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乔麦的辫子都要竖起来,心想完蛋了,那家伙施展何等神功突降眼前?这时候又听见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大晚上的小乔你跑啥?不怕看不清绊了脚?”
这才看清,原来是老孙!
乔麦惊恐未定说:“老孙师傅,有人追我。”
说着,她回身指向草坪,那个矮小的黑影早已调转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很快消失在楼房的另一边了。
老孙东张西望半天,一头雾水:“哪有人?我咋没看见?小乔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老孙这个年纪早已花眼,那黑影跑得快自然看不清。乔麦不理论,还是心有余悸,对老孙说:“老孙师傅你要回家吗?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老孙家楼道那个后门很少走,总是走院子的前门,老孙看出小乔受到惊吓,顿生怜香惜玉之心。在单位里,小乔大概是唯一有耐心听她唠叨的机关人员。陈有福也听他说,但陈主任城府太深让人猜不透。于是他爽快的答应着:“好,你等会儿。”
说着,老孙走到垃圾房旁边弯下腰去,把他的战利品规整起来。原来老孙喜欢在晚上光顾垃圾房,像乔麦这样的年轻人家里的纸壳子生虫子的大米什么的都是不要的,纸壳子赞起来卖钱,生虫的大米用来喂鸡,总之垃圾房里藏着宝,经常让老孙捡到惊喜。他总是夜间行动,省得熟人看见笑话他。
现在,他这一嗜好完全曝光给年轻的女邻居了。不过,他觉得乔麦是个好姑娘,倒是不很介意。
老孙护送着乔麦到了楼下,等着乔麦开了楼道门,他要回去搬运他的战利品回家。老孙扔下一句话说:“小乔你别怕,有人敢对你怎么样,你告诉孙师傅,我老孙拿棍子敲断他的狗腿!”
这句话如震地黄钟,老孙在小乔面前俨然一个护花使者。乔麦没有觉得护花使者廉颇老矣,而是心生温暖。
回到家,才感觉到家里安静的厉害。她把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透了一屋子冷幽幽的光来。她不知道那个追她的人是否清楚她的底细,房间里有一个受惊的猎物,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藏着一双未知的眼睛,恐惧像潮水涌来,比停电那夜家里进了蝙蝠还要可怕,蝙蝠至少让她知道另一个生物的存在,尽管异类。可怕的,是人这个同类。
以往觉得鸡毛蒜皮她不值得跟致礼诉说,今夜一定要给自己的老公打个电话。可是一遍遍拨居然打不通致礼的电话,窗外渐起的风声像海面涌来的波涛,乔麦终于徒劳的挂了电话。小城今夜起风,平台上肯定更大的风,大风经常干扰脆弱的通讯设施,平台上电话打不通也是常有的事情。
结了婚的小乔渴望依赖,却发现自己常在孤岛上。家里唯一给她安慰的是,她能搂着路桥美这个假娃娃缓缓睡去。
凌晨三点的时候,楼下的陈有福照例醒来,老孙家的公鸡懒懒的叫了一嗓子后就没动静了,天凉了连动物都敷衍了事。陈有福的生物钟依然坚持下来,不过楼上很久没有动静了,他总是醒来竖起耳朵一会儿就疲惫的再次睡去。这次,居然听见楼上女人清晰的叫床声。这声音,只有一个啊字,是穿过痛苦云层磅礴而出的酣畅淋漓。他所经历的两个女人前妻依依呀呀潦草敷衍现在的女人命令他一分钟结束,从来没有过颠鸾倒凤的狂狼时刻,陈有福很希望他身下的女人也有销魂的叫声,这似乎是验证雄性成就的一部分。
致礼不是出海了吗?乔麦跟谁叫了床?
醋意和煎熬弥漫凌晨,让他没有接茬睡去。他摸摸身边的雌性动物又作罢。
雌性动物换了新的塑身衣,名正言顺的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第二天早上,他照例在六点五十出门,果然遇见乔麦,之前他知道乔麦出门过,以为是锻炼,她是去给小媛送饭了。
乔麦还是说着:“陈主任,上班啊”,然后迅速垂下眼帘,一个人先下楼而去。陈有福也迅速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发现乔麦的脸色有些疲倦。
他狐疑着反锁着防盗门,这时候听见王琴的声音:“傻了你,我今天不上班你反锁什么门?”
这一天,陈有福悄悄观察了他的女邻居。
早上跑操时,她的辫子依旧甩来甩去。李经理训话时,她依旧站在最后面一排。午餐时,她的胃口似乎不好,夹得最多的菜就是酸辣土豆丝,以往她会吃一碗米饭,今天居然没吃主食,不过她喝了一碗紫菜汤。在单位里的小乔安静而沉默,别人高谈阔论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她也只是微笑倾听。沉默比一切假装的冰冷更能拒人千里之外,这个女人连叫床的方式都是低调的,凌晨那高亢的一嗓子,究竟是和谁?这个问题如闪电划过,亮的他心里黑夜似白昼般惨淡,可惜男猪脚从来不是他。
下班了,陈有福喜欢穿过那个长着迎春树的小花园,乔麦居然跟上来。乔麦问:“陈主任,你晚上还打球吗?”
“打,没间断过。”这个问题让陈有福感到幸福,他毫不犹豫给了肯定答案,其实天凉了后,他也会偶尔偷懒,但女邻居这么一问,就像灰烬里的小火星,他看见了光亮。
“坚持的这么好!有时间看你打球去。”乔麦说这话风轻云淡的样子,灰烬里的火星在陈有福的心里变成火苗摇曳生姿。
晚上给小媛的饭依旧是熬鸡汤。送早饭时乔麦会问小媛晚上吃什么,小媛说只要不是鸡汤就好,但是阿飞嘱咐乔麦嫂子至少要给小媛吃十只鸡。乔麦说:“你女朋友成黄鼠狼子吗?”小媛说她闻见鸡汤味要吐了,乔麦说:“可是我一下子买了四只鸡你可要负责吃完啊,否则有侵吞公款嫌疑。这样吧,我给你煮鸡汤馄饨。”于是两人谈妥,最后一顿鸡汤后,从此小媛与鸡汤绝缘。
乔麦心里小嘀咕:娇小姐难伺候。
但小媛嘴巴很甜,说:“嫂子你真好,你以后生了路桥美,我不会做饭,我来洗尿布。”
吃了小媛的甜枣她又觉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欣赏她的厨艺也是件快乐的事情。致礼说她上来那股实在劲,对人家好的时候,恨不能把脑袋割下来给人家。他没有看错她。
离小媛单身公寓不远的地方,就是灯光球场,陈有福在一次感觉很好的投篮瞬间,看见了乔麦坐在看台上,乔麦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坐下来影子很小,像个小翅膀忽闪一下就隐藏到夜色里去,唯有手里那个不锈钢的保温桶倒是闪着冷幽幽的光。
球果然稳稳的进了筐,他假装没有看见她,但她的到来无疑给陈有福注射了一支强心剂,他身体里有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在跑跳。这个小伙子很可能是王治郅。
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有停歇的时候,同伴们说着:“老陈你太厉害了。”于是散场。
乔麦站起来,提着她的保温桶。陈有福一转身,假装刚发现了她。他有些惊讶的说:“小乔啊,刚来?”
小乔说:“看了一会儿了,你打的真好。”
于是两人一起散步回家,像夏天陈有福跟她的偶遇一样,现在,是她跟他偶遇了。
陈有福问:“怎么散步带着保温桶?”
“你知道阿飞吧?他女朋友病了不爱吃饭,我做了点好吃的给她送过去。”
“知道,夏天的时候见过。看着挺小的样子。她好点了吧?”
“还行,我还要照顾她几天。”
这些鸡毛蒜皮的话说完了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夏天那种天南海北胡侃的状态没有衔接起来。陈有福偶尔把手中的篮球拍到地上弹起来再接住。乔麦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很快走到小区,过了主路到了楼区间的小道,草坪里一盏低矮的路灯毫无征兆的熄灭了,乔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个小小的动作还是被细心的男邻居捕捉到了,他问:“怎么了小乔?”
“路灯灭了感觉闹鬼一样。”小乔故作轻松。
“哈哈,钟馗捉鬼里的小鬼说自己是虚耗。虚者,望空虚中偷别人的东西,如同儿戏;耗者,专耗人家的吉庆喜事,让他们变喜为忧。人若是觉得有鬼,首先心里有事。你没事吧?”陈有福的声音异常温柔。一下子瓦解了乔麦心中的堡垒,怎么没事呢?凌晨的梦里有青面獠牙者拿着刀追杀,自己却跑不动,一刀刺过来,她惊声尖叫...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一天的头昏脑涨。
乔麦终于把昨晚的遭遇说出来,再不说,感觉恶鬼还要在她今夜的梦里胡作非为。
陈有福说:“你别怕,也许有人搞恶作剧,只是吓唬一下罢了,在小区里还能做成什么大事。你喊一嗓子,估计他就吓跑了。”
“嗯。”
“未必只是针对你的,但是谁撞上谁倒霉。有一种蛇他性格很温顺,但是它很坏,人亦如此,到一定年龄看似真诚却心怀鬼胎的人很多,有时幼稚反而是缺点了。跟身边的人说话做事也要长个心眼。”
“嗯。”
“身边的人包括你吗?”一直老老实实回答着嗯的乔麦忽然像凌空而起的蛇,打了陈有福的三寸。
陈有福笑起来,这才是真实的小乔,他说:“当然,人人都有背向阳光的一面,就像井壁上长满了苔藓,别人想攀援,但是一抓就掉井里了,这是自私和保护自己的一面。不过,我不会伤害你。”
这个话题再接下去似乎要向着危险的方向了,小乔调转回头,故作轻松地说:“看吧,我说出来就没鬼了,今晚要睡个好觉了。”
两天后致礼的电话终于打通,冷饭难以热炒,乔麦还是轻描淡写的汇报了那晚的遭遇,只说疑似黑影疑似追她。致礼说:“哪个王八羔子趁我不在家惦记我老婆,爱得亲,他要是靠近你你给我把那王八羔子的蛋摘了,省的害人。”
乔麦一听哭笑不得:“爱得亲,我只有本事摘你的蛋,别的男人靠近我我先吓晕过去了。别以为你老婆无所不能,我也需要保护。”
电话那段一阵短暂的沉默。致礼问:“你还要给小媛做几天饭?”
乔麦答:“你哥们不是托付我照顾人家十天吗?现在过去六天了,曙光在前。”
“我早就说吗,你把小媛接过来和你作伴不就没这些麻烦事了,我说话你总是不听。”致礼好像有点受伤的意思。
乔麦说:“我把小媛接过来伺候月子完了阿飞回来正好双宿双飞,他就是每月给我工资这事我也不干。”
“你这熊娘们说着说着就火了,小鸡肚肠。我不是为你好嘛。”
“可我说的是遇见流氓的事,你却提小媛,驴唇不对马嘴。”
“还不一样,看事情要看源头,没有因哪来果。”
“好吧,我知道你为我好,今晚我腰里掖把菜刀,哪个男的要是靠近我,我把他的蛋给割了,回来给你下酒喝?”
致礼哈哈大笑,乔麦黯然神伤。
夜里靠近乔麦的男人只有陈有福。乔麦给小媛送完饭等她吃完洗了碗筷就告辞,然后就转道灯光球场,看陈有福打球。陈有福因此天天晚上到灯光球场报道,他们之间藏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捅破,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
乔麦想起说给致礼的赌气话,心里偷偷的笑,陈有福是她的保护伞和贵人,她当然不会把他的蛋割掉。
小媛流产的第十天,是乔麦嫂子答应照顾她的最后一天,乔麦包了饺子。在北方,饺子是迎客送客时的美食,意味团圆和祝福,照顾小媛宣告结束算是送神吧。传统的白菜肉馅,白菜还不到上市时节,还没有卷心,水分大,没有霜降后的好吃。为了提味,乔麦把白菜肉里掺上虾仁,又多包了一些放冰箱里等着致礼回来吃。致礼是个饺子迷,每次吃饺子都说在吃女人的小奶,乔麦说;“食色性也,看来你是想象别的女人的小奶了,我的奶是个大包子。你从来不喜欢吃大包子。”
这样一捣鼓,天色就晚了。提着保温桶下楼后才发现一场秋雨无声无息的下。她懒得上楼来拿雨伞,于是决定骑自行车速去速回。
冲进雨里才发现秋雨不比夏雨温柔,打在脸上小刀一样透凉。小区人民都在家里躲着,通往公寓的路上更是行人稀少,偶尔汽车驶过,掀起小小的长着翅膀的雨幕。这样的天气,陈有福要是出来打球,别人会以为他是神经病吧。
乔麦想。
在稍早前的一幕里,陈有福抱着他的篮球往外走。王琴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水果刀在涂着蓝指甲的手里转动着,苹果皮一层层旋转而下,万琴眼皮没抬的说:“下雨了你还去?最近练得挺勤啊。”
陈有福说:“十一过后公司要组织歌咏比赛篮球比赛,唱歌我五音不全,篮球肯定要带头。”
王琴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风雨无阻啊,差一晚也不行?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
“这点小雨算什么,以前部队拉练,大风大雨里跑十公里的事都有。再说,淋淋雨有生机。”
一层螺旋的果皮绕着王琴的蓝指甲缓缓褪去,苹果光溜溜的身子呈现,王琴把水果刀插进果肉里,一手挑着苹果说:“早去早回。”然后,她就张大嘴巴咬了下去。
陈有福听见咔嚓一声。
带给小媛的饺子比较多,室友也在,一块品尝,室友对这个年轻的嫂子赞赏有加,缠着乔麦说了很多废话。话多露拙,乔麦觉得学究也不过如此,不过是填鸭式教育填出来的产物,思想不独立眼界不开阔,说话间一股子八股味。于是她阿Q般的暗自小得意,转念一想自己本事再大不过一临时工,人家铁饭碗捧着旱涝保收,这就是填鸭带来的实际好处。
告辞的时候雨有些大了,乔麦决定冲进雨里,风雨兼程快马加鞭往回赶,苦日子终于熬出头来,明晚她就回复自由身,等着过几天阿飞和致礼返程,阿飞的女朋友被小乔嫂子养的水水润润的。欧耶,达标了!
骑上车子到了路口,她忽然决定拐到灯光球场看看。明知这样的天气她的男邻居不会在,但她神使鬼差的要去亲自求证一下。
细雨沙沙,杀掉了球场耀眼的强度,雨点穿过光,仿佛细雪落下。有人在偌大的球场里来回跑跳投篮,确定,只有一个人!
乔麦远远的看着,她的心有一场小雨润物细无声。这是力量与健美的画面,衬着朦胧的雨雾,很对她有些琼瑶三毛般文艺的心,生于七十年代的女人,学生时代或多或少都接受了这方面的灵魂洗涤。和致礼在一起呈现的是世俗的一面。和陈有福的偶尔相处,让她的心忽然变得很文艺。
陈有福穿了背心,膀子上是有二两肉的。他的头发已经湿了,和汗水一起滴答滴下。看台下面一把撑着的雨伞下有他的外套和毛巾,他拿毛巾擦头发之前,看看头发有些湿润的乔麦,说:“你先擦擦”。说话间毛巾就递到乔麦手里,乔麦就用这条带着肥皂味的白色毛巾轻轻擦了头发,然后她说着“不好意思给你弄湿了”,毛巾又到了陈有福手里,陈有福迅速擦了擦头发和脖子,然后披上衣服,说着:“走吧,今晚运动量够了。”
细雨下的暧昧,一条毛巾沾染了细雨的气息。乔麦推着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他的篮球,被雨水冲刷的亮晶晶的。他把伞往乔麦的方向打过去。
这种在电影里才出现的画面让乔麦有一瞬间的恍惚。男主高大英俊体贴,女人温婉美丽,下雨的夜安静美好,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有恐惧担心,走在他身边很踏实。如果这个高大的男人抱她一下,他们拥抱的高度恰到好处,一定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和致礼的拥抱总是身高近似,让她体验不到文艺片里女主的感觉,年轻时代,她有虚荣心的...这个忽然闪现的剧情还没有上升到踮起脚尖接吻的画面就被一辆急驶过来的汽车车灯照亮了,车灯映衬下细细密密的雨啊,居然让乔麦在她的婚姻里走了神,她瞬间看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像火苗跳动了一下,很快又浇灭了。
伟人功过三七分。拿到男女情爱中来,女人三分欲望七分浪漫,男人七分欲望三分爱情。
快到家的时候,乔麦说:“明天晚上我就不用送饭了,阿飞女朋友身体好些了。”
陈有福嗯了一声,就有短暂的沉默。对他来说,每次和乔麦的戏感觉恰到好处总会戛然而止,温吞的水里煮着饺子,饺子总是不熟,让人尝不到,虽然日子里有别的东西可以吃,甚至是山珍海味也能沾边,可是有一种心动的东西吃不到也算是小小的折磨。
但他说:“也好,你不用这么晚回家了,晚上要是出来溜达,别走远了,就在小区附近转转,早点回家。”
“好。”
她简短着回答一个好字,好就是女子,在陈有福眼里这女子乖巧的像个小女孩,惹人怜爱。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这个坏并不是胡打狗闹,而是懂女人心关键时敢下手。这个两人独处的夜雨,算不算一个关键时刻呢?
快到垃圾房了,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屏障,遮住了路灯的灯光,黑夜总是用来壮胆的。陈有福决定出手,做一次小小的试探,但他避免吓着他的女邻居。他把雨伞倒了手,腾出另一只手来,他说:“伞太小了,你的衣服有没有湿?别着凉感冒…”
陈有福想去摸一下乔麦靠着自行车那侧的肩膀和胳膊,如果衣服袖子湿了,乔麦的反应没有回绝,那么他的怀抱就是温暖的。女人可以藐视六块腹肌如何能拒绝温暖?
他的手刚像个长臂猿探出去,还没落到伊人肩头,忽听黄钟震地:“小乔,你没事吧?”
垃圾房挡住了路灯,这一方世界是暗淡的。乔麦一听就知道是老孙师傅,他下雨也不放过光顾垃圾房。两人站定,都看清了老孙手里居然拿着一根粗树枝做成的棍子,棍子横在眼前,好像随时英雄救美的样子。
走近了老孙的花眼才看清了撑伞的男人是他的陈主任。棍子垂头丧气下来,人也变得谦卑起来:“哎呀,陈主任啊,我都没看出来,差点把你当成坏蛋了。哈哈,你俩这是刚回来?”
你俩,多么暧昧的俩字,老孙的语气里带着狐疑。陈有福说:“老孙晚上也工作,敬业!不过咱仨都很敬业,我去打篮球,小乔给朋友送好吃的,敬业的人总是有缘分,天各一方也能遇见。”
乔麦暗自佩服陈有福几句话就能化险为夷。她说补了一刀:“真是巧,刚遇见陈主任,又遇见老孙师傅,老孙师傅,雨下大了,快些回家吧。”
老孙说着:“好,你们先走。”于是转身就去扒拉他的战利品,关于他掏垃圾的秘密,又被另一个人知道了。不过,他的男邻居向来口风紧,知道好像也无关紧要。
两人上了楼,就不再说话。到了三楼陈有福家门口,乔麦说低声说:“陈主任再见。”一个陈主任,又把靠近她的男邻居打回冷宫的感觉。
陈有福刚说了“再见”俩字,正在掏钥匙的当,忽然他家的两重门相继大开,就像神话里劈山救母,山开了不是圣母,一张五官尖利的脸露出来。
王琴眼神尖利地看着楼道里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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