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个商人的爱情观
一到周末，李苏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她怎么可能不见徐建功呢？他们中还隔着个晶晶呢。
“你怎么总这么忙？”周末全家在一起吃早餐，赵宁忍不住问。
“不和你说了吗？学校培养重点生报考大学，我除了做好我的班主任，还得负责带这几个毕业班的学生。”
“去学校还是学生家？”
“上门。毕业班本身学业比较紧张，做老师的就得多付出一点了。好在他们都住市区，比跑学校还方便点。”
丈母娘推推赵宁：“送送苏苏。”
“好，我送你。我去见个客户，先送你过去。”
“不用，你的事都是大事，关系咱家的切身命运，我就去上个课，坐公交很方便。”
“那打车吧，又花不了几个钱。”
“好。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对了，你要是能早回来，就带爸爸出去走走啊。我也尽量早点回来。”
“知道了。路上小心！”
李苏走后，丈母娘埋怨他：“你咋不送她呢？赵宁啊，妈跟你说，老婆是要多关心的！我知道你们感情好，苏苏拿你那是当命根一样的，那你更得多体贴点她，自己老婆你不疼谁疼？都说患难见真情，可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大事，不就是你疼我爱吗？婚姻质量怎么样，说到底就是细节问题。”李苏妈对婚姻的认识还是很有水平的。
“我知道，妈，这不她去工作吗，我要总跟着不显得我跟不信任她似的？”
丈母娘马上警觉起来：“你说这话啥意思，咱苏苏可没一点对不起你啊，我生的孩子我知道，从小就一根筋，打跟你好，就心里眼里只有你这么一个人儿。”
“我就那么一说，总跟着老婆转的男人一般不是无聊，就是多疑，会让她看不起的。”
“这倒也是。那当妈没说，你别怪妈话多啊，我就是为你们好，就希望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生个孩子，我和你爸这辈子就满足了。”
赵宁吃完了，帮着收拾碗筷。
“撂那，撂那！你忙你的去！以后家务我全包了，你们一点不用插手，妈又没事，洗几个碗累不着。哎呀，老李，你怎么吃的满身都是渣啊？地上都是，唉，跟你说了，吃饭要小口小口吃。好家伙，你这跟饿了八百年似的……”丈人“嘿嘿”傻笑，李苏妈给他收拾着胸前的面包渣，赵宁拿来笤帚簸箕清扫。
“妈，您别说爸爸了，他是个病人啊！晚上我早点回来，咱们全家出去吃饭逛商场，好不好，老爸？”
“好好好。”李苏爸爸乐得小孩一样。
赵宁出门办事了。李苏妈跟老伴唠叨：“唉，都是好孩子，可千万得好好过啊。”
李苏爸爸接得挺快：“谁说不是呢。”总算说句像样的囫囵话，把李苏妈逗乐了：“老李，你这不挺明白的吗？唉，这趟咱们没白来啊！
一见到徐建功，对视片刻，两人都笑了，那种内在的亲切和默契感似乎一直都在，不会因什么而改变。
晶晶还在睡懒觉，徐建功要喊醒她，被李苏阻止了：“让她多睡会吧，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李苏提出个问题：“你经营着那么大的企业，为什么反而比一般人还清闲呢？”
徐建功笑笑，反问她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财务自由吗？”
李苏一向对经济学、理财概念非常糊涂，老老实实说：“不懂。”
“简单说，就是我控制了金钱，金钱在为我工作，这样我就实现了财务上的自由，也就有了享受生活，享受快乐的基础。”
李苏感慨：“哦，这样啊，那我还在为生计奔忙，看来这辈子也难以自由了，哈哈。”
“四十岁之前，我一直在被金钱控制，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不满三天，焦头烂额，殚精竭虑，四十之后，我开始放手，让下属去做，人生比赚钱重要的事有很多，比如读书，交友，亲近自然，再比如，快乐的家庭和感情生活，再埋在财务报表里那就是浪费天赋的生命了。而当我放手之后，我发现效果远比以前还要好，不仅我获得了自由，我的企业也获得了新的生命力，赋予下属的信任越多，他们也就越忠实于你，企业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增强了，员工的斗志也被激发了。所以说，生活也好，经营也好，成败都在于理念的正确与否。”
李苏听得有点入迷了，她并不是很理解这番话，但这不影响她赏识他，崇拜他，若论人生的认识和阅历，她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她想了想说：“我想，你说的意思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吗？”
“对！你真聪明，一点就透，而且，总结得比我精辟得多！”
两人都笑起来。李苏又问了个问题：“我一直不太明白，依你的能力，送晶晶上个好学校不成问题，为什么会选择职校呢？”
“晶晶也很委屈，说我对她不好。我是这么跟她说的，爸爸的财富可以送你出去留学，可以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我为什么要让你上一所最普通的职业高中呢？因为你的能力范围只能达到这一层了，逾越了你的能力范围，你生活得就不可能快乐，只有痛苦。我跟她说，财富不能帮你找到幸福感，人生也好，情感也好，最终都靠实力的比拼。三年的职业高中，外界的歧视，都是对你成长最好的催化剂。你想得到什么，都只能凭你的实力去搏。”
“你倒是与众不同哦，通常大家都认为，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晶晶就是不努力，不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吗？她现在拥有的可是别的女孩可能奋斗几辈子也得不到的。”李苏不动声色将了他一军。
“一个具有精神完整性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除了生存的安全感，还需要来自社会的尊敬，倘若不能对社会对人群有所建树，那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受到尊敬，不可能找到被需要的感觉，这些东西才能帮她获得真正的幸福感。我的钱能给她买到好学校，好的生活质量，但我买不来人生的快乐。如果将来注定她要被推下天堂，不如现在就站在实处。”
李苏唯有深深敬佩。
晶晶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了：“好啊，一大早说得热火朝天，也不叫我！”
晶晶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好，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加上李苏这个好老师，进步神速。小半天，就把当天的课程学完了。
“今晚我请你们出去吃大餐怎么样。”徐建功渴望她能多留一会。
“改天吧！妈妈还等着呢，我得回去了。”
“那好吧。”
徐建功要送她回去，被她阻止了：“我打车回去！建功，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希望，我们会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好吗？”
“我没有破坏你家庭的意思，能维持现状我就很满意了。”
在电梯里，徐建功拥抱了她：“别，让人看见。”
“放心，这是一户一梯，比保险箱还保险。”
徐建功轻咬她的嘴唇，舌头轻轻叩着她的贝齿，那种难抑的偷情的快感又笼罩了她，禁不住回应了他，两人接了一个缠绵的吻，徐建功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胸，轻点着那最敏感的部位，李苏不禁全身起了一阵颤栗，抱紧了他的腰。
徐建功在她耳边低语：“苏苏，我会一直站在你背后，让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让你这一生都不会有恐惧和忧愁，这一点，只有我，能做到！”
平生第一次，有一个人，让她找到了背靠泰山的踏实感。与金钱无关，征服她的是一种男性精神，一种由心底生发的信赖感。
李苏走后，徐建功一直情绪不错，回味着她的一颦一笑，嘴边不由泛出笑意。
晶晶是个早熟的女孩，对爸爸的一举一动怎么会没察觉呢？
“爸，你在追苏苏姐！”
徐建功微笑不语。
“我看你都快成青春期的男孩了，看你傻笑的样吧！怎么？有收获了？”
徐建功招呼她坐在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小丫头，想不想让苏苏姐给你当妈妈？”
“说实话，想！不过，苏苏姐是有家室的啊！这样做，会不会有点缺德了？”晶晶一向直言不讳，徐建功并不介意。
“如果他们的感情真的那么牢固，别人是插不进的，对吧？如果他们有了问题，那么没有别人也会自行解体的。所谓道德，本来就是个伪问题，是无能的人推卸自身责任的借口罢了，活在道德里的人，不是伪君子，就是可怜人！”
“好吧，就算你追苏苏姐是对的，那我怎么看你那么肉啊？完全不是平时你做决断那么干脆。照你这个追法，黄花菜都凉了。”小丫头也算半个恋爱专家了。
“闺女，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对于富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太多了！多得已经失去了珍惜和感恩之心了。你苏苏姐的珍贵，就在于她的难得！她是个根本没有物质概念的女人，除了生活中躲不过，她没能力解决的困难，金钱对她就没有任何价值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感觉，一种世间已经绝种了的珍稀品。恋爱说到底还是精神活动，物质只是佐料，一点没有不行，多了就打乱了恋爱本身的味道，所以我不会用经商的手法经营感情，那也太败兴了，尤其是对我珍重的女人！况且她是个慢热的人，那就得适应她的节奏，不然只会把她吓跑。我呢，其实也在享受这个过程，比如你这个年龄的男孩追求心爱女孩的那种感觉，一见就耳热心跳，一想起就傻笑的那种感觉，在成年人里已经没有了，你苏苏姐给了我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又找到了那份少年情怀，好像把青春又重活了一遍似的……”
徐建功像对知心朋友一样和盘托出他的内心，一方面他不再把晶晶当作小孩，愿意和她探讨一些成人问题，一方面他可以诉说衷肠的对象几乎没有，他不可能对下属说，而商场上可称之为朋友的几近于无，这让他胸中泛滥的激情非得找个出口不可。
晶晶也听呆了，托着腮半天才说：“老爸，我真没看出，你原来还是个情种啊！”
“很不可思议，是吗？这个世界，太多男人以所谓事业，说穿了就是赚钱为信仰，可你老爸不是。小时候，爸爸穷得连吃上一顿饱饭都成问题，在同学们都幻想今天晚饭桌上会不会出现一碗肉菜的时候，我关心的却是我盼望的那个身影怎么还没走过我教室的窗前。女儿，你别笑，听起来像歌词里写的那样是吧？可事实就是如此，你爸爸那时只有一条蓝裤子，我会天天把它叠得整整齐齐压在枕头下，压出一条褶，穿着它神气活现在我喜欢的女孩面前晃荡。我对爱情的理解是，即使是饿着肚子，即使口袋里只有一分钱，也要精神抖擞地追逐和征服那个你钟意的女孩。成年之后，很多年里我一直忙于赚钱，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钱，也不是因为控制财富就能征服女人，而是我一直无法实现少年的那个爱情梦想，我把那些无法发泄的精力转移到了现代人对财富的征服游戏中，然而越成功我也就越虚空，财富也许能体现我的社会价值，却无法实现我最初的也是终极的理想。不管你有多少财富，始终都需要一个灵魂上的另一半和你分享这一切，否则你就是站在云端，也是孤独的，可悲的。爸爸不缺少女人，可爸爸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孤独和残缺中，是苏苏的出现，才让爸爸找回了心灵的完整感和皈依感，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无法预知结果，但我会感恩，上天曾经给过我这一次机会！”
晶晶目瞪口呆，她从来只把这个老爸当成一架赚钱机器，一台提款机，没想到他内心却盛着一片情感的汪洋大海。她从小读了很多琼瑶小说，对爱情一直存有莫大的幻想，可此时，她觉得他这位商人老爸，内心的浪漫，也许是所有言情小说的男主角都无法匹敌的。
“没想到啊，爸，您竟然如此浪漫！”
“爸爸赚的钱，够你花十辈子了，爸爸已经完成了一个父亲对儿女对家庭的使命，但我始终对于我最想要的，存有深深的遗憾！”
晶晶热切地喊：“那就追吧！您太棒了，您是个真男人！唉，我要是苏苏姐，听到你这番话，立马缴械！”
“小傻瓜，苏苏有她自己生活的轨迹，或许我们能交汇，或许只能擦肩而过，得与失，一半人为，一半命定。得到她，我会珍爱，得不到，我也敬重她。一个美丽的女人，能坚守贫寒的婚姻，本身就是一部现代社会的传奇！唉，在她面前，也只有在她面前，爸爸不自信啊！”
“为什么不自信？”
“因为这个女人比你爸更迷信真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