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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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睁开眼睛。你在百米深处的海底。
湛蓝湛蓝湛蓝湛蓝湛蓝的海底。
海水轻盈得像会流动的天空，宁静得像被冻住了的天空。
你微笑了。你的笑容清澈，一如海水。
一条海豚从身边滑过，发出一串悠长的海豚音。 你轻轻抓住海豚的鳍，随着它自由潜浮，翻跃嬉戏。你也成了海豚，人形的海豚。此正是庄子所谓的“物化”吧。
不再有烦恼。
不再有痛苦。
你连人世的快乐都不需要了。
因为你已经彻底融进了无垠的自由、自由的无垠、永恒的深邃、深邃的永恒之中。
以上画面来自法国导演吕克∙贝松(Luc Besson)1988年的成名作《The Big Blue》。大陆翻译成《碧海蓝天》，并不算太妥当，因为电影里明明只有碧海，是两个自由潜水者与大海的故事。Enzo和Jacques自小一起在地中海长大，他们像热爱大海一般地热爱潜水。在自由潜水(free diving)冠军赛中，他们一次次刷新世界纪录，挑战彼此，也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虽然他们知道，挑战极限意味着死亡。Enzo死后，Jacques也潜进了大海的深处。
在两个男人，和大海的故事之中，还出现了一个女人Joanna。这位来自纽约的女孩，在秘鲁的冰川旁边认识了潜水的 Jacques，被他的眼神和笑容魇住。她辞了职，飞到意大利，一心一意追寻她的爱情。纵然她向往着生儿育女的平常人间生活，她所爱的男人却选择永远归于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影片最后，Joanna在海边绝望、凄厉的哭喊，与Jacques在海底平静、甜蜜的微笑，构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算是爱情片吗？很多人愤怒地问。世上竟有这么自私的男人吗？
是的，亲爱的，这是爱情片。只不过爱情并不是全部的故事而已。在这个故事里，爱情，只是一个选项。
在女人与大海之间，Jacques选择了大海。
在现实与梦想之间，Jacques选择了梦想。
哪怕这现实世界里面有着炙热荣誉，有着甜美爱情。他仍然选择微笑转身，跃入大海之中。
多么极端的选择。这种选择跟《海上钢琴师》里面那位钢琴师不肯跟随所爱的女孩下船、宁可弹着钢琴与旧船一起沉没的选择，是一模一样的。在我看来，这两部影片，都是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短诗的注脚。
在爱情与自由、现实与梦想之间，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大多数的芸芸众生，只能是在婚姻里面幻想着自由，在现实里面呓语着梦想吧。大多数人，也不需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有极端热爱梦想的人，才会觉得现实把梦想逼入了绝境；也只有极端热爱自由的人，才会觉得爱情把自由逼入了绝境。
这部影片里面的Joanna，也在她的现实与梦想之间做出了选择。为了爱情，她可以向老板撒谎，可以辞职，可以抛下一切。爱情于她，就是全部的梦想、全部的世界了。然而，她不明白的是，对于Jacques来说，在爱情的世界之外，尚有更广阔的梦想世界。所以，她撕心裂肺地哭喊: “I’m here! I’m real!” 是啊——我是真真切切的，我就近在咫尺，你还要什么呢，我的爱人？为什么有了爱情，你还不满足呢？
女人总是要男人在她与梦想之间作出选择。其实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啊。她为什么不肯跨出一步，也进入那个梦想世界去呢。整部影片中，女人永远都在海上，等待她深爱的男人从海中出来。她为什么不肯也试着潜入大海呢。海底有路，有山川，有植物，还有五彩斑斓的贝壳和鱼类。海底是一个陌生，然而美丽的新世界。
因此想到婚姻。如果婚姻只是两个人手拉手、面对面生活，无论起初多么甜蜜美满，终究会变成乏味，令人窒息。婚姻应该是两个人手拉手，一起面对着美丽新世界、一起去追寻梦想啊。只有这样，爱情才能一直成长；而爱情与自由，才不会成为对立的两面。
爱情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如果爱情只是女人唯一的梦想，那么结局，一定会是像Joanna那样的失望吧。时尚杂志中，言情小说里，多少女人仍然妄图通过追求爱情来追求梦想，仿佛征服了男人就征服了世界。这是何等的错误。几千年以来，多少女人像被黑布蒙住眼睛的驴子，在这个爱情的谎言里面，一圈一圈，原地打转。她们的磨盘里，飞出的都是生活的琐琐碎碎，琐琐碎碎。折磨自己，也折磨男人，以爱情的名义。
我想，每一个女人，在爱情之外，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梦想，有至少一样让自己永远热血沸腾的、灵魂的挚爱。这种挚爱，可以是滑雪，可以是潜水，可以是文学，可以是音乐。这个世界多么辽阔深邃。爱情，可以带我们的灵魂飞翔。而梦想，可以带我们同爱人一起飞到星空的尽头，潜到大海的深处。可以带领我们，一起进入神张开的手臂，以及他那无穷无尽的大爱之中。
赛琪 （
http://magic_psyche.tianyablo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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