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烧饼
曲奇 2010-01-18 18:03:29
每次去北京的例行活动之一，是吃一顿鼎鼎香。而去鼎鼎香的原因，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那里的涮羊肉着实不错，但让我魂牵梦绕的，是它家的烧饼。
可这回看来真没时间去了，虽然我本来是打算以权谋私的。此行的任务是在北京接待国外VIP级合作伙伴，在计划系列饭局的时候，我就别有用心地把其中一顿安排在鼎鼎香。后来才知道他们一行中有素食主义者，只能悻悻作罢。
某天中午老外要求简单吃顿鼎泰丰，正走在路上，有俩朋友电话约我午饭。解释了公务缠身之后，我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打算去哪儿吃啊？”说是还没决定。于是我脑袋灵光一闪，花了五分钟用三寸不烂之舌极力劝说他们去鼎鼎香，而且还指明一定要去新光天地鼎泰丰对面的那家。
待对方很狐疑地答应了以后，我再进一步提要求：“多点一份烧饼，烧饼一上桌就短信我，然后我假装上洗手间溜过来吃。”
一切都按照我的密谋进行。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吃了半个小时台湾小吃之后，收到来自对面餐厅的短信：“烧饼上来了，你要是不方便过来的话，可以给你打包带回酒店。”不行不行，吃烧饼跟情事一样，如果不能热乎，至少也得温存，最怕一个凉字。
于是施施然起身，一出门便一溜小跑进了鼎鼎香的大门。一份烧饼有两个，倘若坐在这里细嚼慢咽，把重要客人丢在那厢，似乎有违职业道德。于是决定把烧饼揣在塑料袋里捧过去。
老外这桌有个三岁孩子，我很慷慨地先掏出一个烧饼给了她。然后又悉悉索索地往塑料袋里掏剩下的那个，打算塞进自己嘴里。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边上我老板立刻提醒：“这一个给老人吧。”因为其中一个老外愣是把自己的丈母娘也给带来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都凉了，虽然嘴上不得不淡定地说：“本来就是打算给她的啊。”老太太跟小孩两人各自捧着一个我千辛万苦弄来的烧饼，一边吃一边叫好。我绝望得无以复加，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机关算尽。
而且有件事情我始终没有弄明白：当老板提醒我要把剩下的烧饼给老人的时候，他究竟是因为了解我的本性而坚信我本是给自己留的，还是根据官场原则误认为我是打算上贡给他的？无论如何，幸亏我没一口就把剩下的烧饼给吃了，否则就同时得罪了两个人，甚至是整桌人。
唉，为了让自己以及所有的人都能吃上烧饼，我又当着全桌的面打电话给对面餐厅里的内线：“悲剧发生了，两个不够，再帮我多叫几个吧。”
事情的结果是皆大欢喜，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烧饼是整顿午饭的味觉高潮。鼎鼎香的烧饼就这样轻易地压倒了鼎泰丰，虽然后者号称自己是纽约时报评选的全球十大最佳餐厅之一。这才叫做四两拨千斤啊。
突然想起多年前看过王蒙的小说《坚硬的稀粥》，说的是稀粥在中国家庭的早餐席上有屹立不倒的卓然地位。从这个意义上说，鼎鼎香的烧饼也可以叫做“坚硬的烧饼”了——虽然这烧饼本身是非常外酥内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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