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听说我爱的人最近订了婚，美丽的三月天里我忽然觉得冷。”
乔麦听了这首歌，她走进了三月，二十一世纪的三月。似乎进入三月，才算进入正式的工作季。北方的春天也从沉睡中一点点醒来，枯草冒出零星的新芽，沉了一冬冷脸的树披了温柔的淡绿。醒来一切如常，似乎又无常。
喝下一碗豆浆，吃掉一个鸡蛋后，已经剥好的鸡蛋就成了早餐的难题。
乔麦跟致礼说：“我不吃清，只吃黄。”
致礼用惯用的对小孩子式的口吻说：“毛病！能吃个鸡蛋就不错了。等我下了岗，你连鸡蛋都吃不上。”
“你什么时候下岗？”乔麦说着，把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分离，蛋清放到致礼的盘子里，蛋黄一口塞自己嘴里。
“两年以后…”
“瓦爱？”乔麦含糊不清问。
“两年以后我当不上经理不就下岗了吗？傻子。”致礼说着一口把蛋清吞进去。
“那两年以后我就跟你离婚。”乔麦的嘴巴完全倒出来了，胃里很满。
“你现在跟我离不行吗？还我清白男儿身，我再找一个小奶女人，大奶小奶都摸遍。”
“不行，我现在不能跟你离，第一你还能让我吃上鸡蛋。第二你已经尝过蛋清一样纯洁的女人，你永远清白不了。”
早餐的一地鸡毛里，尽管是玩笑话，却给了乔麦无端的压力。国企在二十一世纪进入下岗季。人们听了总理的讲话，没看见总理前方的地雷阵，倒是觉得自己的前方布满了地雷。一向没心没肺的致礼都感觉到了风吹的方向。一场改革就是一场运动，革的是老百姓的命，歌的领导的功。像乔麦这样的流窜分子，就像大浪淘尽的一粒沙，留不下一点印痕。
单位的变化就像风吹麦浪，现出了枯草。大批老弱病残外雇工被解约，贫农厅离再也看不到看门老头拿馒头蘸菜汤了，取而代之的熊二成了把门的。
熊二属于被解约的一批，他怎么又重新上岗了呢？
陈有福的心里咕嘟冒了一个泡。
李经理在新世纪也面貌一新。他的大砖头手机已经换成小的了。他不再像以往那样用膀子夹着大砖头，他很文明的把手机放在裤口袋里，恰到好处露出天线的位置，这样人人都知道李经理的手机与时俱进了，人人也有三只手的冲动。遇到来电，他会在屁股上摸索半天，一旦手机脱离屁股，就像一把枪一样被他闪电般放到耳朵上，他发出短促的“喂喂”，发音却是：歪歪。他采取了人性化的改革，允许部分贡献突出的外雇工要臣带家属。虽然随军家属一共没几个，但雄性动物当家的公司总算雌性动物多起来，男人看见女人再也不像大漠里看见老鼠那样兴奋了。精兵健将没了后顾之忧，老二问题亦得到解决，大家跟着李经理这个老大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一路向前。
熊二也带了她白白胖胖的婆娘来，他的婆娘白白胖胖的脸上还戴了一副小眼镜，看起来像香港的肥肥一样有趣。肥肥取代了原来的清洁工每天早上负责打扫公司办公楼和李经理的房间。
新年过后女会计调走了。从此远离早起赶车跑步训话的生活，在家门口上班悠哉乐哉等着退休颐养天年。空下来的位置，由原来的出纳顶上，出纳好像没空出来，但一个人兼职出纳会计显然在财务制度上是不合格的，乔麦作为财校毕业的人，心思有点动了。但她觉得会计肯定要用正式工，自己没什么戏，出纳，自己还能胜任吧？
她如此渴望一份名正言顺的工作，踏实敬业的做好，一份安定的薪水，和致礼平分秋色的养家。而不是像浮萍一样都是踪迹却一无是处。
离海近的地方春天却远，小城的迎春花三月便是热闹一片，这座美式办公楼前的花园里，迎春树到了四月才枝头灿烂，硕大的白桃从幼苗开始心甘情愿跟着迎春树做陪衬，枝头落雪成片。几十里地之隔，花季不同。
从小城的迎春花谢等到四月迎春树花开，一切还是没变，财务的空缺还是没人顶上，乔麦决定在花落之前，从缩脖子的状态里出来，探一下究竟。
擒贼先擒王。老祖宗的话就是一粒种子，洼地里长苗子，高山上种大树，哪儿都有道理。乔麦决定利用去总公司办事的机会，拜访下王经理。王经理不是在某场舞会上说：有事去他办公室找他吗？
公司里每天都有专用车去小城办事。假公济私的事常有。乔麦跟着办事员先去市场转悠。那天她一觉睡过点，早饭没吃，老远闻见烤红薯的香气，丝丝香甜从鼻子里钻到胃里，忍不住走近碳烤炉。烤红薯的说这是春天最后一拨红薯了，都是放在大窖里藏了一冬的，收纳了冬天的天地精华，格外好吃。于是乔麦更加心动，买了三个不大不小的，贿赂了下办事员和司机师傅，等着人家办完私事，驱车去总公司。
王经理的办公室还要上去一层楼，与下面各科室区分开来，这层楼分布着公司各大领导，房间也按官阶来分，大领导的房间一概朝阳。旋转楼梯很长乔麦一步步听了自己的脚步声，走到最里面王经理办公室门口，竟有些气喘。
敲门。里面王经理拖着长腔说：“进。”乔麦在进的大长尾巴里第一次走进大领导的办公室。她一个小小的无名无份的小职员，也算吃了豹子胆，不，她吃了烤红薯壮胃。
过了上午最繁忙的时候，王经理这个时间段并不忙，乔麦的到来像一丝闪电在王经理的红脸膛上一闪而过。他热情的说：“小乔啊，真是稀客，坐。”
王经理房间里也有一个巨大的书橱，和李经理的书橱显然是姐妹花，里面也是各种大部头，油墨味一直藏在书页里，主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打开。李经理房间的黑色大沙发也找到了孪生兄弟，王经理这边也有，只不过沙发比李经理屋里的略小一些，连沙发边上的巨大的龟背竹滴水观音也找到知音，看来领导们喜欢用这些装门面。
乔麦就坐在沙发边上，看王经理开始拿出一次性纸杯，忙活着泡茶。
王经理问：“小乔啊，喝绿茶还是茉莉？还有普洱？”
乔麦想起王经理是天津人，卫嘴子最喜欢喝茉莉花茶，于是说：“喝茉莉吧，那个茶最香。”
于是王经理为乔麦和自己泡了茉莉。一般职员来办事，哪有享受茶水乐趣的，这杯茉莉，意味着王经理的挽留。
乔麦刚吃了烤红薯，很想用茶冲冲塞住的胃。但新茶很烫，她还是放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王经理坐下来，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半天，估计着茶凉了一些，跟小乔说：“喝茶，茶要趁热喝。”
乔麦记起那次吃饭陈有福的话，于是没话找话地说：“早茶一盅，一天威风；午茶一盅，劳动轻松；晚茶一盅，提神去痛。谢谢王经理的茶，我肯定一天精力充沛。”
王经理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下基层走访时的严肃，这时候的王经理你不必怀疑他不会做爱的。
王经理说：“年轻人不用喝茶精神头就足。茶是我们老人家用来提神的。小乔最近工作忙吗？还经常去看现场吗？”
乔麦说：“是的，春天外面的工程都开工了，偶尔跑跑现场，有时候整资料，做点勤务， 还凑合。”
“能者多劳啊，趁着年轻，有冲劲，多学习追求上进，将来会有更大机会的。”
乔麦听王经理说到这里，觉得一直无法的开口的机会来了，于是接茬道：“王经理，单位里正好有个机会，正好跟我专业对口，就是财务上有空缺，会计大姐调走了，现在是出纳一个人兼职两项。”
“怎么？出纳兼会计？”王经理听了这句话眉毛挑了一下子。
转而他说：“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有文凭吗， 有专业证书吗？”
“我是财校毕业的，相当于中专，有初级上岗证。我挺想学有所用，所以，想问一下王经理有没有可能做这份工作。”
王经理给乔麦的杯子里续了水，一朵大大的茶花正在水里变胖。“小乔你是个人才，放着这么专业的人才不用真实浪费，理论上说是可以，但是你是外雇工，不是正式工，会计这工作规定必需由正式工去做，至于出纳，你是有希望竞争的。不过，你要是正式工种，我不必顾及太多，直接打电话让档案科办理上岗调动就行，外雇工，理论上是由个单位领导自己调配。这事还要经过李经理协调。”
乔麦心下黯然。她之所以绕道而来，就是不愿意自投李经理这个罗网。
她睫毛垂下来，捧着杯子看着水里的茉莉，轻轻的答应着。
王经理说：“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小乔同志的才气早就领略了，能文能武的，挺屈才的，等我过问下李经理那边的情况。”
乔麦抬起眼来，春天满屋子是阳光的味道，味道里掺着淡淡的茉莉香。
甚至王经理走过来给她蓄水，她都能嗅出丛林里躲藏的动物气息。
王经理忽然说：“小乔，你脸上有东西。”
乔麦大惊，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赶紧摸了摸脸，像瞎子摸到光滑的井壁。
王经理顺手从纸巾盒里拿了一块纸巾，他走到乔麦身边，说着：“你别动，在这里。”
一股浓重的狐狸大仙味道直冲鼻子，王经理躬下身体如此近距离的靠着她，乔麦感觉她的嘴唇边到下巴的沟里被柔软的纸巾轻轻一擦，然后，王经理带着从乔麦身上刮走的战利品说：“吃啥了，黑乎乎一块。”
乔麦要窘死了，一定是刚才吃烤红薯残留的杰作，下巴的污迹像媒婆的黑痣，一个媒婆没有战斗在巧舌弹簧说和男女关系上而是和一个公司副总在讨论工作问题。要命的是，王经理尽管眼睛长的小，但小眼聚光，小眼的王经理享受着和媒婆喝茶说话的悠闲时光。
更要命的是，王经理给她擦去污迹，这亲密的动作，她要尴尬死了。
这个狐狸大仙，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下，她想逃。
迎春树开始花谢了，一夜之间枝头嗖的串满绿色，花园里的月季开出第一茬花朵。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有一天，小马仰着脖子喊：“小乔妹妹，李经理叫你过去。”
小乔心里装着一只兔子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李经理的办公室。
李经理坐在四张面板后的老虎椅上，依旧垂着眼皮。这是上次跳舞事件后两人第一次独处一室。
乔麦真的见到李经理了，倒是没那么害怕了，恐惧的巅峰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剩下的恐惧都在走下坡路了。
李经理倒是说出了让她意外的话：“小乔同志啊，你也算是公司机关的老员工了。进入新世纪了，形势一片大好不过也很严峻了，全国各地都在搞下岗运动，有岗位的正式工都要努力工作保住自己的岗位，你这外雇工也没个正式岗位，要是下岗运动真来了，你想过怎么办吗？”
乔麦心惊了一下子，她说：“努力工作，听从公司的安排。”
“好！有追求有上进心。这样吧，新年过后咱机关里临时空出两个岗位来，一个是政工干事一个是出纳，你看对哪个岗位感兴趣，提前打个书面报告，交给陈主任，到时候开会讨论。”
乔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话是从李经理嘴里说出来的，天上掉下来两个香饽饽，她难道只需要仰着脖子张着嘴接着吗？没有附加条件吗？
乔麦说：“谢谢领导器重，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句话是探探虚实，李经理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李经理的葫芦倒给乔麦看：“你的学历专业证书要复印三分，写个书面报告交到陈主任那里。别的临时不需要了。”
临时，李经理的用词被乔麦抠出来了，临时算个球，走哪山坎哪柴才是她小乔本色。
两个快要到手的香饽饽，政工干事意味着要在陈有福身边工作，但写假大空的文字让她反胃，几乎不用想出纳才是她心头惦记已久渴望咬上一口的。
她很快将一切资料交给陈有福。
陈有福翻了翻资料，没有评论她写的报告，倒是对身份证复印件的照片产生兴趣：“这上面是你吗？好像另一个人。”
身份证是乔麦十六岁时办的，十六岁的乔麦是个涩果果，眼神里没有杂质只有未经世事的纯净和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十年后的小乔，是个有点艳丽的少妇，眼睛里闪着小小的火焰。
那团小小的火焰分明在跳：“胜算多大？”
陈有福添了一把柴：“李经理让你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国家开人大开政协，领导拍拍手台下举举手，讨论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点事谁还敢不举手。”
“太好了，总算看见了曙光。”乔麦眼里的火焰一下子蹿的老高。
陈有福被火焰灼了一下，他说：“你看，春天都会有落叶，一切事情都存在变数。”
两个人同时望向窗外，迎春树白桃树正在落花一片，黄的海白的雪，黄白间有新绿的几片叶子。
乔麦看见了陈有福眸子中的她自己。他眼眸中的女人听他说：“李经理性格比较古怪，你多长个心眼就是了。”
在上午的一次例会上，会议的尾声，乔麦抑扬顿挫的念了自己的报告。
台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万事俱备，只等公司办的文件正式下发，乔麦就可走马上岗了，朝思暮想的学有所用，就要实现了。
致礼已经走到门口，换好了鞋子，这时候对着老婆喊了一嗓子：“娘们，给我拿刮胡刀来。”他最近不太叫她爱得亲了，经常喜欢叫她娘们。
“你的刮胡刀在哪？卫生间镜子后面没有啊？”乔麦找的团团转。
“在小卧室，我整天在路桥美房里刮胡子你都不知道啊，你这女人太粗心大意了，对我根本就不重视。”
小卧室阿飞小媛睡过的床边有个小桌子，抽屉里放着致礼的刮胡刀，致礼就在小卧室里顺手把长出的杂草修剪了。
乔麦把刮胡刀递给致礼，致礼开始滋滋的修剪着并不茂盛的草坪。
乔麦说：“你知道我的裤衩放哪里了吗？”
“还用说，衩子在你屁股上。”
“其他的呢？我不可能只有一条裤衩。”
“我怎么知道。”草坪早已修剪的匍匐着地面，致礼还在用飞利浦，看来这剪草机很好用。
“这就对了，我不知道你的刮胡刀你不知道我的裤衩，咱俩扯平了。”
“强词夺理，脸和屁股是一会儿事吗？”
“怎么不一会儿事，漂亮的脸蛋就像屁股一样光滑，人的屁股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才算是要脸。随便给别人看就是不要脸的，男人女人们都如此，你滴明白？”
说着，乔麦过来捏了一把致礼的脸，致礼的脸上也没什么肉，被乔麦捏的皮疼。致礼反扑捏了乔麦的屁股一把说：“马上要成为财务大臣了，很拽啊。以后天天摸钱，腚别大了。”
“腚大聚财你不知道吗，那些上了四年五年的本科生都未必干自己的专业，咱这小中专生却学有所用，人品啊人品，腚大啊有好处。”
乔麦这样说，终于报了那晚致礼对她无情打击的大仇。高雅的夫妻华山论剑琴棋书画，平凡的夫妻你掐我咬阿狗阿猫，嘴上功夫快意恩仇。
小马又仰着脖子来喊：“小乔妹妹，李经理有请。”说着，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
一只欢快的兔子在风中奔跑，小乔觉得自己的脚尖都在跳舞，这是李经理在通知她上岗吗？顺风顺水顺我意，难道真的是王经理暗中起了作用？朝里有人好做官。那么，她的媒婆黑痣没有白擦啊。
李经理从四张面板背后的老虎椅上起身，说：“小乔，恭喜你马上要成为一名正式的财务人员了，这可是替公司和领导当管家的，希望你当一名好管家。”
小乔对李经理表着决心：“谢谢李经理，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李经理巨大的身躯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李经理伸出舞场上绅士的手来，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小乔，为庆祝你走马上任，咱们来跳个舞，公司过完年也没有举行舞会，不知道你的水平有没有下降，来，我检验一下。”
乔麦的腰被李经理的大手环上了，一只奔跑的兔子又被挑起了神经。她回望那扇有着紫色小花床单的房门，那门，竟然虚掩着。
李经理没有喊号子，两个人像默片里的交际花和黑社会大佬的共舞，黑幕上雪花闪过，窗外，白桃树落雪迎春树泼了黄色的墨。黄白相间里有绿色的叶落下。陈有福的声音在说：“你看，春天都会有落叶，一切事情都存在变数。”
乔麦感觉到胸口有热汗流出。
李经理说：“小乔，我上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该来的一定要来的，谁家的香饽饽是白送的呢？小乔装傻：“您上次说过什么呢？效益工资的事也感谢领导厚爱。”
李经理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早就答应了，一直没机会说是吧。整风那次，陈主任念给我听你要解放思想紧跟时代步伐。这很好，你是个开窍的明白人，我们今天就解放思想吧，到里屋解放去。”
交际花和黑社会大佬跳舞的空隙被瞬间缩小。默片电影里的浪漫到了二十一世纪终究是虚假的。被紧贴着的乔麦忽然明白自己的一百块为什么失而复得，原来她的胡诌被李经理当成了妥协的信号，那篇整风运动的心得体会稿在李经理看来就是他收到的投降书，李经理顺手给了她一颗甜果子吃！
“李经理，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你现在弄疼了我，你先解放解放，听我好好说。”
热汗直流，乔麦说这话时却没有多少慌乱，她仰着红扑扑的脸，像一颗熟透的果子等着李经理去吃。于是，李经理松开了手，一只兔子逃脱了眼前的陷阱，乔麦后退几步，退到门口，时刻准备着逃跑，她说：“李经理，思想我愿意解放，但是身体我对您解放不了。”
李经理饶有兴趣的看着乔麦，乔麦感觉李经理眼睛被席子离大后很有喜感，李经理说：“你就不怕失去到手的出纳工作？你做了我的管家后会有很多好处，你知道吗？工资上涨，报销便利，以后还有转正的机会。多少外雇工求之不得的好事。”
二十六岁的乔麦此时拥有一双她十六岁时的眼睛，这双眼睛简单留白但目光坚定:“我知道有很多好处，也很想做这份工作，但是要是以和您睡觉为前提，那我就不要了。我是有老公的人，我不想辜负他背上良心债。希望李经理能理解，我一直很尊敬您，即使有这样的小插曲，您依然是我的好领导，懂得爱才惜才，我以后也会一如既往的好好工作来回报领导的厚爱，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事到临头她绝对有豁出去的镇静，此时她的身体里有个年少的自己，年少的自己是可以跟心爱的人光着脚走天涯的，而不是多年后她为了找个屋檐躲雨而结婚，结婚后的屋檐有饭吃有水喝她又生出少年的勇气。她跟致礼开的玩笑应验了，人的脸和屁股是一致的。女人往上爬的渠道很简单，就是叉开腿。这辈子，她只会为爱情叉开腿。
李经理坐到四张面板后的老虎椅上，他的脑袋贴着在黑色的真皮，脸上的表情有着黑社会枭雄末路的颓废气息，一瞬间，乔麦甚至有点心软，她向来喜欢成人之美，她对他说的一切好处肯定深感诱惑，可是可是，如果被这张面板压在身下，去死吧。
李经理想要的女人大约从来没有失算过，眼前的兔子他却抓不住。很快，他的脸就还原了一种叫面无表情的东西。他对乔麦挥挥手：“毛主席讲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去，你的思想还是不够解放，回去吧。”
回自己办公室的走廊里，她看见熊二的老婆肥肥在慢条斯理的擦窗台，她的屁股像蒲扇展开，一眼望去，小腿粗壮。她的男邻居也迈着军人的大步在走廊里，陈有福拿着一个文件的样稿，那是是上次的会议精神提要，最后一行是乔麦上岗的内容。他要去给李经理汇报，李经理若是点头，就可以复印多份下发公司各个办公室和基层队，意味着乔麦名正言顺的走马上岗。
肥肥一直背对着他们。她和陈有福也没有打招呼，而是相视一笑。
还有戏吗？
[ 此帖被白菜在11-07-2014 16:52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