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湾区写第一篇长文《拥抱你》,初来乍到,谁都不知道白菜有几棵帮子,因此借着文字大胆剖白内心。一个女子给我的留言总是很长,她总是把那些隐藏在文章中的某些句子挑出来,就像捡拾一颗颗遗落的珠子。那些珠子,是某些心情在瞬间电光火石的凝练,也曾投掷在心湖里荡起过涟漪。
我在一个安静的小地方,过着作茧自缚的日子,能写,有时间写,是灵魂的一种寄托,是无处安放的情感的家园。我常常觉得中国遍地是油菜,不缺我这棵平凡的大白菜,那些流淌出来的文字未来飘向何方,偶尔幻想,没有过多奢望。
她坚信我能够出书,她说若有风投她一定会投我,她说我是文字里的妖孽,她一定要见见这妖孽。
她有一个非常好听让人心疼的名字:娃娃天使。
有一位台湾歌手叫娃娃,她唱过一首歌叫:漂洋过海来看你。这是我喜欢的经典老歌。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这首情诗里表达的意思和那首歌大约如出一辙吧。
我们不必漂洋过海,但真的见一面也不容易。娃娃是银行家,官身不自由,我是无业游民,好像也不能说走就走。娃娃选择了一条节约时间成本增加金钱成本的路线,从郑州坐高铁到西安,西安坐飞机到DY,然后,我渡黄河去接她。我也因此知道,我们这里和那个我最爱的中国城市有飞机直航,不过是一三五隔天才有。
我去机场接娃娃,看着出口鱼贯而出的人们,心情就像恋爱约会般激动。仿佛我的情郎真的漂洋过海来看我了,而我要反复练习我的呼吸。
一个粉色的小人儿出现了。照片中的娃娃总是很有气场,俨然御姐气势,我眼中的她苗条纤细可爱,就是小女人的范儿。
即使我是慢热的人,也和她一见如故。她很健谈,说到开怀处大笑,淑女风范但孩童天然,只有某些瞬间我能扑捉到眼神里那一丝职业经理人的凌厉。线上线下,两种风采,像一个磁场,让人愿意靠近她。我最喜欢她将我做的菜扫光盘子,这是对厨娘最好的赞美。无论怎么吃都不胖,75C啊,娃娃天使是魔鬼身材。我说我掐着脖子吃饭都胖,娃娃说你哪像掐着脖子吃饭的样子。坏了,我以后要是再这么写,亲眼见过我的人要来揭穿了!
娃娃见识了一个妖孽的生活,其实就是简单粗糙的俗妇日子,老公整天和一个妖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妖孽耍起妖风来,吼他两嗓子,他吃不了要兜着还不能走。
不过,我也有兜着的时候。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温润如玉,带着一点小霸气。原来这是我一直欣赏的男性品质。”这是《拥抱你》那篇文字里被娃娃捡拾到的珠子。在去海港的那个下午,我把时间看慢了一个小时,车上接到老公的大嗓门电话:这么晚还来干嘛!真是丢人,这厮干嘛不假装温润如玉呢,怎么全是霸气侧露啊。我把手机贴近耳朵,以防外人听到,但满车人还是听到了,娃娃窃笑。我直呼: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嫁给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娃娃带来了上好的茶叶,她知道我写字之前茶先行。茶在白天打开身体,在夜晚打开灵魂,深夜里若是打开灵魂会看见自己的不好,但因此流淌出匪夷所思的文字。我将好几款我喜欢的内衣保留了75C的号码等她挑,可惜她目前穿另一种形式的内衣,不对路,这算是遗憾吧。
妖孽的生活方式很笨拙,文明社会里连车都不会开,一个人悠哉乐哉,朋友来了才感觉少了两条腿。但柳暗处往往花明,不会开车的人却另有福气,我的一位摄影老弟爽快的答应开车带我们去黄河入海口。老弟有着自由单纯的心境,拍出不一样视角的片子,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私人照片都是出自老弟的镜头。因为拍片,他是黄河入海口的常客,他带领我们深入腹地,走芦苇荡登观鸟台看仙鹤拍飞鸟,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我竟然第一次见识到我身边的风景美的勾人魂魄!
在观鸟台上看见成群的野鸟安静栖息在如镜的水面,远远望去像一块块石头,感叹以前跟老公来真是白混了。从未开发的蛮荒之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是我心里最珍爱的景致啊。
芦花似雪,是黄三角最美的季节。久居城市在城市里穿梭的娃娃也喜欢至极。她在芦苇丛中在湿地的木栈道上,像一只粉色的蝴蝶翩跹。我把镜头对准她,她随意一个动作,美丽优雅。
那些遍地盛开的芦花,她采了一些,要带上飞机回去给新家做装饰。
回程的路上。月亮已经亮起来了。芦苇荡里的小路,车子向前,芦花摇曳着退后。老弟说国庆节夜行此路,芦苇从中跑出的螃蟹在小路上横行,他因此捡了很多黄河口大闸蟹。当然,好多解放的大闸蟹逃脱了人们的口腹,却逃不过车轮。
说话间,老弟的车子忽然颠簸一下,他刹车停下,说刚才的颠簸肯定是压死了野兔。下车去找,果然有小动物在马路中间。他提着那个粗尾巴的家伙兴高采烈的给我们看,娃娃说尾巴那么粗,肯定不是兔子。我说是不是黄鼬,后来我们又猜是狐狸,娃娃穿的毛衣腰上缠绕一只狐狸,对比了下,有点意思,如果是,夜行的狐狸也许横穿马路去约会,而她的情郎此生会一直遥望了。最后我们决定把这只无意中撞上的可怜的小动物放在路边。
有一年我们在高速上一百码行使,中间的隔离带突然窜出一只狗来,闪躲不及,听见砰的一声,回头望去,狗狗躺在马路上了。这镜头记忆幽深让我深感内疚,觉得老公欠了一条狗命。清明的时候我对老公说:你要不要去路口烧烧纸,为那条狗超度一下,那是一条命。老公觉得我是傻子,你这辈子打死了多少只苍蝇蚊子,超度过来吗?可是,想起那只狗,我还是有些心疼。如今的黄鼬或者狐狸,那种感觉又来了。如果是可以吃的兔子,好像有些理所当然,我伪善吗?
也许老天爷决定送老弟一份礼物,慰劳他的不辞辛苦。过了不久,眼见一只大兔子正在车灯面前,野兔很傻,看见车灯会顺着光的方向直走或者就呆在原地,所以,这次撞的一定是兔子。月亮清冷的光辉洒下来,老弟高兴的在马路中间手舞足蹈,像个掏了鸟窝的小男孩,我们都被他的快乐感染了。
我在《男邻居》里写到过车灯撞野兔,小说的情节真实再现,只是老弟太好运气,我们也在夜晚的芦苇荡里穿行,却没有遇见过野兔。
人的运气来了真是挡不住,快要走出这条路时,天哪,又一只野兔出现在光照里,这次,老弟并不贪心,车速也慢,他婉拒了老天爷送来的第三份礼物,打了方向盘放生了那只兔子。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小酒馆,你却走进了我的。世界上有那么的车,有几辆撞到了野兔?世界上有那么多野兔,哪一只成了盘中餐?
老弟啊,你这是神马人品?
娃娃啊,借你的东风,我见识不一样的风景,这些花絮此生难忘了。
两天,很快过去。娃娃又要踏上那条飞机到西安再从西安坐高铁到郑州的曲折路线。
喜欢你,就要见到你。娃娃,一定是有浪漫情怀的女子,浪漫情怀的女子一定有一颗天使的心。天使的心,也是勇敢的心。
男耕女织时代,人们的爱情是人面桃花灯火阑珊鸿雁传书,上轿不知道金莲是否三寸,挑起红盖头才知粉面是否玲珑官人是否周正。网络时代的便捷就像你我坐在对面聊天,我们不了解彼此的全部个性却知道是否情投意合。因此催生出无数的爱情故事和友情故事当然也有不堪的故事。
世间的爱有一种是不能爱和爱而不得,于是只能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他远去,悲伤得不能自己。
而同性间的欣赏仿佛另一种爱情,没有欲望的羁绊,像随意捡起的柴,燃着温暖不息的火焰。火焰映红天空,怀着简单美好的心,也会演绎另一个版本的漂洋过海来看你。
对了,后来经老弟证实,那只夜晚撞车的小动物不是狐狸,是黄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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