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拿起茶杯，试了试温度，有些烫便又放下了。
雨霏喝着温水，在思考着，然后有些把握了：“如果快的话，如果。。。”她抬头看了看雪峰，“如果不和他分财产的话，我的问题应该在两年之内能处理完。”雨霏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和客户谈一个项目。
雪峰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只是一丝。他没想到，雨霏能够如此冷静的来谈这个问题，如此迅速的，接近无情的。他喝了一口茶：“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都没有了吗？”
雨霏勇敢的直视着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我只能说，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愿意试一试。我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要听吗？”雪峰微微点头，示意她讲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前两天我和你说过，我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没法爱上你，他说，没事儿，以后你会慢慢爱上我的，记得吗？”雪峰点点头，雨霏的语速变慢了，“六年来，我才发现，这是我长这么大，说过的最愚蠢的一句话。”
雪峰似笑非笑的笑了一声：“你太傻了。这种事情不必这样坦白。其实，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很惊讶。我也是男的，我能想象他当时的心情。”他看看雨霏，接着说，“很多女人其实都不那么爱自己的丈夫，但她们的丈夫却不知道。最高的境界莫过于，你不爱他，他却以为你爱他一生一世吧。没有人像你这样，就这么对你的老公说，我不爱你。我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大度到这样。他即使当时再爱你，也是当时，男人都是很实际的，他想要的，你始终都给不了他。”
雨霏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的，大约也对吧，没有男人，会无条件的奉献自己的感情。其实，在结婚的头两年，我觉得自己已经近乎爱上他了，真的，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必须要爱上他，否则。。。”她想了想，“没有否则，就是必须。接着，我怀孕了。怀孕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夜夜宿醉有点夸张，但一个星期三次是绝对保证的。”她停下来，这些不好的回忆，当时曾经那么伤，现在，好像很淡了，说的，好像是别人家的事儿，“我曾经挺着肚子开车去夜总会接他，因为他喝的不省人事，也曾经在楼下等到凌晨三点他才回来，因为他不接手机，最后一次，我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到两点多吧，他没回来，电话也不接，我就下楼溜达，发现他坐在地上，周围全是他吐的，很恶心的味道，然后我扶他上楼，等我把他收拾干净了，上床已经四点了，然后早上七点，我就不行了，羊水破了，赶紧就上了医院。”雨霏异常平静，平静到雪峰已经很惊讶。
雪峰缓缓的说：“你想没想过，他这么做，有可能是在报复你呢？”
雨霏深吸一口气：“没想过，我当时没特别伤心。之前，哭过，也吵过，但我基本上，没什么办法去改变事实啊？硬的软的，都试过了，没用。所以，他要怎样都好，我没有办法，我不可能说我不生了，我们离婚吧。”
雪峰：“为什么不能？”
雨霏：“第一，我不可能去堕胎，第二，我当时没有工作。”雨霏看着雪峰，“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我这么拼命的要工作？就是这个原因，我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要有养活孩子的能力。至于，他爱不爱我，能不能对我好，我控制不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雨霏异常冷静，这显然，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已然的遥远的既成事实。
她并没有告诉雪峰，她住在当地所谓的富人区，她家的阳台对着大海，在一个高密度城市里对着大海的屋子，可想而知。而她自己的薪水并不低，却不够她先生收入的所得税。在他们家庭的朋友圈子里，她是唯一一个在工作的太太。如果她愿意，她大可以和其他太太一样，天天喝茶逛街做美容，在各种聚会的场合秀一下新款Chanel的时装，不同牌子的手表，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Birkin，然后装模作样的讨论下本季米兰的亮点。她从心底里不屑这些东西，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只是碰巧，认识了这么一群人而已。
雪峰：“那你，完全是为了孩子？”
雨霏：“也不全是。。。这几年，他好了很多，我们。。。很少吵架了，挺和谐的，真的。”雨霏微笑着，点着头，“其实。。。”她耸了耸肩，有点无奈，又有点自嘲，“其实，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又有多大分别呢？”她很淡然地，看着他，从她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难过和不切实际的希望。只是男人也许永远不会懂，这样的淡然，大约是，心已碎过，再一片片拾起来，重新揉好，生生捏出的笑脸。
雪峰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似地，也或许是故意在逃避：“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孩子，我觉得，不值得。”
雨霏笑着，不过怎么看都有点皮笑肉不笑：“别那么悲情，我也没你想得那么伟大，结婚不就是搭伴过日子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有这样的矛盾就是有那样的矛盾。最起码，我衣食无忧，没有婆媳纠纷，没有难缠的小姑子，不用担心孩子交不起学费。我的日子，起码现在算是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喝了口茶，她的茶也凉了，“别老说我，你呢？”
雪峰看了看她，有些顾虑，他和太太之间怎样？不怎样。但是，能够如实告诉她吗？告诉她这些，会不会误导她呢。
[ 此帖被凌一在07-31-2011 19:47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