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看的电影。李安果然功力非凡;就算有点作势,也是东方不败的 level,不是网上说的岳不群宵小可以比肩的。
看电影的前5分钟,我感觉很差,主要是王力宏怪腔怪调儿的普通话和他supposed 要表现的爱国青年距离太远。心想果然啊,当张爱玲都写了抗日爱国小说的时候…… 可是很快,我就被完完全全的absorbed,王力宏的台湾腔也好,梁朝伟的香港调也罢,都不重要了;我好像清空了心灵,老老实实的看李安讲故事。
据说,这个故事张爱玲写了30年,只写出了一万字。对她都算是陈年往事了吧,原型是个爱国女特务——给抗战时期的中统干活,应该算爱国的吧 —— 叫做郑苹如。我看电影之前,准备工作真的做了不少,看看这一小段郑苹如简介:
郑苹如,浙江兰溪人,1918年生。其父亲郑钺早年留学日本法政大学,追随孙中山先生奔走革命,是国民党元老。郑苹如是他第二个女儿,从小聪明过人,善解人意,还学了一口流利的日语。抗战发生后,郑苹如毅然参加抗日救亡运动。上海沦陷后,她加入“中统”,时年19岁,风姿绰约的她,是上海滩有名的美人。当时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良友》画报在1937年7月的130期就以她为封面女郎。
抗战全面爆发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丁默村从昆明逃往上海日占区,组建了汪伪政权的特务机构“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破坏抗战。重庆的国民党当局命令其特务机关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丁默村。
郑苹如在民光中学读书时,丁默村曾担任中学校长,两人有师生之谊。丁默村以为郑苹如贪图他的权势,因此与他接近,他在她身上花钱如流水,事事依从,形影难分。
1939年12月21日,丁默村去沪西一个朋友处赴宴,打电话约了郑苹如。中统特务立即做好了中途截杀丁默村的计划。郑苹如在宴后提出去买大衣的要求,丁默村立即用自己的小轿车带她直奔西伯利亚皮货店。突然他从店内的玻璃镜内观察到有几个可疑的人正向自己靠近,立即知道已经陷入伏击圈,老奸巨猾的丁默村丢开郑苹如,自己叼上一根香烟,借掏打火机掏出一大把钞票,撒得满地都是。然后,他就猛地拉开店门冲了出去,立即钻进了自己的防弹汽车逃脱。
美人计未能杀死丁默村,却把郑苹如给暴露了。在审讯的过程中,郑苹如称自己不是“重庆的人”,“丁默村与我相好后,又别有所恋,我实不甘心,就用钱请人来打他”。丁默村原不想杀郑苹如,但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等都人一致主张非杀郑苹如不可。1940年2月,李士群瞒着丁默村,将郑苹如秘密处决于沪西中山路旁的一片荒地。郑苹如时年23岁。除了看了小说原本,我还看了很多网上的评论。本来不想去电影院看删减版的;不是因为丢不下玩具,是很反对这种专横的作派。后来经不起身边一个一个都去看了,回来后探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插不上话是痛苦的,我决定牺牲点原则,踏入“主流”社会。
很快被吸引住了,李安,给我们讲了一个有点酸涩有点灰暗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故事。这个故事比张爱玲的原创小说好看很多。小说很短,只是半个下午;很多背景在主人公的回忆里一带而过,有想象的余地,更有不祥尽的惘然。看完以后,每个人物都面目模糊,若隐若现。李安的电影,用这些支离破碎但光彩陆离的碎片,拼出了一个可爱的女子的形象,眉远若山,眼媚如丝,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却带有挥不去的失望,不,也许是绝望的气息。
我,爱这部电影,因为我爱着这个女子。
很多著名的情节在网上已经被讨论的够不够的了,不加赘述。只说我的感觉。
一、电影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女子,姣好的面容,温婉的性格,聪慧的从容,在动荡的时局中,如何默默的升起又默默的陨落。故事的背景添加的纤浓适宜,多一些则太罗嗦,少一些又不过瘾。而且这是个很严谨的故事框架,以我最挑剔的逻辑观之也没有大的 bug,在剧本上是下了功夫的,实在是其他国内导演所不能企及的呀——比如上次“痛扁”的天堂口。
二、人性和人权,到底是不能共存的两个概念。小说里,写的模棱两可,更像是控诉“集体扼杀”;电影里,把冲突表现出高潮。赖秀金,这个小小的革命团体里除了佳芝以外的唯一女生,她是怎样用同性兼好朋友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在紧要关头,把佳芝推向悬崖的边缘。
她,一出场,在转移女同学的大卡车上,对着开向战场的士兵队伍大叫:“胜利回来嫁给你!”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天生的 attention seeking的性格,即使没有漂亮的脸。
她对佳芝娓娓道来邝裕民的家世背景,显然是个有心人;“我不想他去当兵”,毫不掩饰的情感,让那平凡的甚至有点丑的脸有了光彩。
她们的庆功宴。点上一支烟,劝佳芝抽一口,说:做艺术,这个是必须,迟早得练。沾上佳芝的嘴唇立刻把手中的烟向组里的男生兜售:谁要?王佳芝抽过的!原来她可以用这么冠冕堂皇不可拒绝的理由引诱她去做那些勾当;原来她可以利用她的美,使不漂亮的自己也在组里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邝裕民靠近佳芝了,他们说话了,他们一起笑了;镜头扫过那张不漂亮的脸,那垂下的眼帘遮住的不安和不甘的眼神。
计划进行时:佳芝褪下丝袜,在幽暗的房间里,抽烟的动作那么优雅美丽;坐在对面的床上,一同在抽烟,那张不漂亮的脸,眼中流露的,几分是艳羡,几分是崇拜,几分是毁之后快的欲望?
计划进行更加顺利了:男同学都退回到阳台,沙发上只坐着两个女人。朋友一般关怀的口气:你知道那回事么?聪明的佳芝啊,明明知道他们议论,你为什么不拒绝?依旧是朋友一般的温暖的口气,说出来却是不带丝毫温度:“听他们说,这些人,只有梁润生有经验。”那张不漂亮的脸上,似乎有绷不住的笑和隐隐的得意。
特务找上门,一阵厮打,她拣到了枪,居然泪流满面也没有扣动扳机;让她心爱的人险象环出,用最原始的法子杀人灭口。难道她最爱的不是他?
三年后的上海,是她,在电影院“发现”佳芝。然后,当然是邝裕民出面。我相信邝裕民说的:我一直在找你。她呢?她其实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的吧?可是直到“任务”压身,不得不利用佳芝的时候,她才“终于找到”了她。哈,多巧啊。
她的最后一个镜头,郊外的采石场边,漆黑,她的头发松散,泪光点点,看向佳芝的眼神,居然没有怨毒的埋怨!只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是还债么?
这个角色,戏份很少,却很重要。佳芝回忆中的回忆只有一幕,他们第一次商量“党国大计”: 那5个人在远远的看台上,她,在戏台上,是赖秀金,叫了她:“王佳芝,快上来!”没有商量的余地。是她,把她一步一步的推到那里的。而且,作为好朋友,赖秀金一直都叫她“王佳芝”,甚至连更亲密一点的“佳芝”都没有叫过,很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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