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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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赶巧了，刚发了工资，保安队长就通知大家明天去喝他的喜酒。项利摸着那
几张刚到手还没等捂热的八张百元大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年头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不是，公务员，教师的工资都在涨，就是他们这
般下等打工仔的工资不涨，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尤其这种廉价劳动力，你嫌
少不干，那么对不起，请走人您呢，你前脚走后脚那人马上挤破门槛。
这工资不涨吧，人情却忽忽上涨，这不，一般的同事结婚，份子钱最低二百。
就这钱还是装熊的，还得捂着脸不能让主人看见的。
项利不想太熊，但现实又实在不允许不熊，合不成一月的辛苦钱都随了份子吧，那项
利这个月喝西北风去。但保安队长不济也是他们的领导，给得太少就是不给面子，以
后工作中容易出现磕绊。项利这十个月的保安生涯，体会最深的就是中国的人际。他权
衡再三，咬咬牙从那薄薄的一打里抽出五张来，用一片红纸仔细包上。这是中国的红包。
得，半个多月又白忙活了。
那三百除了给父母买点礼物，给家里添点菜钱，这个月一个大毛别想剩下。哪个月不管
有什么事项利都千方百计往存折里存二百块钱，可结果有时再怎么算计还是泡汤。
好长一些日子，每个月能往存折里存二百块钱成为项利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和希望。
结果红包和那三百块钱丢了。
项利其实是把钱放在裤兜里的，他从来没有把钱乱放的习惯。可是那天因为那钱加了层红纸
显得有些鼓，放在裤子里有些窝囊。项利就把它和那三百块钱
顺手放在值班室的抽屉里，偏不巧一年轻妇女抱着孩子走不动了，项利顺手帮她接过来把她
送上楼。下来钱就不见了。他找遍了值班室的边边角角，甚至把墙角的缝隙都不放过。可还
是一无所获。项利的牙一下子疼起来了。
合该他就参加不成保安队长的婚礼。
晚上他从张勇锋那里借了五百块钱，第二天中午挤公交前往举行婚礼的酒店，站在收份子的
饭店大厅桌前，他左掏右掏，却空空如也，立时他的脸就白了，这是让贼掏了。
所有的同事站在一边嘲笑着他，看着平时老实巴交的项利竟然在这里玩花样。
昨天丢了钱，今天又说丢了钱，鬼才相信呢。项利无言以对，他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开门
而去。
他把那份热闹与喧哗远远得甩在身后。他走在大街上的人流中，没有悲哀没有愤怒，没有喜
悦没有狂喜。他面无表情，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对自己深深得怜惜。他想到遭人误解，交不上份子钱，以后的工作将挨人挤对，遭人盘
算，而他这个月不但白干了，下个月一大半时间的辛苦也将付之东流。
这是谁发明的随份子呀，虚假不人道。随份子就是让穷人更穷，就是逼穷人没有活路，跳楼
轻生。
而他项利工作也算尽职尽责，不管春夏秋冬，心情好否，你都得迎风站立，哪怕天上下刀子你
都不能逃跑，一站就是一天，腿肿了第二天接着站不能喊一个疼字。可就是这样，一个月下来，
只有八张老人头。八张老人头是什么概念，就是富人打一场半高尔夫，半顿饭钱。八张老人头，
就是项利一个月再怎么省吃俭用也很难存上二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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