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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同事们三一帮俩一伙得往外走,几个女同事看到坐在座位上不动,专注看着电脑
得杨依依,互相挤了挤眼睛。其中一个故意大着嗓门喊着,“杨依依,走,一起吃饭去,飞
鸿酒楼,水煮鱼,AA制。”
杨依依得脸一下子红成一片彩霞。但她强作镇静,刚要说话,被另一个暗含饥诮得女声替代
了,“哟,别难为我们的依依了,人家继承了老一辈无产阶级勤俭节约得光荣美德和传统,人
家不屑于与我们为伍,人家要为将来的小家积下一根针,一片布,一——”话音没落,人群中
爆发出阵阵哄笑声。
杨依依羞得简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人群散开了。偌大的办公区只有她一个人。她呆在自己的
小隔断里,感觉到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一切的繁华隔了十万八千里。她的包包里,装着她从家
里带来的午饭。自从张勇锋把这个月的三百块钱交给他妈以后,就等于割了她的肉。乖乖,三
百块呀,那三百块的性价比已经被她反复得计算过了,每计算一次就像割一次她的肉。
为了减轻这疼痛,她决定从家里带午饭。也就是说,她决不能白白让人割了她的肉,要从午饭钱
里再添上这被割去的肉。
这以前吧,她还和同事们一起凑份子,可通常去得都是很讲究的地方,以为AA制再贵的东西平均
下来都会很少的钱,其实不然,每个人摊得钱数还是很可观的,七八块,十几块打不住,不如找个路
边小摊,花个三块两块,再添个五毛钱的烧饼,吃个麻辣烫就是一顿划得来。算开了这个帐,她开
始找借口脱离共同吃饭的队伍,单独行动了。
这会儿更好了,为了扣回那三百块钱,她连路边小摊都省了,直接从家里带饭了。
殊不知集体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大家选择群居就不自觉得有了群居的首则,你跑单帮,就是脱离群
众,就是不合群的表现,就是个色,就是有个性,就是与集体为敌。
自从杨依依选择脱离了群众,自行去路边小摊吃麻辣烫,或者干脆从家里带饭之时起,她和群众之
间就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群众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什么事都像和她隔了一层,谈个什么花边
新闻都不带着她,就是通知开会的人似乎也有意无意落下她。
心思细致的她怎么会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世间万事从不能两全,得了这
头,就得舍下那头,为了将来实际的生活,杨依依只能将苦水吞下。她把饭盒打开,有一口没一口
得吃着鸡蛋炒饭,感觉那一口一口吃下的,真是五味杂陈的味道。
临下班了,几个女同事吱吱喳喳得在那儿议论着周末去哪里买新款冬衣,说着哪哪几百让利的折扣。
决定去扫货。突然她们压低声音窃窃低语,向着杨依依的方向。突然一个女声提高嗓门,“别逗了,
就她,一分钱能摔十半花的主儿,那么一件上百上千的衣服,还不要了她的命。”
杨依依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收拾着包包,心里却像被大卡车压过一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