画了一道圈之后,蛇毒似乎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克星似的,攻到黑圈之下,就停滞不前了,大家能看到黑圈之下的胳膊迅速肿胀,慢慢紫青发黑,而黑圈之上,却依旧是正常的肤色。

    女二鬼子也傻眼了,她从来见过如此神奇的事,那道药泥画成的圈,似乎是具有魔力一般,也像是一道堤坝,将万丈洪水牢牢困在堤外。

    戴维的眼睛也是看直了,完全就是在看魔法表演啊!

    曾毅此时打开自己的药箱,这次也没用使用银针,而是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术刀,在老专家被蛇咬伤的血洞上直接开了个口,然后开始吸毒,吸了两口,“呸”一声吐出来,然后就把剩下的药泥全糊在了伤口上。

    邵海波急忙拿来一瓶漱口水,递给曾毅。

    曾毅接过来,漱了两遍,等他把漱口水吐掉,屋子里的人就发出一声惊呼,大家都能以可以目测到的速度,看到老专家手上的蛇毒开始消退,黑色慢慢散去,露出开始有些正常的血色。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美国的专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毅此时来到戴维的床前,看了一眼那条伤腿,冷冷道:“再有一个小时,这条线上的药效就尽了,蛇毒会越线上攻,祝你能好运吧!”

    戴维明显恐慌了,道:“曾大夫,请你救我一次!”

    “为了救你一个人,已经有两个人为此受了伤,你要为你的这份无礼和傲慢,付出代价!”曾毅冷冷看着对方,“但愿你能保住这条腿!”

    说完,曾毅就扭头出了病房。

    龙美心此时瞄了一眼戴维的腿,就“啧啧”两声,道:“这情况可很不妙啊,再不想办法,我看要变脱骨扒鸡了!脱骨扒鸡吃过吗?一抖骨头,肉就哗哗全了掉下来!”

    看戴维眼里全是惊骇,龙美心这才心满意足,双手往兜里一插,道:“别怕,主会保佑你的!”说完一耸肩,踱出去追曾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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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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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六章 先晾着



    出了省人院的大门,龙美心拍着曾毅的肩膀:“放心吧,这是中国,洋鬼子反不了天!”

    曾毅冷笑了两声,道:“如果他想后半辈子就用一条木头做的假腿来走路的话,可以试试,我奉陪到底!”

    “现在干什么去?”龙美心问到。

    曾毅是被气糊涂了,都忘了向导的事,此时龙美心一问,他又掉头往回走,道:“回药房,先给向导配两服药!”

    向导此时拎着蛇皮袋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骂,“你狗日的是不是中国蛇啊,昨天怎么就不咬死他呢,照着心窝子咬你不会啊!”

    曾毅就道:“谢谢你今天为我作证!”虽然曾毅很反对作证这种事,他觉得没任何必要向洋鬼子证明什么,但还是要感谢向导,这也是条汉子。

    “曾局长,你这么说就是在骂我!”向导看着曾毅,“从今往后,我要是再给洋鬼子做向导,我就是王八养的!”

    曾毅也懒得说向导偏激了,他道:“你跟我到药房去,我给你配副药。”

    当下曾毅带着向导去了省人院的中药房,里面的人都认识曾毅,直接让他自己抓了药,曾毅把药包好,又写了一个方子,然后一起交到那向导的手里,“我没什么好感谢的,这个方子是我总结的蛇咬伤验方,可以内服,也可以外敷,治疗绝大多数的蛇咬伤,有奇效,现在就交给你了。”

    向导推辞着,“这不行,我过来给曾局长作证,那是应该的,怎么能拿你的秘方呢!”

    曾毅往那向导手里一塞,道:“拿着吧!我平时也没时间给人看病,方子在手却不替人解除痛苦,那就是浪费,如果因此耽搁了别人的性命,就是罪孽。南云县山里的蛇多,你拿回去说不定能救很多条人命呢,就当是替我恕罪了!”

    “这……”向导不知道该说啥了。

    曾毅又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道:“我还要在荣城呆几天,不能送你回去了,这是回去的路费。”

    向导说什么也不收,拎着药就走了。

    龙美心又道:“现在干什么去?”

    “你不是要去见南姐吗?”曾毅就在前面带路,“去南姐家,正好我歇几天。”

    两人一出门,就遇到了汤卫国,曾毅问道:“卫国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让洋鬼子告了状,我来看看吗!”汤卫国说着,“那洋鬼子在哪呢,我去瞧瞧,瞎了他的狗眼,敢找我兄弟的晦气!”

    曾毅拦住汤卫国,道:“看他不是给他长脸吗!”

    汤卫国一想也对,“呸”地啐了一口,道:“那先回家,回去再说!”

    三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汤卫国又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曾毅道:“先休息几天再说吧,我就是一个小局长,看上面怎么处理吧!”

    “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干那个什么局长了,干活全是你,猛一下干得多了吧,还要担责任,干脆到部队上来,就凭你的医术,我至少保你个少校级别!”汤卫国说到,“在部队上哪会遇到这种窝囊事,洋鬼子敢多一句嘴,直接崩了他!”

    曾毅就眉毛微微一抬,汤卫国自己不过才是中校,就敢给自己一个少校,看来这让自己到部队的主意,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弄不好是他老丈人,或者是楚振邦的意思吧,“再说吧!”

    汤卫国看曾毅此时兴致不高,也就先不提了,道:“要不去悠然居,钓钓鱼,散散心?”

    曾毅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三人就直奔郊外的悠然居而去。

    汤卫国这次确实是带了任务来的,他老丈人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曾毅争取到部队上来,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什么待遇都可以给。汤卫国哪敢让老丈人失望,接到命令后正在发愁呢,就听说曾毅让洋鬼子给告了状,可能要受处分。

    这个消息让汤卫国大喜过望,救援不力,顶多就是撤职,这正好,撤了那边,就到部队上来,也省得自己浪费口水了。

    可曾毅却没兴趣,招商局长干不成,他宁愿去回老本行去当大夫,他连翟老的邀请都拒绝了,怎么会看中汤卫国的邀请呢。

    省人院的病房里,戴维终于发怒了,把自己的女朋友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洋鬼子自己搞内讧,专家组的专家都乐得看热闹,觉得心里真畅快。

    可能是因为生气加速了血气的运行,蛇毒突然越过膝盖,开始往上攻,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戴维的大腿就变得紫黑,而且蛇毒还有进一步蔓延的趋势,戴维裤裆里的生殖器也开始肿胀,那种无法形容的疼痛,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必须马上进行血液透析!”专家组的组长脸色凝重地说到。

    邵海波一旁道:“我已经查过了,荣城有大型血液透析设备的医院,此时都没有空位,最快的也需要两个小时,要不联系一下别的省份,或者先使用小型的血液透析设备?”

    戴维一听,心就往下沉,现在转院,怕是还没到地方,自己就得在路上把小命交代了,他道:“我愿意接受中医疗法,请马上给我治疗。”

    众人就看着刚被蛇咬了的老专家,在场的只有他是中医的出身。

    老专家倒是没说什么,他被卫生部派来,就是要做治疗的工作,当下他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根三棱针,道:“我先试着放放毒,但有没有效果,还很难说,因为中毒的程度实在太深了。”

    戴维没有表示反对,老专家就拿起银针,刺入戴维脚背上的八风穴,开始行针放毒,然后又拿出自己配置的解毒药,让戴维服了下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戴维感觉情况有所好转,至少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他道:“好像有效果!”

    老专家上前看了看,叹气道:“确实有效果,不过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啊!眼下小腿的溃烂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不管是采用针灸排毒,还是血液透析,起效都需要一个过程,这对于缓解溃烂,没有任何的帮助。最好还是能够找到曾大夫,他的解毒药效果非常快,否则拖延下去,就不是能不能保住小腿的问题了。”

    屋子里的专家就齐齐点头,刚才那药丸的效力,他们已经看到了,他们现在完全相信,蛇毒之所以不上膝盖,也是那药丸的效果,如果没有那药丸的话,此时要截掉的,肯定不止是小腿了。

    如果采用血液透析的疗法,最后肯定是能解决蛇毒的问题,保住戴维的生命没有任何的疑问,但在场的所有医生,都不敢保证能保住戴维的这条腿。

    戴维的双眼充满了恨意,盯着自己的女朋友,他在美国是个社会名流,媒体追逐的焦点,他绝不容许自己后半辈子就踩着一条假肢,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成为所有媒体嘲笑和讽刺的对象。

    女二鬼子也意识到自己惹祸了,拒绝曾毅治疗的是她,事后颠倒黑白,把事情告到大使馆的也是她,真要是因此废了戴维的腿,她很清楚自己的前途是什么,她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曾局长给了我好几颗药丸,被我扔在了山上,要不……”

    老专家直摇头:“现在过了清明,山上开始有了雾气露水,让露水一打,药效就没了,找回来也是无济于事,我看还是把曾大夫找回来吧!”

    康德来早上一到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来通知:“康书记,刚才接到市外事侨务局的电话,说是省外事办的雷副主任,今天上午会过来。”

    “我知道了!”

    康德来眉头就皱在一起,省外事办派人过来,肯定还是为了镜山的事。平时处理这种事,省外事办派个欧美处的处长已经是高规格了,今天竟然是外事办的分管领导亲自下来,看来省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啊!

    “外事无小事”,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也不能毫无底线原则,罔顾事实来一味地讨好外宾吧。

    康德来想想就觉得生气,他下了楼,去敲开将中岳的办公室。

    将中岳看是康德来,急忙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康书记,快请坐!有事你打个电话,我到楼上就是了。”

    康德来摆了摆手,这个平时最讲究架子身份的书记,此时心思也不在这些上面了,直接开门见山道:“省外事的雷主任今天上午要过来,这事你知道了吧?”

    “刚刚知道,我也正想过去跟康书记商议一下呢!”将中岳抽出一支烟,送到康德来面前,道:“外事办的人怕是来者不善啊,肯定还是为了镜山的事!”

    康德来点着烟,吸了一口,道:“中岳同志对此怎么看?”

    将中岳想了一会,沉声道:“我认为事实清楚明白,经得起任何调查,不容外宾单方面进行混淆。这个脏水,绝不能泼在咱们南云县的头上。”

    康德来就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把曾毅叫过来,康德来虽然说话严厉了一些,但内心却是非常维护曾毅的。康德来就是这么个怪脾气,喜欢摆摆领导的臭架子,但又别于其他的小人嘴脸的领导。

    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县委书记的,康德来心里最是清楚,如果没有上面、特别是省里的明确意思,这个县委书记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在常委中排名很靠后的自己来坐。康德来在省里并无任何过硬的关系,在他认识的人中间,也只有曾毅在省里能耐最大了。

    康德来明白了将中岳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呆,把烟一下掐灭,道:“你做一做准备,到时咱们一起去迎接雷主任,毕竟这也是省里的领导。”

    “我听康书记的安排!”

    将中岳是吃过一次亏的人,哪可能再吃第二次亏,上次他没有维护曾毅,失去曾毅这么一位得力干将还是小事,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原本已经要投靠结盟的力量,直接转投了康德来,倒让康德来这个新任的县委书记,很快获得了南云县的绝对控制权。

    这教训实在是惨痛,将中岳这辈子都忘不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省外事办的雷副主任到了南云。南江省是个内陆省,外事活动并不频繁,省外事办跟省侨办、省港澳办都是同一个部门,雷粤深是办事办的副主任,分管领事处、欧美处事务,这次被蛇咬伤的戴维是美国人,归他管。

    “雷主任千里迢迢亲自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受累了,我代表南云县委县政府,感谢雷主任的关爱!”康德来还是表现得非常热情。

    雷粤深却摆出一副雷公脸,道:“外事无小事,此次发生在南云的事件,更是涉及到省里请来的重要外宾,省委领导信任我,将善后处理的任务交给了我,我自然得亲力亲为,把事情处理好。还请南云县的同志能积极协助,争取将这件事早日妥善解决,给省委领导,以及外宾一个满意的答复。”雷粤深一开口,省委领导的大帽子就扣了下来,这是要给南云县一个下马威。

    康德来打了个哈哈,对这个问题避而不显,道:“雷主任远道而来,现在也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县里安排了一顿便饭,要不咱们先用饭吧?用完午餐之后,我们会将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向雷主任汇报!”

    雷粤深对康德来这个态度很不满意,他也看出南云县有些推诿包庇的意思,否则昨天下达通知后,南云县就该立刻处理,然后将处理结果汇报给省外事办,不然自己也不用千里迢迢跑来亲自施加压力了。

    谁知自己亲自过来,这南云县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雷粤深心里很不爽,“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看还是先谈工作吧,省委主要领导非常关注这件事,还在等着我的汇报结果呢!”

    雷粤深又在省委领导的称号上,加了“主要”两个字,提醒康德来要认清形势,不要自误前程。

    康德来就淡淡一笑,“雷主任真是雷厉风行,那咱们就先谈工作!”

    当下南云县的车子在前带路,领着雷粤深一行人就到了县政府的会议室。

    按照座次做好之后,康德来再次表达了一下欢迎的意思,就道:“中岳同志,你把事件的调查结果,向雷主任汇报一下!”

    “在听取调查结果之前,我再讲一句!”雷粤深看着将中岳,“外事无小事!这次的事件极其特殊,不是一起普通的外事纠纷,所以希望大家都能秉着负责任的态度,来调查和处理此次纠纷,拿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省里的宏观大局!”

    将中岳拿起茶杯,先润了润嗓子,心道你嘴里这个“负责任”的态度,怕就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吧,难怪能当到外事办的副主任,这话说得既有水平,又把自己的意思隐晦地提了出来,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放下茶杯,将中岳道:“接到省外事办的通知后,我们南云县高度重视,秉着外事无小事、以及‘负责任’的态度,县里总计派出三支调查组,亲赴镜山、龙山市,走访了22位与事件有直接关系的有关人员,以及三位权威的蛇咬伤专家,最后得出的调查结论是:外宾被蛇咬伤纯属意外事件,在之后救援过程中,也不存在任何救援不力、甚至是故意拖延救援的情况……”

    “将县长!”雷粤深一听味道不对,就打断了将中岳的话,道:“按照将县长的说法,是外宾故意扭曲了事实?”

    将中岳不慌不忙,道:“雷主任,这不是我个人的说法,我只是在如实地汇报我们调查到的实情!”

    雷粤深的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他没想到将中岳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心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个县长不打算当了吧?雷粤深扭头看着康德来,道:“康书记,这个结论,只是你们的初步调查结果呢,还是已经经过了集体论证?”

    雷粤深这是给南云县一个反口的台阶下。

    康德来微微笑着,道:“雷主任,我们派出的三支调查小组,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论。”

    雷粤深心中大骇,这南云县的领导都集体发疯了吗,为了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局长,竟然敢跟省里对着干,他很不悦地道:“那就是说,南云县在此次事件中,并没有丝毫的责任啰?”

    康德来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对今年的旅游形势估计不足,没有做好游客的接待和劝导工作,为此,我们南云县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也拿出了具体的措施,在这一点上,我们南云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啊,真是太好了!

    雷粤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康德来的意思,分明是要替那个曾毅把责任扛下来!平时遇到这种外事纠纷,那些当领导的唯恐会牵扯到自己,如果南云县只是拼命地摘清自己的责任,雷粤深倒是还能理解,但康德来现在主动把责任揽过来,这就让雷粤深有些无法理解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但康德来这么一讲,倒让雷粤深有些难办了,外事办虽然专门负责处理外事纠纷,但却没有直接处理的权力,要处分一个小局长,尚且要经过县里,更不提县委书记这一级别的人物。

    看来这南云县是想把事闹大,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雷粤深才不怕呢,他敢亲自下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要知道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到了外交部去了,而且是美国领事馆亲自跟省外事办交涉的。

    以前外事办干的都是擦屁股的活,发生了外事纠纷,外事办要趁着外宾外商还没有闹到领事馆之前,赶紧施加压力,拿出措施来平息外宾外伤的怒火,争取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捅到领导的耳朵里去。

    可这次不一样,事情已然闹大了,雷粤深处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这件事他必须抢先拿出个得力措施来,否则将来上面追究下来,那么诸如什么“破坏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阻碍外交进展”的责任,都要他这个外事办的副主任来扛了。

    正因为如此,雷粤深才迫不及待赶到南云县,亲自处理这件事。

    “那南云县对此事是什么处理意见?”雷粤深索性不问调查结果了,他直接问处理意见,看你们南云县怎么办。

    康德来也是块老姜了,阴辣得很,道:“雷主任,你是涉外事务的处理专家了,我们南云县还是头一次遇到外事纠纷呢,在这方面没经验,这事你看如何处理才妥当?”

    雷粤深就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马匹的,我说处理那个局长,你们就跟我讲事实,我让你们自己来处理吧,你们又说我是外事专家,狗日的,跟我耍浑是不是?

    “既然南云县调查到的事实,跟外宾所讲的情况,存在着很大的出入,冒然处理肯定是不妥当的,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大家看是不是有必要要将这个情况向省领导汇报一下,请求重新调查呢?”

    雷粤深这句话有点威胁的意思了,一般来说,只要拿出向上级领导汇报这一招,下面的这些人就算底气再足,那也得服软,跟上面硬扛着干,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雷主任的这个处理方案,果然是既公平又稳妥!”康德来笑着。

    将中岳也是附和道:“以前在省里机关上班的时候,就听说雷主任是出了名的青天,尊重事实,公平公正,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啊!”

    雷粤深气得差点吐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南云县的人拿得死死的,他亲自下来处理,如果就把这样的调查结果汇报上去,怕是上级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雷粤深了,上级让他下来是来灭火的,而不是把麻烦踢给上级的。

    所以雷粤深也就是嘴上吓唬吓唬南云县的人,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革命工作虽然重要,但饭还是要吃的嘛!”雷粤深呵呵笑了两声,肚子里其实早被气饱了,“让这么多人都陪着我饿肚子,岂不是让大家心里骂我吗!”

    康德来当下就结束了会议,一群人簇拥着雷粤深去了县委小招。

    吃过午饭,市委书记陈国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康德来,外事办的雷主任向市里反应,说在镜山的事情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和外宾的说法出入很大。”

    “陈书记,这件事我们县里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事实清楚明白,并不是我们有意要包庇自己的干部……”

    “谁的说法我也不信,我只相信事实!”陈国庆打断了康德来的话,“市里已经派出了调查组,会对此次事件进行重新调查!”

    康德来就知道陈国庆的意思了,这是要挥泪斩马谡,想快速平息此次事件啊,“陈书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伤害到了南云县人民的感情……”

    “市里现在只是要调查事实的真相,也不是只有你康德来,才懂得保护自己的干部!”陈国庆喝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这个康德来,竟然还敢威胁老子,你这么多年的领导,难道都是白干的吗,你就不会曲中处理一下,非要把龙山市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吗!

    雷粤深此时走了过来,道:“康书记,原本我们商量的是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向省领导汇报,但省外事办毕竟是省政府的直属机关嘛,职责所在,有义务帮省里及时把这件事处理掉。以免向省里添麻烦,我跟市里的陈书记商议了一下,就由省外事办跟龙山市共同成立一个调查小组,对外宾的说法、以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进行一下核实。”

    说着话,雷粤深打了个哈哈,道:“康书记也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这么做,不是不相信咱们南云县的同志,只是为了尊重事实嘛!”

    康德来黑着脸,道:“雷主任这话不用说,我们也能理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雷主任这也是实事求是嘛!”

    “南云县的同志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雷粤深呵呵一笑,心道康德来就是再牛气,你南云县就是再铁板一块,那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不怕抗责任,但总有怕有抗责任的人。

    雷粤深会同市里的调查组,就赶往镜山去调查,不过调查的过程很不顺利,所有被调查的人,都死死咬定了这件事跟曾毅无关。

    镜山景区的负责人彭小山更是拿出一份记录,道:“昨天事件的整个过程,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从接到外宾被蛇咬伤的报告,到外宾被送往县医院接受治疗,中间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就是调直升机来救援,也绝对是只慢不快!你们知道曾局长从山下赶到山上去救援,用了多久吗,二十分钟!谁要是觉得这是救援不力,就让他自己爬山去试试,他要是一个小时能爬到山上,我彭小山给他磕头!”

    “话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雷粤深提醒着彭小山。

    彭小山腾一下就站了起来,“雷主任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爬一趟!”

    雷粤深的脸色顿时黑得能滴出水来,本以为是一件十拿九稳的差事呢,谁知道如此难办,这曾毅到底是什么物件变的,让南云县上上下下如何维护他,就连一个小小景区的负责人,都敢对自己甩脸子了。

    康德来此时也正气闷地坐在办公室里,连文件都看不进去,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秘书敲门进来,看康德来脸色不好,就轻声道:“老板,外面来了个外宾,说是昨天事件中戴维先生的私人代表!”

    康德来现在一听外宾两个字就烦,道:“安排他在会客室里等着,我忙完了,会接待他的!”

    秘书想了想,还是道:“他很着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老板您商量!”

    康德来狠狠一拍桌子,“他的事情重要,难道南云县的党政大事就不重要了吗!”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雷粤深前脚到,洋鬼子的代表后脚就跟着来,这堂堂的南云县政府,到底还是不是由县委县政府说了算!

    秘书看康德来心情很差,也不敢多说,赶紧合上门,出去安顿那老外去了。

    过了一个小时,秘书又敲门进来,道:“老板,外事办的雷主任从镜山回来了,现在已经在会议室了。”

    康德来想躲也躲不开,谁让他是南云县的一把手呢,他站起来,沉着脸道:“外宾不是还有个代表过来了吗,让他也一起到会议室去!”

    秘书就应了一声,看着康德来去了会议室,然后去通知那个洋鬼子代表。

    进了会议室,雷粤深就坐在那里,旁边是市里派来的调查组。

    康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道:“雷主任,调查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雷粤深就道:“经过仔细的调查,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的,比如这个曾毅,在工作期间,竟然带着女伴去镜山景区游玩,说明这个干部平时的作风非常有问题嘛……”

    康德来心道这跟救援不力又有什么关系,雷粤深不会是找不到把柄,打算抓一些曾毅其他方面的问题,来逼迫县里对曾毅作出处理吧?

    “再比如,这个曾毅他……”雷粤深张开狮子大口,正要说自己调查出来的问题呢,此时会议室门一开,又进来一个人。

    雷粤深一看,立刻站起来,从会议桌这边绕过去,伸出手道:“肖登先生,你来得正好,关于你方投诉的问题,经过我亲自调查,已经得出了结论,正要研究处理方案呢!你来了,正好听一听!”

    肖登一脑门的汗,他让康德来晾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完全慌了神,来之前定好的逐步退让的计策,还有想好的说辞,已经顾不上用了,他直接问道:“请问,哪位是南云县的领导,招商局的曾局长有没有来?”

    雷粤深就一指康德来,道:“我给肖登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南云县的书记康德来同志!”雷粤深心中得意,康德来,今天你们合起伙让我吃瘪,现在美方代表亲自过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肖登一听,就一步跨到康德来面前,一个鞠躬,然后握住康德来的手,道:“康书记,我代表戴维先生向南云县参与了救援的所有人、以及南云县政府表示感谢。同时,戴维先生还让我送来了谢礼。”

    雷粤深的嘴巴就惊讶地不由自主长大了,什么?感谢?不会吧,我是不是听错了?

    饶是康德来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愣神,竟然没说出一句场面话来。

    肖登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支票,道:“这是十万美金的支票,小小谢意,请务必转交给昨天参与救援的每一个人,我会亲自向他们转达戴维先生的感激之意。另外,戴维先生感念南云人民的友好情谊,作出一项决定,要在南云县投资建立一座现代化的制药厂,投资额为两个亿,投资所涉及款项,今天就能兑现!”

    “嘶~~~”

    会议室集体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戴维不会是让南云县的蛇给咬傻了吧,南云县连正儿八经的一条高速路都没有,在这里建厂,运输成本得多大啊!

    康德来此时倒是回过神来,伸出手,满面笑容道:“感谢戴维先生对南云县经济建设的大力支持,请代我转达慰问之意。从此次事件中,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我们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是经得起考验的!”

    按说这种场面话之后,就该是宾主皆欢的热烈掌声了,可事情太突然了,会议室的人全让被这意外的转折给弄懵了,完全记不起鼓掌的事。

    康德来就有点尴尬,伸出手道:“肖登先生,快请坐!失礼怠慢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啊!”

    说完,康德来道:“雷主任,既然省外事办已经有了调查结论,刚好肖登先生也到了,咱们是不是就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一下?”

    “啊……是啊……”雷粤深打了哈哈,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笑话,气势汹汹而来,却吃了瘪,好容易经过龙山市的插手,把曾毅的问题“调查”清楚了,谁知这洋鬼子又变卦了,害老子丢了老大一个人,也幸亏自己还没把调查结论说出来了呢,不然这笑话就不是笑话了,是事故了。

    “经过调查,我们基本认同南云县的结论,虽然曾毅同志有一些小节上的问题,但……”

    肖登没等雷粤深把话说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我想问一下,现在怎么才能联系到曾局长,戴维先生要亲自向曾局长道歉。”

    肖登一来就把最大的底牌抛了出来,二个亿的投资啊,实在是戴维的病情耽搁不起了,昨天进行了血液透析,也采用了中医的针灸排毒,但情况只能说是缓解,那条腿要是再不治,就只能截掉了,不然就会有影响到生命安全了。

    康德来便道:“这亲自道歉,我看就不必了吧!”

    肖登以为南云县这是在讨价还价呢,一咬牙,道:“只要能尽快联系到曾局长,投资额还可以追加!”

    “啊!”

    会议室又是一声惊诧,不会吧,还有哭着喊着要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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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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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七章 敲竹杠



    康德来是个老练到家的政客,一看肖登的表现,就知道洋鬼子多半是碰到麻烦了,当下他环视会场,问道:“谁能联系到曾毅啊?”

    会场的人莫名其妙,他们都是市里派来的调查组成员,怎么可能联系到曾毅呢,整个会场,也就康德来和将中岳两个是南云县的。

    “肖登代表,你看看,大家都联系不到曾毅啊!”

    康德来拿起茶杯,神态悠闲地呡了一口,心中那叫一个畅快,这送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肖登胸前的西服衬衫,此时湿了老大一片,显然他内心已经焦急难耐了,他立刻站起来,道:“我要亲自去招商局,面见曾局长。”

    “要不我们先给招商局打个电话,免得肖登先生白跑一趟,如果曾毅同志在局里上班的话,就让他过来一趟!”将中岳说到。

    “不!”肖登急忙摆手,“我亲自过去!”

    将中岳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又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对雷粤深道:“雷主任,我觉得有必要替曾毅同志解释一下。招商局的工作,就是要走出去、引进来。工作的性质,决定了曾毅同志平时很少能坐在办公室里,基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到处去和投资商洽谈沟通。雷主任可千万不要误会,认为这是曾毅同志存在工作作风问题。”

    “不会,不会的!”雷粤深心里恨不得拂袖而去,这将中岳是故意拿刀子捅自己的心窝子呢,他笑着:“理解,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感谢雷主任能理解咱们基层工作人员的辛苦!”将中岳说了一句,看肖登实在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这才把号码拨出去,道:“我是将中岳,曾毅在不在局里?”

    过了一会,将中岳放下电话,道:“肖登先生,实在是遗憾,招商局的工作人员说,曾毅昨天外出办事,至今没有回来。”

    “还有其它的联系方式吗?”

    肖登急切问到,他混了这么久,好容易才熬到现在的职位,做得再好,但如果戴维的腿保不住的话,他的前途就全毁了,肯定会被打发回美国乡下的老家,后半辈子就靠领救济金过活了。

    最重要的是,肖登在负责公司中国业务期间,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贿赂、恶意竞争、窃取其它公司药品研究资料等等,凭借着关系,肖登将这一切都摆平了。然而在昨天下午,肖登在政府内的一个最大关系户,突然被检方调查,肖登打探到的消息,是跟南云的事情有关。

    所以,肖登现在不光是在救戴维,也是在救自己,他太熟悉中国的办事规则了,不收拾你,那是不稀罕收拾你,真要收拾你,你绝对是完蛋了,搞不好都回不到美国去了。

    “我们会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曾毅同志的!”康德来发了话,然后笑呵呵道:“肖登代表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取得和曾毅同志的联系后,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肖登哪有心思休息,眼下十万火急,片刻都等不得啊,他道:“请南云政府务必要帮一帮我,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联系到曾局长。”

    会场的人个个莫名奇妙,这肖登找曾毅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怎么比丢了亲爹还着急啊。

    “那是一定的!”康德来看了一眼将中岳,“中岳同志,你看这个事情……”

    将中岳立刻表态道:“联系曾毅的事,就由我来负责吧。”

    康德来微微颔首,将中岳最近低调了很多啊,这送上门的现成政绩,他竟然都主动放弃了,康德来就道:“那就辛苦中岳同志了!”

    雷粤深此时说道:“今天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看我也就不耽搁了,省委领导还在等着我的汇报呢!”

    “雷主任,你千里迢迢来到南云,总得给我们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吧!”康德来笑着,“晚上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再走也不迟嘛!”

    雷粤深摆手道:“公务要紧,省委领导非常关注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汇报。”雷粤深心道我留下来干什么,留下来被你们取笑吗!

    “雷主任身担重责,那我们就不强留了。在省委领导的面前,还请雷主任多多关照我们南云县啊!”康德来也就不再挽留,站起身来笑道。

    “一定,一定!”雷粤深现在唯一还能保住颜面的,就是他始终挂在嘴上的省委领导了。

    雷粤深也是个老政客了,经过短暂的羞愤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那曾毅能让美方代表如此着急地找上门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显然是个有能耐的人,自己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今天这件事虽然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但总算是圆满地解决了,回到省里,自己在领导面前也有个说法:在自己的努力调停之下,美方代表幡然悔悟,做出了正确的、有利于中美两国友谊的抉择。

    想通此节,雷粤深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尴尬了,他道:“康书记要做好肖登代表的接待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外事办协助的,就尽管提出来嘛。”

    “等肖登代表的投资落实之后,要麻烦雷主任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康德来笑得很热情,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然没必要再跟雷粤深对着干了。

    雷粤深颔首道:“考虑到南云县的外事活动的需要,我看有必要在南云县设立一个外事办了。”

    政治就是这样,半个小时前双方还是剑拔弩张呢,此刻又能很心平气和地商量共同设立外事办的事情了。

    客客气气地把雷粤深和市里的调查组送走之后,康德来就请肖登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坐。

    办公桌上,康德来和英国王子的那张合照非常醒目,肖登看了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英国王室的查拉斯王子吧?”

    康德来就笑得很开心,道:“这是去年在英国进行商业贸易活动时的留影!”

    肖登心道难怪自己到了南云之后,一点主动权都拿不到,原来这个康德来是个外事高手啊,他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有外事经验的中国官员,这些人见过世面,不同于那些畏洋人如虎的官员,很难对付!肖登道:“康书记,不知道曾局长什么时候能够联系到?”

    “将县长亲自去联系,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康德来想了想,觉得肖登来找曾毅,多半是因为戴维的毒伤,听说是很严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觉得用不到曾毅,就去告黑状,现在搞不定了,又反过来求曾毅,花两个亿治一条伤腿,这腿就是金子做的,也没这么贵吧。

    将中岳给曾毅打去电话,不管是工作用的号码,还是私人号码,都是无法接通。将中岳只好把电话打给了汤卫国,看看汤卫国是否知道曾毅的下落。

    “在呢!”汤卫国抬眼看了看,曾毅正在距离他不到两百米远的地方钓鱼呢,“正忙着跟一位投资商交谈呢!”

    “麻烦汤中校转告他一声,那个戴维派来一位代表,说是愿意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一座药厂,想尽快见到他!”将中岳说到。

    汤卫国就想骂娘,这洋鬼子怎么如此撑不住啊,这才两天不到,你就妥协了,竟然还拿出两个亿来求饶,这不是坏老子的好事嘛!汤卫国现在步步紧追曾毅,苦口婆心地要劝曾毅到部队上来,这边还没搞定呢,洋鬼子先缴械投降了,“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汤卫国就挂了电话,然后往前走了一截,来到龙美心旁边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捣鬼了?”

    这三人正无聊地比赛钓鱼呢,每个人隔开五六十米,看谁调得最多。

    龙美心占据了个好位置,她在一棵不大不小的树下撑了个凉椅,悠闲地躺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钓鱼,听到汤卫国的话,就道:“美国鬼子扔白旗了?”

    汤卫国恨恨道:“是不是你做什么了?”

    龙美心就坐了起来,拿起饮料,道:“行了,不是我说你,就你那司马昭之心,连悠然居的左吝啬鬼都看得出来。曾毅那小子沾上毛就是个猴,怎么会上你的当,你还是省省吧!”

    汤卫国很是生气,道:“到部队上干有什么不好,这小子为什么就不答应呢?”

    “如果是战争年代,不等你说,那小子早就自己冲到前线去了,可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让他一个大夫到部队上干什么去,除了给领导看看病,还能做什么?”龙美心吸了一口饮料,望着空空如也的鱼篓,叹了口气,道:“对了,美国鬼子什么条件啊?”

    “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药厂!”汤卫国抓起个石子,狠狠扔到水里,道:“好大的一份政绩,我看曾毅是没法拒绝了!”

    龙美心就翻了个白眼,道:“不要乱扔石头,我的鱼都让你吓跑了!”完了,又道:“你放心吧,就这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曾毅那小子更是不会答应的。”

    汤卫国就道:“不会吧,两个亿啊,可不是小数啊!”反正汤卫国自己就拿不出两个亿来拉拢曾毅,军区也拿不出来。

    “美国鬼子这招,对付别人还行,对付曾毅这猴精一样的人,怕是不行啊!”龙美心很惬意地往凉椅上一趟,“不信你把这消息告诉曾毅,看他是什么反应。”

    汤卫国还就不信了,扯着嗓子喊道:“小毅,将中岳来电话,说那个戴维愿意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一座药厂!”

    “知道了!”曾毅在远处喊了一声,坐着丝毫没动,甚至连头都没扭过来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水面的浮漂。

    汤卫国就纳闷了,两个亿啊,这小子竟然纹丝不动,没道理的事啊!他问龙美心:“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啊!”

    龙美心笑着道:“美国鬼子又不是傻子,他们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最后肯定能赚走十个亿,如果给自己赚钱都能算是道歉的话,那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他得花钱买自己的那条腿,而不是利用那条腿去增值!”

    汤卫国这才有点回过味来,“是这样啊!”

    龙美心咯咯笑着:“幸亏你们家是南姐做生意,要是让你来做,迟早赔光!”

    其实这也不能怪汤卫国,体制中的人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思维,遇到这种事情,他们首先会考虑这是多大的政绩,能够为自己的仕途增加多少砝码,对于戴维送出的这份大政绩,几乎没人会拒绝的。

    而龙美心是跟着曾毅钻过穷山恶水的人,很清楚曾毅是个什么人,他要是真的在乎政绩,当年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在老熊乡蹲着了,凭他的关系,拉来几笔投资绝对是很轻松的事情。怪只怪美国鬼子挑错了对象,他们很熟悉中国官场的这种惯例,却不了解曾毅这个人,这回不出血肯定是不行了。

    汤卫国此时若有所思,龙美心的话让他发现,自己用来对付曾毅的招数从本质上就是错的,你必须要让这小子觉得加入部队这件事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他才会去做,其他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都是白白浪费口水。这小子明知道美国鬼子的那条腿旦不保夕,还能安然坐在这里钓鱼,根本就不是那种容易被说服的角色。

    “跟曾毅称兄道弟这么久,最后发现我还不如你了解他呢!”汤卫国扔下这么一句,往自己的鱼竿走了回去。

    龙美心俏脸一红,汤卫国这句话的意思让她有些心跳加速,不过再看汤卫国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龙美心才松了口气,躺下来继续看书。

    将中岳等了半天,不见曾毅的电话打回来,就知道曾毅是故意躲着不见戴维的代表,他就起身去见康德来,道:“各种办法都试了,但联系不到曾毅!”

    肖登一听,顿时感觉不妙,他这边都跟康德来基本把投资的细节敲定了,但如果联系不到曾毅,这事就还存在变数啊。县长找不到局长,这在中国的官场,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康书记,如果联系不到曾局长,这笔投资怕是很难落实啊!”肖登强提起一分底气说到。

    康德来心道你还威胁我呢,老子早就看穿了你外强中干的本质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联系到曾毅再说吧!肖登代表今天就在南云县住下,等联系到曾毅,我们会通知你的!”

    肖登直接傻眼了,他不得不承认,从自己把底牌抛出来的那一刻,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这些中国官员太精明了,“康书记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尽快联系到曾局长,然后把投资的事情落实下来,毕竟曾局长负责招商的具体工作嘛!”

    “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康德来淡淡说到,现在着急的是洋鬼子,他一点也不介意再把这洋鬼子抻一抻,说不定投资额还能追加呢。

    肖登急得要死,可南云县说找不到曾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把这边的情况向戴维汇报,然后请示下面的措施。

    康德来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曾毅的电话打了过来,康德来笑道:“我想着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说说吧!”

    “我不赞同接受肖登的投资!”曾毅说着,“这笔投资不符合南云县招商引资的政策,药厂属于是污染大户,对于环境的破坏性比较大,南云县又位于水源的上游,不适合建立药厂。”

    康德来一皱眉,道:“肖登所属的制药企业,是全球非常大的医药企业,在处理污水废气方面,有着先进的经验,如果能够做好这方面的处理工作,我想还是可行的。我们可以先让环保部门做一个可行性报告嘛。”

    曾毅也不跟康德来辩论,道:“康书记,我查过资料,戴维家族掌握最大的资源,不是制药,而是医学研究和医学人才资源。据我所知,咱们龙山市并没有一家专业的医学院校,就是整个南江省,也只有一所**的医学院,另外,就是荣成大学有一所医学分院,在全国的排名还很靠后。”

    康德来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小子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建立一所医学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再说了,肖登也未必能答应啊,“呵呵,小曾啊,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事在人为!”曾毅又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从心里讲,康德来还是对医学院的提议很感兴趣,如果能在南云县建立一所专业的医学院,那必将极大提高南云县的名气和地位,这个政绩,可比一座药厂要大多了,但康德来也有顾虑,建立医学院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这不是县里能自主决策的事情,就算上面能批准,教学人才又到哪里去引进呢,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县城,请不来大菩萨的。如果最后把医学院办成了一个三流不入的学校,那还不如不办呢,专业医学院每年的教学投入,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想了想,康德来道:“这件事的可行性太低了!”康德来身处的位置不同,不可能像曾毅那样去冒险的,到时候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曾毅就笑道:“康书记,如果您不支持的话,那这事要是真的争取下来了,可就要落到别人的头上了。”

    康德来心中微恼,这个曾毅,竟然对自己使用威胁的招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敲美国人一个大竹杠了,不过想到曾毅的能耐,康德来又有点动心,风险和机遇永远都是并存的。

    “我考虑一下吧!”康德来说道。

    “康书记等得及,美国人等不及啊!”曾毅笑着。

    康德来明白曾毅的意思,现在是我为刀俎,美国人为鱼肉,此时不宰,更待何时,“我知道了!”康德来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心道曾毅这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竹杠他都敢敲,就不怕万一敲不成,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

    第二天早上,肖登早早来到了康德来的办公室,“康书记,联系到曾局长没有?”

    “坐!坐下说!”康德来一脸笑意,道:“昨天半夜,终于是联系到曾毅了,怕打搅肖登先生的休息,就没告诉你。”

    肖登一听松了口气,“曾局长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南云?”

    “他正在负责洽谈一个投资额为五亿的招商项目,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康德来道。

    肖登心道康德来真会狮子大开口,这意思不很明显嘛,你这个项目才两亿,总不能让曾毅放下那边的五亿项目,回来谈你的两亿吧,“康书记,我们对于投资南云,是非常有诚意,昨天跟戴维先生交流之后,我们决定将投资额提高至三亿!”

    康德来真是有点肉痛,现成的三亿大项目,放弃了真是有点可惜啊,他道:“我相信贵方的诚意,我也已经把贵方有投资意愿的事情,交代给了曾毅。不过曾毅向我反馈了一个问题,贵方的投资因为存在污染环境的可能,与我们南云县的招商引资政策不符。”

    肖登就知道康德来的意思了,他心里惊诧异常,换了别的地方,只要自己喊一声有投资的意愿,那些地方的领导为此都能打破头,恨不得直接送地送人,只求把项目落实过去,哪管什么污染不污染的。怎么到了南云,这事情就颠倒了呢,一个小小局长的意见,竟然可以左右县长跟县委书记。

    “我能切实感受到贵方的诚意,如果把这份诚意拒之门外的话,可能有点不大合适,会伤害到我们双方之间的感情……”康德来笑着,拿起自己的茶杯。

    “是,我们非常有诚意,对于贵县所关心的污染问题,我们一定会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来考虑。”肖登赶紧说着,看康德来的意思,这事还有的商量。我就知道,没有一位中国官员,能够抵受住这份政绩的诱惑,尤其是南云这种经济落后的地方。

    康德来笑了笑,道:“我知道贵方在全世界各地,捐建了不少的医疗研究机构、以及医学院校,如果贵方能够将这笔投资的用途折中一下的话,我们感激不尽呐!”

    肖登就忍不住想骂娘,这是敲竹杠啊,以前他也不是没干过给人送钱的事,但那钱送出去,自己肯定能得到几倍、真是上百上千倍的回报,而帮南云县建一所医学院校,自己有什么回报,除了拿出一笔钱给南云县外,自己一分钱都捞不回来,永远都别想捞回来。

    康德来看肖登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很恼火,他道:“当然,南云县只是个小地方,要建立一所院校的话,所耗资金会远远低于三个亿。”

    就算低于三个亿,那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啊,肖登强压住的心中的火气,道:“我的老板授权给我的权限,只是投资,而不是捐建。”

    “投资不符合我们南云县的招商政策!”康德来说完,慢悠悠品起了茶,也懒得再理肖登。

    肖登看康德来这副脸色,就知道投资肯定是没戏了,当下道:“我需要请示一下我的老板!”

    “肖登先生请便!”康德来一伸手,示意肖登随意,然后打开一份今天的报纸,研究了起来。说实话,他心里对此也是没底,觉得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没办法啊,拗不过曾毅,人家美方是冲着曾毅来的,曾毅要是不答应,就是自己给人家作揖鞠躬,这笔投资人家也绝不会放在南云的。

    此时的省人院,戴维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五步倒的毒液对内脏的破坏性极大,会导致心、肝、肾衰竭,就在几分钟前,戴维突然发生了中毒性休克,医院不得不再一次进行紧急血液透析,经过一番抢救措施,戴维终于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很不乐观。

    重症监护室的门外,聚集了一大堆洋专家,都是从戴维家族紧急请过来为戴维会诊的。

    邵海波直接拿出一份病危通知,道:“我们院方已经尽力了,但趋于目前情况不断恶化,我们有必要将最坏的情况告知患者一方,不过,我们还是会积极协调,配合后面的治疗。”

    戴维的私人助理拿着这份病危通知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去看那些请来的洋专家,洋专家也是摇头不已,表示自己也是没有得力措施。

    “患者的溃烂部位不断扩大,而且引发了感染,这才是最要命的,我们测试了多种抗生素,但测试结果都显示抗药,如果控制不住感染的话,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溃烂的面积也会继续扩大!”专家组的组长此时头都大了,就没见过如此棘手的病例,蛇毒还没排干净,感染又来凑热闹,你最怕什么,他就给你来什么,事情完全就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

    “截肢吧!”

    美方的专家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这个方案,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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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楼  发表于: 2015-08-15   

第一七八章 有戏



    “不行,绝对不能截肢!”

    戴维的私人助理强烈反对,把你们这些全球最有名的专家紧急调集过来,就是为了治好戴维先生的病,要是能截肢的话,早就截了,还用等你们来?难道你们截肢的水平更高吗?

    “如果能早点截肢的话,就不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了!”

    美方的专家也是有点生气,太不尊重专家和科学了,要是听我的,早一点截掉的话,就不会有蛇毒,也不会有感染了,更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截掉之后,你们要是能给戴维先生再接一条完美的腿,那就动手吧!”

    私人助理的语气就相当不客气了,戴维先生是人,又不是变形金刚,这腿岂是随随便便说切就能切的!你们这些专家,拿不出办法来,却尽说这些个没用的。

    “如果不截肢,我们只能尽力治疗,但不能对戴维先生的生命做出任何的保证!”专家组的人也下达了最后通牒。

    私人助理气得没话可说了,请你们这些专家来有个什么用,连一条腿都保不住!正在生气呢,他就接到了肖登的电话。

    听了肖登的汇报,私人助理也无法做主,道:“等戴维先生清醒过来,我会请示的!”

    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戴维,私人助理一筹莫展,照这情况,也不知道戴维先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已经拖了快三天,实在是耽搁不起了。想了半天,私人助理最后还是决定给戴维的父亲,也就是老戴维先生打个电话请示。

    “专家们只拿出了截肢的意见吗?”

    老戴维耐心听完私人助理的汇报,心里也是很不满意,这次他让儿子到中国负责两个项目:一个世卫跟中国卫生部在某传染病控制方面的合作;另外一个项目,就是假肢项目,戴维家族提供了一大批假肢,用来帮助中国一些没有能力安装假肢的人使用上假肢。

    谁知道儿子这一去,还没有帮到别人,自己倒是先要用上假肢了,这岂不是对戴维家族的一个极大讽刺吗!

    私人助理道:“小戴维先生也不同意截肢!”

    “没有别的任何方案了吗?”老戴维问到,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截肢了,总不能让儿子丢命吧。

    私人助理想了想,道:“有一个人,或许能治好小戴维先生的腿伤。”

    老戴维就道:“是什么人?立刻把他请过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

    “跟小戴维先生同时被蛇咬伤的,还有一位向导,这位向导使用了中医的疗法,短短十几个小时就痊愈了,但因为某些误会的原因,这位中医拒绝给小戴维先生治疗。”

    “他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我只要戴维安然无恙!”老戴维还是很有魄力的,立刻给了私人助理很大的权限。

    “这位中医是中国的政府官员,他所当地的政府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我们捐建一所专业的医学院校。”私人助理说到。

    老戴维倒是有些意外,这个条件倒是很少见啊,他想了片刻,问道:“肖登先生是什么意见?”

    肖登一直负责戴维家族在中国的生意,很受老戴维的器重,所以老戴维首先要询问肖登的意见。

    “肖登先生认为这个条件是可行的,目前我们每年投入中国市场的广告费、运营费,需要将近两个亿,如果捐建一所学校的话,所耗费用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但这将会起到永久性的广告效应,目前也没有别的企业在中国采用这种营销手段。”

    私人助理把肖登的意见转达了一下,道:“肖登先生认为我们可以进行这方面的尝试,如果将这所学校打造为在中国非常有知名度的专业医学院校,那将对提高我们企业在中国的名气和社会认知度,都会有极大的帮助。而且中国政府非常喜欢宣传此类性质的事件,这个免费的宣传,其价值会远远高于两个亿了,同时也会增强我们与中国政府之间的友好关系。”

    老戴维考虑了一下,道:“只要能治好戴维的腿伤,我会给肖登这方面的授权!”

    私人助理还是提醒了一句,道:“戴维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中国的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我知道了!”老戴维就挂掉了电话。

    肖登接到老戴维的授权后,又急匆匆找到了康德来,“康书记,戴维先生已经同意在南云县捐建一所专业医学院校。”

    康德来大喜,没想到这个大竹杠还真的敲上了,他站起来,朝肖登伸出大手,很有力地握了两下,道:“戴维先生对南云人民的深情厚谊,真是让人感动啊!”

    “如果康书记有细节上面的要求,就提出来,我希望能尽快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要不是自己的前途和命运被人攥在了手里,肖登是绝不会答应捐献医学院的,可现在肖登连谈判都懒得谈了,他自己已经帮南云县把理由想好,并说服了老戴维,这卖主求荣的事都做了,再搞讨价还价的那一套,还有什么必要呢,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吗!再说了,戴维的性命等着曾毅去挽救呢。

    “肖登代表可真是个坦诚的人!”康德来笑了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的一些想法,肖登先生请过目。”

    翻开文件一看,肖登的脸色就非常难看,南云县这根本是早有预谋啊,戴维家族的那点底细,全让人家南云县给摸透了。

    这份文件里面,除了要求戴维家族提供一笔捐建资金外,还有其它方面的要求,比如南云医学院的学生,可以共享戴维医学研究基金会的奖学金;比如每年戴维家族必须提供五十个交流名额,帮助南云医学院的符合条件的人去美国知名的医疗研究机构和医学院进修;比如每年要在南云医学院举行两场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的数量和知名度都有具体要求,国外专家部分,由戴维医学研究基金会来负责邀请……

    康德来看肖登的脸色,心道曾毅这小子下刀子还真是稳准狠,刀刀戳在对方的心窝上,怕是对方很难答应吧。

    肖登咬了咬牙,这些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既然要做,他也愿意把南云医学院做得更好一些,如果做好了,这还算是一件双赢的事,如果做差了,最后声誉受损的肯定是戴维家族。想了片刻,肖登道:“这些条件,我方都可以答应!”

    康德来手里的笔就掉在了办公桌上,不是吧,美国人竟然连讨价还价的工夫都不做,就全部答应了下来!康德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痛快的谈判呢,而且是条件完全利于己方,根本就是在占对方的便宜,对方却毫不抵抗!

    “肖登先生可以再考虑考虑!”康德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准确说,他是不敢相信了,这天大的好事,真的就掉在自己的头上了吗!

    “不用考虑,请贵方准备详细的合作协议,今天就可以签约!”肖登面无表情地看着康德来,“不过,我方有一个附加条款。”

    康德来心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事绝没有那么便宜啊,他道:“肖登代表请讲!”

    “我们要签一个前置协议,如果戴维先生被毒蛇咬伤的腿保住了,我们之间签署的捐助协议即刻生效;如果戴维先生的腿最后没有保住,那我们签的捐助协议将会无效!”肖登说到。

    康德来就又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道:“肖登先生所说的,是不是这样的协议?”

    肖登接过来一看,心中大骇,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木偶,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对方竟然连前置协议都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对于戴维的腿治成什么样子算是治好,治成什么样子算是没有治好,都罗列得一清二楚。

    上面写了,治好的标准为西医各项功能检测结果正常,而且不瘸不拐,没有肌肉萎缩的症状出现。肖登看了看,觉得可以接受,如果是这个标准的话,完全就是正常人的腿啊。

    “请贵方准备具体的协议吧!”肖登有些着急,因为私人助理已经告诉他戴维目前的病危情况了,“我希望马上能把这件事落实下来,然后展开对戴维先生的治疗!”

    康德来就道:“好,我马上让人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详细的协议条款,曾毅已经拟好,并传真了过来,就连前置协议,曾毅也考虑到了。康德来所说的准备,是让人立刻去准备一个简单而隆重的签约仪式,这绝对是一次露大脸的机会,对于好面子的康德来讲,是必须要搞好的,绝不能草草了事。

    康德来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在自己看来,是一件完全没有希望的事,竟然如此轻易就拿下来了,甚至连口水都没浪费一丁点,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提前让人把签约仪式准备好。

    同时,康德来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曾毅把脉的功夫,真是让人无法捉摸,不光能把准病,就是美国人心里的想法,他也是把得丝毫不差啊。

    半个小时后,在南云县的人民礼堂内,康德来代表南云县,正式和肖登签署了捐建医学院的协议。

    得到消息后,曾毅把一个盒子交到汤卫国手里,道:“卫国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到省人院把这个盒子交给我师兄。”

    汤卫国道:“你不亲自去?”

    “我现在不想见美国鬼子,我怕我看见他,就又反悔了!”曾毅说到。

    汤卫国只好道:“行,我就跑一趟吧!”自从接到老丈人的秘密任务后,汤卫国感觉自己都不是曾毅的大哥了,改曾毅的奴仆了。

    龙美心跟在汤卫国后面,道:“我去看看!”

    “看戴维的倒霉样呢,还是看治疗效果?”曾毅问到。

    “倒霉样还用看吗,就冲他们捐建医学院的那份豪爽,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戴维现在有多倒霉了!”龙美心一脸的坏笑,道:“我当然是去看你的药有没有效果,那药膏可是我亲自熬的呢!”

    “那你去早了,效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曾毅说着,“他的腿现在怕是都烂得快见骨头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看了!”

    龙美心一听,脸上的神色就不那么自然了,想想曾毅说的这个情况,她就觉得有些恐怖,胃里有一股要溢出的冲动,烂得见骨头,我的神……

    曾毅也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道:“我要去一趟卫生厅,办完事后,我送你回南云。”

    龙美心想了想,就跟在曾毅的屁股后面,道:“我还是跟你去卫生厅吧,在悠然居呆了两天,腻了!”

    卫生厅曾毅熟得不能再熟,开着车就往里面走,门卫看车子很眼生,就跑出来,伸出手要拦车,可等看清楚开车的是谁,那伸出的手立刻一个上抬,变成了敬礼。

    龙美心下车的时候还纳闷呢,道:“卫生厅从哪请来的保安,左手敬礼,可真是新鲜啊!”

    曾毅倒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道:“估计是看到龙大小姐你来了,所以用最高规格接待吧!平时我来,可没这待遇啊!”

    龙美心没好气地侧了侧头,什么话到了曾毅嘴里,就都要变味,这小子天生就跟自己是对头啊。

    曾毅上了楼,老规矩,先到郭鹏辉那里露了个面,放下两盒将军茶,道:“冯厅长在吧?”

    郭鹏辉心道曾毅真是有情义,每次来卫生厅,总是不忘先到自己这里来,他连忙道:“在呢,刚给大家开完会,你快上去吧,冯厅长一会要出门!”

    曾毅也就不耽搁,领着龙美心就上了楼。

    冯玉琴的秘书看到是曾毅来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站起来,道:“冯厅长在里面,我去通报一声!”

    “这个秘书好像对你有意见啊!”龙美心就低声说道。

    曾毅瞪了瞪眼,龙美心只好又道:“好吧,我闭嘴!”

    冯玉琴看到曾毅和龙美心一起过来,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笑容,道:“怎么不到家里去啊,随便坐!”说着,就吩咐秘书,道:“去拿一些水果来!”

    曾毅就笑道:“老闯祸,实在是没脸去见您跟方书记!”

    冯玉琴知道曾毅说的是镜山的事,道:“任何事情都要讲事实,不能毫无原则地选择性听信一方的诉讼!”她这么说,就是在支持曾毅,说完,又看着龙美心,道:“美心,一会到家里去坐,尝尝阿姨煲的汤,平时曾毅可是怎么都喝不厌。”

    “是啊,冯阿姨煲的汤,非常好喝!”曾毅说到。

    “谢谢冯阿姨,我也正想去拜访方叔叔呢!”龙美心脸上笑得很甜,趁冯玉琴不注意,却朝曾毅恨恨剜了一眼,心道那汤就是不好喝,你小子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冯玉琴放下手里的公务,坐到两人的对面,左右看了一下,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龙家的丫头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跟着曾毅跑过来吧,看这两人的样子,倒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前几天在长宁山,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美心,既然来南江了,就让曾毅陪你到处去走一走,南江好玩的地方,可是不少!”冯玉琴就笑着道。

    龙美心侧头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小子不气我就不错了,道:“我可请不动他,曾大局长太忙了,日理万机!”

    冯玉琴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有戏,当下道:“小曾,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曾毅就笑呵呵对龙美心道:“是我的错,这样吧,回头我请你到悠然居钓鱼去,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龙美心咬着牙,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果摔曾毅脸上,心道你小子等着,一会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已经在悠然居钓了两天的鱼,想起来就要吐了。

    冯玉琴不知道这事,还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她心里想着回头把这件事跟方南国商量一下,如果这两人真有意思的话,自己倒是可以考虑来做这个媒人,不过就怕龙家的人看不上曾毅,毕竟曾毅的身份跟龙家的丫头差得太多了。

    “浩辉的病怎么样了?”冯玉琴又问。

    曾毅道:“已经好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部队报到了。”

    “那就好!”冯玉琴现在想起这事,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翟老回南江的事情,南江省一点消息都没有,竟然能被曾毅给碰上,翟浩辉的病谁都治不好,曾毅却有办法,真是巧到让人无法相信,只能说曾毅这小子的运气太好了,当年他第一天来省人院报到,不也是恰好就遇到了自己生病吗。

    曾毅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道:“冯阿姨,这次我是向您寻求支持来了!”

    冯玉琴呵呵笑着,曾毅很要强,遇事还从来没求过自己呢,看来是这回美国人难为他的事,实在让他难以招架了,冯玉琴就道:“你说吧!”

    这事就算曾毅不提,冯玉琴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美国人一下把事情闹太大了,直接捅到了外交部,还暂停了跟卫生部的合作,两个部委直接施压,以方南国的身份,实在不方便插手干预,如果将来事情无法妥善解决,方南国将会非常被动,所以只能先将观其变,再寻找合适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美国人戴维想在南云县捐建一座医学院校,这是具体的协议条款,协议已经签了,但这件事涉及到厅里对省内医疗资源的配置,所以县里委托我来向厅里汇报一下情况。”曾毅把协议递给冯玉琴,道:“这件事要成行,还需要多个部门的审批和协调,以南云县的能力,很难胜任这个工作,如果厅里不支持的话,怕是很难成行!”

    冯玉琴就有点意外,美国人不是闹着要处理曾毅,追究南云县救援不力的责任吗,怎么又要在南云县捐建医学院呢!

    按下心中的疑惑,冯玉琴拿起了那份协议,等看清楚里面的条款,冯玉琴就无法镇定了,这完全就是个单方利好的协议啊,所有的条款,都向南云县倾斜了,她问道:“这份协议已经签了吗?”

    曾毅就道:“一个小时前刚刚签的!”

    冯玉琴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一份协议,竟然能签得下来,曾毅是来寻求支持的,但同时也是给厅里送来了一份大大的惊喜啊。

    南江省倒不是缺这么一笔钱,来建一所专业的医学院校,硬件的事情很好解决,但软件实在解决不了。南江省的医疗水平在全国来说,属于是比较落后的,而且地处内陆,跟国外先进医疗机构的交流合作也非常少,所以很难有优秀的人才和专家,愿意到南江来。

    由此好的越好,差的越差,南江省非但引不来金凤凰就算了,反倒是一些在南江省打出名气的专家,还被别的省份给挖走了。

    如果南云县这份协议上面的条款全都能执行下去的话,绝对会极大提升南江省的医疗地位。戴维家族手里掌握的医学资源,冯玉琴是非常清楚的,单凭协议中每年那五十个交流名额,就足以让人国内医学界的优秀人才打破脑袋来南江省了。

    冯玉琴就知道镜山的事已经圆满解决了,她道:“这是一件大好事,厅里会全力支持南云县的工作,相关手续审批的事,都由厅里来负责解决!”

    曾毅呵呵笑着:“我代表南云县,感谢厅里的大力支持!”

    冯玉琴就笑道:“行了,在我这里,就少来这一套了!”

    “你一个小局长,就想代表南云县,等当了县长再说吧!”龙美心一旁不忘讽刺。

    冯玉琴也不耽搁,道:“你俩先坐一会,我去把这件事向陈厅长汇报一下!”

    汤卫国到了省人院,把曾毅的盒子交给邵海波。邵海波就立刻找到戴维的私人助理,道:“这是南云县送来的药!”

    私人助理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两颗蜡丸,蜡丸上还标了号码,另外就是一个小罐子,里面留了字条,可惜是中文,私人助理看不懂,就问邵海波上面写的是什么。

    邵海波看了一眼,道:“里面是这些药的用法和功效,先停止一切现有的治疗措施,然后吃一号蜡丸里的药,功能是抑制感染状况;六个小时后,再吃二号蜡丸,清除体内余毒;至于这个罐子,里面装的是膏药,要外敷在戴维先生的腿上,然后用纱布包裹好,这样带有毒液的淋巴液就会渗透出来,并且还有治疗溃烂的功效。”

    私人助理就道:“那就赶紧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治疗吧!”

    其他的专家就有些不乐意了,道:“戴维先生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一旦停止现有的治疗措施,将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这是在冒险!另外,这些药丸的成分和药性也没有做过分析,一旦出了事故,谁来负责?”

    邵海波道:“我们医院来负责!”

    专家们都是大吃一惊,这个最先下达病危通知书的院长,是第一个逃避责任的,怎么现在又要往上冲了,难道他就对这个盒子里的药有那么大的信心?

    私人助理懒得理会这些专家,折腾这么久,不就为这个唯一能治好戴维先生腿的机会吗,他道:“邵院长,立刻进行治疗!”

    “你要尊重专业的意见!在治疗这种病例上,我们美国的水平是最先进的!”专家们很是不忿,“现在使用来历不明、成分不清的药物,是在拿戴维先生的生命在开玩笑。”

    私人助理冷冷道:“我相信诸位的截肢水平,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专家顿时哑口无言,这句话比刀子剜心还毒。

    邵海波倒是心里暗乐,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截肢水平,不知道锯了腿之后会不会留疤呢?

    在场只有老专家是个中医大夫,停止现有的一切治疗措施后,就由老专家来使用这些药,捏开一号蜡丸,里面是一颗龙眼大的棕色药丸,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老专家闻了一下,觉得这药的味道有点熟悉,但一时不敢确定是什么药。

    将药搓成二三十个小丸后,老专家给戴维喂了下去,然后拿出那个罐子,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罐子下面有“悠然居”三个字。

    “悠然居?”老专家纳闷,国内比较出名的中医堂号里,可没这家啊,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的药膏管不管用。

    把药均匀涂抹在戴维的腿上后,立刻有护士上前,用纱布将戴维的腿层层包裹了起来。

    戴维的私人助理嘴上虽然把那些专家奚落了一顿,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

    邵海波就道:“说明书上写了,明天一早,戴维先生感染的状况就可以消除,三天之后,腿伤会好转。我们医院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处理一切突发情况。”

    周围的专家都是嗤之以鼻,真要是出了状况,还不得我们这些人来急救,指望你们医院的那些医生,戴维先生有九条命也得交代了。

    专家们也没有着急离开,他们都认为一定会发生意外状态,所以就留在医院严阵以待。

    龙山市,市长姚俊明急匆匆敲开市委书记陈国庆办公室的门。

    “陈书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汇报,这是南云县刚报上来的情况,您先过目!”

    姚俊明跟陈国庆打了个招呼,就把一份工作报告,放在了陈国庆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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