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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之心 07-07-2011 09:01

离天堂最近的爱情 （全文完）

【声明：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敬告：本文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欲转载，须经本作者书面同意。】



1  老公突然辞职
 
    李苏最近比较闹心。
  
丈夫赵宁没有任何原由，也没和她打半句招呼，突然辞职不干了。
 
这算是一对新婚夫妇，结婚一年，恋爱五年，女的职业学校教师，秀美文静，男的公司中层管理，阳刚自信，他们和他们的家庭看上去都很有前途。
 
赵宁的具体职务是一家房产公司的业务部经理，收入还不错，颇受老板赏识，人际关系也行。据赵宁最铁的同事小方说，不知道赵哥哪根筋搭错了，坚决要求辞职，老板死活都留不住。
 
李苏使劲回忆可能导致赵宁辞职的家庭诱因。
 
头天两人过了结婚周年纪念日，在家里吃的，老公还直夸她手艺见长，晚上两人洗了鸳鸯澡，很有激情地恩爱了一次。赵宁余兴未尽，早上又追加了一段清晨之爱。用过早餐，两人在门口吻别，丈夫神采奕奕地上班去了。当时李苏就盘算着等老公加了薪，就要个孩子，再把外地的母亲接来，一家人开心过日子。
 
而赵宁竟然一上班就去了老板办公室，拍上辞职信，昂然回家了。
 
李苏真怀疑丈夫是不是半道上被外星人施了魔法。
 
算了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不管说什么，人家是铁了心不上班了。
 
“不上不上吧”李苏安慰老公：“凭你的能力，再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宁很严肃地说：“苏苏，我想你没明白，我不是不开心，我就是不想上班，以后都不会上了。不是不回以前的公司上班，而是不去任何单位上班！任何！！”
 
李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赵宁缓和了一下语调：“也不是就不上了，只是上班地点改在家里了，一天工作四小时，一周工作五天，薪水自定，怎么样？嘿嘿！”
 
“哎呀，你这个坏家伙，故意吓我呀，原来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在家里？嗯，我猜一定是网络编辑了，再不就是自由撰稿人，也不错啊！”
 
赵宁温柔地按住老婆双肩，终于亮了底牌：“你还是没明白我意思，苏苏，我说的是炒股!当然，这只是个通俗的说法，事实上投资是一门学问，只是很多人认识不到它的价值！”
 
“啊！”李苏像被弹了一脑瓜嘣儿：“炒股？你没发烧吧？你知不知道咱家老底都不到三万啊！“
 
“本金不重要，关键的是实际操作能力，你知道巴菲特的滚雪球理论吗？你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公式是什么吗？复利！只有复利，才是创造惊人财富的唯一有效模式！苏苏，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别的女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生活！相信我，嗯？”
 
 李苏彻底晕了。

望乡之心 07-07-2011 09:06
2 你见过职业股民吗

赵宁开始“上班”了。

李苏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股民的样子：拥挤的散户大厅里，多数是些老头老太，或者一些提前退休、下岗的4050在消磨时光，熊市的时候凑在一起甩甩牌，打打毛衣，牛市则像打了鸡血般喝彩，摩拳擦掌，众志成城。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年轻有为的准精英丈夫与此群体联系起来。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职业”股民是什么样子。

丈夫变了。据说男人最希望的家庭状态是，饭在锅里，老婆在床上，李苏作为一个老婆，并没这种奢望，但也很难接受每天一进家，灶台冰冷，老公在床上，脏衣服在盆里，菜在菜市里。尤其是每天她要来回颠簸三小时的公交，进家已经很疲劳了，还要去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可她现在就是结结实实地过上了这种日子。

赵宁每天看盘四小时，确切说是“盯盘”，这四小时是实打实毫无水分的盯盘。每天不到开盘他老先生是不会起床的，股市九点半开盘，九点十五分竞价，赵先生决不会睡到九点十六分才起来。起来后泡上茶放好烟，趁启动电脑的功夫上厕所，回来就进入战备状态。

先是浏览财经信息，炒股博客，然后就开始眼珠不错得盯着大盘，走势沉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浏览其他网站论坛，但每次不会超过一分钟就立马杀回来探视亲爱的大盘，可以感觉到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起起落落的曲线图和红红绿绿的K线挟住了。

中午收盘，心不在焉地扒口剩饭，或者方便面，就开始打游戏，不管游戏打得多来劲，一点开盘立马进入状态。

下午三点，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候，这时一天的“操作”让他感到疲惫，顺势进入午睡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在他“操作”的时候，是不受任何打扰的。比如李苏打电话来让他去超市买点小菜日用品什么的，比如小方邀他去喝下午茶，再比如他妈妈家里马桶，灯泡什么的坏了，让他去瞧瞧，回答一律是俩字：没空，或者干脆不接电话。

要不是李苏的脚意外受伤，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她还真不清楚丈夫一天天是怎么过来的。

就从脚扭伤说起吧，一天，李苏上班时不小心踏空了楼梯崴了脚，打电话给赵宁，赵宁当即表现得很不高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不是小孩。”重重地挂了电话。

一等二等再等，人是来了，至少比从家赶到单位的正常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进门沉个脸，不说一句话，不顾李苏同事诧异的眼光，架起老婆就走。

出了学校，李苏说：“送我上医院吧，疼得厉害！”“崴个脚上什么医院啊？家里有现成的红花油！我给你按摩按摩就成！”心急火燎地打车回家，丢给李苏一瓶红花油，又胡乱按了几把，就扑到电脑上了。

李苏当即掉了泪，可是忙碌的股民只丢给她一个背影，只听他又叹气又摔鼠标垫：“唉，一会功夫，一千多没了，要不是你……，唉！”

中午是李苏瘸着脚下了面条，招呼他吃饭，回答“没胃口”，就打起了游戏，不说话，键盘敲得啪啪响，像是在赌气。

下午开盘后，情绪更加恶劣：“唉，又是五百没了！”偏李苏还不识趣：“家里没吃的了，老公你去买点吧。”回答当然没好气：“没见我忙着吗！”

收盘后，不说话，躺在床上瞅着天花板发呆，目光散淡呆滞，李苏想准是输了钱，没敢说什么，去洗衣服，等衣服洗完，丈夫竟然睡着了，李苏叹口气，给他盖上毯子，也躺下了，也瞅着天花板，大脑像天花板一样，一片空白。

第二天心情略微好了些，也知道关心老婆的脚了，还去超市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回来，显然今天股市行情不错。看完行情，和网友聊天，还兴致勃勃地拉着老婆一起打游戏。李苏的心略略宽了些。

愉悦的气氛好像雨后的彩虹，一觉醒来就无影无踪了，第三天股票行情急转直下，满盘墨绿，赵宁的情绪比第一天还糟糕，破口大骂，很多李苏从来没听过的脏字眼都从他嘴里蹦出来了。李苏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戴上了耳机。

本来请了一周假的，休了三天她就回去上班了，在家陪着个股民，实在太压抑了，这三天，心比脚还疼！


李苏的同事周莲，两年前离了婚，带着个女儿一起过，两年来不知道相了多少次亲，连卖鱼虾的老板都没放过，可上次有人给她介绍个做股票的大户，她面都没见就一口回绝了，同事们都挺不解的。

周莲说：“我前夫就是做股票亏了，我才和他离的，我还没记性啊？吃亏上当就一次，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找股民！”

“你这也太绝对了！中国炒股的多了，照你这么说人家还都不找老婆了？”

“别人咋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太了解炒股的人了，尤其是职业炒股的。我觉得正常人一沾这玩意，就跟吸了大麻似的，啥疯狂的事都能干出来，就算不疯，也变得古怪，不合群。对了，我以前还总结了一段，闹离婚那会写的，”从抽屉翻一小笔记本出来，哗啦哗啦翻到那段：“念给你们听啊：股市是最能改变人的，老人炒上股变得像年轻人，疯狂，平时买把葱都能和人吵半天，买起股票却孤注一掷；年轻人炒上股变得像老人，暮气沉沉，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男人炒上股变得像女人，易怒，谁都像欠他八百块似的；甭管多大年纪的女人炒上股都变得像更年期，喜怒无常，歇斯底里。而几乎所有的人，一旦成了职业股民，都会变得敏感、懒散、自卑、多疑，身上长刺，头上长角，一身盔甲，耗子扛枪窝里横，一语不合就拔枪！总之这是情商最低的一群人，永远在和自己较劲，和别人较劲，和快乐有仇，跟幸福说拜拜，和一切过不去！你们说，准不准？准不准？你们谁家有人炒股的，尽管来对号入座吧！”

有人说：“太偏激了，这不妖魔化股民吗？”有人说：“还行，一般准，有一腚道理，哈哈。”大家都嗤嗤笑。李苏没笑也没说话，她一直隐瞒赵宁辞职炒股的事，只在心里迅速对了一下号，虽说这周莲挺刻薄，但她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她也觉得，自从辞职炒股后，赵宁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坏了。

星期天，李苏拉赵宁去逛街，想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下。谁知刚一出门，赵宁就跟她杠上了。

赵宁伸手拦了辆车，刚要上，李苏把他拽住了，笑着跟司机说：“对不起，师傅，我们不打。”

“涮人玩呢！没钱伸什么手呢，切！”的士“呜”地开跑了。

“老公，打车多贵啊，咱们坐公交呗，不也又快又好吗？”

“什么意思啊？是看我没钱吧？我再穷也不至于连辆车也打不起吧！”赌气似的一招手，又拦了一辆，“上不上吧？你要不上，我这就回去！”

李苏不敢再违拗，乖乖上了车。

街上，赵宁心情稍微好了点，李苏挎着他胳膊，一路指点着店里的商品，有说有笑。

“呀，李老师，你们也来逛街呀？”同事小沈也挎着一位男士，迎面走过来打招呼，炫耀似的把男人拉过来介绍：“我先生方强，化工学院教授。”

李苏则轻描淡写介绍：“你们好！我爱人赵宁。我们先走了，再见。”

同事一走远，赵宁脸就撂下来了，狠狠讽刺她：“嫌你老公丢人了吧？不知该怎么介绍了吧？好，我离你远点，省得你没脸见人！”扔下李苏就走，当时李苏站在大街上就泪流满面。

望乡之心 07-07-2011 09:07
3 我的世界塞满“利空”

股市有句术语：利好或利空。

证券管理层就好比股市的气象局，一会发表利好，一会发布利空，利好或者利空都是突如其来的，就好像雨天或晴天全无征兆，往往上午阳光明媚，下午兜头给你倾盆大雨，没带“雨伞”又没来得及逃的人，只能成个落汤鸡。

当落汤鸡，就是散户们的家常便饭，不是他们防患意识差，因为“雨伞”“雨鞋”“雨衣”统统挡不住那大雨的猛、烈、寒心。

不知道管理层想没想过，利空利好不光绑架了股民，还绑架了亿万家庭的喜怒哀乐。

很多时候，李苏觉得他们的小家，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条小船，或者让北风掀去屋顶的茅草屋，天天有被淹没、吞没、触礁、沉船的危机。

这个小家，日益远离温馨、安定、男欢女爱、饭香菜香，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推向一片不知名的海域，前方是暗礁、鲨鱼、波涛？还是幸福的码头，阳光的沙滩？不得而知。

李苏作为股民的家属，自此有个孩子式的梦想，盼望管理层天天是利好，这样赵宁笑了，她也笑了，他们的小家也被照亮了。

可李苏发现，利好的可贵就在于稀缺，如果说利空是中国股民的家常便饭，那利好就是年夜饭，是圣诞大餐，是情人节的烛光晚宴，遥不可及，望眼欲穿。

她的丈夫被利空绑了票，她的家也被绑了票，连带她的感情、她的钱包、她的衣柜、她孝敬爸妈的钱，包括她的床第之欢，她的社会尊严，都成了利空的人质。

她很久没添一件新衣服了，没钱！

她的钱包在迅速干瘪，一张张向股市大挪移！

她的感情空了，她很久没性生活了，丈夫没心思！

汇往老家的钱由每月变成了每季度，等有钱了多寄！（老公原话）

外人看她的眼神不再有羡慕，而像是嘲弄：一个股民的老婆，嘻嘻！

她的世界，被“利空”塞满了。

而眼下，最大的“利空”结结实实砸在了他们的饭桌上。

李苏算不得好吃之人，但饮食追求清淡、营养、荤素搭配是她的生活底线。不可否认，饮食绝对是清淡了，但营养和荤素搭配成了奢望。早上馒头稀饭配咸菜，晚上挂面配咸菜，成了他们的经典菜式。

这可怪不得赵宁，这是李苏的妥协政策，她的工资一大半都被拿去填利空了：赵宁说，投资才是王道，复利才能成长，钱在你手里就是耗材！那么好吧，一小半钱用来吃喝，交电费水费话费煤气费，而她还要适量买书买资料，她还有社会关系，得应付是个社会人就免不了的且都属于突袭性质的结婚、生日、生孩子请柬，她不吃馒头稀饭挂面咸菜，请问谁来吃？

赵宁不干了，某天晚餐，他忍着怒火吃到一半，就狠狠地摔了碗：“这是人吃的吗？我不就炒个股吗？我为谁？不是为你，为这个家吗？你装可怜给谁看？这个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苏不说话，一根一根挑着面送进嘴里，像把一团棉花塞进喉咙里，堵！

她心里小声说：“我也想吃好的！超市菜市里鱼肉有的是，得有钱哪！”

那个小小的声音像个告密的小人，马上传给了赵宁，他一拍桌子：“不就钱吗？你这是故意给我施加压力！我告诉你，你别做梦，我不要那破工作，也一样吃香喝辣！”说完，扯了件衣服，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李苏的眼泪“啪”的出来了。

鐡手 07-07-2011 15:24
故事梗概挺好的,顶一记!

小曼 07-07-2011 19:20
养肥了再看

策妈 07-07-2011 20:18
顶，热切期待继续！

望乡之心 07-08-2011 09:12
谢谢各位！我会把这头猪喂肥喂大的：）

4 城市的深处

赵宁在街上溜达了不知道多久，火气走了，饥饿来了，香气勾引着他，不觉来到了小吃街上。

喧闹的美食一条街上，各地小吃摊都在火热叫卖中。

挑了个最偏僻的小摊子，一来为避熟人，二来位置偏通常物美价廉。

点了一份红烧排骨，一份蒜苗炒猪肝，一盘油炸花生，又要了二两老白干。一口气干掉半盘子红烧肉，满足地吁了口气，才慢慢喝起了闷酒。

作为一个年轻的公司中层，虽然离富人很遥远，场面还是见过一些的，出差四星级以下的酒店不住，也常出入高级会所交际应酬，他经手过的最贵的一桌酒席，花费近两万。

那时侯，什么红烧肉，炸花生，他是不吃的，在他概念里那是穷人的饭菜。

这些盛在粗陋的餐盘里，也许是地沟油烹制的可疑的菜肴们，此刻却在使劲散发香味，仿佛在故意挑逗他的食欲，嘲弄他的落魄。

他不是不知道妻子的委屈，可自己的苦闷谁又能理解呢？

他的父母现在几乎和他断绝了联系，这个曾经让他们寄托了很大期望的儿子，他们已经羞于在邻居朋友面前提起了。极度的自尊，让赵宁保持了比父母还绝的姿态，就是过年过节，全家团聚，他都不会去。

老婆不理解，小方不理解，老板不理解，父母更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工作就不要了？

他们，所有人，统统不理解他。

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纠缠、解释这个问题，包括他的老婆。他自有他的想法，他相信该理解他的人总有一天会理解，不理解的他也懒得费口舌。如果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女人，也不懂他，那么随她去好了。

这个孤寂的夜晚，在城市一角昏暗的大排档散座里，一个潦倒的三十岁男人，红着眼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这件事，他打定主意一条道跑到黑了，必要的时候，哪怕舍弃一切！

“砰”，一个酒瓶砸在桌上，赵宁吃惊地抬起头，摊主——一个黑脸的汉子，大粗手捏着俩小酒盅坐下了，大牙一咬瓶盖，利索地倒满酒：“兄弟，我瞅你半天了，遇上啥事了想不开？俺陪你整两盅！”不容商量，把杯子推过来：“我先干为敬了！”

赵宁从没和这号人物打过交道，此刻对方的豪爽、热情感染了他，学着对方口音来了句：“中！”俩人推杯换盏喝起来。

摊主的老婆，一个还算清秀的女人不干了，虽说生意不忙，也没有这么白敬酒的，她摔摔打打，一会支应汉子照看灶头，一会说缺这少那，汉子发火了：“恁奶奶个X，男人家喝酒女人少插嘴，恁再叨叨我扇不死你！”

“你去帮帮大嫂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别理她，老子从早忙到晚跟头驴似的，驴子还有加草的时候呢，来，喝！”

女人不吭气了，一双泡得发白脱皮关节粗大的手，在堆满脏碗盘的桶里上下翻飞。

喝着酒，汉子先把自己的奋斗故事介绍了一遍，和多数进城的农民的故事都差不多，赵宁却听得津津有味。

“兄弟，在这城市讨生活，难啊！”汉子眼圈红了，“要不是为了俺老婆，俺孩儿，这牲口不如的日子俺真过不下去了！”

赵宁的眼睛有些发涩，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些人是怎么生活的，现在活生生感受到这些进城农民的疾苦，觉得自己的那点难处真不算什么。

汉子又开始详细盘问起赵宁来，也许压抑得太久，一向少言寡语的赵宁竟然一股脑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和盘托出。

汉子叼着牙签咂着嘴说：“咦稀，俺不懂什么股票，不过俺听说过这个玩意，不好弄啊！你看俺这个小摊儿，挣不了几个钱，可每天不管多少，都是俺自己的，心里踏实啊！”

虽然表示了疑问，但还是不改对赵宁的崇敬：“兄弟，俺看你是个有文化的，像个干大事的，不管怎么地，咱男人就是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拉不回！干了！”

赵宁像是得到了一种鼓励，突然心就宽了很多。

汉子也高兴起来，扭头吆喝老婆：“炒盘腰花，再拍个黄瓜来。”

女人嘴里嘀嘀咕咕，端盘黄瓜砸桌上：“没腰子了，凑合吃吧。”

“熊娘们，俺吃你喝你了？不给俺长脸，恁那皮是不是痒痒了？”汉子“呼”地站起来，抽出腰带要抽老婆，把赵宁吓一跳，赶紧一抓拽住，摁在座位上。女人一溜烟跑了。

汉子挤挤眼：“俺是吓唬她哩。不能让女人骑咱大老爷们头上，女人都是贱皮子，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过这打呢，做做样子算了，还能真动手啊？”

“啊，哈哈！”赵宁乐了，他甚至觉得，这或许是他们独有的调情方式。

汉子眼圈又红了：“俺这女人，跟着俺也受了老洋罪了，先伺候俺瘫痪的老娘，俺娘老了没几年，俺爹又得了什么痴呆症，这前后一伺候就是十了年。”

喝口酒，继续道：“去年俺爹没了才跟俺进的城，吃没吃着，喝没喝着，一年到头连件衣服都没添过。想当年也是村里一枝花啊！那是俺的亲老婆啊，俺能不疼吗？俺要真打俺还是人吗？”

听汉子说他老婆，赵宁眼前晃动的全是李苏的影子。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文静秀美的女人，她的命运和那个农妇有什么区别呢？

赵宁的眼圈也红了。


一直坐到大排档打烊，想着家里的那个女人，把没动的那半盘红烧肉打包。夫妻总是夫妻，唉！

汉子坚执不收酒钱，还免了黄瓜的帐，只把赵宁点的菜大概算了算。

“兄弟，俺叫陈柱子，常年在这出夜摊，说实话，从来没一个城里人正眼瞧过俺，更别说给俺说这么多话。你要不嫌弃以后常来，哥哥陪你喝！”

“中！”

摸摸干瘪的口袋，赵宁还是掏出二十块，悄悄塞在盘子底下。

跟汉子挥挥手，踉踉跄跄走了。

老公摔门走后没多久，李苏就心慌了，除了他父母和小方，他没什么可去的地儿，虽说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可担心，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他差不多就是她全部的依靠了，他要有什么事儿，她也不想活了。

打他手机，铃声却在屋里响起，看看钥匙也没带。李苏穿上衣服，冒着初冬的寒意，出了家门。漫无目的找了一阵子，又担心赵宁回家进不了门，又赶紧折回来。看看没回来，再出去找，折腾了好几回，累了，干脆在家里等。

赵宁进门，老婆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是蹙着的，眼角依稀有泪痕。搁下东西，抱起老婆，李苏醒了，她假装睡着，等赵宁把她放床上，她一把抱住：“老公……”

这夜，夫妻终于找回了久违的恩爱，不过这恩爱里没有甜蜜，只有同命鸟的苦涩，忧伤，惶惑……


5 性生活经济学

最近赵宁心情不错，贫寒的小家里又盛满了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九月份买进的一只股票，苏常柴，像打了鸡血似的往上窜，不到两个月已经获利百分之三十，而且，他有信心，这个股票能翻番。

李苏也跟着开心，不为钱，赵宁心情一好她就觉得有指望，有奔头了。感谢苏常柴！感谢股市！感谢利好！哈哈，她对股票一窍不通，能想起来的“致谢”对象也就这几个。

以前赵宁摆弄那些红绿K线的时候，她躲得远远的，一是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线头疼，二是害怕听他骂娘。现在赵宁看股票的时候，她也会削盘水果凑过去，坐在老公腿上，给他嘴里一会塞块儿水果，两人不时接个甜甜的吻，真好！感谢股票！

偎在老公怀里的李苏，会假装内行地指点那些曲线，给赵宁制造一些批评她浅薄、幼稚、不懂装懂的机会，以此烘托老公的专业、成熟和睿智，这样她就可以装出很崇拜的样子：“老公，你好了不起啊，崇拜你！”

这时的赵宁就美得快冒泡了，故意板起脸说：“嗯，那还不快趴下伺候朕？”不等老婆趴下，就箍住纤腰，一手伸入“内地”直接“登峰”了，惹得老婆惊叫连连，满脸绯红，意乱情迷。。。。。。

他们和这支强庄股一起进入状态了，怒拔长阳，高歌猛进！感谢苏常柴！

显然，中国股市不仅影响着万千家庭的生活质量，还连接着他们的床第之欢，不信做个调查，熊市时性生活的质量数量一定也处于低谷状态（那些亏了钱去买欢自慰的除外），而火爆的牛市，夫妻性生活也一定空前旺盛，我们是不是可以由此引申出一门性生活经济学呢？

完事后，赵宁就会捏只小计算器，教老婆计算“复利”。

“什么是复利呀，老公？”总听老公说复利，打死文科生李苏，也搞不清楚。

“笨妞，通俗点说，利滚利懂不懂？”

“这我知道，妈呀，那不是高利贷吗？”

“晕死了，高利贷都来了！银行存死期不也利滚利吗？真得给你扫扫盲。”

赵宁把小计算器塞进老婆手里，让她计算3万块的10次方。

“哎呀，不懂！”李苏撒娇。

“笨，就是翻十番！真不知道你的大学咋上的。”

“人家根本就是趁老天爷打个盹，混进大学的呗。”

“知不知道什么叫72定律？”赵宁的口吻像足了一个投资专家。

“不知。”李苏媚眼迷离

“就是说，按月利率6℅的增长计算，一年资金翻倍，而我追求的是10℅！”

李苏做茫然状

赵宁无奈：“那咱就一笔一笔算，每月10℅的利润。。。3万乘1.1，再乘1.1，乘12次，就是一年的复利。”

小小的计算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爆炸性的数字

“妈呀，吓死我了”李苏的酥胸也快要爆炸了，“那我们不是就要发大财了吗？”

“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不用多，三年，只要三年！咱们就会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有钱！五年，就比咱俩认识的所有人都有钱！”

“嗯。嗯。。嗯。。。我要孩子！”一串撒娇声中，李苏趁机推出育人计划，“我要给你生个孩子，咱们两个的孩子！”

“傻妞，生一个不够！”

“那俩，一儿一女？”李苏娇笑。

赵宁绷住脸：“不！咱生一打！不过不是现在，一年之后。”

想象着儿女满堂，赵宁像座大肉花果山，全身爬满小猴子的样子，李苏笑晕了，痴笑、大笑、最后狂笑，，笑到瘫软如泥。

赵宁深深喜爱妻子狂笑的娇态，不觉又全身僵硬，再次抱起老婆，恣意狂欢。

望乡之心 07-08-2011 09:17
6 当炒股成了“吵”股

现在处于局部牛市，也不是所有的人心情都好，比如同事小方，再比如对门邻居钱大妈。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赵宁影响，小方也做起了股票，隔三差五跟赵宁电话或QQ交流操作方法，人家运气好，不像赵宁，撑死就三万老底，竟敢出来跑江湖了，小方的未婚妻财大气粗，一把甩给小方三十万：“两年内赚出一套房子来，再来跟我谈结婚的事！”

小方是个谨慎的孩子，他眨巴眨巴不大的单眼皮：“我尽力而为，好吧？”

“什么尽力啊？必须的！”小方的未婚妻孙艳丽是个民营企业家的千金，打小看着父亲空手套白狼，从贩卖国库券中掘到第一桶金，到今天已经拥有一座工厂，两家饭店。就觉得是个男人，就得有她爸爸的本事。

“我这是给你个机会，想当年我爸可是赤手空拳，你的起点比他高多了，想当我的男人就迎接挑战吧，不然有什么资格娶我？”

小方战战兢兢接过了这烫手的本金，也暗自立下宏愿，要让这个女人，以及藏在她身后的老家伙口服心服，再不敢小瞧他。

其实小方做得不错，作为一个工薪家庭长大的孩子，他天性追求稳妥，他选择一只优质的银行股，而不是赵宁那种庄家股，每年能够享受固定的分红派息就很满意了。他的这只股在蓝筹股整体表现不佳的情况下，已经算是比较突出了，平均每天居然为他带来500-1000的不菲收益，作为一个月入数千的公司小白领，他非常满意这个战果。

“什么什么？这可30万啊！才不到1000？怎么着每天也得保证2000啊，到大牛市至少5000，不然谈什么房子！你没见房价火箭一样蹿吗？你还划着小浆板追，开玩笑！”

小方沉默了，半晌才说：“对不起，我保证不了。”

“告诉你，我不是得靠你买房子，我手头的钱买套房子没问题，可是你连这点魄力没有，真让我失望！”

她们家不同意她和小方，小方成了她的未婚夫，完全是她力争的结果，不然，凭他一个小白领？她看中小方，稳重、幽默是很重要的原因，但稳重也是小方的一个弱点，他缺少干大事的男人必备的激情。

给他投资就是为了燃起他的激情，他倒好，实行乌龟战术，真是太没劲了。

赵宁给小方积极推荐过苏常柴，小方却举棋不定，苏常柴在小方的犹疑中一去不回头，小方也后悔过，不过还是认为自己没错，他相信投资不相信投机。

为此孙艳丽和小方没少吵闹，他们吵架的焦点从见面去哪吃饭，看什么电影，跟什么人聚会，生日情人节送什么花，转向了买什么股票，一天赚多少。

经过慎重思索，小方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不炒了，当炒股变成吵股，感情必然要玩完！

他把本金以及赚回的一万多元撤出股市，还给了孙艳丽。

孙艳丽冷笑，真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她提出分手。

小方不愿意分手，也不愿意再炒股，天天送花打电话，求她回心转意

有天孙艳丽主动约他，说她怀孕了，是他的，小方狂喜，真是老天有眼啊！

买了戒指去求婚，结果孙艳丽说只是给他一知情权，但这事他没话语权，婚是别想了结了，孩子也别想留。

不管小方怎么求怎么拜，孙艳丽一手做了孩子，一脚踹了孩子爹。

小方恨不着人家，只能恨上了股票，从此和股市结了梁子。谁提股票他扭头就走。

钱大妈心情也不好，比她心情更糟的是她的老伴田大爷。

钱大妈可以算是中国第一代的老股民了。可钱大妈炒了十几年，一点长进也没有，什么周线、月线、年线，什么一分钟，十分钟，那些个分时图啊，K线啊，快慢指标啊，她永远也看不懂。其实像她这样的股民占了中国股民的绝大多数，那些老头老太，基本都是送钱去的活雷锋。

钱大妈应对股市就一法宝：打死也不卖！

据她回忆，她是邓小平逝世那天买的股票，经历了数次牛熊交替，一直没舍得抛。07年的大牛市，钱大妈经历了炒股生涯的最高峰，账面资金达到了15万，08年一场金融危机，钱大妈也梦断华尔街，不光利润打了水漂，连本金也折了一半去。

钱大妈家的饭桌就是股市的晴雨表，比赵宁家的饭桌更能精确地反映股市的即时动态。

田大爷每次看到李苏，就像看到了知音，拉住就不放，把“死老婆子”的罪行控诉个没完。大有股民家属见家属，两眼泪汪汪之感。

“这死老婆子气死我了，今天又亏了一千五，我一个月的退休金也没这么多！”

“哎，这个死老婆子，真是疯了，一天赚了钱就大鱼大肉，一天亏了就咸菜萝卜干，我早晚得死她手里”

“我二儿子给我寄了五千块钱，说爹你听力不好，赶紧配副耳蜗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死老婆子一把拿去填她的亏空了，唉。我才骂了几句，就把我衣服都扯烂了，你看看。”

“死老婆子连我的书报费都给免了，说是费钱还费眼睛，她自己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证券报，说这才是投资，她看得懂吗她？我日她个老祖宗哟。”

“活不了了啊！我真是倒霉催的，这阵子死老婆子的股票先慢跌，再暴跌，现在开始阴跌，真是死了妈，只剩爹（跌）了啊！”

李苏每次被扯住，都让田大爷说得是心乱如麻，后来干脆绕着他走。

赵宁很少出门，就是迎头碰面，也视而不见，讨厌这老头！


经常一到傍晚，田大爷就开始骂山门，跳着脚骂，什么“家门不幸，出此妖孽”，什么“女人当家，墙倒屋塌”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钱大妈也不是吃素的，她干脆端着板凳，大门四开，坐楼道里跟老伴对骂，她用做了几十年居委会主任练就的高分贝，直击一切妄图攻击、谩骂、分裂中国股市的不和谐音。

“做股票怎么啦？一不偷，二不抢，赚着了为家庭做贡献，亏了给国家做贡献！”

“你不做股票，你一辈子赚了几个钱？不够你买一壶猫尿的！”

“你住的房子是你的吗？那是我娘家留下的房子，拆迁换来的，你还好意思骂？我要是你，撒泡尿淹死自个算了！”

“你儿子是给你寄了几个钱，可那不也是我儿子吗？我生的，我用他几个不应该吗？赚了钱我给你买八个耳蜗，让你浑身戴满了成不成？话说回来了，你要听那么清楚干嘛去，还想和小狐狸精卖骚去啊？”

“人家大夫都说啦，你三高外加糖尿病、冠心病，鱼啊肉啊你是没那福分享了，你就是吃萝卜干咸菜的命，认了吧，吃好的你就是赶着去送死！还有，你灌的那猫尿，那不叫酒，那是毒药！”

“我的命苦哇，嫁给你没享着一天福，天天听你穷骂，老了老了还得自个赚贴补去，你还脸不是脸腚不是腚的！”

“你就那孬种！我赚着钱的时候，你顿顿滋猫尿，怎么不见你放半个屁？你个吃亏难受占便宜没够的！”

……

一直把田大爷骂到再没半点声气儿，钱大妈踩着周围邻居给的台阶，班师回朝去也。


每逢老两口“东风吹，战鼓擂”的时候，李苏心情也不会很好。

她总是阴郁地靠在老公身上：“你说，以后咱俩会不会也这样啊？会不会？会不会啊？”

赵宁斜了她一眼，不吭声。

问急了，赵宁就说：“切，你理那俩老疯子呢！”

接着，赵宁发了脾气：“你居然把你老公跟那老太太相提并论，她啥水平？我啥水平？你老公是技术派！那老太太懂啥？就一股市包打听。机构赚的就是这些人的钱！”

李苏顿时感到了自己的浅薄。。。。。。



钱大妈熬过了几个月的跌跌不休，本以为这就是地板价了，熬过“黎明前的黑暗”就能见到曙光了，散户大厅里钱大妈的股友们，几个老姐妹们就是这么互相勉励，抱团取暖的。

在经历了磨人的筑底过程后，在看似就要转折向上，在K线组合初现多头排列，在MACD出现第一抹红色后，钱大妈的股票突然于某天呈45度角向下俯冲，其玩命的劲头，有如精分病人要跳河，任谁也拉不住。

老太太们这才领教，什么叫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什么叫地板下还有地下室，地下室下面还有地窖，地窖下面还有十八层地狱。

战争月月有，这次格外不同。

钱大妈和田大爷之间的第N次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隔着几栋楼，都能嗅到硝烟的味道。

该死的天士力，该死的中关村，一跌又是一星期，跳水就一头跳死得了，还要折磨人，今天大跳，明儿小跳，后天蹦蹦跳，逼得老两口想不干架都不行。

不知道第多少次大战终于爆发了，如果说以前是骂战，是口水大战，那这次则是兵戎相见，动起了手。

钱大妈把老伴头发薅了一嘬，田大爷反手扇了老伴两巴掌。

想想不解气，又踢了钱大妈一脚，钱大妈顺势抱着田大爷的腿肚子啃了一口。

田大爷疼得嗷嗷叫，拽起老伴狠揍她屁股。

羞辱难当的钱大妈一头钻进老伴怀里，准备撞死了算，结果把田大爷又撞翻在地上。疼得田大爷半天爬不起来，直叫唤，骨盆摔劈了。

多亏众高邻相助，儿女从单位纷纷赶来，把老头送去拍片，又批评老太不该先动手。

这下老太太再也受不了了，第二天就把从邓大人逝世那天起买的，发誓要抱到一万点的股票全部挥泪大甩卖，真叫卖了个跳楼价啊。

没想到，头天卖了第二天这俩该死股就齐齐封住涨停，一连七八个涨停板翻了倍，钱大妈成了全体散户的同情对象，大熊市割肉的经典案例，还上了股市的教科书。

钱大妈中了机构的计，这是典型的股票爆发前的“挖坑”行动，专门诱使散户割肉庄家接盘，钱大妈，坚定的老战士，到底还是被活埋了。

田大爷骨折痊愈了，知道了这事，又一头昏死过去，躺了几个月下不了地。

望乡之心 07-08-2011 09:18
7 赚钱得有赚钱的活法

在田大爷和钱大妈混战的这段时间，有人却过得无比滋润。

话说强庄股苏常柴，在这几个月成为股市最耀眼的明星，一会增发了，一会注资重组了，一会引进战略投资者了，一会又进军海外市场了，利好消息天天不断。

股票的命运和人的命运是一样一样的，倒霉的时候放屁都能崩着后脚跟，得意的时候呕吐都能吐出金子来，倒霉的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得意的时候天上掉完馅饼掉鲜花，掉完鲜花掉蛋糕，连点蛋糕的蜡烛都不忘了掉给你。

股票跌的时候天天都是利空，利好来了也当利空，名曰利好出尽是利空。
股票涨的时候天天都有利好，利空来了也当利好，名曰靴子落地是利好。

这段时间，赵宁经常哼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时不时还犯点贫，跟老婆也变得嬉皮笑脸，动手动脚的。

馒头稀饭咸菜，去它们的吧！

咱赚钱了！赚钱就得有赚了钱的过法！

早餐改吃煎蛋、牛奶和土司了。清晨小两口缠绵过后，赵宁继续香甜地睡去了，李苏起床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

李苏是喜欢些小浪漫的，比如像电影里那样，她煎着蛋，他在后面环抱着她，用刷过牙的清新嘴巴轻柔地吻着她，她说“走开嘛，别溅着油”，他反而更紧地拥着她，她忘情了，丢掉了锅铲，，，激吻中，忽然闻到了焦糊的味道，惊叫着推开他，“呀，我的蛋！”赶紧灭火。他却坏笑着说：“吃什么蛋啊？坏蛋想吃你！”一路把她抱进卧室。。。

李苏幻想着，不觉笑起来了，她的夫君可没这么浪漫哟，不过，看他像个小孩似的撅着屁股睡懒觉，有另一种可爱。

她像个小妈妈溺爱孩子一般，有时干脆早餐送到床上，赵宁眼睛闭着，张着嘴，李苏也不管他牙没刷，脸没洗，就一口一口喂他吃。

赵宁边吃边调笑老婆，说她夜里是奶妈，早上是小妈。

李苏红着脸“吃吃”地笑，心里却甜蜜得不得了。她是真的很爱他。除了有时他的那些怪念头让她闹不懂，甚至有点怕他，多数时候他还是可爱的，单纯的。

李苏最爱他的一点是，他不花。和多数男人不同，赵宁是稳重的，专一的，有抱负的，除了老婆他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这和她的初恋截然不同，也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值得相伴到老的。

尽管他从不谈他的抱负，但她知道他执着的个性里，深藏着一颗男人高远的心。这完全不同于她们单位那些蝇营狗苟的男同事，就知道讨好女人，热衷于庸俗的应酬。跟着这个男人，尽管坎坷，但也充满乐趣和希望。

李苏不指望发大财，只要把这一居室换成三居室，生个宝宝再把妈妈接来，围着三个至爱过日子，这辈子就于愿足矣！

吃完喝完，擦擦他油腻的嘴巴，李苏拍拍他的脸：“臭男孩，你老婆要上班了，快起来给我好好赚钱钱哦！晚上回来犒劳你！”

赵宁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晚上啊？你问它等得了不？”一通狂吻，李苏急了：“不行不行，要迟到了！管它呢！等不了也得等！”推开老公抽身跑了，赵宁在后面骂：“狐狸精，惹出人的火来，自己跑了，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三分钟穿戴完毕，啄一口老公，精神抖擞上班去。

上班时间小夫妻的短信也明显多起来了。比如，某个上午。

她：“干什么呢？”

他：“在想问题”

她：“想什么问题？”

他：“摸着老二想老婆……”

她：“流氓！真讨厌。”

******
她：“咱们的柴宝宝怎么样了？”

他：“不好。”

她：“啊！跌了啊？”

他：“又长了一身膘，再胖下去老子可养不起它了。”

她：“哈哈哈，你好坏啊，不理你了，我要干活了，好好赚票票，爹养不起，妈来养。”

******
她：“别忘了吃午饭啊，为了我，为了咱们孩子，你中午不能瞎对付！”

他：“瞎操心！吃着呢！鳗鱼套餐，有荤有素有饮料，还有水果！”

她：“啊，比我奢侈多了，我才吃一个青菜一个炒蛋，食堂菜好难吃啊，5555555。”

他：“谁让你给我省钱的？我怎么跟你说来着？咱有钱了，有钱就得按有钱的过法。”

她：“老公，咱们才几万块哦，在人家眼里能算钱吗？”

他：“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复利！复利！！我都白说了吗？”

她：“好好好，我错了，我赶明儿起专点贵的，行不？”

他：“这才像话，点个木瓜雪蛤，丰胸的，嘿嘿。”

她：“不理你了，没正经！”

******
他：“老婆，我想你，摸摸……”

她：“去你的，自摸去吧，嘻嘻。……”


心情一好，人也体贴多了，每天老婆一进门，香喷喷的饭菜就列队恭候女主人了。

赵宁厨艺一流，一般越是高手越少下厨，只在重大节日才偶尔露峥嵘。

男主人叼着根烟，腰上扯块滑稽的卡通围裙，掂着炒勺，不时玩把“过火”表演，把李苏吓得连连惊叫。

“啊，油焖大虾！我的最爱！”

“哇塞！这鳕鱼怎么做的啊？极品极品！”

“椒盐排骨！好香啊！还撒了白芝麻，啧啧！好吃得一塌糊涂啊！”

“呀！这扇贝是我老公蒸的吗？不是从五星级饭店端来的吧？严重怀疑！”

被夸晕的赵宁忍不住“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还有呢！梆梆梆梆，梆梆梆梆，看这是什么？”赵宁成了刘谦，变出一碟雪白的包子，包子上还插着吸管。

“天啊！灌汤包！！老公，你太牛了！”吸一口，再轻咬一层薄皮，陶醉了，闭上眼又睁开，“我敢保证，南翔小笼包见了它再没脸见人，狗不理会放声大哭，羡慕嫉妒恨哪！哇咔咔叽里咕噜库尼奇瓦股大姨妈撕。”李苏用一串鸟语表达对老公的无限崇拜。

“哈哈哈哈哈，傻样，有种包子比它好吃多了！”

“不可能！哪呢？”

赵宁嬉皮笑脸向老婆胸前伸出魔爪。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楼道里，钱大妈和她闺女正掏钥匙开门，听到喊“救命”，刚要打门，被闺女拽住，只好把耳朵贴门上，听了会，摇着头：“不像话，吃饭的点儿耍流氓!那事能当饭吃吗？”

她对赵宁印象不好，觉得这个男人孤傲，脾气大，看见她直眉瞪眼，把基层一级领导没放眼里。

她女儿吃吃笑：“你管人家呢!法律都管不着两口子耍流氓。”

钱大妈压着嗓门，撇着嘴说：“难怪人家说男的人瘦性大，这大天白日干嘛呢这是！也真好意思，靠老婆养着，想想都替他愁得慌，还有心情办这事！”

她闺女笑得乱颤；“他老婆好性福啊！我要是他老婆，我也养着他。。。妈，我觉得那个李苏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其实就一闷骚。”

钱大妈拍了闺女一巴掌：“你也不是啥好人，去去，给你死爹整饭去！”

完了不忘咒那俩轻狂的小夫妻一句：“乐吧！叫吧！作吧！得瑟吧！赚了几块碎银子是吧？有你们哭的时候呢！”


就算哭的时候在后面，也不耽误人家现在尽情的笑。

泰康百货的精品时装柜前，李苏对着两款流行女大衣举棋不定，在一边看着老婆试了半天衣服的赵宁不耐烦了，吩咐营业员“都包起来”，营业员忙不迭地给“上帝”包装，开票，挂着讨好的笑容对“上帝”的夫人表示艳羡之情：“您好幸福啊！有这么爱您的老公！”李苏的心情，岂是一个“爽”所能形容？

赵宁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牵着老婆手傲然离开，走了老远还听营业员热情的呼唤：“欢迎下次光临！ 欢迎下次…… 欢迎…… 欢……”

内衣营业厅，赵宁：“把这几件内衣都包起来！”……

皮鞋营业厅，赵宁：“这两双皮鞋都要了！”……

女包营业厅，赵宁：“还有没有更新的款式了？……好，一起包起来！”

……

处处是春天般的笑脸和热情，李苏的身心快融化了，以前只在新闻里看到那些女明星王菲啦，赵薇啦，一会巴黎扫货，一会香港扫货，内心还嘀咕：钱多了烧的！现在才模糊地体会到“扫货”的那份快感，不仅是享受商品，更是享受消费的那个过程，品尝那种无形的精神乐趣，她暗自感慨：“真是有钱就有尊严啊！”

赵宁像看穿了老婆的心思一样，紧了紧老婆的腰，不看李苏：“这才到哪啊？我说了，要让你过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日子”

李苏亲密地捏捏老公的手，这是充满信任、依赖、憧憬、托付的一捏，把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所有情感通过一个手语，传递无遗。

在一家气派压人的西餐厅前，一直飘然地跟着老公走的李苏，坚决地拽住了老公。

“不不不！不行不行！！花太多了！”

“嘁，这算什么，我两天就挣回来了！”

“哎呀，我相信我相信！下次来好不好？”

“不好！少啰嗦了！你让你老公面子往哪搁？”

服务生已经微笑着打开了门，做出“请”的手势。

到底男人劲大，赵宁胳膊稍一用劲，李苏就被“请”入西餐厅了。

李苏从不是物质女人，可物质对一个非物质女人的意义，已经完全超出商品的价值，成为一种精神上、情感上的滋养，一种命运的慰安。


8 美呀，你能为我停留多久？

晚上，赵宁斜倚在床上，看李苏一件件试新衣。

多久没这么好好看自己的女人了啊？自从辞职在家，天天就是跟红绿妖精打架，满脑袋都是股票的曲线，唯独看不见自己老婆的曲线。

李苏越来越漂亮了，这个发现，居然让赵宁惊出一身汗来。

李苏的美，不是明星也不是校花的那种明艳之美，不是淑女也不是少妇的那种成熟之美，不是潮人更不是贵妇的那种扎眼、挑衅、攻击之美，她的美不是开在山顶，而是走在路上的，步步生姿，款款动人，徐徐绽放的摇曳、温润、娴雅、亲切之美。

最难得的是她那份美而不自知，荆钗布衣伴君无悔的美德。

享受着爱妻的一颦一笑，明媚的、娇俏的、顽皮的、矜持的，处子和淑女的种种美态矛盾而完美地集于一身，赵宁百感交集，竟至于眼眶淡淡湿润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而你，拿什么回报你的爱人？

“暴殄天物”的羞耻和自卑感啃噬着这个看似铁血的男人的内心。

李苏没察觉丈夫神情的变化，还沉浸在满载而归的喜悦里。

蕾丝、吊带、肚兜，不停披露着李苏的万种风情。

着一袭真丝玫红睡衣的李苏真是美极了，美到令赵宁惭愧、自责、颤栗甚至于深深感动了。

他的头脑中漫过《浮士德》的名句：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

桀骜的，孤高的赵宁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美人恩的分量，辜负娇妻的罪恶感，美到底能为他停留多久的忧郁，袭上心头，他轻轻揽过那具凹凸有致的娇躯，把头靠在李苏温软的小腹，久久不能移动……

李苏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声的深情。像母亲抱着一个委屈的，受尽磨折，软弱疲倦的孩子，所有的语言都遁去，只是久久地，静默地拥抱着，轻轻地晃动着。长久以来的隔膜、冷漠、对立顿时乌有，所有的理解、扶持和相依，都在这一抱中回归了。

一点一点细致地抚摸着赵宁的五官，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是那么俊朗，却已然添了沧桑、忧郁、沉重，为了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他吃苦了！这么一想，李苏心里阵阵发紧，发疼。

柔和暗淡的光线里，一次一次的接吻间隙中，几乎处于半晕厥状态的赵宁不住嘟囔：“老婆，不要离开我！”

“嗯。不离开”

“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嗯。永远不离开！”

樱唇揉擦着挂了皱纹的额头，脸颊亲亲密密地紧贴着揉搓着，赵宁喉头哽咽，李苏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是孤绝的一刻，这对命苦的夫妻仿佛浮沉在情欲和命运河流中的溺水者，抓住每个浮出水面的瞬间，不顾一切地交抱取暖，唇舌相贴，连连狂吻。

望乡之心 07-08-2011 09:20
9 孙宇之死

好几天过去了，李苏在办公室里，回味那忧伤的一幕，还忍不住眼眶发热，阵阵心酸。

真想一步到家抱抱那个“小孩”。好容易熬到快下班，李苏拎起新买的包包就走。

“李苏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你们班出乱子啦！”小张老师张皇气喘地一头撞进来。

“怎么啦？”

“一句话说不清楚，你快去吧，校长也在教室里……”

李苏飞奔着赶到教室，就觉得一团黑旋风扑过来，薅住她的衣领，一个尖锐的女声凄厉地哭喊：“还我儿子……赔我儿子……我不活了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穿着时髦，蓬着鸡毛卷的女人，拼命往李苏身上撞。校长和其他人赶紧上去拼命把她扯开：“孙宇妈妈，你冷静点，冷静点，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坐下来好好处理好吗？”

孙宇妈大放悲声：“我儿子都没了！你还让我冷静！我静得下来吗？我坐的下来吗？我儿子还等着收尸呢！”

一个女孩低头进了教室，孙宇妈顿时转移了目标，冲那女孩子扑过去：“就是你！杀人凶手！！赔我儿子赔我儿子！！！”女孩眼泪花花的。

陪女孩进来的高个中年男人不干了：“你少血口喷人！我们是配合学校调查！谁杀人凶手啊？你儿子是被街上小混混下的毒手！脑子清楚点行不行？”一伸胳膊把女人挡了回去。

“李苏老师！”校长总这么连名带姓叫她，弄得师生都这么叫，“你先安抚好家长，我们一会去小会议室开个会！”

事情是这样的，她带的083班的男生孙宇，和隔壁班的女生徐晶晶谈恋爱。徐晶晶一个星期前在一歌厅被俩社会青年调戏过，孙宇知道了就带着班上一群狐朋狗友发疯般找那俩混混。今天下午没课放假，孙宇徐晶晶一干人去溜冰场玩儿，谁料冤家路窄，竟然撞上了那俩，就打起来了，当中一个混混火速招了一帮人来，一个人掏出水果刀把孙宇放了血，溜冰场大乱，派出所警察赶来，那群混混跑得没了人影，送孙宇去医院，孙宇半路上就断了气。

李苏很难过，作为班主任，她当然负有很大责任。职业高中校风差，作为一个柔弱的女老师，很难镇住那些油里油气的学生，几次跟校长说不当班主任了，可校长说以柔克刚恰恰是女老师的优势。她甚至想，如果她能像那些男老师一样把孙宇治住，说不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好容易安抚住在地上打滚哭叫，情绪极不稳定的孙宇母亲，大家去会议室，协助派出所和公安机关的同志进行案情调查，并商讨善后事宜。

案情调查和通报很顺利，警方承诺在最短时间内破案，给死者家属一个满意交代。送走公安人员，会议室里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孙宇父亲以及亲戚朋友来了一大群，只得临时转移到大会议室。

孙宇爸妈向学校提出了100万的索赔，向徐晶晶家索赔200万，理由是孙宇是为徐晶晶死的，而学校监管不力，应负连带责任。

校方和徐晶晶家长当然无法接受，尤其是徐晶晶的父亲，当即拒绝这一苛刻条件，表示出于人道同情，至多20万。

双方几乎打起来。校长求爹爹告奶奶，几乎下跪。

这场会一直开到近午夜，还没结果。

这当中，李苏还陪着孙宇父亲以及徐家父女，将孙宇遗体送往殡仪馆，孙宇爸哭得惨，徐晶晶和李苏也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期间，赵宁不断有短信和电话过来，这时李苏已经顾不上他了，后来干脆把手机关了。


赵宁气得摔了手机。这天他的心情起伏特大，不亚于一场小地震。

赵宁加了个宁波的股票群，他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一般总与乌合之众格格不入，但他不得不承认，宁波人经营股票的精明强悍不亚于经营生意，群里有个叫飞鹰在天的，是个高手，当初选择苏常柴，很大程度归功于飞鹰。

飞鹰极少在线，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但飞鹰也很平易，对于股友的疑问一般都热心解答。没事的时候，跟赵宁常唠几句。

苏常柴紧涨慢涨，大涨小回了几个月，最近出现了滞涨迹象。赵宁就有点担忧，犹豫了几天要不要见好就收，飞鹰也建议可以先出来观望，赵宁因此决定今天趁高出货，完成胜利大逃亡。

谁料苏常柴在做了个小平台后，竟然一开盘就涨停了，赵宁庆幸幸好没抛，看样突破已成定局，往往这种强庄股在脱离盘局后至少还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涨幅。

发个信息给飞鹰，飞鹰半天没回音。赵宁看看一字板封得牢牢的，放了心，看看没什么事做，就去了健身房养肌肉了。

最近房事频繁，加上做股票消耗大，赵宁开始在身体上投入本钱，加强营养，加强锻炼，把股票做大做强，把床事做足做美。

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婆李苏，他想留住这“美”，这辈子只供他一人观赏。

健身回来，打开电脑，脸上的肌肉就僵了，可怕的一幕出现了，苏常柴大“跳水”了，在短短十几分钟，从涨停打到了跌停。也就是说，在他健身的这两个小时，他的账面利润已缩水了百分之二十。

这时出卖单已经没用了，股价已牢牢焊在地板上，成交放出有史以来的天量，也就是说，庄家已先于他，完成了胜利大逃亡。

根据他的经验，其后还会有若干跌停板出现，会出现排队抛售无人接盘的惨景。

当时李苏是给老公打过电话的，一直没人接，那时赵宁已经傻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个小时就抽掉了一包“南京”。收盘的时候，他已经歪在电脑边睡过去了，嘴角歪斜，满脸糊满口水。

等到他清醒过来，天已经黑透了，看看时间，快八点了，李苏还没回家，正常情况下，六点已经进家了。

他开始疯了似的发短信，没回音，打电话，居然关机了，这下赵宁发毛了。

赵宁跟困兽一样，在几十平米的小屋里团团转，一会躺倒，一会爬起，把“南京”又抽去一包，李苏还是没有踪影。

赵宁心里充满了不祥之感，在他看来，妻子的失踪和股票的暴跌，隐约有着不谋而合的内在联系。更加印证了近日来他内心纠结的那个问题：美，到底肯停留多久？

他一阵阵绝望，甚至对相依为命的妻子也产生了怀疑，女人和股票，都是那么不可靠哇！这种怀疑，已经逾越了理性，简直成了宿命和哲学意义上的悲观论。

君子 07-08-2011 10:05
精彩！等待更新。

望乡之心 07-08-2011 10:22
10 城市的上空明暗交替，吸金的幽灵飘飘荡荡

不知不觉，他又像个游魂一样，出了家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街上的每个女人，完全不是李苏，却又都酷似李苏。悠然漫步的，步履匆匆的，独自行走的，挎着情侣的，开着汽车的，蹬着单车的，这些女人从何处来，奔向何方？在此时的赵宁眼里，她们就像一群吸金的幽灵，在名利大街上飘荡。

今夜，那个“私奔”的女人，让赵宁鬼魅缠身了。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陈柱子的摊子上了。很久了，他已经忘了这个城市的角落里，他曾经一起喝过酒的这个民工兄弟。

陈柱子好像等他很久了，知道他一定会来似的。

他们又演绎了一遍几个月前的情景：陈柱子照例大牙咬开瓶盖，一杯接一杯陪他喝。他老婆照例摔摔打打，极不情愿地给他们添菜。陈柱子照例假装要揍他婆娘，他老婆照例一溜烟跑开，陈柱子照例絮叨他的奋斗史，他俩照例喝个酩酊大醉。

最后，陈柱子照例要免这“倒霉兄弟”的单，却不过的赵宁照例往盘子下掖了钱，唯一破例的是赵宁这次掖的是二百元。他今天送给股市二万，二百元送给他的农民兄弟，算什么呢？

出租车上，赵宁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变幻的世界，有什么东西能像陈柱子那样一成不变地守在那里呢？那个风雨飘摇的小摊，为赵宁冰冷的内心，点燃了一盏烛光。

踉踉跄跄回到家，快十二点了，他的老婆还没有人影。

喝了酒，赵宁反而清醒了，他决定到楼下等，看那个私奔的女人到底还会不会回这个家？

将近两点，一道雪亮的灯光直刺赵宁眼膜，隔着两个单元，车子停下了，李苏急急下车，被一个男人叫住，男人摇下车窗，把一个什么东西塞给李苏，李苏冲车子摆摆手，车子掉头走了。赵宁浑身的血一下冲向脑门。

李苏飞奔过来，见赵宁泥塑木雕一样站在楼栋口，一夜的疲倦，委屈，痛失学生的悲伤，加上老公等待的感动，扑到丈夫怀里呜咽了。

可在赵宁这儿，心一下哇凉了，这个女人一定是做了亏心事了！晚归、关机、轿车、送他回来的男人，老套的艳遇中必不可少的几个关键词，那么扑到他怀里哭不是心虚是什么？

他用力掰开老婆手，扭头就往楼上走。

李苏没想那么多，她累的已经快抽抽了，只想简单洗漱上床。

没想到一进门，赵宁疯了似的一把横抱起她丢在床上，三下两下扒光，输红眼的赌徒要用最原始的方法验证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出墙了？

他把那小内裤放在灯下照，干干的，拨开两条玉腿上下试探，也是干干的，心顿时放了许多，情欲开始升腾，下半身硬成了石头。

李苏已经累得快散架了，根本不知道丈夫在搞什么，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当赵宁强行顶入她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了排斥，疼得她皱起了眉，赵宁却不肯罢手，反复研磨她最敏感最娇嫩的部位。。。。。。

一晚的等待和折腾，刺激得阳物一发不可收拾，才顶入一小半，李苏就受不了了

“不要，老公，累！”

谁料一句话又激起了赵宁的疑问，更加不管不顾，上下其手。

终于原始欲望被唤醒了，身下的女人开始如蛇扭动，舌滚声颤，赵宁腰部稍一用力，两人交融在了一起……情潮过后，李苏瘫软如泥，赵宁大汗淋漓，边为爱妻揩拭，边流下自责的泪水。

他判断他的女人是否忠实，有个可笑却也可行的男人式的怪念头，那就是她的下半身还会不会为他分泌爱液？

李苏双目紧闭，说声“老公，困！”就昏死过去了，赵宁终于放了心，把那柔软的身体密密实实抱在怀里，也跟着沉沉睡去。



11 生活在别处

赵宁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屋里静悄悄的。他瞅着身边凌乱的被子和枕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不是桌上的牛奶和早点还是温热的，他真的怀疑老婆昨夜是否回来过。

股票他不想看，谁知道有多少个跌停等着他呢！也没力气去健什么身了，头晕脑胀下肢酸软，想沉沉地睡上一天，可恨的是瞌睡虫都懒得理他，四肢百骸都像错了位似的，让他无论想以什么姿势挨过这一天都不成。

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像在和他找别扭，坐立不宁，他就那么和自己别扭了近俩钟头，最终被一团纠结的神经打败了，他得出去走走了，再呆下去真要长绿毛了。

晃到老城墙根下的早点摊，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水米没进过，呼噜呼噜喝了两大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芫荽清香的豆腐脑，一气吃光三大根热油条，才觉得又有了生命。

坐在宽大的城墙上，晃悠着两条小腿，哼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心情大好。突然发现下面不断有行人张望，指指点点的，起初还莫名其妙，直到有个老头在喊：“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人间再糟，起码还有大太阳可晒嘛！”招得周围起了一片零散的笑声。

赵宁也笑了，这不扯淡嘛！突然顽皮心大起，朝下面吼了一嗓子：“放心吧大爷，我还没当过爹呢！您该干嘛干嘛去吧！”下面的人放心了，该干嘛干嘛去了。

金色朝阳里，老头老太们扭秧歌的扭秧歌，舞剑的舞剑，把生活折腾得热力四射。

赵宁不无羡慕又怅然若失地遥望了半天，生活如此丰满，他却把自己关进了笼子，充耳不闻市声。

望着大地上气象万千的老年人歌舞方队，一个他平时不屑一顾的群体，有如四世纪一群浪漫诗人，快乐天真，享受着天赋的生命，把满大街无头苍蝇般的汽车和行人，比照得可怜干瘪。


李苏今天稍感宽慰，杀害孙宇的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下一步就是协同被害人家属解决善后问题。

不过令人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今天比昨天更忙，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紧急磋商这件事，现在问题的焦点就在于徐晶晶的父亲徐建功和学校，能否接受孙宇父母的条件。孙宇妈已经撂下话，一日不解决一日不火化，少一分法庭见。

作为一所市属职业学校，校企结合尚未成型，正常的办学经费都难以到位，发展经费缺口更大，加上国家拨款和社会投入不足，基本属于自收自支，根本不可能承担如此高额赔偿，而且于法无据。但学校也不愿意和学生家长对簿公堂，影响职业教育形象，校长将协调解决的任务安排给了李苏。

徐晶晶的父亲更是态度强硬，20万多一分也不会出，这还是出于人道主义。

校长授意让双方家长先谈，谈好了学校再出面。学校的底牌也就是抚恤性质的，另外学校曾为在校注册的学生投保了校方责任险，孙宇是在校外出事的，不在理赔范围内，但学校会尽力为其争取索赔。

两边家长因此都找上了李苏，一个女老师，又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压力可想而知。

双方都不肯让步，李苏一身身地出汗，还得提防他们随时可能动手。

昨天因为太晚了，学校地处偏僻，校方安排大家住在附近宾馆，李苏因记挂丈夫，非要回家，徐建功自告奋勇当护花使者，差点惹出一场是非来。李苏今天得空，才明白过来赵宁昨夜唱的是哪一出。赶紧打电话给老公，无人接听，只得匆忙发了条短信：可能要晚一点回去，别等我，吻你！却无回音。


赵宁在外面默默地坐了一天，忘了股票，忘了老婆，忘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身心都感到无比轻松，直到暮色降临，才不得不回归现实。

回到家，老婆还是不见人影，发现手机落家里了，打开看到短信，瞅一眼扔一边去了。

懒得做饭，把早点热了热，权当晚餐了。

斗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了电脑，毫无意外地看到一字板跌停，“啪”地关了，脸脚不洗上了床。

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一睁眼，看到李苏泪眼朦胧地坐在床边。

他毫无生气地盯着她：“你怎么啦？”

李苏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脸埋进掌心：“老公，我好累啊，快受不了了。。。。”

依偎在老公怀里，讲述两天来发生的一切，赵宁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放下来，却更加愤怒了：“人家孩子为他女儿死的！别说200万了，就是500万都不多，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李苏边拭眼泪边说：“我也这么想的，其实那姓徐的是个有钱人，一辆车都上百万，可他只肯20万打发一条欢蹦乱跳的生命。”

下午三方磋商此事，李苏认为本着让死者入土为安，也让徐晶晶的学习情绪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希望徐建功能再提高一下赔偿费。

徐建功态度强硬而且出言不逊：“看我有几个钱是吧？想讹诈是吧？告诉你，富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地里刮来的！再啰嗦，蹦子儿不给，看你能把我拉大狱里去？”

孙宇妈跳上去想挠徐建功，哪抵得上对方人高马大，一掌给抡一边去了。孙宇妈不甘示弱，再次反扑。混战中，孙宇妈袭击对方无门，拳头巴掌都落在李苏身上了。

徐建功失去了耐心：“对不起，我没那么多时间奉陪！你自己考虑，想通了找我，想不通找我律师！”在孙宇妈的叫骂声中扬长而去。

孙宇妈临走也发话：“我会天天来的，这事不解决，我把我儿子拖到校门口来，我还不信这社会没王法了！”


抚摸着妻子挨打的部位，赵宁又心疼又愤怒，连连骂着“为富不仁，罪大恶极”的中国有钱人，同时在这一刻吐露了辞职的原因：他再也无法忍受和那些奸商共事了，房企的血液里没有一滴不是肮脏的！他想挣干净的钱！股市虽然有国家大赌场之说，但他就是要靠自己的本事，专事打劫那些掠夺成性的强盗！

李苏终于得到了一直想得到的答案，她先是震惊，继而对丈夫产生了一股崇敬之心，她没看错这个男人，望着义愤填膺的赵宁，想到姓徐的那副暴发户的嘴脸，更觉得老公可爱可亲了。

外出逛了两天，赵宁就烦了，惰性首先是一种惯性，电脑远比城墙根的吸力要大得多。他才30，不可能按照60岁的活法来。

苏常柴带来的只是一场虚惊，一个半跌停后就止跌了，盘整了几天，居然又坚挺起来了。飞鹰认为，主力是在震荡出货，超强势股因主力资金介入过深，一半见单顶的概率不大，有可能做假双顶或者圆弧顶，筑顶其间的大幅震荡，正是逢高出货的好机会。

赵宁决定见好就收，算算盈利，几个月的时间已经翻了近三番，照这个速度下去……呵呵。

赵宁已经看好了另一支股票：莱茵生物。他的计划靠一支股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么就让涨停来接力吧！想象着他的资金在复利的道路上奔跑，内心就一阵阵激荡。

这段时间，孙宇的案子进展得也出人意料的顺利：被告人家属主动提出了50万的民事赔偿，签于其家庭经济状况，已经是最高额度的赔偿了，孙宇家庭表示接受。同时也接受了徐建功20万的赔偿额度，孙宇母亲通过咨询了解到，真的闹上法庭有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学校给予3万元的抚恤，同时向保险公司争取到了15万的理赔金，孙宇家庭表示满意，不再提出诉讼。

孙宇火化那天，徐家父女也来了，徐晶晶哭得泪人似的，倒在李苏怀里，也许因为是孙宇的班主任，每次看到李苏，徐晶晶都有如见亲人的感觉。

遗体告别仪式后，徐建功主动过来打招呼，感谢李苏为这次调解做出的努力，完了提议请李苏一起去吃个饭。

李苏内心并未驱除对徐建功的嫌恶，她擦拭着红肿的眼睛说：“没必要！这是我的份内事。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觉得孙宇父母更需要安慰！谁都有儿女，将心比心吧！”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李苏远去，徐建功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段时间，这个女教师的柔弱和顽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事后，徐建功真的专门将孙宇父母请到了本市最豪华的餐厅，并追加了10万元的补偿，孙宇父母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两家的关系顿时缓和了不少。只有徐建功清楚，这10万元里有很大成分来自于李苏那句“天下父母心同此心”。

当然，这事李苏完全不知道。

望乡之心 07-08-2011 10:23
谢谢鼓励啊！

望乡之心 07-08-2011 10:29
12 如果爱我是一场赌注，我一定不会让你输

最近家里尽是喜事。

股票赚钱了，李苏涨工资了，晋升中职也通过了。

快到春节了，赵宁主动向李苏提出，给岳父岳母派个大红包，李苏“吧唧吧唧”把老公亲了个满脸口水。

赵宁最好的一点是，赚了钱知道让家人分享，不似很多抠门股民，只见钱往股市搬家，从来不见往外拿。

赵宁坏笑着说：“这不应该的嘛！天天享受着人家闺女，还不得饮水思源啊？”

李苏跳到老公大腿上，搬着赵宁的脸一顿揉搓：“真是天下最有良心的QJ犯啊！别忘了，你可是惯犯，送一个红包就想打发我爸妈啊？没门儿！”

“那你要怎么着？”

“等你赚了大钱把你丈母娘接来，带QJ犯的小坏种儿，哈哈。”

“那你妈不是更亏了吗？QJ犯霍霍完她闺女，还得她来收拾烂摊子！”

“去你的，哈哈，我妈乐意，管着吗？对了对了，谁妈啊？我妈不是你妈吗？没良心的！”

“好好，咱妈咱妈！妈，你听着，我现在开始霍霍你女儿了！”

“啊啊啊啊啊啊……耍流氓了……妈呀，快救我啊……”

好事儿从来都喜欢呼朋引伴牵手而来。这不，刚“耍完流氓”，赵宁的手机就响了。

一年多不相往来的父亲，亲自打电话来，说今年家里要大团圆，让儿子一定要带着儿媳回家吃年夜饭。

爸爸的声音明显苍老多了，他哽咽着说：“我和你妈真是白疼你了！你是我们最小的儿子，你竟然能一年多不回家！……是不是要等我们死了你们才肯回来？”

父子都流泪了，赵宁当即表示，今年一定带着媳妇儿回家过年。

反思一年来的行为，赵宁深深自责，在内心，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这么长时间，和生养自己的父母赌气斗狠，就算赚再多钱，输了亲情有什么意义？他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李苏把老公的头抱在怀里，眼圈也红了：“你别这样啊，过年咱们多陪陪爸妈，把失去的补回来啊！”

入夜，小夫妻还兴奋得睡不着。

赵宁谈了下一步的计划，让老婆先去学驾驶，争取明年买辆车，天天上下班颠簸那么远的路，太辛苦了！

“不要，不要，我们多多赚钱，攒够首期，争取两年后换套大点的房子！”

“乖乖，听话，先买车，你天天坐三小时的车，老公心疼！”

“不不不，我要孩子，咱俩的孩子！换了房子就生！”

赵宁捂住脸一声闷哼，倒一边去了。李苏爬到老公身上，左摇右晃：“哎呀，知道你心疼我，有你这份心，老婆再累心也甜！宝宝，肉肉，笑一个笑一个嘛。”


李苏放寒假了。每天不用颠公交了，除了上超市菜场，就是陪老公，看看书，生活安逸了，人也胖了不少。

赵宁鼓励她去健身，李苏嫌花钱，赵宁说，你不花我怎么有动力挣？这种话没有女人不爱听的。其实呢，李苏不懂，赵宁是习惯了白天一个人的生活了。

李苏美滋滋地去了。这是一间很有档次的健身房，工作人员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教练很有耐心，把所有的器械和动作要领都细细演示了一遍。李苏很快就上手了。

教练觉得李苏形体基础很好，向她推荐比较适合女性的有氧舞蹈，拉丁健美操，没想到李苏却选择了相对激烈狂放的方克，几次跳下来，有直逼专业级教练的势头，惹得一群爱美的女士啧啧称羡。

李苏本来有舞蹈基础，要不是妈妈怕她吃苦，她也许就报考舞蹈学院了。

这天跳完操，教练赞叹地说：“以李小姐的柔韧性，要是当了教练，我们就没饭吃了。”

恭维的话听多了，李苏根本没往心里去，她开玩笑说：“我现在就没饭吃了，问问你们老板肯赏我个饭碗吗？”

旁边有人接话了：“只要你肯来，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李苏望望那人，脑子停顿三秒钟，想起来了，“徐建功！你怎么在这呀？”

教练正要说话，徐建功做个“噤声”手势，“我就不能来健身吗？这个年纪，再不加点油，就锈死喽。”

“嗯，你玩吧，我该回去了。”

“我也练差不多了，不如这样吧，我顺路捎你一段。”

“不麻烦了，我家不远，几步就到了。”

“时间还早，不如这样，去喝杯茶怎么样，楼下有家不错的茶餐厅。”

“真的不用了，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李苏老师，我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今天凑巧，你就给我个面子，坐会行不？”

1
0李苏只知道这个徐建功比较有钱，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一无所知。她静静地坐在徐建功对面，搅动着咖啡，等待他开口。

“李苏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觉得我为富不仁。”李苏没想到他开门见山，且一语中的。

“没有啊。”否定得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既然碰上了，也就不妨告诉你，孙宇家我会继续接济他们的，人家养到那么大的儿子说没就没了，这事搁我也受不了！何况有我女儿的因素”

“如果这样，那太好了……我，我，我替孙宇谢谢您！”李苏眼眶又热了。

“你听我说啊，其实不是我苛刻，我只想说一个道理，这个世界，钱能买命，命却不能买钱，如果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向任何人要一分钱的，我会承认自己教育失败！而不是用索取放大这种失败感，尤其，我讨厌咄咄逼人……。
”

徐建功的辩解里藏着一种富人的强盗逻辑，具有支配和攻击性质，让习惯了从人情角度出发的穷人李苏，想不出可以驳回的话。

李苏觉得她可以理解，但一点也不能适应这种富人的思考方式。

这以后，李苏隔三差五会在健身房“碰”上徐建功，李苏会点个头，摆摆手，但是对于他每次“去喝点什么”的提议，却再没响应过。

望乡之心 07-08-2011 10:33
13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大年三十下午，小儿子终于带着媳妇回家了，简直把老两口激动坏了。

父子、母子、婆媳轮番拥抱，比拍照摆姿势还忙乎。

赵宁家境不错，父亲是退休的正局级，妈妈是退休的小学老师，他们正统的头脑，实在弄不懂这个离经叛道的小儿子。一年半以来，他们也试着接触和了解“股民”这个群体，“接触”的结果很是沮丧，炒股的人比比皆是，可真没听说谁当正经职业干的，这让他们为儿子日夜悬心。

在“冷战”的其间，其实老俩口一直在私下里省吃俭用，想为儿子尽可能多存一点钱，想到他一无保障，晚上他们都得吃两片安定才睡得着。

今年过年，他们再也忍受不了了，老太太说这个年要是儿子再不回来，她就带着年夜饭上门跟他们吃去，让老头子一个人硬挺着吧，老头子说，要去一起去，豁出这张老脸不就图个团圆！

赵宁爸妈本来就挺喜欢李苏，现在儿子辞职了，更得把儿媳妇抓牢才行啊！他们偷偷把李苏叫到卧室，话里话外那意思请李苏千万别嫌弃儿子。

“怎么会呢？我们挺好的，爸妈放心吧！”李苏提起赵宁的表情很是甜蜜，让老两口放了心，接着又有疑问，赵宁妈盯着儿媳肚子，“那你怎么还没动静呢？”

“现在还不稳定，我们想晚点再要。”

一句“不稳定”被赵宁父母当成了某种暗示，慌忙把准备好的存折往媳妇手里塞，并且承诺“以后还给你们攒着”，李苏坚决不收，说她不敢，“会让赵宁骂死的”。

看来儿子在家里还是很有领导地位的，老两口心宽了许多。


哥姐们一会一拨地回来了，和赵宁两口子一样，都大包小包提了两手，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开着车，携儿带女来的。

孩子们有进门就作揖的，有伸手讨红包的，叫“爷爷奶奶” 的刚进门，楼道里又响起叫“姥姥姥爷”的。

男女关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赵宁介意的是，哥姐都开着豪车，自己还是坐公交来的。李苏则看着满屋跑的孩子既羡慕又惆怅。

善良的婆婆看穿李苏的心思，叫皮孩子们都上屋里看电视玩游戏去，拉着李苏去厨房说体己话，让小儿媳剥葱，把闺女赶到客厅包饺子去。

婆婆悄悄跟李苏说：“生孩子的钱妈都给你们预备下了，咱该要就要啊，晚了不好生。”

像是怕儿媳还有顾虑，又赶紧说：“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以后孩子上学的钱，爷爷奶奶包了。”

把个李苏感动得眼泪汪汪。

赵宁的三姐扎撒着两手白面探头进来：“你们都包了啥啊？”

“包饺子！”

三姐冲李苏挤挤眼：“看了吧？咱妈最偏心了，就知道疼小儿子小儿媳！”

这真是个欢乐祥和的春节，离开双亲跟丈夫相依为命的李苏很久都没享受到这种家庭亲情了。


书房里，赵宁和大哥赵安，二哥赵祥，姐夫林大鸣对坐喝茶抽烟。

赵安是个公务员，也是不苟言笑的主儿，他不太关心别人的事，对弟弟辞职炒股这事基本不发表意见，他跟爸妈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都那么大人了，你们就别管太多了。”只拉着赵祥说“市里那个基建项目”。

人以群分，林大鸣是保险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可能天生对投资敏感，也可能对“官方”有排斥心理，他拉着赵宁大谈QFII，私募内幕消息，以及什么险资入市。

“要我说呀，炒股这玩意只能业余玩玩儿，中国股民得上亿了吧？听说谁从股市赚到大钱了？”赵祥漫不经心听大哥谈“项目”，猛地插一嘴到赵宁和妹夫的谈话里。

赵宁脸上毫无表情，只抽烟喝茶。

“老外了吧？谁说股市挣不到大钱？是，中国股市就一大赌场这没错，就为上市公司圈钱也没错，可这就是机会，股市遍地是钱，看你怎么把握了。我一朋友，拿茅台10年，你猜人家翻了多少倍？说出来吓死你们，200倍，上亿了！我还一朋友，私募基金经理，07年牛市翻了30倍，现在规模10多个亿！”

谁都没“吓死”，倒是他自己，好像被自己话吓晕了，咂着舌，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副恨不得把那私募经理取而代之的样子。

赵安大摇其头，他知道林大鸣对投资一窍不通，拉个把关系跑跑小单啥的还行，什么私募，什么超级大户，恐怕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舌头打个秃噜，就都成他“朋友”了。

林大鸣亲切地拍拍赵宁肩膀：“兄弟，咱家我就看好你，别看咱们现在开个破车人五人六的，不用十年，我们哥几个加起来，也不够你一壶酒钱的。”

这话让那俩哥哥挂不住了，一拍屁股上老爷子屋里了。

这话颇合赵宁心思，对这爱吹牛的姐夫顿时增加了几分好感。

林大鸣给赵宁点上根烟：“弟弟，哥哥给你个生财路子吧，听说你股票做得不错，你干脆弄一小型私募，哥哥给你拉客户，我认识一班乡镇老板，都是些土鳖，巨有钱，多得都长毛了，就是不知往哪投，你只要一年给他们7、8个点，他们得挤破脑袋给你送钱，真的！”

赵宁心里一动，做个小型私募，一直是他的梦想。他知道林大鸣交游广阔，认识很多老板，这倒不是吹的。

“你想好就打电话给我，哥哥也入一股，算是对我弟弟的支持！弟弟，黄金十年知道吧，是个男人该搏就搏吧！”完了嘴往外一努：“弟妹那么漂亮，你要老这么小打小闹的，不怕老婆跟人跑了啊？”

这话算捅到赵安心里去了，他沉吟着点点头：“行，我考虑考虑！”


年夜饭有惊喜！

巨大的圆桌堆满了各种菜肴，三姐很会做菜，大嫂也不赖，林大鸣外面吃多了，凉菜作得很拿手，不过当赵宁的佛跳墙上了桌，所有菜都是小巫见大巫。

这道菜也就他这家里的顶级大厨能玩转，妈妈事先光为原料就足足准备了三天，赵宁在电话里说一个她记一个。

佛跳墙端上来，四座皆惊，尤其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林大鸣凑趣功夫一流，口吐莲花：“就冲我弟弟这道菜，就知道是个干大事的！今天席面经纶手，明日资本大赢家！”

赵祥翻翻白眼，赵安面无表情。老爷子却很爱听这话：“好，承大鸣吉言，小四一定发达！”

老太太不理这套，端了饺子上来，挑出俩破的直往小儿子碗里划拉，三姐不乐意了：“妈，你这是干啥？小四儿一年多没回家，你就给他吃破饺子啊？”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你懂嘛呀，什么破了，这叫挣了！儿子，赶紧地吃，挣的都归你！”

大家“哄”的笑了：“真是，太迷信了，还人民教师呢！”

“退休的人民教师，管不了人民了，只管儿子！”

赵宁和李苏被浓浓的亲情融化了。


儿女告辞各回各家了，老太太一定要留小儿子夫妻在家过夜。

洗了澡的李苏舒服地地躺在簇新的大床上，赵宁在一边上网研究股票，还翻着随身携带的报表。他现在深感，做股票靠运气是不行的，研究上市公司基本面很重要。

“老公，睡吧，太晚了。”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

“我一个人睡不着嘛。”

“真缠人！”赵宁翻身上了床，把老婆的小脑瓜抱在腿上，“这可以了吧？”继续看资料。

“可以。”

在零星的爆竹声中，李苏憧憬未来：在宽敞的屋子里，他们的孩子撅着小屁股在学步，口里叫着“妈妈”向她走来，突然“爸爸”窜出来，一把抱起孩子用胡子扎他的小脸蛋，孩子“格儿，格儿”笑得喘不过气来……李苏眯着眼笑了，抓住老公温暖的手掌摩挲自己的脸。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啊。”

李苏翻身，凝视着老公：“你给我交个底行不？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孩子？”

赵宁看不进去了，合上资料，很认真地说：“苏苏，你知道吗，我做的是件风险很大的事，在这件事没有结果之前，我们先不提生孩子的事，好吗？”

“嗯，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把孩子和你做的事扯在一起，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需要有正常的生活，生儿育女，像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

“你放心，两年之内，我一定让你做上母亲。”赵宁吻着妻子，“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动力！”

李苏笑了，躺在老公怀里的感觉如此笃定，她放心地睡去了。

赵宁却睡不着，黑暗中他的脑海里不停响起林大鸣的建议，的确，靠他那点钱要想挖到第一桶金实在太难了，他需要“借鸡生蛋”，踩着“土鳖”们的肩膀去完成原始积累。

望乡之心 07-08-2011 10:38
别走开，前面不好看，精彩在后面：）

君子 07-08-2011 13:25
很喜欢赵宁父母这一段，特别的真实，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望乡之心 07-08-2011 19:40
14 你老公几岁了

大年初一，老头老太率领儿女去和老朋友家吃饭，李苏告假去会朋友。

李苏的密友南萍萍从深圳来，让李苏一定要“狠狠地”陪她玩几天。

坐在“丹露”旋转餐厅，南萍萍死盯着李苏，眼睛里喷出妒火来：“该死的，我都老成什么样了，你倒越来越妖了！真是人比人得死！”

“哈哈哈，少胡说了，我刚才进来都不敢看你，跟贵妇似的，看一眼眼睛生疼。”

南萍萍嫁了个台商，在深圳经营电器生意，一举一动都是豪富派头，让李苏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想当年，两个人睡一间寝室，那时南萍萍就一土土的学生样，不过挂嘴边最多的就是：“我啊！不嫁则已，嫁就一鸣惊人！”

如今果然一鸣惊人了，不过跟她豪奢的包装比起来，五官还是那么平淡无奇，反而丢失了几分质朴的美。

李苏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藏起她的赵宁，穷人怕谈钱，尤其不爱展示没钱的老公。

南萍萍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能怪她，谈老公孩子，是女人聊天永久的母题。李苏再不想说，还是老老实实全招了。

坐在一桌精美菜肴里，南萍萍眼睛瞪成了“0”：“什么什么，你老公几岁了？辞职炒股？才那点钱，搞没搞错啊？”

这话让李苏特反感：“怎么了，不行啊？”

南萍萍摇头：“我说实话，你别不高兴，我身边的人都在玩股，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上亿，还真没听说谁专业炒股的！就拿我说吧，我也丢进股市两百多万，也没当回事啊，该干嘛干嘛去。就当存银行了！我就搞不懂，那个股票有什么好盯的，要我天天盯着我得发疯。”

“得了吧，我们要有那么多钱，打死也不玩什么股票啊！我生一堆孩子玩儿！”李苏成了孩子迷了，三句话就往子嗣上扯。

“哎，你老公太幼稚了，哪像30的男人，我看他才3岁！你怎么嫁了这么个主儿啊，想当年，多少人追你，估计如今个个都比你那位强吧！”

“谁爱怎么强怎么强！我就喜欢他，就爱和他一起，怎么着吧！”李苏有点恼，听人家贬低老公比贬低她还难受。

“那谁能怎么着啊？只能说明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南萍萍的眼神充满怜悯，“估计你老公就一空想主义者，外加有点偏执狂，鉴定完毕！”

李苏气恼得一语不发。满桌佳肴，都像南萍萍一样，全不对胃口！


15 中国股民就一见不得光的弱势群体

这厢好友给自己添堵，那厢赵宁也在怫然忍耐中。

爸爸的朋友齐叔叔请全家吃饭。老头把儿女介绍一遍，唯独绕过小儿子，老太太打岔似的，一个劲夹菜给赵宁：“尝尝，比你的手艺怎么样？”

偏偏齐叔叔的女婿不识趣，给大伙递一圈烟，然后给赵宁点上：“朋友，在哪高就啊？”

赵宁板着脸，硬戳戳来一句：“无业游民！”

酒席上气氛僵了一僵，赵老太太赶紧解围：“我这小儿子有好几个单位都要他，现在正考虑去哪呢？”

话题立刻岔开了，男宾开始热议经济大势和装作漫不经心透露“年收入”，女宾七嘴八舌说美容，养生，瑜伽。

赵宁是从不参与这类话题的，默默地喝着酒。

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股票市场。

齐叔叔的儿子说：“现在谁做那玩意啊？SB才玩股票，精明人都去炒房产炒地皮了，我的一哥们，三年前买十套房，现在翻五倍了，人前些年还在开发区低价拿了块地皮，牛吧？人就不放，看这阵势还有的涨！弄股票的都是些想发财没门的蠢货。”

话说得糙，可也是实情，是神州大地每一个饭桌上都会蹦出的论调，没半点新鲜感却百说不厌的话题。

只有“SB”才最刺耳，一直刺到赵宁的中枢神经里。

林大鸣义气上来了：“话可不能这么说！中国股市的泡沫挤得是最彻底的，房地产早晚有崩的一天，开发商哭的时候就是股市黄金时代的开始，现在正是抄底A股的好时机，等扫街的人都知道股票赚钱，就被架在山顶了！”

“拉倒吧，”那小子一副无知欠揍的样儿，“就凭A股那几间烂公司？哪一个不做假账啊？还甭跟我谈投资！中国股市就一大垃圾场，圈钱套利坑股民，想出巴菲特？咱祖坟上有那风水吗？到底？依我看，根本就是无底洞！蠢货才赶着上套！”

林大鸣不甘示弱：“股市悲观论就是一个大阴谋，唱空唱得不能再响了，就是转折的开始！”

完了又把他那俩“朋友”——“茅台”和私募的传奇重唱一遍，试图在实战角度扳回一局。

齐叔叔的女婿来帮小舅子的腔了：“要说这炒股吧，最能反映国人观念，为什么那么多中国人不好好干活，都去弄什么股票呢？就是想不劳而获呗！可你想想，有那么容易的事吗？股市是为融资开的，可不是让你发财的，中国股民可怜呀，注定当炮灰！天天在绞肉机里呆着，那日子能好过吗？”

最后他来了句更狠的：“都说什么民工啦，下岗工人啦弱势群体，这个那个啦，中国股民才是真正的弱势群体。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什么大户超大户，股票玩得再溜，没人敢在人前承认自个炒股。为嘛？在中国，资本市场是受歧视的！股民在经济层中没任何地位！说自个炒股等于告诉别人你层次低，上不了席面儿！”

林大鸣拿出舌战群儒的劲儿，脸红脖子粗地飞尘吐沫，奈何自家都是沉默寡言的主儿，还是孤掌难鸣败下阵来。

终于赵宁的忍耐到了限度，终于老爷们儿的血性上来了，他一伸手揪起那小子的领子，手在他鼻尖上指点着画圈儿：“就你，也配谈资本？也配谈国家意志？呸！再混三十年你还是一小混混！”一撒手，小混混重重跌在椅子上。

酒席瞬间乱了，男宾女宾惊愕的脸，俩老爷子僵在哪里半天不能动弹。……

林大鸣一个劲冲赵宁竖大拇指，那意思很明确：纯爷们儿！


大年初五，林大鸣邀请赵宁去度假村，说是介绍几个朋友给他。

赵宁一口拒绝，封闭了一年半，感觉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了。林大鸣说：“你这种状态是做不好股票的，总不接触人，慢慢你就边缘化了。”李苏也鼓励他出去走走，再不出门该“长蛆”了，赵宁想了半天，答应了。

林大鸣开车接赵宁，走时笑着对李苏说：“弟妹啊，我把这闷葫芦弟弟弄走，你该怎么乐和怎么乐和去。”不等李苏开口，一溜烟开跑了。

赵宁前脚刚走，李苏就开始了“孤独思念”，老公不在家的日子真的好难熬。

南萍萍又来电话让李苏陪她逛街，明天她就要回去了。李苏没兴趣再应付她，扯个谎在外地，南萍萍停顿了一下，说：“苏苏，我真的很担心你，我觉得你那个老公很不靠谱，趁现在没孩子……你好好想想……”

李苏沉默了，半晌说：“谢谢你，萍萍，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们的幸福标准是不一样的！起码到现在，我不后悔！祝你一路平安！”说完，挂了电话去了健身房。

望乡之心 07-08-2011 19:41
谢谢！鼓励比黄金还珍贵

望乡之心 07-08-2011 19:43
16 随意批判富人，不是“仇富”，就是无知

春节期间的健身房，生意清淡，一长溜跑步机上只有一两个客人。

李苏跑了步，玩了器械，又去跳操，无论是跑是跳，眼前晃动的都是赵宁的影子……南萍萍，你真的错了！不管他贫穷还是富有，我是多么渴望为他生一个孩子……

混乱的思绪下，李苏在一个跳跃的旋转动作中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到地上，小腿一阵锥心的疼痛……几个人向她聚拢过来，不待教练上前，徐建功拨开众人，迅速察看了一下伤势：韧带撕裂！不由分说，抱起李苏就塞进汽车。

不顾李苏反对，徐建功抱着李苏去拍片，楼下楼上跑着缴费，找医生，吩咐护士忙前忙后，看着他忙活，李苏来不及反应这一切。

她单纯和迟钝的头脑，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总在健身房“碰”上他。

徐建功正是这家健身房的老板，确切说，是他的众多产业之一。自从健身房偶遇李苏，老板就几乎驻扎这里了，他办公室的监视器，总在盼望和捕捉那个柔美的身影。

不知道何时起，李苏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脑海，如同赵宁在李苏的心里一样，挥之不去。

富人一旦动了念头，会立刻化为高效的行动，他像投资任何一间产业一样，进行了大量细致的案头准备工作。调查下来的结果，这个女人特简单，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过着糊涂的快乐日子，这让他踌躇满志又充满不安。

拿下一个穷女人，从常理上说再容易不过，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最难的，一个美貌的女人肯死心塌地地过穷日子，那个男人必然有让她死心塌地之处，这正是喜欢插足穷人婚姻的富人们最棘手的问题。


医生看过片子，说只是普通的小腿肚韧带拉伤，血肿不明显，进行了简单的冷处理打上绷带，又开了些止疼药物，建议回家休息，48小时后来解除包扎，再辅助一些物理治疗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啊？”徐建功不干了，“这什么态度啊？叫你们主任来！快，叫罗大勇来！”

骨伤科主任来重新诊治过，怀疑胫骨骨裂，软组织挫伤严重，建议打石膏住院观察48小时再做处理。

李苏不愿意：“我回家休息吧，我以前也扭伤过，做些冷敷休息一段就没事了。”

“不行，你不怕留后遗症啊？”

主任也说：“是的，处理不当有可能产生小腿肌肉萎缩，有个病人就是不听医生建议，结果两腿明显粗细不一样。”吓得李苏不敢说什么了。

徐建功一会忙着调节床的高度，让架着石膏的李苏躺得更舒服点，一会吩咐护士来给李苏服药，一会又叫外卖，李苏看着他忙活，觉得这个男人还蛮懂照顾人的。

超A套餐送来了，徐建功要喂李苏，李苏慌忙说：“哎呀，我自己来吧，我的手又没骨折。”

徐建功按倒她：“你躺好，你还老师呢，不知道牵一发动全身吗？快开学了，你要想早点好就听我的。”

李苏平时最讨厌无事献殷勤的男的，可不知为啥，徐建功的霸气少几分琐碎，多几分让人可以依靠的安全感，让她不容拒绝。

徐建功很自然地给她喂着饭，唠着家常，突然皱着眉头说：“这能叫汤吗，简直是刷锅水。”
摸出手机要叫营养汤。

“不用不用，我吃好了，这又不啥大病。你吃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躺着，下午我去买点胶原蛋白来。”

除了赵宁，李苏从未和男人有过深度接触，徐建功的举动，有点改变了她对富人的一贯印象：自私、冷漠，颐指气使。说实话，从未有男人给她喂过饭，和赵宁之间，也只是一种情侣间的亲昵调情举动。徐建功喂饭动作里的体贴劲，是她没体验过的。


下午，徐建功出去好一会了，李苏静静地躺着，赵宁短信来了：“老婆，干嘛呢？”

怕他担心：“看电视呢。你怎么样啊，玩得开心吗？”

“没意思，陪一群土鳖吃饭玩牌，想你了！”

“我也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可能还得过两天，林大鸣摁着不让走，说有个什么大客户要来。”

“你等吧，别急着回家，回来股市也不开盘，嘻嘻。”李苏还真怕他提前回来。

“好吧，你一个人在家注意点安全，养好身体等老公回去宠幸你！”

“好！等你。想你。。”

徐建功拎着几个大购物袋进来了，看李苏一脸甜蜜，顿时猜到几分：“你老公来电话了吧？”

“嗯，他在外地。”

“这事先别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嗯。”

徐建功买了一大堆水果，什么菠萝蜜、芒果、车厘子、木瓜，应有尽有。坐在床边剥芒果，完了削下果肉叉给李苏。

大半天接触下来，李苏对徐建功的体贴举动没那么排斥和慌乱了，很自然地享受着富人的“服务”。

话题又切入孙宇家，徐建功说他经常去看看他们，孙宇妈下岗快半年了，他给介绍了一份工作。徐晶晶认了孙宇妈当干妈，以后会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李苏很感动，泪水晶莹。徐建功暗暗想：“一个会哭的女人，必然不难搞定！”

晚上喝了徐建功定制的营养汤，继续聊天。

徐建功谈了他的奋斗史，和很多白手起家的富豪一样：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里，挨着父亲的拳头长大。带着几十元钱闯深圳，擦过皮鞋，扛过啤酒，推销过保健品，一路坎坷，直到拥有了一分还不算薄的产业。

他说：“你别笑话，我没读过多少书，特别欣赏知书达理的女人。晶晶妈是大学生，在我成功后追的我，可很快就嫌我没文化，我为了赶上人家，读了几麻袋书，还去大学进修。晶晶打小不爱读书，她妈说这是遗传，打骂着成绩也上不去。中考没考上高中，这才上了职校，她妈妈绝了望，跟我们成天没话说，开口就是吵，最后跟一个教授去了国外。”

李苏在柔和的光线里静静听着，心想原来富人也有这么多不幸，深为那个不知足的女人可惜，她就不会以学历取人，赵宁的学历比她也低了一截，一点也不影响她爱他。

入夜，徐建功不顾李苏反对，也不管单人病房另一张空着的床，要了一把躺椅，做起了护工，几番推辞，李苏没有再坚持。

打了通电话，安顿好女儿，又扶着李苏上了卫生间，忙完了，说声晚安，盖着大衣倒头睡了。

夜里，只要李苏翻个身，他就醒了，忙前忙后伺候着。

听着徐建功很男人的鼾声，有种特让人踏实的感觉。李苏也一夜安眠。


医院的小花园里，徐建功推着李苏散步。

李苏不肯坐轮椅，徐建功说：“病房里空气不好，开窗流通一小时才好，你不想身上长霉菌吧？”一把将李苏轻轻抱进轮椅。

“哟，这不李苏老师吗？”一个女人热情地迎上来，原来是孙宇妈，孙宇妈说她肩周炎犯了，来看医生。

寒暄几句，徐建功说：“你们聊着，我去买几瓶水来。”

孙宇妈拉着李苏，眼睛红了：“要不是你，我们孙宇的案子也没那么顺利，说起来，也得感谢这位徐先生，当初我是冤枉人家了，好人哪！”把徐建功追加十万元的事说了一遍。

……

晚上，李苏提起这事，徐建功笑笑：“谁没父母，谁没儿女哪？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帮帮人家也是应该的！”

李苏对徐建功的好感真的是与日俱增。平时不了解这些富人，原来竟有这么好的人。想起赵宁和她对富人的批判，觉得就像文革中两个乱喊口号乱贴大字报的“革命小将”。

夜里，再次听着徐建功浓重的呼吸，李苏辗转反侧：“如果说社会是一所大学，苦难是一本大书，那么人情练达的徐建功，算是这所大学的高材生了。”


住了三天院，主任说无大碍了，只要回家静心将养就行了。

徐建功要了钥匙，请了小时工上门打扫，又换了全新的被褥，炖了汤，把李苏像接产妇一样接回了家。

赵宁打来电话，说明天回家。

李苏有点着慌，徐建功像一个知趣的配角懂得何时退场一样，摘下围裙，交还钥匙，留了电话，让李苏随时有事找他，就开车走了。

以后的很多天，他都再没露面，只偶尔发个信息，问问李苏的腿，叮嘱她去医院复查。而李苏竟然时不时会想起这个人来，那三天的相处，成了她内心一个隐秘而温暖的回忆。


赵宁一回来就埋怨李苏为啥不告诉他受伤的事，抚摸着老婆的腿，心疼地快掉泪了。李苏抱着老公的头：“傻瓜，不是怕你担心么？小张老师来照顾我不一样嘛。”。

赵宁的事办得挺顺利，好几个老板都有投资意向，他踌躇满志地说：“你等着，两年内让你当妈。”打着石膏的“孩子妈”，顿时来了精神，抱着“孩子爹”，又是亲又是笑的。

夜里，“斋”了几日的赵宁怎么也睡不着。度假村主动搭讪的漂亮女人不少，可他一个都看不上，林大鸣他们叫了陪酒女作乐的时候，他会找个理由跑房间里想着老婆“南泥弯”。

李苏知道他又想要了，可她怎么满足他呀？赵宁喘着粗气说：“老婆，我轻点，好不好？”

怀抱这个不知疲倦索取的“孩子”，李苏开始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她努力地想，是体贴！还有，成熟！

望乡之心 07-08-2011 19:47
17 念头如勃起，没有停下的理由

夜晚，徐建功在家独自喝酒，看碟。

谁说富人都喜欢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呢？除了重要的应酬，他最喜欢一个人躲在家里做点好吃的，喝点小酒看看毛片，想着某个中意的女人自给自足。偶尔也上个网，看看那些穷急眼的“贱民”怎么“拍”富人的“砖”，感受被“羡慕嫉妒恨”的乐趣。

前妻的离开，他没有太多伤感，生意人对情伤天生有免疫力，在他看来，失败的婚姻如同问题企业，转让，兼并，重组，引进更佳的“合资”对象起死回生才是上策。

他不看重女人的外貌，起码，不是最看重，这一点上，他颇赞成一位华尔街投资家的观点：富人是增值资产，而美色是贬值资产，随着年龄而加速贬值，以貌娶人是最糟糕的经营决策。

他从不缺少女人，他身下的这张“夏图”，号称沙发中的奔驰，曾载着他和不同年龄段，不同风格和姿色的女人床上飚车，简直可称千红窟了，可是他对于美色的回忆却一团混沌。

他欣赏知识女性，但有知识不等于有内涵，有内涵的往往样子没法看，找到内外兼修又有意于他的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李苏的出现，简直是上天的成全，她身上有他追求的一切品质，而这颗珍珠却不幸滚落尘埃，居然跟着一个不靠谱的股民虚掷年华，不，哪是尘埃，分明在陷于沼泽地中，她却意识不到危险的逼近。

李苏一经占满意念，身体就起了反应。谁料半道上，死丫头打个电话来，说她晚上不回来了，跟一女同学家过夜。

这会，他顾不上追究男同学女同学了，挂了电话，继续冲顶，最后他大叫一声别人老婆的名字，提上裤子，心想：念头就像龟头，一旦勃起，没有什么能让它停下来！


快开学了，李苏瞪着还没卸下石膏的腿发呆。校长打来电话，让她别急，学校会安排其他教师代课。

徐晶晶提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零食上门来看望“李苏老师”了，这孩子气的问候方式把李苏乐坏了。说了半天孙宇，女孩又哭着跑了。李苏有点担心，主动给徐建功发个短信，让他多关心关心女儿。徐建功回个“遵命”，就没音信了。估计他也快把自己忘了吧，李苏有些失落地想。


这天，小方打来电话，说星期六中午在江南大饭店举行婚礼，让赵宁一定要带嫂子参加。当然新娘子不是孙艳丽。

赵宁很早就过去帮忙接新娘了。中饭也没给李苏准备，李苏只好蹦跶着自己去煮面，又蹦跶着去厕所，偏偏这时妈妈来了电话，又蹦跶着接电话。

妈妈问她为何半天不接电话，李苏说才听见，刚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就闻到一股糊味，扔下电话就扑厨房。妈妈就怀疑了：“我怎么听见你蹦跶来蹦跶去，怎么回事？是不是脚扭伤了？”

“哎呀，没有，真的没有！”妈妈却更加怀疑了，女儿小时扭伤过脚踝，这成了她一个心病，“那好吧，你自己注意身体，我挂了。”

“好，你和爸爸也注意身体，好想你们哟！”

挂了电话就去处理焦糊的锅，面是吃不成了，李苏胡乱往嘴里塞着饼干，心里突然涌上委屈，老公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做顿午饭呢？

徐建功意外登门了，他的出现，带来了“田螺姑娘”式的惊喜和温暖，手里提着一罐热腾腾的猪脚黄豆汤，蔬菜，米饭，水果一应俱全。

“我煲了好几个小时，香吧？”看着李苏狼吞虎咽，徐建功特别满意。

“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

“切，我的手艺正经不错呢。知道吗，外面的饭吃得我腻味死了。唉，我这辈子最向往的事就是天天回家，给老婆做饭吃，可惜啊，这也成了奢望。”

李苏往嘴里划着饭，没有接话。


吃完饭后水果，徐建功拉着李苏去医院复查。

徐建功拉着骨科主任嘀咕了一会，主任连声说，不就要个房间吗？好，没问题。

徐建功把李苏推到一间豪华病房里，李苏跳起来：“我可不再住院了，我都好了，我要回家！”

“傻瓜，住什么院啊，你天天绑着这玩意，不难受啊？我给你洗洗。”

让他一说，李苏格外难受起来，这阵她老觉得腿又痒又疼，求赵宁给她拆下来洗洗，赵宁今天推明天的，害得她半夜起来不停抓。

徐建功放了一池热水，让李苏坐在池边，小心翼翼把石膏卸下，不管李苏非要自己洗的请求，给她痛痛快快洗了一把。

往小腿上撩着温热的水，大手轻轻地搓洗着肌肤，边洗边问：“这样行吗？”李苏浑身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叹气：“太舒服了！”

洗完了去做检查，完了打上新石膏，主任说下次来拆除，就没事了。

赵宁发个短信来，晚上旧同事吃饭打牌，要晚点回来。

徐建功做了晚饭，伺候李苏吃喝完，顺手把糊了的面锅擦洗干净了，又把厨房归置好，临走把吃剩的东西都放进垃圾袋带走，好像要抹掉他来过的痕迹。

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翻着杂志，李苏感激地想，这个男人真是太细心了！

望乡之心 07-08-2011 23:57
18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气

李苏妈妈来了！

李苏真后悔保密工作做得太差，对父母，儿女永远只能报喜不报忧！

放下电话，李苏妈就分析女儿准是脚又扭伤了。当即托人买票，安顿好病怏怏的老伴，风尘仆仆地来了。

女婿来接的站，回家看到躺床上的女儿，妈妈泪就下来了。母女抱一块又哭又笑的。接妈妈来一直是李苏的一大梦想，可真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这样。

中午赵宁做的饭，吃完喝完，母女在卧室谈心，赵宁去客厅看股票行情。

妈妈忧心忡忡：“他就干这个呀？这能行吗？怎么也得有个正当职业吧。”

“怎么不行？他干得可好呢！把这当职业的多着呢！妈你放心吧，过两年我生了孩子就把你和爸接过来一起过！”

“唉，我能看到那一天吗？”

“不许说泄气话！一定能！”

“好好，你看看，我连我外孙的小衣服都准备到五岁了，你们可给我赶紧的！”

“呀，真好看，好玩死了，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一周过去了，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岳母夜里要照顾老婆，赵宁只好睡客厅。早上岳母进进出出，他也无法再睡懒觉。最烦人的是，旺盛的荷尔蒙搅得他夜夜失眠，白天炒股也没了精神，而股票的表现和他一样不在状态，买什么套什么，割什么涨什么，都吓得不敢看账户了。更可气的是林大鸣那个吹牛的家伙，在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蒸发了一样。

李苏妈是个要强了一辈子，正统了一辈子的政工干部，对这个女婿，她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可是女儿喜欢有啥办法，也只能认了。

她一来就买菜，做饭，伺候女儿她愿意，捎带着照顾一下女婿也行，可他凭什么出来进去拉个脸呢？而且老婆也没那么细心，李苏妈不由憋了一肚子气。

李苏心里也难受，赵宁这么对她妈分明是不给她面子，当初爸妈反对，是她坚持才有今天的，如今这表现，不等于说明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一天晚上，赵宁竟然趁着岳母睡着，抱住夜里起来上厕所的老婆往沙发上拖，李苏急了：“不行，不行，等我妈走了，啊？”

赵宁停止动作，把李苏死死压住：“好，那你说，你妈什么时候走？”

“我总不能赶她吧！你再忍忍吧！”说完，捏捏老公脸，“看我受伤还欺负我，真是！睡吧睡吧，困死了！”摆出一个“呼呼”的姿势。

“唉！”赵宁松开了手，老婆也变了，变得不再缠他了！

几天后，李苏逃离似的上班去了，同时，央求妈妈再住一段，妈妈答应了。

李苏妈知趣地把卧室让给了女婿，赵宁心情好了不少。


白天家里只剩丈母娘女婿，气氛并不和谐。赵宁搬回大床恢复了睡懒觉，丈母娘晨练完带早点回家，他还躺在床上，叫起来吃了饭，李苏妈客气一声：“碗搁那吧。”他就真搁那了。

中午也差不多。而且赵宁有午饭后“蹲坑”的习惯，恰巧和李苏妈时间冲突。两人遂暗中展开了厕所争夺战，不是赵宁干瞪着厕所门气得想摔东西，就是老太太故意在房间走来走去施加“噪声压力”。

其他时间他总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似乎有意避免跟岳母碰面。

李苏妈看明白了，女儿天天辛苦上班，回家连吃顿现成饭都不容易，得看着他赵宁的脸色，不，得看着股票的脸色吃饭，哪天股票涨了高兴了，给做顿饭，跌了，埋头睡大觉，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想想她睡了几天卧室，他那个脸色那个难看啊，看来，平时不定怎么“折腾”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加上她和对门钱大妈成了晨练的舞友，钱大妈添油加醋把赵宁平时的表现学给李苏妈，更让她对女婿左看右看不顺眼。

晚饭后，李苏妈拉着女儿去附近小公园里控诉赵宁的恶行。说真的，她不是碎嘴叨叨的老太太，可这女婿太不像话了，她要不说能憋死。

“懒得皮儿疼！洗几个碗能累死吗？天天吃饭得请，吃完一抹嘴，我是钟点工还是怎的？”

“哎呀，妈，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也别洗，放着，等我回来洗行了吧？”

“他不心疼我闺女我还心疼呢！这个别提了，那上厕所我可受不了，一蹲一小时，看报纸抽烟，那个味儿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早说啊，您看到没？这公园里就有厕所，又干净又宽敞，还有厕纸，以后他爱蹲让他蹲去。”

李苏偎着妈妈肩膀：“妈呀，你就当心疼我，别和他计较了，以后咱们还得住一个屋檐下呢，先得搞好关系不是？”

李苏妈长叹一声，她吃几天苦受几天累怕什么，怕的是女儿将来有的苦头吃了。跟着这么个人，真是一团漆黑呀！


两个至爱弄不到一块去，让李苏头痛不已。

她开始偶尔接受徐建功的邀约，下班后一起喝个茶吃吃饭。这个城市里，她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同事，有个人能听她吐吐苦水，她就很满足了。

徐建功无疑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了，他全神贯注地听，从不打断，直到对方需要他的反馈了，他才全盘托出自己的意见，或者是分析，或者是建议，而且条理清晰，毫不含糊。

他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否定赵宁，而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剖析赵宁的心态，得出一个结论：赵宁是个雄心万丈的奋斗者，尽管起点不高，只要抓住时机，咸鱼翻生是指日可待。不过处理和家人尤其是老人的关系很重要，一个人的社会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对家庭的态度。

每次和徐建功谈下来，都让李苏舒心无比，更愿意接近他了。

“你可能不相信，我现在最向往小家小户的生活方式了，下了班，回家孩子满地跑，老人在后面追，做几个简单小菜，全家围坐喝一杯，晚上一起看电视聊天，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李苏眯着眼，陷入冥想，这也是她幻想了几百遍的幸福图景啊。

“小夫妻单过也好，就算没有孩子，两口子一起下厨，完了夫妻对酌，晚上散步买个西瓜回家，一人一半挖着吃，吹着电扇而不是空调，那种简单的幸福比什么都可贵啊。”

“我也喜欢……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同类……”

徐建功从不带李苏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连商场都不去，他喜欢载着她去运河边，在柳风里谈人生，谈他商战中的种种曲折经历，让李苏一定要体谅赵宁的困境，那是每个成功者必经的阶段。

有次带她在郊外的细雨中散步，他脱下外套包在李苏头上，自己就穿着衬衣随意走着，细雨把他的形状逐渐衬托出来，骨骼坚硬，身形挺拔。

李苏走在他身边，感觉和赵宁走在一起各异奇趣。

他比李苏高出将近一个头，却没有什么压力感，而是说不出的放松和亲切。赵宁和李苏几乎差不多高，却通身有种大丈夫气概，一种可以征服她让她顺遂的气质。被大丈夫气概笼罩久了，觉得那种悠然放松如漫步云中的感觉也很美妙……

望乡之心 07-08-2011 23:58
19 女婿再不好，也是自己人

李苏“加班”越来越频繁了。不光赵宁生疑，连她妈妈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天她妈妈坐在小区门口侯着，看见一男的开车送李苏回来，老太太没和女儿回家，拉着她去附近小公园里谈话。起初李苏只说是个普通朋友，后来又说是学生家长，在她妈妈当了一辈子女工委员的职业攻势下，很快就招了。

“我和他没什么，只是谈得来而已。”

可是在妈妈眼里这事很严重，她分析了时下种种有钱人追求普通人家女孩的案例和教训，提醒李苏这绝不可能是简单的交往，并且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赵宁一边。

“赵宁再不好，他也是童男子娶的你，你是黄花闺女嫁的他，对吧？你们是元配夫妻，没有什么比元配夫妻更一心一意的了！”

“这个姓徐的，一个半老头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女人呢，复杂着呢，你要跟他，那就是前老婆，后汉子，过来过去两半子！”

妈妈用最朴素的民间语言诠释她对婚姻的认识。

“哎呀，妈，你说什么呢，我和他没什么的呀，就一普通朋友，不可能再往前走一步！”

“孩子呀，你经历的太少了，你这么想我看姓徐的可不这么想，你要警惕！答应我，和他一刀两断！”

李苏被妈妈摁在公园里教训，直到她答应再不和姓徐的见面，就一心一意跟赵宁过日子，娘俩才回家。

这件事后，李苏妈对女婿的态度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看到女婿处在劣势中，不由心急，决定出手相助。

这天，和女婿两个吃午饭，她一个劲给赵宁夹菜：“这是妈的拿手菜，苏苏最爱吃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赵宁感受到丈母娘最近对他的热情，态度也好多了：“好吃好吃，妈，晚上我也做个拿手的，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好。”娘俩开心吃着，聊着，以前的不满都没了。

赵宁看股票的时候，李苏妈也凑上去：“赵宁啊，最近股票做得怎么样？”

“挺好的。”赵宁赶紧让座，指着股票走势说，“您看，一直在稳步上涨。”

李苏妈踌躇了一下，下了决心似的：“妈有点钱，想让你帮着炒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赵宁大感意外，迷惑地看着岳母。

“其实，这也是这几年你们往家寄的钱，你爸虽说身体不大好，不是也有医保吗？一时半会用不上，我就把这钱都给你们攒上了，加上我的一点退休金，小10万了。炒股票得有本金，是吧？你就这点钱，什么时候能挣出房子钱啊？你就拿去炒吧！”

“不行不行，这是苏苏孝敬你们的，我要接了，她会跟我急的。”

“苏苏那边你不用管，有妈呢，咱先不告诉她，等赚了再让她高兴高兴。”李苏妈把存折结结实实塞到女婿手里。

这是赵宁获得的第一笔投资，岳母的信任，让他充满了感激，感动。娘俩的关系顿时亲近了。

晚上主动下厨，做了好几样拿手菜，一家人吃得那叫一个美，欢声笑语充满了这个温馨的小家。

几天后，小夫妻把妈妈送上火车，李苏妈对女儿说了句：“好好和赵宁过！”又对女婿说了句：“我把苏苏交给你了，好好待她！”就挥挥手，转身叹着气离开了这座城市，留下一脸泪痕的女儿，和若有所思的女婿。

望乡之心 07-09-2011 00:04
20 女人永远的疑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妈妈的话，给李苏提个醒儿。她不再接受徐建功的任何邀请，健身房也不去了，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尽着一个妻子的本分，洗洗涮涮，床上床下伺奉老公。

丈母娘的这笔“投资”来得实在太及时了，一是，这笔钱是在赵宁最需要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来的，给了一个处于黑暗中摸索的股民莫大的精神鼓舞。二是，这笔钱在股市阶段底部适时而来，等于给他的“起飞”安上了一对翅膀。

这一年的夏天分外炎热，热到人们抢空调如抢冰棍一样，热到空调厂家常被投诉：制冷不力！

比天气更热的是一支股票：成飞集成。神州大地凡是股民存在的地方，大小写字楼、企业、厂矿、事业单位，数以亿计的电脑的炒股软件和自选股票池里，都隐藏着这只大牛股的剽悍身影。大街上，商场里，私家车里，人们不停用手机调出它的走势，写字楼里，海通的每一个发射动作都惹得办公室一片惊呼，以至于老板常常走过来发问出了什么事，白领们在“不好好干炒鱿鱼”的威胁中，假装工作，待老板一走开，就开始继续追踪狂牛足迹。买了这个股的每天都好像过年，没买的每天都有末日的感觉。狂妄点的写字楼不惧老板威胁，干脆挂出“下午三点之前概不接待客户”的招牌。

赵宁如一个运筹帷幄的元帅，坐在城市一间小小的陋室里，看着成飞像神七一样翱翔九天，账户像吹了气一样膨胀，嘴角叼着的烟卷如同三伏天的冰棍一样滋润心田，天天都想打翻身仗，没想到战役精彩和迅猛的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李苏每天进门都有好消息，“老婆，今天赚了半个卫生间。”“老婆，股市又给咱送了一套欧派橱柜。”“今天真没劲，才弄着架背投。”“今天马马虎虎了，够买套珍珠皮沙发了。”“今天真气人啊，上午够铺全屋实木地板了，下午居然只剩客厅了。”……老婆面前，赵宁全不掩饰赚钱的欢喜。

李苏猛给老公塞“油料”，一会水果，一会点心，好像真把他当成汽车发动机了，一脚油门，驶向远方的大屋……在每天的好消息中，在成飞的每一个发射动作中，“家”在慢慢成型，“孩子”在招着胖手……


李苏很久没有消息了，电话不接，发短信给她也几乎不回，徐建功有时也劝自己：“算了，终究是别人的老婆，再怎么也捂不热的。”他又开始光顾酒色场所，带女人回家“飙”夏图，最终这些女人都被冠以同一名字：李苏，在徐建功吼叫这个名字时被推上浪尖。

徐建功病了，既不发烧也不感冒，就是昏沉沉的起不来，不知道是思念还是纵欲所致，浑身虚脱。微笑不语的李苏，急速舞蹈的李苏，支颐幻想眼神迷离的李苏，披着他的上衣仰头娇笑的李苏，被孙宇妈几乎打哭的李苏，眸子闪闪地听他诉说的李苏……在他的意识里不停奔跑。

连口热水也没人给倒，女儿三天两头不回家，他对她早失了望，准备出钱给她上个二本，或者干脆弄出国去混个野鸡大学文凭算了。这段时间，他总在幻想，娶了李苏，再让她给生个儿子，把后半生重活一遍。

她还没孩子，再不出手，等她有了那个穷小子的种就麻烦了。这么一想，还不死心的他突然有了紧迫感，抓过手机，发个可怜巴巴的信息：我病了。却长久地没有回音，挨了一夜的徐建功心碎了，痛骂一声：她妈的！昏死过去。

李苏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这是个星期六，此时她正躺在老公怀里，恩爱后的疲倦还没过去，抓过手机看看时间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看到这条信息顿时没了睡意，愧疚升上心来，这段时间，她真的快把他忘光了……她迅速回了一条：地址？

雄壮的铃声让徐建功一激灵，立刻把住址告诉了她。李苏轻轻拨开沉睡中的赵宁的怀抱，亏欠似的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心里说：对不起，我要去还个人情！留了张“加班”的字条，简单洗簌一下匆匆出门了。

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蜷缩在床上，身形消瘦如一匹骆驼，李苏的心禁不住抽痛了一下。喂他吃了药，又盛好带来的皮蛋瘦肉粥一勺一勺喂他，潜意识里，她在还徐建功在医院照顾她的“情”，徐建功用几乎脱了皮的嘴唇咽下一口口的“仙露”，眼皮几乎连支起的力气也没有，可他心里受用着哪：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真想抓住那只修长绵软的纤手，但他没敢造次，他深深懂得欲速不达的情场规则，抓住她的芳心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长长吐了口气：“真好！”只此两个字，放大了他的疲弱、孤独，也将对对方的亲近、依赖和需要，吐露无遗，顿时激起了李苏的无限柔情和同情。

整整一天，李苏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忙碌着，做饭、打扫、洗涤，徐建功躺在洁净的被褥上，听着李苏在厨房里叮当做饭，一会过来帮他服药，一会问他困不困饿不饿，感觉好极了。

听到李苏“哎呀”一声，徐建功不顾病体奔下床，抓住李苏割伤的手指吮吸不止，像是疼爱受伤的孩子，包扎好按李苏坐沙发上：“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能下厨房呢，我来！”顿时照顾人的成了“病号”。

李苏终于提出了那个反复不解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自从她妈妈警告她，她就经常问自己。一个有钱人，无缘无故地接近自己，到底怀有什么目的，她不是没想过，但多次观察下来，她都觉得是自己太狭隘了，徐建功从没有过半点暧昧举动，连一丁点暗示都没有，他们在一起就是说别人，甚至，徐建功从没说过赵宁半个不好，若说他勾引她，实在不合常理啊。

徐建功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起他童年时的邻家小妹妹：“她那时才几岁，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哥哥，我爬很高的树划破了脸摘野果子给她吃，摸了鱼烤好也是第一个给她，家里有好吃的都会揣给她，难道我对她也有想法啊？那时我就朦胧地感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能依赖你，相信你，那份感觉特别美好。成年后，我总在想，男人的保护欲从何而来？可能就是在内心里我们都需要一份被依赖的感觉，让男人不计回报去奉献的一种纯净的情怀。”

李苏没想到这个强悍的成功男人居然有如此柔软的内心，她眸子闪闪地几乎入迷般地倾听着，心有融化的感觉。

“一朵花很美，只因开在树上，折在手中很快就枯萎了，喜欢一个人，只要尽力地对她好就够了，看着她绽放，就是生命给我们的赏赐。”徐建功用诗一样的语言，打破了世俗对男女交往的成见。

李苏的防线彻底被击溃了……他是可以信赖的，是可以超越世俗去交往的异性知己，是可以大撒把去依靠去取暖的人，不是吗？

李苏对赵宁的爱情是无可置疑的，来自徐建功的吸引也是真实的，她的心开始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只不过风筝的线还在赵宁手里，越界的风筝只是享受了一把随风的自由。

整整两天，她都在“加班”，赵宁没有任何怀疑，他正在复利的道路上奔跑，儿女情长暂时放到了一边。两天的接触，当徐建功已经恢复“元气”，李苏准备告别这所高级寓所的时候，两人竟隐约有种难分难舍的感觉。

徐建功轻拥一下李苏就放开了：“知道你日子不是特别好过，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好吗？”本想说“不用”的李苏，竟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两人手指一触，就分开了，重回各自的轨道。

望乡之心 07-09-2011 00:06
21 老婆这本书，你有多久没翻开了

有的人永远只在热闹之后出现。在消失了几个月后，林大鸣突然打电话来，邀请小舅子这个星期天去俱乐部钓鱼。

赵宁想起几个月来苦等姐夫消息，却联系不上这个混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一声：“没空！”就挂了电话。林大鸣马上又打过来：“这次有个大客户，你要不见可别后悔！”说完也撂了电话。赵宁砸了手机：“去你妈的大客户吧！你个江湖骗子！”

星期天一大早，林大鸣登门了，带了三条中华两瓶五粮液。赵宁板着脸：“你这是干嘛？我平头百姓一个，你贿赂我干嘛？拿走拿走！”

林大鸣“嘿嘿”笑着：“生姐夫气了是吧？你这真是皇上坐在龙庭里，哪知道百姓的疾苦。哥哥挣点小钱容易吗？这几个月里在外地处理了几件理赔案了，你瞧瞧，我晒成什么样了！”一看倒是那么回事，满脸黑油像从沙特油井里才爬出来似的。

林大鸣生拉活扯把赵宁弄走了，路上一再嘱咐他：“这可一真大款，有钱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跟你说，他在银行里有一笔七千万的活期存款，愣给忘了，银行理帐发现了，高兴死了，行长几天给他打电话，催他赶紧转死期，谁知道这哥们说，啊呀，我没时间，以后再说吧！再不理行长了。”

“我操，你就编吧！”

“骗你让我生个儿子没屁眼儿！”

“少胡扯了，你儿子都快上大学了，有屁眼没屁眼你不知道哇？”

“嘿嘿嘿，说真的，咱想法把他那钱给弄过来咱们爽，你好好给他整一把，他一高兴没准给我投一大保单，哥哥也不是活雷锋，咱们互帮互助呗。”

“哼，这算句人话。”

“你给我说说，你最近成绩怎么样？我听说股市火了，别跟我说你蹦子没赚着，那我代表证监会鄙视你！”

“马马虎虎，也就翻一番吧。”

“我靠，还是你行啊！你哥哥我天天忙得找不着屁股，也就挣壶酒钱。这样吧，你把交割单给我打一份，我让他土鳖见识见识什么叫资本市场！”

谁料“土鳖”对投资股市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苦恼是天天对着一大堆钱发愁，考虑到底用板车还是卡车呢把它们拖出去晒晒太阳。

林大鸣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把小舅子几乎吹成“王亚伟”第二了，那孙子还是不为所动，气羞交加的赵宁恨不得踢姐夫两脚。吃完喝完钓完，一堆小姐围着又是搓又是揉的，那张干巴的脸上还找不到任何投资意向。

俱乐部老板娘，外号妈妈桑的于姐颠着丰乳肥臀来招呼客人了，打情骂俏笑语喧哗风情万种，疑似王熙凤复活。土财主的瘦脸上突然起了片红云，人也跟打了激素似的开起了玩笑，林大鸣敏感地捕捉到这一变化，起身把于姐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只听于姐中气十足的朗笑：“这有什么呀，小菜！我给你搞定！”

一个下午过去，土财主跟通了电似的大放光明，拿出一副“赏小费”的派头，对已经快要心碎的大鸣说：“那就投个50万玩玩吧。”大鸣一哆嗦，就差“扑通”跪下了，土财主补了一句：“5个点！我的钱也不是偷来抢来的！”大鸣点头如鸡叨米。


晚上，小夫妻俩在床上计算盈利。

“我的天啊，咱们家居然有50万了。”李苏心快蹦出来，她做一个痛苦的捧心动作，“我们发财了啊！”

“傻样吧，这才到哪啊，你不看看城东的房子，有两百万以下的吗？”

“这才不到两年啊，照这个速度，嘿嘿嘿，起码咱们首付够了吧.？”转而又叹息，“唉，我忙活一年不够你一月的。”又疑惑，“你哪来那么多钱啊？照我们的本金，赚不到这么多吧？”赵宁老老实实把丈母娘出钱的事说了。

“妈真好！咱们以后好好孝顺她啊！换了房子就把她接来，一家人美美过日子！”

赵宁把老婆压在枕头上，郑重承诺，一日是丈母娘，终身是亲妈！

“哼，你有多久没碰我了？你说！自从你那个叫什么飞的小老婆娶进门，你就天天让我守空房。”

“胡说，我专宠大老婆！你等着，等她给咱挣够了，我就飞了她！”赵宁做一大脚起射动作，李苏笑晕了，撅嘴道，“说得好听，踢走一个又来一个，你的小老婆都排上队了！”

看老婆娇俏可人，赵宁忍不住抱着求欢，他吻着老婆，喘着粗气说：“只有你，才是我这辈子的珍藏股！永远持股不动……”


星期天，家里聚会，赵宁春风满面携老婆而来。

妈妈心疼地摸摸小儿子脸：“怎么不见胖点呢？别天天在屋里憋着，出去走走，要不回家来，妈给你补！”又看看儿媳扁平的小腹，“啥时能有动静啊？奶奶等得花儿都谢喽！”李苏小声在婆婆耳边说，“这您可怪不了我，这事我说了不算啊！”老太太敲着儿子脑袋，“不给我生孙子，我和你没完！”母子婆媳笑成一团。

饭后全家坐着聊天，三姐带笑不笑的说：“小四，听大鸣说你挺能折腾啊，你也帮衬一把三姐呗。”赵祥带头响应：“自家兄弟早该支持了，我以前实在没钱，最近有笔存款到期了，我支持四弟一把！”

老太太一拍手：“这就对了，我出五万，亏了算我的，赚了归你们！”曾经的老局长端出决策者的架子，拍板说：“八万！”一锤定音。

气氛热烈起来，有如生产队里把会开，包产到户真热闹。赵宁微笑不语。

就赵安没说话，等赵宁去卫生间的功夫，他悄悄跟进来，扭捏了一下才说：“你侄女上高中，要出好大一笔择校费，你嫂子也没工作，你看看能不能替我弄一下，不赚也没关系。”赵宁拍拍老兄的肩膀：“自家兄弟，好说！”

赵宁对全家宣布：“不是你们支持我，是我愿意为全家服务。这个玩意，不好搞！不过既然你们相信我，我尽力，让大家满意！”林大鸣率领全家，乱拍了一阵巴掌，总结说：“合家同心，其利断金！”

赵宁似笑非笑地说：“咱可丑话说前头，风险和利益是要共担的，别赚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亏了就翻脸不认人！你们还是先想好了！”

全家沉默了会，然后纷纷表态：“干吧！谁说什么了？啰嗦！” “别把我底裤输掉就成！”“保我个不赚不赔就成！”

老头子一挥手：“怕输？什么事能没风险啊？中国革命就是提着头干出来的！你们各家爱咋地我管不了，我的钱亏了我不找你，就当为国企改革服务了！”

全家纷纷盛赞：“老同志，觉悟就是高！”

望乡之心 07-09-2011 00:07
22 要是你有一天离开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夏日的骄阳里，赵宁拉着李苏的手，一口气急速地登上了“世纪之珠”32层的楼顶。

他像抛皮球一样，把李苏不停扔向空中，接住，再扔，李苏又笑又叫，这个男人个不高，手劲却大得惊人。

抛累了，两人凭风倚栏，赵宁的脸上意气风发，李苏痴痴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浪漫啊，不打算说点什么？”“说什么啊？”“你就不会对着脚下的城市，大喊一气李苏我爱你啥的吗？”

“哈哈哈，好老套的电视剧镜头啊！那是小情侣干的事，都老夫老妻了。”

“哼，那也比你不说话，傻呼呼在这晒大太阳强。好毒的太阳哟，您晒着吧，我没涂防晒霜，我可回去吹空调了！”李苏转身要走。

赵宁一把拉住她，指着下面蚁穴般的大街说：“你信不信，要是哪天你离开了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说完，撒开李苏，做一个飞跃的姿势。

情知是作势，李苏还是吓白了脸，心里一阵锐痛，把老公紧紧抱在怀里：“傻瓜，你傻死了……没有那一天，你放心……要跳，我跳！”

赵宁咧开白牙笑了，向天空高歌：“就这样被你套牢，截断了所有退路……”

李苏含着泪向天空喊了一嗓子：“赵宁是个混蛋！大混蛋！”喊完就哭着跑了。


一直到晚上，李苏的情绪都没平复，懒得理赵宁。吃完晚饭，碗一推就坐沙发上看电视去了。赵宁自知理亏，洗了碗拖了地，洗了盆苹果凑过来，碰碰她：“还生气啊？”

“没。”回答倦倦的，淡淡的。

“那你老不理我。”赵宁拣一最大个的苹果削好，叉一块，“来，张嘴。”

小嘴没张，倒撅起来了：“别来这套！”

“我不是逗你玩的吗？女人就是小心眼！好了好了，我错了！”赵宁扔下苹果，把老婆抱怀里。

“我对你不好吗？我怎么觉得你不信任我啊？夫妻之间用得着那么考验吗？你要那么不信任我的感情……我真的很难受！”赵宁伸出三个指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我太怕失去你了！”声音有点哽咽，“知道吗，我在做着一件孤独的事情，没有你在身边，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李苏心软了，回抱住老公：“你傻啊？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那么威胁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受伤吗？”

“要不，下次你也考验考验我？”李苏破涕为笑：“讨厌，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我要不相信你我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吗？……下次不许了！”

她钻进老公怀里，呓语一样的：“要是有一天这个世界没有了你，那我也不活了，到哪我都要跟着你……”

望乡之心 07-09-2011 00:08
23 老英雄之重出江湖

对门钱大妈家沉寂了很长时间，最近也暗流涌动。

在和老伴那次标志性的大战后，钱大妈一度终结了职业炒股生涯，从职业妇女的高峰沉入了家庭妇女的低谷期：田大爷躺了很长时间下不了地，推拿、针灸、吃药没少折腾，花了不少钱，生了一大堆闲气，让钱大妈深感“内耗”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对老伴不由生出几丝内疚来。这样一来，田大爷一举占了上风，他要求老伴签下生死协议：今生若再踏进股市一步，只要让他知道，他就活不到第二天！这可不是吓唬她！逼着钱大妈按了手印。

内疚归内疚，钱大妈嘴上是不肯吃亏的。田大爷刚能下床那会，她就常常揪着戴着棉帽子，缩在羽绒大衣里，看上去随时可能撒手归西的老头子在小区里散步，边走边教训他：“你得动！你天天缩床上，时间长了就瘫痪了，那我可倒霉了！”

好话不好说，田大爷难免不领情：“我他妈都跟着你倒霉十几年了，你伺候我两天就受不了啊？要不是你穷折腾，我能是这样吗？”

“你真没良心，我都跟你吃苦受罪一辈子了，我说什么了？你不想想，你年轻那会乱搞小娘们被下放，是谁跟着你到农村刨地球去？你回城烧锅炉，工资才三十八块六毛一，我四十二块三，搁今天说，你就是吃软饭傍富婆了，我嫌弃你了吗？我还给你乡下的瞎眼老娘月月寄钱，你娘说三块就行，我都寄五块，我得顾着你的面子不是？别让亲戚都看扁了你！”话题扯得没边没沿，八百年前的陈谷子都淘出来了。

“你怎么不提我替你妈养老送终的事？你兄弟姐妹一大群，你妈临死那两年，只有我一人儿床前床后围着伺候。”

“你不伺候谁伺候？你不就图我妈那两间房子？切，当我不知道你的鬼算盘！狗嘴里的骨头你都能掏出来啃三遍！”

一路走一路吵，还都是没有半点逻辑，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乱吵。

邻居过来过去地打招呼：“哟，老两口散步呢？”“瞧瞧人家这老两口，真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啊！”

钱大妈挤出笑容：“是，太阳好，出来遛遛弯。”边说边叮嘱田大爷，“慢着点，别闪着了！你别用力，扶着我就成了。”

不知情的邻居在身后啧啧艳羡：“真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老头子颤巍巍的还不忘记损老伴：“你们知道什么呀，这是障眼法！”钱大妈扯着老伴紧走慢走，继续打嘴仗。

“说实在的，老头子，要不是你关键时刻下绊子，咱现在股票都翻番了，你真会挑时候啊，唉，我从邓大人死那前儿买的股票，我咬牙抱了那么多年，都让你给霍霍了啊！”话题又扯上股票，一想起那事，钱大妈就心疼得呲牙咧嘴。

“你他妈还跟我提这个！”老头子听不得“股票”俩字，往日的剽悍没了，只有摔帽子的力气了，“你嫌我死得不够快怎的？那我就死给你看！”吓得钱大妈不敢再继续了，“好好，不提不提，你个死老头子，就是茅坑的石头，又倔又臭！唉，我真倒霉哟！”

钱大妈怎么甘心在“低谷”里度过余生呢？忍了半年后，她开始私下里召集儿女，密谋东山再起的大计。这天，把老伴安顿睡下，她把孩子们召集到女儿家开会。

不出所料，反对声浪一片。这个说：“我的妈哟，您老怎么还不接受教训呢？”那个说：“我爸都躺床上了，您就消停点，让他多活两天吧。”这个说：“老年人就该养花种草遛狗玩鸟扭大秧歌，何必上股市活受罪？”那个说：“是不是孙子孙女大了，你觉着没意思了？那行，我冒死超生一个给您玩玩儿！”

钱大妈气得手脚乱颤，面色通红，眼角有泪：“一个个不孝的东西，白把你们拉扯大，你妈我就那么没出息，我就天生做饭洗衣服带孩子伺候老头子的命？我不认！我要挣钱！我要进中户室！！我要……”说着捧住胸口，半天上不来气，吓得儿女们拍的拍，掐的掐，找药的找药。

等顺过气来，钱大妈冷静分析了眼下的形势：“虽说是牛皮市，翻来覆去折腾人，可这里也藏着大机会。咱得相信国家是吧，别像你那死爹觉悟那么低。死老头子在关键时刻毁了我一道，这口气我咽不下，你们妈我天生争强好胜，这辈子吃穿打扮，打牌搓麻一律不爱，我就好个炒股！怎么着吧？顺为孝，有心孝敬你妈，别什么脑白金脑黄金的，俗！就来点真格的，你们商量着凑，让我进中户室！”

“为什么一定要进中户室呢？在哪不是炒股呢？您就往大厅一坐，重出江湖还不是随时的事？”闺女不解地问。

“你妈这辈子好歹也是个一级领导，十几年和下岗的、无业的、卖菜的、扫地的搅一块儿，一点成就感也没！就是论资排辈，十几年也该提拔了吧？人家楼上吴老师坐大户室，咱不敢比，坐中户室我起码能有台电脑有张桌子不是？省得我和那些小年轻挤，他们还讽刺我，您看得懂吗，大妈？”

“坐哪又不重要，关键是您的心态！您要真把自己个当成大领导，那往群众中间一坐就是体察民情。把自个当皇上，那坐大厅里，就是微服私访！”小儿子为妈扫清心理障碍。

钱大妈“呼”地站起来：“有见天体察民情的吗？有十几年微服私访的吗？我主意定了，就进中户室！”

儿女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说：“这事，咱们慢慢商量好吧？”

“我话撂这了！你们看着办！”钱大妈拍下底牌，迈着几十年居委会主人养成的豪迈步伐，“蹬蹬蹬”走了。

大伙看这玩命的劲头，知道是回天无力了，只好紧急把因故缺席而最有钱的老大请来商议。

没想到老大摸着铁青的下巴，对老娘表现出由衷的理解和欣赏：“人都有一好！老太太这辈子就好个赌，也算女强人一个！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咱做儿女的就成全呗！我就出个几十万，帮她实现当中户的理想。”

儿女赶紧电话召回老妈，此时，钱大妈正抹着眼泪，走在夏日的骄阳里：一年来，她天天梦想重返股市，有如一个黯然回到家乡的士兵，做梦都想战死沙场。那种一看到红绿灯就泪流满面，就跟老革命看到喇叭就想起冲锋号，老战士看到玩具枪就抚今追昔新潮澎拜的心情一般无二，咋就没人能理解呢？

老太太一听激动了，火速折回女儿家，进门就扑住老大，一拳一拳捣着老大肩膀：“到底是我大儿子，还是你最懂你妈啊！”

“你爸那怎么办呢？我一提炒股他就跟我急眼，要是他知道了，没准这会就死了！”想到倔老头子就堵心。

老大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考虑周全：“没事，我就跟他说给你找了份勤杂工的活，爹那我再给请个小保姆就行了。”

钱大妈就这么重返股市了，而且，跃上了一个层次，从散户大厅杀进了中户室。

望乡之心 07-09-2011 07:03
24 “江山小盘--预备1号”

资金到位的速度远超赵宁的想象。

“土鳖”的资金没两天就划过来了，乡镇企业家从不谈什么效率，人家管效率叫“爽”，没这冲冲杀杀的“爽”劲，能堆出今天的金山银山吗？

父母哥姐的钱也陆续打过来了，只有大哥赵安磨磨唧唧的，好几次电话问赵宁：“真有把握吗？”“没有！”“那我再考虑考虑？”“行！”“那还是打给你吧……”“你随意！”“那行，明天打给你。”“你可想好了！”“想好了……哎……给你吧”赵宁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牙一咬眼一闭的悲壮情景。

有心把钱还给他，赵安又慌了：“不不，你就接着吧，当我没说。”赵宁打从心眼里对这国家公务员“无语”了。林大鸣更是对赵安的“老娘们”行径一脸鄙夷。

林大鸣在家里张罗了一个小型冷餐会，算是小型私募的成立仪式。

他拍着两只胖手，示意叽叽喳喳的家人静一静，然后发表了热情且激情洋溢的致辞：“经过我和四弟的精心策划，今天，咱们的小型私募基金——江山小盘封闭式基金，就算正式挂牌了。为什么叫江山小盘呢，炒股的大概没人不知道华夏大盘吧？想当年，华夏大盘也是这么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什么学家说过一句名言来着，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咱们今天就给四弟一个支点，带动全家打下一片江山！我相信，以小四的聪明智慧，我们的财富江山指日可待！”

一阵掌声，赵宁却来扫兴了：“都什么和什么啊？这能叫私募吗？你知道私募是什么，那就是我只管分成，不管亏损的！现在你们一个个提出多少点多少点的盈利，看起来赚大头的是我，那要亏了我不也得亏大头吗？这不叫私募，这顶多是家庭拆借！是内部集资！还挂牌呢！手续呢？注册了吗？还有，你们有多少风险控制能力呢？”

林大鸣眨眨眼：“你别着急啊，你做出名气来，可不就都排队送钱来了吗？那咱就先不挂牌，先试行呗！那就叫华夏小盘—预备1号，哈哈。”

几个哥姐很怕赵宁只参加分成，不承担亏损，赶紧附和：“对，对，还是先试行，先预备，别挂牌！”

赵宁内心一阵鄙视，悄悄跟李苏说：“除了二老，一群自私鬼！把老子当老母猪了，个个都想吊奶头上吸一口！”

“粗俗！”李苏低斥，却忍不住笑了半天，笑完又发愁了：“老公，你能行吗？是不是玩得大了点啊？”

赵宁使劲瞪她一眼：“给点力行不？”挥了下拳头，李苏吓得不再开口了。


背地里，三姐赵静一直在唠叨老公：“哎，我问你，你为什么一个劲撺掇我弟弟做什么股票？那玩意靠谱吗？还江山小盘，闹的跟真的似的，我看都不务正业的人才玩股，老四就是一糊涂蛋，放着好好的房产不干，大白天做发财梦！”

“你懂什么！你家就老四是个明白人，有魄力，就是没机会。不过这孩子还太嫩，经历得太少，险人一个，这种人要么干大事，要么坏大事！”

“那你还拱着他弄股票，要是砸了呢？”

“我还是看好他，不是那不靠谱的孩子！你当我活雷锋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乡镇就是块肥肉，那些土财主宁愿把钱埋地下也不信保险，不给点好处他们能照顾我生意吗？再者说了，现在股市不错，咱时时盯着他点，看看不对就撤！”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成心毁我弟弟啊？你当心老头子拿枪崩了你！”老三动不动拿老头子的军人经历吓唬老公。林大鸣嗤之以鼻。


赵宁当了“基金”经理后，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周末不是跟林大鸣出门应酬，就是和小方他们聚会打牌，再不就是去上市公司“调研”。林大鸣很满意他的这个状态，说：“功夫在诗外，做股票一定要和社会接触！一切买卖都是和人交往的方式！”甚至建议赵宁进大户室，组建个工作室也行，弄俩助理，再找个做饭的。他说：“得往大里搞！你坐在家里谁愿意投资给你啊？先买辆好车，轮子一转财路就来！先搞代人炒股，以后做大了还得搞黄金、白银、外汇、期货，啥赚钱搞啥！”

建议有理，赵宁答应考虑。他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和人合作不是他的强项，他觉得组建投资工作室更合乎他的心意。眼下和姐夫忙着看房子，同时考虑买车子。

望乡之心 07-09-2011 07:06
25穷人忙着找钱，富人忙着找爱

在赵宁准备大干一场的同时，徐建功也没闲着。

像她这种纯粹过日子的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心就会牢牢被栓在家里，这让徐建功有了紧迫感，若他再观一望二等三的，恐怕只能眼睁睁看人家相夫教子了。得加快步伐了！

这天他给李苏打个电话，说他周末要出去几天，让她帮着照看一下女儿和家里，李苏爽快地答应了。她现在已经不再拒绝自己了，这是个好的信号！

李苏已经放暑假了，本来答应去徐建功家是有点犹豫的，赵宁一忙，把她的歉意冲淡了不少。

把家里简单交代给李苏，徐建功就出门了。

徐晶晶对李苏的到来表现出由衷的欢迎，拉着李苏参观各个房间，看碟、上网、玩游戏，试穿衣服鞋子，反正都是小孩子感兴趣的玩法。李苏的本意是来帮着打扫洗涤的，结果都被徐晶晶按住了：“让你来就是享清福的，你平时还没累够啊？那些事让钟点工来做就行了！”

坐在房间里聊天不是徐晶晶的本性，很快她就厌倦了，拉着李苏去这栋高档物业的会所游泳，她很随意地对李苏说：“这个地儿太小了，将就玩吧，改天领你去我爸的健身房玩儿。那里的游泳池有这三个大。”

李苏心里跳了一下：“怎么，你爸爸还有健身房啊？”“还不止一家呢，民丰路有一家，不过没德阳路的大！”“民丰的是不是叫鹰派？”“是啊，你去过？”“没，我只是听说过！”

徐晶晶的话题一会转到李苏的身材上了：“李苏老师，你身材好美呀！唉，我这青春少女跟您站一起都自卑啊！”

“胡说，我都老太婆了，哪能跟你这妙龄少女比！”李苏轻斥，心里却转开了，原来那竟是徐建功的产业，可他为什么瞒住自己呢？她有点被戏耍的感觉，却又找理由极力否定这种感觉。

躺在躺椅上休息，徐晶晶毫不掩饰对李苏的喜爱之情：“李苏老师，咱们学校我最喜欢你了！又有文化又没老师架子，细声细气的，除了你把我们当个人看，其他老师冲我们不是打就是骂的，看我们的眼神都跟看小流氓似的，我们不就成绩差点吗？就二等公民了？他们自己又能高到哪去？就拿咱们学校那班女老师说吧，没一个能跟您比！长没个长相，穿没个穿相，还个个都把自己当戴安娜，整天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就是比谁的钻石大谁的老公挣得多，俗气的要命！”徐晶晶提起学校老师就一肚子气，长篇大论挥斥方遒。

“不能这么说，她们也是为学生好，而且，他们都比我有魄力啊！”

“什么魄力？破人！还有那个校长，别看整天端着个市委书记的架势，背地里就一老流氓！知道吗，有次他把张小敏找校长室谈话，谈着谈着就去掀张小敏的裙子，说是真好看……”

“胡说胡说，不许背地里议论老师！”李苏轻轻敲她脑袋。

“您这就没劲了吧，我是把你当姐们才说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就喜欢你这不爱说人是非的劲儿，显得特与众不同，您现在和我爸爸是好朋友了，对吗？我挺开心的，我们家太缺少人气儿了，尤其缺少女人气，你多来我们家啊，我好需要家庭温暖啊！”

李苏心软了：“好，有时间我就来。”


“您真好看啊！刚才你上来的时候，就跟出水芙蓉似的，我看旁边人都看傻了，嘿嘿，我都觉得脸上有光！”徐晶晶再次以孩子式的真诚发出由衷的赞叹。


中午李苏做的饭，味道不怎么样，徐晶晶却赞不绝口，她吃的是情意：“我都好久没吃这么多了，”说着，把剩下的一点鱼汤拌了拌饭，大口小口吃，“香啊！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饭！”倒把李苏招笑了：“我得好好批评你爸爸，居然这么虐待亲闺女！”

“唉，其实我爸也挺可怜的，”话题转到了父母的婚姻上，“这么多年，他忙着赚钱养家，我妈忙着挥霍享受，我爸生意越做越大，在别人都担心我妈会不会被我爸甩了的时候，谁想到她竟然抢先飞了我爸。挺讽刺的吧？一个中年妇女，哎。”

“别这么尖刻，可能你妈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吧！”

“什么苦衷啊？不就是她那种所谓知识女性的虚荣，有了钱了，又想要档次，以为跟个教授就叫有档次啊？浅薄！我爸爸是真刀实枪干出来的，那教授不就一职称吗？扔到社会上饿他两天啥也不是！”徐晶晶成绩不怎么样，见解倒是不俗，“其实，我爸读的书不比那教授少，他不就少张纸吗？那张纸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值得她抛夫弃女？”

吃完饭，喝着咖啡，徐晶晶把相册搬给李苏看，奇怪的是，几乎全部是父女俩的照片或合照，找不到任何女主人的影子，徐晶晶满不在乎说：“我和我爸早就把她驱逐出我们的生活了！”她指着一张照片说，“看，我爸年轻时够帅吧？”“现在也挺帅。”“现在还成吧！可能是这么多年没人疼没人照顾的，我总觉得他有点长歪了。”

“你居然这么评价你爸！哈哈哈，你这孩子，不过我真觉得你挺可爱的！”

“我也喜欢你，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李苏脸一下红了：“真是瞎说，我才比你大几岁，当你姐姐还可以！”徐晶晶欢呼了：“好啊好啊，激动死了！”抱着李苏就亲了一口，“苏苏姐，我爱你！”

手机响了，徐晶晶接起来就冲那头哇啦哇啦喊：“你还有脸找我啊？我问你，为啥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都不接，你让哪个星球的给劫走了？”……挂了电话，满不在乎解释：“我男朋友。”“啊！你又交男朋友了啊？”可不嘛，我年纪还这么轻，总不能为孙宇守一辈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还是个学生，不该把精力总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唉，一个职业生谈什么学业，在社会眼睛里就是垃圾！”原来早在半年前，徐晶晶就从失去孙宇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又结了新欢，“不过，我还是想孙宇！毕竟他是第一个，肯定也是今生最后一个肯为我死的男人了！”提到孙宇，晶晶的眼睛又红了。

“那就更不能再找别人了！你还小，怎么能那么自暴自弃呢？作为老师也作为姐姐，我想给你个建议，集中精力，后年报考大学！还有，马上和这个人断了！如果你当我是姐姐的话！”

“你放心！我又不喜欢他，就是玩玩的。只要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去和他吹灯拔蜡！不过，考大学这事就免了吧！我妈早算死我将来不是虫就是鸡。”

“啥意思，什么虫了鸡的？”

“这都不明白啊？她说我爸不破产我就一寄生虫，破了产我就得当鸡去。”

“太过分了！”李苏不能想象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竟能对自己的亲骨肉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她难受得一把揽过晶晶：“胡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许这么糟践自己！”同时为徐建功深感悲哀和心痛，这么多年，他生活得一定很痛苦！

“你等我一会，我去跟他说声88就回来！”“不许去！在电话里说，我得听着你说！”“当面说才够绝！”“那我回去了。”“不行，我半小时就回来，一定等我！”

摁住李苏，丢下一大堆碟，又重重亲了李苏一口，就跑得没了人影。李苏叹口气，这个女儿，是够徐建功操心的。听徐建功几次谈起女儿，都是很头疼的样子，特别想让她考大学，却又完全不抱希望，她今天冒出个念头，帮徐晶晶考大学，也圆徐建功一个梦想。

李苏百无聊赖地靠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碟，赵宁也没短信来，现在他对“应酬”越来越投入了，李苏叹口气。

徐建功的电话倒来了，先问两人吃饭没，然后让李苏帮他到书房文件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取一张建行卡的帐号报给他，说是有急用。

李苏依言把卡号用短信发过去，却无意中发现抽屉里有一堆票据，犹豫了一下，打开一张看看，竟然是一张捐款的收据，再打开，还是，有十几张，有捐助希望工程的，有捐给地震灾区的，还有捐给红十字会的，这些收据，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她从未见过的徐建功。

爱心从来都是李苏深藏的一部分，汶川地震时，她曾经和赵宁商量，以家庭名义给灾区捐一笔款，赵宁表示为难，说他们暂时还没造福社会的能力，这让李苏至今都觉得亏欠了灾区一笔良心债似的。徐建功的这些捐款，比他以前任何的话都更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情感……

徐晶晶果然很快返回了，进门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甩了甩了！”那轻慢的表情好像甩了块大鼻涕似的，她鞋子一踢上了沙发，双手合十：“孙宇，我现在又是你忠实的寡妇了！原谅我这孤独的红杏吧！”

李苏被逗乐了，旋即板上脸：“那好，我们现在来谈谈你上大学的事吧！你知道吗，这也是你爸爸最大的愿望！”

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徐晶晶终于答应李苏帮她补习英语，舍出一身剐，圆她爸的梦，也让那老巫婆的“鸡虫”预言破产。

望乡之心 07-09-2011 07:16
26 不要试探穷人的尊严

星期天的午后，徐建功打开家门，家里是一副幸福图景。

李苏在辅导女儿做听力练习，复读机发出一串串流利的英语，李苏一脸认真的表情显得格外迷人，女儿也现出从未有过的专注神情。大阳台上晒着被子，散发着好闻的太阳味儿，厨房里“咕嘟咕嘟”炖着排骨鸡汤。客厅里纤尘不染，一水儿的实木地板闪着柔光，房间里像洗过一般清亮剔透。处处散发“家”的味道。

徐建功醉了，越加证实了这个女人完全合乎自己的梦想。

徐建功笑笑，说他办完事提前回来了，女儿扑上来亲吻老爸，李苏收起功课：“那就先到这吧，你吃饭没，给你下碗鸡汤面怎么样？”

徐建功说吃过了，女儿唧唧呱呱说起李苏动员她考大学的事，这个建议简直是撞到徐建功心坎上了，他一个劲在心里骂自己好蠢，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啊？让李苏给女儿辅导功课，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啊，以后都不用再找任何借口了。

徐建功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好！以后就看你的了，老爸这辈子没别的愿望，你要能考上大学，以后我就送你去留学，美英法随你挑！”

女儿出门跟同学看电影了，徐建功由衷地对李苏说：“太谢谢你了！还是你有办法！”

李苏没接话头，神情严肃：“为什么？为什么隐瞒我？”

“什么？”

“你是那间健身房的老板！不是吗？”

徐建功一愣，急忙解释：“你听我说，我是一直想说来着，可我觉得我们的交往是纯净的，不应该掺杂那些东西，我怕你知道了，也许连朋友也做不成！”

“朋友之间应该真诚，不是吗？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你还是不相信我！你怎么样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完全真实，没有任何伪装的朋友！即使你是流浪汉，只要你是真实的！而且，一个富人和穷人做朋友，没有足够的诚信，等于是试探穷人的尊严！”

“你说得太严重了。好吧，好吧，我全招！可你也不能都怪我，你从来没问过啊，我要说就跟我炫耀似的。”

徐建功“老实交代”了，他的旗下大约八九间公司，横跨零售、餐饮和环保数个行业。他没说，健身房只不过第三产业，他的休闲场所而已。

李苏觉得这个人有点深不可测了。徐建功看穿了她的心思，赶紧说：“你可别和党的政策对着干，搞什么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一旦招供，罪加一等。”

一句话又让李苏觉得他还是挺幽默，挺孩子的，再一想，管他呢，他有多少钱是他自己个的事！又不不影响做朋友。

还有，那一堆捐款条，有这样的坏人吗？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未免太狭隘了。

望乡之心 07-09-2011 07:18
26 读不懂人性，谈什么股票

林大鸣交往的人员很杂，赵宁发现。

他不仅出入政府、银行、学校、医院等上层建筑，还深入草根腹地，和练摊的、贩鱼贩虾的、倒票的黄牛都打得火热，中间还横跨娱乐、乡镇等私人经济，除了像于姐那样的“社会工作者”，和女大学生也混得烂熟。

有次他拉着赵宁经过一所大学，进去直奔女生宿舍，跟贾宝玉进大观园一样熟门熟路，说说笑笑半天，下了楼女生还冲他喊“没事死过来”。现在的女大学生咋这样啊？赵宁真是看不懂了，想想将来还是生儿子算了！

这天，两人坐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公路旁喝茶吃西瓜，一辆小卡“呜”地停下，车窗探出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来：“你个狗日的咋窜这里来了？”“你个老龟孙，不走家串户掏弄你的宝贝，往农村乱跑啥？”“这不，听说乡里挖坟起出一啥宝贝，俺也看看去！”车子开跑了，赵宁问：“这哪路神仙？”“一破烂王，收酒瓶子起家的，现在开好几个废品收购站了.”

“你咋什么人都认识啊？”赵宁真有点“佩服”这姐夫了。

“你还真别瞧不上这些人！我告诉你吧，买卖无大小，给人划等级是做生意的大忌。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刚才那破烂王，上个月还做了我一笔单子呢！这些人反而比那些什么企业家当官的爽朗，像你大哥那样的，肉得要死，让他买个车险就跟挖他心肝似的！”

赵宁想起大哥磨磨唧唧的样子，不由笑了：“不过，咱不就做个股票吗？犯得着这么走街串巷吆五喝六吗？”

“错！你还是太嫩了，不懂你哥我的一片苦心啊！你啊，你只看见一个个股票，你看不见股票后面的人！每一个股票都是人的战争，都是千百种人性较量的结果，都沾满了人的鲜血！你识不透人性，那股票能做好吗？股市是本大书，不是你读几本投资指南就行了，哥哥我带你混社会，你先把人性弄明白了，再跟我谈巴菲特吧！”

赵宁真的对这个姐夫刮目相看了，以前是太小看他了，他给姐夫点上根烟：“哥，你说得对！我还真没琢磨过这个问题！”

林大鸣得意洋洋：“别看你哥没混出啥大名堂，说实话我就是书读得少点，脑袋瓜差点。以你的智商，再有我的阅历，那真是鬼神都挡不住你发达！”

林大鸣像是趴在他家屋顶上的猫一样，对赵宁的日常状态了如指掌，当然那些情况不可能是李苏透露的，李苏不仅和这个姐夫很少过话，和他们家的关系也都在礼节范围内。

他说：“你平时是到点起来看股票，当中打打游戏看看贴子啥的，股票好你就满面红光，不好你就满脸菜色，对吧？你别瞪眼，这没啥，多数股民啊网虫啊都这样。关键是你把这情绪还带进了收盘以后，涨了你就兴冲冲买菜做饭，我弟妹沾着股票的光才吃上一口热乎饭，成天价一口冷的一口热的，你看你媳妇那小脸漂亮归漂亮，不富态，再看看你三姐，四大白胖的，你把女人心吊在半空中她能踏实吗？”

赵宁瞪着他：“你在我家装了探头还是咋的？”

林大鸣喷了口烟：“还有啊，别嫌哥哥八卦，我估计你的人际关系处得也不咋地。你钻进股票的牛角尖里了，根本看不到生活的其他角度。朋友拉你出去玩你嫌烦，时间长了人家也就远着你了。你没把老婆哄好，丈母娘指定不乐意你，照你的脾气你肯定也没好脸子给她，这关系一僵，你媳妇心情能好吗？也就离你心更远，保不齐哪天就给你添点什么堵，那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少胡说。我媳妇不是那样人！”

“这我知道，我就那么一比方，万事都有联系，叫我说，你得先成熟起来！股民成熟的标志是什么？就是不能从你脸上看出涨跌！要是跌的时候，人家看你的表情还以为股票大涨了，那你就成熟了！所以说你那样不行，你媳妇天天上班怪辛苦的，你在家给她整口饭不算什么，再说自己的媳妇你不疼谁疼？她心情一好，准把你床上伺候高兴了，你心态好了，炒股也一顺百顺的对吧？”

虽然心里承认是这个理，嘴上却不肯服输：“你真能扯，不愧是个老流氓啊，啥事都能扯到那上头！”

林大鸣嘿嘿笑了，露出点诡秘的神情说：“我啥事都不瞒你，外头我有好几个，可你三姐为啥从不找我的事呢？我伺候得好哇！家里的事我一样不少干，得空我就拖地、买菜、做饭，工资一把交，小事全她做主，床上也该陪就陪，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说，男人要争取更大的自由，必须让出小小的利益，这才能家里家外平衡，皆大欢喜，是吧！”

“切，你也离题太远了！”赵宁嘴上还是死犟。

“你心里承认就行！股市大小机构庄家，说到底赚的是老百姓的钱，你先把各种老百姓心理吃透了，再那么一拧，你就站到庄家一边去了，知道该怎么对付散户了。”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江湖确实点出了股市的真理。

林大鸣突然指着瓜棚里的老汉说：“咱玩个游戏咋样？”

赵安莫名其妙：“什么游戏？”

“你看那老头和那女的啥关系？”林大鸣指着坐棚子里奶孩子的年轻妇女问。

“还用说，不是女儿就是儿媳妇呗。”

“错，是他老婆！”

“啊，不会吧！你咋看出来的？”

“你没注意吗，刚才那老头忙着称瓜，裤腰掉了半截，那女的给他拽了一把，又顺手给他抹了把汗，农村公公儿媳妇可是分得很清楚的，不是夫妻能有这动作？那女的奶孩子的时候，老头子伸手把女的衣襟往里掖掖，生怕别人看了去似的，这要是儿媳妇他能那样？早让儿媳妇一眼瞪出三跟斗去了！”

“那备不住老汉是个色鬼呢，农村公公媳妇随便的也有哇。”

“你没看那几个野鸡在路边拉生意的时候，老汉嘴里直骂死不要脸，丢她先人吗？还有，刚才那娘俩路过称瓜，那姑娘穿了根吊带，老头眼睛都不敢睁吗？说明他就一老实巴交的庄家汉，估计拐带良家妇女，和儿媳妇私奔这事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

正好老头子过来招呼他们：“再来个瓜！”

“行，拣大个的熟透的切，不是沙瓤不给钱啊！”

“得嘞！”

“让你老婆切，女人切的甜！”

老头不自然地嘿嘿笑了：“成，俺看你比俺那西瓜还色呢！”招呼一声女人，女人放下孩子，红着脸切瓜去了。

“我靠，你真成半仙了！干脆支个算命摊捞外快去！话说回来，知道他们关系又有啥用？”

“不知道人物关系，怎么揣摸人的心理？我还吃定了没一顿饭功夫，那破烂王就得返回来！”

“那为啥？”“你等着瞧呗！”赵宁默默吃着瓜，等着。

果然，半个瓜没吃完，那小卡又灰头土脸地冒出来了。

“老鳖孙，咋回来了啊？”

“没啥玩意，我再别地儿瞧瞧去！不陪你了啊，瓜钱算我的，改天请你喝茶，！”一溜烟又开跑了。

“我说对了吧？”林大鸣得意地说，“我还知道他这笔生意成了！”

“你打哪看出的？”

“他是个老精明鬼了，什么货打他眼里一过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估计他相中那宝贝了，为了压价，肯定要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看一眼就走了，连饭都不吃，让那些农民死心！”

“那他不怕宝贝被别人挖走吗？”

“一般农村起出啥宝物，都很少弄出动静，怕惊动上面的，他们会先走地下通道，联系这些破烂王收购，价低点可是稳妥，这样那些文物藏家自然是最后才知道消息的，就是他们肯出大价钱，万一媒体一报道，上面知道了一把没收了去，那还不如换个三六九现到手。你看刚才那老家伙急三火四的没，这是筹钱去了！咱现在就验证！”

林大鸣“啪啪”按了一顿手机：“喂，老王啊，我林大鸣啊，刚才忘了跟你说，你前几年那份保单可是快到期了啊，什么时候我去取保费啊？”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林大鸣挂了电话：“果不其然，那破烂王说他现在周转正困难，让我宽限两个月，我问他为啥，他就一股脑招了，正在召集几个老乡筹钱准备把那宝贝先拿下呢！还让我千万别跟外头说，操，我才不认什么政府，我就认保单！”

赵宁由衷佩服：“你真成精了！”

“没啥，多接触人，多看，跟作家观察生活似的，”他一指瓜堆，“时间长了，你盯一眼，就知道它里面冒的是红水还是黄水。”

赵宁一直想不通当初在钓鱼俱乐部林大鸣是怎么把“土鳖”拿下的，借机发问，林大鸣又有了吹牛的资本：“这你都看不出啊？他上了那于姐的钓竿呗。”

“那于姐有什么好啊？一身肉。”

“那天钓鱼时那孙子跟我说，赚那么多钱有屁用啊？男人赚的钱越多，怀里抱的女人越没肉，抱怨说他老婆就一干瘪老黄瓜，出来找个小姐吧，都是些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趴上去硌得疼。直骂现在的女人都他妈乱减什么肥啊！也是哈，你看他那三根筋顶一脑袋的，不就图个肉垫子吗？”

赵宁哈哈大笑。

“我于姐一过来，那孙子就跟饿狼见了肥羊似的，口水滴答，再一看那小帐篷，也支起来了，看架势这是打算野营了，那还不容易？于姐也算我一老相好！别的不行，“钓鱼”那可是把好手！”

赵宁佩服姐夫之余，也有点恶心，他是想挣钱，可是他更想挣“干净”的钱，想到这钱的来源，不免有些耻辱，一时真恨不得把钱给“土鳖”打回去。

林大鸣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幼稚想法：“挣吧！挣着钱再不高贵也高贵，挣不着再高贵也不高贵！能让钱干净的，只有钱！这就是最现实的生存逻辑！”

cexo 07-09-2011 16:41
股民的沙发

三里 07-09-2011 23:21
挺好看！等续哦~~！！

柯羽飞 07-10-2011 02:23
顶起， 必须滴！

望乡之心 07-10-2011 03:25
谢谢三位！继续干，加油干！

望乡之心 07-10-2011 03:27
27 夫妻双双把家离

什么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成立理财投资工作室手续复杂，需要金融系统的资格认定，还需要通过专业考试，门槛极高，如果以营业部超大户身份成立工作室，他的资金量也还达不到，所以赵宁一票否决了林大鸣的提议。

林大鸣不同意：“人家投资是冲着牌子来的！你一无从业资格，二无场地，谁敢冒险投资给一个坐在家里的无业游民呢？你别生气，事实就是这样！谁都不傻，总得先进行实地考察吧，我总不能把人家往你家领吧？我也知道那些个手续啊考试啊挺麻烦的，那咱们就租个写字间，在那接待个客户什么的，看着也像那么回事！营业执照你别担心，我负责帮你搞定！”

经过一番策划，赵宁的“安宁”投资理财工作室终于成立了。正规写字楼一则租金高，二则手续审核严，林大鸣通过关系，在地处郊区的商住楼租到了一所民宅，价格还比较公道，请了一个助理，一个负责做饭打扫的工人，配备了全套的办公设备和一些简单的家具电器，“江山小盘”终于有了自己的舞台，赵宁也终于结束了在家炒股的时代。

林大鸣开始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拉人入股，当然前提是先谈他的保单，再顺便提携小舅子，一天他跟一位女客户通话，谈完保险，又以知心朋友的身份闲谈，装做无意地问女士是否有投资股票意向。

女士说：“我不信那个了，今天涨明天跌的，不够操心的！我宁愿存银行。”

“不是大哥批评你，你这观点可过时了，现在谁还存银行啊？现在收益率跑不过GDP那就是亏钱，你放银行越长亏得越大！我有个朋友专做股票投资生意，是个顶尖高手，短长线不拘，当然你要抱着存银行的心态最好，放个五年十年的，复利一滚，那可是个惊人的数字啊！你要信得过，我跟他说说，还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呢，现在找他做的人都排上队了！”

“五年？那我四十五了！十年，我就一个老太婆了，要那么多钱干嘛使去？”女士总是从时间的角度衡量投资价值。

“不能这么说啊！那你不赚钱，不也照样要到45，到50吗？”

电话那头“扑哧”笑了：“大哥还真幽默，也是这个理儿啊！”

林大鸣更来劲了：“本来嘛，你不理财，财不理你！理财已经成为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是我们一生最重要的功课！而且，年轻时候有没有钱不重要，有的是时间和体力去挣啊！年纪大了没钱可就惨喽，赚钱的资本都没了！你说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显然是打中了命门：“那行，我考虑考虑，好吧？”

“行，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林大鸣都被自己感动了，心里在喊：“臭小子，我在我妈怀里吃奶都没费过这么大劲！你他妈将来发了达，我要不让你吐出一半身家做我笔大单，我都跟你姓！这辈子，姓林的没大本事，看人还是准的，你赌股票，老子就赌你了！”


按理说赵宁重新开始“上班”了，李苏应该高兴，可是她却觉得失落。暑假才过了一小半，习惯了赵宁天天在家，他的突然离开让她心顿时空了，而且，赵宁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大动作非但不让她觉得踏实，反而格外心慌，她总觉得赵宁跟着林大鸣“混”不太靠谱，但每次一说出自己的担心，赵宁就说她是“闲的”，让她没事就出去健身，逛街什么的，别跟家胡思乱想打乱他的思路。

幸好有徐家，填补了她的失落感。

每天赵宁去“上班”，她就去徐家“出勤”，帮徐晶晶补习功课。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徐晶晶天资不错，完全没有她亲妈说的那么悲观，问题是她的基础差，又因基础差导致学习热情很低，心思不在课本上，学不了一会，就开始“跑马”，一会说说流行八卦，一会扯扯男女情感，一会要吃东西听音乐，一会试图说服李苏跟她出去玩儿。

李苏终于生气了，她把书本一摔，说：“晶晶，你要再这么着，我就不用来了，省得你这么受难似的，我看着也难受！”

徐晶晶最怕这一招，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苏苏姐”不再理她。她乖乖地捡起书本，抱着李苏又贴又蹭：“我错了我错了！你什么狠话都能说，就别说不来，行不行？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那就听我的，咱们踏踏实实地学！行不？”

“行！行！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抱抱我，亲亲我，我保证乖乖地学！”

李苏拗不过她，抱了亲了，徐晶晶立刻跟通了电似的进入了学习状态。李苏却一阵心疼，这个孩子，真的是太缺少母爱了，看她像个小狗似的摇尾乞怜，就没法拒绝她的任何无理要求。不知道是因为同情徐建功而心疼晶晶，还是因心疼晶晶而更体恤徐建功，她的柔情正不知不觉一点一滴注入这个单亲家庭。

休息时间，晶晶说：“耳朵好痒啊，苏苏姐帮我掏掏呗。”李苏就真的让她躺在自己大腿上，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帮她掏耳朵。

徐建功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心里涌起无限感动和温暖，他悄悄跟李苏说：“知道吗？晶晶长这么大，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温顺过！她和她妈妈总是说不了三句就戗戗，然后她妈不是打就是骂，让她滚，这孩子性子烈，她就以逃学、出走、谈恋爱报复她妈。要是她妈能这么对她，这孩子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这话似感激，更似鼓励，让李苏对徐晶晶的努力没法懈怠下来，她只有以更大的热情，回报父女俩的这份信任。

徐建功在家的时候，李苏给晶晶上课，他就悄悄开车出去买一大堆好吃好喝的回来，给她们做饭，中午三个人围桌吃饭，有说有笑的。午饭后安排她俩午睡，他去书房处理公务，发邮件，等她们起来补习完功课，下午茶又准备好了，李苏觉得他不像个大企业家，倒像个住家男人，做起家务熟练又自然。

徐建功越来越容光焕发，穿着打扮也越发有型，举手投足在成熟中散发青春热力。闲暇时他们有时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有时去体育馆健身，有一次他好像存心要露一手，竟然在双杠上玩了一套漂亮的托马斯全旋，动作相当专业，令李苏大为惊奇，以至于每次想起那矫健的身手，竟然莫名其妙地心跳三秒。

望乡之心 07-10-2011 03:35
28 男人爱车，女人爱房

工作室离家不近便，开始林大鸣每天早上顺路捎赵宁一段，然后他再换乘公车或打车去工作室，没几天，护草使者的热情明显下降，跟赵宁说：“哥们，该买辆车了！这年头，男人出门没车，跟女人出门没化妆一样，都不好意思往人跟前凑！再说了，哥也有哥的事，不能总当你司机吧？人家客户找你谈事，你开着‘11’路去，寒不寒碜呀？”

其实赵宁近来也一直在考虑买车的事，很多年前就拿到本儿了，有车一直是他的梦想。何况，就连他那“助理”小刘，一大学刚毕业的毛孩子，天天都开着辆破高尔在他眼前晃悠，动不动说‘赵哥，捎你一段？’这让“老板”情何以堪？

哥俩一合计，买车！

林大鸣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买就买辆好点的，就别克君越吧！”

赵宁一看报价吓一跳：“靠，开什么玩笑啊？30多万呢！我自有资金也就50万，买辆破车倒去了一多半！”

“说这话就没出息了吧！要是30万只是买一母鸡，那是有点贵，可咱现在是30万买一‘养鸡场’啊！你说贵不贵吧？再说了，你现在资金量少说也上百万了吧？三个板不就赚回来了？虚什么虚啊？”

两人去看车，每次赵宁觉得很满意准备掏钱了，林大鸣左一个摇头，右一个“NO”，这边”COM”那边“GO”，跑4S店跟看灯似的，把赵宁快转晕了：“搞什么啊？你当这是皇上翻牌啊，公鸡都叫头遍了，还定不下来跟哪个妃子过夜？”

刻板的赵宁难得幽默一次，把林大鸣逗乐了：“跟哪妃子过夜都行，问题不能光朕爽了，也得让公公过把干瘾。你没见吗，那些个店一开口都让就地上车险，你忘了你哥是干什么的了吗？咱肥水凭啥落了外人田？”

赵宁这才恍然大悟：“我靠，我怎么忘了你是雁过拔毛的主呢？”

林大鸣最终通过关系，找了一家不强制上车险的店，喜滋滋把车险一把拿了去，赵宁心里直骂，这人真是入错行了，不干那掘墓挖坟的“摸金校尉”真是太屈材料了！

当赵宁拉着李苏上了高速，去体验新车带来的极速快感时，李苏的不悦远多于喜悦，他为什么总是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辞职也好，买车也好，大事小事全不征求她的意见，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啥位置？更何况，她的梦想是“家”，在她看来，再豪华的车都像绚烂的光景一闪而过，她需要的是“家”带来的永久的安全感。而别克君越无异于把她的“家”挖去了一大块，让她觉得“家”有如望不到尽头的高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了……

徐建功笑着为赵宁说好话了：“这你得理解，男人没车，就跟士兵没枪一样没底气，还没上战争自己先往后出溜了。车是财富的发动机，是生意人的翅膀，你总不希望，你老公挂着秤砣而不是翅膀，在股海翱翔吧？”

“是吗？”李苏还是迷惑，她不是“生意人”，永远适应不了“生意人”的思维方式，如果市场经济注定让人变成飞行动物，她倒情愿她和赵宁是两只衍泥的春燕，一点一点脚踏实地地筑造他们的幸福小窝。


妈妈回去后，丝毫没放松对女儿的“监视”，一周一个电话，最后都忘不了问一句：“跟那姓徐的断干净没？”

“哎呀，放心吧，早不联系了！”妈妈这才放了心，她更关心的是赵宁战果如何，听说女婿买了车，老太太简直乐开了花：真没看出，这小子闷不出的，还挺能干！在她看来，女婿干得好，早早买了房子生了孩子，女儿的心就会栓得牢牢的，那“姓徐的”就是憋着天大的坏，也只能干瞪眼。

她没想到，一向乖顺老实的女儿，这次却结结实实骗了她，和“姓徐的”不光联系，还密切，还“上心”。其实，李苏不是存心骗她妈妈，她也在“骗”自己，她总对自己说：“我是在帮晶晶，又不是为了徐建功。”这么一想，就坦然许多，对赵宁对妈妈的亏欠感也少了很多。

望乡之心 07-10-2011 03:38
29 家是让人放“心”的地方

“咱们今天包饺子吃吧！”课上到一半，徐晶晶突然冒出一句。

李苏笑了：“馋饺子了？”

“馋的不行了！我昨天夜里都梦到吃饺子了，我奶奶包的，薄皮大馅的韭菜猪肉水饺，夹起来颤颤悠悠的，蘸着香油醋，再“咯吱咯吱”咬着大蒜瓣，那个味儿……我奶奶说‘吃吧，管够’，我才吃俩，她就来抢碗了‘别吃了，看撑坏了’，收了就走，我哭闹着她头也不回。”

李苏怜爱地摸摸徐晶晶的头：“那咱也包，让你继续吃，吃个够。”

“你会包饺子吗？”

“会啊，就是皮儿擀不太好，以前在家都是我妈擀皮子，我包。呀，让你一说，我也馋了……上次吃饺子都不知道啥时候的事了。”

“我都好像上辈子的事了！你放心，我爸饺子皮擀得又快又好，就是一年也懒得给我包一次。不行，我这就叫他回来，今天吃不上饺子我再不活着！”拿起电话就拨，李苏压都压不住。

徐建功正在他的肉类加工厂召集高层开会，就眼下食品安全危机事件提出要求，严防死守，绝不能出半点岔子。正开在节骨眼上，女儿的电话进来了：“爸，你快回来吧！我得病了，还病得不轻！都悲观厌世了！”

徐建功吓一跳，早上离家女儿还好好的呀，他连忙问：“你苏苏姐呢？让她先带你上医院，我马上就来！”

“你别指她了，她和我得了同一种病！你再磨蹭会，就去楼顶找我们吧！再磨蹭会，就直接在马路上看到我们了！”说完，窃笑着挂了电话，气得李苏又是瞪她，又是戳她额头。

徐建功扔下会议，就往家扑，路上还想：“同一种病？不会是猪流感吧？”等他心急火燎地进了门，只听女儿在叽叽喳喳说：“到底是包豆角馅的还是韭菜馅的还是三鲜的呢？我都想吃！要不就全包吧！”李苏说：“行，馋猫，今天让你辣辣馋！”

“什么情况啊？”徐建功反应不过来。

徐晶晶蹦过来，又笑又叫：“我想吃饺子！吃饺子！！都想出病来了！这不是大事吗？你别看苏苏姐，这都我的主意！”

徐建功哈哈大笑了：“早说啊，傻闺女，这会老爸不就带着材料回来了？”徐晶晶扑上去抱着爸爸亲：“哦也，老爸万岁！”

徐建功笑着跟李苏说：“你别笑话，这孩子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今天我就给你们露一手。”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没一会，提着大袋小袋回来了，猪肉，牛肉，韭菜，豇豆，各种菌类， 连饺子专用粉都买来了。

吃了午饭，李苏和晶晶去她房间看碟，徐建功就忙着剁肉，“养”肉馅——把肉馅用各种佐料拌匀，封好放进冰箱一个小时，打开就香气扑鼻。然后烫豇豆——烫到碧绿，切碎就口感柔软滑嫩，一点也不涩口。

靠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电影，喝着菊花枸杞茶，听着厨房传来“当当”的剁肉声，那种家的温馨感真是让人安心和迷醉。李苏都不敢想，要是赵宁被“骗”回来，会是什么反应，不摔俩杯子恐怕就是好的了。这个徐建功，还真是有人情味啊！

睡醒一觉，徐建功在客厅大声宣布：“出来吧，开工了！”

徐建功端出几盆不同的馅，这也罢了，令人惊奇的是，他还端出几块色彩不同的面团，红的，绿的，黄的，白的。不光李苏没见过，徐晶晶也呆了。

“这是胡萝卜汁和的面，适合包牛肉萝卜馅的；这是菠菜和的，包三鲜馅儿的最好；这是鸡蛋和的，就包韭菜猪肉的吧，这块白面，就包豆角馅的。”

徐建功撵的皮子果然又快又好，薄薄的，圆圆的，估计他一人擀能供四、五个人包，李苏和徐晶晶紧包慢包还剩下一大堆，徐建功放下擀面杖就来助阵，他是花式包法，什么鸡头，凤尾、月亮、烧卖式的，甚至连坦克式都开上了桌面。要是大学有包饺子课，那徐建功肯定得是博士生导师了。

饺子煮熟了端上来，真是太美了！放在精美的各式餐盘里，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尤其是那菠菜汁的，晶莹剔透如工艺品，还半深绿半浅绿的透着层次感，不知道徐建功用了什么绝招。

“喝点酒怎么样，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凤爪、椒盐花生、腰果和拍黄瓜，以及自制的朝鲜拌菜，都是无酒不欢的“主儿”。

“那就来点啤酒吧。”

“可以，但是啤的配韭菜馅的，伤胃！给你来点红的吧，暖胃的！”李苏胃不太好，徐建功就是这么细心。

一顿饭吃下来，三人都吃成了“齐颈公”。徐建功说起他当兵时候的趣闻：司务长拿油条包包子，有个战士吃撑了，连夜送去卫生所输液，输完液已经半夜了，小战士还想着包子睡不着，偷偷跑到厨房又去偷了俩躲在被窝里吃……把俩女士逗得乐不可支。

乐极生悲，真是一点没错，正在欢乐的高潮上，一个电话进来了，说了几句徐建功就脸色大变，沉着脸挂了电话，跟晶晶说：“你奶奶病得很重，估计就这几天了，我们明天就回老家！”晶晶傻了，半天才自言自语说：“怪不得我梦见奶奶，她老人家是在给我托梦吗？”

李苏柔声安慰着情绪猝然低沉的徐建功，看他呆呆的没反应，嘱咐了晶晶几句，让她好好照顾爸爸睡觉，有事就打电话给她，收拾好厨房，就准备告辞了。

徐建功已经订好了回家的机票，他对李苏说：“苏苏，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改口叫“苏苏”了。

李苏进了房间，徐建功把门关上，突然拉住李苏的手：“我有个事想拜托你，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

“我想请你跟我回去一趟，我妈可能不行了，老人家最大的愿望是我能再成个家，我想你能不能陪我去应付一下……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我真的没办法……”声音开始哽咽了。

李苏本能地就拒绝了：“这不好吧！我，我，我……”

“我订了三张机票，若你实在为难我也不勉强，顶多退了，没关系的。不过，你别着急，你想想再答复我好吗？你只要回我个短信，去或不去就行了！”

李苏慌乱地点了下头，拉开门就走了。


入夜，李苏辗转反侧，犹豫半天，把“呼呼”睡得正香的赵宁摇醒：“老公，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赵宁被摇醒了，极其不满，打着呵欠说：“你是不是太闲了，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我不是让你去锻炼吗，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李苏钻进他怀里，不无忧郁地说：“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家看看！我近来右眼老是跳，莫不是我爸爸身体不太好？”

赵宁怔了一会：“也是，你都一年多没回家了，趁放暑假，想回去就回去吧！就是我现在抽不出功夫，不能陪你了。”

“不用！一家人现在都指你了，你就好好赚钱吧！回去的票很好买，明天我去车站买了票就上车了，几天就回来！”

“用不用我送你啊？”

“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少抽烟喝酒，晚上早回来，天气不好你就睡在那边也行。”

“好，啰嗦老婆，你也注意身体！问咱爸妈好！”说完，转身就睡了，李苏抓过手机，打了一行字：我去，不用接我！机场见！按了“发送”。

第二天，李苏醒来的时候，赵宁已经走了，桌上有温热的早餐，还有一张工行卡一张字条：“老婆，里面有两万块钱，该花就花！”李苏心里一阵温暖，同时，还有愧疚。

见那个穿着一袭白衣裙的苗条身影进入机场大厅，徐晶晶欢呼起来，徐建功向她发出了全心全意的笑容：“苏苏，谢谢你！”

飞机收起巨大的机翼，直插云霄……

望乡之心 07-10-2011 03:47
30 钱如潮来

此时，赵宁正对着电脑，陷入沉思状态。

成飞集成已经获利了结了一部分，手头募集来的资金还一分没动，他在捕捉合适的建仓时机，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就知道追涨杀跌，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

“小刘，你帮我搜集一下海信股份的数据，越详细越好！”

“好嘞，赵总！”

“瞎咧咧啥，叫赵哥！”赵宁不好意思了。

“这不早晚的事吗？一看您就是干大事的！我以后就跟您混了，那我就成元老级了！”

“你小子嘴巴倒是甜，行，好好干，赵哥亏不了你。”显然，赵宁很受用。

一个穿着鳄鱼T恤，腆着点肚子，手拿真皮公文包的中年人进了工作室：“这是安宁投资吗？”

“是啊，您是？”

“哦，赵总吧？我是朋友介绍，慕名而来，”中年人递上名片，是一家大型零售企业的部门监理，“我们最近有笔闲置资金，不知道赵总可有兴趣帮助操作一下？分成好说，我们对市场风险有充分估计，如果赵总信任蔽公司，今天中午不妨光临海天大酒楼详谈！我们老板已经订了位，赵总请一定赴约哟！我先告辞了！”不待赵宁反应过来，走了。

小刘兴奋了：“看来咱安宁投资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啊！”近来他和赵宁策划了一个网上投资博客，为客户分析股票走势和市场面政策面，其实是兜揽客户入伙。

赵宁沉吟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脑：“朋友介绍？哪个朋友？是我姐夫林大鸣？这可是家知名企业呀！他能有那么大能耐？那是谁？别说是网上啊，炒股博客如过江之鲫，哪那么容易就有人送钱来！”

“哎呀，你想那么多干嘛？去了不就知道了！去！去！带上我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谈不成生意，吃顿海鲜也是好的，海天的海鲜都是空运来的！咱也开开眼界去！”


林大鸣兴冲冲拎着一大摞盒饭冲进工作室，嚷嚷着：“快吃，还热乎的！”

小刘劈手抢下，扔垃圾桶去了。林大鸣懵了：“干嘛，干嘛？不过了？”

“对，不过了！今儿拼死吃河豚去！谁吃你这破盒饭啊！快走，海天，有人买单！”


海天的主餐厅楼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豪华车辆，宝马奔驰不必说了，乌泱乌泱的，就连保时捷法拉利都不少见，别克君越像一个民工站在大款堆里，灰头土脸直不起腰来。

大包间里，在一桌从来没见过也就无法衡量其价值的珍馐前，三个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老板倒是很随和：“今天请各位吃顿便饭，顺带谈点小生意，有点唐突，别介意啊！”说着双手递上名片：“敝姓唐，一回生两回熟，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林大鸣赶紧抢先第一个递上名片，又拉拉赵宁。

老板认真看了看名片：“哦，人寿保险，大公司啊！我认识你们总经理啊，上星期还一起打了高尔夫！”林大鸣兴奋得满脸红光：“以后还请唐总多关照了！”“好说，好说，都是朋友嘛！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林大鸣一颗心欢乐得哆嗦了：“靠，逮着了！”

老板握着赵宁的手半天不放，端详着：“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啊！一看就像干大事的！”赵宁还比较沉稳：“过奖了！原谅我直言，不知唐总为何独独对我这小公司青眼有加？”林大鸣急得直拽赵宁衣角：怎么那么嫩啊？哪有这么开门见山的？

“大家先请入座！”唐总介绍了带来的两位属下，安排大家就坐，菜还在继续上，方才的珍馐看来还只不过是打前站的，精彩还在后面，小刘的注意力开始移向“现象”而不再关心背后的“本质”。

唐总笑着说：“小伙子果然够爽快，我就喜欢直来直去，不绕圈子。来，来，大家先碰一个，算是认识了，”高脚杯轻轻地在转动的玻璃餐台边叮当响了一阵，唐总饮完一杯，又站起亲自给赵宁斟酒，“我先干为敬！你随意！开车来的是吧？但喝也无妨，待会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如此体贴入微，完全是一副大老板做派，赵宁为表诚意，也一仰脖，干了。

“如果不先说明，估计这顿饭就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了，哈哈，为了各位的胃口，我也开门见山了吧！我公司有个理财部门，除了流动性资产比如央票，银行债、国债，也尝试将一些闲置资金投入二级市场，适当配置一些基金、股票、期货等品种，倒也不为盈利，就算是摸市场底吧。你想，就连险资这样的风险厌恶型机构都在大举入市，我们也不能太保守了吧，除此，我们还在酝酿境外投资，但一段时间运作下来，效果不是太理想，公司的理财能力实在有限。今天找赵总来，就算是对股票市场试试水吧！”

赵宁不解：“你们可以找大型的专业投资机构啊！比如公基、私募之类，我就一间破庙，接不了这么大的生意！”赵宁越听越觉得不对，决心推了。

唐总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实说吧，我的大老板对资本市场不是很信任，做零售起家的嘛，他相信的是政策，是中国股市的潜力。但也不想闹出什么大动静，本公司在业界也算有点名气，投资股市难免予人不务主业之感，起码我的老板就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孩子气的人，不按常理出牌，他有句名言，宁和小孩子打架，不陪老家伙共舞！用毛老人家的话说，就是一张白纸才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高！每个大企业的灵魂人物一定有其卓尔不群的见解！”林大鸣不失时机地恭维。

“坦白说，这半年里我们起码考核了上百家不同资质的投资公司，最终确定了二三十家像赵先生这样的，具备投资潜力但未完全成熟的成长型机构，以此分散投资风险，同时，也是有意培育未来的机构投资者，成为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与中国股市共同成长，在不久的未来分享资本盛宴！”

这个解释既合理，又新颖别致，甚至令人动容，难怪这家企业经营得好，原来有如此战略眼光！赵宁终于放下心来，看对方一副慈善的长者派头，赵宁以晚辈姿态为其斟酒，林大鸣和小刘也听傻了，纷纷跟赵宁起身敬酒，双方把酒言欢，包间里顿时充满友善和互信的氛围。

临走前唐总说：“具体的细节问题与合作模式，我们会派专人和贵处接洽。”

“好好，谢谢信任！我会尽最大力量回报贵公司的诚意！”

唐总用力握住赵宁的手：“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又靠近赵宁耳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冷冻车间扛猪肉！”说完，挥挥手，微笑离去。

此话扫清了赵宁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给他打了一支强心针，来吧！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资本列车已启动，不容迟疑！


整整一下午三个人都沉浸在兴奋里，抽烟喝茶吃瓜，满地烟蒂，烟雾缭绕。林大鸣说：“看这阵势，起码上百万的资金量！”

小刘奇怪地问：“他为啥不给咱交个底呢？”

赵宁说：“谁会愿意一上来就拿大笔资金交给你冒险呢？数字不重要，关键咱们要给人家做好，哪怕一万块呢，也要当一百万一千万对待！”

“行啊，弟弟，成熟了！你有这个心态，那就事无不成了！”

期间赵宁手机有短信进来：老公，到了，勿念！他暗叫一声不好，忙得连老婆回娘家的事都忘了，短信电话都没问一声，想打电话过去吧，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索性回个短信：一直在谈业务，正准备打电话给你。注意身体，问候爸妈！短信又很快来了：没事，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再联系！

望乡之心 07-10-2011 05:22
31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此时李苏和徐家父女正坐着汽车，在乡间公路上疾驰。

徐建功的老家在鲁南一个比较僻远的乡村。在济南下了飞机后，他包了一辆出租车赶往老家，几个小时的车程中，三个人基本无话。徐建功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是和她俩一起坐在后排，并且挨着李苏坐，这个座位排列不是太合理，但在非常时刻，没人会在意什么礼数啊规矩啊什么的，他们就那么很自然很紧密地坐在一起，反而具有一种患难与共的感觉。

挨着徐建功的李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胳膊僵硬，身体紧绷，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得出他心神都处于紧张状态，身体是汗津津的，她悄悄抽出面纸塞给他，没想到他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李苏没有抽出，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些慰安吧！同时她也在体味徐建功的感受，想到有一天父母也会离自己而去，顿时充满了忧伤。

握住她的手换了一只，徐建功伸出手臂揽住她，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也就靠在他的肩上了，任由那只大手把自己的手握在掌心。这时徐晶晶也忧伤地靠在了李苏身上，三个人就这么紧紧依偎在一起，感受着默契衍生的力量。

天快擦黑时，终于赶到了家，徐建功的父亲正在村口焦急地张望。看到“一家三口”，老人家说了一声“来啦？”，就带着他们急急往家奔。

徐建功的母亲已经不行了，据家人说，她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二儿子一家回来才能闭眼，她虚弱地露出一丝笑模样，说：“大孙女，你要争气！”晶晶哭得稀里哗啦的。又对李苏说：“把俺建功交给你……俺……俺就放心了。”最后拼尽全力对儿子说：“跟你媳妇好好过，别再……再离了。”就一蹬腿一撒手，咽了气。

子女媳妇都扑到母亲遗体上大哭，孙男嫡女床下黑压压跪了一大片，院子里顿时鼓乐大作，鞭炮齐鸣，大门洞开，孝棚高企，请来办饭的张罗着开席，媳妇嫂子们分发孝衣孝带，和尚道士也赶来念经，上百只灯泡把偌大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人来人往如集市般热闹。

而乡村乐队在悲伤的时刻，竟离谱得奏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希望的田野上》《常回家看看》等欢快喜庆的乐曲，二踢脚、长鞭也配合着激烈地炸响，流水席已经开宴，宾客都没心没肺地吃喝着，划拳行令，敬酒说笑，热闹非凡，令对农村习俗一无所知的李苏阵阵发晕。大儿媳妇很耐心很贴心地跟李苏解释：“咱娘已经过了八十高寿了，在农村，这就是喜丧了，也就是丧事得按喜事办。”李苏这才明白过来，心想这农村人是不是也“豁达”得太过了？

大嫂子一句“咱娘”也让她很不自在，再想起老太太临终前喊她“媳妇”更是浑身别扭，想想自己这趟来是不是太冒失了点？又想起远方的赵宁，更是觉得惭愧：这算怎么回事啊？心里颇有种“上套”的懊悔。

徐建功已经顾不上她了，家里的男人都被召集去开会，商议如何操办丧事。而他绝对是重头戏，一切费用都指着他报销呢！他一开口就都包下了，但是费用还不是一切，具体程序和事宜是很复杂的，所谓穷讲究，越是农村，越是纯粹的农村，虚荣心越重，红白喜事，婚丧嫁娶，代表的是家族的实力、脸面和地位，家人有意要在全村乃至全乡拔头筹，这一商议就是小半夜。

李苏又累又饿，浑身汗湿，想洗个澡也没地儿。而家人是不可以在宾朋告辞之前吃饭的，作为主要“家人”之一，她只有苦等的份儿，还得张罗人家吃好喝好，偏偏流水席没完没了，一拨走了一拨又来了。徐建功被拉走，也让她没了主心骨，幸好有晶晶陪着，还不至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晶晶说：“好饿啊！你饿不饿？”“嗯”“那我去偷点吃的来，咱俩去屋后吃好不好？”她真的去哪摸索了一包饼干来，俩人在屋后一顿乱吃，才算缓过口气来。

大嫂子人不错，悄悄跟李苏说：“弟妹，热坏了吧？等会人走得差不多了俺带你们去河边洗一把。”

晶晶不怎么客气：“大娘，那叫洗澡吗？那是游泳？”

大嫂子憨厚地笑了：“大侄女，咱这哈都这么洗的，你们要不惯，等下俺去厨房烧桶热水，兑好了，咱到灶屋洗。”

两人一阵绝望，等烧好水，洗好，可能得天亮了！晶晶一个劲扯着自己的衣服，用手当扇子，嘴里吐着气，以示很热很烦躁。

不知道啥时候徐建功悄悄溜出来了，招呼她们说：“快去，我已经让人烧好水了，大嫂子，你带她们去南屋洗吧，插好门就行！”又跟晶晶说：“等你们洗完，我让人送饭给你们。”说完又溜回去了。

等她们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顿饱饱的饭，徐建功已经安排嫂子擦好了席子，挂了新蚊帐，乡村的夜晚，夜凉如水，躺在干净的枕席上，两人一倒头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其忙乱，其艰巨，更超出了李苏的想象。大毒日头下，古老的仪式一丝不苟地上演着，披麻戴孝、摔盆子、撒纸钱、举白幡，其他也罢了，最让李苏受不了的是哭灵，家人齐齐带着重孝，只要一有宾朋亲戚登门，立刻要伏地大哭，嘴里还得念念有词，这些李苏是根本不会的，但她必须要跟着“妯娌”们这么做，否则就会穿帮，就等于要徐建功“好看”。

入棺之后是要举行亡灵超度的，和尚按照家族名册，一一念道他们的姓名，以表示老太太不是孤魂野鬼，有一大家子在阳间罩着她哪，不知道谁登记的名册，李苏竟然成了“徐李氏”，天哪，这不是欺骗吗？她当时真恨不得扯下孝服，拂袖而去，看到徐建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又心软了：咬牙忍着吧！

还得感谢晶晶，不然不知道要忍到啥时候！

三天后，徐晶晶就以死要挟要回家，她大伯好说歹说都没用。“什么什么，还住一礼拜？那直接我把尸体埋这，和我奶奶躺一块得了！”话说到这份上，长辈们都黑着脸不再说什么，完了教育徐建功：“你这个闺女惯的真不成样了！你媳妇还是不错的！算了，要回回吧。”徐建功苦笑着散烟，又给每家孩子封一大红包，大家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临走，嫂子妹妹们擀了顿面条，所谓“起脚饺子落脚面”，合家“稀里呼噜”吃了一顿，算是送行宴。临走村主任还以送行为名，逼着徐建功出了一笔钱修村里的宗祠，才放他们回家。

徐建功打了通电话，济南就有车过来接他们了，三人逃之夭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穷山村。

回去的路上明显比来时轻松多了，三人开始说说笑笑，徐晶晶突然发问：“爸，你说的那个偷包子的小战士就是你吧？老实交代！”

徐建功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看咱老家那穷样吧！估计那会吃顿饱饭，就是你这辈子的最高理想了！”

徐建功有点尴尬，李苏在偷笑，三人对望一会，突然迸发出一串笑声，越笑越厉害。


终于进家了。

李苏一直担心的事并没发生：这几天她天天攥住手机，只发短信不打电话，赵宁来电话她也不接，而是发短信过去，不是告诉他“在和妈妈逛商场”，就是说“陪爸爸在医院检查身体”，要不就是“手机快没电了”，其实她天天吊着一颗心，就想赶紧把这几天糊弄过去。

家里挺干净的，灶台也清清爽爽的，冰箱里她准备的食物也没动，看来他这几天都在外面吃的，不禁有点心疼：真不会照顾自己！

听到老婆回家了，赵宁一收盘就赶回来了。

一番亲热后，赵宁问：“那钱给咱妈了吗？”

“没。”

“干嘛啊，不是说了让你给她吗？咱赚了钱，也让二老高兴高兴嘛！”

“他们死活不收嘛，说就当给你添砖加瓦了！我有啥办法？”李苏都佩服自己圆谎的本领了

赵宁挺感动，丈母娘看似和自己不睦，关键时刻却是深明大义：“那好，将来咱好好报答她，赚十倍二十倍给她老人家养老！”

李苏拧拧赵宁的脸，亲一口：“这就对了嘛，也算咱妈没白疼你！你也不用报答她，早点赚钱买房子把她接来才是真孝顺！”

赵宁一把把她抱起：“想我没？”

“没。”

“真的？”

“嗯。”

赵宁就把脸埋她胸前使劲揉搓了，痒得李苏“格儿格儿”笑得喘不过气来：“饶了我吧，我想你想得不行了！”

“要不要？”

“不要！”赵宁不语，趴上去猛吃樱桃。李苏呼吸急促，扭动如蛇，声音颤抖：要……我要……”她只觉得自己跟盘菜似的，被轻轻端到床上了……

望乡之心 07-10-2011 09:56
32 是脑袋决定屁股，不是屁股决定脑袋

“老头子，你在家乖乖的，按点吃饭吃药，我去上班去，挣了钱给你买耳蜗！”早八点，钱大妈准点离家“上班”去。

“去吧，当心迟到了罚你工钱！虽说是个勤杂工，也得好好干！”老伴终于务正业了，田大爷很是欣慰。

出了门，钱大妈忍不住骂：“死老头子，害得我老了老了成了演员了！勤杂工？切，不动动脑子，我一个堂堂中户干那玩意？！”

为了瞒住田大爷，钱大妈每天得提前上班，推迟下班，演得蛮辛苦。不过日子一长，她倒喜欢上了，中户室设施俱全，她乐得早早去吹空调，聊大天儿，强似在家看老头子拉个驴脸。

最爽的是，每当走过闹闹哄哄的散户大厅时，她内心都充满一种优越感，如同开车的看骑自行车的人很可怜，打伞的看人淋成落汤鸡特快乐。看看那些小散吧，十几个人抢一台电脑，那电脑脏得跟泥娃娃似的，键盘都是黑糊糊的，不知道被多少脏手摸过。两台破柜式空调苟延残喘，大屏闪得人眼晕，一千多个股票翻半天都翻不完，找到自己买的股票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最要命的是，资源的短缺造成下单速度奇慢，比如说出现大崩盘迹象的时候，大家都一窝蜂涌到柜台或电脑前下单，对不起，一个都别想逃！排队在跌停板上等成交吧！今天成交不了等明天，明天不行等后天，总有成交的那一天！可等你真抛出去了，股票也就该回升了，这就是小散户的命运，永远是天花板买进，地板上割肉！

有时候，钱大妈也觉得自己不厚道，想当年她不也和他们一样，天天自带饭盒，以早九晚三的状态坚守在股市第一线，一干就是十几年。尤其是熊市，小本经营的他们为了省下来回的路费，很多人就在营业厅就地解决午餐，要不带点隔夜的剩饭，要不就在门口买碗两块钱的菜粥喝，加个肉包都觉得奢侈。

其实他们也不奢望发什么财，很多人无非就想挣点小菜钱，给孩子挣点学费，可就这点念想也十有八九都打了水漂，那些庄家啊机构啊，比鳄鱼还贪婪，还凶残，连穷人牙缝里的菜屑都给抠了去，骨头缝里都能榨出油来，最后连骨头渣都嚼嚼咽了。

穷人对钱的概念往往特别形象和具体，他们不说今天亏了多少钱，而是把亏损额度折算成实物。比如钱大妈的老股友，下岗的刘姐就曾这样抱怨：“X他妈，老子相中一件羊毛衫，几年都没舍得买，结果今天一天就亏了三件羊毛衫！早知道不如买它三件，穿一件扔两件！”

马上就有人接过话头：“你这算什么！老子昨天收盘还赚了一只鸡，今天一开盘剩一条鸡腿了，中午收盘竟然只剩一只鸡爪了，下午连毛也没剩下，倒赔了两只鸡去！”

抱怨接二连三：“这快开学了，孩子的学费还在天上飞，娘个X，国家还在扶持希望工程呢，这股市倒把国家的希望都给没收了去！”

“老婆子躺在医院里，缺德的主力把我老婆子的药钱都不放过！不要了穷人的命不肯罢休是吧？行，都拿去！拿去！买药吃去吧！！”

这样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之所以不爱待在散户大厅，主要就是她觉得这些人素质太低了！

其实钱大妈一点也不比他们优越，别说她只是个中户了，哪怕大户哪怕机构，也只是个大散户而已。而在学习能力和技术手段上，她和他们更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散户厅里的许多年轻人。是脑袋决定屁股，而不是屁股决定脑袋，显然，钱大妈的屁股是坐到了中户室，可脑袋却永远趴在了散户厅，意识不到这点，那重回散户大厅恐怕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不懂技术不爱学习，道听途说听风是雨，追涨杀跌屡败屡战的钱大妈骄傲地穿越散户大厅，进入白领式的隔断工作间，吹着空调，喝着菊花茶，打着毛衣，聊着大天，心情无疑是很惬意的，她跟同室的股友说：“中国股市真是救了我啊！要是哪天没了股市，让我陪着死老头子熬日子，估计我撑不了三天！”

交易时间里，若没什么行情，大家互相串门是常有的事，钱大妈近来就常爱往邻居吴老师的大户室里钻，一是挺羡慕人家高雅的环境，二是听人说吴老师有关系，知道不少内幕消息，钱大妈施展居委会主任的外交才能，没事就跟吴老师套近乎。

开始吴老师不怎么爱理她，看在邻居面上，淡淡应付着。钱大妈心中不屑：“小样，我还对付不了你？！”

其实她的外交攻略不过就那么几种，但条条切中女性心理。

一是抓住年龄做文章。“唉，咱俩同岁吧？瞧瞧您的皮肤又细又白，脸上一条皱纹都没，身材保持得又好，都是女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瞧你说的，不行，老了！”

“切，别逼着我夸您了，昨天你在头里走，后面丁婆婆赶着问我，那是吴老师的闺女吧？都那么大了啊？我说，您什么眼神啊，那是吴老师的闺女她妈！”

吴老师哈哈大笑了：“不是吧，拿我开心？对了，坐着说啊，别老站着！”钱大妈坐上了吴老师的真皮转椅。

二是抓住气质猛赞美。“瞧瞧您这气质，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啊？”

“谁啊？”

“我想想……对了！宋美龄！”

“天哪！你真敢比啊！我哪能跟人比？”

“真的，我一点不夸张，您跟她一样，都那么派头十足的！而且，您坐着的时候像宋美龄，往那一站就是一大学教授！”

“你真夸死人不偿命啊！对了，你喝点什么？我这有好茶，你等着，我给你沏一杯！”钱大妈又喝上了吴老师的顶级铁观音。

三是寻找女人最感兴趣的共同话题。“哎呀妈呀，您这裙子打哪买的呀？太漂亮了太带劲了！”

吴老师得意地说：“不错吧？你猜猜多少钱？”

“起码得好几千！”

“哈哈哈哈，哪呀，实话告诉你，才三百！我可舍不得穿几千的衣服，还过不过啦？”

“不是吧？打死我也不信！咱隔壁单元老李的闺女，不是嫁个大老板吗？昨天穿了条裙子，我一问，三千八，看着也还行，可跟您这件一比，差远了！啧啧啧，您真太有眼光了！在哪买的呀？赶明儿老姐姐买衣服就找您了！可不许推！”

“行啊，没问题！”吴老师从柜子里翻出一堆零食：“来，新鲜的牛肉干，咱俩一起吃！”

一来二去，钱大妈和吴老师混成了铁姐们。


确认成功“拿下”，钱大妈就直奔主题了。

和吴老师吃着零食喝着茶，突然叹了口气：“唉，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像你们这样神通广大有内幕的，真是闭着眼睛都来钱啊！”这叫出其不意法，用肯定替代疑问，更能掏出对方的实话。

“你别听人乱说，我哪有什么内幕消息啊？我就一小散户，退休闲着找个事干干，消磨消磨时间！”

“切，你还瞒我！谁不知道你来头大着呢！”钱大妈已经把“您”换成了“你”，表示已经不拿对方当外人了。

“真没有！这我得批评你了！炒股不能靠打听消息，得学习技术，什么政策面基本面啊都得关心，得有主见，不能听人家说什么好就跟着买！”

“大家不都那么炒的吗？”

“所以大家都亏了啊！自己的钱不负责谁替你负责啊？”

钱大妈把手里嗑了一半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扔，撅着嘴，挺着大胸脯，转身就往外走，她吃定了吴老师已经被拿下，没有不喊她回来的道理。这一招叫欲走还留法，当然得有把握才行。

果然，吴老师急了：“干嘛去？回来！你给我坐下！”

钱大妈回过身，嘴还撅着：“干嘛呀？我都跟你掏心掏肺了，你还拿我当外人，我还坐得住吗？”

“好好，我不瞒你，我是听到点消息，有个股可能快涨了，你来，我告诉你……”


开始，钱大妈也跟着吴老师赚了点小钱，乐得她眉开眼笑：“这有内幕没内幕就是不一样啊！以后老姐姐就跟着你混了！”

吴老师摇头：“你跟我买可以，我可不能保证你赚钱！可以利用消息，但不能依赖消息，这个东西就跟买彩票机选还是自选一样，概率都是各一半。万一消息是假的，不靠谱的，那就亏大了！”

正在兴头上的钱大妈哪听得进去：“行行，你说啥是啥。哎，还有啥消息，下一步咱买啥啊？”

吴老师忧愁地看着她：这就是最典型的小散户啊！机构不赚他们的赚谁的？

望乡之心 07-10-2011 09:57
33 这是爱情吗？

从山东回来后，李苏和徐建功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境地。

还是天天去徐家上课，但是俩人见了面尤其是李苏，总有点不是太自然，以“徐家媳妇”身份出现的那几天，成了她一个隐秘的心结，她不敢想象，如果赵宁知道了，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开始回避徐建功，和小徐还是有说有笑的，但基本不接老徐的话，他一进门她就告辞，连饭都不肯留下来吃。

“你和我爸怎么了？”晶晶很敏感。

“没怎么啊！”

“我觉得不对劲啊！”

“我说晶晶，咱能不能塌下心来好好复习？不想别的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不希望你老把精力浪费在没意义的事上！”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恢复到以前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时候，特别有家庭温暖……”

“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开始第8单元的练习……”

……

“你在躲我吗？”这天李苏一出门，徐建功跟了出来，在电梯口一把拽住了李苏的臂膀。

“你松开！你太用力了！……”李苏疼得有点生气了

“哦，对不起！我只不过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没有，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己太冒失了。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帮晶晶考大学，我就会坚持下去的。只是以后我们少见面吧，快开学了，以后除了周末，我可能没时间再过来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我丈夫在家等我！”

“那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徐建功不理她，抢先下去发动了车，打开车门，李苏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一路上，徐建功不开口，只是专心开着车，不看李苏。沉默许久，李苏开口了。

“我和他在一起快8年了，我们感情很好，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我想，如果这辈子没有天塌地陷，天灾人祸这样的倒霉事落在我们头上，那就没有什么能拆开我们了！”

徐建功依然没抬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没什么，既然是你是我的朋友，那么我想让你了解我，了解我这个人！”

“没必要！在我还没和你交往的时候，我想就已经很了解你了，如果没有这份了解，你以为我会这么努力想要和你走在一起吗？”

“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的我！顺从、听话，还算善解人意，是吗？可能你就以为这是我了，你看不到内心的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永远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我最初的想法！”

徐建功看了一眼李苏，不动声色地说：“是吗？如果你真的那么确定，你还会跟我说这些吗？”

就这么一句，让李苏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无艰难的：“送我回家！”

徐建功一踩油门，加速行驶。李苏叫起来：“你弄反方向了，快掉头……”

徐建功不理她，疯了似的超速行驶，把车子一口气开到一处荒滩前，猛地停下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夕阳隐隐把荒滩照出黄土地孤独的颜色。

徐建功打开车门，把还在发怔的李苏一把拖出汽车：“你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发誓吧，说你有多爱他！叫吧！喊吧！天空，大地，还有我，为你证明！”

李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那一双美眸里盘旋，她感到，有说不出的力量撕扯着她，分裂着她，身心一阵创痛。

“说不出来了，是吧？”徐建功把李苏的手捏住了，越来越用力：“来，我给你力量，喊吧！喊出来你就好受了，我也就绝望了！喊吧！”

李苏的纤手无法承受那十指传递的力量，越来越痛，痛得她无法呼吸，无法忍受，噙着泪，一侧身，就投进了他阔大的怀里。

徐建功先是温柔而用力地抱着她，继而越来越绵密紧实地抱着，她本能地挣扎着，推拒着，可越挣扎也就让那巨大的黏性更增加一分，她浑身瘫软，嗓子眼像被堵住似的，只剩下娇喘……徐建功只把那秀美的小脑袋轻轻一托，那张梦想了千百回的樱唇就微张着任由他处置了，他一低头，飞也似的把嘴唇印在上面了。勾着那磐石般粗壮的颈项，李苏像被冲浪一样，任由那巨大的快感一浪一浪袭过全身，她禁不住呻吟了。

“这是爱情吗？”一次一次的接吻中，李苏用仅有的意识不断问自己。“不，不是！”他的大手探入她的内衣，揉搓着那团柔软，撩拨着那最娇嫩的花蕊，舌头像坚硬的礁石一样不停出入她的口腔，当她感觉到那坚硬的下体笔直地顶住了她，她的下身居然有了痉挛感，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尖叫着说“不！不要！这是不可能的！”用全力猛地推开了他，像受惊的羚羊，头也不回地在荒原上迅跑。

徐建功把疲弱不堪的李苏送回家，下车时李苏冷冷地说：“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吧！我想，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她的脸色灰败，声音颤抖，有如刚得过一场大病。

徐建功点点头，说了声：“保重！”就开走了。

他神色冷冷地开着车，加速把一辆又一辆破车甩在后面，心想：“女人啊女人！我们的缘分才刚开始呢！”

李苏理好表情进了家，赵宁还没回来，床上被子拧成一团，还残留着他的体味，李苏趴到床上，抱着那团被子，痛哭起来……

赵宁一直到快十一点才进家。

“你怎么还没睡啊？”李苏靠在床头翻着杂志，洗过的头发散发出好闻的清芬。

“来！”赵宁就乖乖地靠过去了。她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勾着他的脖子，用樱唇揉擦着他的下巴，赵宁的嘴巴凑上去，两人接吻了足有一分钟才分开。

“去洗澡吧，等你……”

黑夜，一次次的做爱中，李苏苦苦哀求：“赵宁！老公！我们生个孩子吧！好不好？好不好？”

赵宁喘着粗气：“老婆，亲爱的，再等一等，就快了……”

李苏快绝望了。

望乡之心 07-10-2011 21:13
34 悲情陈柱子

事实上，赵宁进展得并不顺利。

唐总的“粮恩”公司的100万已经到账，赵宁还没敢动用这笔资金，只是先拿家人的50万在试水。

中国股市有“五穷六绝七翻身”之说，也就是五六月份行情大多低迷，到了七月才会迎来一波中级行情，一般中级行情持续时间多在两三个月左右，然后再开始走下坡路。历史往往惊人相似，但又不会简单重复，今年的五六七月份确实在按规律走，但行情却迅猛而短暂，持续了一个多月就扭头向下。

天涯也有尽头，何况股票，领头羊成飞集成在飙升了近三个月之后，突然于八月的某一天摇身成为“郭晶晶”，连续演绎跳水走势，在股市引起了强烈躁动。头羊跳水，通常预示着行情进入转折期，顿时羊群效应四起，陷入了牛股领跌，弱势股跟跌，强势股补跌的弱市格局。

赵宁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前期买入的资金虽然套住了百分之二十多，但手里还有资金可以在低位补偿，不像那些全仓的小散户，比如钱大妈之类可就损失惨重了。

饶是这样，也很郁闷，这么一算下来，自己的自有资金已经为负了，他只有等股价下来背书一战了。

这天，他和小刘去酒馆喝闷酒，小刘说：“他妈的，这股市翻起脸来真比女人脱裤子还快！”

赵宁横了他一眼：“你白读那么多书了，嘴还那么臭！”

“嘿嘿，爷们之间说点野话有什么呢，说穿了，那股市不就跟妓女一回事吗，排队等操。”

“越说越不像话！话说回来，有白干的女人吗？尤其是没试过女人的雏儿，不出点学费，能让你爽吗？越是高档妓女，出的学费越高！”

“这倒是！你没听那台湾的淫媒爆料吗？那个什么大腕女主播，陪睡一晚上千万台币，我操，够一百个中国男人干上一年的！”

几句黄话一说，两人心情都好了不少，赵宁扭头冲酒保叫：“再来两瓶啤酒！”两人也不用杯子，就直接灌。

“喂，咱俩都喝高了，呆会谁开车啊？你别喝了。”赵宁抢下小刘的酒瓶子

“叫你姐夫来呗，他不就您一御用司机吗？”

“你真行，把我姐夫当三孙子招呼！”


两人正准备结账走人，酒馆那边闹哄哄一片，夹杂着哭声，骂声。

有几个大汉要把一女的带走，有个男的赔笑说好话，一大汉抬腿踢了他一脚：“滚一边去，少他妈管闲事！”

“不是管闲事，那是俺老婆啊！”

“你老婆你都玩了多少年了，不兴爷几个爽一回啊？”

“俺女人都快五十了，那满大街的女的随便你们找，你们弄一老娘们干嘛啊？都能做你妈了。”

几个大汉笑起来：“看不出来啊！快五十了？瞧瞧这大奶小腰的，我们今天就要试试啥叫操他奶奶！带走！”几个人架住连哭带叫带跳的女人往面包车里塞，男的跪地上磕头也没用。

这个酒馆地处荒郊，天高皇帝远，这种事是屡见不鲜。

老板刚要求情，一个小痞子就把刀亮出来了，老板一见浑身哆嗦，反过来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脚，低声说：“你不要命了？就把你老婆让出来一夜算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反正天亮就给送回来了，又不少一根毫毛！我这小店还要不要开了，你他妈不想干就滚！求求你，别嚎了，回头大哥给你找个野鸡，让你玩个够，不就扯平了？”

这叫人说的话吗？

跪在地上的男人发出哀嚎：“俺不干了，大不了和你们一起死去！”起身就像那一群色狼猛扑。

赵宁的拳头捏起来了，他练过跆拳道，一般揍他七八个还不成问题。怕男人吃亏，不顾小刘在后面猛扯他衣服，一个箭步就挡到面包车前。不待几个流氓说话，几下子就给扫趴下了，又把领头的卸了胳膊，几个人见来者汹汹，连淫威都来不及使，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赵宁怕他们还来找麻烦，放话给他们：“黑道白道我都有人！来邪的就让你们三天之内死不见尸，来明的把你们都抓进局子吃老米饭去！”

老板和那个男人都又跪下了：“恩人啊，天老爷啊，你可救了俺们的命啦！”男人又扯着他老婆说：“桂花，快跪下，谢咱的恩人啊！”

赵宁赶紧将夫妻俩扶起，男人一抬头，双方都愣了：“柱子哥！你怎么在这里？”

“兄弟啊，怎么是你啊？俺都认不出了，几个月没见，你当老板了？”

赵宁穿着打扮已经不是那个潦倒的穷小子了，一举一动也派头了很多。

老板在简陋的隔断包间里重新整了一桌菜，大家坐下喝酒叙旧，几个月不见，陈柱子已经不是那个彪形大汉了，变得形销骨立，胡子拉喳。问起他的情况，两口子都黄天爷娘的嚎啕大哭。

“俺问你，啥叫权证？”

“你怎么问这个？你们咋不摆摊了？”

“别提了，俺两口子落到这一步，都怪俺生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呀！”陈柱子哭得说不出话来，他老婆抹一把眼泪，擤一把鼻涕，往衣襟上擦擦，起来给赵宁添酒。

“俺那个熊儿今年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把俺两口子愁得不行。亏了俺有个开店的老乡发慈悲，让他去店里帮忙，俺儿身子骨弱，脑袋还算管用，写写算算都行，老板一看挺喜欢，就把管钱的活给他做，你倒好好地干呀！谁知道这个玩意死不争气啊。”陈柱子没说完又眼泪往上冒。

“柱子哥，你慢慢说。”赵宁给他点上根烟。

陈柱子吞下一大口烟，又慢慢喷出来，像要把抖动的心硬压回胸腔里：“俺老乡要去外地看货，临走前收到一笔货款，整八万，让那死小子看管，说不用存银行了，下个星期进货用，谁知道这个死玩意就动了糊涂念头了，想弄几个钱买台电脑，再和同学出去玩玩。”

下面的事不用说赵宁也猜到了。

陈柱子继续说：“他说看一个什么权证在涨，一天翻一番，一看真便宜，才四毛钱一份，就把八万一股脑砸进去了，砸进去你倒盯着啊，他妈的他出去玩了，跟一个什么毛丫头出去鬼混了一天，等晚上一回来，那个权证变成一毛了，俺儿就晕了，连夜来跟俺两口子嚎丧，俺也不懂啊，说明天能不能涨回来呢？谁知道第二天那个权证……5555555555，要俺命了啊，那个鬼权证变成一分了，第三天没了，说是下市了……”两口子又大放悲声。

“俺儿连夜就吓跑了，到现在下落不明。俺老乡回来要告他，说要全国通缉，抓了他送他蹲监去，俺两口子死求烂求没用，只好把俺那摊子卖了不到两万，都给了他，俺两口子只能到处打工，这半年多扛啤酒，摆地摊，擦皮鞋，擦油烟机，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了，挣一点赶紧给人送去，人家还见天吓唬说没完，还得告。俺没技术又没嘴皮子，最后什么活都干不长，这的老板可怜俺，把俺收留了。这个死东西，害死俺了，还差点把他妈也搭进去，要不是你，今天俺桂花就活活被那群狼糟蹋了！”陈柱子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想起半年前，这两口子还苦中作乐，做着小买卖不忘调情，陈柱子威风凛凛地假装要抽他老婆，桂花跑得一溜烟，站在别人的摊子前招手：“来啊，来啊，有种你来啊！”……赵宁禁不住眼眶湿润了。

他把李苏没用的那张卡给了陈柱子：“大哥，带嫂子走吧，把小摊子买回来，这里不能再呆了，太危险了。”

陈柱子死活不要，最后实在没法收下了：“兄弟，你的大恩大德哥这辈子忘不了！有一天要是用得着大哥，大哥要是推辞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赵宁挥挥手走了。

一路上，赵宁高歌：“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杀！杀！！杀！！！”

他哭了，泪水横流，为了他的穷哥们，为了万千被资本大鳄坑苦的黎民百姓，他要把他们失去的都夺回来！杀！杀！！杀！！！

望乡之心 07-10-2011 23:20
35 明天还跌，我们一起跳楼去！

跟着吴老师没多久，钱大妈就笑不出来了。

吴老师推荐的一个股票才涨了一天，就掉头向下了，而且一跌就是三天，她慌了，问吴老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反正我不抛，下来我再补仓，分批吃进，我看好它未来走势！”

钱大妈心情沉重，和众多散户一样，他们从来没有分批买的习惯，要买就是全仓买，要割也是一把割，“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股市法则，他们是从来听不进的。

中国小散户是个很矛盾很奇怪的群体，买一件衣服能掂量半天，为了一棵小葱能和卖菜的吵半天，可是买股票从不犹豫，三秒钟成交，谁一说哪个股好大家跟着买，挤破脑袋也要买，生怕买晚了就亏了。需要果断止损的时候却犹犹豫豫，总幻想着，坚持一下，明天说不定就能涨了呢？三拖两拖，病入膏肓。等狠心割了，却又发现所谓绝症，原来误诊一场。

这种心理，让机构周而复始，易如反掌地掏着散户的钱包，因为，散户根本没有记性，永远都在重复这种低级错误。

尽管天天做着“明天该反弹了”的梦，钱大妈的股票还是又跌了三、四天。更糟糕的是，开始还是小跌，到后来开始加速暴跌。她还不能对人家吴老师甩脸子，人家也在套着，再说，是她死乞白咧要跟人买的。

收盘了，钱大妈瘫在椅子上，连抬屁股的力气都没了。

旁边的方老伯不住唉声叹气：“怎么又跌了呢？这都七根阴线了，按理说也该反弹了呀！唉，前儿就不该听你的，抢什么反弹！这可好，反弹没抢着，抢着一个半跌停，越跌越狠了倒！这可是我闺女被单位买断的补偿金啊！外孙子一过暑假就要升中学了，女婿的小吃店月月亏，闺女说‘老爸，我们全家就指你了，你要给赔了我们就都把嘴吊起来，不，我们天天回家啃你们二老去’！这让我怎么回去交代啊？光老婆子就能唠叨死我！我真倒霉啊！”

开始，钱大妈沉浸在巨大的打击里回不过神来，后来方老伯没完没了的抱怨让她怒从心头起，本来这两天就想憋着跟谁干一架，正愁没对手，她大眼珠子瞪着方老伯：“我现在就让你唠叨死了！现在后悔听我的了？是谁一天到晚缠着让我给推荐股票的？上次我让你买深发展赚了钱，怎么没见你感谢我？”

“拉倒吧！深发展统共涨了五个点，第二天又跌去三个多点！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都套百分之二十了！我缠着你？你缠我还差不多！你就好逞能，到处荐股，把自己弄得股评家似的！赚了逢人就说，亏了就王八脖子一缩，你看看这屋里的谁不绕着你走啊？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行不？信了你这长舌妇的话！”方老伯气得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闺女，老爸对不住你哟，没脸见你了！”

不少人跟着钱大妈买了这个票，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太好，看到有架要吵，又都来了精神，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拱火，更令人恼火的是，有的拉出了劝架的架势，弄得钱大妈想不发飙都不成。

钱大妈的一张大饼脸先是通红，然后发绿，最后真的像赵丽蓉说的那样变成了“蓝哇哇”的，她嘴唇乱抖，白沫四溅，声音也提成了高八度：“我告诉你，老方头，你还真的别来招我！老娘心情也不好，我亏的比你多几倍！我说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你有什么脸啊？你害你自己我不管，别来害人成不成？”

钱大妈忍无可忍了，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揪住矮小的方老伯的领子：“你给我说清楚，我害谁了？你的脑袋没长你身上吗？我没拿刀架你脖子上吧？就你这智商，怎么混进中户室的？输不起玩什么股票啊？回家抱孙子去！我呸！”

方老伯没防备她动手，气焰先塌下去一大截，身子发抖：“怎么着，要打架？”立刻发动舆论攻势：“打人啦！泼妇要打人了！”准备拉架的立刻响应，七八条胳膊作势拽的拽，拖的拖，其份量之轻，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劝架的诚意。

自己好赖不济是个男人，还怕个老娘们不成？方老伯心里哆嗦得不行，嘴上却硬梆梆的：“你打！你打！你今天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娘养的！”伸着满头花白的老脑袋往钱大妈怀里直撞，他算准周围人都向着他，大着胆子请钱大妈“拍”。

显然，他对钱大妈的战斗力估计不足，矗不知钱大妈在历次的武力战争中积聚了相当的经验，和田大爷的停战时间之久让她倍感痛失对手的失落，加上股票下跌的痛苦和压抑，这等于给她提供了一个爆发的契机：“好，这可你送上门来的！”钱大妈抡圆粗壮的手臂，“啪啪”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又照他裤裆狠狠踢了一脚，幸好众人及时拉开，不然方老伯老了老了，还难免被“阉”的可悲下场。

方老伯羞愤难当，他一屁股坐在地下，蹬着两条瘦腿，拍着地板嚎啕大哭：“我不活了……这欺负死人了呀……我没脸见人了啊……”

“没脸见人你这就死去！”话说得是真叫狠。

营业厅主任闻声而来，先是严肃批评了钱大妈，然后又教育了方老伯。他说：“这段时间股市调整，大家心情都不好，越是这样越要心平气和是吧？俗话说，和气生财，大家一个房间坐着，怎么说也是战友，越是股市不景气越要互相打气，抱团取暖！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呢？”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有人说：“也不能怪老人火大，这大热天的天天跌，搁谁受得了？没听说吗，昨天啥啥地方，有个老年人看着股票一个劲跌，就慢慢躺到地上了，一摸脉搏，没了！老人就指那点钱养老呢！这下好，先把老命搭上了！”

主任“咳咳”两声：“你看看你们这么大年纪还大打出手，怎么越老越不成熟了呢？以后大家还得一个屋里呆着，亏了钱事小，伤了和气事大！我说钱大妈，你也是个老领导了，姿态高点，给方老伯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钱大妈挂着老泪，低头寻思了半天，毕竟是做领导的出身，哪能跟群众一般见识。她主动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方老伯伸出不计前嫌之手：“今儿这事赖我，我不也心情不好吗？快起来吧，地上凉！你要不解气你也扇我两巴掌！行了吧？”

既然人家给了台阶，再不下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也有点害怕再惹恼强劲的对手，方老伯拍拍屁股爬起来，哼哼着说：“我不跟你老娘们一般见识！不管咋的，明天这股要再跌，我全家上你家吃饭去！”

钱大妈“胸脯”拍得啪啪的：“你放心，明天肯定反弹！要是明天还跌，我跑到证监会楼顶上，我跳楼去！我就不信，政府能看着群众跳楼！”

这次大家一致响应，群情激昂：“对，跳楼去，我们一起跳！”

也许真的害怕闹出人命，这股票第二天真的涨了，虽然只涨了一分钱，好歹把钱大妈的命给保住了。

经此一战，钱大妈不再踏足大户室半步，为她和吴老师短暂的铁姐们交情划了个句号。以后再有人议论吴老师多么神通广大，钱大妈都轻蔑地一撇嘴：姥姥！

望乡之心 07-11-2011 04:39
同志们帮顶啊：）

cexo 07-11-2011 17:14
先顶一个，回来再看

mary 07-11-2011 19:13
天，怎么会这么精彩？！

望乡之心 07-11-2011 20:09
谢谢楼上朋友鼓励！每一句鼓励对我都是一颗钻石，恒久深刻在心！

望乡之心 07-11-2011 20:12
36 有意逃离，心已陷入

李苏在做开学的各项准备，每天都在学校忙到很晚。

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即使周末她也不再去徐家了，出于对晶晶负责到底的初衷，她决定为晶晶聘请一位家教，自己的一位英语很棒的女同学，同学禁不住李苏的再三恳求，终于答应了。

开学那天，她在学校里碰到晶晶，晶晶叫了声“李苏老师”就没话了，低着头去了校长室。过了半节课的功夫，又低着头出来，到李苏班里把她叫出来，说是有几句话要说。李苏很奇怪，今天晶晶的举动都很反常。

“苏苏姐，我想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为什么这样说？你怎么了，去校长室做什么？”

“我退学了，刚才我已经给校长递了退学报告。”

“天啊！”李苏大吃一惊，“你这是为什么呀？”

“您知道为什么的。”晶晶眼睛红红的，“对于考大学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说实话，一半为我爸，一半为你！从小到大，没人看好我，就连我亲妈都是！可是只有你不嫌弃我，还夸我聪明，我真的是努力在学，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学得我经常脑瓜仁都疼！我对自己说，我一定不能让你失望！否则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可是，你突然就不来了，我不知道你和我爸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我自己，没有你，我别说大学了，连高中也不想上了，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根本不能沾书本，一碰就头疼，晚上我也睡不着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最在乎最爱的人一个一个都要弃我而去？”

一席话说得李苏被揪一样的疼：“晶晶，我不是不管你，可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我已经为你请了一位很棒的家教，你跟她比跟我学得还要好，你相信我！”

“没用的，我没信心了！您就让我走吧，我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了！”

“是不是你爸说了什么？”

晶晶摇头：“没有，我怎么追问他都不说，只说我不能这么依赖你，可我没办法，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孩子，我内心一直特别脆弱，没有人可依靠，这个世界的一切对我都没意义！”她对李苏鞠了一躬：“苏苏姐，谢谢你！我走了！”

说完，捂着嘴，就跑出了学校。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把事情都忙完了，给徐建功打了个电话：“你如果真的为孩子好，你就帮我说服她吧，千万不能放弃学业！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能接受很好的教育，将来很难在社会上立足，就算你有很多钱，也不能帮她获得她应该得到的幸福感！”

徐建功沉默了片刻：“我知道，我已经用尽办法，可这个孩子太犟了，可能我以前太忽略她的感受了，现在我的任何说服都只会对她起到反作用。”

李苏犹豫半天：“这样吧，下班后我过来一趟，我这边会跟校长说，为她继续保留学籍。”

“好的，谢谢你！”

下班后，李苏去了徐家，晶晶来开门，眼睛肿的像熊猫似的。这个孤独的渴望的孩子，李苏突然的离开，对于她来说，其打击不亚于孙宇的离世，她已经哭了整整一下午。

李苏没再进行任何劝说，她只是一把抱住了晶晶：“傻孩子，苏苏姐再也不离开你了！”

晶晶“哇哇”哭，把李苏胸前都哭湿了一大片：“你答应我，永远！”

“嗯，答应你！”晶晶笑了，笑完又哭了，跟三岁的小孩似的，吊在李苏脖子上，左右亲：“我好爱你！姐！”

黏了一会，她说：“姐，我好困啊！我好几天没睡了！”笑一笑，就软软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李苏好心疼啊，她想把她弄到床上睡，可根本抱不动，就给她盖上薄毯子，看着她熟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建功回来了，他把晶晶抱进房间，给她盖好被子，才轻轻带上门出来。

“苏苏，对不起！”短短一个多星期，他憔悴了很多，胡子也出来了。

“嗯，我走了。”

李苏起身，走到门边，徐建功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把李苏一把抱住，就笔直地吻了下去，根本不容她反抗。

不知道吻了多久，才松开她，喃喃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我控制不住……我太想你了，成夜成夜失眠，不光晶晶，我也快撑不住了……”

泪花大朵大朵涌出李苏的眼睛，她捂住嘴。

“你想我吗？”

李苏摇头：“我们别再这样了，如果你真为晶晶好！”

“我知道！能容我再吻一次吗？”

他用手指拨开她的长发，厚实的嘴唇又一次覆盖了那纤巧的唇，像饥渴的孩子索取甘甜的乳汁，他的舌像温暖的触手，不断试探纠缠她柔软的舌，密密吮咂着，李苏像被卸了四肢百骸一样，任意被他处置。接吻的间隙，他在她的耳边轻语：“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李苏在他的怀里，颤栗如风中树叶……

回家的路上，李苏一直在哭，她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家，她甚至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心爱的赵宁，她的心疼得裂成了碎片，一片一片，遗落在长长的回家的路上。

徐建功也在流泪，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用手背抹去男儿泪。

当一个女人心中住着一个男人，感受到的是幸福，而当两人同时占据了她的心，那就是无言的痛苦了。一个是永远的至爱，一个是强烈的新爱，割舍哪边都会让她痛入骨髓。


半夜，赵宁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摸摸身边，是空着的。

他起床，卫生间亮着，传出一阵啜泣声，是李苏，她坐在马桶盖上，抖动着双肩，压抑着哭声。

赵宁抱住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莫名其妙想哭。”

“想妈妈了？”

还是哭。

赵宁急了：“到底为什么，你有心事？难道，难道，你心里有别人了？”

“怎么会呢？别傻了，这个世界我只爱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唉，傻瓜，你是不是为我担心？”

“嗯”

“没事，没事的，乖，别担心，我们会好起来的，我说过，我会让你幸福，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赵宁上下抚弄她的背。

李苏像一个万分委屈的孩子，倒在他怀里痛痛地流着热泪：“老公，我再也不逼你了！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就够了！”

赵宁抱起她，放在床上，搂住她轻拍着摇晃着：“睡吧！乖！”

李苏哭着睡去。

第二天，徐建功发过来一条长长的短信：思前想后，都是我的错！不忍，不舍，不能再让你难过，你的眼泪把我的心都打湿了！想你！非常！！从未有过的！！！但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了，能维持现状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们都太需要你，太贪恋被阳光照射的生活了！请不要嘲笑我，一个中年男人遗落已久却从未泯失的少年情怀，因你而复活！让我感觉到自己还存在，还年轻，一切皆因有爱！就让那三个字长存我心里吧！我会控制我的情绪！不再给你压力！

这条信息让她心里轻松了很多，她没回，删掉了，但那些字刻在了心上，没事的时候就会浮现，那是一块心灵的纪念碑。

望乡之心 07-11-2011 20:14
37 哪个穷家没本烂账

有件事田大爷一直弄不太明白，老太婆去做勤杂工一个月才赚800，请一个照顾他兼买菜做法的钟点工700，等于一来一去才赚100，刨去午餐费和车费，几乎打个平手，这工出得有啥价值？

他跟老大唠叨：“你妈要不是神经病，就是嫌弃我，不愿意和我待在家里。”

老大笑着跟他爹说：“我妈做了一辈子居委会主任，忙惯了，一辈子就爱管个闲事，教育教育谁才快乐。您要让她跟家当家庭妇女，不跟社会接触，比让她蹲监狱还难受呢。况且，我妈在我哥们的公司里上班，有熟人照应，人家亏不了她，虽然工资不高，可这工作的性价比高啊.”

“啥叫性价比？”

“咳，这么跟您说吧，她工资不高，可活不累，而且劳务补贴，冷饮费，劳动用品，什么福利都不少，人家正式工发什么，我那哥们也给她发一份，加起来也不少了，是吧？这都次要的，关键是我妈一忙忙碌碌，才能找到社会人的感觉。”

“这倒是的，这个老太婆，一辈子就爱逞强好胜的，哪热闹往哪钻！”

“那您就随她去，她高兴了，不和您吵，咱家不就太平了！”

“嗯，我就担心这老婆子心不死，要想翻牌呢！你知道，你妈炒了十几年股，赔的是一塌糊涂！一点退休金都填股市了！你可得给我盯着点，咱家经不起她再折腾了！那你爹我真活不了了！”

“您放心吧，我妈跌了那么大一跟斗，还能不吸取教训吗？再说了，翻牌也得有资本啊，她哪来的钱？”

“咱得防着她点，你妈就跟那台湾的国民党似的，反扑之心一直没死！”

老大哈哈大笑：“你们老两口跟小孩似的，行了，放心，我让我哥们八小时监视着她。”

钱大妈提着一溜饭盒回来了：“这爷俩，背后嘀咕我什么呢？”

“我爸说你打工有功，这是什么？”

“你那哥们大勇说了，往后公司招待多下来的盒饭，都归我了！哎，小翠，你来！”

钟点工小翠擦着手过来：“奶奶，你叫我？”

“是，往后你别买晚上的菜了，晚饭我带回来，热热就行了。你没事就回去吧，你爷爷我来管就行了。”

小翠答应着，收拾收拾回家了。一边蹬蹬蹬下楼，一边在心里骂：“死老太婆，精到家了，一点小菜钱也算计！连这点好处都没有，我在你家干什么干！就图天天赔着个老不死的古怪老头？等着，赶明儿找了下家，姐还不干了！”

钱大妈往桌上一样一样摆放饭菜：“瞧，这是你爱吃的酱排骨，这是孙子爱吃的鱼排，这个鱼香肉丝我最喜欢了，怎么样，不赖吧？公司给工资还管饭！”

田大爷挺高兴，嘴里还埋怨老伴：“你说你这老太婆，一辈子都改不了贪便宜的毛病，大勇是老大的朋友，你这是丢咱老大的脸啊。”

“没事，爸，大勇是我哥们，就跟我妈儿子一样，他照应我妈还不应该的！你们吃着，我该回去了。”转身扯着他妈出来，在楼梯口娘俩说话。

“这是证券公司发的吧？”

“是啊，现在午饭越发越多，听人说是怕客户都跑了。把咱钱都赚了，给点剩饭打发咱，不吃白不吃，谁不吃我都拿来，晚饭都有了，多好！”

“行，您高兴就成，没钱了吧？”老大把一卷钱往老妈手里塞。

“我的儿，不能再要你的了！你也不容易，你老婆那边你安顿好了，别起幺蛾子就行了。”

“您放心，安心炒您的，你就都亏光了儿子也不会说什么，谁叫您是我妈呢！”

钱大妈感动得直拍儿子背：“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算妈没白疼你！”

小儿媳妇上了楼：“哟，大哥这是给妈塞什么呢？”

“没什么，你可别乱说！”

“哎呀妈，我没说什么呀。大哥，你小弟下了岗到现在找不着事做，你也帮帮他呗！”

“好说，自己弟弟。妈，那我先回去了啊！”老大赶紧走了。

钱大妈骂小儿媳妇：“你两口子白住家里，顿顿跟家干啃，不交一分钱，我们说什么了？养儿不就是让儿吃，让儿啃，让儿喝血吗？你还怨！快去吃吧，免费的晚饭，管饱！”

小儿媳嬉皮笑脸：“谁叫您生了不争气的小儿子呢，我们也想象老大那么孝顺二老，可惜呀，有那心没那本事，您就认了吧！”

要说老大真是个细心的好儿子，为了让老爹踏实，第二天开车带着两箱“承德露露”来证券公司接老妈，一直给送到家：“就说大勇发的福利，我爸就不疑心了！”

“好儿子啊好儿子！”

一进家就嚷：“老头子啊，快看，我发东西了，这个沉哟，没办法，只能让老大给我拉回来！”

在实实在在的“福利”面前，田大爷的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


晚上，小儿子屋里，小两口说私房话。

小儿媳妇往脸上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跟老公说：“我昨天看见你大哥跟你妈塞钱，今天又往家拉东西，还天天提溜一堆破饭盒，他们到底搞什么？”

小儿子四仰八叉地躺着：“我哪知道？你管他们呢！咱自己的事还愁不过来呢！对了，今天我一哥们说有个小店要转让，你说咱是不是给盘下来啊？多少能挣点不是？这年头，没钱连苍蝇都不爱叮你！”说完，“啪”地打死一只正趴他腿上喝血的蚊子

“谁说不是！可咱哪来的钱呢？儿子开学的钱还是我管我妈借的，下个星期还要交学杂费、校服费、班级建设费，想想都头疼！”说完往客厅一撅嘴，“要不管你妈借点？我看老大没少给她！”

“拉倒吧，你不是不知道我妈，吃她口饭都快被她唠叨死了，要说你去说，我没那脸说！”

“你说不说？说不说？好，那我带儿子回娘家去了，有本事你别来接我们，打一辈子光棍去！”小儿媳妇又是拧又是掐，又是要收拾东西。吓得小儿子直讨饶：“我去说，我这就开口，行了吧！我妈要骂要打，你可得帮我接招！”

“你只管去！”

果然，钱大妈一阵冷笑：“你们两口子几年没工作，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连你儿子订奶订书本的钱都我们出，我们不管你要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好意思朝我张口？我是上辈子欠了你怎的？同样是儿子，你和你大哥怎么混成天上地下？上个月我过生日，你大哥给我买一套保健床垫，五千八！你姐给我买一套衣服，三千！你们呢，送我一件什么破上衣，估计也就地摊上淘来的，撑死也就三十吧？我说什么了，我不也收下了吗？好歹也是你们一份孝心。可我万想不到你们脸皮厚到这程度，爸妈这么大年纪了，没得着你们一点济，半夜睡不着你们怎么不摸着良心想想？！”

“我们这不也想盘个小店，好好做点生意，好孝敬你们二老嘛！”

“拉倒吧，我生了你我认栽！就你，吃嘛嘛香，干啥啥不成！你说说，你下岗后做的那些乱七八糟买卖哪个成了？哪个不是我跟在你后面擦屁股？你就跟我老实在家待着吧，待不住上街擦油烟机，再不扫大街去，那个亏不了钱顶多亏点力气，反正你有的是！钱，就甭想了，一个大子没有！”

田大爷“咳咳”咳着，慢吞吞出门了，他比老伴更不能提钱，提钱太伤感情，他比谁都伤不起。

小儿媳妇忍不住冲出来了：“本来我们都不想提的，是您逼我们的！您说说，自打您退休，一头扎进股市十几年，亏了多少我们不知道，您自个心里明白对吧！你宁愿填股市窟窿也不愿帮衬自己儿子，这像是个当妈的吗？”

钱大妈恼了，一拍桌子：“我亏多少都我自个的，里面有一分是你们挣的吗？我填股市我还有指望，我填你们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还要怎么帮衬啊？是不是非得搭上老命才叫帮衬？我不像妈？你像？就你一寄生虫？闹吧， 你儿子听着呢，长大了好有样学样！”

这一说，把小儿媳的气焰打下不少，看自己的儿子探头探脑地，赶紧喝回去：“听什么听！做你作业去！不好好学习，我们的今天就是你的下场！”小脑瓜子一下就缩回去了。

看婆婆气得沸沸儿直喘，小儿媳换了副笑脸，又是倒水，又是抚胸口：“妈，我们不是成心惹您生气，这不着急吗！店我们就不开了，反正家里也饿不着我们是吧？不过，羊羊该订奶了，下个星期还要交校服费，书报费，这您不能推了吧？”

“我该你的还怎的？那是你儿子，不是我的！”

儿子媳妇都不吭气了，四只眼看着她，好像吃定她了

钱大妈寻思半天，唉，成天往股市扔钱，谁感谢你了？还不如填孙子呢！心就软了，掏出一把钱，数出1000，想想又拿回200去：“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要！要！要！”儿媳妇一把拿了去，又把婆婆没来及收回的200也掳了去：“您别心疼，饶是这样，还不够呢！给孙子，不亏！将来好好孝敬您！谢谢妈，88，晚安！”拽着老公进了自己屋，“砰”地把门关死。

“我真是养了群狼，吃人都不吐骨头啊！”钱大妈咬牙切齿。有什么办法呢？对自己的儿女永远没道理可讲！

小儿媳一进门就逼问丈夫：“说，你妈是不是又炒股了？”

“我不知道哇！”钱大妈炒股这事只有儿女知道，儿媳一律瞒着。

“哼，以为能瞒得了我吗？什么勤杂工，骗老头子的吧！这个老太婆，真是个败家老娘们！给我们一点像剜她肉似的，往股市送钱眉头都不皱一下，赶明儿让股市给她养老送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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