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来听他唱歌我最近改变跑步路线,少到公园来了。
因为我有一颗拈花惹草的心,公园里诱惑多,总是为那些花花草草停下来,于是,步,跑的潦草。
但是本性难移,一周内我还是有那么一天要来拈花惹草的。
我在桥头压腿,公园是我的风景,我是公园的风景。我听见有歌声传来。于是循声而去。
山脚下,木槿花开的没有以前艳丽,猪倌大叔就站在树下放声高歌。
去年到现在,我已经不止一次来听猪倌大叔唱歌了,我是他的粉丝,煮不烂。
之所以叫他猪倌大叔,是因为他的职业就是养猪的,业余唱歌。
猪倌大叔快六十了,他热爱唱歌,不止在公园唱,有两次我见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高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在马路对面朝他挥手,我的手势是个张牙舞爪的笑话,他根本视而不见。夏天的时候,我还见他在挖下水道的民工间给工人们唱歌。民工们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猪倌大叔腰杆挺直唱的不亦乐乎。我想他喂猪的时候肯定也在唱。他家的猪一定心情愉快而膘肥体壮。
我来听他唱歌,就像小时候听父亲拉二胡唱京戏的感觉。我的父亲是世俗眼里的废物,一辈子不会钻营,内心世界单纯对人实诚,他的黄邦子解放鞋沾满泥土身上却有少许艺术气质,我母亲觉得他憨傻无用,一辈子走不进他的内心世界,但他自得其乐。猪倌大叔也是给我这种感觉,我每次看见他,所有对男人的偏见都消失不见,他站姿挺拔,一脸正气,表情谦和,总让我想到一个词:刚正不阿。
猪倌大叔开口唱:“跑马溜溜的山上….”他的嗓子像风中的破锣,没了原来的高亢敞亮。
一问,才知,猪倌大叔家有九头老母猪要生仔了,因为照顾这些猪孕妇们,他这猪倌有点累,连公园都少来了。
我说:“嗓子不好是不是就别唱了?那些大明星很注意保护嗓子的。”
猪倌大叔说:“我慢慢练练,不练也不行,嗓子就跟菜刀一样,不用就生锈了,得经常磨一下。”
于是他立定站好,脚步成一字型,如同站在大舞台上般有范,虽然只有我一个观众。
“送战友,踏征程….”一阵风吹来,他的嗓子又是破锣了。
我拿出手机给他拍照,帮他拍照并上传新浪围脖,对猪倌大叔来说是件大事,因为我有快两千个粉丝,除掉僵尸粉老死不相往来粉,能有八百人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歌声已经不错,对他来说这就是大舞台。
当然,他也许并不知道围脖是生猪肉还是熟猪肉。
这次状态不好,猪倌大叔有点抱歉,他要看我给他拍的照片,手机里的老人老得十分美好,年轻时想必也是帅气的。
猪倌大叔发出赞叹:“拍的真清楚!你这手机很贵吧?”
我说:“还行,现在不贵了,当时买的时候贵些。四千多顶几头猪?”
他一下子嗓门有些高:“哎呀,顶三头猪,三头大猪!”
小时候我是喂过猪的,记得那时候过年把猪卖掉,就是家里的一大笔收入,当年好像一头猪能卖二三百块?现在,物价是长了翅膀的猪,一飞冲天,鸡犬不宁。果然,猪倌大叔说,一头猪能卖一千五百块。
原来这么小一个东西等于三头大肥猪。
我小时候为逃避农活做过烧火丫头和小猪倌,现在,依然是养猪妇女,翻过山头,穿过早市,我要回家为老公孩子两头猪做饭去也。
猪倌大叔说,他家要临盆的猪孕妇们,也要早早喂食,而且吃的特别多。有时候烦躁不堪,可能是产前忧虑症。
木槿花开的初秋早上,风有点凉,我嘱咐着猪倌大叔保护好嗓子,我们像以往那样语调轻快说着告别,去不同的方向喂猪。
生活,就是由无数小烦恼和小快乐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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