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梅有一张自己的百日照,照片上,年轻的文隽很瘦,小小的楚梅更瘦,一百天了,头还直不起来,软软地歪在肩膀上。最奇怪的,是照片上的妈妈,头上包着一块刺眼的纱布。
那时,文隽住在婆婆家,周国正的工资全部交给公婆。文隽希望公婆能帮她照管孩子,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如果哪天家里买了鱼肉之类,周家的人还会把鱼肉藏在床底下,背着文隽吃。(楚梅童年时,也见识过爷爷姑姑们,怎么藏好吃的,并去揭穿过很多次。)
个性刚烈,不温柔,说话难听的文隽,发现公婆藏鱼肉,自然是不依不饶地吵吵,这样吵的结果,非但没吃到肉,反倒是一大家子人,将文隽围起来打了一顿,头也被打破了。
被打破头的文隽,跑去老师家哭诉。
老师找来纱布,帮她包裹了伤口。
也就是这一次,刘航觉得文隽实在太可怜了,他很想帮帮她,但除了教她画画儿之外,家里的事情,生活上的无序,实在也无从帮起。于是,他提出让文隽改口,叫他父亲,不要再叫老师了。
但文隽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父亲”二字她叫不出口,但从那天开始,她也不再称呼他老师了,而是改口叫“伯伯”
被打破头的文隽会记仇,她裹着纱布,专门去照相馆照了一张像,以示纪念。
楚梅三四岁的时候,曾跟着妈妈去过几次刘航爷爷家,在幼年楚梅的眼睛里,刘航爷爷的家,可是比故事里皇帝的房子都要豪华,那个院子,更是比二十家人住在一起的大院子都大。更妙的是,在刘航爷爷家,总会有一些稀罕的零食吃。
楚梅至今记得在那个大院子里,吃过刘爷爷从自家树上现摘的水果,那究竟是什么果子已无从考察,但她一直都记得那果子的滋味,说那是她平生吃过的最香甜的东西。
楚梅五岁的时候,政策改变,刘航调回了省城。
他无私地指点文隽画画,前后有七八年之久。这为文隽日后,成为知名的画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七十年代初期,文隽得到了一个成为专业画师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却是跟国家的出口创汇联系在一起的。
那时,中国大地上的文化大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国家努力出口以赚取外汇的努力也并未停止。
有人这样说,“文革”期间,只有两样东西,未停止正常运转,第一是原子弹的研制,第二就是广交会的举办。
尽管有广交会的举办,国家增加外汇储备的努力也未见成效。直至1972年,我国每年的外汇储备都在5亿美元以下徘徊,1974年更是出现了零的突破。
据余世存《1840-1999的中国话语》所载,1974年4月,中国派出了邓小平、乔冠华带队的赴联合国代表团。当时什么都安排好了,突然发现去联合国不能用人民币,得用美元。于是中央紧急下令全中国的所有银行将美元收集起来。意想不到的是,偌大的一个中国,竟然只找出了38000美元,成了当时赴联合国唯一的现金经费。以至于我们的代表团住进了美国的豪华酒店,但工作人员却给不起小费。
在当时,出口创汇,既是一项经济任务,更是一项政治使命。
赚取外汇的其中一条途径,就是把中国历史上的名画儿,进行临摹,仿制,出口海外。
H省的外贸部门,连同美术家协会,从全省范围内,抽调一批画画儿技艺高超的画师,去B市,创办一个画院,集中临摹,仿制古画儿。
刘航那时已经回省城了,但他做为国内知名的画家,郑重地推荐了自己的学生文隽。
文隽就被借调去B 市,专门临摹仿制工笔古画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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