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坐四点半的车,居然又是早四点半的那辆。再遇光头二兄弟。天很快黑下来,我没看司机是不是又在吃东西,女人嘴馋也就罢了,不分场合嘴贱的男人我以为没出息,男人,真是难人。我像只老母鸡,具有随时打盹的本领,但有几次,被突然前倾的车吓醒,这司机的水平,真不咋的,我们仿佛提着脑袋夜奔在中国到处收费的省道国道上。
车里很安静。后排突然有人打电话的声音很响,说话的口音是东北的,内容也很震撼:像我这样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哪个女人也受不了我天南海北跑来跑去的生活,男人以事业为重,但我一定找到理解我志同道合的女人。那个, 我今年58,找45到54之间的就行。
原来是征婚的,这个男人上车的时候经过我身边,一股很冲的烟油子味,又瘦又黑,一杆老烟枪。老烟枪又说:我的研究快要拿到国务院的专利了,李克强习近平都看了,他们很感兴趣。一旦投入生产,将是轰动国内外的大事。
本地东北人多,鱼龙混杂。不知道这杆老烟枪,里面卖的什么药。
靠近本地,玲先下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机换上了跟车的那个光头。
穿过万亩槐林,看见家的灯火。在本地一家著名的夜总会门前,车停下来,说这里有出租,不往里送了。
周末夜总会门前的小车密密麻麻的,想起这宝地我就被朋友拉来一次,进去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已经与社会严重脱节,实在不喜欢这鬼哭狼嚎的场合。我的夜生活就是每晚走路去店里转一圈,九点前回家,等四小姐睡下后码点字看点书,别人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与我无关,我适合生活在古代,闲敲棋子落灯花,当然有把酒话桑麻的如意郎君陪着更好,可惜老公陪着他的笔记本,我们互不打扰。
车上只剩下我和老烟枪。老烟枪坐到我身边来,不知为什么我对天才的男人有点害怕,可能我缺点无数,没多大本事吧。我假装镇静,过了很久才瞥了他一眼。车内幽暗的灯,他比夜还黑。
济南的车向来是接送到个小区,这是本地的小规矩,所以我基本没在车站上下车过。但是司机再次宣布:这次不送了,自己下去找出租车。
老烟枪说:谁家坐车不到车站,就是不下!
我也跟光头理论:你们早上恨不能接到家门口,生怕漏下一个人,回来就不送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光头瞪着肿眼泡像个青蛙:我说了,不送就是不送!我没空!
车子已经往前走,前面就是本地的饭店区,也是红灯区,当年某饭店的服务员被杀扔到芦苇丛里,这样的事件不止一起。新建的车站就在这荒郊野外。
车上是吊着胳膊的我和老烟枪,老烟枪下了,我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以我的脾气,若是个男人,一定上去对着这光头乒乓一顿胖凑,和不讲理的人只用拳头讲理就行,可惜生了女儿身,目前还瘸腿。
我下了车,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对着光头扔了句:你他妈的就一混蛋!
从来礼貌周全突然一句粗话,令我气质小清新。原来每个山东女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响马的血液。从小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在一个潜规则的社会里,当别人不善的时候,我是不是有权利表达我的愤怒并且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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