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王淑芳与燕敏钻进厨房，开始唏哩哗啦的收拾杯盘碗盏。看到燕敏垂着眼睑不开心的模样，王淑芳的无名火登时冒了出来：“燕敏，你拉个脸给谁看？我不就少给子俊了四百元钱么？”

燕敏低低的回嘴：“妈，你干嘛要扣下四百元？”

王淑芳颇为恼火：“你以为你妈我扣下这些钱，是自己买海参燕窝吃么？我不过是考虑到你弟弟鹏飞快高考了，想多给他买点营养品，让他有个好身体，考个好大学。”

说到这里，看到女儿依旧挂着脸，王淑芳更加恼火了：“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样巴望你兄弟好，最终还不是替你打算：从古到今，有几个男人是能对老婆好一辈子的？哪个老牛不想啃口嫩草，等你人老珠黄不值钱的时候，你就晓得有个强硬的娘家兄弟是多么重要了！”

没经历过大磨难的女人，心到底还是软的！经母亲这么一说，燕敏很快缓了口气：这钱是给鹏飞花了，自己一娘同胞的兄弟，还有啥说的？更何况他快高考了，加点营养也是应该的！

看到燕敏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王淑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明白：燕敏大了，翅膀硬了，能挣钱了。自己虽是当妈的，可说话也得讲究些方式，更何况燕敏还是家里现在的经济支柱！

“在儿女手里吃口饭，难呐！”王淑芳忽然想起乡下老母亲的这句口头禅，莫非母亲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想到乡下老母每日里要看兄弟媳妇脸色过日子的情形，王淑芳心里寒寒的打了一个冷颤。

第五章：穷家值万贯

5.1

傍晚，林家的二女儿燕妮，从学校赶了回来。

王淑芳得意的拉着青春逼人的二女儿，一迭声催林长春：“快给妮子热些饭菜，多热点鸡汤哦！”

鹏飞跑过来一把接过燕妮手里的大旅行包，看着燕妮的头发笑谑：“二姐，你咋把头发烫得像刚下锅的方便面呀！”

燕妮笑着打了鹏飞一巴掌，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视了陈子俊一眼，便就近拉起燕敏的手笑道：“姐，还不快给我介绍一下！”

面对漂亮时尚的妹妹，燕敏忽然有些口拙，赶快近乎尴尬的笑：“他，他．．．．．．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子俊哥哥．．．．．．”

燕妮大方的向子俊打了个招呼，便脱掉风衣，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王淑芳悄悄问正在喝鸡汤的燕妮：“妮子，你烫这头发得花不少钱吧！家里经济紧张，你要节约点哟．．．．．．”

燕妮将嘴巴凑到母亲耳边，低笑：“妈，我这头发没花钱，是同学用电热器给烫的，能保持好几天呢！嘿嘿．．．．．．”

王淑芳赞许的戳一下燕妮的额头，低笑：“就你鬼点子多！”

燕妮翘起嘴角笑答：“当然，可不能让那陈子俊看低了我们家！妈，我今天的穿着打扮，没丢咱家的人吧？．．．．．．”

王淑芳一迭声笑答：“就你合妈的意，贴妈的心．．．．．．”

5.2

这个中秋节，天阴沉沉的，月亮始终没赏脸露一面。

王淑芳依旧将茶几挪到阳台上，摆起一碟月饼、一碟红菱、一碟石榴，端出香炉点上香，与林长春一起虔诚的三拜九磕后，方才放松的坐回沙发。

鹏飞坐在沙发扶手上，边剥石榴边与母亲打趣：“妈，你每年都上供烧香拜月娘，也没见您发财呐！”

“妈每年供石榴红菱拜月娘，还不是祈求我们多子多福，儿孙洪福齐天呐！”王淑芳慈爱的笑白鹏飞一眼，从果盘里拿出一个石榴递给子俊：“子俊，听燕敏说你还有一姐一妹，你父母拉扯你们长大肯定不容易。都说多子多福，其实儿女都是债呐！”

林长春应和着老伴：“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哟．．．．．．”

子俊接过石榴，恭敬的点头答：“我父母是很辛苦！”

“一个儿女连着爹娘一条筋，十个儿女扯断娘老子的心！”王淑芳看着子俊继续感叹：“你父母都是农民，能供你读完大学更不容易啊！往后，你可一定要孝顺父母，报答他们呐！”

多通情达理的老人啊！一点也没贱贫爱富看不起农村人的市侩思想．．．．．．子俊感动的拿石榴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个劲的点头，嘴里不停答应着：“是，是要孝顺老人，报答父母！”

燕敏看到子俊与母亲谈的投机，心里倍感欣慰。

5.3

王淑芳对子俊的应答满意极了！将后背舒适的向沙发上靠了靠，掰下一块月饼喂进嘴里，细细的嚼着望了林长春一眼。

林长春扶扶眼镜，严肃的开了口：“我们虽不是大户人家，可也是书香门第，无论何时，圣人的‘忠孝信悌’是万万不能丢的！‘忠’与‘信’是你们立足社会的基础，而‘孝’与‘悌’则是你们对家庭的责任。”

看到子俊洗耳恭听的模样，林长春满足极了，呷一口茶水继续开讲：“你们都是做学问的人，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孝’就是要赡养孝顺老人，‘悌’就是要帮助扶持兄弟，我们是文明大国礼仪之邦，这些．．．．．．”

“好啦，好啦．．．．．．”不等林长春说完，鹏飞便不耐烦的笑着截断父亲的话题：“爸，您这些话我上小学就会背啦：我们的祖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

燕妮被鹏飞逗得“扑哧”笑了：“小弟，爸这是给咱们上思想教育课哩！严肃，一定要严肃，嘿嘿．．．．．．”

燕敏淡淡的笑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说不出的一种别扭。她晓得，父母这些话都是说给子俊听的！因为，自家三姐弟从小到大听这些话，耳朵都起老茧了。

子俊依旧恭顺的迎合着林长春：“伯父教诲的是！”

显然，王淑芳对老伴的刻板说教很不满意，狠狠的白了林长春一眼，林长春便知趣的抱起膀子缩回了沙发。

王淑芳注视着燕敏与子俊，慈爱的说：“虽然我们是传统家庭，可对待儿女婚姻问题上很是开明。”

说着，王淑芳的眼睛便定格在了子俊脸上：“子俊，你也是在外工作见过世面的人，想必晓得结婚该有哪些礼仪．．．．．．”听到这里，子俊的微笑登时僵在了脸上。

王淑芳顿了几秒钟，方才轻松的对子俊挥挥手：“莫慌，莫慌！我与你伯父都是极开明的人，那些彩礼之类的世俗仪式就全免了．．．．．．”听到这里，子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是父母疼自己！燕敏心头热热的想。

5.4

多年拮据的生活，早已练就了王淑芳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看着子俊与燕敏瞬间的表情变化，王淑芳接着冷静的说：“我虽然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却没半点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们不仅供燕敏燕妮读到了大学，就连这点家产房产，以后也是要均分给燕敏他们三姐弟的．．．．．．”

这年头，分房产可不是闹着玩的！听到母亲的话，在一边漫不经心剥石榴的燕妮与鹏飞也停下了手，伸长了脖子。

王淑芳环视一周简陋的客厅，长出一口气：“我们没赶上好时候，没像你们现在可以读大学。可这家再穷，也是我们老两口半辈子的心血，穷家值万贯呐！”

林长春应和着老伴：“穷家值万贯，值万贯哟．．．．．．”

多开明自谦甘于奉献的老人呐！养大子女供子女上学，最后一点家产还惦着留给子女．．．．．．子俊对准岳母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伯母，我们作晚辈的怎能要你们的财产。你们供燕敏上大学不容易，现在是该我们孝顺您二老的时候了！”

王淑芳与林长春满意的对望一眼，眼角的笑意终于在脸上荡漾开来。林长春率先赞叹：“子俊，而今像你这样孝顺的年轻人不多咯。你父母教子有方，都是你父母的功劳呀．．．．．．”

到底是年轻，准岳父母几句话便说的子俊热血沸腾了。

5.5

王淑芳接过林长春的话茬，叹口气：“唉，父母也是人，也有困难的时候呐！好歹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在你们面前唠叨唠叨也是不嫌丢人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准岳父母对自己与自己的家庭尊重有加，而今人家有困难，自己怎能袖手旁观呢？！子俊急忙抬起眼仗义的问：“伯父伯母，以后我就是您半个儿子。有啥事您就直说，替老人分忧解愁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

王淑芳难为情的说：“唉！我们这房子呀，是你伯父单位的公房，现在要变房改房，就要补齐房款。将近二十万呀，这些年，我与你伯父供燕敏他们姐弟上学，手头没一个闲钱．．．．．．我们借遍亲戚，也还差十多万。燕妮与鹏飞还是学生，我们只能指望燕敏了．．．．．．”说着，王淑芳便抽抽搭搭落下泪来。

屋里登时静了下来，燕妮与鹏飞求助的目光怯怯的望向燕敏，林长春也小心翼翼的望着子俊，燕敏茫然无助的绞着双手。看到这一切，子俊登时感到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准岳父母一家是多么需要他呀！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子俊朗声说：“伯父伯母，十多万是不少，可我与燕敏想方设法总能凑到的．．．．．．”

随着子俊话音落地，王淑芳登时停止了抽泣，林长春的脸色终于轻松了下来，燕妮与鹏飞看子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佩服。唯有燕敏，茫然中多了几分担忧，艰难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

“燕敏子俊啊，这点房款就靠你们解决了。”王淑芳抽抽鼻子，站起身来：“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燕敏燕妮仍睡你们的高低床，子俊睡鹏飞的床，鹏飞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有点意思。。。。。。。。。

第六章：家和万事兴

6.1

第二天，终于晴了。

按计划，子俊还要带燕敏回自己家。清早，王淑芳便早早起床了，她轻手轻脚的独自在厨房忙活早餐，包了燕敏最爱吃的海米小馄饨。

燕敏从洗手间出来，将头探进厨房，睡眼惺忪的望着母亲。

王淑芳瞥一眼燕敏，嗔怪女儿：“还不快去披件衣服，小心着凉！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让妈操心。”

燕敏钻进厨房，抽抽鼻子撒娇：“妈，快给我下馄饨嘛！”

王淑芳用沾满面的食指轻轻点一下女儿额头：“你呀，啥时候长大呀？这次去子俊家，可别这样子馋哟。以后你可要记着：婆婆永远是婆婆，不是你妈！她没生你养你，没为你疼那一次肚皮，自然永远不会把你当女儿看待。以后呀，有些话有些事能在妈面前说得做得，可不一定敢在婆婆面前说做．．．．．．”说到最后，王淑芳竟哽咽了，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燕敏默默给母亲擦掉泪，心里酸酸的：“妈，我晓得。”

其他人陆续起床了，卫生间里登时热闹拥挤起来。鹏飞没顾上梳洗，直接冲进厨房，拿起一块月饼大大咬了一口：“妈，你好偏心哟，又做大姐爱吃的海米馄饨。”

王淑芳挥挥手：“出去出去，你姐以后成家了，还能吃多少次妈做的海米馄饨？！儿子，你咋不洗手就吃月饼？”

鹏飞向燕敏做了个鬼脸，冲母亲嚷道：“嘿嘿，卫生间还没轮到我用哩．．．．．．”边嚼月饼边进了客厅。

紧接着，王淑芳便追了出来：“你这馋小子，咋把妈给你子俊哥家准备的礼盒里的月饼吃了？你．．．．．．”

在卫生间听到准岳母还给自家准备了礼盒，子俊心里的热浪登时汹涌澎湃起来。

6.2

子俊家就在燕敏家的邻省，虽说跨省，可也没多远。

坐半天火车，下火车后，顺便买好返程车票，俩人便上了一辆中巴汽车。两小时汽车后，再搭乘一小时摩的，下车后徒步走约十分钟，就到了！

燕敏一路兴致颇高，边走边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子俊“嘿嘿”笑着：“来我家一趟，是不是感觉很累很苦？”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燕敏摆出一副大无畏的革命姿态：“子俊，去我外婆家的路比你们这里的路还糟糕，那里几乎全是高低不平的土洼路，你们这里好歹还能进来摩的。恁是那样的路，每年我妈还带我们去外婆家好几次呢。”

燕敏的话，又一次肯定了子俊的选择：大都市的娇小姐娶不得，选择燕敏是明智的！

子俊家里里外外窗明几净，就连村里统一整改过的厕所，也被子俊姐收拾的干净卫生，厕所的内壁上，还特意裱了好几层过期的废报纸。

小八字门楼是前两年新建的，红砖碧瓦，两侧对外清一色瓷砖裱砌到顶。瓷砖上正好是一副烧制的对联：平安即是家门福，孝悌可为子弟风；横批：家和万事兴。

燕敏跟在子俊身后进了大门，院里一个穿戴一新的小男孩立即跑向屋内，边跑边喊：“外婆，舅舅回来了。”子俊抢上一步，一把抱起小男孩亲了一口：“龙儿，看到舅舅跑啥子嘛？”

子俊妈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后面跟着子俊大姐子萍、姐夫李健，以及正在读高中的妹妹子雯。大家都笑眯眯的，尤其是子俊妈，齐耳短发整齐的抿在头上，脸上除了喜得合不拢的嘴巴，就剩下喜弯了的皱纹与笑成一道缝的眼睛了。

子俊询问的望了家人一眼：“我爸呢？”

“爸在堂屋里休息呢！”子萍笑答，接着便拉起燕敏的手：“这就是燕敏妹妹吧？听子俊说你们今天来，龙儿早早就嚷着要来看新舅妈哩！快，快进屋吧。”

听着子萍的话，燕敏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白皙的脸登时羞得绯红。子俊偷瞥燕敏一眼，得意的笑着拉起燕敏的手，在家人的簇拥下快步进了客厅。

6.3

客厅里，子俊爸精神矍铄笑容满面的坐在正中八仙桌左边的靠背椅上，干瘦的脸与手上，满布着时光雕刻过的核桃皱纹。

一番介绍寒暄后，大伙儿依次落座在旁边的仿皮沙发上。八仙桌与茶几上，早已摆好了几碟糖果花生水果点心。子俊妈拉着燕敏一个劲的塞月饼：“我们农村没啥稀罕东西，这些都是自家产的，不晓得你吃得惯吃不惯？”

燕敏红着脸推让着。子俊一边逗龙儿，一边不时的瞥燕敏几眼，看到母亲热情的拉着燕敏那满意的笑容，子俊也满意的笑了。龙儿靠在舅舅怀里，嚷嚷着要吃这吃那，子萍边不时的低声呵斥着，边不安的瞟燕敏几眼，生怕被准弟媳看了笑话。

看着燕敏终于咬了一小口月饼，子俊妈方才满意的坐回八仙桌右边的靠背椅上。老太太比较矮小，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两只脚便只好空空的悬着。

热闹的寒暄后，忽然有些冷场。的确，准儿媳初到公婆家有多少共同话题可聊呢？即使父母想与久别的儿说几句体己话，有准儿媳这外人在旁，终归是不方便的。幸好桌上点心瓜果丰盛，于是大家便只好不停的向嘴里填东西，免的嘴空闲下来。

子俊妈是个热情人，为了填补冷场的空白，不时的向所有人劝吃：“吃，大家都吃呀！”“这月饼是我新作的，六荤六素口味不同，燕敏你都尝尝！”“瓜果是你爸今儿现摘的，没走一点味，吃啊，都快吃啊．．．．．．”

燕敏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工作后每天面对一台冰冷冷的电脑，语言功能更是退化了不少，此时竟显得有些笨嘴拙腮了：“谢谢伯母，我吃着呢．．．．．．嗯，真好吃，好吃．．．．．．”

除了这几句对话，屋里便只剩下一片嗑瓜子与咀嚼声。

6.4

终于熬到了做饭时分，子俊妈与大女儿子萍急匆匆的进了厨房，燕敏终于找到了离开客厅的机会，紧跟着也进了厨房。

没等燕敏站稳，子萍便笑着把燕敏向外推：“你到客厅去，厨房油烟大，别熏了你的眼睛。”

燕敏看着热气腾腾的厨房，一迭声说：“没关系，没．．．．．．”

看到准儿媳如此识眼色，子俊妈打心眼里高兴，拽住燕敏的手硬将她拖出厨房：“你坐了半天火车肯定累了，先到子俊以前住的房里休息会。晚饭的菜早准备好了，再现炒几个热菜，我与你姐姐就够了，那还用你下厨哟．．．．．．”

到底是干过农活，子俊妈虽矮小可力气不小，燕敏只好跟着她进了客厅旁一间小屋。小屋墙上贴着几张子俊中学时的奖状，一张铁架单人床上，半新的被褥干净整洁。靠窗的一张字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字典侧面有钢笔重重描画出三个工整稚嫩的大字：陈子俊。

子俊妈出去时顺手关上了门，燕敏拉上了挂在细铁丝上的碎花窗帘，脱掉了脚上那双硬梆梆的新皮鞋，终于放松躺在了子俊曾睡过的床上：子俊的家以及他家人，彻底推翻了自己以前对农村的定义！自己对农村的感觉，理论上来自网络上看到的那些城乡结合婚姻小说，现实中却来自外婆以及舅舅家。比起子俊家，舅舅家真是穷啊，穷到连猪圈都砌不起的地步，猪都得用绳子拴起来养。同样是农村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燕敏胡思乱想着，一丝倦意便袭上了眼皮。

第七章：城里的媳妇不值钱

7.1

与姐夫李健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闲话，子俊便钻进厨房，眼睛快速巡视了一番。子萍笑着逗兄弟：“都到家了，还怕媳妇丢了么？嘿嘿，妈怕燕敏累着，让她到你那小屋休息哩！”

子俊不好意思的笑笑，顺势坐在灶旁的小木椅上。子俊妈喜气洋洋的切着鸡脯肉，准备炒鸡丝茼蒿杆：“子俊，吃饭时妈要给燕敏见面礼，你说给多少合适哩？”

子俊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在灶台上：“妈，我早准备了两千，你给燕敏就行了。”

子萍放下炒锅，抓起灶台上的钱塞进子俊兜里，笑说：“你真是读书读呆了，现在咱村的见面礼都是九千九或八千八，最少也要六千六。听说城里都兴一万零一，意思是万里挑一。咱妈早换了六千六的崭新大票等燕敏来了．．．．．．”

“要给这么多？谁规定的？”子俊不解而郁闷的嘟囔。

“真是年轻人不晓事！”子俊爸跨进厨房坐在了门槛上：“这点钱算啥？而今咱村里娶房媳妇，不仅要给儿子儿媳新起一幢楼房，彩礼都好几万哩。”

听到这里，子俊妈忽然问：“燕敏家提彩礼的事了么？”

子俊靠在小木椅上轻松满意的笑笑：“燕敏他父母都开明的很，说彩礼之类这些旧礼节都免了！”

子俊爸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脸上依旧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模样：“其实，城里姑娘出嫁本来就是不要彩礼的，相反还给好些陪嫁哩。咱村老赵那考上清华的儿子，去年领回个北京姑娘，不仅没要一分彩礼，还陪嫁一套房子——北京的房子！”

“这倒是实话！”子俊妈接过话茬：“咱也不指望燕敏家陪嫁多少，只要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现在给燕敏六千六的见面礼，妈也乐意。燕敏是个实在孩子．．．．．．”

“城里的媳妇不值钱,农村娶个媳妇不容易啊！单这一笔彩礼就吃不消．．．．．．”子俊爸还在絮絮叨叨感叹着。

“啥值钱不值钱？”子俊妈放下光溜溜的茼蒿杆：“咱就当拿这笔彩礼钱供子俊上大学了呗！”

城里的媳妇不值钱
                     
           

7.2

饭菜齐备，李健与子萍子雯七手八脚将厨房里的餐桌椅凳搬进了客厅。登时，方桌圆盘七荤八素满当当上了一桌。子俊妈端着电饭锅喜颠颠放在八仙桌上，子俊爸掐灭烟头，严肃而端正的坐在了餐桌上位。

小屋里，子俊捏着燕敏的发梢，轻轻挠燕敏的鼻翼。燕敏皱皱鼻子睁开眼，呀，自己竟睡着了！燕敏坐起身来，急急的拿手理头发：“别烦人家了，头发都睡毛了，真是的．．．．．．”

子俊坏笑着，扳过燕敏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不由分说将燕敏拉进了客厅。

子萍正在盛米饭，看到燕敏进来，便端着空碗走过来，嘻嘻笑着：“快坐在妈旁边，子俊挨着你姐夫坐罢。”

燕敏浅浅的笑着，几乎所有人都劝她多吃点，碗里的菜都是子萍母女轮番夹给她的。除了吃就是喝，间或谈几句子俊的工作与家里的收成，也很快淹没在了子俊妈热情的劝吃声中。

子俊妈第一个放下了饭碗，老太太打着饱嗝从电视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布包，郑重的塞进燕敏手里：“这是你伯父与我给你的见面礼，六千六，你收好。咱图个六六大顺．．．．．．”

燕敏红着脸推脱着，子萍站起身走过去，也掏出一个红纸包塞给燕敏：“这是你姐夫与我给你的，九百九，咱也没啥学问，就图个长长久久的彩头．．．．．．”

燕敏慌乱的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红包，她的手上盖着一老一少两只粗糙不同的手，推脱是推不掉了，只好抬头向子俊求援。

子俊盯着燕敏，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坏笑：“拿着，拿着！你妈不是也给我见面礼了么？嘿嘿．．．．．．”

“收了我们的见面礼，可就是子俊的媳妇咯，呵呵．．．．．．”李健边喝酒边打趣。

听着子俊说出“见面礼”三个字，燕敏的心没来由“咚咚”狂跳起来，她赶紧顺下了眼。

7.3

傍晚，大伙儿齐聚在客厅。

子俊爸紧握着遥控器，对着那台17英吋旧彩电不时换台。子俊妈不好意思的冲燕敏笑笑：“自从子俊在外读书工作，每到一个城市，他爸就盯着电视看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这些年雷打不动呀，即使农忙在地里，也要赶回来看．．．．．．”

“老太婆，我看我的天气预报，你扯上子俊干啥？”子俊爸像个被揭穿了秘密的孩子，冲老伴一顿嚷嚷：“子俊不在家，我看不着他吃看不着他穿，除了看他那的天气，还能干啥！”

子俊的泪不可抗拒的涌了上来，借着抱龙儿的机会，狠狠蹭在了外甥的新衣服上。子萍正拉着燕敏的手，用生硬的家乡普通话讲子俊小时候的趣事。子雯静静的坐在沙发角落，捧着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子俊妈走过去拉拉小女儿的辫梢：“像你哥一样用功，等以后考上大学，在城里找个工作，总比在乡下轻松些。”

听着母亲的话，子萍酸酸一笑：“咱家就我学习不好，不过子俊出息了，爸妈也有指望了。我以后就靠我的龙儿咯．．．．．．”

“兄弟，你别怕我们以后拖累你，”李健借着饭后的酒劲，红着脸膛拍子俊的肩：“这几年我在农村的收入，不比你这名牌大学生低！读大学又怎样，出来还不是打工？城里有啥好，你们整日提心吊胆怕下岗，我怕啥？鱼塘是我的，果园也是我的，只要我不怕苦．．．．．．”

“行了，行了！”子萍笑着打断丈夫：“我们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到底没子俊燕敏的工作轻松哟．．．．．．”

“嘿，以后我与燕敏下岗了，就回来给姐夫打工看果园。”子俊冲子萍笑笑：“姐，你可别嫌我们是累赘。”

“咳咳”，子俊爸干咳两声，重重将遥控器丢在了茶几上。儿子是他的天，是他的命，谁挑儿子一点不是，那就是挑战老爷子的绝对权威。即使女儿女婿也不行！

子俊妈望望老伴，再看看女儿女婿，心里明镜儿似的。自己心里到底也是向着儿子些，这些年她也只有服从丈夫的份，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子萍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这种情况下，自己除了和稀泥，还能说啥？

老太太也只有和稀泥：“天晚了，子萍你们赶紧回家吧。李健喝了酒，骑摩托带龙儿可要小心些。”

与子俊燕敏打了个招呼，李健便带着妻儿一股风走了。

子俊妈讪笑着对燕敏说：“你今晚就睡子俊那小屋，子俊跟他爸睡，我跟小雯凑合一下就行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7.4

燕敏歪在床上，子俊挤坐在窄窄的床边。

两个红包在燕敏与子俊手间传来传去，燕敏不好意思的垂着眼帘：“农村挣几个钱不容易，这红包你还给你妈你姐吧！”

“这几年我家收入好点，红包你还是收下．．．．．．”

“你父母供你上学不容易，我咋还能要他们的钱？”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老婆．．．．．．”子俊亲亲燕敏。

“你坏！别闹，让你家人听见笑话．．．．．．”

“笑话啥？”说着，子俊便猴上来抱住燕敏：“村里与我一样大的，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爸早盼着抱孙子．．．．．．”

“咱连房子都没有，还想孩子？”燕敏别过脸去：“而且，我弟与你妹眼看就要上大学了，都要花钱．．．．．．”

“唉”子俊长长的叹口气，松开燕敏站起身来：“你早点休息吧，后天回去又要上班了。”

第八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8.1

清晨，燕敏早早爬了起来，看看表，已八点多了。

子俊从厨房钻出来，招呼燕敏洗脸刷牙。厨房里，子俊妈矮小的身影独自忙碌着，一股菜香从厨房窗户飘了出来。

燕敏拿着自己的洗漱小包进了厨房，厨房角落的脸盆架右边，挂着一条崭新的花毛巾，左边一条半新的毛巾还滴着水。燕敏猜想，那肯定是子俊刚用过的。

子俊妈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香皂盒：“电视广告里说这个香皂好，你凑合着用。那新毛巾，也是给你用的．．．．．．”

燕敏忽然感到受宠若惊，在她的影响中，农村的舅妈听到有客人来，总是要把好吃的好用的藏起来，就连舅舅也是一样。当然，这都是听父亲私下里讲的。

早晨的饭菜虽然不及昨晚丰盛，可也满当当摆了一桌——当然，有一半是昨晚剩下的。子俊妈把新炒的菜几乎都放在了燕敏面前，老两口就着剩饭剩菜，吃的津津有味。

燕敏掏出两个红包放在餐桌上：“伯父伯母，这钱我不能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挣钱也不容易．．．．．．”

子俊父母登时停下了咀嚼，端着饭碗望望燕敏，又看看子俊。

“你．．．．．．嫌少？．．．．．．”子俊爸迟疑的问。

“你看不上子俊？．．．．．．”子俊妈同样迟疑着。

“看看，误会了吧！”子俊把红包推到燕敏面前，笑着对父母说：“爸，妈，燕敏没那些意思，她就是体谅你们辛苦。”

“养得起马，咱就能配得起鞍！”子俊爸放下饭碗：“别说这些，我还存了八万准备给你们结婚用。现在城里房子贵，以后你们买房，我能添多少还是要给你们添。”

“你爸急着抱孙子咧！”子俊妈起身把红包硬塞进燕敏的衣袋：“再说，我们的钱，不给儿子孙子花给谁花？”

“拿着吧！”燕敏还要推脱，子俊按住她的手低声坏笑：“我父母可是要孙子咧，嘿嘿．．．．．．”

燕敏低头嚼着菜，甜蜜而慌乱。

8.2

吃完饭，燕敏与子俊妈争抢着收拾碗筷。

正乱着，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提着一塑料袋东西进了客厅。

“哈哈”一声夸张的大笑后，男人把塑料袋顺手放在了沙发上，一个箭步到了子俊面前：“兄弟，多年不见，想死哥哥了。”

“啊呀呀，是欧阳兵呀，你这些年可发了！”子俊妈冲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说完，赶紧转头给儿子解释：“这是你小学的同学呀，小时候还同你在咱家睡过一个被窝．．．．．．”

“嘿，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子俊对欧阳还是有点影响。

“我在农村，老的快。”欧阳拍拍子俊的肩：“咱小学那一班同学，统共就出息了七八个。我差不多都联系着他们哩．．．．．．”

“论挣钱呀，你可比他们这些考上大学的出息。”子俊爸坐在八仙桌旁，冷不丁插了一句。

“子俊比我精明，他若是跑生意，比我挣的还多”欧阳把塑料袋拎到八仙桌上，掏出两条烟两瓶酒一盒月饼：“老伯，这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烟酒。”

子俊爸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着站起身来：“子俊，让你妈热几个菜，你陪欧阳好好喝上几杯，我先去果园了。”

欧阳急忙拦下了话茬：“别，别让伯母再操心。我家里已准备了一桌，今儿个专来请子俊兄弟过去聊一聊。”

说着，欧阳转头对燕敏诡秘的一笑：“这是兄弟媳妇吧，也一同去我家认个门，嘿嘿．．．．．．”

“还没结婚哩！”子俊看到燕敏红了脸，忙着解释。

“去欧阳家看看也好，”子俊爸对儿子说：“欧阳家新近起了三层小楼，阔气的很哩。这还是咱村第一家起三层的．．．．．．”

在家也是闲着，出去玩玩也好！子俊想着，便随同欧阳闲聊着出了门。

8.3

每次回来都走的急，没顾上好好看看家乡的小村，现在倒可安闲的边走边看了。几乎每家都起了新的门楼，门楼两侧都砌着瓷砖到顶的对联。还有几十家二层小楼，有的外墙还贴满了瓷砖。余下的平房，也大多都翻新了，像子俊家那种好几年前就翻盖好的半旧平房，倒是寥寥无几。

村里比较安静，路上遇到几拨老头老太，都正聚在树荫下打麻将，有的甚至让三四岁的孙子孙女坐在腿上，自己酣然应战。围观者也很敬业，一个个屏声静气聚精会神。大一点的小孩子，便聚在树下过家家，有一两个玩困的，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真是不长记性！”欧阳望着打麻将的人群低声说：“前两年，有个老头只顾打麻将，孙子掉进池塘淹死了，才五岁．．．．．．”

子俊想过去与老人们打个招呼，欧阳扯扯他的衣袖，“嗤”一声笑了：“你以为他们会争你这点礼数？嘿嘿，他们还嫌弃你扫了他们的兴，打搅了他们．．．．．．”

“现在路宽了，村里咋这么静哩？想想咱们小时候，村里的土路上，到处都是咱们这帮孩子．．．．．．”子俊惋惜的感叹。

“现在，初中毕业的大多都出外打工挣钱了，有的连初中都没上完；”欧阳不以为然的说：“有些小孩也随打工的父母外出了；村里现在剩下最多的，也就是老人与一些孩子．．．．．．”

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不觉已到了欧阳家。

欧阳家的门楼比较大，大门上套着小门。一幢三层小楼，外面自然是瓷砖到顶，大而明亮的玻璃窗在太阳下骄傲的闪着白花花的光。一条脖子上“哐啷”着铁链子的大狼狗，“噌”一下蹿到了大门口，冲着欧阳摇起了尾巴。

欧阳过去拍拍狗头，狼狗乖乖缩进了窝里，恁是这样，子俊还是溜着墙根进了欧阳家的客厅。

大大的客厅里，只放着一套半旧的仿皮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凌乱的放着许多小孩的玩具。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女子正敞着怀给孩子喂奶，见有生人进来，急忙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孩子呛了奶，哇哇大哭起来，在略显空荡的客厅里，回荡的哭声格外大。

“谁惹我宝贝儿子了？”欧阳一迭声跑了进来，直奔到女人面前，一把夺过孩子拍了起来。奶头从孩子嘴里硬拽出来，女人顾不得拉下衣襟，嘴里只顾慌乱的向欧阳认错：“都是我不小心，让孩子吃奶呛了．．．．．．”

“妈的，连个吃奶仔都带不好，你还能干啥？”欧阳边骂着，边把孩子递给女人：“还不快给喂奶？饿着我儿子，没你好的！”女人赶紧接过孩子，坐在沙发上抹着泪继续喂起奶来。

正骂着，一个高颧骨老太太拄着拐杖进了门：“老娘还没死哩，你就哭起丧来了？没眼色的东西，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么？”

女人并没止住抽泣，抖着肩膀依旧哭。

顿了一顿，老太太扁扁嘴接着骂：“老娘儿子花几十万彩礼把你娶进门，是要你来气死老娘的么？你这丧门星婊子．．．．．．”拐杖在地上“笃笃”一顿乱敲，接着扬了起来，作势要打女人。

子俊正尴尬着，赶紧抱住老太太：“伯母，别伤着孩子．．．．．．”

“仗着生了儿子，就想骑老娘头上拉屎，做你娘的梦！”老太太跳着脚，拐杖在空中挥舞着：“老娘儿子有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排队上赶着进我家大门哩．．．．．．”

“妈，您犯不上生气，等我闲了收拾她！”欧阳搀着老太太，招呼子俊：“咱们去餐厅，酒菜都备好了，边吃边聊。”

“妈的，坐个月子养的像猪一样，”老太太边出门边骂：“老娘当年也生儿子，还在水田里干活哩．．．．．．”

8.4

餐厅也是相当大，一张小圆桌上摆着几碟凉菜几瓶酒。

子俊向欧阳开玩笑：“你这些屋子可够宽敞的，里面都能骑自行车了！嘿嘿．．．．．．”

“咱村起楼房的，哪家不是这样？”欧阳边倒酒边说：“外面都看着气派，里面还不都空荡荡的。农村地大，也无所谓！”

“刚才那是你媳妇？”子俊疑惑的问。

“新娶的，过年才满十八。”欧阳放下酒瓶：“结婚时还耐看，嗐，生孩子后竟胖的像个水桶．．．．．．”

正说着，先前那小女孩手拿一条香烟走了进来：“爸，奶奶说叔叔是当官的，给好烟抽。”欧阳接过烟，挥挥手，小女孩便跑出去了。

“圆圆她妈倒是个贤惠女人，”欧阳吐口烟圈：“可惜生完圆圆出了事，摘了子宫，没能再给我妈添个孙子。我爸前二年脑溢血，临终也没看到孙子．．．．．．我不能再对不起我妈了！”

“来，碰一个！”欧阳端起酒杯：“子俊，你家也就你一个儿，你爹妈供你上大学不容易，他们也盼着早日抱孙子呢！”

“我晓得我父母盼孙子！”子俊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唉，我不敢与兄弟你比。在城里没房，租房子整天搬家，孩子遭罪！”

“杀身难报父母恩！父母苦了一辈子，不就想要个孙子么？”欧阳夹一筷子黄瓜拌鱿鱼：“没房？咱挣钱买啊！”

“挣钱？我可没你这么大的能耐！”子俊环视一下餐厅。

“兄弟，你捧着金碗讨饭啊！”欧阳用筷子敲着子俊面前的菜碟：“今天哥哥请你来，就是商量一个快速发财的路子。”

对小老百姓而言，这年头还有什么比发财更激动人心？！

“发财？”子俊瞪着欧阳，伸长了脖子：“快速？”

“你晓得成人游戏么？”虽在家里，欧阳还是习惯性的左右快速扫视两眼，压低声音诡秘的问子俊。
子俊的眼睛，瞪的更大更圆了。

“嘿，都怪我总说些专业词语，”看着子俊的模样，欧阳一拍脑袋，眨巴着两只小眼说：“说得通俗一点，成人游戏就是三级片，不，应该叫毛片。听说在日本，还真是个专业哩．．．．．．”

“兄弟，我是搞计算机专业的，这个．．．．．．”子俊急辩。

“百业相通嘛，”欧阳得意的喝口酒：“以前看毛片都要到马路边偷偷买碟，而今只要在家上个网花点钱，就能正大光明的看了。毛片专业可不与你的计算机专业挂钩了吗？”

“嘿，这都那跟那呀！”子俊听罢，忍俊不禁。

“我晓得，你是做学问的人，对毛片不感兴趣。”欧阳拇指与食指做出数钱状：“你可对这个感兴趣？这可是个商机．．．．．．”

“来，碰一个！”看到子俊专注的模样，欧阳大咧咧的端起酒杯：“人这一辈子，与啥过不去，都不能与钱过不去。”

“这个具体的运作模式很简单：就是搞个毛片网站，收会员费。”欧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后，全国乃至全球都将是我们的市场，即使每人给我们一元，全球算下来，那数目．．．．．．”

“这个，这个．．．．．．”子俊心里有些慌乱。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欧阳拍拍子俊的肩：“兄弟，你只负责做个网站，把网站维护好。如何收会员费，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哥哥我去搞定。当然，投资我全出，你我三七分红。”

“这．．．．．．可是犯法的，国家会查的．．．．．．”

“这些我都晓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今儿公安把咱查封了，明儿咱立即搞个新的。”欧阳得意的笑着：“这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你这搞计算机的，作网站还不是小菜一碟！”

子俊心里在打鼓，其实他也是看过毛片的。

“怕啥？马不吃夜草不肥！”看到子俊迟疑，欧阳立即搬出活生生的例子：“后村钱寡妇的儿子，连小学都没上完，靠卖黄碟攒了俩钱，与别人合搞了个这样的网站，发了！一年功夫就挣了套别墅，还娶了个城里媳妇，把寡娘接去享清福了．．．．．．”

“这事儿，让我考虑考虑．．．．．．”子俊有些动心了。

“好，喝酒，喝酒！”欧阳又开了一瓶，俩人都满上。

傍晚，子俊爸与李健把烂醉的子俊架了回来。燕敏迎了上去，子俊红着眼珠，含糊不清的嘟囔：“发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