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嘈杂》
圣诞夜,在RENO(瑞诺)的赌场,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时候,我因为不堪嘈杂,站在高处的角落里,两支胳膊搭在一堵矮墙上,正在向下观望老公带着孩子们玩那些可以得毛茸茸玩具的游戏。
一个身材窈窕,高胸撅臀身着清凉得几乎几条布片遮身的白人女子,端着饮料从我身边飘过,一股掖人气管的香气在她的身后直刺我的鼻孔,赶紧转身的刹那,手机的声音像是蚊子在吵闹的大街上打了个喷嚏,虽然微弱,但还是被我听到。
“猜猜我是谁?” 手机的另一头说。
虽然手机之外嘈杂不已,我也很希望在我这刻百无聊赖的空档,有个有趣的游戏给我片刻的安宁,可惜,我不用仔细辨别,就知道手机那一侧的是葡萄,现住在俄亥俄,我的大学同窗。
“葡萄,还用猜?” 这个游戏没开始就被我结束。
“哎呀,没劲,你就不会假装猜猜?” 葡萄夸张地大喊“烦人。”
“在干嘛?” 葡萄问。
“跟这寂寞着呢。” 我说。
叮了咣琅一通瞎聊,内容是葡萄和我好久没联络了,圣诞夜,打个电话表示彼此还都活着。
“活着,那当然,不仅如此,还活得挺热闹,你没听出来?” 即使在赌场的角落,我也不得不大声对着话筒喊叫,只有这样,我才能辨别出自己张开的嘴巴里果真有声音出来。
“你在赌场?我说怎么跟狼嚎一样。” 葡萄的声音也开始犬吠。否则,我听不清晰。
半个小时的乱喊乱叫,我的喉咙几乎有烟冒出。我冲那个窈窕的白人女子招了招手,她摇摆着腰肢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道谢,迅速在她的托盘里取了一杯冰水,向后退了几步,一转身呼出那口气的空档,一杯水干了半杯。
“哎,我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葡萄问。
“哦,哦,你说你说,听着呢。” 我又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从口舌一直滑向每一寸肌肤。“我在喝水,渴极了。” 我说。
“哎呀,你真幸福,连寂寞都这么嘈杂。” 葡萄的声音开始像个深宫怨妇。
“嗯?嗯?。。。” 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应葡萄的话,二女儿冲到我身边,大声叫着,“妈咪,我得了一个小熊,可姐姐非要。”
“没有,是我打到气球,是我得的。” 大女儿的嗓门比妹妹还大。
“没有,是我的。”
“是我的。”
“不好意思啊,葡萄,稍等一下,这有点儿人民内部矛盾有待解决。” 我伸手去钱包里取钱,说:“好好好,再去打,一直得到两个小熊再出来。” 对紧跟女儿们身后的老公说:“任何游戏,不得到偶数个玩具别出来。” 老公摇头苦笑,两个女儿一手牵一个,去寻找偶数。
“你看你多美,想寂寞都难。” 葡萄说。 葡萄一个人在俄亥俄求学,国内的丈夫在她来美国的前两年离了,没有小孩。
“各有乐趣,清静有清静的好。” 我由衷地说。
“其实无所谓,寂寞嘛,我早就习惯了,我只是希望我的寂寞嘈杂点儿。” 葡萄说。
“人就是这么个动物,我现在连寂寞一下都觉得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奢侈。” 我说。
我和葡萄的电话粥还在煲着,身着几条布片的白人女子,窈窕的腰肢在我的眼前摇摆过多少次,已经无数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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