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简妮去东部了。
除了上大学必须携带的行李外,她还有一只特别的箱子,里面是几只塑料盒子,一只存放简妮每天必用的一次性注射针筒,一只存放回收的针筒,还有一只则用来存放每天必用的药剂。
报道入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所在的镇上,找专科医生,预约一个学期内,每个月看医生,以及每三个月作核磁共振的时间,并找到每个月取用药品和针筒的药店。
住的是两个人一间的宿舍,除了自己的同屋,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没人知道简妮的病情。
曾有串门的同学看着简妮书桌上来不及收起的针筒,一脸奇怪地问:“你?针筒?”
简妮嬉皮笑脸地耸耸肩:“吸毒。”
同所有美丽的大学女生一样,简妮有一大帮的追求者,每到周末,请简妮跳舞、逛街、看电影、吃饭、开PARTY的男生,可以排成长龙。
而简妮苦恼的不是找不到男友,而是如果有了男友,要不要解释自己的病?怎样解释自己的病?
也因此,十八岁的花季少女简妮,不敢将自己的感情随便地交到哪一个男孩子的手中,她担心万一自己爱上了哪个男孩,而那个男孩子,不敢也不能接受她的病情。
提到她的病,她这样解释:我必须每天用药,我的病,靠的是药物控制,而且也控制得很好,当初的核磁共振图片上,有一大片丑陋的白花花亮点,现在只剩下很少的几点。
她说她使用的药物:每个人,包括医生和药物学家都不清楚,为什么这种药能控制这种病,只知道事实上,这种药可以很好地控制这种病。
她还乐观地告诉我,得了这种病的人,也可以很长寿,唯一的麻烦就是终生用药。
而且她还孩子气地说,你知道吗?这种病人也可以怀孕作母亲,最为奇妙也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怀孕了,即使不用药,也不会发病,更不会出现任何跟这种病有关的症状,直到孩子出生。你看,多么奇妙的人类生命。
大学里,简妮再一次显现了她异于常人的语言天赋。
外语课,她选择了中文,她之所以学中文,不是因为中国经济有多热,中美之间的交流有多多,就业前景又有多么广阔,她说她纯粹是被中国文字符号的神秘,中国话声调里,音乐一般的抑扬顿挫所吸引。也因此,她不认为中文是多么难学的语言。
简妮宿舍的床头,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上,那位成了简妮偶像的明星,是黄肤黑发的华人演员言承旭在某部偶像剧中的造型。她认为那是她看见过的最酷最帅的男生,金发蓝眼的简妮,幻想自己能有一个长得酷似言承旭的男友。
如果说美国学生学中文,在现今的美国校园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话,真正让我觉得特别的,是简妮跟着计算机自学的手语(哑语)。
她说她只是偶然在网上看见聋哑人用手交流,起初是好奇,后来成了欲罢不能的兴趣,不但比葫芦画瓢地跟着计算机学习美国手语,还跟着计算机学习中文手语,大学一年级读完,应该读的功课没有拉下,不在计划之内的手语居然也有了令人惊异的成绩。
当手语外行的我,问及美国手语和中文手语有些什么不同的时候,简妮很兴奋,她说,这个不同可大了去了,美国手语相对来讲,相当大的成分是根据英文词语本身的意思来模仿动作或者事物的特征。
中文手语除了模仿动作和事物特征外,有不少是用手指模仿汉字的造型,或者干脆就是用手指在空中书写汉字。
她还告诉我,美国手语不但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地区通用,亚洲以及非洲的许多国家和地区也采用美国手语。
就是在一年级的大学生活快要结束的时候,凭兴趣学习中文和手语的简妮等来了一个似乎是专为她设计的机会。
跟教育有关的某国际组织,在中国有一个暑期项目,项目组在包括英国的牛津、剑桥以及美国的几所长春藤名校里,招聘一位懂中英文手语的学生,到中国去教授“SIGN LANGUAGE”(主要是帮助中国聋哑人学习英文。)
简妮差不多成了唯一的人选。
对简妮来说,得到这样一个机会,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忧虑的自然还是简妮的父母亲,他们担心中国的环境,中国的食宿条件以及太过辛苦的工作会诱发简妮已经控制得很好的病情。
他们咨询医生,并上网搜索一切跟简妮将要去的城市的教育、气候、环境、饮食、交通等等的信息。
他们甚至希望能够自费与简妮的项目组同行。
简妮自然持坚决反对的态度,她说自己不是BABY,是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她不想成为人家的笑柄。
简妮与同伴启程的时候,除了带着项目组要求必带的行李外,自然还带着足够的药物和针筒,以及保证这些药品针筒顺利通关的医生证明。
此外,简妮还还带着一份特别的名单,那张单子上,是简妮将要开展工作的几个地区,最好最近的几家医院的地址和电话,以及几个专科医生的联络方式。
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简妮正在中国教授“SIGN LANGUAE”(美国手语),她说工作完成之后,她将去中国西南部,看三峡大坝,尝正宗川菜,在天府之国的大街小巷里,用还不算十分流利的中国话,同商贩讨价还价。
之后,简妮将会和她的同伴们一起飞回美国,在家里稍事休整后,开始她二年级的大学生活。
好奇如我,自然会要问一问,这趟旅行,是否遇到一个长相酷似言承旭的中国男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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