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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更新7】     肉虫子
雷本祖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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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04-25   

【更新7】     肉虫子

                                                第九章:只因有爱牵手漫漫
  我就是一头驴,被人蒙了眼睛,沿着磨道,昼夜不停。有一天,主人睡着了,忘了填料,我拉着空磨未曾停歇。磨道虽短,却没有终点,一年又一年,望不见春花秋月,蜂蝶缠绵,也感受不到山雨欲来,云漫风倦。今晚会有料吗?
  我摊开了手,一颗紫色的普普通通玻璃心,我把它小心收起,放进衣兜里,我要拿回去给小美看,这样一个简单的玩意,却挽留住一个小小的人。带着满身的伤痛回到了家里,夜已来临,街头的路灯次第绽放。屋里幽暗冷清,小美没有回家。我和衣躺在床上,嘴角的血凝固了,眼角的伤口隐隐作痛,带着一屋子的黑暗我闭上了眼。连着几天没有出门,只是夜里悄悄溜出带回一天的干粮。我在家里疗伤,品尝着人间冷暖,偶尔传来海鸥的叫声,也渐行渐远。小美未曾回来。
  看着眼角的淤青基本消退,身子骨渐趋硬朗,我又来到清水路劳务市场。一切依旧,景色萧然。突然身后一阵骚动,我的身体悬了空,我被人整个抬了起来。在空中来回忽闪了十几下,我都晕了三回。我被放了下来,看见了一张臭脸,王大春,“你--你,我指着他的鼻子,你还活着。”他哈哈笑了起来,“兄弟,托你的福,大难不死,重现江湖,谢谢!”说完跪下了,他的几个弟兄也都齐刷刷跪下了。我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拉起了他们,“唉,哥几个别这样,我消受不起。”一声爽朗音响起,是王大春的,“兄弟,哥找了你好几天了,大家都商量好了,今后,你就是老大,命都是你给的,你说了算,你就是拿根鸡毛,我们也要当做令箭。”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严词拒绝,“你们是不是看香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
“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直到天黑。”王大春梗着脖子叫嚣。嘿,太搞笑了,耍我是不是?杠上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和不断回望的人群,觉得有点出格,先应付了再说。

“好吧!我答应。玩吧!有何不妨!”一句话完毕,蹭蹭蹭,像竹笋似的几个人从地上竖了起来。
我哈哈一笑想捉弄王大春,“我说的话管用吗?”我试探着。
王大春点点头,样子及恭敬,“老大!杀人放火的事不干,别的统统算!”毕恭毕敬的模样令人引俊不禁。我指了指路旁的一棵大槐树,严肃地说:“砍了它。”没想到他丝毫没有犹豫,拿起一把斧子冲了过去。真砍啊!停!停!我大声阻止了他,我说:“城管来了。”大家都笑了。
我觉得有点麻烦,这叫啥事啊!我把兜里的烟掏了出来,分了一圈,有模有样开始诈唬:“出来混要讲义气,钱算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总不能把命搭上了,你们说是不是?”几个人都点头称是,说:“老大,哥几个错了,以后听你的。”妈的,他们是不是在耍我,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衣袖被人拽了拽,我低头一看,是一位小姑娘,她的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几岁左右的妇女,女子穿着高端大气,处处洋溢着富贵逼人的气息,她眉眼含笑,像三月里的雨,将我的心打湿。她拉着我的手,带一旁说话,“小兄弟,姐找你好几天了,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人。我脸红,受不了高规格赞誉,我说:大姐,我只是路过,谁让咱摊上事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千万别客气。”

女人没再多说话,递给我一张纸条,回头指指远处停放的一辆黑色轿车,说,“这是你伟哥的电话,如果你有麻烦,可以打电话找他。”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了一半,一位中年男人戴着墨镜向我挥手。“小美,跟哥哥睡说再见!”女人摇晃着小姑娘的小手催她说话。

小美……,我的心里咕嘟咕嘟冒泡泡,又是一个小美,天下的小女孩都起同一个名字吗。我伸手一抄,抱她起来,软软的小身子,在我怀里左扭右晃,很不自在,我的眼睛里漾着一层水样的物质,声音变得慈悲为怀,我逗她,“你也叫小美,多好听的名字啊!我喜欢你,哥哥不救你,谁救你!”小美听了我的话咯咯笑,她娇声娇气趴我耳边说:“我也喜欢你。”我的泪水一下子蓄满了眼眶。
女人牵着小美的手离开了,走几步,小美就会向我挥手,看一眼,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看了看纸条,一组手机号码,我笑笑,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墙角。我会用得着吗?
一位兄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老大,一位娘们找人搬家。”“远吗?”松岭路附近。我随手拦下一辆皮卡,弟兄们全钻了进去,满满当当。司机有点为难,超员了。我安慰他说,“这么多眼睛盯着,你就放心。”
活干的很漂亮,三个钟头不到干完了,老板娘递过一沓钞票,王大春数了数交给了我。我推辞数下,只好先拿了。这是当老大的风范。
站在路边等车,大春凑了过来,“老大,运气不错,弟兄们跟着你要发大财的。”我也有些飘飘然。我发现路的左侧,迎面走来一人,穿着一件铁灰色衬衫,夹着一黑包,匆匆而过。就一眼我认了出了他,王大春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陈松。”我俩同时发声。
这位陈松何许人也,青山本地人,一位包工头。两年前,我与王大春承包了一栋楼的粉刷工程,工程完毕,他竟销声匿迹了,欠了我们二万块钱。真是好久不见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总会有机会碰面,天网恢恢。
我们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随到一处幽僻的院子里,院子里堆满了建材。“陈总————”我们在后面叫了一声。他犹疑了一下,转过身,对着我们上下打量。厉声问:“你们是谁,快滚出去。”我走向前,“陈总,你欠我们的钱,该还了吧。”
他恼羞成怒,仿佛被人戳了脓包,脓血淋淋,:“谁他妈欠你钱,你是不是眼瞎了,你带这些人来威胁我,好好,你等着,我立马找人来弄残废你们这些王八蛋。”说完就低头打手机。
王大春害怕了扯了扯我,低声说:“算了吧,这家伙不好惹,弄不好我们要吃亏的。”其实,我也有点胆寒,可这都是血汗钱,凭啥不要。再说,一转眼,这家伙又人间蒸发了,人海茫茫哪里去寻?我心有不甘。
事也真巧,突然想到小纸条。我随手掏摸,倏又想起,扔了。哎呀,我真混哪!脑袋被驴踢了。我突然拽过一位兄弟,“你——你快去找那张纸条。”这位兄弟很机灵,“是不是上午你扔的那张。”“是!是!快去看看,说不定还在!”临时抱佛脚,不知管不管用。
这位兄弟撒腿就跑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向上天祈祷,但愿那张小纸条还在,但愿扫地的大妈没来。
陈松此时就像一条疯狗,来回窜着,嘴里不断地咆哮着:“有种别逃,让你们死,让你们死。”王大春的腿在哆嗦,身后两位朋友一声不吭走了。我对王大春说,“你害怕,你也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王大春身子一挺,却掩饰不住懦弱“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可是……”他又压低声音说:“那张破纸条管用吗?”我有点哭笑:“我也不知道,死马权当活马医,硬着头皮顶一下。”
身后传来汽车的马达声。一辆深蓝色面包车驶了过来,车门打开,呼啦啦下来一群年轻人,手里每人提着一根木棒,耀武扬武走了过来。陈松嚣张的火焰几乎能把房子烧了。
外出的那位兄弟也回来了。不管有用没用,我扫了一眼纸条,拿出手机打了过去,嘟嘟的忙音,“哪位?”手机居然通了,我按住忐忑的心,小心翼翼说:“伟哥!遇到麻烦了。”
“你是谁?”对方磁性的声音,明显带有警惕性。我不知话该怎样说,想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就是上午,小美这孩子……就是……。静默一分钟,看得出他在回忆,声音再度响起:“哦!想起来了,什么事?”。我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他安慰我,别怕!有人马上过去,你告诉我你的方位。我一听精神立马振作,话也说得干脆利落,“松江路78号。”“好了,你稍等!”
打完电话,我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不踏实。
陈松带着人把我们几个人团团围住,他讥讽道:“你他妈也会打电话找人,装模作样吧!一个臭乡巴佬,能耐不小啊,唬谁呢!有这么大本事,还当他妈的出来要饭。”呸,他往地上吐了一口,“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跟谁混的吗?强哥知道吗?”“谁?”我没听明白。大春哑着嗓子解释:“就是八强,这地方的黑社会老大,名气很响,大人小孩都认识,比狼来了还管用。”
大春的腿开始哆嗦,可怜巴巴对陈松说:“钱不要了,就当我们没来过,你放我们走吧。”陈松一声冷笑:“妈的,你以为这是游乐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话告诉你,我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我今天还要废了你,让你四条腿爬着回去。”
面对陈松的跋扈样,我毫无办法,恨的牙痒痒。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骑着一辆摇摇晃晃的山地自行车,此人精瘦,二十几岁,说话有点结巴:“谁-谁-谁是农民工?”我和大春还有那位兄弟面面相觑,救星来了,还不如一根拨火棍。大春的腿哆嗦的更厉害了,兄弟,说句好话吧!哥求你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是顶梁柱啊!
我装作没听见,大不了一死,如此这般窝囊,还不如拼了。我对小瘦子又说 :“我是农民工!”
“谁欠你的钱?”小瘦子张牙舞爪有模有样。我指指陈松,底气不足,说:就是他!哄笑声把我耳膜震聋了,陈松笑得弯了腰,怪声怪调,“我好害怕呀,来只猴子,挠挠痒啊!”
小瘦子的脸挂不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话也说得结巴,“你--你今天必须把钱给——给他们。”陈松像是抓着他的命脉尖着嗓子学他,“我--我就是不给,有钱也不给,一分钱也不给,你能怎么着吧!”说完话,紧接着脸皮一掀,凶相毕露:“打,连你一块打,把你的皮也剥了。”
小瘦子毫不畏惧,闪一边打了个电话。门口一阵喇叭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了进来,车牌号码,五个九。人群一阵骚动,不知谁说了一句:“八强来了。”我看到陈松的脸霎时变成土灰色,嘴巴闭严实了,两腿直打晃。
来人牛气冲天也不下车,摇下车玻璃,伸出一只手臂,乌青乌青全是刺画,看着让人起鸡皮疙瘩。腕上戴一金表,粗狂肥厚的熊掌,中指食指夹一根褐色雪茄,雪茄烟抽的凶猛,烟头贼亮贼亮,像独狼的眼睛。
粗大的雪茄变成了指挥棒,点点陈松,勾勾陈松。陈松屁滚尿流跑了过去了。一番言语交谈不知说了什么,陈松噗通跪了下去。头颅狠命撞地,痛不欲生。
车玻璃重新摇上,喇叭滴滴响,往后倒了倒,打了一把方向开走了,留下一地烟尘。小瘦子一句话不说跨上山地车歪歪斜斜走了。在场的人,大眼瞪小眼显得木呆呆,仿若雷劈了一般。王大春的胆子变得强壮了,腿也不打颤了,开始来回踱步。陈松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言不发从我身边经过,打开门回到屋里,抱出一捆钞票,递给了我。我数了数,多了五千。我把多余的钱退了回去。没想到他又塞到我怀里,带着哭腔说:“兄弟,拿着吧,这五千是利息,哥错了,欠谁的钱,也不能欠你的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利息我不能要,真不能要。”这次陈松哭了,泪如雨下,“你快走吧,小瘦子快回来了,他去买烟去了。他回来发现你还在这里,我就死定了。”说完往外猛推。我们只好离开。在出门往西拐的时候,又碰见了小瘦子,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可能烟熏了眼,他没有看见我们,径直骑车进去了。哈,他可真够尽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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