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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我的房东叫别扭(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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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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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并谢过楼上各位---虽然我只是个搬运工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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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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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但求速死的婚礼(下)
我在卫生间里得到了灵与肉的释放。之后我手指翻飞地给萝卜发了几条短信,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婚礼到目前为止的进展,着重叙述了犀利姐夫惊世骇俗、and俗世却压根没听懂的牛叉表白。
“直播尚未成功,姐们注意隐蔽!”萝卜回复了如下的批示。
我一边洗手,一边稳定了一下心神。
我有预感,犀利姐今天必定要爆发,只是不确定是白天爆还是晚上爆,是家内爆还是家外爆。
我烘干了双手,正要出门,却听得外面有人说话。我本没在意,却在扭动门把手的同时,赫然听到了犀利姐的声音。
我的心脏狂乱地跳动着,不怕死得保持着一个扭动门把手的姿势,周身僵硬,把所有能量都调集到耳朵上了。
听得不是太清楚,我突然想起有人说过,趴门缝不是窃听的王道,贴地板才是正宗。
我果断地卧倒,一边耳朵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地砖。为了保持身上的衣服不脏,我稚嫩的双臂坚强地支撑着肥硕的身躯,与地板保持着肉眼难观的距离。
这个时候要是谁不走运进来上厕所,一定以为噩梦成真,见到了传说中的伏地魔。
通过我的亲身实践,我要严正申明,贴地板虽然辛苦肮脏又不雅,但是真的很管用!
不废话,直接上我听到的新人秘辛!!
“你什么意思?!故意让我出丑,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犀利姐虽然尽量压低了音量,但是明显已经出离愤怒。
对方没说话。
“你的保证都是放屁是不是?!你执意让他来,向我示威,我忍了。从婚礼一开始,你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我也忍了。没想到你蹬鼻子上脸,刚才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向他表白,你以为没有人能听懂是吧?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骗得了所有人是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嘲笑我,我都能数的出来!”
对方还是没有应答。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说的多好听啊,又是真爱又是永远的,我tmd都要吐了!说话呀你,你不是情圣嘛,现在成哑巴了?!又装人格分裂是不是,我tmd早晚让你人鸟分裂!” 犀利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犀利姐,你是我的偶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还这么有语言天赋,居然创造出了人鸟分裂这样不可一世的词汇。
“对不起。”我终于听到了犀利姐夫的声音,他再不出声我都快怀疑犀利姐在演独角戏了。同时,我不厚道地在心中穷摇道,犀利姐,你就原谅姐夫的情不自禁吧!
“对不起有个屁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有没有尊重过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个王八蛋!”犀利姐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我听着也很不好受。
我贴地的耳朵已经麻木了,我身手矫健地无声腾挪着翻了一个面。
犀利姐也是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我爸妈都是要脸面的人,今天这个婚礼再恶心再下作我也会演到底。乔XX,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儿我们下去敬酒,你要是再出幺蛾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说完,就再也没有人声了。过了一小会儿,我听到二人走过的脚步声。
我狼狈地爬起来,来不及捶打僵硬的身躯,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撤吧,再不撤弄不好溅一身血啊。
我拿出手机给房东发短信,“我要走了,一千块都退给你行不?”
“不可能。”他很快回复道。
“要钱不要命不是我的作风。我必须走,我不想陪你死在这里。”我发道。
“加五千。”他回复。
这也太赤裸裸了吧。“不是钱的问题。”我回。
“一万!速回!”他回复。
一万块呀,一个小砖头啊,我两个多月的工资啊。我咬紧后槽牙,“两万!”我果断地发送了出去。
“成交!”
就这样,为了不义的钱财和正义的八卦,我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危机四伏的婚礼现场。
我快速地开门出来,看到卫生间的斜对面房间门牌上写着接待室的字样。明晃晃的玻璃门此时紧闭着,屋里空无一人。想来这就是刚才二人对话的所在了。
我火急火燎地下楼,一是怕雇主等急,二是怕错过重头戏。
待我在座位上落定,我才发现,坐在主桌上的一对新人已经换上了偏中式的礼服。
“你还好吧?”我假惺惺地问房东。
刚被我敲了竹杠,他能好就怪了。果然,他看也没看我,面色不预。
两家的父亲分别站起来做了简短的发言,看到老人欣喜的样子,想到刚才听到的骂架,我的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作孽呀,几个后辈合起伙来欺骗老人,而我,正是为虎作伥的帮凶。
老人发言完毕,又是一阵汹涌的掌声。
这时候我发现,主桌上除了两家父母、几位长辈和新人之外,还坐着一个陌生男子,看年纪应该三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英气逼人。
我偷偷问坐在我右手边的姑娘,才知道此人正是犀利姐的亲哥哥。
我心想不好,这人一看就是个暴脾气的练家子,一会儿真要打起来我可得注意远离他的射程范围。看来犀利姐在家中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啊,今天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能做到现在这样伪淡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丰盛的菜品一道道被端了上来,我却没有心思动筷,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乱扫,妄图分辨出哪些是新娘的人,哪些是新郎的人,哪些是必须远离的泼妇,哪些是不能靠近的壮汉。
正在我积极地暗自为来宾相面的时候,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了。
我知道这场戏中我参演的部分就要来到,不禁又紧张又惧怕,腿肚子开始转筋。
“别怕。”房东拍了一下我的左胳膊,安慰道。
我瞅他一眼,心想,你有姐夫庇佑,我可是孤身应战。
本来我们的桌子在主桌的隔壁,按顺序很快就会轮到我们,没想到一对新人却径直越过了我们这桌,先敬别桌去了。
我迅速理会到了犀利姐的意思,她是要等到酒过三巡爆发力最强悍的时候再来处理最仇恨的敌人。
想明白了个中玄机,我不做无谓的挣扎,拿起筷子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吃起来。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魂是我的心路历程。
房东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一边的泡泡想劝,但是又实在开不了口。只好不断地往房东的碟子里夹菜。
我知道这些人的心里一个比一个难受,但是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每一个人都只能硬抗着装下去,装给不明就里的绝大多数人看,用我们真实的痛苦来完成他们虚假的幸福。
等新人好久以后转到除了我们这桌之外的最后一桌的时候,我终于再也塞不进去任何一片纤维了。
我先看向犀利姐,她面色红润而喜气,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不光是酒精上头,更是幸福上脸。接着我又看向犀利姐夫,他脸色安稳面带笑容,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他不仅千杯不醉,更是大喜临门。
我叹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二人往我们这桌走来,我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的状态。
他们先是敬了本桌上的其他客人,包括泡泡在内。
很好,留房东跟我压轴,这才叫好饭不怕晚呢。
我和房东站起身来,端起各自面前的酒杯。
首先有必要说明一下我们四个人的站位,如果把四个人看做四个点的话,我们正好组成了一个正方形。左上角是房东,右上角是我,左下角是犀利姐,右下角是姐夫。插播完毕。
这回是犀利姐夫先开口了,他对着我说:“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看人家这话说的多艺术,不是希望你们幸福,而是希望你们都能幸福,明摆着人家已经看出我跟房东貌离神更离。
我心下大喜,睿智而深情的犀利姐夫啊,你如此明察秋毫洞悉真相为哪般!
我高兴地一饮而尽。
一边的房东却没有我这么痛快了,他定定地看着姐夫,也不说话也不喝酒。
房东啊,我明白你很痛苦,但是你摆出这么一个倔强的造型,明显是在挑战犀利姐的权威嘛。作为你场面上的女朋友,我怎能任由这样自杀式的挑衅行为继续下去,殃及诸如我之类的弱小无辜?
我用腿碰了一下房东的腿,示意他别僵持了,人家婚都结了,你还能怎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无声的劝说,房东终于把酒杯缓缓举到嘴边,慢慢地喝干了杯中的液体。再穷摇一下,房东喝的哪是酒哟,分明是他心中苦涩的泪。
一对新人以对角线的方式把我们的酒杯重新斟满。
然后就轮到犀利姐出马这个重场戏了。
“虽然你们是一起来的,但是我想分别敬二位。”犀利姐上来就说,又是一个明眼人啊。
我斜睨了房东一眼,早说了你不信,现在瞎了吧,两万一花出去了,打水漂还有个响呢,你这什么动静都没有,真是败家哟。(房东:钱是你拿,话是你说,你怎么这么有脸呢!)
犀利姐先把酒杯对向了我:“先敬这位姑娘。咱们可算是熟人了吧?”她笑着问我。我也只好点头尴尬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犀利姐问。
“赵大咪。”我说。
“大咪妹妹,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何必搅进来呢。”犀利姐盯着我的眼珠说。
我瀑布汗当场就下来了,犀利姐,我错了,天知道我宁愿当你的跟班小碎催,一辈子跟随在你身后摇旗呐喊,也不愿站在你的对立面,成为随时可能遭遇不测的炮灰。我想弃暗投明来着,都是你那万恶的情敌用金钱和美色诱惑了我,让我迷失在了两块小砖头里。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内心独白,实际上面对犀利姐的质问,我吓的屁也没敢放出一丝。
“不管怎么样,你既然来了,我也欢迎你。”犀利姐的大度让我感激涕零。
“这杯酒敬你,希望你一切都好。”犀利姐说着就率先干了杯中的酒。
“谢谢!”我哆嗦着手喝干了杯中的酒,心里再次将张弛有度爱恨分明的犀利姐当成了偶像。
敬我当然只是热身,真正的激战还在后面。
果然,犀利姐舍弃了原本的小酒盅,换上了硕大的高脚玻璃杯。她依旧用白酒斟满了自己的酒杯,慢慢转向了房东。
房东也不含糊,转身从桌上端起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从一边侍立的泡泡手里拿过白酒,斟到洒出来。
我心中一声悲鸣,很明显,俩人这是杠上了。
“让你来你真来,你要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犀利姐喟叹道。
我心中大惊,这个开场白无论从语气到措辞可都够不友善的,看来犀利姐根本不打算迂回。我偷偷往外挪了半个身位。
“不甘心吧?谁又甘心得了呢?”犀利姐盯视着房东说。
我偷眼打量本桌的其他人,好在他们聊天的聊天,吃菜的吃菜,没把精力放在我们这个邪恶正方形上。
“别以为有他之前的话你就胜利了。你想要的,永远不可能得到。”犀利姐继续施加压力。
我看到房东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赶紧咳嗽了一声,示意他忍了。
谢天谢地,房东终于还是没吱声。
“且不说我,你看看他的爷爷,他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吧。好像他们对你不薄吧。我以为你没有脸来的,你比我想的更自私。”犀利姐有点把持不住了,开始不怎么高端的人身攻击了。
“你不替他考虑,他不替我考虑,我当然也无需替你们考虑!”犀利姐情绪很激动,虽然她一直用力压抑,但是我看到她端酒杯的手在抖。我暗自祈祷,这一杯液体敬天敬地都可以,可千万别招呼到房东的俊颜上去啊。好在,犀利姐比我想象中要坚忍很多,她就那样抖着手,端着满满的二两白酒。
“既然你没有履行诺言,就一定会受到惩罚。你妈没有教你这个道理吗?”犀利姐突然笑着问。
一边的犀利姐夫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居然呵止道:“够了!”
我心下狐疑,这句话虽然涉及到了房东的高堂,但是攻击力一般啊,为什么姐夫绷不住了呢?
我望了房东一眼,他也脸色铁青。
犀利姐瞪了姐夫半晌,姐夫也毫不示弱地看着她,终于,犀利姐妥协了。
“看在犀利姐夫的面子上,这杯酒我喝了,但你听好了,这不是敬你,因为你不配!”犀利姐刚烈地说,然后一仰脖把一大杯白酒就这样灌了进去。接着用力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留下一声脆响的犀利姐,看也不看我们,扭头就走了。剩下犀利姐夫一人,尴尬无比。酒杯碎裂的声音让原本不怎么注意我们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泡泡赶紧大声说:“没事,没事,不小心cei了一个杯子,碎碎平安!”
服务员冲进来收拾,众人这才或释然或狐疑地转开了视线。
而自始至终被晾在一边的房东,向犀利姐离去的方向举了举酒杯,干了杯中的酒。
犀利姐夫用曲径通幽的眼神看了房东一会儿,在我和泡泡轮番的眼神示意下,这才转身离去。
一对新人回到主桌坐下休息,犀利姐的哥哥感觉出妹妹的不对,一边向犀利姐询问着什么,一边不住地拿眼光往房东这边瞟。
我用意识对他解释着,别激动哈,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抢亲的,再说抢亲都是抢新娘,您见过抢新郎的吗?
这可以说是我吃过的最漫长的一顿酒席了,开宴才一个多小时而已,我却觉得比八辈子还难熬。
不甘寂寞的司仪看到大家吃饱喝足,丧心病狂地提议做游戏。
我迅速地在心里塑造了一个司仪的布小人儿,用双针头的电动缝纫机滚动式扎他。
第一个游戏叫做找结婚证。
司仪宣布,刚才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把犀利姐的结婚证藏在了在场某一位宾客的椅子套里。
他一说完,全场轰然。
司仪接着说,现在任何人都不准动,不准转头,更不准起身。请新郎去找结婚证,一共有五次机会。如果找不到,那就要接受新娘的惩罚。
我心里夸赞道,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哟。
新郎最开始找了犀利姐的座位,没有。
然后又找了另外两个座位,也都没有。
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他颇想了一会儿,甚至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我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吧,可千万别在房东的椅套里啊。
犀利姐夫想了想,选择了他爷爷的座位,还是没有。
大家开始起哄,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提议怎么惩罚新郎了。
我和房东对视了一下,我开始偷偷地用手摸他的椅背。
然后,我就摸到了一个方形的硬壳。
不用说,这八成又是犀利姐的“好意”。
我低声对房东说,你中了。
犀利姐这招太狠了,怎么做她都是赢家。如果房东向犀利姐夫示意,让他在自己的座位里找到结婚证,那二人的尴尬和讽刺自是不必多说;如果犀利姐夫最终没有找到结婚证,那犀利姐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折磨他的惩罚方式呢,让他去亲房东都有可能!
房东这叫一个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他最终还是选择用心电感应的方式,告知了犀利姐夫结婚证的所在。
我看到犀利姐夫皱了一下眉头,跟房东的习惯性动作如出一辙。他想了想,举步朝我们这边就走了过来。
我的心脏又开始猛烈的跳动了,我不禁盘算,挣的这两万一,够买一个心脏起搏器不?
犀利姐夫走了过来,我们都被禁止转头,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站在了房东的椅子背后。
我旁光了一下房东,他又在揪裤缝了。
过了好久,万年的沉默,犀利姐夫突然往左边挪动了一大步,选择了泡泡的座位。
真是纯爷们啊!我赞叹一声,为了不让房东受屈辱,姐夫宁愿选择自己受折磨。
结果当然是寻找失败。现在,我最好奇的是,犀利姐到底想了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羞辱和报复。
在大家的笑声和掌声中,犀利姐夫走回了主桌,而犀利姐则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司仪问,新娘你打算怎么惩罚新郎?
犀利姐笑着看向姐夫,我的心里开始发毛。坏了,我怎么越来越有预感,这次惩罚还是跟房东脱不了干系呢?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择一个吧。”犀利姐说。
我靠,玩过头了吧,这基本相当于,跳楼还是跳崖,你选择一个吧。
真心话。姐夫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真心话。
纯爷们的平方,姐夫再一次自己扛了,他也心知肚明,大冒险的探险地必须是房东无疑。
我心想,犀利姐,你不会愚蠢到问姐夫,你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吧?
然而,犀利姐的段位是我的想象力所无法企及的,她问的问题是:“最近一次做梦梦见了谁?”
绝大多数人都笑了,他们认为,新娘太会心疼新郎了,问了这么一个不言而喻的问题。
极少数的几个人都快哭了,姐夫啊,你是撒谎呢还是撒谎呢还是撒谎呢?
要说犀利姐夫,还真是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他居然没有撒谎,他笑了一下,说,最近一次做梦梦见了房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房东身上,认识的主动给不认识的指点。
房东瞬间被目光变成了一只烤鸭。(没有引申的意思哈)
我暗叹,犀利姐夫啊,你如此诚实直爽为哪般。
“什么内容呢?”犀利姐接着问。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八卦因子作祟,在场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要知道这个游戏是不允许连环发问的。
姐夫啊,做春梦不可耻,可耻的是在这样的场合把春梦说出来,你可要三思啊!
“梦见我们都回到了小时候,在学校的操场上踢球。”姐夫说。
我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哟,终于归位了。
我偷眼看看房东,他的内心正在山崩地裂,还真说不好,他是欣慰呢,还是失望呢?
“真心话?”犀利姐显然也不相信。
“绝对。”姐夫说。
我想,犀利姐一定很后悔,后悔没有租一台测谎仪过来。
新郎折腾完了,接下来轮到折腾新娘了。
我刚轻松了一下,心想这回总算安全点了吧。接着损司仪就宣布,第二个游戏上马,这游戏还有一个过气过到背过气的名字,叫“我悄悄的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跟我之前猜想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蒙上新娘的眼睛,从在场的大老爷们中弄出十个人,然后把新郎混在里面,新娘可以通过除了交谈之外的任何方式,辨认出哪个是新郎。
常变常新的犀利姐这次的要求是,那十个人里有一半要由她亲自来选择。
我同情地看看房东,他一定连挣扎的心都没有了,这里的游戏都是为他量身订造。不是“总有一款适合你”,而是“款款都tmd适合你”!
果然,房东以及泡泡,都荣幸地得到了犀利姐的钦点。此外,她还点了自己的哥哥、爸爸和叔叔。
为了方便叙述,我得给场上的十一个人编个号。
1号2号不认识。3号是犀利大哥。4号是泡泡。5号不认识。6号是犀利姐夫。7号不认识。8号是犀利叔叔。9号不认识。10号是犀利爹。11号是房东。
犀利姐被蒙着眼睛,由司仪搀扶着走上台去。她凑近1号2号嗅了嗅,然后果断地把他们推开。
底下的人笑了。
犀利姐嗅出3号是自己的大哥,于是抱了抱他,然后轻轻地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底下的人开始鼓掌,大哥也乐了。
轮到泡泡了,犀利姐凑近嗅,泡泡下意识就躲,犀利姐就跟,泡泡又躲,几次三番,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底下的人笑到肚子疼,终于犀利姐抓到了泡泡,在他引以为傲的发型上一顿狂揉,揉到做发型的发型师都认不出来之后,才舍得放开了他。
5号不表。
6号是姐夫,犀利姐继续嗅,我觉得她已然认出了姐夫,但是她就是不摘眼罩,牵着姐夫不撒手,拖着他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我再也笑不出来,我算是明白了,犀利姐的终极目标肯定是左手牵着姐夫,右手牵着房东,然后做出一些我所想不到的荒唐的举动。
我甚至怀疑,她的眼罩是不是做过什么手脚。果然,她顺利认出了自己的叔叔和爸爸,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期间,房东一直背着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真的觉得,他好可怜。
果然如我所想,犀利姐连闻都没有闻房东,直接用右手牵着他的衣袖,拉住了他不放。
犀利姐,你是有多恨,甚至连闻一闻碰一碰都不愿意。
司仪不干了,说这可不行啊,怎么能选俩呢?
底下的人又笑。
司仪说,新娘你必须在你的左右手里选择一个。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叫道,左手!
我心想,我都把答案说出来了,犀利姐,你再做什么荒唐的举动可就有点理亏了。
谁知道台下突然杀出了一个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托啊还是二啊,开始疯狂叫道:右手!
我在心里向他竖起了我庄严的中指。
这可就好了,不甘寂寞的众人把闹洞房的劲头提前调动了出来,左手右手左左右右此起彼伏地喊得好不热闹。更有甚者,说让犀利姐把两个都收了。
我的好心,就这样被众人的闹意瓦解地干干净净。
看到犀利姐有话要说,司仪赶紧制止了台下的喧闹。
“为了区分出来哪个是我真的老公,我要对他们做一件同样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犀利姐说。
我忍不住摇摇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司仪说,当然可以,做什么都行,最好是亲他们。
唉,这三俗的司仪哟,神马素质!
犀利姐说:“不是亲,而是打。”
我靠,我觉得我都要坐不住了,这也太公报私仇了一点吧。
三俗司仪接道:“打是亲骂是爱,打和亲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犀利姐对台下说:“爸爸妈妈别心疼,放心,我不会真打的。”这是对犀利公婆说的。
下面的人继续笑,我真想狂吼一声:你们笑个P啊!
犀利姐夫拉了犀利姐一把,示意她别闹了。
然而,犀利姐已经出动,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她先是转向了左手边,双手摸到犀利姐夫的腹部,然后轻轻地推了一拳。
真的很轻,看来她还是舍不得啊。
然后,她就转向了右手边,我有点不忍心看了,我怕看到犀利姐的拳头从房东的肚子里钻出来这样恐怖的镜头。
这时候,犀利姐夫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揪下犀利姐的眼罩,说:“游戏结束了。”
犀利姐脸色铁青,恨恨地瞪着姐夫。
司仪赶紧出来打圆场。总算发挥了他应有的职责。
就这样,房东免受了犀利姐的老拳,而姐夫因为破坏了游戏规则,被罚喝了一大杯混合着白酒红酒饮料酱油醋芥末菜汤辣椒酱和植物油的液体。
终于的终于,司仪宣布,中午的宴席结束了,宾客可以自由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来晚上再吃一顿。
我刚大松了一口气,心想两万块可算是到手了。
没想到犀利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等一下!
我悲鸣一声,犀利姐,这就是你不对了,婚都结了气也出了,你还想搞什么,用不用赶尽杀绝啊?!
本来有点嘈杂的现场因为犀利姐的开口而鸦雀无声。谁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大家都在等待,尤其是知道真相的几个人简直可以用煎熬来形容。
犀利姐停了一会儿,在众人的目光中亲切地笑笑说:“刚才忘了一件事情。我忘了丢新娘花束了。”
大家一齐呵呵笑了起来。
我一边皮笑肉不笑,一边不禁抚着心脏的位置,唉!投机的钱不好挣啊,顿顿玩命啊!
司仪示意在场所有的未婚女性全部出列,在台下围成一个圈。姑娘们一个个乐呵呵的走到台下,我看了一眼房东,受到刺激和惊吓的他,灵魂正不知在何方神游。
我站起来,走过泡泡身边,看到他正嘟着嘴坐在那里生闷气。
我凑在他耳边戏谑地说:“把我的名额让给你啊?”
泡泡恨恨地瞪我一眼,瞪得我兴高采烈心花怒放,这正是冤仇得报所独有的快感。哼,说我土?
犀利姐站在台上,笑眯眯地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姑娘们,并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长的时间。然后她背过身来,使劲儿把花束往圈里一扔。
我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抢上一抢,但当我眼睁睁地看着花束直冲我的面门而来,同时冲过来的还有无数双或长或短或肥或瘦的手爪子,每一双手爪子都带着配音,带着各具特色的尖叫时,我猥琐地承认,那一刻,我怂了。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像地府招聘会了,而我,刚挣了两万一还没花呢。我怎能被带走?
于是,我非常丢人地抱头蹲了下来,就差说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蹲下来的我远离了姑娘们的长尖指甲,靠近了她们敦厚无害的脚丫。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赏她们的鞋子,新娘花束就翩然落在了我的脚边。
姑娘们看到大势已去,想到自己刚才没脸没皮地猴急样,纷纷嘤咛一声,面红耳赤地飞奔而去。
我在心里哀号,姑娘们呐,渔翁得利不是这么演的,你们的戏也太假了吧!
偌大的台下只剩下我一个人,蹲在那里,接受众人的注目和掌声。还有个别吹口哨的不正经分子。
我捡起花,站了起来,尴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心想,坏了,丢人了,回家房东八成要扣钱了。
该完的都完了,很多人站了起来,去找新人合影,场面一时之间有些躁动。
我赶紧对房东说,let us move吧!
房东不作声。
我着急地说:“还不趁着混乱开溜?难道你想合影要签名啊?”
一边泡泡难得地苟同了我,他轻轻地拉了房东一下,说:“你们快走吧!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还要再呆一会儿。我送你们。”
还是泡泡的话好使,房东终于迈动了他尊贵的脚。
我轻功最好,自然冲在最前面,我一路贴着墙边高频率地小碎步,刚走到门口,却见鬼地听见背后有人高分贝地叫着房东的名字。
我提着的一口真气溃散地细碎,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犀利婆婆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房东的胳膊,叫嚣道:你不能走!
当是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欲哭无泪无力回天。
婆婆埋怨地说:“你这孩子,幸亏我看见了,你们怎么偷偷地要走啊?不行!必须留下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出马了。
“阿姨,我们当然想留下了,但是,我们下午还有事,真的有事。回头我们再登门拜访好吧?”我乖巧地说。
哪知婆婆根本不是省油的灯:“什么事比姐夫结婚还重要?!不是吓唬你们,只要不是下午去领证,就必须留下来。”
我目光如豆地瞪着婆婆,您这是哪国的损招哟,见血封喉的,好不仁道。
公公轻功差一些,这时候才赶到,追加道:“你们都喝了酒,可不准开车,被抓到直接扣12分的。”
婆婆抢过话头:“不用拘束,下午都是自己家里人,没有外人。”
的确,除了我之外,是没什么外人,特别是房东,他是内人。但是犀利公婆啊,你们可知道,再待下去就不是去12分了,而是来120了。
我的祈祷没有奏效,两位老人一边一个,以绑票的姿势把房东又提溜回去了。那气势,连真的绑匪都要退避三舍。
我哀怨地跟在后面,好嘛,不光能合影,连晚饭都有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降临的狂风暴雨,我心里直突突。思来想去,反复论证,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到犀利公婆被叫走了,我跟房东摊了牌。
“那啥,其实吧,我是个由内而外的怂人。而且我妈说了,像我这种五行缺心眼的人,要远离人群少凑热闹。还有啊,过年回去算命的说我今年有血光之灾。”我说。
房东不接茬,我咽了口吐沫,接着说:“综上所述呢,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先走一步了。”
房东看了我一眼,说:“想都别想!”
我马上说:“我不光是想啊,我是要做啊。”
我从口袋里掏出早上他给我的信封,不无不舍地说:“两万不用付了,这一千块也还给你。八千的礼金你提前也没跟我商量,而且以后你结婚我也收不回来,所以我就不入股了。”
我把信封塞进他的手里,他不肯接,于是信封掉在了地上。
我捡起来,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我忍着钻心的疼痛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百元大钞:“我身上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把一百块展平,放到信封上,再次递了过去。
房东还是不接受。
我怒喝一声:“你别逼我!”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巧克力。
“这两块德芙是进门时顺来的,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你要再不让我走,我就,我就……”我一时也实在想不出来可以把他怎么样,停了半晌才说,“我就再去门口给你偷两盒烟!”
房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问:“再加钱怎么样?”
“加套房也不行。”我说。
他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这是个机会。”
亲娘,我怕我有命窃听,没命传播啊。
“你还没被折磨够吗,真想把小命留在这里?”我说。
“没那么恐怖的,再呆一会儿我也走了。”他说。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一时半会能走的了?他们晚上还要拉你去闹洞房呢!”我说。
“留下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房东说。
“怎样?人情债肉偿啊?”我不怀好意地问。
他冷笑了一声,说:“只有嘴勇敢。”
正说着呢,我忽然觉得身边的光线暗淡了下来,更可怕的是,有杀气。
我慢慢地转过头来,却不是我一直提防的犀利姐的哥哥是谁!
我条件反射似的嗷的一声叫出来,心里呼号道,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我的叫声把犀利大哥也吓了一跳,“怎么啦?”他莫名奇妙地问。
我在心里掂量,“我不认识他”、“我再也不敢了”、“下手轻一点人家是女孩子”和“别打脸我明天要上班”,我应该先说哪一句好呢?
“什么事?”房东抢在我前面问。
“哦,是这样的,我们要把一些亲戚送回家,车不够用,泡泡说你开车来的?”犀利大哥和善的说。
房东没二话,掏出车钥匙给了他。
“对不起啊,姑娘,刚刚不是故意吓到你。”犀利大哥临走朝我点点头说了这么一句。
我连回个笑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放心吧,他不知道。”房东突然在我耳边幽幽的说。
然而,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犀利婆婆的召唤声重现江湖。
“我们在楼上开了几个房间,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吧?”婆婆好心的说。
“不用了,我们不累。”我赶紧说。
“我看你气色可不是很好啊。”婆婆说。
那是吓的。我在心里接茬道。
“孩子们想再玩一会儿,我们这些老家伙先去休息好了。”公公又慢了一步。
我赶紧说:“是啊是啊,我们再玩儿一会儿,等下上去陪你们哈。”
要说公公虽然总是慢一步到来,但是他仁慈地领走了婆婆。
婆婆边走边回头:“你们可一定要快点来哟!”
鸡啄米的我。
送走了犀利公婆,我蔫头耷脑地扫视了周围,餐具都收的差不多了,大厅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不到十个年轻人,有些萧条。新人也不在,大概也去休息了吧。
“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我走了!”撂下这句话的同时,我本人已经掠到了门口。
要说我这也不算丢下房东自己跑路吧,是他盲目乐观不听我的劝告嘛。
出得酒店大门,看着宽阔空旷的马路,我习惯性懵了。而每当我分不清方向的时候,我就会左转左转再左转。
第一次左转,路上车辆稀少,我颇走了一会儿,才终于看到身后开来了一辆出租车。
我像昆虫一样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膀子,驶近了我才发现,不是空车!
没有办法,命就是这么硬。
可是没想到,在我停止招手的同时,出租车居然也停止了运行。正好停在了我的面前。
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男的坐在里边。
看清人之后,我乐了,一屁股也坐了进去。
车子再次开起来的时候,我促狭地对身边的男子说:“小哥儿,挺面熟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香港电视剧明星?!”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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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有多少恨可以重来
短短的一天,让我内心的天平慢慢得发生了偏移。我知道那个曾经的偶像犀利姐,就这样在婚礼上坍塌了。
我理解她的愤怒和不甘,但是仅此而已了。
当然,犀利姐夫的人格魅力和房东的小可怜模样可能也是我偏移的动力之一。
就连萝卜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也不无感慨地说,你房东能完璧归赵真是世间一大奇迹。
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我的公司接到了一个新项目,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的我,忙得可谓是脚打后脑勺,便把房东的事情暂时搁置到了一边。好在,随着三月的结束,这个项目也成功地接近了尾声。
三月的最后一天,我破天荒地准时下了班,跟萝卜在外面饱餐了一顿。期间萝卜告诉我,清明节假期的时候,有一个人要来北京,今天上午才打电话给她,想让她负责接待。
“是人是鬼啊,这种日子来?”我问。
萝卜难能可贵地没有跟我抬杠,宽容又怜悯地冲我笑了笑。
以我对萝卜的了解程度,我从她的反应中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这个江湖上的确生存着不少使贱的人,但是大多数只能算是贱客,只有凤毛麟角的才能成为贱侠,而要萝卜接待的那个人,则足以创立并领导一个贱派。
“你什么时候入了他的贱派?”我问。
萝卜一惊,脱口说:“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不理会她,兀自掐指一算,真是时光荏苒,距离这孙子出国,已然三年有余了。毫无疑问,他这次回来必然是一穷二白从头再来,若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是断断不会想到还有萝卜这么个人存在的。
“你别生气啊,我可没答应他,我骗他说我清明节要去给我姥爷扫墓。”萝卜赶紧撇清。
“他怎么有你的电话?”我继续问。
“谁知道是咱班哪个山炮透露给他的。你放心,姐们不傻,像他这种利用别人毫不迟疑的人,姐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他保持联系?!”萝卜说。
我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行了,以后除非是他死了,否则不必让我知道。”
回到家里,泡泡一个人在客厅。这是婚礼之后,我第一次看见泡泡,诡异的竟然还觉得有些亲切。
“泡儿啊”我甩下高跟鞋,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伶俐地往沙发上一窜。
“姐要累死了,快给姐来十块钱儿的马杀鸡!”
泡泡白了我一眼,说:“一百起按!”
“那就象征性地挠两下。你房东哥的外快我没赚到,按不起啊。”我装模作样的说。
可能是我的清廉打动了他,泡泡想了想,居然真的开始替我按起肩膀来。力道角度频率和指法,都恰到好处。
我不禁赞叹道:“泡儿啊,你如此天赋异禀,咋不去上夜班呢?!”
泡泡闻言使劲儿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差点把我从沙发上打下去。
我狼狈地稳住身形,转身一边上沙发一边埋怨道:“再怎么说我也有这房子的居住权,你这个客人能不能尊重一下主人?”
泡泡哼了一声,说:“谁让你为老不尊的!就不能对你有好脸。”
我尴尬地笑笑,辩解道:“我那是夸你。你还小,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泡儿啊”我突然想起他是婚礼那天留下来的人之一,赶紧用巴结的语气说:“婚礼那天我们走了之后没什么事吧?”
“你那么想知道,当时干嘛要逃走?”泡泡用很不屑的语气说。
“我还不是为了你房东哥的安全着想,不惜牺牲我卑微的八卦欲望。”我不要脸的说。
“让你失望了,后来什么事都没发生。”泡泡说。
“不可能吧。”我果然失望地说,“闹洞房的时候也没事?”
泡泡泡泡啐了一口,说:“那么俗气的场合,我怎么可能参加!”
我斜睨了他一眼,心想,是人家不带你玩吧!
泡泡看看时间,说:“今天要不是等你回来,我早走了。”
我说:“别闹了,有你房东哥在,你赶都赶不走。”
泡泡却说:“我等你就是要告诉你,房东哥已经走了。”
我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泡泡说:“一个小时之前的飞机。”
我大惊失色之下不禁又开始天马行空,一边暴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房东啊,你不至于吧,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为爱走天涯,散散心没什么问题,可千万别遁入佛门啊。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疏忽了对你的心理辅导,我有罪啊。”
一边的泡泡想要阻止我的暴走,我一把推开了他,继续抒情:“房东啊,你这娃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姐夫虽然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但是古人有云,何处无芳草,泡泡就很好!你又何必在一棵歪脖树上反复折磨你的颈部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苟昂:“房东啊,你说你这样悄无声息的一走,留给我这么一套豪华的房子,我却没有办法亲自对你说一声谢谢,这让我的良心怎么过意的去哟。我知道你感激我帮你从婚礼上逃了出来,佩服我在你醉酒之后没有趁人之危的人品,敬仰我面对两万一千块钱所表现出来的富贵不能淫的气质,但是一套房子的回报,是不是太大手笔了一点呢?你让我笑纳呢还是笑纳呢还是笑纳呢?”
面对我的癫狂,泡泡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对着我的面门大喝一声:“你疯了吧!”
我冲泡泡摆摆手:“别嫉妒姐,姐这是命好。望苍茫大地浩瀚星空,有多少美女为了一套房子牺牲色相而终不可得,又有多少俊男为了一套房子殚精竭虑而终买不起。在这么一个白热化的抢房时代,姐却被天上掉下的一栋豪宅砸中,这其中的奥妙玄机除了上辈子积德学说谁还能解释的了?!”
泡泡终于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他抓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奔了出去,临出门时他使尽浑身力气回身暴喝道:“他下礼拜就回来!”然后就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房东不在,我第一次一个人带着一个男宠住三室一厅,心里忍不住有点儿突突。泡泡走后,我检查了好几次门锁,怕有坏人从外面破门而入。我把所有的灯都开着,怕有非人从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
折腾到后半夜,我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班,我忍不住打电话给萝卜,让她今晚无论如何要过来陪我。
“啊?”萝卜为难的说,“我今天晚上有约了耶。”
“第101次相亲呐?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黄,你就别去了。”我问。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那男的长得像rain!”萝卜挣扎道。
“我还长得像雪呢!相亲不就是吃顿饭嘛,人家又不会邀请你去开房。吃完你马上赶到我家,不怕告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跟你绝交!”我恐吓道。
想到我独守空房,如今要通过威胁的方式才能找到陪伴,我就觉得一阵凄凉。真想打电话给房东,向他泣血演唱一首我的心声:郎阿郎你在哪嘎达藏,找的我是好心慌,我东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见房东你个郎昂昂。
当然,像我这么矜持而内敛的人,这种直白的表达我只会在心里唱唱罢了。
不过,我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我能把你那两间屋短租出去吗?”
这次运气不错,半个小时之后就收到了回复:“老家,下周,不能!”
我撇撇嘴,不仅不会节流,还不知道开源,真是不会过日子。
晚上下了班,我凄凉地回到冷清的房子,煮了点速冻饺子,看了会儿HBO的电影。
没想到,八点钟刚过,萝卜就提着大包小裹地来报到了。
“这么快?相了个阵雨啊?”我问。
“靠,别提了。有饭不,我饿!”萝卜呼号着说。
“我刚刚煮饺子的汤还没倒,给你舀一碗?”我作势要去厨房。
“滚球的!你比那阵雨还抠门!”萝卜气哼哼地说。
我一边去打开火给她煮饺子,一边没有恻隐之心地问:“他居然没请你吃饭?”
“还不如不请呢。我活了小半辈子,阅男无数,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人把相亲饭安排在沙县小吃的!”萝卜义愤填膺的说。
“沙县小吃怎么了,说明人家会过日子。你那叫虚荣。”我说。
“地点环境我也不挑理了,你说在那吃,两个人敞开了点,50块钱也打住了吧?”萝卜问我。
“奢侈!20能吃一天!100可以开流水席。”我说。
“说出来你都不信,看了半天菜单,人家就点了一个两块五的花生酱拌面。”萝卜哀号道。
“人家可能在减肥。”我说。
“竹竿都比他圆润。”萝卜说。
“人家可能收入一般,比较节俭。”我说。
“月入过万有车有房,要不姐们也不会去见啊。”萝卜很物质的说。
“他不点你点呗,你又不是什么客气的人。”我说。
“我谢你啊。我是点了,先点了一份牛肉粉,人家马上制止,说牛肉有寄生虫不安全,我换了个肥肠粉,人家又说不好,女孩子不适合吃动物的排泄系统。我被逼的不行,只好点了一个青菜粉,结果你知道人家说什么,说青菜里有大粪和农药的结晶。”萝卜说。
“旁边桌的人没掀桌还真是奇迹。”我说。
“点小笼包,他就跟我讲纸壳;点炸馄饨,他就跟我讲地沟油;点小盅汤,他就跟我讲尿素精。”萝卜欲哭无泪地说。
“弄了半天原来是个雷阵雨啊。你确定他不是小吃店老板的仇人?”我问。
“反正不是亲人。最后把我逼得,我都明确向他表示了,可以AA,甚至可以我请,求求你让我点儿东西吧!”萝卜说。
“我也求求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吧,说你最后到底吃了啥?”我问。
“吃了一份跟他一样的花生酱拌面!”萝卜面如枯槁的说。
“妞,别气馁”我安慰道,“无数的两性关系专家都曾经说过,真挚的爱情产生于自然的共鸣,你俩只有吃一样的面才能有一样的心情。”
晚上十一点多,我正跟萝卜合枕着你妈贵姓并排躺着卧谈,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
除了几个不认识的字之外,这条短信的意思我基本上是看懂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孟浪的文青在调情,悲催得发错了地方,于是没回。
但是过了一小会,又来了一条:“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
我就开始纳闷了,美人怎么这么稀罕你呢,送你那么多好东西。
还没等我回神,又来了一条:“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我可算是明白了,许是我之前八婚礼时山寨了奶奶,现在奶奶的门徒找上门来报仇了。
没等我想好怎么应对,最后一个美人也送东西了:“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我心想不行,人家都送了四回了,我怎么也得回赠一条,要不太寒颤了。
于是我赶紧翻飞手指回道:“帅哥赠我避孕药,何以报之安全套。”
萝卜在一边笑得抽筋,点评道:“俗则俗矣,对仗倒很工整。”
我俩乐呵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卧谈。
还没说上两句,陌生号码又来了:“你这是在勾引我吗?如果是的话,我从了。”
我恶心的一身鸡皮疙瘩。我错了,我被什么冲昏了脑子,敢去招惹一个孟浪的文艺青年,这不等于勾引流氓自找强暴么?
打死也不能再回了。
看到我没回复,那边却不干了。“赵大咪,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惊恐的看看萝卜,脱口说:“幸亏今天晚上你来了。”
萝卜看了短信的内容,同样惊恐地说:“是他吧?!”
我们的直觉不谋而合。萝卜睿智地提醒我,还没过十二点,正是万恶的愚人节依然有效的时刻。
好你个死贱派。胆敢在太岁头上搞房地产,我要玩不死你,我就撮合你跟泡泡!(泡泡:赵大咪,你没人性!)
“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我开始走文艺范儿。
“你还是那么文学。我还以为你变了呢。”贱派回。
“我是变了,辩证法说,只有变化是不变的。”我开始哲学。
“你过得还好吗?”贱派深情款款。
“不好。愁死了。老公太帅,车子太快。房子太巨大,孩子太听话。”我不要脸的说。
“真高兴你过得这么好。我就要回北京了,到时候去找你哈。”贱派比我还不要脸。
“真的?!太好了!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就要去算命了。”我说。
“算什么?”贱派上钩问道。
“算我什么时候遇小人。”我回。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贱派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没有啊。只要你把你最开始的四条短信翻译成你的母语英文,我就原谅你。”我回。
然后,世界就清净了。
萝卜在一边感叹道:“赵大咪,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宁死也绝不得罪你。”
清明三天假期,我很孝顺地回老家扫墓了。
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所以,虽然清明是个悲伤的节日,但是我真算不上凄苦。
5号傍晚,我回到了京城,打开家门时赫然发现,房东已经先我一步回来了。
我心想,这人明天又不用上班,怎么回来那么早?但是我看他一脸倦容,也就没有多事的问东问西。
一晚上平安无事,第二天,我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上下班生活。
节后上班第一天,还算轻松,除了没有完成本职工作以外,聊天看帖追美剧,我一个也没耽误。
下午五点一刻的时候,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晚上吃点什么好。这时候,我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接起来是前台MM,跟我说有人找我。
我心想,到这个公司两年多了,第一次有人到这儿来找我。
等我走到前台,看清来人是谁后,我下意识地就想调头跑掉。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不速之客已经看到了我,并且自顾自地紧紧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在公司玩老鹰捉小鸡,我还真丢不起这个人。我只好早退了几分钟,面黑心冷地拎包下楼。
自始至终,贱派一直尾随着我,当然,如果连这点毅力都没有,他如何能领导一个贱派。
我在公司楼下不远的草坪前站定,不忿地想,md,小草都绿了,迎春都开了,我的春天迟迟不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给粘上了?!
“你怎么找来的?”我问。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出卖了我。
贱派告诉我,百度百出来的。
我靠,我已经红到连人肉搜索都不需要,直接机器搜索就出来的地步了吗?
“你想干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不给!”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
“你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干什么。”贱派说。
“没有目的?别闹了,你说你是来赎罪的我倒更容易接受一点。”我说。“你的目的无非那么几个,今天我一气儿回答了你,再别让我看见你。借钱?没有;工作?不管;住处?滚蛋;复合?去你妈的!”
说完我不等贱派反应过来,就头也不回的发挥出我最高水平的轻功,窜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一边开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被贱派给跟踪尾随了。
回到家我还惊魂未定,房门只开了一条二十厘米的缝隙,我就伶俐地钻了进来,碰的关上铁门,然后我就继续以某种海洋动物的造型趴在上面听外面有没有脚步声。
听了五分钟,外面非常安静。跟里面一样安静。
我这才放下心来。
孰料,一回头,我就石化在当场。
家里有客人。
房东正陪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是上次被我误认为犀利公公的那个人。
他显然刚刚观看了我的杂技表演,脸上露出看小品的表情。
“伯父,这是赵大咪。”房东的介绍显然很不情愿。
“叔叔好。”我腆着老脸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溜进自己的房间了。
当然,我从没想过嫁入房东的豪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在房东的长辈面前做回人体章鱼。我这个窝火啊,把责任全部归结到了贱派的身上。
我躲在房间里,一边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边又想上厕所。可是即便经受着这样矛盾的生理折磨,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出得门去,接受他伯父忍俊不禁的表情赏赐。
熬了快有一个钟头,我差点排泄到你妈贵姓吸水力极强的肉身上。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给房东发了条短信:“你伯父今晚不是不走了吧?”
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要说是,我就抓你妈贵姓。(你妈贵姓:没人性的玩意儿!)
短信发出去十多分钟,毫无回应。我再也忍不住一把薅过你妈贵姓,开始解裤带。
关键时刻防盗门关闭的动人声响解救了我的男宠,否则它就要来个洗衣机一日游了。
我跐溜地钻出来,蹿进了卫生间。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房东正好也送了伯父回来。
“你今天怎么了?”他主动问我。
“差点被一个变态跟踪了。”我说。
他又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是很相信。
我不悦地说:“你那什么表情?怎么我就不能被跟踪了吗?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变态也有别样期待。”
房东没跟我争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冷哼一声,走去厨房做饭。
刚洗了一把米坐进电饭煲里,门铃响了。
我擦擦手,心想,怕是伯父把什么东西给落下了,我可没脸去开门。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房东门前,敲开他房门说,你伯父又杀回来了,你去开门。
说完我就留下一脸费解的房东,迅速蹿回厨房,并锁上了房门。
过了两分钟,我听到有人敲我的门,我心想伯父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而,打死我也想不到,打开门站在那里的,却不是某个派系的领导是谁?!
我顿时五雷轰顶,用无力苟活的眼神看着贱派背后的房东。你这个败家子儿哟,咋什么人也敢往家里放!!
我稳定一下心神,首先跟房东说:“这没你事,你忙你的去吧。”
咱这房东本来也不是什么为房客两肋插刀拔刀相助的热血人物,听我这么一说更是得到了解脱,连个脚毛也没留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贱派堵在玄关处,凶神恶煞又不耻下问道:“你怎么跟上来的?!”
我就纳闷了,我那万能的反跟踪,怎么就被这个孙子给破解了。
贱派很贱地笑了,显摆的说:“easy!我记下了你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然后打给出租车公司,找到了载你的那个司机,给了他200块钱,他就把我拉到了你家楼下。我见人就问,赵大咪住哪间?开始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然后我就遇见了一个大叔,他告诉我你住在这里。”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夸赞道:“贱派啊贱派,你也真算是死缠烂打界的奇葩了!”
贱派是没有羞耻心的,他对我的讽刺充耳不闻,用美国大农村腔显摆地说:“i will follow you,follow you wherever you may go!”
我被他恶心的笑了出来,说:“这什么戏?贱派也疯狂啊?你他奶奶个嘴儿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贱派还是那句话:“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暴怒地吼道:“我是博物馆呐还是电视剧,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我?!回家看你妹去!”我一边说就一边往外推他。
他两只手撑住墙壁,真是应了奶奶那句箴言:大咪劲如丝,贱派无转移。
我气得破口大骂:“不怕不要命,就怕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暴力战斗临界点,贱派居然说话了:“这房子挺不错的,是你的吗?你爸妈给买的?全款还是按揭?你爸又升职啦?开门那男的是谁呀?挺帅的,仅次于我了。但是他看起来比你小不少,肯定不是你老公!是你二姨家的那个表弟吧,从欧洲留学回来了?”
当是时,我终于明白,在不要脸的领域里,我给贱派提鞋,他都嫌我手指头粗。
我心想,豁出去了,这种情况只能求助于警察叔叔了。
于是我果断地返身回屋拿手机,准备拨打110。
贱派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还在含情脉脉地继续十万个为什么,一边自问一边自答:“大咪,你为什么就不肯我原谅我呢?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心里还有我。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肯给彼此一个机会呢?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忙中添乱,我的手机一时之间还找不着了,急的我在房间里各种翻腾。
这边厢贱派还在我的屁股后面深情地自问自答:“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其实我是为了你,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只是想让她帮我出国,我都想好了,等我在国外混好了,我一定把你也接过去。”
我再也忍受不能,嗷的一声尖叫了起来:“你他妈的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谢天谢地,我终于在包包的最底层翻到了我的手机。
我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果断了地摁了110三个键。
然而,电话还没接通,贱派就出手了!
贱派看到我要报警,顿时面色大变,一扫之前的假潇洒伪深情,回归了凶相毕露的真面孔。
他竟然伸手抢我的手机。
要知道,贱派没白吃了三年多帝国主义的肉蛋奶,力气与以往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很快地就被他抢走了手机。
我大叫道:“还给我!”
贱派很贱地把手机扬了扬,然后就把电池给抠了出来。
我气得随手抄起遥控器就向他的天灵盖砸去,贱派躲开了。
很贵的遥控器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仍然一点损伤都没有。
更极品的是,任凭我跟贱派在客厅吵打得热火朝天,人家房东愣是在房间里岿然不动。
我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死房东,诅咒你听重金属听到急性失聪。
贱派看到我已经黔驴技穷,很嚣张的说:“你闹够了没有?”
我气红了眼,连跟他同归于尽死磕到底的心都有了。
我看了看客厅,没有什么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武器,于是我三步两步地蹿到厨房,掀开电饭煲的盖子,端出刚刚坐了不到十分钟的米饭,把这个新时代的暗器连锅带饭地砸向了贱派的面门。
这次的武器选的非常牛叉,贱派虽然躲开了锅,但是没有躲开天女散花一样飞溅而出的夹生米,贱派哀号一声,瞬间变成了麻子脸。
木哈哈哈,我这可是高档的不粘锅,一粒米都没有闲着!
至此,贱派才终于肯承认,我对他的确由浅入深全都是恨,想让他破相的那种恨。
他也终于肯接受,从我身上无法攫取到任何的好处。
思及此,疼痛难忍且担心破相的贱派终于毫无后顾之忧地爆发了。
他暴喝一声就向我冲了过来,毫不怜大惜咪的给我推了个屁股墩,我顿时觉得胳膊肘一阵钻心疼痛。
说实在的,看到贱派有些狰狞的面孔,我习惯性的又想要怂了。
感天动地的是,这个时候,房东的耳疾终于不药而愈,他打开了房门。
我立即冲他吼道:快报警!
房东愣了一下,转身就回屋打电话。
贱派看到大势已去,一狼难敌二虎,再加上他又受了烫伤,急于找个小诊所做换皮手术,于是,毫无恋战之心的贱派以很不体面的姿势,冲出了大门。
贱派走后,房东看看坐在地上的我,和坐在角落里的锅,不知道该先捡哪个才好。
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我,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解除了他的两难。
我扶着叉腰肌哎呦着走到沙发上坐下,嘴里恨恨地碎碎念道:“流年不利哟,招小人喏。”
房东捡起锅,送回厨房。捡起遥控,送回茶几。捡起我的手机和电池,送回沙发。
我一边卷袖子看胳膊肘的伤势,一边冷眼旁观房东。
妈的,这个时候显出你来了,刚才老娘差点被逼的咬舌自尽时你为咩躲着不敢出来?亏老娘平日待你不薄,也不想想你喝醉了是谁照顾的你,你在婚礼上被欺负是谁力挺的你!(你妈贵姓:咱能不能别老这两句,敢不敢出点新作品?)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气哼哼地说:“看我出糗很high吧?”
房东没吱声。去卫生间拿出扫帚,打扫哪哪都是的米粒。
胳膊肘被磨破了一大块皮,疼的我嘶了一声。
王八蛋贱派,出手还真狠!(贱派:你更狠,甘拜下风。)
我拖着老残腿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两块创可贴,想给自己的胳膊肘贴上。
对我这个体型的人来说,胳膊肘真是一个尴尬的部位,我跳了好久的孔雀舞,才算勉勉强强把创可贴给糊在了伤口上。
这边厢,房东已经在把米粒往簸箕里划拉了。
“等一下!”我赶紧阻止他“这些米别倒了,洗洗还能吃。”
房东理也不理我,左手直接把米粒倒进了马桶里,右手无情地冲了水。
“作孽哟!”我叹息一声,真想对着房东的背影朗诵悯农。
房东做完了家务,无声无息地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受到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的我,也没有心情再做饭了,饿着肚子趴躺在了床上。
胳膊肘的疼痛在向我示威,我对着它叨叨咕咕地安慰道:“肘儿啊,让你受委屈了,要怪就怪你的地理位置太突出吧。别看主人我现在精明能干一时无两,也曾有过很傻很天真的小时候,以为个高脸帅就是米斯特ruai,以为会朗诵诗歌就是风华绝代,以为给我缝缝袜子就是东方不败。”
我自言自语地追忆了半个小时的似水年华。
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我翻身下床准备煮个面。
一进厨房,赫然发现台子上放着半张披萨饼。一摸,还是热乎的。
我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一边嚼着披萨一边喃喃道:大咪呀,你咋这么圣母呢,房东个白眼狼硬是被你感化成了热心肠。
我一边吃一边想,一会要告诉房东,比起鸡肉的我更喜欢吃海鲜的。要说房东真是个大手大脚的人,定的披萨也很大,给我留了半张还多一片,我使劲吃也还是剩下一片。我勉强咬了一口,发现自己打嗝都是芝士味。披萨现在已经堆积到了我的嗓子眼,我轻轻一扭头都会把它们给挤出来一些,要再吃下去我下半辈子就戒了这种食物了。然而,现在在我手里的不仅仅是一片披萨,更是房东的一片热情,我说什么也不能浪费啊,于是我决定用保鲜膜包起来放到冰箱里做明天的早饭。
我拿保鲜膜缠好了,刚放进冰箱,就听到有人在开防盗门,我心里一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泡泡的大嗓门子就率先传了进来。
“饿死我了!”他娇憨地叫唤道。“我不到五点就从公司出发了,打了个车到怀柔花了我小二百,从酒店拿到你的车,发现居然给使的快没油了,绕路加上油再开回来,就这个点了!我都要饿死的了!”
泡泡一边邀功,一边关门换鞋。
路过厨房的时候他看到了我,很开心地打了个招呼:“大咪姐,做饭呢?”
“已经吃完了。”我笑着说。
泡泡不再理我,径直进了房东的房间,片刻他又奔回了厨房。兴高采烈地掀开披萨盒盖,空的!
“披萨呢?”泡泡没吃到披萨,于是用吃人的眼神望着我问。
我咽了口吐沫,心想,坏了,自作多情不说,还抢了泡泡的食,这不是找修理吗?要是平时我也不怕他,主要是我才刚打了一仗,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刻。
“你吃了?!”泡泡拿着空盒子向我逼近。
我条件反射地就否认道:“不是我!”同时拼了老命地压住了想要涌上来的一个嗝。
“那它去哪了?自己长翅膀飞了?”泡泡尖利的问。
“我怎么知道,可能它觉得被你吃很屈辱,离家出走了。”我信口胡诌道,悄悄地用宽广的身体紧紧护住了身后的冰箱。
“你!!哎呀!我的披萨饼啊,我的棒约翰啊,我最爱的BBQ鸡肉口味啊!”泡泡如丧考妣的大嗓门子成功地吸引来了房东。
泡泡一看,更是来了劲:“好!你说不是你吃的,那我刚才问你你说吃完饭了,你吃的什么?”
我的脸开始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妈的,十好几年没有被捉到偷食了,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反应迟钝。“我吃的面。”我憋了一会儿才说。
“煮面的水呢?”泡泡追问。
“我干吃的。”我说。
“包装袋呢?”泡泡不依不饶。
“直接开窗丢楼下了。”我说。
泡泡明知我在胡说八道又找不到话反驳,他气的鼓鼓的,望向房东寻求安慰。
“算了。”房东出来打圆场,“再给你定一个。”
“小偷!贼!硕鼠!无赖!谎话精!”泡泡一边抱着空盒子走出厨房,一边愤愤不平地骂我。
我倚着冰箱长出了一口气,压抑了好久的饱嗝再也不能储存,一齐冒了出来。我赶紧用手捂住嘴,让饱嗝细碎地从指缝间溜走。
终于,他们两个的身影走过客厅,消失在了房东的房门内。
我伶俐地打开冰箱,一把拽出那块咬了一口的披萨,左手开窗,右手一扬,一气呵成,毫不留情地把它给丢了出去。
妈妈,你说的没有错,白眼狼是永远也喂不熟的!
书上说噩梦醒来是早晨,而现实告诉我,噩梦醒来是大噩梦。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萝卜就在QQ上急三火四地找我了。
萝卜 10:03:04
你可算来了!大事不好了!
我 10:03:46
雷阵雨让你还他两块五的面钱?
萝卜 10:04:55
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快去校友录上看看吧,贱派给你写了个列传。
你还别说,我真的开始由衷地佩服贱派了,你说美国也真是的,怎么连他这样的人才都不挽留啊。
点开萝卜给的链接地址,我果然看到了贱派连夜写就的一篇赵大咪列传。
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除了萝卜等极少数人知道原委以外,班里的其他同学是不知道底细的。于是三年多以后,贱派成功找到了颠倒黑白的契机。
他在这篇文白不通还夹杂着他母语单词的两段式文章中,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女版陈世美,为了金钱抛弃了出身贫寒的他,于是他只好远走他乡疗治创伤。三年后他学成归来,我主动的找到他要求复合,他第一次拒绝我,我就用身体引诱他,他第二次拒绝我,我就用当小三赚来的房子引诱他,他第三次拒绝我,我就发誓要毁了他。他怕我真的说到做到毁了他,所以决定先来毁了我。Over。
看完之后,我忍不住仰头长笑,贱派啊,你tmd怎么不去写科幻小说呢!就你这除了之乎者也四个字之外全都是大白话的作品,也好意思自称“古文”?我看你“滚”还差不多!
萝卜问,需要姐们出头澄清不?
我说:有个孙子造谣我,欺负我,羞辱我,嘲笑我,折磨我,轻贱我,欺骗我,怎么收拾他?
萝卜回:抽他,打他,揍他,踹他,捅他,扇他,阉了他!
我说:不如忍他,让他,躲他,避他,由他,耐他,不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萝卜:“你这是要涅槃啊?你放心吧,我绝对再也不提他了。”
我:“别着,哪天你给他烧纸时一定要叫上我,我给他烧几把好剑,他在那边使得惯。”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2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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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妹妹,我们都等着呢,快点接着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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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这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搬运来太多了,筒子们的眼睛受不了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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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继续?正吃饭、喝水的筒子们先别看哈,我看的过程中笑的差点一口水喷到屏幕上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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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让误会来得更猛烈些吧
两天之后,公司老板说我之前负责的那个项目收益很不错,奖励了我两张电影票,暗示我在为公司卖命的间隙,可以把个人问题搞上一搞。
我打电话约萝卜下班一起去看,没想到她居然把我给拒绝了。
“我没有档期呀。”萝卜说。
“又相亲呐?频率这么快别人会说你有作风问题的!”我说。
“那我都答应人家了,大周五的,你怎么不早点约我呢。”萝卜说。
“算了,你去吧,祝你这次相个暴风雪。”我无奈的说。
“这次是故人,不是新人。”萝卜说。
“哪个故人?雷阵雨?”我吃惊的问。
“是啊!他又约我了,极品吧?”萝卜开心的说。
“极品的不是他,而是你。劣质花生酱吃多了致癌。”我好心的提醒。
“你放心,姐们这次如果不让他大吐血,把上回的补回来,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萝卜信心满满的说。
“原来你是复仇去了,等你胜利归来,我给扎你一朵小红花。”我在鼓励的话语中挂断了电话。
萝卜没空,约同事吧。谁知道不约不知道,一约吓一跳,原来大家都有票。
娘的,弄了半天不是特别奖励,而是公司福利。
我的兴致顿时打了折扣,但却终是勤俭持家惯了,舍不得把票给撕掉。
可是,眼看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开演了,那一张票始终没有送出去。我心一横,豁出去了,死不死谁儿子。用公司电话打给了房东。
“哪呢?”电话一通我就问。
“哪位?”他问。
“大咪。”我说。
“在家。”他说。
“出来。”我说。
“干嘛?”他问。
“看戏。”我说。
“不去。”他说。
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但是姐也不是吃素的。我果断地摁响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你等一下啊,我手机响了,你千万别挂,谁挂谁后悔!”我对着房东叫道。
然后,我就把电话仰面朝上放好,对着手机自己演起来。
“姐夫!”我对着手机屏保上的基努李维斯亲切地叫道,“啊?你已经快到东直门了?这么快!电影是一个小时后才开演呢,你先找个地方逛逛,我这边还在努力,到时候给你电话。拜拜。”
说完了之后我把手机放好,再度拿起了固话。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装模作样的说,“你刚刚说你不去是吗?好的,我再联系一下其他人。”
我的全套剧目已经演完,就等着他那边的反应了。
沉默,我看了一下电话线,没掉啊。
“喂?”我忍不住呼唤道。
“你姐夫在广州。”那边慢悠悠的说,然后就以胜利者的姿态挂断了电话。
当晚,悲催的我,丢人上瘾的我,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看了一部差点把我活活咯吱死的搞笑片。内心的悲凉用了两大桶爆米花都生没有压下去。
第二天,周六,我睡到自然醒。午饭是跟同事在外面解决的。
同事非逼着我说谁会是我那个部门的新任二把手。
我无奈的看着她,心想,你这不是逼着我说我自己吗。插播一下,我那部门一共四个人,现有的一把手是老板的亲戚,二把手即将调离,剩下就是我跟另外一个刚过了实习期的小姑娘。
虽然如此,我还是特别虚伪的说,老板自有他的安排,他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吃完饭我在附近的超市里大采购了一番,没舍得打车,拎着两个超大号无纺布袋挤公交车回来的。
待我一身臭汗的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房东不在家,去哪了不知道。
把东西归置好之后,我洗了一个畅快淋漓的澡,然后开始洗衣服。这真是像我这样的劳碌命的标准一天。
衣服洗好,我正在阳台上晾晒,听得门铃欢快的响了起来。
这个家里是很少来什么客人的,除了泡泡之外,况且现在他也弄到了自己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谁呀?我一边问一边走到门前,从猫眼一看,亲人呐!
房东的亲人,他伯父。
我赶紧把门打开,热乎的叫声叔叔,告诉他很不巧房东不在家。
“我知道,刚跟他通过电话,他过一会儿就回来。”他伯父和蔼可亲的说。
我赶紧把他让进门,让在沙发上坐好,拍松靠垫,端上茶水,打开电视,端上水果,就差来个足疗了。
要说我为什么对房东的伯父如此殷勤,那必须有我不可告人的目的。趁着房东还没回来,我要把自己在伯父心中破败的形象重新塑造起来,让他对我产生信任感亲切感,然后把他心中深藏的房东的秘密统统说出来!
房东随时可能回来,好一个刺激的时不我待啊。
上天垂怜,伯父跟房东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聊天的人,这不,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丫头,上次有个小伙子找你,在楼下问我你住在哪,最后他找到你了吧?”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我咬着后槽牙巧笑道:“找到了。谢谢叔叔。”
“不客气。他是你什么人啊?”伯父问。
伯父啊,我有种预感,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因为你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肆无忌惮的八卦因子。
“卖保险的,总追着我让我买。”我说。
“哦!这种人很讨厌的。哎呀,我不应该告诉他你住在哪,他没有再来纠缠你吧?”伯父关心的问。
很好,目的达到了,他伯父顺利地对我有了愧疚之情。
“没有没有。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处理好了。”我赶紧说。
“那就好。”他伯父说。
我刚想开口问他房东的童年,伯父却抢在我前面查起了我的户口。
“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文凭?在哪工作?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呐?”伯父连珠炮的发问。
我心想,伯父,您这是标准的相媳妇五连问啊。
出于礼貌,我一一回答了他。
伯父满意地点头。
我心想,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吧!
“叔叔,房东……”我只说了四个字,就被他伯父硬生生地从中截断。
叔啊,不带这样的,你不能只吃不吐啊!
“你跟李程相处多久啦?”他伯父乐呵呵的问。
我掐指一算,说:“一个多月吧。房……”
这回,我只说了一个房字儿,就被噎在了当场。要说我也不是一般人,怎么会被他活生生噎住呢?主要是因为他问的问题太生猛了,猛的我不得不噤口。
他伯父笑了,说:“还骗我啊?哪有刚谈一个多月就住到一起的?”
亲娘来,可怜的伯父呀,您老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个gay?您老又是从哪听来的八卦说我跟gay是一对?
我赶紧摇头:“您误会了。我只是个房客。”
“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前一段我回老家扫墓,犀利婆婆都已经跟我说了。”他伯父笑眯眯地看着我。
犀利婆婆,你又杀了我一遍。
“家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他爸爸。要知道,以前我们给他介绍了好多女孩,他见都不愿意见。”他伯父继续说。
我内心长号一声,叔啊,莫不是贵老家方圆百里,近一个月都在以我们这个八卦当下酒菜?
“丫头,你可是李程长这么大,第一个女朋友。我们这边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他伯父已经刹不住车了。
那什么,叔啊,跟您商量个事儿呗,我已经死的硬硬的了,您老就别再一刀接一刀地捅我了。
我在心中急速盘算,是出卖房东的性取向呢,还是牺牲自己的清誉?鉴于房东没给我留披萨又拒绝陪我看电影,我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牺牲自己!
有人要说了,赵大咪你选错了,你应该出卖他,这才是报复。
什么?让我对着他伯父慈祥的脸说:醒醒吧老头儿,你侄子是个同性恋!顺便回去告诉犀利婆婆,他儿子才是房东的真命天子!
没错,这是报复,但是太入门太低端,我这样不世出的奇女子是不会使用的。
况且,我人微言轻的,人家会相信我吗?弄不好他们不但不信,还给我按一个诽谤的罪名,我就要买一本圣经和一个小锤子了。
是的,他伯父误会了,他爸爸也误会了,他全家都误会了。
太美妙了!让他们尽情地误会吧!
一旦让我坐实了女朋友的名分,有了女朋友的权力,这整个天下就任由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是区区棒约翰和喜剧片能够收服的了!(你妈贵姓:他伯父你快跑吧,她又疯了。)
于是,我乖巧地端起他伯父空了的水杯,不要脸的改口道:“伯父,我再去给你倒点茶。”
倒完茶回来,我更自如了,在伯父眼中,我的身份是侄媳妇(泡泡:不要脸,明明只是侄女朋友!),这就意味着,我可以随意发问,问任何跟房东有关的问题。
我一身轻松地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抛出了我第一个问题。
“伯父,我听房东说这房子本来是要卖的,怎么后来又不卖了呢?”
他伯父说:“哦,李程一直想出国,可是他爸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舍得,就不答应。李程本来是想偷偷卖了这套房子的,后来被他爸爸知道了,就收回了房本。”
扫得死内!
我很专业的接着话头问道:“您知不知道他要出国去哪里呀?”
“哦哟”他伯父仔细回想着,半晌才说,“好像是波兰吧。”
您是我亲叔,去波兰干什么,你以为他是希特勒啊!
我试探地问:“是荷兰吧?”
他伯父恍然道:“对对对。是荷兰,荷兰。我记错了。”
叔,这不怪你,你要是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你以后就再也不会跟波兰有任何瓜葛了。
“丫头,你到底跟李程谈了多久了?”他伯父卷土重来。
好吧,轮换发问,倒也算公平。
我心一横,不要脸的说:“才半年。”(房东:滚球的!半年前老子要是知道原来你也在这里,绝对搬离这座城!)
“伯父,之前这房子还想要租的,你说程程(你妈贵姓:好恶心!)他也不缺这点钱,为什么要租啊?”我的发问环节。
“有这个事吗?我不知道啊。租出去了吗?”他伯父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当然租出去了,要不我能坐在您跟前吗?
“好像最后确实是没有租。”我精分的说。
“李程这个孩子我了解,性格上不是特别开朗,他就应该找个你这样活泼的丫头。”他伯父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夸奖我。
我讪笑。叔啊,别夸了,再夸别怪我跟你坦白真相。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姑娘,以后还要麻烦你好好照顾李程。”他伯父语重心长。
叔啊,你放心,大咪报仇一天也晚,我一定把他“照顾”的气血两旺通体舒畅。
“其实李程跟他爸爸一直相处的不是很好,这个他跟你说过吧?”他伯父问。
靠,当然没有了,你以为我是犀利姐夫啊。
“说过一点点,没有仔细说。”我继续精分。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希望你在中间帮忙调和调和,再怎么说他们总是父子嘛!”他伯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赶紧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
心里有一点点忐忑,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了房东的家庭机密,我自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呢?
“现在他父亲的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呆在老家管厂子管生产,北京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还没等我浪子回头,他伯父的猛料就一个接着一个!
我心想,叔啊,我知道我很有亲和力,谁看见我都想跟我倾诉心声,但是您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您自己。秘密是个好东西,但是无节制地抖搂谁也受不了啊!
但是他伯父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兀自说道:“我这段时间常常过来,主要是想劝李程出国深造,学个企业管理,好帮帮家里。他自己就是不乐意学,你多帮我劝劝他。当然了,我们会把你也办出去,不会让你们俩分开的。”
我谢你们这么不离不弃哈,干什么都不忘了稍带上我,巴特,我同意了么你们就瞎搞八搞?!
我刚想说点给自己留余地的话,却听到了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他伯父拍了我的胳膊一下,示意我房东回来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我委屈地想,您是说爽了,倒是给我留点时间往外摘啊!
房东一进门,就看到我跟他伯父摆着一个天伦之乐的造型。想到他的房客是个睚眦必报唯恐天下不乱的奇女子,他毫不避讳地黑了老脸。
“你回来了?!”我跟他伯父异口同声地说道。
叔啊,采访你一下呗,我是做贼心虚,你是什么心情?
房东当着伯父的面总不好意思太别扭,只好点了点头。
他伯父站了起来,说:“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们俩出去吃!”
我也赶紧站起来,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废话,虽然房东还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好事,但是我总得在他没发飙之前给自己预留点保命的空间。要是在饭桌上,他伯父一口一个侄媳妇的叫着,房东保不准会直接把一盆水煮鱼拍到我脸上。
“不行!主要就是请你,你怎么能不去!”他伯父义正言辞地说。
房东狐疑地看我一眼,他一定很纳闷,面前这个妖女哪里来的功劳?!
“那个,我减肥呢,晚上不吃饭的。”我讪笑着解释。
“减肥?你根本一点也不肥!这么苗条减什么肥!”他伯父寸步不让。
叔啊,你这样睁眼说瞎话,是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好了!我去上个洗手间,咱们马上就走。刚才茶水喝多了。”他伯父说着就在房东的指引下进了卫生间。
剩下我跟房东两个人,他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蒙奇奇。
还没等我想到开溜的借口,房东就一步逼上来,冷冷地问“你们说什么了?”
“家长里短随便聊聊。”我咽了口吐沫,说。
“谁家?”他紧接着问。
废话,当然是你家了,我倒是想聊我家,也得有人爱听啊。
见我没回答,房东已经猜到了八九,他沉着脸说:“别太过分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当仁不让地压低声音回呛道:“你不过分?!那你怎么不坦白你是,那啥!”
房东脸色阴沉不吱声。
我继续用气声抢白他:“没错,你伯父是误会了,可有能耐你清明回家澄清啊?!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个身心俱不能搞的,我图你啥?!”
房东瞪了我一眼,终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于是,在鸿门宴和喜宴之后,我又人品爆发地参加了房东的家宴。
要说这顿饭吃的,真是同一个饭桌,不同的心情。他伯父是欣慰,我是开胃,房东是倒胃。
当然了,如果房东能听着我叫一声“程程”就着一口菜,吃的吧唧有声,我也就不敢跟他斗了。
在我跟他伯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的和谐场面下,房东只勉强喝下了半碗汤。
因为吃饭的地点距离家里比较近,吃完饭我们是走回去的。
一路上,房东始终一副纽扣表情,正眼也不瞧我。甩着他那两条大长腿,嗖嗖地就往前撩。
我那两条肥硕的小短腿哟,不得不以透支生命的频率迅速地倒腾着,时不时还要来一个漂移提速。路过的人直回头看我,想看清楚我到底长了几条腿。
这么着走到一半,为了躲避地上的一个易拉罐,我拼了老命保持的匀速倒腾频率终于出了差错,一口真气没有提上来,我是脚步也乱了,倒腾也断了,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肺活量也消失不见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左脚踩右脚,重心往后倒,赶紧伸手捞住了身边的一个电线杆子。我扭着麻花对着还在前面没有人性地狂撩的房东喊道:“我到家了,你还撩啊!”
房东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停在原地。
我赶紧解开麻花,小跑步追了上去。
“不就吃你伯父一顿饭吗”我喘着粗气说,“你至于撩的跟个鸵鸟似的么?!吃的那点儿还不够我消化的。”
房东闷不吭声。
我的气早就出得差不多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就想主动和解。
于是我豪气干云地说:“行了!既来之则接之,你就别一脸不忿了。你想想,像我这么勇猛无敌身手不凡的斗士,时不时的还开一下外挂,能替你挡多少子弹?!”
房东的表情稍有缓和,我见到局势好转,赶紧加一把柴火。
“再说了,我对你的性取向心知肚明,打死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天可怜见的我又是个严谨的人,干别的不行,保守秘密我是一绝啊。”(你妈贵姓:说反了吧,散播秘密你才是绝呢!)
房东抽了抽鼻子,显然他已经听进去了。
我喜上眉梢,赶紧见好就上:“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那好,我们来商讨一下租金的问题吧。你是单点呢还是套餐?我这一共有高中低三个档次的套餐,你是个有品位的人,不用说了,一定是不选对的只选贵的。看老板你这么感兴趣,我给你打个九九折吧!”
还没等我说完,房东就转身甩开步子猛撩,比刚才还要欢实。
跟房东达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战略伙伴关系之后,我急于把这个重大进展告诉萝卜。
一个电话拨过去,占线。
等了五分钟,再拨过去,还是占线。
刷了两双鞋出来,再拨过去,依然占线。
邪门了,萝卜那块诺基亚手表也有这么繁忙的时候!
看了会儿电视上了会儿网,折腾到快十二点。
再打,竟然还是逆天的占线。
关了灯,躺在被窝里,蹂躏着你妈贵姓的肉身,一肚子八卦没有地方释放,憋得我是“小肚子越来越大,色斑和皱纹越来越深”,都是占线惹的祸。
Md,我在心里恨恨骂道,个死北京移动,工作吊儿郎当太不负责了,此号码明明是停机了,为咩谎报占线?!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我就被宿卦憋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捞过手机,连摁两下绿键。
通了!
响了好久,终于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弥留一样的喂。
“你电话昨天晚上停机了你都不知道,下次再这样掉链子我让你禁卦十天!”我气呼呼的说。
“没停机啊,昨天才存的二百。”萝卜口齿不清的说。
沃特?!难道是真的占线?
雷阵雨?!!
我一个高蹦了起来,嚎叫道:“你个死不要脸的跟雷阵雨在一起了?”
“大清早的,你嚎什么?”萝卜依然不清醒。
“睡在你旁边的那个裸体是谁?!”我尖着嗓子说。
“床上只有一个裸体,就是你姐们我本尊。”萝卜气若游丝的说。
“清醒点!都什么时候了还睡p睡啊!老娘要听雷阵雨的八卦!”我急吼吼的说。
“有雷震子的你要不要啊?”萝卜蔫蔫的说。
“别扯没用的,跑步进入关键点,要是敢有一点儿遗漏,你就给old mother等着!”我大呼小叫。
“今天晚上出来吧,请你吃饭,你自己问他好了。”萝卜阑珊的说。
“我靠!了不起了啊你,你听了我多少八卦了?现在让你反哺,你竟然让我自助?!你这是要造反呐 ?!”我恨不得有个随意门,可以现在就杀到萝卜的床前。
“我好困呐,我再睡一会儿哈。”萝卜在那边打着哈欠说。
“睡死也成不了睡美人。不是吓唬你,我有非常重大的情况要向你汇报,保准你听了比嗑药还精神!”我双目暴突,精光自现。
萝卜意兴阑珊的说:“又是你房东啊?”
“废话!不是他是谁。苍天呐,我的命也太好了一点吧,守着这么个八卦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让人情何以堪何以堪,堪堪以堪堪啊。”
我在这头刚给自己注射了一剂鸡血,那头却打了一个河东狮吼式的哈欠。
“晚上再说吧。我困得都听不清了,挂了哈。”说完,她就令人发指的挂断了电话。
我擎着断了线的电话,不禁悲从心中升起!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八卦都到了嘴边了却无人倾听。
我真后悔呀,昨天晚上电话打不通我就应该直接杀到她家的,备不住还能看到“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动人画卷。
下午三点多,我接到了萝卜的一条短信,约了晚上八点在一个知名中餐厅见面。那里以碗小盘浅价格惊险配菜比主料显眼而闻名。而且,服务员都受过专门的严格训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给好脸。
“你请还是他请啊?”我得先打探清楚。如果是萝卜请,那说明对方的确是个人物,萝卜的复仇八成已经失败,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会上他一会。如果是雷阵雨请,那什么也不说了。地上鞋两双啊鞋两双。
“当然是他请。”萝卜回道。
寂寞山谷里角落,野百合也有春天。
晚上八点,我准时出现在了约好的餐厅里。
萝卜和雷阵雨都已经到了。四个人的桌子,俩人面向进门方向,并排而坐,很有默契地一起向我招手。
“雷伉俪,你们好。”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赵大咪。一个女儿、姐妹和三八。”萝卜如此跟雷阵雨介绍我。
“我谢谢你用墓志铭来介绍我。”我说。
“不应该是一个女儿、妻子和母亲吗?”雷阵雨求知地问。
“那是你身边这位女性的墓志铭。”我说。
雷阵雨深情地看着萝卜,笑了,招手对服务员说:“点菜。”
服务员从隔壁桌客人手里一把薅过菜单,向着雷阵雨的面门就撇了过来。没错,到这里吃饭,随行中没有个把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人,你都不敢进来。
雷阵雨熟门熟路,刷刷刷毫不客气地点了小十样,然后把菜单递给我,说让我再补充。
我摇摇头,说够了。
萝卜在一边得意地对雷阵雨说:“怎么样,我就说大咪是个厚道娃吧。”
我喝了口茶,说:“要细水长流。一顿饭就把初次见面吃成血海深仇,这不是我的风格。”
雷阵雨爽朗的笑了,说:“萝卜说的没错,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陪着干笑了一个,接着不客气地问道:“你有没有一个孪生兄弟,酷爱用某种坚果的酱拌某种谷物的条?”
萝卜在桌上掐了我一把,我说:“才几天不见你的老毛病怎么转移了?憋笑时的条件反射部位由下半身转移到上半身了。”
雷阵雨并不难为情,大大方方的说:“我是独生子。吃花生酱拌面的那个人就是我本尊。”
萝卜赶紧在一边帮腔道:“他跟每一个相亲的女孩子第一次吃饭都去那个沙县小吃,都会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花生酱拌面。”(沙县小吃老板不禁老泪纵横,亲人呐,你如此固执于薄利多销为哪般。)
还没等我说话,雷阵雨就抢过了话头。
他说:“但是萝卜是唯一一个吃过花生酱拌面之后我约她她还愿意出来的女孩。”
我面带欣慰的微笑,向他点点头,心说,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个因为吃了花生酱拌面而要找你复仇的女孩。
雷阵雨继续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现在这个时代,物质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不希望找个只爱物质的人。”
“说的太好了。”我嘴上赞叹道,心想,妈的,万恶的有钱人又出新游戏了,装寒酸玩。
“我和萝卜的感觉一样,我们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我们终于等到了最对的那个人。”雷阵雨看着萝卜,深情款款的说。
我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说,萝卜啊萝卜,下了席你打算给姐们多少钱的封口费?
我瞥了萝卜一眼,她正用两只戴了美瞳的眼珠子,跟雷阵雨俩发射电波,倒不出档期来跟我交流。
我的心里有点失落,曾经随时跟我飘荡默契小眼神的那个人,曾经把美瞳戴成了砂眼的那个人,曾经无旁光不互看的那个人,没了。
“冬夏雪!”想到这,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萝卜愣愣的问:“你叫谁?”
“这是你的新名字。”我对她说,“这样你们就可以组成冬雷震震夏雨雪组合了。”
还有后半句我没说出来,那个大咪和萝卜的大萝组合,就此成为尘封的历史了。
萝卜嗔怪的看了我一眼,面带娇羞地说:“那我们就笑纳了。”
接着,就是抽风式的上菜,不停嘴的吃,不住口的说,不要命的笑,不要脸的挤兑,以及正义地挑弄服务员。
这一顿饭,我调动了身上所有的演艺实力,终于让他们觉得我吃的很随意很欢实。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之后,萝卜去了卫生间。
我直勾勾的看着雷阵雨,说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雷阵雨,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一切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与君共勉。”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3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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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私奔我也跟
跟冬雷震震夏雨雪组合分手之后,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情却是很意外的平静。
每一对闺蜜都会遇到这样的一天,都会走到分离的时刻。现在我很高兴,因为先找到归宿的那个人,是她。
回到家,泡泡也在,俩人在客厅里对着一张地图叽叽咕咕不知道商讨什么。
我不带感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泡儿啊,姐今天休息,就算你们看地图是要私奔,姐今天也绝对不跟。
临睡前我在黑暗中深情地凝望着你妈贵姓,恶心巴拉地喃喃道:姓啊,只有你是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
第二天上班,人事部的同事在msn上跟我说,你们部门的那个刚刚转正的年轻女孩,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应该你们人事部找她谈话,内容就是如何建设节能减排的低碳社会。我说。
同事看出我不在八卦的状态,就果断地把我给隔离了。
一天无聊的上班结束,回到家,泡泡居然还在,客厅放了一个很大的登山背包。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心想,赵大咪你再多看这些物品一眼吧,很可能你明天回来,它们就已经紧贴着主人的后背,走在私奔的大路上了。
果然,第二天下班回来,我刚打开大门,泡泡就背着两条银光闪闪的褥子卷,跟在我后面挤进了房门。
我关了门进来,好奇地问道:“泡儿啊,你们要往哪私奔,怎么还得自备褥子啊?随身携带着路上用的话我勉强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背两条这么闪亮的褥子呢,难道是为了随时给你的小脸打出苹果光?”
“什么褥子,你是不土不村不能活星球来的吗?”泡泡放下东西不屑的说。
自打上次约翰门事件之后,泡泡对我说话就一直不客气。
我接着他的话头说:“是啊,不装比毋宁死星球的父老乡亲,托我给你带个话,问你什么时候能还上他们的小米饭。”
泡泡气鼓鼓的瞪着我,我知道他很想要舌绽莲花地给我来个呛声,让我直接吐血扑倒死翘翘的那种最好。只可惜,他实在能力有限,不仅没有灵光一现,还把自己给弄到了一个走不进又退不出的卡壳里面。
我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宽厚地点评道:“真是力不从心,心如刀绞啊。兄弟你一米一的胸围,非要挤进二尺二的门框,你这是想演世界名著卡门?”
泡泡气的不行,化悲愤为暴力,突然且卑鄙地朝我的T字部位刷了一把,接着立即怕死地躲进房东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你个怂人!说不赢也就算了,刷也刷得这么窝囊,刷你一手油!你这个火拼结束人走楼空才敢出来踹一脚对手尸体还得立即把鞋印给擦了的孬种!”我对着紧闭的房门骂道。
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摸着鼻头的两小道伤痕,我心想,天可怜见的,千万别让泡泡得到房东,我不能再失去泡泡这个快乐来源和精神支柱了。
吃过晚饭我和男宠正以贵妃醉酒的姿态斜倚在榻上翻看过期杂志,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房东跟泡泡以双剑合璧的造型站在那里。
我心想,不是吧,泡泡说动房东来替他行道了?
你妈贵姓再次钻床底并再次卡在了缝隙里。
“你,你们想干什么,法治国家低碳社会,你们不要乱来啊!”我有点小结巴的说,虽然说泡泡是我的手下败将,但是我也曾在房东那受到过奇耻大辱辱了又辱的呀。
“我们要出趟远门。”房东先开口说道。
“不要问我们去哪里,问了我们也不告诉你。”泡泡接茬道。
“很快就会走。”房东继续说。
“不要问我们啥时出发,反正你要留下看家。”泡泡接茬道。
“要过几天才回来。”房东继续说。
“不要问我们去多久,否则我们掉头就走。”泡泡接茬道。
瞧人家俩这一唱一和的小配合搞得,风生水起自成一派,让我不由地鼓掌高声赞叹出来:“好一个哼哈二gay!”
我笑着说:“今天算是见识了,私奔之前还带定下归期的。你们要去多久啊?”
“三五天。”房东说。
“啊?这么快!”我诧异道:“三五天还在地球上呢吧,筹划了这么久,你们倒是奔远点啊。”
从不说到做到的泡泡不仅没有掉头就走,反而继续接茬道:“警告你啊,别趁我们不在就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招。”
“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只认识你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我说。
“还要请你帮个忙。”房东说。
骚得死内!怪不得自告奋勇来跟我报备行程呢,是有求于我啊。
“说说看。”我说。
“有人来找我的话,请你帮忙隐瞒。”房东严肃的说。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去向,要营造出一种房东一直在家从未远离的效果。”泡泡正经地补充道。
看着他俩有鼻子有眼的样子,我实在忍受不能,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哈哈大笑着挤兑道:“拉倒吧,你们这山寨私奔戏码已经跟个筛子似的漏洞百出了,又是归期又是褥子的,现在还让我帮着隐瞒?哎呀妈呀,笑死我了,我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戏做全套了,搞笑的人有很多,第一次看到搞得这么认真这么严肃的,你们俩想拿奥斯卡呀?拜托你们俩能不能别逗我,我已经笑的不想再笑了。”
“怎么没把你笑得身首异处灰飞烟灭!”泡泡恨恨道。
我一边甩着泪珠儿,一边说:“也差不多了,笑的我是神形俱损,气血两亏,且养呢。下次再有这样的剧目,你们提前通知我,我好卖票。哎哟我滴天呐,两天前就看你俩这通预备啊,原来你们搞的还是连续剧呢,我要卖通票!”
“你能不能正常点!你是精神病院抽风科科长啊?!”泡泡气的不行。
房东到底年长几岁,气度要好一些,看我笑成那样他也不生气。
“我们只是出去旅行。”房东正色说。
“就是!谁告诉你我们要私奔?挺大个人了,随时随地就自high,你敢不敢有点正形!”泡泡接茬教育我。
“旅行你们干嘛随身携带褥子?”我不服气的说。
“那是防潮垫儿!!!”泡泡再也忍受不能,冲着我的面门直接咆哮了出来。房间里飘荡着“垫儿垫儿垫儿”的回声,久久不肯散去。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high上了!还私奔呢,你以为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户外运动你晓得吗?野外生存你知道吗?何谓冒险之旅你理解得了吗?”泡泡妄图用排比句从气势上压倒我。
“呃,”我拍了拍笑酸了的脸颊,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说:“我看过小鸡快跑和爱丽丝梦游仙境。”
泡泡立即就想冲上来跟我拼命,房东拉了他一把。
我怕真的把泡泡逼疯,赶紧把话题引回正轨。
“真要我在家里给你们打掩护啊?要我营造出你一直宅在家里的假象?”我问。
房东点点头,说:“要的。”
“靠,我知道我演技精湛,但你们也横不能让我一个人演出两个人的感觉吧,而且还是一男一女。”我不可置信的说。
我指着泡泡:“这种戏码只有他这种绝世而独立的雌雄同体才能驾驭的了。”
泡泡目眦尽裂,几乎就要疯狂,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我咽了口吐沫,说:“好吧,既然你们非逼着我演,我不演怕是活不过今晚。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演好了都是我的功劳,演砸了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的话比你的人还丑!”泡泡斥责道。
“心灵俊是我的强项。”我说。
话已经说完,他们却还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房东皱着眉头看着我,泡泡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瞪着我。
“话都说完了,你们还不走?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啊,你们别爱上我啊,我妈不允许!”我正色道:“正所谓一日为弯,终身不直,你们要时刻提醒自己and互相督促啊!”
房东对我的警告充耳不闻,跑题道:“假设现在我伯父来了,你的房门现在是防盗门。”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友情出演还要试戏?你当你是张艺谋啊!”
“别废话!伯父在摁门铃了,快点接待!叮咚~~”泡泡说。
我翻了个白眼,靠,入戏比入睡还快,连门铃都有人演!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们耍会儿吧。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泡泡不耐烦地连声催促着。
“英文名隔壁的你催什么催,老娘不需要时间酝酿情绪啊?!”我勃然大怒地骂道。
泡泡翻了个白眼。
我抖了一下身躯,5432,开卖啦!(筒子:应该是麦克风的麦!)
我当着俩人的面把门关上,立即复又打开,对着俩人笑颜如花道:“啊!他伯父,你来了,你找我还是找程程啊?(摆手)你不需要回答,不管你找谁,我们都在!特别是程程,他一直都在,俩礼拜都没出屋了,我跟他说你不能这么宅着会发毛的。他说为了证明我没去旅行,我要宅到世界充满光明。”
我换了口气儿,继续演:“什么?他伯父你要进门呀,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我这么老实本分的侄媳妇……(苦口婆心跳接勃然大怒)我擦你大爷的,你挤什么挤,我不是说了不能进门吗?!(勃然大怒跳接坦白从宽)好吧,既然你已经进来了,而且发现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甩甩头,最后用慷慨赴死的表情和语气凝目远望道:“其实出去旅行的是赵大咪,我才是程程!……伯父……你能看出我擦了粉吗?”
戏演完了,如我所料,一分钱的掌声都没有。
泡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双目含泪,嘴唇抖动,好半晌才哽咽着说:“梅丽尔斯特里普啊!”
我摆摆手:“客气了,叫我的乳名吧,美得离谱。”
房东也终于回魂,叹了一口气,拉着泡泡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再仔细商量一下计划2吧。”
“不懂戏的人是悲哀的!”我生气得叫道。
泡泡对我说:“你叫唤什么?!计划2还是让你来掩护。”(你妈贵姓:靠,这样也行?)
眼看俩人走到了客厅,我赶紧对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喊道:“喂,我还有一个要求没有提呢!”
“多少钱?”房东头也没回。
“这次old mother不要钱!”我说。
“哎,改邪归正了?小偷,贼,无赖,硕鼠,谎话精!”泡泡真是个小气的娃儿。
“顺序不对,硕鼠在无赖前面。”我好心提醒他。
“你有什么要求,快说吧。”房东说。
我停了一会儿,等他们的耐心消耗地差不多了,才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晚上,泡泡是我的!”
“成交!”房东爽快的对我说,接着一把甩开泡泡,自己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泡泡站在客厅,迎风而立,含着屈辱的热泪。
“你不要乱来啊!我不是随便的人。”泡泡阻止我。
“木哈哈哈哈,”我摩拳擦掌地阴笑着向他走近:“太好了,我随便起来不是人。快把衣服都脱了,让我看看你那满哪都是的守宫砂。”
“滚!”泡泡冲我咆哮。
“泡儿啊,别嚎了。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当续弦的下场啊!”我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绝对会报仇的!”泡泡咬着银牙道。
“少tmd废话,赶紧动起来,美容、足疗、马杀鸡,一个都不能少!”我恶狠狠地回呛:“还有你那家传的卵巢保养。”
“我还会给前列腺打蜡你要不要尝试?”泡泡仇恨的问。
“这个还是给你房东哥留着吧,我的已经摘了。”我淡定的说。
佛说,谁折磨gay我就让谁遭罪。(你妈贵姓:介神马佛啊!)
第二天一早,被泡泡伺候地通体舒畅的我,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地走进公司,赫然发现公告栏里贴着一张任命通知。
我们部门的现任二把手调任别部,留下的空位由不节能的灯顶上。
我看着这张纸,同事们偷偷地看着我,我真是哭笑不得。
人事部的同事赶紧走过来把我拉到茶水间。
“早跟你说她不是省油的灯,让你提放,你不听。”同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
“我得去找老板讨个说法。这次的项目都是我在负责,没有奖金只有电影票我忍了,这样的升职任命我忍不了。”我转身就想走。
同事一把拽住我:“去个p啊,你还别不忿,人老板能升你不升他小情?”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同事:“不会吧!她不像那种人啊。”
“别傻了,哪个小情把封号写在脸上啊。她那些老实,都是装出来的。”同事劝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一冬天就是一件假ONLY的羽绒服,一整年就是一个人造革的米奇包,她怎么可能是小情!”我还是不肯相信。
同事一脸黑线的看着我:“贵老板……”
“哦!”我恍然大悟道:“两张电影票。”
“行了,你也别上火了,可千万别去找他们闹啊,这虽然已经人尽皆知,但它好歹名义上也是个秘密。”同事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忘提醒我。
我对饮水机说:“真tmd,果然让我乌鸦嘴说中了,老板自有他的安排,他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饮水机说:“那你以为呢?他会提升你?别忘了你是全公司唯一一个在背后骂他而被捉了现行的人!”
好吧,面对如此殊荣,我释怀了。
回到办公室,我只是淡淡地看了灯女一眼,没有发作。
人各有志,人各有命,人家想这么活是人家的权力。
没成想,现任二把手跑过来非要跟我交接,弄得我有点尴尬。我示意她应该去找灯女。
“她懂个p,老娘赶时间,等把她教会了老娘也退休了。”二把手说。
被逼无奈,我只好跟二把手交接了。一天脚不沾地,还外出了两次,把我给累个半死,全是替灯女做嫁衣裳。
没成想,她不感激倒也算了,临下班还去老板那参了我一本,罪名就是越权。
老板那种沾上毛比猴还精的人物,把我叫去当然不是数落我,而是让我先干着二把手的活,等他小情尽快上手。
我面黑心冷地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心想,md,真是江山代有贱人出,各领风骚一两天!
下班时灯女从我的座位前路过,我叫住了她。
“灯女啊”我和蔼可亲的说:“你升职了我还没祝贺你呢。祝你狗男女终成眷属哈!”
灯女的脸色比霓虹灯还好看,想要反唇相讥又理屈词穷,最后只好挎着人造革的米奇包悻悻地走了。
没错,你想怎么活是你的权力,但是别妨碍到我。否则,就别怪我行使我的权力。
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房东和泡泡正在打包,看起来不是当晚就是第二天一早就会出发。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想到他们即将迎来浪漫的野游生活,而我却要继续面对着扯淡的人生,我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我一个高蹦起来,光荣而不要脸地宣布:“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房东和泡泡停止了手中的活儿,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不行。”房东说。
“傻了吧?我们就不带你玩。”泡泡附和道。
“你留下。”房东说。
“美容足疗马杀鸡,你一个也没少做,对了还有卵巢保养。”泡泡附和道。
“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房东说。
“你什么装备都没有,去给我们当累赘我们都嫌你不够美!”泡泡附和道。
俩人又开始一唱一和,演的熟练自如。
我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房东和泡泡第一次看到我哭,他们有些懵了,没弄明白他们是哪句话伤到了我强壮而冷酷的心灵。
我不管不顾地用“老天爷呀我不活了这日子可咋过哟”的传统哭腔干嚎着,边嚎边控诉:“流年不利哟,倒大霉遇小人喏,没人管没人疼哦,这日子没法过喽~”
这种独具风韵的民间曲艺听得俩人一愣一愣的。
我拍着大腿嚎啕:“短短的几天哟,霉运从脚底板长到我头发尖喏,先是被个贱派给追踪喽,挂彩了不说还被他在同学录上抹得比刚果人还黑哟!”(刚果人:where is your外交部?筒子:这里只有小卖部,瓜子绿茶酸梅甜枣牛肉干烤鱼片茶叶蛋。观音哥:还有铁观音。)
房东和泡泡互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开玩笑,姐这民间曲艺既然开了腔,不唱完我是不会下台的。
“我最好的战友萝卜哟,就被个两块五的花生酱拌面给骗走喽,我还在这巴巴的给别人装侄媳妇哦!所向披靡的八卦二人组哟,就活生生的湮灭于滚滚红尘之中喽!”我哭得有点累了,姿势由站改坐,你别说,接了地气之后我的状态还真是一日千里了起来,嗓门也亮了,眼神也漾了,就连一直哆嗦的小腿肚,也不再晃荡了,连返三场一点问题没有!
“我那铁板钉钉的小职称哟,”我试了试调,亲娘,把我自己都给惊着了,国产莎拉布莱曼呐。
泡泡一听我状态这么好,吓的赶紧去堵房门,怕我把邻居们给招来。
我向着对面楼里正在观望的一对夫妻,展现出我动人的曲喉:“我那铁板钉钉的小职称哟,一夜之间就跑到别人的裤裆里去喽(你妈贵姓:恶俗!),全公司不骂老板不开工哦,为虾米只有我被他捉个正着哟!”
一贯淡定的房东也忍受不能了,他伸手想要中止我的演出,德艺双馨的我毫不犹豫地向他竖起了庄严的中指。
我吞了口口水润润嗓子,把最后的华彩部分倾情奉献了出来:“你们俩在地愿做比翼鸟在天愿为连理枝哟,过了今晚就要化蝶双飞机票打折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可怕的俗世中接客迎亲哦,老天爷呀我不活了这日子可咋过哟!”(曲艺泰斗:奇葩啊,思绪飘忽的同时还能保证最后一句严合正统,正是失传了两千多年的收放自如派地道唱腔!)
房东就要崩溃,实在受不了了的他捂着耳朵吼道:“别唱了!带着你!”
我瘫倒在地,喘着粗气道:“亲娘来,你再不同意,我就没词了。”
泡泡冲过来,骂道:“早知道你江郎才尽,我们就跟你斗到底。”
我扶着沙发站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说:“小样吧,知道啥叫副歌不?你姐我擅长的这门民间曲艺,最大的特点就是,从头到尾全是副歌。”
得到房东的应承之后,我饭也顾不上吃,就奔回房间收拾行装。
很久很久没有春游了,我努力回忆小时候学校组织春游都应该带什么东西。
五分钟后,我找了个双肩包,背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再配上一双运动鞋,就算是齐活了。
我把背包拿到客厅,跟他们的登山包放在一起。
房东看到都快哭了,他无奈的说:“你就这么点东西?”
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一边跑回房间一边说:“差点把它给忘了!”
我一把薅过裸体横陈床上的你妈贵姓,又跑回客厅。结果我发现,丰腴的它比我的包还大很多。
我对泡泡说:“把它绑在你的登山包上吧,你帮我背着。”
泡泡啐了一口:“呸!我再给你背口锅好不好?!”
我剑眉一竖,不要脸地怒道:“它不去我就不去,我不去你们也甭想去。”
泡泡不屑的说:“你能把我们怎样?又要唱戏?大不了我们今晚出去住,让你一个人在家唱到死。”
我冷哼了一声:“你们不爱听,我找别人来听,他伯父啊,他姐夫啊,他姐什么的,不排除对远在异乡的他亲爹进行电话直播。我的受众广泛得很!”
泡泡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个小人!”
我一边把你妈贵姓往登山包上绑,一边说:“路上你要随时跟它保持对话,它内心很敏感很脆弱的,最害怕孤单。”
泡泡忍了半晌,终于认命但依然很不情愿地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你妈贵姓。”我说。
“姓王。”泡泡说。
沉默了一会儿,泡泡又说:“我问你它叫什么名字!要不我怎么跟它交流。”
“你妈贵姓。”我说。
房东和泡泡无语了好久,终于由泡泡嘴里发出了由衷的赞美:“你真变态!”
泡泡看着我的小背包,突然问:“你怎么连个睡袋都没拿?”
“那是因为我没有。”我诚实的说。
“没有登山鞋,没有登山包,没有帐篷水壶登山杖,甚至连个睡袋都没有,你以为去逛公园啊!”泡泡就要崩溃。
“你们谁的睡袋是双人的?我不介意跟你们挤。”我说。
泡泡翻了个白眼,说:“都是单人的。”
“哦。那就按体型分配。你们俩睡一个,我自己睡一个,谁让你们俩都瘦呢。”我说。
泡泡嘴唇抖动,突然哀号一声,仰天长叹道:“苍天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呀?!”
我不解地看着他,说:“这么安排你应该开心才对呀!”
房东再也看不下去,决定出面,他说:“交给我来处理吧,到时候一定都有的睡。”
泡泡突然问:“她也去了,那家里怎么办?”
我立刻接茬道:“很简单,门上留个条,写上:我是房东。我不开门,不是因为我不在家,而是因为我在闭关。不要疯狂的敲门,走火入魔,杀你全家。PS:爸,怎么是你!害的我连自己也不能放过。”
他们俩用但求速死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泡泡说:“现在我终于知道,带上她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我就被他们叫醒了。
房东说:“多穿点,山上很冷。”
我给自己穿上最厚的冬衣冬裤,帽子围巾手套口罩,一个都不能少。眯缝着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我给老板发了条身体不适请假两天的短信,然后关了机,把手机放在了家里。
打了个车去火车站,买上票,登上火车,在况且况且的伴奏中我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再次被叫醒,我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火车缓慢地行驶在一片田野里,窗外阳光寡淡。
“快到了?”我问。
“快了。”房东说。
泡泡从口袋里摸出两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给房东一条,自己一条。想了想,把自己的那条掰了一半给我。
我感动的说:“孩子大了,懂事了。下车我请你俩喝豆浆,吃油条。”
泡泡白了我一眼,说:“下车还要换汽车,谁有那闲工夫跟你吃早餐。”
啊?我还以为下车就到了呢,什么仙山啊,那么远!
下得火车来,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有着土美土美名字的小县城。
房东和泡泡都背着很高很大的登山包,一看就知道很沉,每个包的最顶端还扛着一卷银色的防潮垫。
我背着一个轻巧的双肩包跟在他们后面,显得极度没良心。
“这是在河北啊还是山东?”我饶有兴致的问。
没人理我。
我紧跟上几步,对着被缚的你妈贵姓说:“你妈贵姓,你猜你这是在河北还是在山东?”
“在火星。”泡泡说。
“你妈贵姓,你泡儿叔说是在火星。”我说。“泡儿,你妈贵姓夸你霸道。”
泡泡不再理我,三个人在房东的带领下,一路以嚣张的造型和气势往县城上的汽车站走去。
登山包、房东的脸、我的装扮和被缚的你妈贵姓,组成了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拉风四人组,简称L4。(你妈贵姓:回头率二百?一人俩脑袋啊?)
在简陋的汽车站买了车票,被通知还有多半个小时才开车,而开车前的十分钟才让上车。
我们于是坐在汽车站的塑料椅子上等。
我起身去买了几瓶水。
我试探地问:“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了吧?”
泡泡说:“三个小时的大客到镇上,下车再包一辆小客,小客两个小时,下车换马车,最后再走个把钟头,差不多就能到了。”
我被震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泡泡在我身后说:“祝你顺利找到回去的路。”
我扭头道:“谁说我要回去,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吃个午饭。或许明天天亮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呢。”
三个人坐在汽车站旁边的小餐馆里,我自己要了一碗面,那俩人事儿事儿地看了看餐馆的环境,都说自己不饿。
我心想,洁癖伤胃啊。
我一边吃面一边说:“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吗,这么偏远的地方是谁找到的?你俩到底谁是通缉犯?”
房东戴着一顶紫气东来的帽子,没好气的说:“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我说:“我以为这趟是你俩精心安排的梦之旅呢,哪知道贵梦之旅的全名是,每天的交通烦扰着我所有的梦,之旅啊!”
泡泡幸灾乐祸地笑了,说:“再让你跟!”
我摇摇头,道:“你们既然明知这么苦还非要去,说明那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景色和秘密。你放心,我绝对跟到底。”
面还没吃完,那边就吹哨子说让上车了。
房东和泡泡拔腿就走,我又赶紧扒了两口面喝了一大口汤,才跟了过去。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差而已,他们俩是双人座,而我却只能坐在过道上的加座----马扎上了。
三个小时的马扎之旅,成功坐出了腰间盘突出。我扶着老腰下得车来,立马被一群彪形大汉及家属围上,他们操着很有喜感的口音,问我,去那儿啊,租切不?
我心说你们别逗我笑了,我膀胱不好,快要憋不住了。
我拉过泡泡,打着商量说,就在这镇上住一宿不行吗,明天再赶路。
泡泡果断地说,不行。
为什么?我无力的问。
因为房东已经坐上了一辆小客,他说。
我顺着泡泡的目光,果然看到了某小客后窗上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靠,我怎么忘了,我滴房东是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不被把握住行踪的风一样的男子啊!
可是我想上厕所,我憋不住了。我哭丧着脸说。
泡泡小脸一沉,说,你们女的真多事!
不是多事啊,是多屎啊。我说。
泡泡把登山包放到小客上,跟房东说等我们一会,然后很攒人品地带着我进车站找厕所了。
我在厕所里感动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忍不住跟等在门外的泡泡说:“泡儿啊,我嫁给你怎么样?”
泡泡说:“绝对不行!你大便太臭了!”
后来,我才知道泡泡说的行程是吓唬我的。我们只坐了一个小时的小客,就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被放在了一个路口。
我望着一条蜿蜒乡路指引下远处的农舍,和更远处隐隐约约的高山,呼吸着清新温润还有点点臭的空气,旅途的疲劳突然一扫而空。
我像木乃伊复活一样,刷刷刷地解开缠绕着的帽子围巾口罩手套,背着小包,一路呼号着小跑着向前冲去。真是“久在马桶里,复得返自然”啊!
刚冲了没几步,旁边的田野里就杀出了一群灰色的羊来。
我哎呀一声反身往回跑,跑到泡泡背后,对着被缚的改良版羊驼说:“快看,你妈贵姓,这就是你的祖先啊!还不快叫祖宗好!”
房东和泡泡一脸黑线。
“把你给闲的。”泡泡说着就从背上卸下了登山包,跟我说,咱俩换着背!
我心想,背就背,反正也没有几步路了。
我把身后的背包解下来给泡泡,然后在他那比我矮不了多少的登山包前蹲下,把带子都绑好,然后大喊一声裘德洛,打算一鼓作气地站立起来。悲剧的是,登山包不仅没有顺从地爬上我的背,反而以东山压顶的姿势向我的身躯扑将下来。
我只来得及打了一个趔趄,就被沉重的登山包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
我鬼哭狼嚎地诅咒着万恶的登山包,手忙脚乱地解开背包的扣子带子,狼狈地从底下爬了出来。路过的灰山羊纷纷回过头来看我。
泡泡笑的喘不过气来,我追着他大喊:“换回来!换回来!”
他一边笑一边逃,说:“就不换,气矢你,就不换,沉矢你!就不换,压矢你!”
就在我们俩嬉闹的这段时间,房东已经独自背着包蹭蹭蹭地撩出去二里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得是多大的一泡尿才能给憋成这样哟。
闹够了,我问泡泡:“你知道今晚要住在哪一家吗?”
泡泡说:“不知道。”
我俩相视一看,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各自背上行囊就追赶房东而去,彼时,房东已经撩地快看不见影子了。
我跟泡泡一个嫦娥奔月,一个夸父追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自己已经跑过了嫦娥,跑过了玉兔,跑过了阿姆斯特朗,跑成了神舟六号。好不容易总算没被无良的房东丢弃在乡间的小路上。
终于,我眼睁睁地看着房东进了一家农户的门,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外的泥地上。
泡泡也好不到哪去,他在我前面一米远的地方,双膝跪地,保持着一个祈雨的姿势,动弹不得。
我恨恨地想,死房东,憋尿的明明是你,却害我俩追了个屁滚尿流。
我正腹诽地起劲,却看到从农户家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我啊地怪叫一声,停止了内心的咒骂。因为我知道我又跑偏了,房东哪是被尿憋的哟,他明明是被浪催的。
走出来的那个人,方脸肉鼻阔嘴体瘦色虚,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用唱诗班的嗓音温柔的说:“你们来了?怎么坐在地上,快进去!”
正所谓,此嗓只因天上有,人间只得两回闻。
我咽了口吐沫,以寿终正寝的口气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呈大字躺在了地上。
我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心满意足地想,真他大爷的来对了!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4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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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One Night In 山顶(上)
姐夫把我和泡泡从地上拉起来,我俩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跟个出土文物似的进了农家院。
农夫农妇和农闺女都迎了出来。
“老板,麻烦,一个双人间,两个单人间。”我站在院子里说。
三农愣在当场,显然没听懂。
我仔细想了想,改口道:“也可能是一个三人间,一个单人间……或者是一个标间,两个单人间……再不就是两个标间。”
三农被我弄糊涂了,我的脑袋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我冲着姐夫房东和泡泡三个人喊道:“喂,你们仨今天晚上到底要怎么搞?”
三人脸上均呈现出病态的红润,姐夫赶紧对三农说:“大叔,你们去准备晚饭吧。”
三农得令如解脱,赶紧转身往厨房奔去。
姐夫对我说:“这里没有那么多种房间,我们四个睡一个大屋。”
啊?我再次大吃一惊,就只听说过在门外或者隔壁听房的,难道共处一室听房这么先锋的事情就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了吗?这,这么奔放?合适么?
“龌龊!”泡泡看透了我的想法,红着小脸怒斥道。
“你自己睡单人床,我们三个睡炕,每人一个睡袋。这座山是野山,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只能住在农家。这里就这个条件,大咪你别介意。”姐夫柔声细语的说。
我垮下脸来,不高兴地说:“我不要自己睡床。我,我要跟泡泡一起睡床!”
泡泡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嗷地一声怪叫,疯了一样冲进了房间。
我们三个跟着进来,发现泡泡已经把自己横亘在了宽广的炕上,摆出了一幅打死也不下炕的造型。
姐夫笑了,对泡泡说:“大咪开玩笑的。”
房东也发话了,对我说:“别欺负他了。”
我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这时农妇进来,问我们晚上要吃点什么菜。我的兴致顿时高昂了起来,亲娘来,今天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终于姗姗来迟了。
“野山菌,我要吃野山菌炖野山鸡!”我高八度地说。
“莫!”农妇面无表情干脆利落道。
照我理解,这个莫应该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你们这不是野山吗,怎么会没有野山菌?”我奇怪的问。
“莫山菌。”农妇面无表情继续说。
“给她吃毒蘑菇,毒死她!”泡泡躺在炕上恶毒而尖利地说。
“麻烦你把这张单人床换成双人的。”我说。
泡泡干嚎了一声,再也不敢放肆。
“那就换成香菇炖野山鸡好了。”我退而求其次。
“莫!莫山鸡!”农妇干脆依然无表情依然。
靠,我还洛杉矶呢。我突然心生一个邪恶的念头,打算试试看效果。
我:麻烦你,野山菌炖柴鸡。
农妇:莫山菌 。
我:是吗?来份平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鸡。
我:是吗?那野山菌炖三黄鸡。
农妇:莫山菌 。
我:那要金针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鸡。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要野山菌炖老母鸡。
农妇:莫山鸡啊山菌。
我:又卖完了?麻烦你来份杏鲍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菌!(斩钉截铁地)
泡泡终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泡泡边笑边口齿不清地接茬道:“大咪啊,没有野山菌跟野山鸡,就是所有野山菌跟野山鸡的配搭都没了。”
农妇在一边猛点头。
我也已经笑到不行,捧着肚子抽搐着老脸勉强压轴道:“哦!没有内些搭配啊……麻烦你只要野山菌 。”
农妇:(哭腔)莫山菌。
我:(抹泪)唉呀妈呀,那野山鸡呢?
农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对着门外嘶吼一声)孩儿他爹耶耶耶耶耶~~~~~~~~~~~~~!
我赶紧安抚道:“小鸡炖蘑菇,我要小鸡炖蘑菇!”
泡泡和姐夫又赶紧点了几个农家菜,几个人贱了吧唧的把出离愤怒的农妇恭送了出去。
在等菜的间隙,姐夫提议开始把明天上山需要的东西做一下分配。
“我们的行程是这样的。”姐夫说,“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就出发,顺利的话天黑之前一定可以爬到山顶。在山顶上住一宿,第二天天亮就下山,明天下午就能回到这里了,在这里再住一晚上,后天白天启程回京。”
“姐夫,你这么熟门熟路,常来啊?”我问。
姐夫笑着说:“来过两次。”
我哦了一声,心想,不用问,肯定都是跟房东来的!娘哎,要让犀利姐知道姐夫跟房东正在这山野乡村里私会,不知道她是会先杀我呢还是先杀泡泡?(泡泡:跟我有神马关系?大咪:知情不报and关系最浅。)
姐夫对我说:“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姐夫了。”
我心想,也对,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便说:“我应该叫你东夫。”
房东用杀人的眼神看我,看得我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姐夫微笑着说:“为什么一定要跟别人扯上关系呢。我有自己的名字,乔冠林。”
我心想,坏了,姐夫的独立人格觉醒了,不再甘于冠以别人夫婿的称呼了。但是啊姐夫,我这么叫你,也是想提醒你,你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今天这样的活动对谁来说都最好是最后一次了。
我笑咪咪的说:“姐夫啊,我是个长情的人,改口怕是不习惯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不叫你姐夫。”
姐夫没生气,好脾气地说:“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
几个人随身带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上山所必需的,所以经过了名义上的分配之后,还是他们三个每人一个大包,我自己一个小包。
只不过我又多了一个腰包,明天所有的药纱布打火机手电筒指南针巧克力等必需品都将捆在我的腰上。
刚收拾好,农闺女就进来通知说,可以吃饭了。
我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顿饭,我粗略估计,光我一个人就消灭了一斤谷物,两斤肉,一斤蛋,加三斤蔬菜。
酒足饭饱,我靠在椅背上喝着小茶水,才终于想起一件事情来,吃喝住行,都是要钱的呀。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我赶紧问他们,怎么集资,是每个人先拿出多少钱来多退少补呢,还是最后再算?
“不用麻烦了。我请了。”房东财大气粗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孩儿他爹!再来一份鲶鱼豆腐!”我打着饱嗝说。
山里的晚上是寒冷的漆黑的and莫娱乐的。几个人简单地洗漱妥当,姐夫就说,明天还要早起呢,不如就此睡下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睡下好啊,当然要睡下了,不睡下我不是白来了么!
然而,巴特,好爱我,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泡泡自己爬进了一个单人睡袋里,严丝合缝地拉上拉索,活像一条软体毛毛虫。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睡袋啊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你要是把房东也绑地这么紧,这,这呆会儿让姐夫怎么钻进去嘛!
好在上天诚待我不薄,可能房东之前告诉姐夫我没有睡袋,所以好心的姐夫从家里背了两个睡袋来。更重要的是,他背的这个高档货,既可以拆成两个单人滴,也可以毁成一个双人滴!
我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小的睡袋毁灭了我生平的第一次听房。于是,我又发挥了我不要脸的强项。当姐夫把他其中的一个睡袋递给我的时候,我果断而刚烈地拒绝了。
我梗着脖子说,我不能睡这个,我,我要睡房东拿的那个!
姐夫问我为什么,我吭哧了半天,实在编不出个理由,只好眼睛一闭不怕死地说,因为房东的睡袋是橘红色的,而我从小就有一种怪病,看见橘红色的布料就必须占有它,否则我就寝食难安。
泡泡哟了一声,怪腔怪调地说,那你经常在街上占有环卫工人吧!
我在心里给泡泡的小人跑缝纫机。
房东和姐夫互看了一眼,还是把他手里的那个睡袋递给了我。我心想,这么痛快?!果然有奸情!
虽然熄灯时房东和姐夫还是人各有袋而不是双袋合并,但是我深知,只要我愿意等,统一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我双手抱着你妈贵姓,直挺挺地躺在睡袋里。被完全悖逆了的生物钟让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期盼了这么久的房东姐夫现场直播终于到来,现在就是给我下安眠药也不好使!
漆黑的夜色的农家,安静的让人烦躁。躺了二十多分钟,炕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心想,你们到底还搞不搞了,赶紧搞,再不搞老娘可要上炕了!
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恐怕是在等我睡着吧。
想到这里,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打起恰到好处的销魂的鼾声来。所谓恰到好处,就是既能让他们确定我睡着了,又作为背景音效而存在,断断不会盖过他们发出的任何响动。各中分寸,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拿捏准确滴。
这招果然好使,只鼾了十多分钟,我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滴妈,脱衣服了,绝对是开始脱衣服了!我,我好紧张好想动起来!(你妈贵姓:你紧张个p动个球,又不是脱你的衣服。 大咪:不是啊,你妈贵姓,我是想开灯啊!)
悉悉索索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
我心想,苟昂啊,别歇着!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浅吟低语的说话声。
这里要插播一下我们的方位,我一个人睡在床上,头冲着炕的方向(不要表扬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们三个人睡在炕上,头冲着窗户,也就是说,我的耳朵和他们的嘴巴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过道加一条大炕。
我拼了命地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无奈距离有点远,他们的声音又太小,我实在是听不真切。
把我在睡袋里急出了一身汗。这时候我才后悔呀,后悔没跟他们挤一铺炕。
他们的交谈声一直没停,我心急那个如焚,这可怎么办,我不能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啥也没听见啊!
我真想从睡袋里拽出你妈贵姓,朝炕上扔过去让它监听啊,但是又怕打扰了他们的雅兴。(你妈贵姓:我谢你啊,他们说的浙江话,我听不懂。)
我在心里催促着,你俩别说了,old mother不要听脱口秀,old mother要看动作片!(你妈贵姓:好色情!好欢喜!)
正在这我求听不得求看不能的关键时刻,我又听到,泡泡的小尖嗓门子加入了他们。
请注意,这期间虽然我心如油煎,但是表面上却古井无波,我是一个面也没翻,同时鼾声还没停。意志力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志力!
泡泡说的是普通话,再加上他的嗓门比较高,一下就被我捕捉到了精髓。
“大咪睡着了。听她那鼾声,我今天才知道女的也有打呼噜的!”泡泡说。
没关系,你们怎么看我不重要,我怎么听你们才是重点!
“你怎么跟她说的?”泡泡问。
我一时有些懵了,真想冲起来大骂,你什么你她什么她,你是谁她又是谁,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人称代词,你们直接讲名字好不好!
当然,百忍成精的我再次忍住了。
接着姐夫开口了。我明白了,泡泡一定问的是姐夫是怎么瞒过犀利姐到这里来密会的!
这也是我的心头所好啊,我一定要听,我轻轻地往上蹭了半个脑袋,想离炕沿再近一点。
姐夫的声音好柔好低,听得我肝肠寸断,也只勉强听到了,“她”“和”“的”“吧”这样几个单音节的非关键词,急的我又往上蹭了半个脑袋。
正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听到了答案的泡泡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不问问他怎么想的?”
说名字能死啊!考虑一下旁听的人能死啊!
这次是房东回答的,我一边往上蹭一边屏气凝神地听,同时还不忘打呼噜,我容易嘛我!
我听到房东说,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呀?你们这是存心要急死哀家哟!连急带气,我蹭得整个肩膀已经都在床外的半空里悬着了,只有腰部能够受力,这简直就是腰斩哟!
正在这时,沉默了片刻的泡泡又抛出了天崩地裂的第三个问题,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们真的没那个?”
我靠你个小贱人!我听不见你还净捡着重量级的问,这不是要活生生逼疯老娘嘛!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听到姐夫的回答,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一蹿,我就不信我听不到。
结果还没等姐夫回答,整个屋子里就响起碰的一声巨响,并伴随着凄厉的哀号。
灯光大亮的同时,炕上的三人同时看到了一个杂技般的景象。睡在床上的那个人,腰部以下挂在床头,腰部以上墩在地上,翻着白眼,面部表情极度扭曲而痛苦。
更重要and不能不提的是,她,仍旧打着呼噜。
“你没睡着啊!”泡泡尖利着小嗓门喊。
我假装刚醒,懵懵懂懂地问:“啊?几点了?要走了?”
“别装了!你个偷听狂!”泡泡气愤地喊。
“什么我就偷听狂,你怎么不说你有漏音癖!”我毫不示弱。
“算了。”姐夫赶紧出来打圆场。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只好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见。
房东和泡泡都不做声,只有好心的姐夫说:“我相信。其实就算你听到了也没什么,真要想瞒你,我们也就不说了。”
我内心那个感动不已啊,姐夫,你是纯爷们!
姐夫接着说:“时间还早,既然大家都睡不着,那就玩个游戏什么的吧。”
“好啊。我正好有个游戏,能在没有光的情况下玩,也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名字叫我想我想我想想想,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我说。
“听这倒霉名字就不好玩。”泡泡说。
“一点一横一撇念什么?”我问。
“念广啊。”泡泡说。
“广下面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床啊。”泡泡说。
“再加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麻啊,哦不,念双人床,哦不,念我错了。”泡泡说。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想一个东西,想什么都行,然后其他人通过问问题来猜,但是问题只能是yes或no的那种。”我介绍了游戏规则。
“那我先来想吧,你们猜。”我说,然后我就很不要脸地想了个犀利姐。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第一个蹦进脑海的就是她,谁让你们刚才净说她来着。
“是人吗?”泡泡问。
“是。”
“犀利姐。”房东说。
我靠你的,用不用这么快呀!显得我很没有智慧的样子。
泡泡说:“你真无聊,我来想一个,嗯,好了,你们猜吧!”
“是吃的吗?”姐夫问。
“no。”
“是人吗?”我问。
“no。”
“是用的吗?”姐夫问。
“no。”
“是动物吗?”姐夫问。
“no。”
“是植物吗?”我问。
“no。”
“是东西吗?”我问。
“木哈哈哈,nonono!”泡泡high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想的是你自己,不是个东西。”我说。
“是意识形态吗?”房东突然问。
“yes!”泡泡说。
“态你妹!你不变态谁变态!”我悲愤地说。
“是哲学吗?”姐夫问。
“yes.”
“我知道了!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我说。
“滚!”泡泡喊道。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你慢慢变老。”我说。
“去死。”
“真爱一个人,就要每天给他的前列腺打蜡。”我说。
泡泡已经把我当成了空气。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姐夫说。
“姐夫,他要是能听懂你说什么,我就跟他姓。”我坚定的说。
“哈哈哈,你们都想不到了吧!”泡泡忍不住得意的吱哇乱叫。
“求求你别把它说出来,我们直接跳下一个人吧。”我说。
“不行!我要说出来!我想的是,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佳人,总是以一个难
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泡泡幽怨的说。
我压抑着上涌的小鸡蘑菇and鲶鱼豆腐,带着哭腔说:“我补充个条款啊,
谁tmd要是再想超过四个字的,谁就过来跟我睡!”
姐夫和房东都没有表示异议。
接下来是姐夫想,我们猜。
“是人吗?”我问。
“是。”
“男的吗?”泡泡问。
“是。”
“真人吗?”我问。
“是。”
“古代的吗?”泡泡问。
“是。”
“中国的吗?”泡泡问。
“是。”姐夫说。
“姐夫啊,”我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人好,但你不能就着我们的问题换人啊!”
姐夫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是卫青吗?”我问。
“卫青是谁?”泡泡插话道。
“不是。”
“是李广吗?”我问。
“不是。”
“是去病吗?”我问。
“有叫这名字的人吗?”姐夫反问。
“就是霍去病啊。”我说。
“不是。”
“是老子吗?”房东突然问。
“是。”姐夫说。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泡泡好奇地说。
“因为刚才姐夫说过一句老子的话。”我说。
“哦!原来老子也说过有叫这名字的人吗?老子也不认识霍去病哦。”泡泡受益匪浅的自语道。
最后,轮到了房东。先省略万字的猜测过程,万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人体器官。
我下意识就想说菊花,但又怕显得太低俗,于是忍住了。
又过了五千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内脏器官!
心肝脾胃肺肠肾,猜过一轮还是不对。
“我谢你啊”我说,“我终于困了。”
“我也是。”泡泡说。
又过了两千字,把我仅有的生物知识都用上了,仍旧不对。
我打了个哈欠,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啥我们没有的器官啊,别猜了,你直接去中科院报到吧。”
泡泡说:“实在猜不到了,告诉我们答案,大家睡觉吧。”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姐夫开口了:“是不是小肠……”
我摇摇头,打断说:“不是,大肠小肠直肠盲肠,都早就猜过了。”
“小肠绒毛。”姐夫在黑暗中镇静的说完了他的答案。
房东说:“是。”
我嗷嚎一声就想扑上去挠他个满脸桃花开,无奈睡袋太紧我活动不了。
我大骂一声:“祝你浑身长满小肠绒毛!”
没等他回答,我就立即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我正梦见自己和犀利姐逛街,她试穿着一件皮衣,对我说,真好看我买了吧?我刚想说话,犀利姐就把皮衣一脱,露出里面带横纹的里子来。犀利姐抚摸着里子,深情地说,你看这精致的小肠绒毛花纹,印的多好看啊。
我一惊,同时感觉到有人在我周围说话,我猛地一睁眼,正好跟房东来了个四目相对。
房东黑着脸说,起床了!
我看了看手表,六点钟还不到。
我翻了个身说,太早了吧?我再眯瞪一会儿。
泡泡精神焕发地蹦下炕,冲到我耳边,一边推我一边狂狼地唱:“当初是你要跟来,跟来就跟来;现在又要耍无赖,躺着不起来!”
我被烦得不行,睡也睡不着,只好哀号着爬了起来。
山上的清晨冷的令人发指,我哆嗦着洗完脸刷完牙,回来他们三个已经在吃早饭了。煮鸡蛋小米粥野菜饼咸菜,我坐下来,姐夫说多吃点儿,否则一会没劲儿登山。于是我很听话地吃了三个鸡蛋两张饼两碗小米粥。
刚过六点半,我正用勺子在盆底刮残存的粥呢,三个人背好了包走了出来。
泡泡瞪我一眼,说:把盆刮漏了你赔!
姐夫说,该出发了。然后房东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委屈地看了看他们的背影,一边嘟囔着说再刮刮还有半碗呢可惜了了,一边不情愿地冲进里屋拿我的包。
我生怕他们再把我落下,我还得二度奔月,赶紧一把抓过背包和你妈贵姓,就跑了出去。
清晨的山脚,雾气浓重,一行四人行走在通往野山的小路上。
默默无语地列队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浓雾逐渐散去,太阳醒目了起来,我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姐夫率先在一条狭窄而清澈的溪流边停住,说休息一下吧,这是纯净的山泉,可以放心饮用。
泡泡欢叫着第一个冲到山泉边,捧起一把水来轻轻地拍打在脸上给他娇嫩的皮肤保湿。
我走到泡泡的上游,低头来了个牛饮,很凉很甜的泉水喝下去,那叫一个心里美。
灌了个水饱之后,我从泡泡的背包后解下你妈贵姓,抱着它斜倚在一块儿平坦的大石头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由衷地说:这小日子太他母亲的滋润了,我们四个归隐吧。旧社会不是有竹林七闲嘛,我们这个团伙就叫野山四浪!伯仲叔季,长幼有序。姐夫是伯浪,房东仲浪,我是叔浪,泡泡是婶儿浪。
泡泡起身扭腚就走,说:“你是大妈浪!”
我好言相劝的说:“泡儿啊,走就走别摆胯,太娘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有争娘浪的野心。野山四浪成立以后,你跟姐住东山,他俩住西山。”
我憧憬地望着远山畅想道:“天气好的时候我们隔山相望谨守本分,鸟兽声相闻老死不往来;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翻山越岭顶风幽会,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然而,我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遐想却丝毫没有打动他们的冷漠心肠,房东和姐夫在给水壶灌水,泡泡对着倒影抹防晒,谁也没有把我的预言听得进去。
我刚想再补充两句,房东站起来说,走了!
我赶紧跳下石头,把你妈贵姓绑好,背好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这时候阳光越发温暖了起来,照着我的破衣裳。轻装上阵的我把羽绒服也脱了拿在手里,冲在最前面,一边欢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个小鸭子雌呀么雄同体儿哎哎。小鸭子儿,爱臭美儿,一个一个的照镜子儿,小鸭子儿叫嘎嘎啊,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扭起那大屁股,摇头尾巴儿晃哎,你说它娘它晃得更起劲儿呀。唉嗨哟!
泡泡从后面猛地冲上来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我狼狈的抓住旁边的老树,勉强
稳住身形。
房东毫不怜香惜玉,刷刷两步从我身边走过,只有好心肠的姐夫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气愤地盯着房东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一边跟上队伍一边用泼妇骂街的气
质扯着嗓子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公鸡骄呀么傲死个人儿哎哎。大公鸡儿,紫冠子儿,一个一个劲地撩爪子儿,大公鸡儿,耍脾气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人儿呀,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屁股着火儿哎,嚎醒了团员早呀么早出门儿呀。唉嗨哟!
房东走在我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走在我旁边的姐夫笑了,说,你
这小曲子编的不错嘛,他俩都有词了,我的呢?
我马上笑得跟路边的狗尾巴花一样,谄媚地说:“有有有,当然有!您压轴!”
我清了清嗓子,饱含深情地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
大天鹅爱呀么爱煞个人儿哎哎。大天鹅儿,灰爪子儿,一步一个坚定的脚印儿,大天鹅儿,真爷们儿,从来不跟鸡鸭一般见识儿呀,唱起那小山曲儿,心里美滋滋儿哎,这次出来幸呀么好有你呀。唉嗨哟!
泡泡扭过头来,鄙夷地说:你真谄媚!
我恨恨地回呛道:你有意见啊?保留!再说话我铲你妹!
走过了开始的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能力唱歌,一心一意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步伐。
然后我们就走到了一个三米多宽的水坑前。这里的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澈了,流量和流速大了很多,有不少枯枝烂叶随着水流一晃而过。
姐夫和房东搬来一块大石头,放在水流中,他们三个依次踩着石头过到了彼岸。
剩我一个人在这头,我估摸了一下石头和岸间的宽度,开始在岸边压起腿来。
姐夫看到我这个怂样,又返将回来,站在水间的大石头上,把手向我伸过来,说:别怕,跨过来。
泡泡在那边不耐烦地喊:一步就过来了,快点吧!
我瞅了他一眼,前后压改成左右侧压,回他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练瑜伽,大叉一劈腰眼触地,一天不收都没问题。
压得差不多了,我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一跺脚一沉气,我像离了弦一样冲将了过去。
然而发射我的不是大弓更不是火箭,而是弹弓。我在空中丈量着我在前的左脚和垫脚石之间的距离,我敏锐地发现,差了最少十厘米!
我并不慌乱,深呼吸的同时人在空中来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倒脚!
下落的同时我再度丈量,很好,这次左脚距离垫脚石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轻功叫好,就一脚踏进了冰冷的山涧,冷水溅了我一头一脸。
你们一定很纳闷,你不是倒脚了吗,也就是右脚在前啊。你左脚离石头还不到一厘米,右脚说什么也应该安全着陆啊!
你们错了。倒脚之后我依然左脚在前,因为只倒一次不是我绣花枕头派轻功的风格。
在我的脚落水的同时,站在石头上的姐夫也没闲着,他下意识地一把就捞住了我,因此我才得以只湿了一双脚,而没有成为浑身滴水的花洒子。
姐夫郁闷了,我这才到中间,还有半边没跨过去呢。他蹭地一步跨到了对岸,就想要卸背包。我看了不由感动得内牛满面,姐夫啊,你是纯爷们的次方,可是,你背不动我啊!
我一想既然脚都湿了,凌波微步也施展不起来了,于是我心一横,跳下石头趟着水走了过去。
终于,我也跨越阻隔跟他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了。不过不同的是,我的脚下自带了两个水洼。
我本来穿的就不是专业的防水登山鞋,这样一来整个脚更是可以在鞋里游泳。我坐在地上脱下鞋袜,递给泡泡说:泡儿啊,请你拿着姐的鞋袜绕着山体迅速地奔跑起来吧。
泡泡并不接,嫌弃地说:人工风干啊?!
他一边数落我的笨拙,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来。
我大惊失色道,泡儿啊,你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泡泡啐我一口,抽出两片加长加宽大流量夜用型递给我。
我说:谢谢但是我大概还能再挺半个月。
泡泡无奈地说,让你垫到鞋子里!
我恍然大悟地接过卫生巾,一边夸赞道:苏菲弹力鞋垫,爬山到天亮。
这边我正想把卫生巾往鞋子里塞,那边姐夫也开始翻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双雪白崭新的毛巾袜,递给我,让我赶紧换上。
我左手捧着雪白的卫生巾,右手捧着雪白的毛巾袜,热泪盈眶。
正道是,患难见真情,人间有真爱。谁不是人心肉长,谁不是爹生娘养!(你妈贵姓:是娘生爹养好不好!另外,你似乎影射到某人了。)
没错,我就是在影射房东。你个铁人(注释:铁石心肠的贱人,简称铁人),不伸出援手就算了,居然还没等我整理好就又开路了,你是要投胎还是去索命啊,夸父追日有没有你这么赶时间?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你丫集四大名捕于一身啊!
我用仇恨的眼光在房东身上逡巡,却没有阻止他急于上山的步伐。
“快点吧,天黑之前必须到山顶。”进喜先生说。
泡泡和姐夫一边一个,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几个人默默无语地跟上了急功近利的进喜先生。
随着攀登时间的加长,山势也逐渐陡峭了起来。我们一直沿着走上来的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再也没有前人的脚步所踏出的小径了。与此同时,背阴面到来,气温骤降,很难再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积的冰地。
我们在一块四室两厅两卫见方并且向下倾斜的冰面前停了下来。我心想,这应该也是一条山涧,可惜太冷被冻住了。
我们左右看了看,一点路也没有,除了走过冰面,别无他法。
房东用手里的登山杖戳了戳冰面,确定下面是冰而不是水之后,他就武断地率先走了上去。
我看着光可鉴人的冰面,心里滚动播放着十多年前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溜旱冰时的凄惨场景,迟迟不敢下脚。
房东在冰面上缓慢地行走着,他先是把登山杖在冰上戳住,然后再扶着登山杖一步一步往前挪。
泡泡看了我一眼,随后就加入到房东的行动之中了。
姐夫看了一会儿,转身毅然把他手里的登山杖给了我。我推辞,他说他的鞋防滑,我再推辞,他就迈步登上了冰面。
姐夫啊,你真是纯爷们的无穷大。我收下登山杖,感慨万千地说。
我学着进喜他们的样子,把登山杖在冰面上戳住,然后慢慢地往前挪动。这真是标准的如履薄冰啊。
挪了一个门厅的距离,我抬头向前望去,房东貌似已经找到了冰上行走的窍门,又开始了他一贯欢实的狂撩,现在已经把我甩出去很远了。泡泡位列第二,走的那叫一个稳准狠。姐夫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找不到借力的他走的很小心,负重的身体有点晃悠,看得我鼻头发酸。
姐夫,我赶紧招呼他一声,想说把登山杖还给他。
姐夫听到我叫他,就想回头,却把握不住平衡,脚下一滑摔了出去。
我大叫一声,徒劳地伸出手来想拽住他,却只拽住了一缕凄清的冷风。
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夫顺着冰面倾斜的角度往山下滑,吓的我面如土色,声如破竹:姐夫!
前方的泡泡和房东听到声响,一回身就看到了如此恐怖的人肉滑梯景象。
泡泡被吓得愣在当场,房东翻身就往回撩,但是因为他之前实在撩出去太远了,绝对距离太大,追赶不及。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扔下一直倚靠的登山杖,甩开步子piapia地就去追赶坐滑梯的姐夫。
此情此景,活像我俩要去殉情。
姐夫滑出去十多米,幸好旁边出现了一株羸弱的干枯树杈,他一把抓住,总算稳住身形停止了下滑。
我娘心大悦,开心地叫道:“太好了,停了!”脚下的步伐却还没收到大脑的停止指令,继续不管不顾地向前向前向前。
前行了没几步,我脚下一滑,步了姐夫的后尘,成为第二个坐上滑梯的人。可怜的姐夫刚刚想扶着树杈勉强站起来,就被吱哇乱叫的我在后腰处来了个飞踹,踹得他再一次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好在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个树杈,即便被我以横空出世的气势偷袭,他也没有松手。
羸弱的树杈成功地挽救了两条人命,却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拽得奄奄一息。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坐在冰上,没有了任何动能。姐夫摆着一个长臂猿荡秋千的造型,而我则是剪刀腿肖申克。
我坐在那里,眼神飘忽目光呆滞地望着还在往案发现场狂撩的房东,发自肺腑地长叹道:太刺激了!
冲过来的房东一直忍着脾气,直到我们几个都顺利地穿过了冰面,他才大发雷霆地把我一顿臭骂,比我成为他房客以来他跟我说的所有的话都多。后来还是在姐夫的劝慰下他才消了火气。
我低声嘟囔道,不是野外生存吗,不整出点危险来怎么体现生存的价值。
我心想,看来铁人也有融化的时候,只不过必须达到一定的温度。姐夫差点葬身野山,这个温度看来貌似有点过热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姐夫的手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泡泡让我拿药拿纱布拿创可贴。
我答应了一声,一摸腰间,才赫然发现,早上走得太急,我把腰包给落家里了。
这次连泡泡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对我进行了一番深刻而毒辣的教育。
我心想,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谁让早上你们催的那么急嘛。当然,我没有那个胆量把这句话说出来,怕被他们几个扔在这里喂野山鸡。(农妇:莫山鸡。)
看到这样的局面,姐夫只好出来打圆场。
没事儿,他说,这座山我爬过两次了,不需要指南针我也不会迷路。我们一会儿快点爬,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山顶了,不需要手电筒。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驻扎,不吹风不会冷,不需要打火机。我的手只是擦破了点皮儿,白药纱布创可贴一个都不需要。
听姐夫如此为我开脱,我感动得涕泪横流:姐夫你太有人格魅力了,但是我哭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我现在好想吃巧克力啊。
泡泡拿出几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分了(他本不想分给我,我硬抢了一条),几个人稍作休息,安神的安神,消气的消气。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一点钟了。
姐夫站起来说,趁着现在气温高赶路吧!
从姐夫宣布赶路的那一刻起,到太阳落山,再到完全不见天光,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我一直处在马不停蹄地攀爬之中,我觉得自己活像被猴子附了体。
此处省略各种艰辛十万字,各种危险二十万字,各种不近人情三十万字。我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克服了疲累期,到达了传说中不知饥寒苦累只知机械运动的无敌女金刚境界。
山下新闻联播的乐曲声响起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极目标。
我叉着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放出来一声猿啼。
站在山顶极目四望,景色好极了!
到处都是一片乌漆那个抹黑。
只有貌似近在咫尺的夜幕和触手可及的繁星,宽慰着我疲惫的身体和失望的心灵。
我心说,在这样苦尽甘来的山顶之夜里,谁要是不说点掏心窝子的秘密,谁就不是人!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6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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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One Night In 山顶(下)
其实所谓的山顶,并没有大片平坦的开阔地带。天色已经很黑,浓雾遮蔽着月光,影影绰绰地勉强能看到很近处的人,却根本没办法看清地势。姐夫只好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摸索着找到了一块够搭两顶帐篷的区域,虽然它带着忧伤的四十五度倾斜。
我求知地问:“为什么不找个山洞呢?”
泡泡说:“没文化真可怕,山顶哪来的洞。”
我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山顶洞人呗?”
泡泡被我有理有据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就开始帮忙扎帐篷。
几个人七手八脚连蒙带猜地凑合紧挨着扎好了两顶双人帐篷。
姐夫转移话题说水壶里没水了,他刚刚爬上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水源,他要去打水。
房东听了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当时有心想跟上去偷听的,可是天实在太黑了,我怕踩空跌落山崖小命不保,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坐在帐篷里没有动弹。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有余悸地问:这玩意儿结实吗?
泡泡在旁边的一个帐篷里冷哼道:放心吧,就算真散架了也砸不死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好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怒吼道:你懂什么!密不透风的一大块布突然糊到脸上,会被活活憋死的。
泡泡说:反正你到了太平间还不是要被布蒙住。
我打了个冷颤,偷偷地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泡泡不知道找出什么东西在啃嚼,一边还在继续说:你长的这么鬼斧神工,要是不蒙住脸,太平间也不敢接收你。
我觉得自己距离泡泡已经只有咫尺了,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咀嚼和呼吸的声音。我屏气凝神,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之扑倒暴捶。
泡泡又咬了一口继续挤兑道:蒙住你的脸晚上就不能打呼噜了,再把山给震塌了!
时机已到,我瞬时而动,呜嗷一声就扑了上去,感觉自己成功地抱住了一个圆柱形的沉重躯体!
我手脚并用,连踹带掐,一边还喊道:还骂不骂了,还敢不敢了?!
泡泡叫:打呀,使劲打,打死才好呢!
我靠,小样还挺有骨气。我要不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猛地呼了一巴掌,感到手下的触感软软的,很有弹性,我心想,死泡泡个小贱人,胸部如此丰满,难道是穿了new bra?
正纳闷着呢,姐夫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说:大咪你干嘛呢?
我手下用劲儿,怒吼道:谁都别拦我,我今天不撕得他一嘴泡,他就白叫了这个名!
姐夫叹了一口气,用手机照亮了我所在的区域。
我定睛一看,我的双手正紧紧地掐着被缚的你妈贵姓。(你妈贵姓:我要去告你虐待男宠!)原来我扑倒的,不是泡泡,而是他身边放着的登山包。
泡泡早已经笑得背过气去,我恨恨地道:别以为你笑抽过去,房东就会给你做人工呼吸!
姐夫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还有水壶,劝道: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不禁感叹道:你们谁的压缩饼干是带肉馅的?分我一块!
没有人做声。
我抱着你妈贵姓往自己的帐篷摸。于咯吱咯吱的啃饼干声中,我不怕死地问,今天晚上谁跟我睡一个帐篷啊?
泡泡率先道:你自己睡!
我斥责道:又是我自己?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个陪护,这样缺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当然我心里的潜台词是,荒山野岭把我隔离在单独的帐篷里害的我不能偷听,这样缺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泡泡道:跟你睡一个帐篷,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我无语泪三行地提醒道:但是你们都是gay呀,你们都是哀家的好姐妹啊!
房东默不作声,姐夫只好跟他打着商量说:要不,我过去?
不行!我和房东很有默契地立即同时表示反对。
笑话,我宁肯不睡也不能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实地参观野合的机会。
僵持到最终,霸权的房东发话了,他说:泡泡,你过去!
抱着你妈贵姓躺在帐篷的睡袋里,底下铺着防潮垫但其实还是很潮,一开始我还聚精会神地注意听旁边帐篷的响动,可是那边非常安静,安静地我不知不觉就迷迷瞪瞪地神智有点不清了。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脚被折得好疼。靠你个四十五度倾斜,不用力稳住身形还真的会滑下去呢!
我一边往上蹭一边低低咒骂,突然听到旁边隐约有抽泣声。是泡泡。
你哭了?我用气声问。
他不说话。
想过去睡?嗯。
能合作不?能。
“哦了!”我压低声音说:“别哭了,姐姐给你支个招。要想睡过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个帐篷弄塌!”
怎么搞?他问。
有刀吗?我问。有。他说。
看到头顶上的支杆了吗?嗯。
砍断!
啊?泡泡有点气急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吗?铝的!怎么可能砍得断!
砍不断那就用手掰吧,用牙咬也行,要不就用石头砸。只要功夫深,铝杆磨成针。我说。
你是报仇来的吧?!泡泡咬着后槽牙道。
少废话,要不就动起来,要不就闭上嘴。我说。
那你干什么?他问。
我有更重要的使命,我负责掩护你!我说。
怎么掩护?他问。
你要搞破坏肯定有声音,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必须制造出强大的声波来掩护你。所以说,这次行动能否成功,全靠我们俩精诚所至天衣无缝的小配合了。我说。
泡泡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啪地一拍大腿说:拼了!
我赞许地说:够果断,有前途,但是麻烦你下次拍你自己的腿。
泡泡轻轻地爬起来,很快就准备好了他的工具。
可以了。他低声朝我示意。
我摸过他的手机,照着一看:嚯,这小子还真是有模有样,左手以董存瑞炸碉堡的造型攥着支杆,右手以司马光砸缸的姿态握着大石,随时准备跟帐篷同归于尽。
“我一开唱你就砸!注意捕捉好我换气的时机。”我说。
“三二一!我~~~~站在,烈烈风中!”我扯着大嗓门子突然开腔,明显感觉到隔壁的帐篷抖动了一下。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我正以招狼的分贝嚎着呢,泡泡推了我一把,他压低声音说:“这么慢得砸到天亮!整个快节奏的。”
“哦了!”我说。
“二一!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这次隔壁的帐篷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活着生命就该完整渡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过错软,弱从来不属于,我霍霍霍霍霍霍,霍霍,我们精,武出手无人能,躲!”这歌把我憋了个半死,更可怕的是,在换气的空当,我听到了致命的“当昂”的一声。
我赶紧一把拽住泡泡,低声道:“你大爷的!不是提醒你捕捉我的换气吗?!”
“我捕了呀。”他委屈的说。
“专等我换气的时候砸啊?有你这么捕的吗!”我斥责道。
“那也不能赖我呀,你换气都不在正点上。你丫换气也玩free style啊!”他不乐意的说。
“真麻烦!跟你配合算是倒了血霉了。”我说。
“与君共勉!”泡泡说。
“这次我来个不用换气的,你可给我手脚麻利点!”我警告道。
“一!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边拖着长音,一边看着隔壁的帐篷抖得跟开了震动模式似的。
“别吵了!”房东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
“啊~~~~~~~~”我还在继续用我超凡的肺活量拖着长音,心说,泡泡你快点砸啊,姐这是拿老命在掩护你啊!
很快,我发现我的声音正在变得微弱,我使劲掐着你妈贵姓,连着睡袋一起,一挺身蹦了起来,一口真气又续了上去。“啊啊~~~~~”,屡创新高!
“你疯了!”房东暴怒,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掐死我的温柔。
泡儿,快!快!快开外挂啊!我在心里哀号着。
正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脸皮青紫马上就要七孔流血时,我终于听到了天籁一般的嘎嘣一声!
我软软地瘫倒在地,立即就感觉到有一大片阴影糊在了我的脸上。
憋死过去之前,我清晰地听到泡泡用大功告成的语气喜出望外地喊道:可不好喽!帐篷让她给嚎塌啦!
就这么着,我和泡泡双贱合璧,用不要脸的招数搞垮了一个健康的帐篷。
四个人挤在另外一个小帐篷里,都侧着身还几乎是人肉叠人肉。
我心想,虽然我看不到,但是身边的泡泡现在一定和我一样,脸上挂满了那种产后所独有的疲惫而幸福的微笑。
房东也不知道是挤得受不了,还是气得想吐血,突然爬了起来,刷地拉开睡袋,刷刷地拉开帐篷,钻了出去。
姐夫没有动,泡泡紧跟着鱼贯而出。
姐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我:嗓子疼吗?
嗓子还行,肋骨很疼。我实话实说。
姐夫笑了,说道:你这么用心思,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一听来了精神,刷的爬了起来,把横亘在我心中一日之久的问题一股脑地抛将了出来:第一个问题,你这次出来是怎么跟犀利姐说的?
姐夫好脾气地问:要是你你怎么说?
我想了想,道:这道坎不撒谎是过不去的,我也许大概可能会说要出差吧。
姐夫道:我没撒谎。我跟她说要来野外,还邀请她一起来呢,不过她不喜欢这些。
我佩服的说:你真阴险,明知道犀利姐肯定不会来才邀请她。这样她就不但不好意思阻止你,而且还会因为没有陪你而心生内疚。第二个问题,房东决定什么了?
姐夫反问:他还没告诉你?
我无奈的说:除非是要利用我,否则他连外面是下雨还是晴天都不会告诉我。
姐夫安慰道:他是还没找到好的时机告诉你,不是故意防着你。他决定遵照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了。
啊?我张大嘴巴,这倒真是我没有想到的。姐夫说的没错,这件事他迟早会告诉我的,哪有出国前不清理房客的。
我咽了口吐沫,厚颜无耻地抛出了逆天的第三个问题。
“那个……”我喏喏地有点张不开嘴,人家到底还是个未婚的女性,真有点不好意思问。
“那个……”我寻思了半天措辞,终于一咬牙一闭眼,问道:“你真是一个纯粹的gay吗?”
姐夫安静了半晌,没有吱声。
我心想,完了,姐夫这么好脾气的人也终于被我给惹恼了。
我正想开口道歉,姐夫却突然开腔了,他说:“我不知道。”
亲mother来,这个答案倒是让我始料不及啊!
“什么叫你不知道。难道你也爱犀利姐?”我越界的问。
“那倒没有。我确信自己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他说。
“那犀利姐算什么?”我追问。
“她是我太太。”姐夫说。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什么世道啊,太太跟爱人竟然不是同一个!”
“房东也是个奇男子,真就这么出国了。你的身边夜夜躺着一个女的,他就能放心?”我不解地问。
“我已经答应他,绝不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姐夫说。
我保持着一个血盆大口,无语凝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犀利姐,我同情你,你的姐妹同情你!
“好狠的心呐。”好半晌,我才感慨万千的说。
“为什么?”我问,指的是为什么只顾及房东的感受。这个问题算是替犀利姐问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和我们的生命一样长。”姐夫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唉。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同样是装13立体的话语,为什么从姐夫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真挚,而如果从泡泡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恶心呢。同样是做gay,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结束了追命三连问,我心中的疑团悉数解除,但是我的心情却直落谷底。
我知道作为一个外人,我没有资格评论孰是孰非,只有一点权力,以自己的立场,对其中的某些人表示同情罢了。
过了一会儿,泡泡回来了。
黑暗中他瓮声瓮气地对我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房东哥真的生气了。”
“爱生不生,注意节育。”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
“你还不去给他道歉!”泡泡踹了踹我,说。
“道p道!我又不是道姑!”我说。
“你什么态度,明明就是我们做错了嘛!”泡泡不甘心的说。
“他错的更离谱,错的天花乱坠,错的令人发指。”我气哼哼地说。
“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有没有脸皮啊?”泡泡显然也生气了。
“没脸没皮也比没心没肺强!”我夹枪带棒的说。
“你疯了吧你!”泡泡恨恨道。
“你能治啊?”我反问。
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的姐夫这时候终于说话了,他说:“这不是探讨谁是谁非的时候。”
我默不作声,其实是听进去了,当然也明白他说得很对,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法给人物定性,更别说是定罪了。
犀利姐是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早知道姐夫的情况,又何苦要结这个婚呢?
房东说放手不放手,是可恶,但是可恶之人也有可怜之因,他所放弃的所承受的又岂是别人能尽数了解的呢?
姐夫似乎最可恨,游移飘忽模棱两可,谁也不想伤害却各捅两刀。但是夹在中间的他难道不是最可怜的那个吗?
我正在脑子里分析人物心理呢,泡泡突然猛地推了我一把,大叫道:赵大咪,你快点回魂吧!
我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地呵斥道:推什么推,你姐我本来脑子里左半边是水,右半边是面,泾渭分明,现在可好,被你一推推成了一滩浆糊。
泡泡不解地说:为什么是浆糊?有水有面你干嘛不蒸馒头?
我一边解睡袋一边吼道:我还给你烙了个饼,你赶紧给我开颅,趁热拿出来吃吧!
说着我还不解气,抄过你妈贵姓,向泡泡所在的位置砸了过去,接着成功地听到了哎哟的叫声。
我拉开我这一边的帐篷拉索,摸黑往外走。
泡泡在我身后高兴地说:“快去道歉!道可道,非常道!”
我头也没回,说:“是尿可尿,非常尿。”
我摸索着来到稍远处的一块地界,抱着旁边的一棵歪脖小树蹲下,正准备解裤带,突然听到身旁有响动!虽然只是一下,但我还是敏锐地分辨出,那是踩踏到枯枝败叶的脚步声!
“谁!”我凄厉地大叫道。
没有应答。
我的头皮一阵紧麻,尿也吓得倒了回去。
“你是坏人还是鬼啊?我,我可都怕。”我很没出息地抱着小树不撒手,抖着声线说。
还是没有应答。
我闭着眼睛喋喋不休地祈祷道:“你,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头啊,我,我也只有一个,不能给你。胸?胸倒是有俩,但是分给你一个的话,最后咱俩弄俩单峰,谁都不好看呐是不是。啥?肾?肾在里面,看不见,捐给你一个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价钱嘛,咱还要好好商量商量,毕竟现在黑市上肾脏还还是蛮值钱的,尤,尤其是活体取的,那就更是价值不菲,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呢。”
我正一个人说的起劲,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房东!
我长吁了一口气,愤愤道:吓死哀家了!你一个大活人,装神弄鬼的有意思吗?!
是我先在这的。他不高兴的说。
你先来的这就是你的地盘啊,你叫它它答应吗?黑灯瞎火的,你就不能有点爱心,走动什么走动,把我吓得差点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我数落道。
不动的话,我鞋就湿了。他无奈的说。
我靠!我恍然大悟道:“幸亏你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你把我正常的新陈代谢都吓得回流了!”
房东没说话。
走吧!我说:“怎么你真打算在这坐上一宿,然后明天早上请我们吃腊肉啊?”
“姐夫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房东答非所问的说。
“该说不该说的,反正说了不少。”我说。
“他是把你当朋友了,才跟你说的。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他说。
“那你也把我当朋友吗?”我突然有些唐突地追问。
停了一会儿,他才说:“可以。”
Md,什么叫可以啊,我求你啊?!
我转身往帐篷处走,说道:“别着,我可不求你,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朋友。”
房东在我身后破天荒的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不重要,反正你一个要出国的人,我没必要跟你攀交情。”我实话实说。
“你已经知道了。”他说。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黑漆漆的空间说:“请问,你需要我什么时候搬走?”
房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可以不搬。”
啊?我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你们家不会真的把我也给办出去了吧!用不用这么雷厉风行啊,倒是跟我商量一下嘛!我们部门刚换血,只有我一个能干活的,没有我,这个公司可就垮了呀。这个时候我要是说辞职也太不仁义了一点吧。再说,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各种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也还都没有取出来,这么说走就走的,我的损失太大了,谁负责包办赔偿啊?还有啊,萝卜好不容易找到雷阵雨,我这么一走了之显得我好像是在嫉妒她一样。如果他们冬雷震震夏雨雪结婚,而我身在国外,那我的份子钱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呢?是出人民币呢还是欧元呢?
房东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我自己走!
哦!我悬着的一颗心刚想往下放,立即又荡漾了上来。
“我知道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女的,尤其讨厌像我这么精明能干一时无两的奇女子。所以我就闹不明白了,我能采访你一下吗,你出国为什么要把房子留给我呢?我知道房产证在你爸手里,你不能把房子送给我,但是你这样不收钱让我白住,也等于是半赠送了。完了我还能出租你的两个房间挣一笔不菲的房租,这可不仅是包住那么简单了,你这是在给我创收啊。”
我的话让房东开始深深反思让我住下去的决定是否很愚蠢。
你还是搬走吧。他说。
出尔反尔,嘴是不是嘴啊!我不肯就范。
房东说:“不准出租,不准留宿他人,不准不按时打扫卫生。”
好吧。我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帐篷处走。
我实在忍不住,问:“其实,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嗯。他闷声道。
“是不是经常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冲你呐喊,说赵大咪实在太有人格魅力了?”我认真的问。
你很泼辣。房东夸奖道。
那叫勇敢好不好?!我争辩。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走啊?我问。
很快。他说。
“其实,你是把我当朋友的,对吧?”我臭不要脸地升级。
房东不置可否。
默认了!
我不放弃地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当朋友的?”
房东不回答,我跟个苍蝇一样,誓不罢休地问个不停。
他被我烦得不行,想了想,终于说:“左手!”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掠过我往帐篷方向撩过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举起左手,对着黑暗中不见五指的它费解地道:“左手?什么意思?左手……锣,右手鼓,手拿着锣鼓来唱歌,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只会唱首房东哥。”
第二天天亮,我们打好包准备下山。房东突然看着远处说,那边还有个更高的山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有个山头,但是看起来非常遥远。
算了!我阻止道,那山在缅甸境内。
你们先下山吧,我要去那边看看。房东说完不理我们的反应,自己背包就爬了过去。
姐夫和泡泡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我无语泪三行地站在那里,心想,我靠,你们怎么个意思?突然发现了gay的圣山啊?
我怕一个人找不到下山的路,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往那边的路非常非常难走,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路。
全是嶙峋的岩石和扎人的粗壮植物。
行进的速度极度缓慢。房东和姐夫打头阵,用手里的的登山杖披荆斩棘,才能勉强从树缝中钻过。
几乎是垂直的山体让我的腿肚子不由自主地转筋。粗硬的树枝划破了我的手,又来划我的脸。
说实话吧,能走下去,全凭意志力和机械运动惯性。
这时走在最后的泡泡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我扭头一看,他吹弹可破的左脸颊被划了一道口子,渗出血来。
见此情景,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我坚决不爬了!
姐夫和房东回过身来。
“快了,再坚持一下。”姐夫安慰道。
“拜托!这是野山,你们从来没爬过这一段,所以找不到正确的路。你们看看这条路的状况,以现在这种行进速度,天黑我们也爬不到头。这里有多长时间没人走过了?现在已经有人挂彩了,这还只是轻伤,说句不吉利的,再往上爬的话一不小心摔下来,喊救命都没有人听见。再说,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已经没有了,爬上来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水源。总之,这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爬了,我们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搏命的!”我严肃的说。
泡泡没有吱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用手背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伤痕。
姐夫转头看看房东,房东冷着脸道:我要爬上去!
我气得想火山爆发,怒道:你行了吧!还真拿这野山当你心目中的圣山啊!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打算从这一直爬去珠穆朗玛?
房东也不示弱,争论道:很快能到山顶。
我怒发冲冠:别闹了,这也是你第一次爬!你的刚愎自用会害了大家的,你知不知道!
没人应声。
我也是真的生气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我冷着脸不容商量地说道:反正我是一步也不会再往上爬了!
房东点点头,说:你们先下山吧,我自己爬上去。
我气得再也坐不住,一下蹦起来冲着他破口大骂:你幼不幼稚啊!是命重要还是气重要,你非得固执己见地爬上去干嘛?上面是有千年人参还是冰山雪莲啊!你爬上去就能到荷兰还是怎么着?!
我的口不择言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
房东不屑于再跟我争论,转身就继续往上爬,气的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姐夫想了想,说:泡泡,你跟大咪一起下山。我跟他爬上去。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来跟你们会合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姐夫用抚慰的眼神看了看我,没等我说话,就转身追赶房东而去。
我跟泡泡一起往山下走。下山的路也很坎坷,很多地方都是垂直的,一脚踩上去就会露出里面湿滑的黑泥。
我更是担心起房东和姐夫的安危来,不管不顾地往山下冲,只想着快点去山下找到人,然后再上山来接他们。
我的手脸头鞋身上全都是泥土和树叶,这回可真成了刚果人了。泡泡有点跟不上我的脚步,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叫,你慢点啊,你等等我啊,你当心点啊!
冲到半山,我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我和泡泡的名字。我和泡泡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听出来那是姐夫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坠。
我和泡泡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姐夫又叫了几声,我凝神仔细分辨,似乎声音是喜悦的,而不是惊恐的。
我赶紧用河东狮吼的内功答应道:在这儿呢,我们在这儿!
同时还不忘了安慰泡泡:没事的,听声音应该是没事的!
泡泡这才回过神来,解下脖颈间的方巾,疯狂地挥舞着喊道:姐夫,房东哥,我们在这里!
我开始觉得鼻子发酸了。
姐夫很快循声而来,我探头一看,房东面黑心冷地跟在他身后。
泡泡呼号着迎了过去,叠声问,你们还好吧,你们没事吧!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房东一声不吭,直接掠过我,往山下快走。
姐夫倒是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怎么劝的他?我好奇地问。
我说我爬不动了,要不下山,要不一起死在山上。姐夫慢悠悠的说。
你狠!我发自肺腑地夸赞道。
姐夫拉了我胳膊一下,说:没有你狠。走吧!
我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往山下疾奔。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口渴得不行,姐夫去旁边的山涧里打了两壶山泉,我拿过来一看,这也叫山泉?!下面全是黑乎乎的沙石,上面净是烂糟糟的树叶。
我迟疑着不想喝,但是又实在是很渴。
“喝吧。纱布让你落在山下了,本来还能过滤一下。”泡泡说。
他们几个都喝了,我一咬牙一闭眼,也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很凉很涩,顿时感觉胃部就充实了起来。
“喝这个赶上吃观音土了。”我把壶还给姐夫的时候说。
就这样紧赶慢赶,再次见到清澈小溪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暗淡了。
我在心里感谢各方神灵,让我们几个得以重返人间。
又往山下走了一段,我就听到了突突突突的机械轰鸣声。
没过一会儿,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农用拖拉机朝我们这边开了过来。
我和泡泡撒开脚丫子,内牛满面得朝着拖拉机狂奔而去。
驶得近了我才看清,开拖拉机的正是农夫,而他身后的车斗里坐着农妇和几个不认识的农家汉子。
拖拉机停下来,农夫憨厚的说:我们看你们过了点儿还不回来,怕出事,来迎迎你们。这时间山上还有雪,你们遭罪了吧?
泡泡只知道冲着人家傻笑,跟刚被雷劈了似的。
还是我有范儿,我感动激动妄动一把握住莫山鸡的手,问道:婶儿啊,晚上吃啥啊?……有野山菌不?
农妇依旧无表情地麻木道:莫山菌!
坐在砖机的后斗上,我浑身有节奏地颠颠着,忍不住在突突突突的伴奏声中迎风高唱道: One night in山顶,你可别喝山泉水。爬在那悬崖峭壁,没有人不动肝火。One night in山顶,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菊花深处……
回到驻地,饿红了眼的野山四浪大开杀戒,所向披靡,农夫家的两头禽畜无一幸免。
菜还没做好,我先到院子里好好洗了把脸,回屋一看,泡泡正在照镜子,各种角度观看他脸颊上的伤疤。
房东趴在炕上,表情有点痛苦,姐夫在给他倒热水。
“怎么了?”我问。
“胃疼。老毛病了。”姐夫说。
我从腰包里找出止疼药,给他吃了,然后又找出纱布,对姐夫说:你的手还好吧,快洗洗上点药包起来,破伤风就麻烦了。
突然泡泡捂着肚子哈腰站起来,叫道:不好了,我拉肚子!
话音未落就飞奔了出去。
姐夫看了有点自嘲地说:我们几个男都病了,倒是你还生龙活虎的。
我哈哈一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抗造牌的。
于是,抗造的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几个的佣人,伺候着吃了饭不说,还得伺候着喝水吃药洗脸洗脚。
终于他们一个个的都躺在炕上挺尸了,我捶着老腰坐在床头长叹道:这一趟出来,本来以为是腐败游,结果差点死在山上,尸身腐败都没人收。临了还得伺候你们一个个的病大爷,真是闺秀的身子丫头的命啊。
泡泡接茬道:不是小姐的身子吗?
我摇摇头说:什么小姐的身子,扫黄!
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熄了灯,然后摸黑躺回了床上。
刚一躺下我就觉得不对劲,昨天晚上在山顶都没有这么冷,今晚怎么这么冷啊?由内而外的那种冷。
我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好吧,是大大的一团。),还是忍不住抖个不停。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一闭眼,眼前全都是一碗一碗的大肥肉膘,白白的,还流油。
我的胃里忍不住就开始翻江倒海。
我想拼命地忍住,但是随即我就发现,这种发自肺腑的恶心跟发自肺腑的爱情一样,是情不自禁的。
我只来得及坐起身来,就噗地一声喷出了农夫家两头禽畜的残渣。
灯光马上大亮,姐夫光着脚跳下来,端着洗脚盆接我的呕吐物。
我感觉很不好意思,很丢脸,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但是他却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很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很耐心地等待我一波接一波的呕吐。
终于,我把胃里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再也吐无可吐。
姐夫出去倒秽物,我扭头一看,房东在炕上以西子捧心的造型捧着自己的胃,泡泡在一边以琵琶遮面的神情抚着自己的脸,俩人都没有要下来帮忙照顾我的意思。
我浑身乏力地躺在那里,浑身冷得直抽抽。
姐夫很快就端着一杯热水进来了,他扶我喝了水,然后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焦急地说:你发烧了!
不要紧。我哼哼道。
姐夫二话不说,冲过去到腰包里翻药。
没带退烧药。泡泡终于说话了。
姐夫听了立即返身出屋,随即我就听到他在敲农夫屋的房门。
很快,姐夫带了很乡土的退烧药回来,我想也没想,就吃了下去。
莫山鸡扛了两床大厚被子进门,二话不说就齐刷刷地招呼在我的身上,压得我涕泪横流。
退烧药的药劲儿很快就上来了,我再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很累很困,迷迷瞪瞪地就睡了过去。
意识消逝前,我看见,姐夫坐在床头关切地看着我,他赤着的脚给冻得通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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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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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小流氓变叱咤红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又一次活蹦乱跳能量满格。
我们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吃了早饭,跟三农合影留念,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舟车劳顿的返程之旅。
路上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不怎么说话,气氛有些伤感。
我坐在汽车的最后一排,看着正前面房东紫气东来的后脑勺,心想,这恐怕是他跟姐夫的最后一次旅行了。大家既然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从此以后,该出国的出国,该过生活的过生活,未来应是聚少离多,各自坎坷吧。
我接着看看坐在他左手边的泡泡。房东一走,我和泡泡之间的纽带就会消失,靠斗嘴而维系的情谊很快会平息。再见面时不知道他会挎着哪个帅哥的胳膊朝我风姿绰约地走来,娇笑着说声大咪你怎么还是那么土。
最后,我看着坐在房东右手边的姐夫,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真烦人啊,本来人家只是个吸食八卦的看客,凑凑热闹搞搞笑,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告诉我那么多只有朋友才能共享的秘密?!
当朋友真烦,还是把我当仇人吧!
回到京都大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几个人站在火车站前,把脏兮兮的物品给分了,简称分脏。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想做先开口道别的那个。
我一狠心,嬉笑着先开口了:“你们被隔空点穴了?过路的人可都在看咱们啊。他们肯定在想,这蓬头垢面的三男一女站在偌大的站前广场上,默默无语唯有泪千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在组团搞行为艺术啊?好了,青山不改名和姓,绿水长流带笑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没成想,我的一番文白夹杂的道别词听在他们耳中竟没有激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我环视三个雕像一样凝立而沉默的人,心想,大事不好,这是要变太阳纪活化石了?还是在造新时代的望夫崖啊,你们一个个的发送脑电波挽留郎君简称挽君啊!
我推了一把泡泡,打算先从最薄弱的环节来瓦解。
“真打算one night stand,站一宿啊?”我说。
泡泡看了我一眼,我猛用眼神向他示意,我都快眨成吴老二了,他才幽幽地说:“野山四浪回到城里了,该解散了。”
我一听,这风气可不行啊,又腐又酸又装13,应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嘛。
我赶紧接茬说:“大野野于市,大浪浪大街,我们在城里一样可以很野很浪,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知道你们大家都舍不得跟我分开,但是正所谓抱团有抱团的力量,单飞有单飞的寂寞,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的相聚,让我们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哀愁,道一声不送,那一声不送里有十块钱的起步费。”
我换了口气,继续开解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云转,云不转木马转,木马不转寿司转,我们又不是平行线,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待世事化云烟,看沧海变桑田,让我们再来酬却这段孽缘。”
我把过去二十多年背诵的诗篇都用上了,立地成佛三人组总算有所松动。
姐夫深深地看了房东一眼,说:走吧。
房东站在那面如枯槁,一动不动。
我赶紧帮腔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房东迟疑了好久,才对我说:你跟泡泡先去打车。
我立即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单独跟姐夫再来个吻别啥的,我懂的!
我朝姐夫点了点头,拉着还在一边搞不清楚状况的泡泡迅速遁离。
打到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泡泡坐在后座,我们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房东正在跟姐夫话别。
司机师傅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语有不爽地说:“还多久啊,走不走了?!”
还没等我开口,泡泡先发飙了:“催什么催,人家话个别你也催,你这人没有感情的啊?!”
司机听了想要回呛,我赶紧安抚道:“悲莫悲兮生别离,师傅你请别着急。”
司机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心里一定在想,听这人说话怎么跟吃怪味豆似的。
又等了一会儿,司机终于忍不住说:“你们下去吧,打别的车,我要下班了。”
泡泡噌的一声就被点着了,呜嗷地在后面张牙舞爪道:“你这是拒载,我要投诉你,投到你想载也载不了!”
司机被他出离愤怒的模样吓到了,委屈地说:“那你们总不走,我不能在这陪着呀。俩大小伙子说什么呢说这么久,又不是两口子……”
我一听司机触雷了,赶紧制止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扭头对泡泡说:“泡儿啊,这里打车不容易,你留下镇车,我下去劝劝。”说着我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了那边的两个人一眼,似乎他们并没有在交谈,只是面对面站着。房东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姐夫仔细地观察着房东的百会穴。房东的手里有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我心想,搞什么啊,怎么不说话,以为拍王家卫的电影呢?!
我鼓足勇气,迈步走过去。
谁知道我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东突然抬起头,二话不说扭头就往车那边走,甚至都没再看姐夫一眼。
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房东的眼角亮晶晶的。
我被雷得呆立路当中,一时有点不敢确信自己是真看见了还是眼花。
姐夫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走吧!帮我好好照顾他。”
说完他就使劲推了我一把,把我推搡到了车前。
我回身看了姐夫一眼,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憋了半天的汽车毫不停留,立刻绝尘而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姐夫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而房东则窝在后座的角落,眉头紧锁,双目紧闭。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都是废物。
问君能有几多愁,一愁接一愁,全在心头。
先把泡泡送回了家,他下车后径直绕到我旁边,一边从背包上解下你妈贵姓递给我,一边叮嘱道:回去千万别惹他。
我接过你妈贵姓,瞪了泡泡一眼,意思是还用你提醒,我又不是武松,没事拿老虎当hello kitty逗。
没多久,风驰电掣的出租车就把我们也送到了目的地。
房东开门就走,留下我殿后付钱。
拿着的票下车前我忍不住慨叹道:司机啊,你过去是在游乐园里开过山车的吧,手艺丝毫没生疏。
我刚关上车门,司机就理也没理我,一踩油门又疾驰而去。
我对着车屁股骂道:会漂移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起飞啊?!
转过身来,房东已经不见了人影,我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非常想抱着楼下面生的保安小同志大哭一场。
保安小同志看出我眼神不对,机警地跑回值班室,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门。
回到家,一进门我就看到脏兮兮的登山包被放在门厅里,旁边的卫生间反锁着门亮着灯,里面有流水的声音。
我侧耳倾听,好像没有听到呜咽声。当然也许是被流水声给掩盖住了。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换鞋进屋,生怕打扰到了房东对镜泪流的雅兴。
我的手机老老实实地躺在茶几上,我拿过手机对自己说:赵大咪啊,没错你是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是现在你要把它们统统都忘掉,请继续面对and好好享受这洒狗血的人生吧!
果然,我刚一开机,里面就跟开锣了一样,短信提示声响个不停。吓的我赶紧给调成静音。
开锣之后就是唱戏了,我一条一条翻看着短信的内容,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
灯女说:你这样装病有意思吗?
我冷笑回:没有你装13有意思。
老板说:回来上班,每月给你多发50块补助。
我无奈回:再加一桶花生油吧。
萝卜说:你疯去哪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雷阵雨有隐疾!
我鸡血回:一小时后我家楼下见。
房东伯父说:你们怎么都关机?房东的爸爸近日来京。
我嚎啕回:二小欢天喜地,在此恭迎圣驾。
陌生号码说:我是犀利,有空吗,想约你出来聊聊。
这一条,我哆嗦着反复研读了半天,吓出了面瘫失禁帕金森,最终也没敢回复。
我高举手机仰望天花板倾情控诉道:难道真是山上一日,人间千年?我走时明明是无人问津的竖子小白,回来怎么就变成了争相邀请的叱诧红人?为虾米,介一切究竟素为虾米啊~~~~~~!!!!
我不敢催促房东,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待。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洗手间出来,低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匆匆洗了个澡,就赶往楼下的面馆,刚点好一份牛肉面,就看到一辆出租车戛然停在门口,萝卜像被人踹出来一样跌下了车。
我朝她招招手,她看到我,便飞快地朝里跑了进来。这时候,我的面也上来了。
“雷阵雨有隐疾啊~~~~!”萝卜一手撑门一手叉腰,以喊山的语调和嗓门声若洪钟地说,顺利地引来店里所有人的侧目。
我赶紧朝她嘘了一声,起身拉过她小声道:“你的业务能力退化地惊人啊,当初我怎么培训的你都忘了!八卦不能广而告之,窃窃私语才是王道。”我拉她一把,她就势跌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面色酡红,眼神有些呆滞。
我一边吸溜吸溜地吃面,一边对萝卜说:放轻松,不就是隐疾嘛,没什么大不了,先喝口醋压压惊。
萝卜缓了一会儿,才焦急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一脸黑线,无奈地说:你严重地跳戏了,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呢!不过……十有八九跟生育有关吧。
萝卜猛点头。
我喝了一口面汤,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你们关系发生得可真够快的!
萝卜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
哦。我理解得说:“那想必是有一天你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雷阵雨给你夹了一筷子菜,很体贴地说,你多吃点我不能生育。要不就是有一天你们逛街,他给你买了一条裙子,说亲爱的你真好看我精子游得太慢。或者是某天你们看着看着电影,他突然凑在你耳边说,你再吃点儿爆米花以后你都做不了妈。”
萝卜忍不住扑哧笑了,由衷地说:你可真坏!
我嗔怪道: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不发展到一定程度,人家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最隐晦的私密。其实我觉得能不能生不重要,关键是活儿怎么样?
萝卜脸一红,啐道:你要不要脸啊,这么露骨你也问得出口,我就不告诉你他活儿挺好。
我欣慰地说:那不就结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丁克吗,老天爷还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你捡着雷阵雨这么个大便宜,人帅钱多对你好,心善活好有头脑,连不孕不育的舆论压力都一人包揽了。
萝卜叹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可不想生和不能生,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嘛。
我接茬道:你别怕我听不懂,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完全没治?
萝卜道:糖尿病。先天性的。
我习惯性地跑偏道:这不是越狱的史高飞吗?
萝卜道:他那是装的,雷阵雨是真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世界真奇妙,科学太能闹。不久前我才刚知道乙肝居然是性病,现在你又给我扫盲告诉我糖尿病不育,我得好好消化消化。
萝卜解释道:其实也不是绝对不育,只是有影响,而且可能会遗传。
我问道:雷阵雨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萝卜有点小伤感地说:他说这事不能也从没打算瞒我,还说不论我怎么选择,他都理解都接受都无条件支持。
我点点头:萝卜,这事我只能提参考意见,最终的选择还是你做。你需要知道的是,无论你怎么选择,我的立场跟雷阵雨一样,理解、接受and无条件支持。
在萝卜七荤八素的感动中,我喝干了面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打个饱嗝,用手背抹了抹油嘴,然后用抹完嘴的手拍着萝卜的肩膀说:雷阵雨这娃是个好货,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理,你要是决定撤摊儿,一定要向他转达我诚恳接手的意向。告诉他,我赵大咪是第一顺位!
萝卜一拍桌子站起来,大着嗓门喊道:“滚球的!老娘还在位呢,你就猴急地来撬墙角,当老娘是傀儡啊……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做二奶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打点打点。”
在面馆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我淡定地站起来,一边走到吧台打包了一份牛肉面,一边慢悠悠地侃侃而谈道:“古人云,二女共事一夫是美谈,一女伺候俩男会累残。谢谢你的美意,我还是先顾家里的那只吧。”
走到家门口,我拿钥匙刚一开门,就听见屋子里有手机铃声在响。是房东的,他没有接,对方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到系统给掐断。
肮脏的登山包还趴在门口,我探头看过去,房东卧室的门紧闭着,客厅里静悄悄的。
我换好鞋,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上前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始终没有应答。
我试探地扭了一下门把手,可以动。还好,没有反锁,说明打开门应该不会看到自挂或者割喉等恐怖的景象。
我一边徐徐地开门,一边腆着脸说:“门没锁,我进来啦!”
屋里很黑,窗帘拉着,也没有开灯。透过门外客厅洒进来的灯光,我看到房东背对着房门横卧在床上,连脏兮兮的衣服都没有换。他已经伤心到连洁癖都自动治愈了。
我把打包的面放到写字台上,好心地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房东没有说话。
我刚想再劝两句,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来特必来特必地唱着,怪折磨人的。
房东躺在那动也没动。
我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显示来电者是房东的伯父。
“你伯父的电话,接一下吧。”我说。
无应答。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电话的背景光一明一灭,耐心地来特断。
断了之后我定睛一看,好嘛,5个未接来电,都是他伯父的。
我把手机放回桌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了想,我还是老生常谈道:“我给你带了牛肉面回来,你稍微吃一点吧……好吧其实我是想说,刚刚打车的钱一共36,AA一下每个人12,然后牛肉面15,吃不吃随你,但你得把钱给我,一共是27块钱,一百我也能找开。”
我的话音刚落,他伯父的夺命连环call第六季又来了。不过这次倒是很短,响了没几声就挂了,我刚想在心里夸伯父识大体,他却转而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从裤兜里摸出电话,接了。
“伯父。”我说。
“怎么回事?我给李程打了十来个电话,他怎么都不接呢?”伯父在那边气势汹汹地问。
我心说,明明是六个,你怎么还翻倍了呢。
“呃……”我支吾着说,“他,他洗澡呢,没听见。什么事啊伯父?”
“你们这几天去哪了?电话都关机,家里也没人。”伯父问。
“我们,出去玩了一趟,今天晚上刚回来。手机放在家里没带。”我实话实说。
“怎么能不带手机呢!有事找不到你们,多让人着急啊!”他伯父数落道。
“对不起啊伯父,下次不敢了。”我讨饶。“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没什么大事,你帮我告诉李程,他爸爸明天中午的飞机到北京,时间和班次我一会儿发给你,让他务必去接机!”他伯父甩出一个惊雷。
“哦,好。”我机械地答应着,诺诺地道了再见。
电话一挂,我有点儿失神地对着房东的背影说:“忧郁王子,你必须收工了。你爸明天中午到,让你去接机。”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东西出门上班。走之前想到前一晚房东一直心不在焉,怕他把接机的事情给忘了,就特意留了张纸条醒目地写上时间和班次,贴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请假休息的代价就是,开工之后将会有积压了几辈子的工作凶神恶煞地等你临幸。我忙的脚打后脑勺,期间灯女数度想跟我搭腔,我都有礼有节地制止了:“灯女啊,真不是怕你,主要是没档期。你要是实在憋不住想吵架,先搭把手把活儿干完再说。”
滴溜溜地忙活到下午五点,我刚一溜小跑着从厕所里出来,手机就响了。
又是房东的伯父。
我面容扭曲地哀号一声,按了接听键,瞬间又变得甜美可人了起来。
“伯父。”我甜腻腻地叫道。
“你在哪呢?”伯父有些焦急地问。
“我在上班啊。”我有点摸不清状况。
“还上什么班!快回来吧,李程和他爸爸吵起来了!”擅长抛掷手榴弹的伯父真是名不虚传。
“可是……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班呢。”我为难地说。
“再有十分钟他俩就脱离父子关系了,你看着办!”他伯父很有气派地挂断了我的电话。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仰天长叹,真tmd想cosplay马景涛!
前台mm很体贴的说,没事你走吧,幸好老板今天没来,否则你就是想早退也退不了。
我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还往包里塞了两份必须今晚赶出来的报表,人生啊,就是这么滴劳碌!
持续一溜小跑地下了楼,伸手打了一辆车,往家里疾驰而去。
在车上我又给伯父回拨了一个电话,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喂了半天,然而那边电话里极度吵杂,根本听不清楚说什么。更恐怖的是,一直有一腔神似日语的中年男低音以怒骂作为背景声,敲打着我的耳膜,一浪高过一浪,浪浪让人惆怅。
我在出租车后座换了一百来个姿势,最后只在日语背景中分辨出了一句普通话:你快回来!
很明显,这句普通话是伯父说的,至于他背后忽远忽近的日语爆破声浪帝,想必就是房东的亲爹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老娘的命怎么这么惨,犀利姐一直没走远,房东爹又嗖嗖而来!苍穹啊,为什么我区区一介怂人,却总碰到这样风急浪高的硬货啊!
唉,房东爹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命太硬,什么时候来不好,非挑忧郁王子最忧郁的时候来。
硬碰硬,要人命,看来我这个和事老有的忙了!
大跳着上了楼,我一边咔咔地喘着粗气,一边从包里掏钥匙,结果刚把钥匙插进锁眼,门就从里面自行打开了。
房东的伯父嗖的一下挤了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埋怨而感激地说:你可算回来了!
肿魔回事啊?我小声问。
他伯父还真是一个有逻辑善表达的人,三句两句就说明了原委。
原来,倒霉催的混沌房东真的没有去接机,害的他爸爸在机场等了好久。后来还是他伯父去接的,他爸爸当场就发飙了,从航站楼一路的压抑飙,到了家里终于来了个天地失色的释放飙。
从虚掩的防盗门里持续传出高分贝的叫喊声,我不由胆怯地咽了口口水。
他伯父却突然一把打开房门,一边说:“你先顶一会儿,我在门口透透气”,一边使劲一推我,就把我推进了门内。
我靠!我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形的同时,差点吓出了尿失禁。这心狠手辣的伯父哇,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原来下手如此之黑社会。
我站在门厅哆嗦着往屋内看去,房东面对着门口,他虽然一直没有做声,但是却倚着自己的房门一脸桀骜,拽的二五八万,任谁看了都想由衷地对他道声:你拽个p啊!
在他正对面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大门竖立在客厅,气焰比个子高,火气比体型大,正用手指漫天划着印象派符号,操着一口非标准的日本语嚎啕大骂。
我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实在不忍心观看这样的人间惨剧。
然而,我的横空出世却让屋内的狂飙突进者有了新鲜的目标。
房东的爸爸转过头来,我尽量保持着乖巧甜美的笑容,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失望及不解的不敬神情。因为他爸爸的长相在向我昭示着一个真理,那就是:男孩都随妈!
“叔叔好,我叫赵大咪。”我自我介绍道。
“你怎么不去接我?”房东爹没有丝毫客套铺垫,直接用浙普很尖锐地质问道。
够直爽!我心里赞叹道,赶紧解释说:“我很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东爹给打断了,他抛出了带有挑拨离间性质的二号质问:“我晓得,他个小兔崽子就是故意气我,你讲对不拉?”
太霸道!我下意识否认道:“不是……”
“养他这么大,要什么给什么,都没用的!把自己的亲爹丢在机场不理不睬,你们哪个关心我的安全啊?”房东爹愤怒地控诉。
齁煽情!我赶紧安抚道:“叔……”
“气死我了!你们都不关心我,一天天都只想着怎么从我这里弄遗产是不啦?!”房东爹越说越不能听。
这次我没有吱声,因为我已经看出来,面前这位前辈绝对是“噎问”派的高手,他们的独门秘籍就是只负责抛出连环质问而从来不屑于倾听答案,不活活噎死你绝不罢休。
我放下包,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因为武功再高强的宗师,说多了都渴,喝多了都吐。
果然,房东爹接过满满的一杯水,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赶紧又给续杯,并讨好地把他让到沙发上坐着歇歇脚。
“你就是赵大咪?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他突然很突兀地问。
叔啊,您不是我亲爹,胜似亲爹。您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跃,敢不敢给我一个缓冲的余地。这个问题我可没准备呀!
“哦”我瞥了房东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爸爸说的。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去参加的婚礼的时候,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让我自己发挥。太好了!我就擅长在命题作文里自我发挥,我挥不死你!
我清清嗓子,道:“2009年,那是一个秋天,有一位好人……”
我芽都还没发出来,房东爹的无解噎问就又出招了:“你们住在一起的啊?那你告诉我听,他这个小兔崽子成天都在搞些什么?”
成天都在搞gay。我在心里坦白道。
“他啊……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多角度地搞,科学探索啊科技攻关啊科研……”我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房东,他的脸色很春天,绿油油的。
我正编的起劲儿,这厢房东爹又给我截肢了。我无比同情房东,可算知道他是怎么变成闷葫芦的了。家有宗师,说话都是要靠抢的,像我这种三寸不烂之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囫囵话,更别提他了。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胜似亲爹问道。
实在不咋地,但我不能说。到底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他很好,很和气,很照顾人,很……”我必须澄清,这次不是宗师给我截断的,而是我自己捂住了嘴巴,因为我觉得吐宗师一脸公司楼下的盒饭挺不礼貌的。
“我累了!”宗师终于有些疲惫地说,“我想休息一下。哪个房间是我的?”
我赶紧看向房东,你没去接机也就算了,别不是连房间都没给腾吧!
看着房东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又一次未卜先知了!我觉得有一把铲子正在炒我的脑仁。
房东爹看看他儿子,再看看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又开始了威慑力更加强悍的升级版暴怒!
“搞什么搞!这房子是老子花钱买的,现在竟然没有老子的房间?!你个狼心狗肺猪鸡不如的小兔崽子~~!!”
我一边往门外腾挪,一边很费解地想,这得杂交多少回才能产出这么强悍的物种哟!
后面又回复了最开始的日语播报,不是我能理解得了的了。
在我走到门前的时候,我赫然听到房东首次开腔回击道:“你骂什么骂,你就去睡酒店多好啊!”
我赶紧拉开门,冲着差点随着门一起跌进来的他伯父说:该您上场了,我得再去吃两块电池。
经过他伯父苦口婆心连连讨饶的劝说,以及吃了电池之后的我没有尊严地拉架吹捧,最主要的是宗师自身的体力不支后劲匮乏,房东爹的火气总算是降了下来,被伯父带到房东的房间休息去了。
我口干舌燥,牛饮了一番之后再也忍不住数落房东两句:我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你没看见?你一天都没上厕所啊?
房东淡淡地瞥我一眼,说:我看见了。
我吃惊地望着他,这么说他是故意不去接站不腾房间喽,娘哎,房东虽然性格怪异了一点,但是平常都还算通情达理,恪守教养,如今做出这么讨人嫌的事情来,到底他跟宗师的关系僵硬到何种地步哟。
而最让我好奇的是,在这么“特殊”的父子关系下,房东的妈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虽然好奇却没有胆量问,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妈妈的一切都还是个谜,而我连谜面都没有摸到。除了犀利姐在婚礼上无意地提及惹来犀利姐夫的严厉制止之外,我从没有在任何人那里得到房东妈妈的任何信息。
我摇摇头,把这件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对房东劝道:快去把书房收拾一下,让你爸爸住吧。
房东走到沙发上坐下,说:我订好酒店了。
我无力地看他一眼,也走到沙发上坐下,捶着从山上回来之后就酸疼不止的腿。
过了一会儿,伯父走了出来。我赶紧给腾地方。
伯父坐下说:宗师已经答应去住酒店了,一会儿我们一起送他过去,然后在酒店吃晚饭。
房东虽然很想拒绝,但是在我跟他伯父疲惫不堪的眼神恳求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可以终场休息了,我却不能闲着,人不同则命不同啊。
我回到房间,悲哀地打开电脑,从包里拿出报表,开始查对起来。
刚查了半张报表,就听到伯父在客厅叫我了。我赶紧旋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房东已经收拾妥当,拖着他爸爸的箱子站在客厅。
伯父和宗师都在穿外套。
我走到门厅换鞋,刚穿好一只,就赫然听到有钥匙开门声。
我和房东对视了一眼,同时脸色一变,个死泡泡哟,怎么这个时候自己跑来了!
我迅速地从里面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告诉泡泡,房东的爸爸在这里,不要放肆。泡泡就率先一把抓住我,花容失色地嚷嚷道:大咪姐,房东呢?!不好了!不好了!犀利姐的大哥把犀利姐夫给打了!
房东一听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箱子,像个炮弹一样就要发射出门。
我跟泡泡两个守门员,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瞬时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谁知房东马景涛上身,狂躁地活像一匹嗑了药的脱缰野马,蛮力惊人,我跟泡泡俩不仅没有成为他的束缚,反而被他拖得磕倒在地。
“不能去啊!别去啊!董特够啊!”泡泡半个身子在门里,半个身子在门外,趴在地上很舞台地扯着房东的裤脚嚎啕道。
我心想,你知道不能去还这么直白地来报信,不,报丧!弄得房东以为姐夫已经香消玉殒了呢!
我麻利地翻身起来挡在房东身前,严肃地说:“你冷静点,你爸爸在呢!”
房东双眼通红,那叫一个杀气四溢,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把我给推搡到一边。
屋内的伯父跟宗师不知道内情,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兔崽子,你发什么疯?!”宗师呵斥一声,从后面漂移上来想拉房东,却被房东一甩手给甩脱了。
这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宗师挡杀宗师啊!
趁着这个空当,我再度席卷了上来,挡在他身前,几乎用尽全力地吼道:“你tmd别犯浑!你去会害了他!!”
有内功的人到底是不一样。我喊完之后,“害了他”的回声在楼道里袅袅不绝,绕梁三日。
我心想,不好,露绝招了,楼下的保安一定很快就会拿着武器叫嚷着“害了谁?害了谁?刀下留人~~~~!”地冲上来了。
我的河东狮吼同时具有冰冻的效力,现在另外四个人都裹着冰碴站在原地。Ps:泡泡是趴躺。
我赶紧对泡泡说:“还不起来,再不解冻我拿开水浇你了!”
泡泡立即融化,嗖嗖地爬了起来,我指挥着他和伯父,把房东给扛了进去,并迅速地关好房门。
进门后气还没喘上一口,房东突然回复了知觉。“啊!”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爆发力和持久力都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家里一吨以下的物品都被震得摇摆了起来。
喊完之后,筋疲力尽的房东痛苦地抱着脑袋,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腿间,失声痛哭!
我们谁都没有看过这样的他,泡泡的眼泪当时就奔涌而下。
伯父和宗师显然被这样的场面吓呆了,我一看这里只有我还有心智主持大局了,立马当仁不让地发号施令起来。
“别哭了。跟我把他扶到房间里。”我首先对泡泡说。
泡泡很不配合,大泪珠子继续刷刷地往下落,倒是听命地跟我一左一右把房东扶起来,往他房间送。
我斜眼看了一下房东的脸,哭的那叫一个泥沙俱下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把房东遣送回屋,我拉过泡泡,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不准哭!立即给我擦干眼泪,把控制你的娘们打倒,把你体内的爷们召唤出来!”
泡泡抽泣着稳定了一下情绪。
“很好!我现在跟伯父去送房东爸爸到酒店。你给我看住了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裸奔献身灌春药,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家!你能不能做到?!”我严厉地问。
泡泡点头。
“说话!”我吼他。
“能!”他吼回来。
安置好房东,我打开门走了出来,伯父和宗师已经回魂,坐在沙发上很有默契地沉思。
可怜的我,脚上一只拖鞋一只皮鞋地参加了一场战役。我去门口换好鞋,扶起箱子,拉着走到二人跟前,说:我送叔叔去酒店吧。
他伯父看看我,张嘴想问话。
我抢先道:路上再跟你们说,先走吧。
那当然了,你现在问我,我可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你总得容我点时间构思一下吧。
两位长辈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
宗师身子一偏,有想要进房东房间探望一下的欲望,我伸手拦住他,底气不足地说道:他已经睡了,明天您再过来吧。
伯父在前,宗师居中,我殿后,三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
伯父开车,我和宗师坐在后座。宗师沉郁地思索着什么,跟刚才激流勇进的狂飙判若两人。
“犀利姐夫是哪个?老乔的儿子吗?”宗师突然开腔问道。
“是的,叔叔。”我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被他大舅子给打了?”伯父问。
我强打起精神,透支地调动着我的脑细胞,快速地编造出了一个家常版谎言。
“好像是他跟大舅子借钱炒股,然后都给赔光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一家人为了点钱大打出手,真是不像话!”他伯父点评道。“刚才来报信的人是谁呀?我以前好像见过他。”
“哦是。他有事没事会来串门。他是李程的一个朋友,呃,同时也是犀利姐夫那边的朋友。”我说。
“个小伙子毛毛躁躁的,蛮不稳重的呀!”宗师开口点评道。
我朝他尴尬地笑笑,心想,叔啊,您错怪他了,他的体内这几天是小妇女当班。
“就算是老乔家的儿子借钱不还被打,跟李程又有什么关系,他怎么那么大反应?”伯父继续追问。
“呃……好像,好像李程也借了一些钱给犀利姐夫。兔死狐悲的,他可能是怕那边赖账吧。”我胡诌八扯道。
“老乔家的儿子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处借钱投机,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闹得亲戚朋友人仰马翻的。我记得他原先是个蛮本分的孩子嘛。”伯父纳闷道。
我一句话也不敢接。心想,难道我又跑的太偏了?要不要往回收收呢。
“借钱?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宗师咕哝道。
“我也没听说。看来应该借的数目也不是太大,所以他就没跟我们讲。”伯父不自知地帮着往外摘。
“一点点儿钱他会哭成那样?!”宗师像在问我又像在自问。
我一头冷汗。坏了,逻辑上有漏洞了。房东向来是个在金钱上蛮大方的人,性子又冷淡,今天为了点钱就马景涛附体实在是太不可信了。姐夫又没说不还,就是真不还了,以他们二人发小的交情他也不至于精神崩溃如丧考妣吧。(姐夫:我压根就没借好不好?!)
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好吧我本人的确是标准的越描越偏型选手,还是静默安全。
好在伯父和宗师也都没有再说话,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前。
我和他伯父把宗师送到房间,坐了片刻,我便站起来告辞。宗师留下我的手机号码,然后让我在酒店吃饭,我以晚上还有事为由给推辞了。他伯父很体贴地要点些菜让我打包回去,我也找理由拒绝了,这种情况房东和泡泡肯定吃不下,而我,最近只吃电池,谢谢。
送我到门口,宗师突然很心安理得地开口道:你明天早上来接我,别再忘记掉了。
我干笑着点头,心里却幽怨地想,这什么人家儿啊,使唤起人来还都真不客气。
打车回到家,家里很暗很静。泡泡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愣神,我一开打,晃得他把头给偏开了。
我心里一惊,冲过去喊道:你把人给看丢了?
没有。他蔫蔫地说:他自己在房间里,把我给赶出来了。
美得很!我放下心来由衷地说,赶你出来说明他已经恢复理智了。他情绪怎么样?
安静得吓人。泡泡说。
现在这个时候,稳定压倒一切。我一边说一边挨着泡泡在沙发上坐下,里里外外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是我不能歇着,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
“你怎么知道姐夫被打了?”我小声问。
“犀利姐的表妹告诉我的。”泡泡说。
“表妹?”我冥思苦想,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死跑龙套。
“婚礼上坐在我旁边。”他说。
哦,我恍悟之后赞许地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无间泡!在敌人内部成功安插了眼线!不用说,表妹一定以为你是她那边的人,所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惜的是她知道的不够多。”泡泡说。
“为什么动手啊?我们出游的事儿露馅了?”我问。
“不清楚。只知道我们回京当晚犀利姐和姐夫大吵一架,犀利姐气得回了娘家,第二天她大哥就把姐夫给打了。”泡泡低沉地说。
“这事儿闹的。”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不得不去赴约?”
“你说什么?”泡泡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姐夫伤的重不重?”我问。
泡泡摇摇头,说:“不知道。”
“总不至于住院吧?”我又问。
“不晓得。”泡泡说。
“唉”我叹了一口气,陈恳地建议道:“泡儿啊,咱下回找个高端一点儿的内鬼,这一问三不知的,弄不好影响仕途啊。鉴于你的专长,我建议你攻克犀利大哥这个堡垒,便于我方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资料。”
“我跟他不熟。”泡泡说。
“打两回蜡自然就熟了。”我安抚道。
“我笑不出来。”泡泡说。
“你现在只要不哭出来我就当你在笑。”我说:“你饿不饿?”
泡泡摇摇头。
“今天晚上你不能走,就睡书房吧,一旦他半夜发起疯来,我一个人打不过他。”我站起来,捶着腰眼往我的房间走:“我在房间里加会儿班,有事不用敲门,直接冲进来就行。但是麻烦你在没弄清楚事态严重程度的时候,尽量客观,别以报丧的造型来报信,人为得制造恐慌。”
泡泡答应了一声。
我进屋虚掩上房门,看着我舒服的床铺和床铺上玉体横陈的你妈贵姓,真想扑上去痛快地睡上一觉。可惜不能。
我悲催地在写字台前坐下,一边把报表翻得哗哗作响,一边说:“你妈贵姓,你看这两斤奏折,不是朕不宠幸你,是江山社稷不让。你要是实在憋得慌可以跟朕说,朕给你宣太医……让太医宠幸你。”(你妈贵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谁是太医吗? 泡泡:我啊我啊! 你妈贵姓:艹,贵剧组穷疯了吧,太医和太监一个人演啊?!)
报表整理到凌晨快两点才弄完。我拖着即将虚脱的身体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留意查看了一下,书房和房东的房间都很安静。我欣慰得想:好哇,看来人民群众情绪都很稳定啊!
我回到房间,把闹钟调到八点,然后以自我强暴的态度把自己往床上凶狠地一扔,头还没沾到枕头我就酣然睡死了过去。(你妈贵姓:靠,悬空也能睡?)
半夜无梦。
早上也不知道几点,鼾声如雷的我突然被手机铃声震醒。本以为是闹钟,结果摸过来一看,却是来电,房东亲爹。一看时间,六点半,他是我亲爹才对!我哀号一声,后悔留给他一个真实的电话号码,勉强压抑着小爆脾气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还不来接我?”电话一通那边就很嚣张得问。
“叔叔,才六点半,我……”
话没说完依旧被噎问打断。“我都起来一个小时了,早饭都吃好了,你们竟然还在睡懒觉?”宗师声音高亢地数落我。
“不是懒觉,我两点才……”
“现在马上过来接我,叫上李程!”宗师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我瞪着手机,火冒三丈,您就真是亲爹,也不带这么不讲理的吧!老头儿,搞清楚,我只是友情客串你儿子的女朋友,不拿工资的,惹急了老娘罢演!
“专家说早饭要吃撑,您再多吃点儿。我八点半去酒店接您。”我发了这样一条短信给他,然后就毅然决然地关机。
美美地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八点钟闹钟准时响了。
我哈欠连天地起了床,先去敲书房的门。
敲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我心想不好,有奸情!于是我迅速地移驾房东卧室,在门口一边猛敲一边狂喊:“开门,快开门!扫黄扫黄,把裤子脱下来衣服穿上!”
果然,泡泡只穿着一件包住屁股的长T恤,光着两条腿顶着个鸡窝头从里面把门给打开来,羞愤地说:“你疯了,大清早喊什么!”
一股腐败的酒气扑面而来。一地易拉罐。
我抱胸站在门口,不说话,只是带着冷笑,睥睨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尤其是还拥着被子躺卧在床上香肩半露的房东。
姐夫啊,你这顿打挨得可真不值当!
好半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傍晚还痛不欲生,夜里就能另结新欢,多么强悍的愈合能力啊!”
“别瞎说!”泡泡扯我一把。
“趁你醉把你睡,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我对泡泡说。
“你想多了,什么事都没有!”泡泡赶紧解释,也不知道是解释给我听还是给房东听。
“别摘了,快把裤子穿上,马上离开。”我说。
“你凭什么赶我走?”泡泡不依。
我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凭我马上就要去接房东的亲爹。”
谁料,我刚在卫生间里把牙膏挤到牙刷上,门铃就响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宗师耐不住寂寞,吃不下早点,自行杀过来了?
我赶紧冲到门口,从猫眼里一看,大事不好房屋要倒,有宗师的地方就有伯父,俩人一起来了。
我旋风一样冲进房东的卧室,泡泡正在穿裤子,刚穿上一条腿,另外半边还是真皮。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更是面无人色。
“来不及了,俩人杀过来了!”我一边低声喊一边连泡泡带他的衣服往阳台上推。
叮咚叮咚,门铃声像催命一样。
我内力猛地一催,把泡泡轰进阳台,啪得关上门,刷得拉上窗帘,还不忘嘱咐道:里面的人没死光你就不准进来!
我转身拿过桌上的香水漫天猛喷,同时化身成人肉吸尘器,两条腿此起彼伏把地上的易拉罐往落地窗帘后猛扫,一边对着大门大叫道来了来了,一边小声对想要起身的房东说:别起来,套上件衣服,装病!
然后我就像龙卷风一样刮了出去,卷上房门,卷开大门。
房门一开,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宗师就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伯父看了我一眼,也跟了进来。
靠,这架势,活脱脱就是来捉奸的。但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有奸情发生呢?难道在家里按了针孔?
我颠颠地跟在后面,目光狐疑地在天花板上四处扫射,没有发现异常。
宗师二话不说,上去就扭房东的卧室门,我紧跟在他身后,追加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卧床呢。”结果刚说完门一开就赫然发现房东正在床上穿裤子。
我下意识地就避嫌地转过身来,却正撞上紧跟在我身后的伯父那不解的眼神。
我面容扭曲地一笑,又狼狈地转了回去。
靠,我一边把焦距放虚,一边腹诽道,这什么人啊,白嘱咐他了。
“你不舒服吗?”宗师像在问房东更像在问我。
“是啊”
“没有”
我跟房东异口异声地说。
我的冷汗在后背上直淌。
“什么不舒服,肯定又是在睡懒觉!多睡几个小时就惬意?”宗师恨铁不成钢地说。
“不是”
“对啊”
异口异声again!
我感觉头顶有一直濑尿的乌鸦轰鸣而过。
宗师终于感受到我的存在,转过头来恼怒地看我一眼,对房东说:“这个姑娘心肠老歹毒,说好早上去接我没去,啊,早晨我打来电话,她竟然让我再去吃两个小时的早餐。后来甚至关机不接我电话。我不同意你跟她谈朋友!”
“好哇好哇”
“不用你管”
异口异声的帽子戏法。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我一边擦着鬓角的汗,一边悔不当初。上帝早就说过,没有默契的人不能搞配合。看看我跟房东这小配合搞得,犬牙参差,没有一撇对的上,漏洞与洋相齐飞,脸皮共猪肝一色。
伯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孩子的选择你就不要干涉了嘛。”
宗师哼了一声,恨恨地瞪了房东几眼。伯父拉他到沙发上坐下,宗师一边落腚一边恨恨地赏了我一个白眼。
我心想,这倒霉夹板气,我可不想多受了,此时不遁更待何时。
“那个……伯父,叔叔,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了,我该去上班了。”我礼貌的说。
“好的你去吧。”伯父说。
我转身往卫生间走,听得宗师对伯父抱怨道:“那么多好姑娘看都不去看的,偏找这么一个,竟然还要去上班!”
我强忍住了代表广大自立自强自给自足的劳动人民冲上去跟他拼命的冲动。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的听的,想激怒我,否则他干嘛不用日语播报。但是我忍了,我们有内功的人气量都是超常的。
“你有没有问过伊是哪里的人啊?”宗师继续盘问伯父。
“是东北人。”伯父说。
宗师对着房东骂道:“小兔崽子,堂堂一个大学毕业生,你竟然找一个东北人。”
我头顶丝丝冒烟,感觉家乡千万父老相亲的殷殷目光都在我后背给我力量,我捏着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跟他展开一场彼此听不懂的骂战。
“大咪快去上班吧,迟到了不好。”伯父看出我在憋气,想赶紧喜事宁人。
算了,就当给伯父一个面子。我气哼哼地一步跨进了卫生间。
可宗师今天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他故意很大声地在外头说:“昨天你在场的,伊明明答应今早来接我,结果呢,言而无信!他们那里的人都是言而无信的,所以我们生意都不要跟他们做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人参公鸡都给我炖上了,我再不应战你以为老娘是在熬缩头乌龟汤?
我身形一动,飘出了卫生间的门,老娘再也不做沉默的大多数了。
“叔叔”我不卑不亢地站在客厅,对着宗师的面门说:“我昨天是答应去接你,但没说是早上六点半就去。我昨天工作到凌晨两点,今天还要上班,所以早晨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去接你。但是我没有食言,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半整,如果你们不是自己过来了的话,现在我肯定出现在酒店里,绝对分秒不差。”
“你听听,还顶嘴,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都不知道尊敬长辈的啊。”宗师忿忿地跟伯父抱怨。
我心想,这是个做公公的嘴嘛,恶婆婆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算了,算了”伯父继续做他的和事老,“我看大咪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大咪,你过来给你叔叔道个歉,赔个不是,这件事情就算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房东,他气色很差,胡子拉碴,这时正坐在床边,嘴唇紧闭,分不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想了想,自认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这个怂我不能认。
“伯父,我认为我没有做错,这个歉我不能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说完我就转身快速走进卫生间。
不出所料,听得宗师在门外发飙道:“什么态度!你,让伊搬走,我不准伊在我买的房子里住!”
我冷哼一声,搬走就搬走,又不是没搬过。
“你耳朵聋它了,听到我讲的话没有?!@#@¥¥%#¥……¥%”后面就又接上日语播报了,看来宗师是真怒了。
我气定神闲地刷牙洗脸,完全把日语播报当成了背景音。这就是听不懂的幸福啊。
房东显然就没有我这么好命了,他爸爸的摄魂夺魄大演讲一字不落照单全收。
终于,在我收拾妥当准备冲回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房东忍无可忍地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房东的这句话绝对很致命,因为宗师立即就沉默了,我嗅到家里飘荡着一股狰狞的气氛。
我悲愤地握着卫生间的门把手,激动地浑身乱颤,完全没听懂。(你妈贵姓:靠你个死大咪,关键语句你居然打马赛克! 大咪:那也不能怪我啊,房东说的就是马赛克嘛。)
须臾,我听到乱糟糟的脚步声从卫生间门口掠过,然后是开门声,振聋发聩的关门声,蹬蹬的脚步声,电梯铃声。最后,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悄然打开门出来,果然已经人去屋空。
我看着房东雨打风吹的脸色,明知这时候不该开口,可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打着哈哈问道:“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房东理也不理我,起身碰得关上了房门。
我撇撇嘴,冲着门内高喊:泡儿啊,敌人走了,你可以出来啦!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开阳台门的声音和噼里啪啦地踩到易拉罐的声音。
我咧嘴一笑,却没料到紧接着房东卧室门一开,泡泡又一次被冷酷的房东给赶了出来。好在,被关在阳台让他有时间把衣服穿整齐,不至于那么狼狈。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看在泡泡眼里分外像幸灾乐祸。
“小人!”泡泡恨恨地骂我一声。
“是你房东哥把你糟蹋完了之后翻脸不认人,你有气也别撒在我身上啊。”我无辜的说。
“污秽!”泡泡抱着胸往沙发上猛的一坐。
我摇摇头,有些乏力地说:“我不跟你吵,这两天我吵够本了。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静养。”
说完我走回房间,收拾好东西,一看时间,九点多了,到点去上班了。
唉,这一早晨的鸡血打的,让我暂时忘却了睡眠不足这件事情。现在雨过天晴,困倦再度袭来,我跟大烟鬼似的打着哈欠走出门去。
来到楼下,我刚仰天长哈了一记,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因为有美甲彩绘。我顺着手臂一路看上去,看到脸的时候我条件反射似的立即转身就跑。
没错,犀利姐居然在我家楼下堵我,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咪,你别跑。”犀利姐在后面追了两步,我一想,对呀,又不是我跟姐夫有奸情,我跑个屁啊。
我急转急停,停了下来,很不仗义的说:“房东和泡泡都在家呢,你快上去吧。”
“我不找他们,我找你。”犀利姐说。
“我人微位卑的,什么秘辛也不知道,你还是直接上去问他们吧。”我赶紧撇清关系:“哦,不过他们可能不会给你开门,我这有钥匙,你要不要租?”
犀利姐笑了一下,抓着我的手说:“我不是来打听什么,就想找你聊聊。”
我苦笑了一下,谁信啊,犀利姐,你把我的手都要捏折了,你这演技也太浮夸太表面了。
“我要赶着上班,快迟到了,下回吧哈。”我推辞道。
“用不了你多长时间。”犀利姐说,不松手。
“我真的来不及了,这一早晨跟打仗似的,你就放过我吧。”我无奈的说。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犀利姐不肯罢休。
我叹了口气,心知躲不过了,想了想,说:“中午吧,今天中午你来我公司那片找我。”
“行,中午我请你吃饭。不见不散。”犀利姐松开了我的手,说。
我点点头,朝公交车站走去。
路上买了个包子,我一边啃一边自怜道:赵大咪啊,看你再敢八卦,惹了一身臊腥,现在这一堆烂摊子,看你怎么收场!
叼着包子,我心情沉重,无意间看了一眼手表,雷的嘎嘎的,还有二十五分钟十点!
我滴全勤奖啊,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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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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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是你选择他这样的男子
我以“别人笑我太疯癫”的气质顺利地从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手下抢了一辆出租车,结果刚开出两站多地就堵车了。
我一看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时不我待。我心一横,不就两站地吗,老娘自备的11路,开起来!
我二话不说立即推门下车,用透明胶带把包牢牢地捆在后背上,想紧紧鞋带儿发现穿的是高跟鞋,我右脚狠狠地在地上蹭了几下,唰的就蹿了出去,撒丫子往公司的方向猛撩。
一路风驰电掣足不沾地,开玩笑,一个月奉公守法眼看月末了却因为迟到而晚节不保?这种天亮了尿炕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在我的身上!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本草纲目里记载过的女神------奔月姐!
嗖~嗖~嗖!加速!嗖嗖,嗖嗖~再加速!嗖嗖嗖,嗖嗖嗖!!
绿化带里的一株冬青突然掐着它旁边的刺槐说: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见到了奔月姐,我可以去矢了!
可怜公司楼下的两个小保安,正热火朝天地跟那吹昨晚怎么在网吧泡到学生妹呢,我就Biu地一声从他们中间飞了过去。
小保安甲眨巴着眼珠子对小保安乙说:“温饱,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流星?”
温饱说:“小康,我已经许好愿了:愿咱俩每天晚上都能去网吧!”
我刮进大厦,电梯的门已经关闭了,我两只手抠住门缝,叫一声裘德洛,双手一错,硬生生把电梯门给重新扒了开来。
我摁下16楼,时间是九点58分!这时我看到12楼也是亮的,这才注意到电梯里还有另外一个男的。
我想了一秒钟,就果断地伸出手来在12上连摁了几下。
它灭了。
“16层起火了!”我转头对小男说了一句。
小男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悄悄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我知道从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徒手扒开电梯门的那一瞬开始,他一直是想按紧急呼叫的。
丁零,16层到了!我气喘吁吁地冲出电梯,旁光撇向电梯电视的右上角,9:59:55!
前台mm守在打卡机旁,看到我忍不住焦急地高喊:扔过来扔过来!
我从包里拽出门卡,一招“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piapia!”,把门卡当暗器一样唰的甩了过去。
前台mm跳起来,并不接卡,而是在空中用力一推,卡啪地一声糊在了门旁的卡机上。
听着那天籁般的“噔”,我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前台mm捡拾起我的门卡,过来把我搀起来,兴奋地喊:“大咪姐,一气呵成,一气呵成啊!”
我惨笑着接过门卡,两条腿织着毛衣,推门进屋。
刚在椅子上坐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催命地响了起来,提醒我: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我咽了口吐沫,接起了电话。
十二点很快就到了,犀利姐电话打过来,告诉我她已经在附近的某餐厅等我了。
我三下五除二清理了手头的工作,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就又冲了出去。
我哀怨地想,再这么过下去,我非折寿不可,房东啊,南无阿弥陀佛北有阿拉斯加,你赶紧出国吧!
到了地方坐下来,随便点了点儿吃的。
犀利姐看着我关切地问:“你脸色这么不好,怎么啦?”
“没什么。一直在打胎。”我蔫蔫地说。
“啊?”犀利姐莫名惊诧。
“说错了,是打仗,一直在打仗。”我纠正道。
“跟谁打仗?你房东?”犀利姐问。
我听到犀利姐说出房东二字,这才顿时惊醒了过来。我在心里默念,赵大咪,你搞清楚你现在面对的是何方神圣,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应对!你要是泄了密,当心回家房东卸了你!
“当然不是他。打仗是说工作上的事儿。”我说。
“你紧张什么,我今儿个真不是来探秘的。”犀利姐笑着说。
我也回报她一个春风一样的笑容:“那太好了,我是个贫油矿,采不出油,回头再把你的机器磨坏了。”
犀利姐喝了一口橙汁,说:“不怕告诉你,我今天是来倾诉的。”
我立即苦了一张脸,直率地说:“犀利姐,我这个树洞已经满了,你找别人吧。”
“我不需要你保守秘密。你可以把我说的告诉任何你想告诉的人。”犀利姐大方地说。
我勉强扯了下嘴角,心说,你不如直接让我录下来回去放给房东听得了。
“前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不管我乐意不乐意听,犀利姐都已经自给自足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为什么吵你一定也清楚。其实说起来,这趟出行还真只是个引子。结婚后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我心知肚明。但是,我生气我发飙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姐夫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瞒我!”犀利姐说。
我心说,诚实是魔鬼啊。
“这表示什么?这表示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不怕你难堪,更不怕你难过。这才是最tm伤人的地方,也是我们吵架的核心。”犀利姐剖析着自己的心声。
我不做声,自我催眠道:赵大咪牌录音笔,只管记录不参与。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活该吧你,你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谁让你非上赶着跟他结婚的!”犀利姐看着我说。
我尴尬地笑笑,很违心地摇摇头。
犀利姐喝了一大口橙汁,道:“我们要去领证的前一天晚上,他约我出来,告诉我他心里爱的是另外一个人。我真的很生气,当场就发飙了,我说那你干嘛跟我领证,你去娶她啊。他不说话,我气得转身想走,这时他才跟我说,他娶不了,因为那个人也是个男的。”
我一脸黑线,这传说中的洒狗血的叙事方式也太天雷阵阵了吧。
“我当时差点疯了,觉得完全不可置信,这tmd是在演狗血电视剧呢吧!”犀利姐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说这婚咱不结了。他说好。我说你去跟你家里人说明,不能领证是你的问题。他说好。我说你给我滚蛋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他说好。结果他一走,我tm就很没出息地哭了。他tm看我哭了,也就不走了。”
我拿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告诫自己,这是悲情片,嘴角禁止上扬!
“他说对不起,但是我必须在领证前把事实告诉你,这事不能瞒你,家里那边我去解释,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们实情,他们受不了。”犀利姐继续说道:“我问他,你丫意思是为了你的家人,你是迟早一定要娶一个女的?”
我心说,这神马诡异问题啊。
“他说是。我把眼泪一擦,说,不用麻烦了,既然你必须娶一个女的,那就我来吧!”犀利姐说。
好吧,我知道人家很痛苦,我也真的控制了,但我只控制住了笑声,却没控制住笑纹,因为,“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这句口水歌很不厚道地在我脑海里浪奔浪涌。
“不怕你笑话,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一直到结婚前,我都很自负地认为,你姐夫对我是有感情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小也是被宠大的,但是他对我的好法,任何人都比不上。”犀利姐用未亡人追思的口吻说道。
我不禁点点头,心想,那确实,姐夫对人好起来,那真叫一个丧心病狂。
“结婚前我还一度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他虽然是gay,但他总归是个男的,我总有一天会把他掰直。”犀利姐豪迈地说。
我擦拭了一下冷汗,心说,今晚就回家写书法赠给犀利姐:一日为弯,终身不直;强掰之下,必有死夫。赵大咪题。
“结果直到婚礼上我才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真是太tm幼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原来地球真的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的。”犀利姐说,语带自嘲。
我砸吧砸吧嘴,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我总不能说,地球围着你转?你以为你日啊?
“我不是没想过离婚,我还年轻,大把的好时光干嘛浪费在不对的人身上。”犀利姐说。我赶紧猛烈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我不甘心!说真的,他要是能在乎我一点的话,我心一软可能就离了,放彼此一条生路。但是现在他这样对我,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犀利姐强硬的说。
这时候我再不出来说句话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于是我迅速地穷摇上身,苦口婆心道:“何苦呢?用自己的幸福去报复一个自己爱过的人,值得吗?”
我睁着无辜的眼神看着犀利姐,妄图能够用心灵的窗户感化她。谁知犀利姐根本不领情,皱眉嫌弃地说:“你丫怎么这么酸啊!”
我靠!好心当成老陈醋!老娘就是酸梨本人,怎样?!
我悲愤地把头扭向一边。
犀利姐赶紧安抚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大咪,我知道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不应该把你拉进来。但是我这一肚子话快把我憋死了,我不能对我爸妈哥哥讲,不能对同事朋友讲,想来想去只有找你说一说了。”
嗯?我快速地把头转了回来,脱口道:“你大哥还不知道?”
犀利姐苦笑道:“当然不知道,我哪敢告诉他。”
“那他为什么去揍姐夫?”我紧接着问。
犀利姐上下扫了我两眼,道:“哟,消息还挺灵通的嘛。看来你似乎不是一个局外人啊。”
糟了,暴露了。
我赶紧打哈哈道:“是泡泡来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呵呵。我很贱,就爱偷听!呵呵呵呵。”
“我早该知道你们关系不错。要不你房东出国之后,怎么会还让你继续住在他那。”犀利姐锐利地说。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娘的,姐夫你丫是个漏斗啊,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我迅速而隐蔽地转移话题道:“对呀他马上就要出国了,到时候你跟姐夫俩就可以好好过小日子了。”
犀利姐反问道:“是吗?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卑微地猛点头,接着二度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姐夫伤的不重吧?”
“我大哥是打了他一拳,但是不严重,我家又不是黑社会。”犀利姐说。
我放下心来,一看表,时间不早了,赶紧拿起筷子边吃边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吃完我该去上班了。”
犀利姐喝了一口饮料,自嘲地笑道:“我大哥以为你姐夫有外遇了,昨天还一个劲儿追问他那个女的是谁。”
我把嘴里满满的食物咽下,喝了一大口饮料,这才点头敷衍地笑道,呵呵。
犀利姐继续说:“你姐夫承认了,我当然也没有否认。”
好半晌,我才动作迟钝地疑惑地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溜号了。”
犀利姐眼含笑意地看着我,轻描淡写地说:“我说,我大哥已经知道你姐夫的女外遇是谁了。”
“哦。谁?”我把杯中剩余的饮料灌进嘴里,心说,哪个孙子这么倒霉。
“你。”犀利姐说。
我嘴里的饮料随着这一个单音节的汉语词汇飙出了一道美丽的喷泉。
我不顾对面擦拭头脸的犀利姐,站起来就没命地往外跑。
5555,人家不玩了啦,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妈妈呀,我要回家,爸爸呀,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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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 背黑锅你来送死你去就是only you
跟犀利姐见面回来,我一下午都心神不宁,听到门铃响就虎躯一震脊背僵硬,怕是犀利姐的大哥杀到了公司来。手机也很没种地调成静音,很阿Q地以为这样就算是电话打来我也听不到然后我就不用接了。
一下午度日如年,工作频频出错,给灯女发了一份过期的表格。
我发现之后,马上又给她补发了一份正确的。
本来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事儿,但灯女可总算是找到出气的由头了。翘着二郎腿,摆着二把手的架子阴不阴阳不阳地用带着山东口音的港台腔挤兑道:“哎呀,赵姐你也会犯这个样子的错误啊。你该不会是故意不想配合我的工作吧?”
我的胆怯立时就被她催化成了愤怒。
喵了个咪的,老娘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呢,欢迎挑衅!
“把舌头捋直了,别用天地阴阳人的语调跟我说话。”我说。
“你骂人!你说谁是天地阴阳人?!”她大着嗓门道。
“有理不在声高,有奶未必细腰,你嚎嚎什么。”我漫不经心地撇她一眼,散漫的说。
跟老娘斗,不把你气出动脉硬化来算你有福气。
“你说谁是天地阴阳人?!”她不依不饶地问。
“不是就不是呗。原来月经不调也会引发更年期提前呢。”我说。
“你说谁月经不调,谁更年期提前?”这种人啊,招数匮乏地只会人云亦云。
“啊,我说楼下的保安。温饱月经不调,小康更年期提前。”我摆弄着指甲说。(温饱and小康:泪奔~~)
“你!”她气得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再也说不出什么音节。
我冷哼一声,0.5的段数就想来撩拨老娘这九级大风,不把你刮成人肉风筝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狂风大作。
灯女站在那里,不断地从鼻子里发出嘶嘶的吐气声。
我也不理她,故意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欢实得紧。
嘶嘶了一刻钟。
终于酝酿出措辞的灯女突然愤愤地说:“你说谁是天地阴阳人?!”
我停止了打字,非常无语地说:“麻烦你下次在我把事情忘光之前憋出p来。”
灯女一掐腰,丝毫没有技术含量地叫道:“你说谁放屁?!”
一把手听着也觉得没劲,一扫最开始等着掐架的兴奋,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说:“干活吧,哪tm那么多废话。”
灯女不敢再造次,恨恨地坐了下来,把桌子上的杯啊笔的摔得山响。
我冷笑一声,心说,使劲摔,桌上的东西不是你的就是你情夫的,摔去呗。
我以为这次完败会让灯女知道人外有人而金盆洗手或者苦练骂功,但是她却自己趟出了一条有灯女特色的反击之道:造次不成?那我就造谣!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没等到犀利大哥,却等到了老板的召唤。
“听大伙儿说你这两天又迟到又早退?”老板斜着眼道。
“灯女说的就说是灯女说的,大伙儿可不想被她代表。”我说。
“别管谁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儿吧?”老板问。
“没有。”我摇摇头说。
笑话,早上老娘拼死才没迟早,怎么肯吃这个哑巴亏!呃,至于昨天的早退嘛,谁让你不在现场的。
“我刚给你加了奖金,你可要好好干活呀。”老板语重心长的说。
我心想,就那一个月50块?你好意思给我还不好意思收呢。
“年轻人嘛,有什么思想问题可以找我汇报,别有包袱,更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去。”老板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教诲道。
我的大脑马上给耳朵发出了“暂时性失聪”的指令,我背着手站在那里,很有诚意地看着老板两张嘴皮不停翻飞,小心地躲避着喷溅出的飞沫。至于他掰扯了点啥?天可怜见,一句也没有听到。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我看着灯女小人得志的嘴脸,暗暗发誓道:今晚回去除了写书法之外还要作画一副------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对男女上西天!
下班之后我毫不停留,立即坐车回家。
这次的黑锅实在太黑了,刚果人背上它,别人都得问他擦了什么粉。(刚果人:外交部!)
就算房东在我面前跳着脱衣舞演唱:“背黑锅你来,送死你去,就是only you!”我也不会答应的。
到家一看,很好,客厅空荡荡的,宗师伯父和泡泡都没有在,正是摊牌的天赐良机。我鞋子都没换,三步两步来到房东卧室门前,边敲门用边双语播报道:紧急情况啊!Emergency哟!
房东把门打开,我看他胡子也刮了,衣服也换了,正在整理东西,不由得呆了一呆。
“你这是……”我说。
一般情况,对话中一方把“是~~~”拖得很长,意味着他在等待对方来接话。我以为这是妇孺皆知的普世道理呢,结果还真有人不食人间烟火。例如房东。
“你接话啊,你想憋死我啊!”我白了他一眼,道。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他不咸不淡的说。
“出国?你还真说走就走啊!”我叫道:“不行,你不能走!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
房东皱着眉头诡异地看我一眼。
我赶紧解释道:“不是吓唬你,我今天早上在楼下被犀利姐拦住了,她非要跟我聊聊,我说我不去,她就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说今天中午让她到我公司附近去找我。完后她就非说要请我吃午饭,我当然也没有拒绝,然后我突然就发现上班就要迟到了,我就从一个中年男子手底下抢了一辆出租汽车,结果……”
房东啧了一声,沉声道:“说重点!”
“犀利大哥把我当成姐夫的外遇了!”我言简意赅道。
啧啧,这小关键词捕捉的,我也是新一代的开山怪啊。
房东听到之后愣了片刻,就又按部就班地去收拾他的衣物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撒手不管吧!”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人啊。
房东没说话。
我不禁慌了神,不是吧,丫真的不管我死活呀!没有他出面,我是摘不出去的,毕竟我是这次野山腐败游里唯一的一个女滴呀!
“你别想一走了之让我来背黑锅。为了自保,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会把锅砸了卖铁,把你们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你信不信?”我语无伦次地说,
“信。”他说。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信不信只是语气词,谁让你回答的!”我嗔怪道。
“上次打车的票呢?”房东思维跳跃地问。
“啊?”我再一次沦为耳背一族。
房东从皮夹里抽出一百块钱给我,嘴里重复道:“打车票给我。”
我愣愣地哦了一声,转身顺从地翻包找打车票。
翻着翻着我突然反应了过来,靠!都什么时候了,犀利大哥随时可能杀过来,还他妈有心思找打车票!
我把包往地下一摔,吼道:“我这跟你说人命关天的大事呢,别tm扯东扯西的!”
房东看我急赤白脸的样子突然很魅惑地笑了一下。晃得我半天没找着北。
“把你吓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啊?”我张着大嘴一脸痴呆相。完了,我发现我的智商就快退化成两栖类了。(两栖类:where is your 外交部?)
“姐夫不会害你。”房东说。
“别闹了,他已经让我背上黑锅了!”我抢白道。
“你是相信姐夫还是相信犀利?”房东问,显得很有头脑的样子。
“呃”我被噎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对呀,我到底是应该相信直率泼辣犀利姐的一面说辞呢,还是相信圣父下凡姐夫的光辉人品?
我正心理矛盾地不知该如何选择的时候,房东把大手往我面前一伸,不带感情地说:“给我打车票!”
我从包里找到从山上回来那天的打车票,一边往房东手里塞一边愤愤道:“打车票打车票,给你,你个复读机!”
房东小心地接过被我揉成一团的打车票,仔细地在写字台上把它展开抹平,动作表情那叫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情脉脉。
我站在一边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瞬时蹦出很久以前的清晨,我在卫生间本应上锁的抽屉里发现的那一大包票据。
扫噶!这个千古谜团(你妈贵姓:一个多月而已,谢谢!)今天终于解开了!
房东有癖好,有收集票据的癖好,确切的说,收集他跟姐夫在一起的时光里所产生的各种票据的癖好!
房东觉得气氛有恙,慢慢转过头来,却正撞上我探究洞悉的眼神和不断在自我肯定的颔首。
“你还不出去!”房东语气很冲的说。
啧啧,这正是标准的恼羞成怒啊,正是被人撞破粉红色私密小心事的那种害臊和愤怒。哪个小gay不怀春?我懂的!
房东看我站着不动,索性用手把我往外推。
我也不反抗,任由他把我往外赶。心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招来的房客她是个女版福尔摩斯,咦嘻嘻嘻嘻,呜哈哈哈哈。
碰的一声,我眼睁睁看着房东的房门紧贴着我的面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我紧贴着紧闭的房门,继续自我肯定的颔首一记:我敢打赌,连姐夫恐怕也不知道房东有这个癖好。
再颔首:那天他知道姐夫要结婚了,第一次喝醉酒回来,当晚的花销一定是他结的账,回来后他一定是把发票放进了袋子里了,结果因为喝醉了而忘记锁抽屉,于是被我横空出世华丽丽的捡了漏!
接着摇头一记:后悔呀,那天我怎么就没手欠地翻看一下票据的背面呢,背面一定有蝇头小楷的标注!
我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思绪回到了一个多月前那始作俑的万恶之源,那个鸡冻鸭冻鸵鸟冻的八卦之晨!
我仿佛看到自己躲在卫生间里,正如狼似虎地翻看着那一张张票据。
某张电话充值单背后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晴,家里,东夫唠了一百元的中国移动,阳光灿烂,是为纪。
某张电影票副券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雨,中国电影博物馆,东夫看了一百八的imax阿凡达,潸然泪下,是为念。
某张餐饮发票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雪,XX餐厅,东夫吃了两百块的烤腰子,臊得直吐,是为醒。
某张的士车票上写着:2010年4月18日,阴,北京火车站,东夫站前广场诀别,肝肠寸断,是为殇。(你妈贵姓:嘿,看票据是3月8号的事,你穿越了!)
我紧贴着房东的卧室门,想得口水横流。
这时房东突然开门出来,差点跟我撞个满怀。他下意识地向后跳开一大步,责怪道:“你干嘛啊!”
小样的,我难道会告诉你我在用意念翻看你的收藏品吗?木哈哈哈哈。
我徐徐地绽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促狭地看着他,说:“东啊,皮肤那么好,都没有毛孔的,你擦了BB霜吧?!”
“神经病!”房东眼皮不抬地从我身边走过,如此中肯地评价道。
当晚,家里一直就只有我跟房东两个人,宗师没再来踢馆,犀利大哥也没有来锄奸。我心下安定了不少,觉得房东说的也对,犀利姐夫不是那么缺德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把我往火坑里推。这多半是狡猾的犀利姐使的反间计,目的是破坏姐夫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让我跟房东一伙决裂,这样一来就等于是砍掉了房东的左膀。(房东:滚球的,我杨过呀!)
那晚上房东一直忙进忙出收拾东西,我主动提出帮忙,毫无悬念地被极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他给拒绝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定下来了吗?”我站在客厅,看着房东忽而卧室忽而书房忙碌的背影问。
“就这几天。”房东说。
“你意思是很有可能我明天下班回来你就跑路了?”我问。
“可能。”他说。
我知道他是获悉犀利姐夫被打之后濒临崩溃,想着赶紧逃离这片沃土,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远离这些狗血的纷争。
想到这里,我不禁张口唱道:“这次是你真的决定离开,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别唱了!”房东呵止道。
我在沙发上坐下,不死心地说:“不喜欢这首啊?换!我知道你很难过,昨天是恋人今天说分手就分手……”
房东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哦了,这也不喜欢,再换一首。”我唱道:“未必永远才算爱的完全,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你对他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房东啪得把手里的东西摔了。
“哦,对对对,你不喜欢女的,有了!曾经爱过却又分手为何相爱不能相守,到底为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开始,你还是原来的你。”我深情款款地唱。
“你有完没完?!”房东恶狠狠地凶道。
“你这人真难伺候,什么也不爱听。”我咕哝道。
房东蹲下来继续收拾行李,半晌才幽幽地说:“太难听了!”
我一听,嚯,这是赤裸裸的显摆啊。
我笑眯眯地站起来,说:“那你唱啊,唱一首给我听。”
房东不吱声。
啧啧,还耍大牌呢。
“唱嘛。你都要走了,以后想听还得打越洋,齁贵的。”我说。
“不唱。”房东别扭的说。
“想唱就唱,唱的响亮。磨磨唧唧的扭捏什么呀,裸体我都看了。”我不屑的说。
房东转头对我怒目而视。
我赶紧改口道:“好好好,不是裸体,只有裸肩,还有俩腿。恭喜你,你的中段儿还是清白的!快唱吧,就当临了回馈我的,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见了。”
我话说到这份上,房东也觉得不能再推辞了,否则就太不爷们了。
他清清嗓子,问:“你想听什么?”
我还真是非常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发自肺腑地说:“我想听二人转!”
房东居然没有发飙,起身从房间衣柜顶上拿下一个箱子来,打开来是一把吉他。
“用不用这么专业啊?”我忍不住说。
房东拿了吉他出来,试着拨了几个音,然后很随意地坐在床上,边弹边唱:背起行囊我要去远远方,远的可以把过去遗忘。我不需要很确定的方向,我只要这段旅程够长。舍不得,一程一程的纠葛,舍不得,日甚一日的狂热……(后面还有词不详细表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曲终了,我由衷地鼓掌道:“他奶奶个腿儿的,这也太好听了吧!你自己写的?”
房东黑线道:“张雨生。”
我一边鼓掌一边慨叹道:“天妒英才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这次我来点!”
房东抬头等我说歌名。
我沉思了片刻,突然一个高儿蹦起来,欢快地叫道:“有了,有了,小拜年儿!”
房东大长腿一伸,房门带着疾风pia地一声再一次在我面前紧紧地关闭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着白住了不到两个月的“豪宅”,心想,这次真的该是时候搬出去了。宗师驱逐令已下,房东随时可能消失,我脸皮虽厚,但也是个有尊严滴银。
第二天上班午休时,我在办公室跟几个同事一起吃饭,说起了要搬家的事情。同事奇怪地问我才搬了没多久怎么又要换房。我苦笑了一下,这十多万字的剧情,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人品就是这么好,人事部的同事说正好她一个同学的室友即将搬走,空出一间房子正在找人合租。我问了问地点,离我上班的地方不是太近,但是有地铁。我心想也能凑合,就跟同事说让她联系一下她同学,我这周末去看房,合适的话立即就搬。
接着话赶话地就说到了男朋友的问题。
同事也是好心,见我常常搬家一不小心就流离失所的齁凄惨,都纷纷劝我赶紧找个爷们吧。
各位手头若有存货,尽管朝姐们扔过来,二手的也欢迎,童男子的不要。我陈恳的说。
这本来是很普通很和谐的公司午间谈话,直到从楼下吃饭归来的灯女祸从天降似的一杠子斜插了进来。
“赵姐眼光可是很高的,你们介绍的她是看不上的。”天地阴阳人说。
没人理她。
可怜灯女这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哟,胎死腹中。
“不过,我倒是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天地阴阳人显摆道。
我冷笑一声,你咋不认识五一劳动奖章和国务院特殊津贴呢!
一个同事有意挤兑道:“哟,是嘛,那赶紧给你赵姐介绍个有房有车的。”
“可惜我认识的青年才俊啊,要求也都很高,都要找门当户对的。”灯女拿腔拿调的说。
“哦。怪不得你认识那么多,也没能近水楼台先得俊呢。”我不温不火的说。
灯女脸皮一阵青紫,口是心非地说:“其实有房有车算什么啊,我根本不稀罕。我跟某些物质女可不一样,我要找也找才子!”
“对对对,你们这些俗气的人都听到了吧,以后不是才子的别往贵公司领,我看不上。”我假惺惺的说。
“你也喜欢才子?”人事部的同事见机捧哏道。
“那当然了,财阀之子嘛,谁不喜欢。”我说。
同事们憋着笑,我紧接着铿锵有力道:“我在这申明一下哈,我的择偶要求呢,其实很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没什么也不能没发,有什么也不能有娃。”
同事们哄堂大笑,谁都知道公司里唯一的秃顶有娃男,正是灯女的情夫。
灯女脸色比万花筒还好看,再也顾不上装13,破口大骂道:“赵大咪,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剩女!”
我赞叹道:“你早这么撕破脸皮骂多舒坦,也不会堵得动脉硬化了。”
同事们一看闹的有点大了,都上来劝。
灯女气的呜呜直哭,骂道:“她指桑骂槐的,说谁呢?!谁是小三啊!”
同事们一边心想tmd废话当然说你呢,一边劝慰道:“不是说你,她不是说你。”
我冷笑道:“你不知道我说谁,你哭什么呀?再说,我根本也没提什么小三不小三的啊。”
灯女一看自我暴露了,更是恼羞成嚎啕:“你污言秽语,你血口喷人,你,你三观不正!”
我一脸黑线,三观不正?灯女你真是太有文化了。
我看着灯女的脸,由衷地说:“古人云,三观不正尤可为,五官不正不可活。尤其你那五官还tm挤在一张标准的肯德基嫩牛五方脸上。”
我再一次在与灯女的较量中大获全胜,得到的奖品是一份3000字的检查。
下班回到家里,一开门,房东和泡泡并排坐在沙发上齐刷刷地chuachua我。我心猛的一沉,惯性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泡泡怒其不争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会想点好的呢。”
“不好意思,那是因为自从认识了你们之后,我身上就再没发生过好的。”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枉费人家特意在这等你。”泡泡嗔怪地说。
“尊敬而聒噪的泡泡先生,还有旁边那位高贵而静音的房东先生,您们二位穷极无聊地在这片分外凉快的地界儿等我归来,究竟是意欲为何呀?”我彬彬有礼地问,只换来房东一以贯之的冷淡和泡泡与生俱来的白眼。
“不伺候了,说好话你们也没好脸。”我换鞋往房间走。
“我们今晚一起出去吃饭吧。就我们仨。”泡泡在我身后说。
“免了,你们的鸿门宴我可吃不起。”我头也没转地说,手扭门把手,推门迈腿。
“房东哥后天走。”泡泡突然幽幽的说。
这么快!我心想。心酸了一下下,但是很快就好了。
我转过头来,cosplay房东倚着门框的造型和冷酷的语调,说:“后天我还要上班,就不去送行了。”
房东低头没说话。
泡泡说:“那你今天晚上还不跟我们出去吃饭!”说着他就站起来,过来拉我:“走啦,走啦!”
我一边被他拉着往门口走,一边申明道:“别弄得太晚啊,我明天还上班呢,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这些封建陋习咱们就不要搞了哈。”
泡泡回头喊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房东跟着站起来,走在最后。
到了门外,房东正在锁门,我突然反身冲进去,道:“你们门口等我一下,我拿点稿纸。”
我在房间写字台的抽屉里找到了稿纸,趁着没人,又迅速地在台面上抽了一张面巾纸,用很见不得人的姿势拭了拭眼角。心里自责道:又装13了,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很快我就很high地拿着稿纸冲出门去。
“你拿稿纸干什么?”在电梯里泡泡问。
我一边把稿纸往包里塞,一边很自然地说:“一会儿你们俩对饮,我写检查。”
泡泡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我,由衷赞叹道:“你真是个极品!”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赞美。
“什么检查?”房东突然开腔问。
“哦。”我满不在乎的说:“我今天在公司的骂人比赛中赢了老板的小情人,获得3000字检查的奖赏。”
“你不是把她骂的一尸两命了吧?!”泡泡大呼小叫的说。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们倡导的是低碳骂,绿色骂,和原生态骂。”我说。
“唉,不怕泼妇混不吝,就怕泼妇与时俱进。”泡泡感慨道。
房东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餐厅。三个人要了个包间。
我看着餐厅那古色古香非常有情调的装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儿个是吃散伙饭呢是接待外宾。
菜单巨大巨厚,两个服务员抬一本。
在这种地方,点菜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当然要交给房东这个冤大头来了。
趁房东点菜的空当,我很猥琐地从包里掏出一块钱一本的劣质稿纸,摸出一支某次活动中顺来的圆珠笔,在富丽的桌子上堂皇地摊开来,写下“检查”两个大字。
泡泡探头来看,讶异道:“哎呀大咪姐,你的handwriting好beautiful啊。”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内外兼修秀外慧中的人。”我自谦道。
我一边写,泡泡一边在旁边朗诵。
“我错了,这次我是真的真的做错了,错的很邪门,错的真彻底,错的忘乎所以,错的发乎情止乎礼。”
泡泡推我一把,嫌弃地说:“太没有感情了!”
“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我哪里都无情,哪里都残酷,哪里都无理取闹。哼,我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我无情给全国人民看,残酷给全国人民看,无理取闹给全国人民看。看吧,今天我完全展现我无情、残酷和无理取闹的一面了吧!”
泡泡喝了一大口茶润润嗓子,点评道:“文采太差。”
我头也不抬地回呛道:“敢说穷摇奶奶文采差,你会死得很煽情的。”
我继续写,泡泡继续念。
“君不见,骂人之人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被骂之人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骂,莫使大嘴空对月。天生我嘴必有用,千骂散尽还复来。喷你撅他且为乐,骂完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骂,嘴莫停。与君骂一顿,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骂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泼妇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泼妇十个。主人何为言骂少? 价格合适对君吵。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诅咒,与尔同销万古愁。”
泡泡朗诵完毕,来不及点评,只顾得咕咚咕咚的牛饮。
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多少字了,数一下。”
我正1234地拿笔数字数呢,房东突然道:“你想当谐星吗?”
我伸手制止他说话,怕一打岔数到哪儿给忘了,数完之后我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沮丧地说:“才364个字啊,刚十分之一,看来接下去要剽窃个白话文。王八蛋的狗男女!天灵灵地灵灵,保佑灯女忘吃毓婷!”
“你刚才说什么?”我自言自语完毕,看着房东问。
房东一脸黑线,“没什么。”他说。
“你问我想不想当谐星?”我说。
“听见了你还问,好贱哦!”泡泡夸张地叫道。
我忽视掉泡泡,看着房东正色道:“麻烦你有点公德心,你这种面黑心冷的人以后再讲笑话的时候,请提前预告一下。考虑到受众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好再有点铺垫,过渡以及热身什么的。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个笑话真的很冷!”
房东也严肃的看着我,说:“我不是开玩笑。”
我哈哈的干笑两声,挤兑道:“我当谐星?你拿钱捧我呀?!”
房东点点头,说:“可以。”
我很浮夸地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突然对着门外吼道:服务员,怎么还tmd不上菜!客人都饿成神经病了!
估计这样有品的餐馆从没有遇到像我这样嚣张的客人,于是分外尊重我。我一喊,服务员马上开始颠颠地上菜。
先凉后热地上了一桌子。我拿起筷子,对着请客者恭维道:“太腐败了!”
谁知道腐败的还在后面,服务员随即端上来两瓶茅台。
“过了吧。”我忍不住说。
这时我听到背后有个小女服务员柔声细语的说:“小姐,您的燕窝。”
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低头边自我查看边喃喃道:“我的腋窝?”
泡泡哀号了一声,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土的人?!
我扭头一看,年轻的小女服务员端着一个大盘子正在憋笑,盘子上面一大盅N小盅。
我把所有小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倒进大盅里,一边拿勺子稀里哗啦地搅拌,一边对房东说:“原来今晚不是践行,是永别啊。”
房东没吱声。
泡泡端着酒杯站起来,我和房东也都端起了酒杯。
泡泡用他一贯不分青红皂白的文艺腔伤感地说:“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坚强地面对时光的流逝、年华的老去、往事的如烟和(读“汉”)生命的别离……”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酒洒在手背上一点,我赶紧把嘴凑过去,齁贵的可惜了了。
泡泡继续抒情道:“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从不伤感和畏惧,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将在何时何地与他别离,就像我们在活着的时候,亦不知道自己将死于何处。”
我把杯子放了下来,拿起筷子吃菜,很明显,泡泡这酸梨才刚上路呢。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在一起是一种生活方式,分开来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同样的,独自远行……”
“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我bia唧着嘴习惯性接话道。
泡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用手势示意他,您继续别歇着。
“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天长地久;我更明白,能够曾经拥有就已经是上天的福赐。因此,当生命里最重要的依靠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我们都要学会坚强面对,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只有以不断出发的姿势,才能得到重生。”
我打了个嗝,实在忍不住道:“快着点吧,你房东哥杯里的酒都快撒没了。”
泡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我吼叫道:“shut up!”
这时,房东显然也有点忍受不能,站起来想跟泡泡碰杯,想以此结束这毫无营养的祝酒词。
谁知泡泡迅速地找回了情绪,卷土重来道:“自古以来,两情相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有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
我一听,擦,自古以来都用上了,说到2012他也说不完呐。
我端着酒杯刷地站了起来,以救世主的姿态强制碰杯道:“他房东哥,其实泡泡想说的是:他爱你!干杯!”
说着我就一饮而尽。
房东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看我和泡泡,迅速地把酒喝了。我从他的肢体动作中读出了解脱。
泡泡一看,酒都喝没了,再抒情就太二了,也很不情愿地喝光了杯中的酒,闷闷不乐地坐下来,用怨毒的眼神对我进行凌迟。
默默无语地吃喝了一会儿,其实分工很明确,他俩主喝,我主吃。
吃的正high呢,泡泡突然把酒杯一顿,朝我叫道:“你敬一杯酒会死啊?!”
我心想,也对,不能白吃,多少得表示点儿感谢。
我把酒杯斟满,站起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故作潇洒道:“都在酒里。你们干了,我随意。”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一扬脖把酒喝净了。笑话,我赵大咪岂是那种不讲究的人。
房东喝了我敬的酒之后,马上站起来,说:“我敬你俩。”
这tm是敬酒嘛,这明显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和泡泡站起来,等着房东说点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果然,在我们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房东重复地说了一句“敬你俩”,就先干为敬了。
好在我和泡泡都知道他是个闷骚的人,也不见怪,分别喝光了杯中的酒。
连干两杯,我头有点昏,一边落座一边道:“这里就我们仨,就甭站起来敬来敬去的了。你们俩吧,有睡过的情谊,我跟东东,有同居的名分,我跟泡泡,有姐妹的私交,咱们都不是外人嘛,何必搞这些形式化的玩意。”
房东难得地苟同道:“说得好!”
我转而问房东:“光知道你出国,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呢?”
房东说:“美国。”
我哦了一声,拼命在脑中回想,美国的同性恋之都是洛杉矶啊旧金山啊还是芝加哥来着。
“你爸爸和伯父跟你一起过去吗?”我问。
房东说:“他们送我到机场。我自己去。”
我鼓掌道:“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加油好男儿!”
房东看着我,说:“你真的该去做谐星!”
我冷笑一声,道:“我谢你哈。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真是人之将滚,其言也密!”
房东听了我的点评,觉察到自己今晚的确有些过分活络了,有失身份,于是赶紧悬崖勒马,重新闷骚起来。
我跟房东对话期间,泡泡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一杯接一杯得灌酒。
气氛有些凝重。
我赶紧拿出稿纸,对泡泡说:“泡儿啊,姐要继续写检查了,快过来朗诵。”
泡泡淡淡地看我一眼,意兴阑珊,继续喝酒。
我一看这样都勾引不过来,想必这娃是真的很受伤。
再一看房东,真是无独有偶,跟泡泡一样,也摆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造型,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算了,让他俩喝吧,只要他大咪姐保持清醒,喝多少也能给他俩弄回去。
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编着我的检查,任由他俩喝个人仰马翻。
翻了一篇信纸,刚写到:“对骂啊,对骂啊,不在对骂中爆发,就在对骂中灭亡”,突然听到了哽咽声!
我头一偏,却不是泡泡更有何人。
没办法,劝劝吧。
“泡儿啊”我饱含深情地说唱道:“姐料你现在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的娘,你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姐料你还是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大不了咱换张床,帅哥还有路还长。”
很荣幸的说,在我的谆谆教导下,泡泡不再哽咽了!
经过呜咽,抽泣,泪奔和失声,他最后固定在了嚎啕上。
看着泡泡“没有你我怎么办”的悲伤逆流成河,以及房东“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的谁说我不在乎,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别喝了。”我的劝说显得非常孱弱,丝毫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也完全无力阻止他们的痛饮。
我看这俩人一人一瓶灌得但求速死,心想,事已至此,现在能解救他们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了!
我上前一步抢下房东手里的酒瓶,瓶口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啧啧,真是酷刑啊!
房东愣在那里。
我又转战泡泡那边,近身厮打了十分钟,我终于披头散发地以一招小擒拿手从他手里抢下酒瓶,同样咕咚得灌了两口!
连打带喝的,泡泡也被我给镇住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出什么幺蛾子。
很好,注意力已经成功地吸引过来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其实那几口酒虽然气势很猛,但量一般,对我来说充其量只是微醺,但是姐却必须迅速进入喝茫了的状态。
民间影后一级准备,民间影后二级准备,民间影后,发射!
我嗷的一声扑到泡泡的怀里,扯着他的衬衫用大舌头的语言叫道:“泡儿啊,苟,我们一起去开黄(房)!”
泡泡条件反射,疯了似的把我甩开,满脸泪痕地怒斥道:滚开!
我被泡泡甩在地上,眼泪立即就飙了上来。其实是踝骨碰到了桌子腿,把我给疼的,但是他俩不知道,正好给老娘之后的戏份加了分。
房东还算有良心,看到我摔倒在地,走过来扶我。
我坐在地上不起来,梨花带雨地抱着房东的小腿,嚎啕道:“伤心呐!被拒绝!我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哟,通红通红,拔凉拔凉,稀碎稀碎的。”(你妈贵姓:你的心是草莓刨冰么?)
房东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放到椅子上。
服务员闻声往里冲,被房东给阻挡了回去。
泡泡没见过这样精彩绝伦的酒疯,当场就吓傻了,喃喃道:“大咪姐,
你还好吧?”
“老娘好个球!眼看奔30了,连个爷们也没有,成天被人在后背戳脊梁骨,说老娘嫁不出去。”我迅速换上另外一幅嘴脸,涕泪横流地控诉着。
“我看你平时活得很high啊,没想到你也有烦心事。”泡泡道。
大咪真身:呃,影后,好像有点演过了?
影后:过个p,你这是撒酒疯,往癫了演往high了演往嗑药了演!
“那是苦中作乐。连办公室里给老板做小三儿的灯女都敢看不起我,嘲笑我,我据理力争还tm要写检查!”(你妈贵姓:你那叫据理力争?!)
“检查检查,检你妹,查你妹!”我拽过稿纸想配合地撕一下,但终究还是没舍得,只象征性地揉吧了两下。
泡泡听得动情,行得忘情,一边说:“写个球检查,你明明就没有错!”,一边抢过我的稿纸两手一错刷刷刷地给撕成了碎片。
我阻止了一下没好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写了一大半的检查前功尽弃,我的心扭劲儿地一疼,嗷地一声真的哭了出来。
王八蛋个死泡泡哟,一双贱手咋那么快呢!你怎么撕的检查回家老娘怎么撕了你!
泡泡扬手把手里的碎片往天上一洒,很盲目仗义地说:“别哭了大咪姐,不就是个灯女嘛,我帮你摆平她!”
我徒劳地在空中东抓西抓,只抓到了三五个小纸片,我的心呐,这把真是稀碎稀碎的了。
“赵大咪,不是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守护你如花美眷清誉的天使,我就是破除你孤独终老诅咒的良人,我就是消灭你血海深仇宿敌的杀手!”泡泡目光迷离,显然已经陷入了自产自销的臆想之中。
我擦,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气势小排比重现江湖!这还不是吓唬我?你还想怎么吓唬我?
泡泡拿起桌上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你公司在哪里?明天开始,我去接你下班。我豁出去了,为了大咪不惜两胸插刀!”
“你,你想干什么?”我结结巴巴的问。
“装你一个礼拜的男朋友,给你撑腰呀!”泡泡带着邀功请赏的语调自然的说。
我汗毛直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万万使不得呀!”
“为什么?!”泡泡不解地问。
“没有男朋友雇一个去游街不可耻,可耻的是雇一个昭然若揭的小gay。搞什么?众人皆醒我独醉呀?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义正言辞地说。
“那……”泡泡一把拽过房东往我面前一送,道:“让他装!他像直男!”
英文名隔壁的,这是现场直播的恐怖片啊!
房东一脸受辱的表情,愤愤地甩开泡泡的手,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伤害我幼小心灵的狠话。
我赶紧皮笑肉不笑地推辞道:“万万使不得呀!”
“怎么又使不得了?!你帮过我们,现在,我们回馈你的时候到了!大咪姐你千万别客气!”泡泡说。
“我tmd必须得客气客气!哦,他明天友情客串去我公司装个天花乱坠情比金坚,后天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直飞大洋彼岸音讯全无,这tm是男朋友游街吗,这分明是昙花一现回光返照!”我拍着桌子愤愤道。
“有道理!……咦,怎么你喝醉了还这么睿智?”泡泡狐疑地问。
我滴妈,差点因为太有智慧而破坏了我天人合一行云流水的表演。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跑吧。
我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浑身一颤,民间影后再度上身,cosplay初见时的犀利姐,脚踏地手捶桌,很有节奏地撒着酒疯:“我要回嘎(家),我要回嘎!我今天晚上要给你们一起碎(睡)!三小同欢,一起碎!”
泡泡拽了拽房东的衣袖,说:“怎么办,她好像又想起来自己喝醉了。”
房东不说话,站在那里貌似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靠,大大的狡猾,想观察老娘是不是?待老娘用猛火再催上一催。
我突然一个高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边往一门框之隔的休息处沙发上袋鼠跳,一边扯着自己的外套奔放地说:“哎呀妈呀,随意门!我到家了!这不是我的床嘛?!这不是你妈贵姓嘛?!姓啊~~~”
泡泡不忍再看地把头扭向一边。
房东也怕长针眼,赶紧对着门口大声喊道:“服务员!”
门口待命的服务员早憋不住了,齐刷刷地冲了进来,均为民间影后的表演深深折服,呆若木鸡。
“结账!”房东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帮忙把她抬到车上。”
房东开车,泡泡坐副驾驶,我一个人横亘在后座上假装累极而眠。
我心里直哆嗦,腹诽道:你个死房东,明明你也没少喝,还开什么车。
我滴个妈呀,似乎开的速度还不慢呢,老娘横卧在这里,连个安全带也没有办法系。要不把要把头顶那个拉出来系到脖子上呢?一刹车不会勒死我吧?!
交警呢?都去哪了?一点正事也没有,还不拦他,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也太不负责了吧!
四个圈呀,虽然这是我最后一次临幸你,但是你不要闹情绪,你的气囊可一定要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我闭着眼睛思绪各种乱飞。
各种神明保佑,十多分钟后,我们安全地回到了家。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房东和泡泡下了车,为了保持表演的连贯性,我则继续躺在那里装死。我很有心计地眯缝着眼睛,勉强能看见人影。
影影绰绰地泡泡打开后门,小声对旁边说:“还睡着呢,怎么办?”
旁边的人想了想,果断道:“拖!”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用手护住衣领,才反应过来此拖非彼脱。
房东和泡泡一人拽着我的一只脚,像拖半扇猪肉一样把我从汽车后座里给拖了大半出来。然后泡泡伸手把我给扶着坐了起来。
我以一块臭肉的姿势瘫坐在后座上,头靠在汽车后门侧,心想,这俩没人性的小王八蛋不会想一人一只脚一路车库电梯走廊地给我拖到家吧!而且还极有可能让我脸朝下。
正在这时,泡泡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咱们怎么给她弄上去啊?”
废话,当然是背呀!我心说,要不我牺牲一下,公主抱也行。
房东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想招儿,然后他又一次果断地说:“叫醒她!”
我靠,你还可以再科幻一点儿,我喝茫了好不好,没有神智了好不好,还叫醒她。我这么头脑清醒,用不用我给你们倒背九九乘法表啊。
泡泡言听计从地哦了一声,俯身在我耳边催眠一样叫道:“大咪姐,大咪姐?到家了,大咪姐,醒一醒啊大咪姐。”
回应他的是我极有个性的标志鼾声。
“她睡死过去了。”泡泡召唤了几分钟,无奈地对房东说。
哼哼,跟我斗?!有招想去,没招死去,赶紧包袱剪子锤,看看谁负责背,谁负责抱吧。(泡泡:输赢一样惨,还锤什么锤!房东:那你抱吧,我选择背。泡泡:为咩?房东:为了不看见她那张脸。)
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房东停顿了一会儿,居然使出了宇宙中最不要脸的杀手锏。
“算了,让她今晚就在车里睡吧。”房东很自然的说。自然的就好像面对的真的是冷冻的半扇猪。(半扇冷冻猪:谢谢东哥,但是麻烦你给后座垫点尿不湿,我化冻的时候可能会滴答血水,别把你的四个圈弄脏了。)
“太好喽,我晚上可以睡她房间了。我惦记她那男宠你妈贵姓不是一天两天了。”泡泡欢快的说。
我刷的一下睁开双眼,去你妈的戛纳金马奥斯卡,老娘罢演了!
我双手愤愤地推开还挡在车门口的房东和泡泡,一步跨下车,拽过后座上的包,对着泡泡的面门口沫横飞地呸了一声:“你tm以后只演太监!”
然后我就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门奔去。
泡泡紧随我后,可劲儿地问:“大咪姐,你是酒醒还是诈尸还是梦游啊?”
我三步两步跑进电梯,摁了关闭键。为了你妈贵姓,我必须要比太医泡先到家!
到家之后我迅猛地蹿进房间,反锁上房门,抱着瑟瑟发抖的你妈贵姓安抚道:娘子,别怕!
很快,门口就响起了纷繁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泡泡擂着我的房门叫嚣道:“赵大咪你给我出来!你不是人,你居然装醉坐人家的大腿撕人家的衣裳,你个臭流氓!”
“你调戏我男宠撕毁我检查,行迹更恶劣。”我回呛道。
“人家还差点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和声誉帮你出气。你利用了人家的善良,把我的真心还给我!”泡泡继续挑衅。
“我元气大伤地装醉还不是怕你俩喝死在饭店,小没良心的!现在到家了,你俩喝去吧,喝死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另外,你的真心我没办法还给你,找你房东哥要去。”我喊回去。
我耐心地等待着泡泡的第三轮攻势,可是等了半天,门外却一直极度安静。难道是三局两胜制,我不知不觉已经登顶了?
“死泡泡,做人能不能善始善终一点?输了你就认,这样静悄悄的,是要憋死哀家呀!”我一边咕哝着,一边忍不住抱着你妈贵姓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我和我的男宠就石化当场。
房东背对着我站在他房门前貌似正准备开门,后背挂着一个一米七的人体褡裢。
更可怕的是,褡裢把头埋在房东的肩膀处,活像一个创新了体位的吸血鬼。
我错了,房东,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让泡泡找你要真心。他这不是来讨心的,明显是来索命的。
“房东哥,你别走!”泡泡突然带着哭腔口齿不清地说。
我虎躯一震,我擦,我怎么在苦情前戏中嗅到了活色生香的味道?
还没等房东开口,泡泡就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走。”泡泡跟个撒泼要玩具的小孩似的,紧抱着房东,喋喋不休地哭喊着。
房东呆了一下,用手轻轻拍了拍泡泡扒在他胳膊上的手。
然而这个安抚的动作丝毫没有起到镇定的作用,泡泡哭的更加放肆,几乎要将房顶掀翻过去。
我静静地看着一米七的褡裢勉强扒住一米八多的主人,很不厚道地想到了“蚍蜉撼大树”这个词语。
房东一看这个架势,只好改软为硬,想要掰开泡泡八爪鱼一样的魔爪。
然而泡泡的手就像是原本就长在房东的胳膊上一样,除非断骨削肉搞得血肉模糊,否则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我正在回忆九阴白骨爪的绰约风姿,突然听到房东一声怒吼:“还不过来帮忙!”
我能理解他这话是对我说的,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我站在后面看呢?(你妈贵姓:你开门是有声音的好不好。)
“快点!”房东再吼一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请求外援。
“来啦!”我就喜欢这种亲身参与到激情肉搏中的感觉!
我把手中的你妈贵姓放到地上,颠颠地以貌似拉架实则撺掇的造型就跑了过去。
乍一来到二人中间,我就不落忍地把头偏向了一边。我这个人心软,真是看不得这样残酷的场面:泡泡的眼泪鼻涕在房东价格不菲的外套上撒欢流淌。
为怕沾染到泡泡的情感分泌物,我下意识地就想去卫生间戴上我的胶皮手套。可房东这时已然忍受不住褡裢的自杀式袭击,很不潇洒地冲我吼道:“把他拉开!”
我强忍着不适绕到泡泡背后,无力地扯着他的衣襟,劝慰道:“下来吧,别以炮烙的体位对你房东哥进行腰斩了。”
果不其然,泡泡根本不为所动,继续上弦了似的哭号道:“你别走,你留下,我不让你走,我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你。”我怕房东没听清,特意好心的重复了一遍。
房东脸色铁青,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对泡泡说:“别这样。下来。”
“对对对,你先下来,有话好商量。你房东哥没走呢,他还在,但是你再这样搞下去他可能就真的不在了。”我也赶紧进行心理疏导。
泡泡的哭声小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手,不死心的说:“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复读机道:“他说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问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房东紧皱着眉头,眼睛微眯,呼吸浓重,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犀利姐第一次来时我要挟他,他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房东竟然是讨厌被别人要挟的。(你妈贵姓:废话,谁不讨厌。)
我赶紧使劲儿把泡泡往下扒拉,道:“别闹了,你没听到你房东哥的轰鸣声吗?他要暴怒了!你不是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现在请你为他松开你的手爪子!”
我的劝说和房东的肢体语言让泡泡回复了一点儿理智,他终于不甘心地慢慢地松开了抹了502的手。
我一口气长舒到一半,一转头竟然看到泡泡一脸悲壮,以心死的表情,直挺挺地往后仰面躺倒下去!
我双目聚焦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嗷地喊了半嗓子,只来得及条件反射似的以一个不回收的扫堂腿,飞身垫在了他的脑后。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1:59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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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重色轻生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自由落体,没有感觉到科学的魅力,只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急促。那具身体落到一半的时候,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很不怕死地充当了垫子的角色。
当泡泡的身躯与地板亲密接触的一瞬间,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号。我几乎跟他在同一时间摔倒在地,只不过他是潇洒的四仰八叉,而我则活像一只蜷缩的牛蛙。
躺倒前我有幸看到了房东花容失色的脸,那真是一道难得一见的动人风景。
我侧躺在地上,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左脸颊贴着沁凉的地板,觉得很舒服。右小腿负重,有点疼,但好在不是钻心的那种,应该没有大碍。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把像一滩鼻涕似的我给拽了起来。
我扶着房东的胳膊站稳,试着活动了一下酸麻微疼的右腿,很好,没有嘎巴嘎巴脆的响声,明天应该不用去接骨。
我赶紧看向地上的另外一滩。
泡泡仰面躺在地板上,瞪大着眼睛直愣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爽歪了。
“快把他扶起来!”我对站在一边的房东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尾椎骨怕是折了。”
房东黑着脸把泡泡扶着倚靠在沙发上,我知道他还在生气,生气泡泡用自己的身体来证明伽利略的伟大。
泡泡靠着沙发,不说话,还是一副痴了呆了的表情。
我面对着他蹲下来,很不符合人物性格地柔声道:“泡儿啊,你还认得我不?我是你大咪姐呀。你说说话呗?”
泡泡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肉身,越过墙壁,越过大门,停留在了我们对门的家里。
“泡儿啊,别担心,你刚刚划出的弧线很是美艳!现在,把你卡住的眼珠子翻腾两下,向我证明一下你是人类或者是老式洋娃娃,好不好?”我轻声说。
泡泡依然木然。
我回头看着房东,担心地说:“他不会真的摔出脑震荡了吧?!”
房东听我说完也蹲了下来,严肃地盯视了泡泡半晌。他的待遇显然比我要好,起码泡泡在他脸上还对了一下焦。
房东叹了一口气,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泡泡凌乱的头发。
这个颇有长辈风范的动作却让泡泡瞬间回了魂,他嗷得一声缓过气来,就势抱住面前的房东,呜咽了起来,不住口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被孤立在一边,觉得无限凄凉。
Md,明明是老娘舍身堵枪眼,救你于粉身碎骨的。现在你清醒过来抱着一个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人又哭又道歉的,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恩人的感受?!
这孙子还真是标准的重色轻生!
我撇撇嘴,很不爽地站了起来,拐着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拾起我的男宠,萧索地关上了房门。把正在客厅里上演悔悟与宽恕戏码的一对无情无义男,隔绝在了门外。
算了,姐的功德簿上已经记了一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姐要拿起圆珠笔开始写检查了。
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地掰完了三千字的检查,一看时间,已经半夜。期间外面一直还算安静,除了一开始的抽泣声之外。
我捶着一夜之间睡过车坐过椅飙过戏触过地的老腰,拖着半条残腿,起身往卫生间拐去。
客厅亮着灯,没有人。那俩人想必是已经倦极而眠了,至于是深情相拥还是各自为政,有没有最后一夜的疯狂,咱就不得而知了。
我匆匆洗漱完毕,拐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房东赫然坐在沙发上。
“泡泡还好吧?”我问。
“睡了。”房东说。
我哦了一声,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不知道我进屋之后他们又发生了什么。我赶紧说一声:“不早了,我先睡了。”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我睡不着。”房东幽幽的说。
我心想,作孽哟,早知道你睡不着让你帮我写检查了,我都要困死了。
“那你在这坐一会儿吧,看电视也行,我不怕吵。”我很有爱心的说,说完就拐着腿往房间走去。
“你的腿?”房东问道。
“哦,不要紧。现在还有点酸麻,睡一觉就好了。”我说。
没想到房东却像中邪了一样,突然冲过来蹲下撩我的裤腿儿。吓得我拐着就往后直蹿开来。
“有点肿了。”他站起来,很自然地看着我说。
我咽了一口吐沫,讪讪道:“是胖的。一直这样。”
“送你去医院吧。”他站在我对面说。
“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我忍不住叫道,“我真的没事。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有事,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儿啊,是不是太过思念姐夫,以至于姐夫附体把自己也搞成姐夫了?”
房东把头低了下去,没搭腔,但还是站在我跟前没挪步。
“你……站在这不走……难道是想……问我要……你妈贵姓?”我断断续续的问。
房东把头抬起来,看着我问道:“我应该走吗?”
我一时有点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矛盾要不要出国。
“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反问。
他不吱声。
我想他多半是被今晚爱神附体的泡泡给震慑住了,一时有些犹豫。
“别跟我说你要为了泡泡留下来,你可不是什么礼尚往来的有良心有道德的人。再说,出去转转,镀镀金,充充电,多好的事,干什么弄得生离死别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劝慰道。
“泡泡嘛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罩着他的。你跟姐夫嘛,多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总以为离开彼此活不下去,其实倒也未必。现在就是个机会,给彼此留点空间,冷静一下看看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同时也看看没有他的日子到底会过成什么样。这不是很好的尝试吗,干嘛要放弃呢?”我难得说出这样一番人话,连我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果然,房东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我自负地笑了,带着功成身退的轻松说:“你既然睡不着,就好好想想。我先去休息了,明儿还上班呢。”
房东点点头,往边上挪了一步,让了开来。
我拐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他说:“谢谢你。”
我转过身来,调笑道:“现在不后悔把房子租给我了吧?”
房东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我正要开门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对了,你都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把房子租给了我?是鉴于我青春靓丽的外形呢,还是卓尔不群的气质,还是挡也挡不住的人格魅力,亦或是三者兼而有之?”
房东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淡淡地说:“算命说我今年有坎。你的生辰对我有利。”
我靠的N次方!
当晚,我坐了一个梦。梦见我躺在墓穴里,看到外面有一个人正在把我墓碑上的“人格魅力”四个大字消掉,凿上金光灿灿的“封建余孽”取而代之。我躺在棺材里动弹不得,只能厉声喝斥,但那人却不肯停止,直到凿好了他才转过头来朝我示威似的嘿嘿贱笑。
那张脸不是房东,是你妈贵姓。
第二天一天,想到房东就要远走他乡,我的心情多少有点低落。结束了一天枯燥的工作,我准时下了班。
回到家,家里没有人。
我心里一坠,心想,不是明天才走的吗,难道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走到房东的卧室,房门没有锁,我不死心地打开来一看,很好,行李都还在,说明他没有一走了之。
我的心情从谷底攀爬了上来,来到半山腰。
做饭吃饭洗衣洗澡上网看电视,所有的项目都忙活完毕,一看时间,快十一点钟了,房东还没有回来。
我心想,难道今晚最后一夜,他逆天地去跟姐夫告别了?貌似很有可能,那估计要天亮才能回来了,这用肉体来治疗心灵的激情一夜哟!
本来明天不能去送他,我以为今晚可以再见一面的,甚至做好了泪洒会客厅的装13准备,但是我的档期明显拼不过姐夫这样的灵魂人物。
十一点半,我关了电视,起来值日,准备收拾完毕就上床就寝。
然而,这临行前的一夜注定就得是一个不安分的夜晚,否则,它多愧对古往今来贱人骚客们对它的吹捧。
值日的时候,我在房东卧室的垃圾篓里发现了一张纸。
本来值日是不管彼此的房间的,我是好心想替他分担一点……好吧,我倒他的垃圾篓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里面找到他昨晚跟泡泡的罪证,现在你们该满意了吧?
总之,请你们为我的英明鼓掌吧。因为我的确找到了罪证。不过不是房东和泡泡的,而是犀利姐的。
那张纸,很常见,是快递单。收件人房东,发件人犀利,内容衣物,时间今天。
我盯着那快递单看了好久,看到纸张差点自燃了起来。
今天犀利姐给房东发快递了,不是什么离婚证啊偷情照啊恐吓信啊,居然是衣服?犀利姐难道给房东发了一箱新衣新裤,让他去美国好穿?(你妈贵姓:你当犀利姐是房东亲妈啊!)
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身为女版福尔摩斯的我,居然有点理不清头绪。当然,我是不会允许自己带着满脑门子官司就去睡觉的。
我很潜伏地别上防盗门,戴上还有点湿的胶皮手套(刚刚洗过衣服嘛),润物细无声地潜入了房东的卧室。
我必须找到犀利姐今天送来的那些衣物,看看到底是什么牌子的!(你妈贵姓:牌子不是重点好不好!)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很快就在房东写字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快递专用的小纸壳箱。
我把它从柜子里拿出来,看着它的尺寸,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犀利姐也太小气了一点吧,人家拱手让给你一个男人,你就回送人家几条内裤啊?
箱子上的透明胶带还在,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被人撕开又重新粘上的,说明收件人已经阅览过了。我一边小心地撕胶带,一边想,我倒要看看,房东的内裤究竟是什么尺寸!
我胆大心细地撕开了箱子上的胶带,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我看着里面的衣物,搞不清楚状况地眨巴了好久眼睛,依然没有摸透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箱子里不是内裤,确切的说,不仅仅是内裤,还有上衣,裤子,鞋子,袜子,帽子。总之,人所能穿戴的,除了bra和丁字裤之外,一应俱全。
我沉吟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用两只手指拎出了一双鞋子,皱着眉头凑到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什么?你问我房东的鞋子几码?
你猜呢?42,43,44?
No!不是吓唬你,最多10码。
因为,这分明就是一箱为婴儿准备的衣物!
我匆匆地把那一箱衣物封好,放回了远处,悄悄地从房东房间里退了出来。
我躺在床上,不禁深深为犀利姐的智慧和胸襟所折服。
送给房东一箱婴儿的衣服,祝他能够在美国借助高科技的力量变弯为直,在那边结婚产子生儿育女安营扎寨落草为寇。实在直不过来,也可以在宽松的体制下找到同好,在那边收养过继一子半女安营扎寨落草为寇。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丫都不要再回来就对了!
我翻个身,心想,房东之前看到这别出心裁的临别赠礼的时候,不知道作何感想呢。他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已经杀去犀利姐家,强烈要求她把这些衣服都换成迪奥阿玛尼普拉达啥的?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2点了,我还是睡意全无。我想到不久前与犀利姐的谈话,有些纳闷短短的时间她是怎么从满腔怨恨的炮灰进阶到大爱无疆的圣母的呢?是高端科技的力量还是圣父姐夫的提携?
我又翻了个身,正好压在了你妈贵姓的身上。
你妈贵姓挣扎着叫道:你怎么知道犀利姐变了?如果她还是原来的她呢?
我把你妈贵姓抽出来抱在怀中,循循善诱道:房东马上就要走了,得此大快人心的消息,犀利姐是不会原地踏步的,所谓从善如流,冤家宜解不宜结,人之将走其仇人也善,就是这个道理。
你妈贵姓继续挣扎道:她为什么就不能是从恶如崩呢?为什么不是冤家越解越纠结呢?为什么不是人之将走其仇人更狠呢?
我刷的一下把你妈贵姓撇出去很远,仿佛手里抱着的是一个什么不吉利的物件。
可是邪恶的念头一旦滋生起来,想要把它压制下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反而愈演愈烈才是王道。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极度可怕的可能性。
这箱婴儿的衣服,是犀利姐自己要用的。
换句话说,她用这些东西向房东传达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她犀利姐怀孕了!
我拼命在脑中做算术,婚礼是3月21号,今天是4月22号,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紧迫但是足够怀孕了。更可怕的情况就是孕期已经超过一个月,因为那就说明他们在3月21号婚礼之前就行了夫妻的事实。
我能想到这些,房东当然也不笨。
我看了下手表,十二点一刻。
我再也呆不住,摸过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房东的手机是关机的。
人生啊,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狗血淋头?
电话打给泡泡,倒是很快就接了。
“你房东哥呢?”我上来就问。
“不知道啊,他没跟我在一起。怎么了?”泡泡反问。
“速来我家!”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实在是坐立难安,怎么想怎么觉得今天这开端不是一出喜剧,而是一出悲剧。
不管合适不合适,电话又拨给了他伯父。
他伯父已经睡了,被我硬生生从梦乡中揪了出来。听到他伯父充满睡意的应答,我已经清楚,房东没有跟他伯父在一起。
“不好意思啊伯父,打扰你休息了。我没事,不小心拨错电话了,真是对不起啊。”我说。
他伯父好脾气地说没关系,并叮嘱我第二天中午跟他们一起去机场为房东送行。
我诺诺的答应下来,心里说的却是,还有不到十二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可你侄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给tm谁送行啊!
泡泡火急火燎地冲进门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在客厅螺旋式踱步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给泡泡说了一下,我已经刻意说的轻描淡写了,但他还是当场就面无人色。
泡泡冲进房东的房间,找到了那个纸箱子,看了东西之后他就彻底变成了一尊盐柱。
“你别慌”我赶紧安抚道,把我最开始的大同世界想法对他说了说。但是说实话,这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蓝图画的,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泡泡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往大门口冲去。
我一把拉住他:“你去哪找他?!你忘了上次你找了一宿无功而返了?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要真想躲起来,是不会被我们找到的。”
泡泡反身抓住我的衣袖,惶恐地叠声问:“怎么办啊大咪姐,怎么办啊大咪姐?”
“等!”我面黑心冷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我等不了!”泡泡夸张地叫道。
“等不了也得等!你想把事情闹大吗?!”我冷冷的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泡泡无助的问。
我想了想说:“等到天亮吧。六点他还不回来,我们就行动。”
“怎么行动?”泡泡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次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动,否则我还能呆在家里做困兽之造型?
我让泡泡进房东的卧室和书房,仔细找找都有什么东西不在了。重点找一下他的手机是不是放在家里没带。
泡泡得令就冲进了房间,进门时还被平坦的地板给绊了一个趔趄。
我暗自祈祷,手机一定不要在家,不管怎样,你也要给大家一个能联系上你的希翼。
一个小时之后,泡泡结束了地毯式的搜查,奔出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手机不在家里。坏消息是,充电器在家里。
没带充电器,想必没走远。我转而问道,他还带走了什么?
泡泡僵硬地摇摇头,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在家里。
我皱起了眉头。果然不是远行,那么他到底去了哪了?
不会真的杀去姐夫家了吧?那也太黄太暴力了!
泡泡已经慌到不行,完全没有智商可言,只是不断地问我:“怎么办,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把泡泡按到沙发上坐好,掏出他的手机来,指示道:“从现在开始,不间断地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通了立即告诉我。还有,短信别太长,情真意切一点但是千万别酸别腐别恶心!”
泡泡顺从地点点头,咽了一口吐沫,用颤抖的手开始执行我的命令。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若是他房东哥到天亮也不出现,泡泡这娃不会慌张到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在让泡泡联系的同时,我也发了唯一的一条短信过去:你是相信犀利姐还是相信姐夫?!
然而,我的短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泡泡打了整整一宿的电话,对方的状态始终是令人绝望的关机。
清晨五点半的时候,我跟泡泡说,歇一会儿吧,别打了。
可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指令,依旧像机器一样绿键红键绿键红键地重复着既定程序。
直到他的手机一点电也没有,自动关机了,他才失魂落魄地停了下来,把失神的目光转向我。
我看着泡泡求助的眼神,想了想,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冒死联系一下姐夫看看了。否则能不能找到房东暂且不说,几个小时之后宗师和伯父来要人,我难道拿你妈贵姓给他们?
我深呼吸,拨通了那个一直存着却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号码。
电话通了,过不多久那边就接了起来。
“大咪?”姐夫好听的声音勾魂夺魄地传了过来,听声音居然很清醒,不像是刚从被窝里被提溜出来的。
“你在哪?”我问,心想,难道房东真的跟姐夫在一起,我多虑了?
“我在家。”他说。哦?在家还敢在清晨直呼我的大名,我想多半是因为他跟犀利姐可能分房而睡吧。等一下,他在家?那房东难道真在他家?
“姐夫”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报丧的“房东在你那吗?”
“没有啊。怎么了?”他问,声波不再平稳,立即晃动了起来。
“他……一晚上没回来,手机关机。”我硬着头皮说。
“发生什么事儿了?”听声音姐夫应该是坐了起来。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当面说吧。”我迟疑道,毕竟也不敢肯定犀利姐真的没有睡在姐夫的身边,否则那箱婴儿衣物……
“他不是今天飞美国吗?”姐夫问。
“是啊。我就是怕一会儿他爸爸和伯父来要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说。
“好,在家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姐夫说完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我回过头来看到泡泡目不转睛的眼神,安抚道:“姐夫一会儿过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
看今天这个形势,我这班是没有办法上了,唉,又要请假,全勤奖是泡汤无疑了,只是不知道老板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给开了。
一晚上不曾合眼,虽然不觉得多困,但是却相当疲惫。
我强制让泡泡躺在沙发上闭闭眼,自己去厨房熬了点白粥,煮了几个鸡蛋。
我透过厨房的窗户望着外面鱼肚白的天空,心想,这一天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呢,总得把肚子填饱了才好应对吧。
我的鸡蛋还没有煮好,姐夫就来了。他一脸憔悴,哪哪都是一夜无眠的后遗症。
泡泡一看到姐夫进门,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悲怆地叫道:“姐夫啊,他不见了,怎么办啊,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上去把泡泡拉开,拽着姐夫往房东的房间里走。把那个纸盒子和从垃圾桶里扒拉出来的快递单放到他眼前。
姐夫默默地看过了那些东西,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脸色相当复杂。
“你媳妇她什么意思?”我问。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姐夫有所保留的说。
“但你总能确定,有些事情你自己到底做过没有。”我很直白的说。
“我跟你说过,绝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姐夫诚恳而坚定的说。
“很好!这就说明你媳妇又在出幺蛾子。上次她大哥打了你,你有没有说过我是你的外遇?”我像审问犯人似的问道。
“没有。”姐夫说。
“但是犀利姐说有。可见她这次又是故技重施,想要离间你跟房东的关系,撒谎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想以此来让房东彻底精神崩溃。”我低沉的说,这也是我一晚上以来思前想后所得出的结论。
“她不会的,她……”姐夫还在犹疑,我无情地打断道:“现在你媳妇想干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房东去了哪里。一会儿他爸爸和伯父来了,我们要怎么说?!”
“你们都找过哪里?”姐夫问。
我摇摇头:“哪儿也没找。”
姐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你应该昨晚就给我打电话。走吧,我们现在出去找!”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我昨晚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愿,后来一想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姐夫跟泡泡飞也似的蹿了出去,我关上火,拿着手机钥匙,也跟了出去。
姐夫开着车,带着我跟泡泡转了好几个地方,应该都是他们常去的,或者对他们来说有特别的纪念意义的。酒吧都已经打烊了,咖啡馆戏院商场乐器行,一个个都铁门紧闭,甚至连他就读过的大学都去了,根本完全没有房东的影子。
两个小时过去,天光明亮了很多,早高峰粉墨登场。我们的车堵在一条路上,行驶缓慢。没有人说话,但是心却都在往下直坠。
接下来该去哪里找,连姐夫都不知道了。
“要不,报警吧。”我忍不住说。
“不能报警。”姐夫反对道:“找找再说,别把事情弄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心说,是房东的命重要还是你们的面子重要啊,难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顾及着你爸妈的承受能力,还想姑息你媳妇永无止境的折腾潜力?
我扭头看向后座,泡泡正聚精会神地扫描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妄图从行色匆匆的芸芸众生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已经没有电自动关机了的手机。
我觉得鼻子酸酸的,赶紧把头低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过去,依旧是关机。
这个时候,已经是早上的八点钟了。
“房东的飞机是几点?”我问。
“12点。”泡泡和姐夫异口同声的说。
我的头嗡嗡的疼了起来,无奈的问:“一会儿他爸爸和伯父来了,我们怎么说?”
他们两个都不吱声。
“首先,我们不能把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情抖搂出去。这点你们俩同意吧?”我再度调集起我那不甚严密的逻辑思维,发问道。
两人均表示同意。
“所以一会儿,你们俩暂时不要跟我回去了,免得到时候控制不住感情,引来怀疑。”我沉声道。
二人默不作声,没有表示异议。
“第二,房东失踪不见了这件事情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我只能告诉他的家人,他不见了。但是,我们必须誓死瞒住导致他失踪的理由。”我说。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期望他那个爆仗一样的宗师亲爹这次不要那么狂飙突进。”我揉着太阳穴,一想到他那个特色的爹,我就不禁悲从心中升起。
“上次我被打的事,你是怎么跟他们二老解释的?”姐夫突然问。
我腆着脸道:“我说你借了房东的钱炒股,然后赔的血本无归。不好意思啊,当时时间紧任务重,我实在编不出更精致的版本了。”
姐夫苦笑道:“没关系,反正他爸爸也不喜欢我,我不怕你在他面前给我抹黑。”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爸爸不喜欢我”这句怨妇体的话,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姐夫,他表情凝重,但肯定不是因为不讨宗师欢心,而是在为房东的安危忧心。
这时我一下子又回忆起前几天房东对宗师怒吼的那句至今没有解码的马赛克,会不会跟犀利姐夫有所关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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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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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
车子无奈地返回了出发地。姐夫不想回去,但又不方便留在房东家里,只好坐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等待消息。泡泡则回家一趟拿手机电池和充电器,然后再与姐夫会合。
姐夫临走时嘱咐我,如果搞不定宗师,立即给他打电话,他会火速增援。
我一边上楼一边琢磨,让我一人敌宗师和伯父俩,实在是以卵击石,最好的方法还是先跟伯父摊牌,争取得到他的支持和同情。到时候我们俩合力共克宗师,恐怕还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我毫不迟疑,一个电话打给了房东的伯父。
伯父一接电话显得很高兴,声若洪钟道:“大咪呀,我跟他爸爸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过去你们那哈。”
得,以为我是来催场的。
“伯父,您现在跟叔叔在一起吗?”我压低声音问,生怕被耳尖的宗师捕捉到蛛丝马迹。
“是啊,我在他宾馆房间里呢。你找他吗?我把电话给他听?”他伯父很热情的问。
“别!”我赶紧制止,伯父啊,你要淡定,表这么快就high,否则一会儿你知道真相之后会情绪急转不过来,人格容易分裂的。
“伯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但暂时不能让叔叔知道。”我说。
“啊?”他伯父缺乏谍战经验,已经有点懵了。
“您别紧张,按照我说的做。现在请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但是别挂断,然后镇定地走到卫生间里去。”我说。
“哦。”他伯父答应着,听声音似乎是把手机放起来了,但是须臾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可你叔叔正在卫生间里啊。”
我一头黑线,道:“那您赶紧轻轻地打开房门,到走廊里去,注意隐蔽。”
“好。”他伯父答应着,很快我就听到了开门关门声和脚步声。
“伯父?”我轻声呼唤道。
“可以了。你说吧。”他也小声回应。
“这事儿可能有点荒唐,所以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
“到底怎么了?”他伯父有点着急了。
“李程,他不见了。”我说。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他伯父的声音高了起来。
“您别着急,听我说。”我劝慰道“我昨天晚上下班回来,他就不在家,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手机也一直是关机。”
“这,这怎么回事。”他伯父有点结巴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我撒谎道,“我怕一会儿您跟叔叔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叔叔发飙,所以先打给您。希望一会儿您能帮我劝劝叔叔。”
“这孩子也太没谱了,马上就要赶飞机了呀。”他伯父气急败坏的说:“有没有出去找找他啊?”
“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我实话实说:“不过,叔叔脾气急,所以这件事您先别告诉他。一旦你们过来的时候李程已经回来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嘛。”我说。
“孩子,你做的对。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全。”他伯父说。“这次出国没把你也给办出去,我们都觉得挺亏欠你的。”
我一听他伯父又要跑偏,赶紧往回拽道:“什么也不说祖国需要我。伯父,那我就先挂了,一会儿你们过来我们再好好商议吧。”
他伯父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很好,第一关顺利通过,静待与宗师近身过招的第二关到来。
回到家我重新打开炉灶,煮好了白粥和鸡蛋,就着咸菜吃了一些。宗师的暴风骤雨即将来袭,打不赢咱也不能做饿死鬼不是。
半个小时之后,宗师便在伯父的陪同下出场了。
一开门,他伯父就用焦灼的眼神询问我,房东可否回来了?
我微微摇头,暗示他做好挡风遮雨的准备。
一看是我开门,宗师的眉头皱成了个肿瘤,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哦。我今天请假了,不上……”我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搬走?”宗师非常不悦地问。
我擦,原来他惦记的是这件事啊,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一周内就搬走,你放……”我不卑不亢的说。
“这还差不多。”宗师横了我一眼,咕哝着进了门:“李程这个小赤佬是不是还没起床?!”
我跟他伯父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紧张。
宗师迈着四方步径直就往房东的卧室奔去,也不敲门,上去就开。他本以为门会是锁着的,但没想到一扭就开了,还把他给虚晃了一下。
空荡荡的房间向他显示,他的儿子不在卧室里。
宗师横移一步,来到书房前,一推门,依然没人。
宗师扭头盯着我问:“他去哪了?”
我手心冒汗,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不知道。”
宗师转身朝我步步紧逼,一边用锐利的眼神chuachua我,一边冷嘲热讽道:“你不知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你竟然敢说不知道!”
“我确实不……”我说,依旧被噎问打断。
“搞什么东西!”宗师勃然大怒,愤愤地在屋子里爆飘,一边用我所听不懂的日语诅咒着什么,一边龙卷风一样察看了我的房间、卫生间、厨房、储物间和门口的鞋帽柜。最后他终于肯相信,他的儿子确实不是在跟他玩躲猫猫。
宗师飘了一圈之后又重新立定在我面前,语气很冲的问:“他躲到哪里去了?!”
我无语地摇摇头,实在不想再重复相同的答案了。
“我晓得你知道但是你不肯说!你跟他是一伙儿的!”宗师用食指虚点着我愤愤地说。
他伯父见此情景,赶紧上来劝道:“我看大咪应该是真不知道。大咪呀,你什么时候发现李程不在的?”
我感激地看了伯父一眼,回道:“昨天我下班回来他就不在家,直到现在。”
“那你有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伯父继续帮我圆。
“有。我打了好多,一直是关机。”我说。
“他手机是随身带着吗,会不会……”他伯父的三连问还没结束,这边厢宗师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失踪啦?”宗师咆哮道。
“可以这么说……”我说。
“哈!”宗师冷笑道,“个小兔崽子,跟老子来这一套!我就说他那么听话答应去美国读书很奇怪,这小兔崽子二十多年来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现在好了,马上要上飞机了他给我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气死我了!这件事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他搞的一个阴谋!”
我心想,腹黑的人果然看啥都是阴谋。
“你!”宗师用愤怒的食指指着我说:“你就是他的帮凶!”
我迅速地往右挪了一步,躲开宗师的一指禅,心想,房东这是做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个亲爹,自己儿子失踪了第一反应不是去找,而是转圈地指责这个阴谋那个帮凶,此乃人间真极品。
“我们去找找吧。”他伯父出来说话了。
“找什么找!他故意躲起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他。这个女的肯定知道他躲在哪,你去问她!”宗师依旧固执于自己的腹黑论不能自拔。
我无奈地看着伯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宗师停顿了一会儿,又自我更新道:“就算她不知道那个小兔崽子去了哪儿,一定也知道一些别的。她有事瞒着我,我一看她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我表面镇定,心里却像擂鼓一样慌乱。看来逮谁咬谁还真是一个很有杀伤力的招数,宗师这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圈黑墨泼下来,还真让他逮到了一个刚果人!
我当然不能承认我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的隐秘。只好装疯卖傻道:“叔叔你说笑了,我怎么敢瞒你们呢。”
宗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回呛道:“谁跟你说笑!你不肯把实情说出来,是不是想要钱啊?!”
我心说,难道宗师想用钱财收买我?要是价格谈得拢的话我是应该先说衣服的事儿呢还是先说姐夫的事。(你妈贵姓:见钱眼开贪财忘义,我看不起你,我要和你分手!)
还没等我开腔,他伯父就飞身拦了出来:“你说的是什么话!大咪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内心os道,宗师啊,你千万别听他伯父瞎说,你看人跟雷达似的,我百分百就是你说的那种人啊!靠你个假仁假义的死伯父,居然挡我的财路。
“哼”宗师冷哼一声,道:“你们都被她给蒙蔽了,一个个像被洗脑了一样,我说什么你们都听不进去。”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李程已经失踪十多个小时了,我看还是报警吧。”他伯父说。
我心里一惊,心想,要是宗师真同意报警了,警察一来盘问,我就不得不把犀利姐给供出来了,难道我还能为了保护她跟国家机器抗衡不成?
犀利姐被警察盘问,就不得不把房东和姐夫的事儿说出来,这样狗咬狗的一圈下来,姐夫苦心保守的秘密就人尽皆知了,那他这婚岂不是白结了,他的牺牲岂不是白做了,房东的情殇岂不是白受了,我的卦岂不是白八了!
“报警?要我跟警察说老子被儿子给阴了吗?这事情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老脸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宗师不同意报警。
我心说,宗师你真是好样的,从源头上杜绝了一连串秘密的爆发。否则事情真败露出来,到时候你都来不及给你的老脸买保险。
宗师再度把焦点放在了我的身上,我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认定了我掌握着他所不知的机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你说,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宗师很尖锐的问。
这个问题够关键,好在我已经掌握了贵派的噎问技巧,随便说几个字就行反正很快就会被打断。
“哦,他呀,他就是,没有告诉我就走了啊……”我语焉不详地吭哧着,却没想到这次宗师居然洗心革面不玩噎问了。他很有耐心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被虚晃一道,脑门已经急出汗来,只好将计就计。
“可能他是真的不想出国吧,你们逼得太紧,他就只好不告而别,溜出去躲躲清闲。”我鬼扯道。
“哼,你在给我胡编乱造!”宗师瞪着一双暴突的慧眼珠子,丝毫不为我的机智应变所打动。
靠,胡编乱造也是你开的头好不好,明明是你先说他为了不出国而搞阴谋的。
“你这个女的油嘴滑舌没有一句实话,我不听你在这鬼扯,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能翻起什么波浪来!”宗师一边准确地给我定性,一边抬腿进了房东的房间,刷的打开衣柜门,上下翻找起来,完全视个人隐私为无物。
怎么个意思,难道话不投机就要抄家不成?他找什么,莫非他幼稚的以为他儿子会给他留一本自传或是日记?
他伯父也有点看不下去,阻拦道:“还是别乱翻孩子的东西了。”
宗师很嚣张地回呛道:“他有什么东西?!他的所有东西都是花我的钱买的,我有权力翻!”
这时我的心突然一沉,坏了,大失误,我竟然忘了把那个万恶的箱子给藏起来了!
我拼命地回想,最后一个察看箱子的人是姐夫,衣服肯定都在里面,但是那张快递单呢?当时姐夫是不是把那张写了名字的快递单给放在了箱子里了?
可惜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如果没有快递单的话我还能编个理由,但如果快递单也在,那我就回天乏力了。我没有魔法也不会魔术,只能暗自祈祷老天保佑。
很快,宗师翻完了衣柜一无所获,立即转战写字台。没多久就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一箱衣服。
宗师刷的撕开胶带,我的心忽悠一颤,仿佛那胶带不是缠在箱子上,而是缠着我的心脏。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准备实在瞒不住的时候把自己打晕。
宗师带着很狐疑的表情,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一旁的伯父看到东西也愣住了。
拿到最后,衣物都摊在了写字台上,箱子空了。没有见到那张邪恶的快递单,我长舒一口气,差一点腿一软就地跪下。
“这是什么?”他伯父问。
“婴儿的衣服。”我说。
“废话!”宗师不悦的插嘴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在他的柜子里?!”
我迅速在脑中编织故事。难道说是房东自己买的?没人会相信他那种没什么人性的人会热衷于收藏婴儿的衣物。
我一狠心,说:“这些东西是我买的。”
“鬼扯!这明明是邮局的箱子!”宗师有化身捕快的意思。
“在网上买的,卖家给邮过来的。”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笑话,让你看看什么叫随机应变。
“你买这些干什么?!”宗师继续严厉逼问。
“一个同事要生小孩了,我打算去看望的时候送给她。”这么会功夫我都能写本故事会了。
宗师显然不肯相信:“那为什么放在房东的房间里?”
“邮局送来时我不在家,是他帮我签收的。我回来看完就放在他那了,没往回拿。”我一咬牙又加上了一句狠料:“住在一起,我俩的东西难免会混着放。”
他伯父帮忙找补道:“是啊,他们是男女朋友嘛,东西不会分那么清楚的。”
就差没说他俩都睡过一张床了,现在共用一个写字台有什么稀奇。
伯父虽然好哄,但生性多疑的宗师却不是一般角色,他看看衣服,再看看我,又看看衣物,又看看我,眉头竟然逐渐地松展了开来,嘴边甚至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气场太诡异太不祥,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宗师把头转向伯父的方向,又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说了一句什么。直说得伯父两颊涨红,额头锃亮,双目含春,神采飞扬。
我咽了一口唾沫,趁他们不注意,右手背在身后偷偷的拨通了姐夫的电话号码。
气氛实在是太可怕,连伯父都突然跟中邪了似的,我一人实在承受不来,姐夫你赶紧来救场吧,最起码也能当个翻译官啊。
电话刚拨出去,就听得他伯父盯着我的小腹用惊喜的口吻嚎道:“大咪,你怀孕了?!”
我被雷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望着差点喜极而泣的他伯父,和那个自认为破译了密码而居功至伟的他亲爹。
如果说我上辈子有幸是个街边的小裁缝,那宗师就是个奢侈品设计大师,这么惨绝人寰的想法,他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是怎么组织起来的哟。
更暴力的是,姐夫在那边一接通电话,就听到一个中年男子以破音了的海豚音向世界宣布:赵大咪怀孕了~~~~~!!
我条件反射似的摁断了姐夫的电话,一个飞身扑到他伯父脚下,虔诚地自辩道:误会呀,都是丑陋的误会呀!
刚愎自用的宗师不等我说完,就用施舍的语气对我说:“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男的,我就同意你进我们家。”
我擦,你丫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差不多行了,还tm搞出乡土连续剧了!
“你不要有顾虑,好好养身体。李程先不出国了,我们尽快给你们办婚礼!”他伯父在一边也没少寻思。
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闭着眼睛仰天长啸道:“我没怀孕!你们想太多了!”
“未婚先孕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看在我孙子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宗师化身成饥荒年代的大善人,施舍个没完没了。
“婚礼要搞得隆重一点,在你们俩的老家还有北京,两岸三地都办一次,亲朋好友多多来,一定要搞大搞足搞喜庆!”他伯父的臆想连篇累牍。
我欲哭无泪道:“你们能不能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宗师摇头晃脑地往客厅走,自言自语道:“我终于晓得这个小兔崽子为什么失踪了,是搞出人命来怕我骂他。虽然这个儿媳妇档次嘛的确太低了一些,但是看在家族有后的份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难得糊涂嘛!”
他亲爹啊,您还真够糊涂的!
“哎,你去告诉李程这个小兔崽子,我不骂他,让他马上滚回来!”宗师对我宣旨。
靠,你别逼我啊,再逼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告诉你你儿子是个gay!
他伯父难得安静,溜溜地走到门口把我的拖鞋拿了过来,指着我脚上两公分的鞋跟说:“你以后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了!”
我一边被强迫着换拖鞋,一边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来一句话:“其实我不是房东的女朋友!”
房东啊,别怪我,都是你这俩长辈给逼的,谁让他俩一冷一热说的普天同庆,完全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那当然了。”他伯父竟然连一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无限欢喜的说:“你是他的太太!”
我还是他的口服液呢!
“哼”还是宗师英明,果断地表示了反对,“领证了才算是合法夫妻,现在他们还是非法同居关系!”
你奶奶个腿儿的,看来老娘必须使出杀手锏了。三十年河东狮吼,三十年河西走廊,我深吸一口气,正想破口大骂道:“你儿子你侄子是个gay呀!”门铃突然很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的宣言被堵在了嗓子眼,呛得我直咳嗽。
我刚身形一动想去开门,他伯父马上阻止道:“你别动,我去开!”
亲娘来,为什么我一个没怀孕的人,在他伯父眼里却好像刚流了产一样金贵。
他伯父警惕地在猫眼里看了看,突然回头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怎么是老乔家的儿子!”
我一听,咳嗽都给憋回去了,呼的一下蹿了过去,刷的打开防盗门。
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可算来了!
你们这两个为老不尊的易high症患者,别想把你儿子你侄子的真爱拒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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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房东妈秘史
我一开门,姐夫就直勾勾的盯着我,向我显示他刚才的确从电话里听到了那句宣言,问我是不是果然把事情给搞砸了。
我一边眨眼一边向他发送脑电波:宗师道行太高,我实在无力抗衡哇。还是你亲自上场吧!
姐夫进的门来,毕恭毕敬地向伯父和宗师问了好。换来伯父客气的答应声和宗师不给面子的一声冷哼。
还没等姐夫开口,宗师就率先发难了:“哼,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情你有参与。你做这种怂恿的缺德事老有心得的!”
我靠,我一听不由得惊了,短兵相接也得讲究循序渐进吧,你这一身铁布衫横练竖练对角线练的宗师怎么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啊,难道想在电光火石间就把房东烤成刚果人?!(刚果人:贵外交部,我推荐毛里求斯兄弟替代我的角色。)
姐夫到底不是一般人,听到这么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不仅面不改色,反而浮上了一个无比真诚而恭顺的笑容。
“叔叔,房东不见了的事情我的确比您早知道。不过,只早了两三个小时。您想想,如果我知道他在哪,我怎么还会来这儿呢。”姐夫恭顺的说,恭的宗师横眉冷对,顺的宗师气息倒流。
亲娘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以柔克刚的四两拨千斤?今天难道会上演一场足以载入江湖史册的温柔一刀对阵简单粗暴?
“那你还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宗师撕破脸皮道。
“我来是帮忙寻找房东的,不管您喜不喜欢我,我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姐夫依旧笑颜如花。
苍穹啊,这俩人一看就是世仇啊,姐夫年少轻狂时到底犯了什么触怒宗师的大罪?难道说他跟房东在房间里XOXO的时候,被宗师捉奸在床?
“他就是有了你这样的狐朋狗友,才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弄到今天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宗师恨铁不成钢道。
擦,一层秘密摞一层隐私,一层隐私摞一层奸情,让我这个有八婆特色的福尔摩斯情何以堪啊何以堪。
“您可以对我有看法,但这不能改变我。我很高兴,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在他身边。”姐夫温温柔柔地说,语气听不出任何冲劲,但是刀刀见血。
一旁的他伯父也早看出风向有异,这时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赶紧熟门熟路地扮演起红脸来,客套地招呼姐夫落座。扮白脸的宗师马上给厉声喝止了,他差点没横卧在沙发上,让姐夫彻底无机可乘无处落腚。
姐夫也不气恼,只是向伯父摇摇头,表示站着接受训话才是后辈应有的礼数。
二人的争锋让我浑身僵硬,我刚想走动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去给几位内外功各种切磋的大侠倒杯水,这边厢他伯父就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叠声道:“你别忙,我来我来!你歇着!”
又来了!
他伯父一边倒水,一边自我发挥难掩兴奋地咕哝着:“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当大爷爷了,有生之年我一定还能当上太大爷爷!”
靠,搞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房东,房东生万物,子子孙孙无穷溃啊?
我一看现在人数上我方不吃亏,姐夫的功力又明显不输宗师,我无需强忍,立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仰天长号道:“我没怀孕啊!”
姐夫也在一边帮腔道:“她说的是真的。”
有了帮手就是不一样,组团的力量是无穷的。
无奈他伯父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兀自宽慰道:“这是好事,没什么好怕的。”
拜托,我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吗?我那是愤怒好不好?!
“你知道不少嘛。那你说,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宗师怒视着姐夫道。
我刚想开口揽话,宗师就对我破口大骂:“没问你,你闭嘴!”
靠,齁阴险,还带分开审讯的,我跟房东丝毫没有默契,不知道跟姐夫怎么样。
姐夫跟我对视了一眼,思考了片刻,沉着的说:“衣服不是房东的。”
冰狗!我无视宗师的怒目,在一边点头如捣蒜。
姐夫再看我一眼,接着说:“我想东西应该是大咪的。”
哈利路亚!姐夫你不去当赛考了G斯特真是可惜了了!
“但不是给她自己用的。”姐夫终场陈词道。
哈库拉!玛塔塔!哈库拉玛,塔塔!
“对呀对呀,我买来要送同事的!”这个不好猜,我得赶紧给补充上。
他伯父看我俩说的这么笃定,不禁也有些相信了,失望爬了满脸。我不落忍地想,这才哪到哪啊,还没说你侄子是个gay,你当大爷爷的梦恐怕永远都实现不了呢。(你妈贵姓:这tm叫不落忍?这叫落井石。)
“你们俩都滚出去!”宗师突然咆哮道。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吧,我也被驱逐了?!母凭子贵还真是至理名言呢!
“滚呐!滚!”宗师看我和姐夫还站在那不动,恨不得舍弃身份上来推搡。
想必宗师心底的失望不比伯父少,要不他干嘛急吼吼地用暴躁来掩饰呢?
我拉了姐夫一把:恭喜你,你赢了,我们赶紧见好就收胜利大逃亡吧。
我跟姐夫谦恭地从房东家里退了出来,一举一动堪称史上最低眉顺眼的胜利者。
一出得房门,我就猴急地问姐夫,你到底怎么得罪宗师了?
姐夫苦笑了一下,非常高深而辩证地说:有时候我们为了维护一些人,不得不侵害到另一些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双全法则。
哦!我恍然大悟道:没听懂。
姐夫笑了,说:没听懂也是一种福气,说明你不需要面对这种两难的处境。
我大智若愚地点点头,心想,你以为我真没听懂啊,你不就是为了维护你爹妈朴素的性取向,而“不得不”祸害了犀利姐,不得不辜负了房东嘛。
走到楼下,我问姐夫:怎么办,接下来去哪里找?
姐夫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在这儿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我问。
除了他伯父之外,没有别人了。姐夫说。
咦,那你说他会不会藏到他伯父家去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我突然灵光一现道。
姐夫无奈地看着我,对我独树一帜的办案思路不予置评。
那除了你和泡泡之外,他在京城还有没有别的相好?婚外恋和一夜情的也算。我问。
有啊。姐夫说。
靠,这个也可以有?贵圈也太自由太散漫太淫乱了一些些吧。
谁?我赶紧追问,我们去找他!
不用找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姐夫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你姓冷,叫笑话啊?我一脸黑线道。
转念一想,哎呀我滴妈,姐夫该不会是看我跟房东关系还不错,有那么一点点吃醋了吧?这不是有意在试探姐们呢吧?!
我挤出一脸媚笑,往外摘道:姐夫你放心,鉴于房东从来没给我发过工资,我们的雇佣关系早就已经自动解除了。而且他这辈子只认定了你一个人,其他不论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又男又女的忽男忽女的雌雄同体的天地阴阳的,他绝对一个都看不上。
看着姐夫微微有些发紧的脸皮,我暗道,不好,一个没留神拍马屁又拍到了人家的软肋。
我赶紧自我解脱道:我随便说说的,呵呵,本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没想到更尴尬了,呵呵。
姐夫没有搭腔,我拼命压抑着女版福尔摩斯天马行空的办案思路,跟在他屁股后面往咖啡馆走去,去跟等候在那里的泡泡会合。
快到时我旁观了一下姐夫的脸,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很难看,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的这位是脾气好到逆天的姐夫,而不是无黑脸不呼吸的房东,更不是动不动就暴躁以为自己是高干的宗师。
到了咖啡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大堂绕圈暴走的泡泡。他一边暴走,一边无节制地打着电话。
怎么样?打通了吗?姐夫问。
泡泡摇摇头,显得极度失望和惶恐。一夜无眠,泡泡的胡茬居然横七竖八地都钻了出来,向世人证明,他也有爷们的特异功能。
先别打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姐夫说。
泡泡顺从地收起手机,在一个卡座上坐了下来。
我心说,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泡泡肯定得上来跟我拼命,说我恶毒没人性,换了姐夫,那就是寿与天齐的心灵鸡汤。
我和姐夫也坐了下来。
他家里人那边怎么样?泡泡焦急地问。
我看了姐夫一眼,道:还算顺利吧。他们已经知道你房东哥人间蒸发了,但还不知道犀利姐是始作俑者。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委婉,很照顾当事人的情绪了,没想到里面还是有刺激到泡泡的敏感词汇。
他腾地一下蹦了起来,大声道:什么人间蒸发!我从来不相信好好的大活人会蒸发不见!我们再去找!
我一把拽住他,想把他按到卡座坐好,他奋力挣扎,几次三番,每回都是屁股即将接触到座椅时又弹了开来。
角斗了半天,他始终固执地不肯落座。我不禁喘着粗气扶着老腰纳闷地说:“泡儿啊,跟姐说,你是长了一个带尖的锥子腚呢,还是长了一个会发射的弹簧腚?”
好在周五上午的咖啡馆门可罗雀,否则我跟泡泡近身厮打的搏斗场面恐怕很快就会为网络视频资源的百花齐放贡献自己的力量。
最后依然是姐夫这个及时雨出来安抚了泡泡的情绪。
别冲动,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他说,你先坐下来。
泡泡撅着嘴,二度落座。
我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道:“鉴于我是在座里唯一一个跟房东没有发生肉体纠葛的人,本着冷静客观的原则,那就由我作为主导对房东失踪一事,从当前的形式到以后的发展进行一下分析。你们是欢迎呢还是欢迎呢还是欢迎呢?”
快说吧,你个废话篓子!泡泡愤愤道。
“表妹,你要克制一下你自己啊!冲动是魔鬼,冒进拖后腿!”我回呛道。
说吧,注意言简意赅,思路清晰,重点鲜明。姐夫道。
我擦,我心说,这神马要求,比作政府工作报告还苛刻,我还会同声传译你要不要啊?!
我迅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收起轻浮的嘴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说:“到目前为止,据不完全统计,房东至少已经失踪了十六个小时。这个时间是从我昨天下班回家开始算的,但是我认为,他在收到那个包裹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就已经出走了。为了能够弄清确切的时间,我建议由人肉拨号机泡泡同志,给快递公司打一个电话,问问他们这个包裹的签收时间。”
对!泡泡听闻立即摩拳擦掌起来。
“但是快递单我找不到了。”我扭头羞愤地说。
泡泡刚要发作,姐夫就制止了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万恶之源的快递单。
亲娘,原来是你给偷拿了去,个姐夫你也太有心计了吧,把唯一一件可以指控犀利姐的证物给私吞了。
泡泡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快递那边几经周转推诿扯皮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肯告诉他,此单号的签收时间是昨天上午的十一点钟。
我掐指一算,不禁也有些慌乱,房东已经失踪了23个小时了!
我稳定一下心神,继续做报告:“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一,他没有带行李走,有两个可能,败家玩意儿带了卡走哪刷哪,或者他看破红尘遁出凡世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过他带了手机,但是一直没开机,也有两个可能,没电了,或者是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二,他常去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音讯全无,依旧有两个可能,他还在北京但是不走寻常路,这意味着我们想要找他只能把北京城翻个底朝天,什么潭柘寺啊回龙观啊门头沟啊,宁可错搜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另外的可能,他已经离开了北京,啊,绵绵九百万公里,浩浩上下五千年,你房东哥,去向不明。(你妈贵姓:为什么要说上下五千年,难道这是穿越文?!)三,他在北京的亲戚朋友和相好的不多,按照姐夫的说法,除了你们二位和现在正在家里发愣的他伯父之外,没有其他人了。亘古不变的两个可能,他在北京确实没有关系了,但不排除在外地有关系;或者,他在北京还有关系,但是你们谁都不知道,他一直瞒着所有的人。”
一大段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那二人听的入定,我则急吼吼地牛饮了一番。
怎么你的第二个可能都那么恶毒呢?泡泡喃喃道。
我冷笑一声,道:更恶毒的是,弄不好贵房东哥还真是条条严丝合缝地吻合第二可能呢!
大咪你继续说。姐夫开口道。
我心想,哼哼,现在知道女版福尔摩斯的魅力了吧,听不够了吧木哈哈哈。
“好,我继续说。按理来讲,现在最直接的方法是报警,但这也是最不可行的方法。”我说。
为什么?泡泡捧哏道。
“首先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踪案件,可能都够不上失踪,多半会被归入无征兆不预告闹脾气自助散心的行列,警察叔叔会拿出多少心力对待?你又不是孩子丢了,不是老人丢了,不是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弱智丢了,不是杀人如麻当剁饺子馅的神经病丢了,难道警察叔叔会因为贵房东长得帅就出动全部警力去找吗?”我反问道。
他们敢不管!我们都是纳税人!泡泡叫嚣道。
我伸手制止:“好,伟大的纳税人丢了,警察帮你找!他们是不是必须要盘问一番啊?作为此案的首发者,意思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我肯定会是他们重点盘查的对象。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良民,对国家机器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力挽狂澜(你妈贵姓:又不是国家机器找你喝茶,你用不用这么表现自己啊?!),到时候我把犀利姐抖搂出来,犀利姐把姐夫抖搂出来,姐夫把秘密抖搂出来,你房东哥的性取向就会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到那时,宗师,他伯父,犀利公公,犀利婆婆,犀利大哥,犀利爹妈,还有房东老家无八卦不生活的数万乡亲,他们都该如何自处?!”
我的这一番剖析,直说的姐夫双眉紧锁,面色阴沉。
泡泡咽了口吐沫,讪讪道:这么严重啊。但是……
“没有但是。”我接茬道:“你房东哥是要找,但是要悄悄地找。报警的事,想也别想,想就是犯罪!”
泡泡看看姐夫,又看看我,无助地说:“那你们说,怎么找啊?”
我瞥了姐夫一眼,叹气道:“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实施人海战术了。把身边的朋友都发动起来,先在北京城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吧。”
“那要不在北京呢?”泡泡问。
“亲娘来”我极目远望凛然道:“到那时我们只能化身成人口普查专员,狂扫九百万平方公里的地面、一点八四万公里的海岸线、三点二万公里的岛屿,以及鬼知道多少万平方公里的天空。”
“那要再找不到呢?”泡泡问。
“亲娘来,”我后怕的说,“这都找不到?弄不好影响仕途啊。不过也不要紧,搜完我刚才说的这些面积,我们几个也都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泡泡掏出电话,道:“那别愣着了,赶紧打电话找帮手吧!”
“等一下。”我制止道:“先别忙,把准备工作做好。你那有房东的照片吗?”
听我这么一问,泡泡的脸立即红了,羞羞答答跟蚊子哼哼一样道:“嗯,有。”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问,“裸照啊?裸照也行,凑合着用吧,救人要紧。你把那照片找出来,我们去印个千八百份的,张贴寻人启事。”
“这不合适吧。”泡泡推托道:“姐夫那应该有照片吧。”
我俩齐齐看向姐夫,他苦笑了一下,说:“本来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我跟泡泡对视了一眼,心想,几个意思?是因为结婚而自动给销毁了吗?姐夫不像这么干脆的人啊。那难道是被犀利姐发现给不人道地毁灭了?
姐夫继续说:“我觉得,人海战术未必行得通。”
我的计策被赤裸裸的否定,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姐夫说:“他失踪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发动身边的朋友去找,不太方便。而且,大海捞针效率实在太低。”
“我也知道抓取重点各个击破很有范儿,但你现在不是找不到重点嘛。”我反击道。
“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姐夫说,“我们恐怕漏查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谁?”我跟泡泡异口同声地问。
姐夫看看我俩,小声说:“房东的妈妈。”
哦买雷得嘎嘎,该死,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隐形人物给忘记掉了!
“房东哥的妈妈?”泡泡愣愣地重复道:“我从来没听他提过,我以为他妈妈已经……”
“是啊”我附和道,“他妈妈是个雷区,我也以为是不能碰的。”
“哦?你们俩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姐夫问。
“尤记得上次婚礼上犀利姐偶然提及了房东的妈妈,姐夫你可是几乎暴怒啊。而且,宗师都从老家杀过来这么久了,师娘也没有任何尾随而来的动向啊。还有,宗师跟房东吵架的时候,神智和礼仪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也没都提及师娘啊!”我说。
“哦,不对”还没等姐夫说话我就立刻自我否定道:“他们惯常用日语对骂,可能提到了,但是我没听懂。”
“这么说,房东哥的妈妈还健在?”泡泡小心的问。
“当然。”姐夫说。
“她为什么没有跟宗师一起来北京,房东先是要出国现在又失踪,这可都不是小事啊。”我说。
“因为房东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姐夫说。
哦!我跟泡泡不约而同恍然道,骚得死内!
“那她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去找她!”泡泡激进的说。
姐夫沉吟着不说话。
我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地问:“难道说……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因为姐夫如果早知道,今天早上找人的时候他就会联系她了。
姐夫点点头。
“任何联系方式也都没有吧。”我继续打破幻想神话。
没有。姐夫承认道。
“你怎么回事啊!你的意思是跟她彻底失去联系了?”泡泡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他忍不住诘问道。
“你吵吵什么。”我呵斥道:“那是房东的妈妈,又不是姐夫的妈妈,他联系不上很正常好不好。再说了,姐夫都说了她跟宗师离婚多年,房东是跟着宗师长大的,他们母子关系自然比较淡嘛。”
泡泡撅着嘴,不再吱声。
我不死心地问道:“姐夫啊,房东的妈妈有没有重新组织家庭啊?”
问完我就在内心自我批评道,赵大咪,你太三八了,太恶俗了,太滞后了,你早这样问早tm天下太平了!
有。姐夫说。
“那她后来有没有别的孩子?”我继续问。
有。姐夫说。
我跟泡泡对视一眼,还真是要啥有啥,可怜滴房东哇。
“你刚刚说联系不上她,那你的意思是她离婚之后就离开老家了?你也不知道她改嫁的那个人生活在哪个城市?”我很有城府的问,心思完全从失踪的房东身上转移到“她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她的传说”的东妈身上。
“原来是知道的,后来她搬了几次家,慢慢地就失去联系了。”姐夫说。
“那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吗?这么多年竟然跟房东哥也毫无联络?她怎么做人家母亲的!”泡泡忍不住说,看来这娃跟我一个毛病,被横空出世满身风雨她从海上来的东妈给迷住了心神。(房东:喂,老子失踪了好不好,你们能不能不要跑偏?!)
这时,心思缜密的我突然想起刚才宗师骂姐夫的话,他说姐夫干怂恿别人的缺德事儿很有心得,还说房东曾经做出过大逆不道的举动,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宗师东妈离婚案有关?
想到这里,福尔摩斯忍不住鸡血沸腾,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哆嗦,不尖叫,不仰天长啸。这个秘密我不会放手,但务必要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地打探,这才是一个三八的间谍人才应有的素质。
我掩饰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才发现里面已经被我喝得一滴不剩了。
服务员!加水!我叫道。
还没等服务员答应,我立即就迅速地站起来,说,我上个厕所哈。
泡泡白眼一翻,挤兑道:你到底是要喝啊还是要排,都紊乱了。
靠,太慌乱,太慌乱,稳住,稳住!
我也礼尚往来地朝泡泡翻了个白眼,道:“你小时候没做过应用题啊,我就一边往里进一边往外排了,你有意见啊?保留!”
说罢我就急吼吼地朝卫生间奔去。
其实倒不是多憋,主要想找个封闭的地方好好理一理思路,一会儿怎么自然而友善地从姐夫嘴里抠出那尘封了多年的“房东妈秘史”!
我坐在咖啡馆卫生间的马桶上,思绪狂飙,恍惚间貌似回到了多年前江南水乡那个炎热的夏季午后。(你妈贵姓:你怎么知道是夏天?还午后?大咪:剧情需要,渲染一种狂烈而燥热的情绪。)
东妈跟宗师实在过不下去了,东妈有了新欢,哭着要离婚,宗师暴躁地不同意,小小年纪思想却无比先锋的房东在姐夫的帮助下,策划并成功上演了一出帮自己亲妈私奔的旷世绝恋!
我滴个妈,齁刺激,齁狗血!现实版二十四孝啊!(房东:滚球的!除了私奔你能不能YY点别的?!)
我砸吧砸吧嘴,羡慕嫉妒恨地想,看人家房东这跌宕起伏的小人生过得,多么的有滋有味,怪不得人家看不起我们这种人生奇遇空白碰到奸情就high的小老百姓呢。
(大咪:妈呀,你啥时候也效颦一下来个私奔呗,咱不能被比下去啊!
大咪妈:大咪呀,妈对不起你,妈木有新欢。
大咪:没关系,我给你物色一个,实在不行,出点儿钱雇一个。
大咪爸:又当我不存在是不?!)
啊,苍穹!想必姐夫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住进了自闭房东的心中。其貌不扬的姐夫,通过搞定东妈的私奔,从而搞定了正太房东。二人由共谋私奔案的拍档,进阶成共谱同性恋的俪伉,真是出柜要趁早啊!
哦了,我基本上已经理清了东妈秘史的来龙去脉,剩下的事情就是通过旁敲侧击来验证我的英明了!(你妈贵姓:恐怕是验证你的自high吧?!)
我一边往外拽卫生纸,一边想该怎么张弛有度地套问姐夫呢?
这时突然听到泡泡尖利的嗓门在门口喊:赵大咪,你是不是掉到马桶里然后又手欠地把自己给冲走了?!老板,帮我查一下打捞局的电话!
我迅速地提上裤子冲了出去:“嚎什么,这不是出来了吗!”
“快点!动起来!”泡泡火烧屁股地往外跑,“时间不等人!”
“怎么了?你房东哥电话终于打通啦?”我一边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往外跑,一边问。
“没有!”泡泡小短腿倒腾地飞快,说。
“姐夫呢?”我看看周围,没有看到姐夫的身影。
“犀利姐来电话了,让姐夫回家。他先走一步了,我去捞你所以迟了。”泡泡用一米七的身材倒腾出了一米九的行进速率。
“哦,始作俑者终于按捺不住而露面了!但这跟我俩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跑的这么汹涌?”我一边在马路上狂奔一边不解地问。
“我们当然也要去现场,难道让姐夫一个人应对啊!”泡泡的语气充满了对我智商和人品的嫌弃。
“你想把夫妻吵架上升到群殴,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思想是好的。但是,我们能不能打个车,难道你想从西三环跑步进入怀柔水库?!”我不耻下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犀利姐又没在家里。”泡泡说。
“那你刚刚明明说犀利姐电call姐夫回家的。”我无语。
泡泡一边狂奔一边说:“但我没说姐夫答应了呀。”
靠,又想翻炒老娘的脑仁!我一把拽住“向前进向前进打手的责任重房东的冤仇深”的泡泡,吼道:“别撩了!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泡泡的去势被我庞大的身躯拖住,没有了位移,只好一边惯性原地高抬腿,一边说:“你是笨死的吧!犀利姐让姐夫回家,他不肯,她就杀到房东家去了!”
我敏锐而迅速地分辨出了几个ta字的含义,我擦,这是2012要提前呐!
我甩开泡泡,嗖地往房东家的方向发射而去!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2:0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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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没有最屌只有更屌
香汗淋漓地站在房门前,我一边掏钥匙一边扭头看看泡泡。他扶着门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看就是平时缺少锻炼,很少启动天赋的人体11路。
我习惯性趴在门上听了听,非常安静。我拿不住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我跟泡泡撩的太快,大逆不道地赶在犀利姐伉俪之前回来了?这未免也太唐突了一点吧?
泡泡喘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捅捅我,意思是为什么还不开门?!
我瞪他一眼,小声道:太安静了,好恐怖。你说他们是还没有开打都在运气呢,还是正在默默无语唯有泪千行地哑剧近身厮杀,亦或是战斗已经结束静等我俩进去盘点伤亡?
泡泡不听我罗嗦,自助地从兜里掏出他自己的钥匙,咔吧地扭开了地狱之门。
啧啧,冒进啊,年轻人就是冲动!
泡泡率先走了进去,我缩在他身后,往里探了探头,突然听到一声暴喝:“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如此暴躁地待客之道,普天之下,除了宗师还能有谁?
来都来了,赵大咪,你作为打手有点骨气好不好!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伸展了一下肩背,恨不得往左右手掌各呸一口口水,然后大摇大摆地横着进门。
进的客厅,我看到宗师和伯父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门厅,怪不得能看见我的一举一动呢。
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气定神闲的犀利姐。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一下,果不其然,是平原,不是丘陵更不是山脉!哼,小偷,贼,硕鼠,无赖,谎话精!(犀利姐:除了最后一个之外,其他的我概不接受,请你留着自用。)
在犀利姐的对面,也就是靠近我房门的地方,卓然独立地站着以一敌三的犀利姐夫。
我跟泡泡很有默契地走到姐夫身后,以光明左右使的造型侍立两旁,摆出了一个很有气势的圆月弯刀阵。一会儿动起手来我的台词都想好了,那就是:“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们丫挺的!”
宗师资格老迈,手法单一,脾气急躁,怎么说都应该由他来打头阵。
果然,宗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着圆月弯刀组合咆哮道:“你们都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滚了吗?!”
哼,我心里冷笑一声,一个多小时不见,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现在,我对你暴躁的源泉---东妈秘史的来龙去脉了熟于心,你的咆哮摄心大法对我来说已经失效,因此只能换回我的一声冷笑!
“有客人来了,我们回来招待一下。”我说,矛头直指犀利姐。没错,别让老娘high起来,high了就是这么有胆量!
“我算什么客人啊,老熟人了。”犀利姐笑着说。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比一味狂飙突进的宗师棘手地多。我轻轻地戳了一下姐夫,意思是,你媳妇,交给你来处理了!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姐夫得令开口道。
犀利姐笑了,环顾圆月弯刀组合一周零半年,最后定格在宗师不怎么环保的脸上,娇憨地说:“伯父,叔叔,你们可要给我作证啊,我之前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但是他拒绝了,对不对?”
虾米?难道说犀利姐的电话是在这里当着宗师和伯父的面打的?
靠,好一招阴险神功!她是算准了姐夫不会回去,故意先跑到房东这抢人抢心抢地盘来了。
老实巴交的正直伯父在一旁帮腔道:“冠林啊,谢谢你这么有心,帮着我们找李程。但是你自己家里有事也不能不管啊。快跟你太太回去吧。”
可怜的伯父,循循善诱打在了棉花包上,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
我默默无语地扫视对手阵营,暴躁噎问横着练、房子产权在心间的一代宗师他亲爹;阴险狡猾护着体、笑脸相迎捅死你,双手揪满了小辫子的加勒比发型大师犀利姐;腰肢柔软似面条、思想单纯似琼瑶,从不知立场为何物浑不管人情与世故的随风摇摆派祖师他伯父。唉,这是个多么奇妙而无解的组合呀!
这场仗,有的打!
既然是两军对垒的持久战,凭什么他们坐着,我们站着?想到这里,我迅速地打开我的卧室门,从里面拖出一把椅子,一个马扎和一个小板凳。
姐夫坐椅子,我坐马扎,泡泡坐小板凳。
本来还很有气势的圆月弯刀组合,因为胯下座椅的海拔差异,瞬间变成了很恶搞的奥运领奖台。
尤其是我跟泡泡,坐在那里腿都伸不直,一会儿一旦骂不过开打或者打不过要跑还比人家多出一个伸腿的程序。
我无视泡泡怨怒的眼神,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悲凉。
我承认,我方在装备上是怂了一点,但是总比没有强啊,我事先也不知道会有这出,否则我就在房间多备两个马扎了。作为一个组合,起码要在行头上保持一致啊。
“今天人好齐呀。”犀利姐笑眯眯地开口了。靠,入戏这么快!
“不过,房东去哪里了?”犀利姐问。靠靠,戏还这么好!
“他怎么不见人啊!”犀利姐语有双关。靠靠靠,还搞戏中戏,一上来就飙戏飙得这么拽!让人情何以堪啊!
我猛的一戳泡泡的腰眼,暗示他上场。
泡泡清清嗓子道:“有时候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是快乐的。而知道事实真相却能够假装不知道的人,却是幸福的。”
唉,泡儿啊,不是姐说,贵装13总舵扯犊子分舵真是太耽误事儿了,古往今来所有掐架中的罹难者,无一例外都是贵派子弟啊。
果然,犀利姐抓着泡泡话语上的尾巴道:“哦?什么事实真相,说出来听听。”
还没等我方开口,他伯父就抢答道:李程不是不见人,而是不见了。
好嘛,犀利姐你大牌,出来演戏还现场培养了一个自动捧哏的助理。
“哦?他不见了?但是泡泡刚才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件事吧。”犀利姐把矛头再次指向了泡泡。
我又一戳泡泡的腰眼,暗示他小心遣词注意造句,不要授人把柄。
泡泡稳定一下心神,道:“真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偏偏喜欢直接和残酷,却不肯接受那些迂回曲折的好意和温暖。为什么不肯带着温暖的心情离开,而非要寻求苍白的真相呢?! 真相往往死的很快,但是我们还要活着。”
我挫败地一拍脑门,无语问苍茫。泡泡啊,没看出来你野心这么大,你这是想当扯犊子分舵舵主啊!
他伯父显然没有能够理会泡泡的含义,懵懂而懊恼地问:“你这是想说什么呀?”
伯父啊,没抓住他的point你也无需懊恼,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point!
“呵呵”犀利姐笑了笑,当仁不让地解释道:“伯父,他是在说我,说我不识时务冷血残酷,说我与其这样害人害己地活着,还不如去死呢。”
他伯父听完更懵了,吧唧了一下嘴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泡泡跟犀利姐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实在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
我看到泡泡又想开口,赶紧刷刷刷连戳他腰眼三下,意思你赶紧给我闭嘴,待老娘给她来个破口大骂以此挽回我方一败涂地的局面。
谁知泡泡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破口大骂道:“你能不能不要没完没了的戳人家的腰眼,很痒很酸很难受耶!”
小伎俩被抖搂的清清楚楚,我不禁羞红了脸,暗道:好你个死泡泡,女政权上位你倒是冲着犀利姐去啊,跟我撒什么泼。
泡泡的出卖让对手顺势把火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宗师已经歇了半天,正是兵肥马壮跃跃欲试的时候,怒斥冲着我的面门呼啸而至。“你戳他干什么?你凭什么不让他说话?”
“我……”
“你懂什么,他说得很有道理,比你那胡搅蛮缠要好太多了!”宗师定性道。
没看出来呀,宗师,您放着暴躁咆哮噎问派祖师不当,居然昭然若揭地想加入扯犊子训练营呢!
“你不让他说,那你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有事瞒着我,你说,你们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宗师出招了。
我憨厚地笑笑,说:“您不会想知道的。”
“废话!”宗师怒道:“别东拉西扯的。有话就说有p快放!”
又逼我是不是?再逼老娘真的要和盘托出了,到时候你可别怪老娘心狠手辣。
我猛地一拍姐夫的后背,豪情万丈地说:“你跟他斗,我殿后!”
姐夫无奈地转头看看我们这两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左右使,无比后悔成为圆月弯刀组合的绝对核心。
“快说啊!”得寸进尺的宗师又在逼宫了。
“您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有个秘密瞒着你。”姐夫说。
姐夫,你还是这么诚实,你就是实话实说永不动怒大爱无疆怕死不当共产党员的圣父派泰斗!
对手阵营的三个人全部像栓了绳子的木偶一样,被拽地引颈伸头,求知若渴地望向姐夫。其中,宗师是焦躁,伯父是好奇,而犀利姐,则是不可置信。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攥在手里的小辫子的主人居然会有把自己薅秃了变光头的勇气。这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一点吧。
姐夫淡定地扫视对手一周,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犀利姐身上稍作停留,然后带着神秘而温和的笑容,谦恭地说:“其实这个秘密分为两半,我们知道一半,房东知道另一半。”
太有才了!姐夫,你绝对会得开山怪领域的终身成就奖,我看好你哟!
房东是gay这四个字的简短秘密还tm要被分成两半,我们知道上半拉,那就是“房东是”,房东自己知道下半拉,那就是“gay”。
姐夫啊,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你毒得我好欢喜!
我强忍着冲动不跳起来鼓掌叫好,旁光一下泡泡,他也忍裸奔忍得很辛苦。
一度被月食被生锈的圆月弯刀组合啊,终于等到了月朗星稀磨刀霍霍的光荣一刻!
“你们知道的那一半是什么?”他伯父果然上钩了。
“房东是。”我说。
“啊?”伯父又被潮流给淘汰了。
“我最讨厌说一半话,房东是什么?都说出来!”宗师不依不饶。
我耸耸肩:“不好意思啊,下半拉我们也不知道。您可以把房东找回来,让他告诉你。”
木哈哈哈,谁说失踪是坏事,房东你现在最好去了火星。
我们的非暴力不合作让宗师无招可使,他看看犀利姐,像是在等她出来翻盘。
犀利姐当然知道下半拉是什么,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和从我们嘴里说出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我不禁用充满仰慕的眼神望着姐夫,压力呀,泰山压顶的暴力啊,全都被你低调内敛的智斗才华给轻松地转嫁到对手那里去了。姐夫呀,你咋这么天赋异禀呢!
犀利姐恨恨地瞪着姐夫,终于还是不甘心地撒谎道:“对不起啊,伯父,叔叔,我也不知道。”
作为生性多疑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传人,宗师终于无法忍受那个秘密的下半拉对他灵魂的煎熬,嗷的一声拍案而起道:“那个小兔崽子到底去哪了,你们还在这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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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啊,你有如此神功,何不对着外太空喊:东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们想念你,你的亲爹想念你!
我矫健地捂住耳朵,真想发自肺腑得喊回去:“他刚离去,他刚离去,你不见赤道几内亚人身上,他亲手给披的大衣!”(刚果人:谢谢,谢谢贵外交部!)
余音逐渐消散了之后,姐夫才站起来说:“能找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找过了,可惜一无所获。”
“唉”一上午死了无数脑细胞也没跟上主流思路的伯父费解道:“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呢,他有什么事解决不了非要走极端呢?!”
宗师气哼哼地说:“他们一个个都在骗我们,他们肯定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们几个都理亏地不出声,只有钢铁心理的犀利姐笑着说:“啊?原来你们还不知道他出走的原因呀?!看来我今天来对了,我倒是知道些眉目。”
“犀利!”姐夫厉声制止。
都看出来了吧,犀利姐绝对是“犀利宗师呆伯父”组合的邪恶轴心!
犀利姐用得意的眼神看着我们,一字一句的说:“不过呢,伯父,叔叔,这事儿吧我也只知道一半,另一半呢,我老公知道。”
靠,你能不能有点创新精神,头一回看见剽窃地跟复印机一样的!
“快把你那一半说出来听听。”呆伯父捧哏道。
我心想,我押一把葱花,你犀利姐绝对不敢把假孕的事情抖搂出来!
“唉,这本来是件喜事,我也是想让身边的朋友都粘粘喜气,没想到会弄到今天这个局面。我有很大责任,我很内疚。”犀利姐演的收放自如。
我的心一咯噔,这屋里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骁勇善战,你diao我比你更diao,你把自己薅成光头,我把自己扒成裸替!
“哦?什么喜事?!”呆伯父要争最佳男配角。
犀利姐羞涩而自豪地说:“我怀孕了。这事我不好意思明说,所以这几天我给身边要好的朋友都送了小礼物,一则暗示他们,二则也是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样好运。”
圆月弯刀组合的脸都变了颜色。姐夫在想,完了,她这是豁出去了,我这婚算是白结了!泡泡在想,不好,房东哥要在自身不在场的情况下被出柜了,我要是这时候也挑明性取向是不是有跟风的嫌疑呢?
我在想,我滴一把葱花呀!
“你都送了什么?”宗师乌云压顶地问。
犀利姐说:“很多啊,我记得有喜蛋,有奶粉,有奶瓶,有奶嘴……”
宗师脸色铁青地看着我们仨,接着犀利姐的话说:“有婴儿服。”
我心里接茬道:有验孕棒,有尿不湿,有吸奶器,运气特别好的还能收到新鲜胎盘呢!
“对,也有婴儿服。”犀利姐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胜利成果。
宗师拂袖走进房东卧室,去拿罪证。
我趁机戳了下泡泡的腰眼,低声道:“还不赶紧起来?!”
光明左右使同时蹿了起来,摆出逃命的造型。
宗师把那箱衣服往茶几上啪地一扔,问:“是这些吗?!”
犀利姐装模做样的拿起来看看,点头道:“是的。”
宗师猛回头冲着我狂叫道:“你不是说是你买的吗,你不是说送给你同事的吗?你怎么解释?!”
我腾挪到姐夫身后,不要脸地说:“啊,我撒谎了。”
“你为什么撒谎?”宗师连环问。
“习惯成自然,妙手偶得之。”我胡说八道。
“你还撒了什么谎?!”宗师连环二问。
“这……好吧,其实我不是……”我刚想破罐子破摔说我不是房东女朋友,泡泡在一边回馈地猛戳了一下我的腰眼,暗示我咬紧牙关不松口。
“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滴爱情。”我厚颜无耻道。
他伯父这时才跟上思路,站起来狐疑地问犀利姐:“你的意思是,李程是因为你送他婴儿服而出走的?”
犀利姐沉痛道:“恐怕是这样。”
他伯父看看宗师,喃喃道:“这孩子气性没这么大呀?他又不是不能生,至于嫉妒成这个样子吗?”
伯父啊,恭喜你一路跑偏,绝尘而去,请一定带好粮食和水!
宗师看着姐夫冷哼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我感觉姐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宗师转头问犀利姐:“你还知道什么?”
犀利姐见好就收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至于他为什么收到我的礼物就走了,这您得问我老公了。他们可是发小,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睡一床被子。”
太直白,太直白,这么快就又涉黄了,好high呀!
“你说!”宗师怒目而视姐夫,就差没甩鞭子了。
我不落忍地想,房东哟,你个不承事的白眼狼,自己躲出去了,把姐夫架到烤炉上来回炙烤。
姐夫紧闭着嘴唇,这就是一个老实诚恳人的悲哀呀,不能撒谎又不能说实话,齁矛盾齁憋屈。
但是,姐夫不爱撒谎,不意味着老娘我就得恪守忠诚。
我立即以救世主的造型跳出来道:“李程其实是因为伤心而离开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这让我的战斗激情无比高涨。
老娘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把你们都给震懵了,一会儿老娘再来一句升级版,你们还不得魂飞魄散吗?!
我清清嗓子,一字一句道:“犀利姐的怀孕让他极度痛苦,苦不堪言,言而无信,信不信由你!”
这两句大实话抛出来,连泡泡和姐夫都给吓懵了。他们准在后悔让我知道了这么多机密,后悔轻信了我的骨气,后悔没早看出来我有卖友求荣的潜力。
“果然是这样!你往下说!”宗师强自稳定了心神,逼宫道。
啧啧,这就是诚信力啊,开始接受我说的话了吧,待我再给你加一道保险!
“其实”我扮演幽怨“其实李程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我只是他对外交差的一个幌子。”
嘶!他伯父从跑偏的轨道拍马追来,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人中赤兔的嘶鸣。
“大咪!”姐夫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实在不能眼看着我把最核心的机密拱手让出而毫不阻拦。
“姐夫,事已至此回天无力。你别拦我,今天我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写,不写也得打手语!”我慷慨赴死道。
“赵大咪,你这个叛徒!”泡泡目眦尽裂,差点扑上来挠我。
我伶俐地躲开,冲着犀利姐讨好道:“犀利姐,你相信我说的吗?”
犀利姐第一次真诚的笑着说:“大咪妹妹,我绝对相信你。你是个好人,我真的很感谢你告诉大家这些真相。”
我点点头,把手背在身后,极目远望字正腔圆声若洪钟道:“李程另有所爱,但是他却不能得到。他爱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人就是……”
我环顾屋内人一周,在大家都背过气去之前,才肯字字珠玑金口玉言地宣布道:“犀利姐!”
宗师猛地一拍沙发,电闪雷鸣道:“册那!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我用手背擦擦鼻子坐下来,心说,宗师啊,你作为一个精神病毒携带者,思维应该更广阔一些才像话嘛!
泡泡在一边猛戳我的腰眼,成功戳出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的旋律。
姐夫回头看看我,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感激于我不世出的奇女风貌,愧疚于之前对我人品的质疑。
伯父的赤兔马已经跑断了腿,正在接骨中,离主流思路还有大概半个城池的距离。
犀利姐欲哭无泪地瘫坐在沙发上,无比想冲着镜头大喊:“别喊cut呀,有个夫啊,最后还有个夫字没说的呀!”
犀利姐当然不肯坐以待毙,她急吼吼地想要抓住宗师的胳膊,向他剖析我颠倒黑白的险恶用心。
可是没想到,宗师还没等犀利姐开口,就一脸嫌恶恶语相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犀利姐被骂的有点儿抑郁了。
“我……”
“你还好意思找上门来装无辜,你以为老子脑袋坏掉了想把老子当猴子耍是吧?!”宗师体力真好,一辈子都活在暴怒的状态之中。
“不……”
“你是不是想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放你个狗P!”
阔别已久的噎问绝技重现江湖,顿时掀起狂风巨浪。
“真……”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绝对是你先勾引他的,否则他的眼光那么高,绝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已婚妇女!”宗师气急败坏的说,我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亲娘来,见过护犊子的,没见过这么护犊子的,比邪教护法还油盐不进啊。
犀利姐啊,请尝尝宗师最拿手的人参公鸡。
“叔……”
“别他娘的叫我,我恶心!你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我这么骂你你还不滚?!你是不是想让我拿扫把把你轰出去才高兴!”说着宗师就站起来开始寻摸顺手的武器。
犀利姐一看势头不对,风向有异,她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她若敢拼着老命对护犊教主嚎一声“你儿子是个gay他喜欢我老公啊”,那绝对会在一秒钟内死的刚硬刚硬!
识时务者为俊杰,跑吧!
犀利姐嗖的蹿了起来,凄凉地夺门而去,当然临走之前也没忘了用眼神狠狠地插向圆月弯刀组合,尤其是里面最天才的我。
大门碰的关上的时候,我在心里给犀利姐配了一句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
骂走了犀利姐,我以为宗师能消停一会儿,最起码也得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吧。没想到,宗师根本不需要缓冲,顺藤摸瓜连环骂接踵而至。
先由犀利姐的老公开始。
“你这个小王八蛋,自己混蛋不说,娶了个老婆居然比你还混蛋!”宗师用控诉的食指指晃着姐夫。“这种不三不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也敢往家里娶,害了自己是报应,可你别害了我儿子!”
姐夫低着头没说话,这个时候他是不能替犀利姐开脱的,这意味着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再圣父咱也不能当布鲁诺啊。
宗师逆时针顺着姐夫骂过来,第二个遇难的是我。
“没错,你是天生一副佣人相,又胖又难看心还狠,是配不上我儿子。我骂了你几句,没想到还真把你骂成不求上进的缩头乌龟了。你看看你自己,好歹也还没嫁人吧,竟然连个已婚妇女都PK不过,你还有脸活着吗?!”宗师幸亏不是皇帝,否则激情所致此时绝对朱笔一挥把我给斩立决了。
靠,这样也行?我追你儿子我是傍大款攀高枝,我不追你儿子我是不求上进缩头乌龟,唉,做人女友难,做人假女友更难,做有个极品亲爹的gay公子的假女友真素比登上2012滴大船还难。
接下来轮到了伯父。宗师啊,那可是你亲哥哥呀,何况他到现在还骑着拐腿马赶路中,你如何能狠得下心呐!
“你不是说他在北京一切都很好吗?要上飞机了玩失踪,失踪的原因竟然是与有妇之夫搞破鞋,这就是你说的还好?以后房东的事情我亲自来管,你还是管管好公司的事情就可以了。”宗师说。
唉,到底是血浓于水,这对宗师来说根本不叫骂,这是多么标准的领导慰问范儿啊。
再往下轮,就很现世报的轮到了宗师本人。
哼哼,子不教父之过,我倒要看看你自己怎么骂你自己!
令人不齿的是,宗师竟然很自然地跳过了他自己。什么叫特权阶级,什么叫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什么叫己所不欲全施于人,神马素质啊!
跳过了他自己之后,宗师指着根本不在场的房东的房间就喷上了:“你个小兔崽子,怪不得老呆在北京死也不肯回去,我还真以为首都那什么帝王气派的紫禁城把你给吸引了呢,结果我过来一看,你个小兔崽子正斜倚宫墙摘他娘的红杏呢!”
我必须诚实的说,我错怪了宗师,我只以为他是个练家子,没想到他还是个诗人。这莫测高深的古典文学造旨啊,让我等没文化的彻底见识了什么是“从恶俗中来,到高雅中去。”
“有本事你就别给我回来!这几年你在北京除了花钱和乱搞男女关系,一点正事儿也没干。气死我了,学什么不好学些流氓行迹,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宗师犹自数落道。
听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再让你绕圈骂,现在把自己给骂进去了吧?!哦,不对,房东上面有两根梁,难道这里说的是房东的妈?
还没等我想明白,宗师就跑步进入下一个批斗目标了。
泡泡等了一圈,终于轮到了自己。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副万分期待一亲喷泽的没出息样。
宗师眨了眨小眼睛,火大地朝泡泡喷道:“你是哪跟葱?!”
泡泡脸比葱叶还绿:“叔叔,我是李程哥的好朋友啊,我们见过面的呀!你快骂我呀!”
“别的没有,狐朋狗友倒是多!”宗师恨恨道。“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别来烦我!”
说罢宗师就走进了房东的房间,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泡泡啪地一声跪倒在地,向着紧闭的房门不可置信地上诉道:“为什么不骂我?他们都骂了,单单不骂我,你不能这么偏心!你不骂我显得我很不重要,没有地位,像个碎催。宗师,你不能歧视我,求求你骂我吧,一个字也行啊!”
我把没出息的泡泡从地上拖起来,对着他的面门道:“呸!好了,我替他骂了,你起来吧,人不是这么丢法的。”
泡泡坐在沙发上运气,我走到姐夫身边,对他说:“你要不要回家看着犀利姐,我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报复举动。”
姐夫想了想,摇摇头:“还是先找到他再说吧。”
我看了看手表,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房东离家出走,已经超过了一天一宿。
“十二点多了。”我对姐夫说。
姐夫还没搭腔,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他伯父突然跳起来说:“都十二点多了?!走,吃饭去!”
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伯父,心说,用不用再给你的马抓把草料。
看到我们三个都坐着不动,他伯父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饱才有力气找人吧?走吧,就去楼下随便吃点,很快回来,不会耽误你们找人的。”
他伯父说着拍了拍姐夫的背,姐夫顺从地站了起来。
“伯父说的对,走吧。”姐夫对我和泡泡说。
走到门口,我回头问伯父:“宗师怎么办?”
他伯父竟然破天荒地拉长了下巴,吐吐舌头,眨眨眼睛,语有调皮地说:“别叫他了,叫了还要挨骂,一会儿给他带点回来就好。”
我一口二氧化氮堵在胸口,说不出的别扭。伯父啊,能否冒昧地问一下,现在控制你的到底是你本尊呢,还是你的坐骑?
来到上次接待萝卜的那个面馆,我们简单地点了午餐。可惜在座的只有我食欲尚存,伯父吃的少而精,其他两人则显得食不下咽。
我敲了敲桌子,对那两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喊道:面条糊矣,尚能饭否?
在我的迫使下,两个人最终合力吃下了一两面条。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泡泡老生常谈道。换来姐夫的沉默,伯父的咀嚼和我的吸溜吸溜。
“一会儿别把碗都吃进去了!我问你话呢!”泡泡恼怒地敲我的碗。
我抽出餐巾纸擦擦嘴,打个饱嗝道:“万能的我,也不知道。”
他伯父结了账,给宗师点了一份餐,一行人蔫头耷脑地往家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泡泡突然停住,对大伙儿说:“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按照大咪姐上午说的,多叫点儿人分头找吧!最起码,也要贴寻人启事。”
我看看姐夫又看看伯父,接茬道:“那也得回家找张正常照片吧,你那张照片虽然够醒目,但你还真打算让你李程哥一脱而红啊?”
泡泡点点头,答应了。
进了电梯,他伯父悄悄地问我:“什么照片,什么一脱而红?”
我在心里偷偷自责,赵大咪你面条进脑了吧,怎么能当着伯父的面瞎说这种大实话呢!
我敷衍地笑笑,低声瞎扯道:“一脱而红呢,是一种……新型的……照片洗印技术!”
我自己说着冷汗都下来了。
紧挨着我的看电梯的小姑娘不住地用眼神瞄我。
“哦?那是什么原理呢?”他伯父求知若渴道。
“我也不是太懂,好像就是给底片脱一层……杂质,然后呢,洗出来的照片就有一种……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光泽。”我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说完我警惕地看看姐夫和泡泡,还好他俩的心思不在我这边,否则非当场合力喷出一两面条来不可。
“哦!这样啊!那这种照片比普通照片是更好看一些了吗?”他伯父问道。
我呵呵地陪笑道:“这全取决于底子。底子好了就很好看,老好看了,看了还想看!底子不好吗就会很怪异很恶心很难看,吐了还想吐。”
伯父点点头,不解地问:“底子?”
“哦!这是我老家的方言,就是底片的意思。”我胡扯道“我们有时候喜欢把片说成子,比如纸子啊,照子啊,相子啊什么的呵呵。”
这时电梯终于发出了解脱的叮声,看着伯父姐夫和泡泡鱼贯而出,我差点扶着电梯门瘫倒在地。
一边看电梯的小姑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由衷地说:“姐,你懂得真多!”
我朝她摆摆手,一边擦冷汗一边往外走,说:“知识都学杂了!”
走到家门口,房门大开,我关好门一转身,就硬生生的碰到了三堵人墙。
伯父姐夫和泡泡都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客厅,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房东的房间。泡泡手里还拎了一份外卖。
“看什么呢?”我被挡的严严实实,在人墙后跳跃着扒拉着,统统不好使。
我往后倒退几步,后背紧贴着房门,助跑所产生的能量把我像采花贼的logo一样发射了出去,刺穿了人墙,嗖地一声钉在了地板上。
我牢牢地插在地板上,下巴落地,动弹不得。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悲惨景象在我眼前重现。
房东卧室的大门敞开着,他的两个大旅行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门户大开。里面的东西飞散在床上桌上椅上和地上,宗师背对着我们,侧倚着衣柜而立,衣柜的门也都是大敞四开的。
宗师啊,您不是休息呢吗?您以抄家为休息啊?
伯父走了上去,叫着宗师的名字。
宗师缓缓地转过身来,我看到他垂在一边的手里捏着一张照子。
战斗经验丰富的我立即猫下腰,将视线与照片持平,用轻度近视的眼睛眯缝着看过去,是一张合照。
我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着,嗯,一男一女!
再挪,男的是房东!
再挪,女的不认识!有点年纪了还有点美。
再挪,照片贴我脸上了。
半蹲着的我,只来得及小手一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地上的一个物件揣进腰里,就被宗师一脚给踹了出来。房门碰的一声贴着我秀美的后脑勺关上了。
娘来,毫不怜香惜玉也是会遗传的呀。
我呲牙裂嘴地揉着后脑勺上的包,看向姐夫。
“姐夫啊”我哀号着说:“是时候把东妈秘史和盘托出了!”
我把姐夫和泡泡拉到厨房,三个人很猥琐地围城了一个圈。
“你发现什么了?”泡泡问。
“我发现你房东哥在还是液体的时候就已经很奸诈了。”我说。“他在外形上居然完全吸收了妈妈的优点,摈弃了爸爸的缺点,更可怕的是,他还很拉风地开拓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
“真是他妈妈?”泡泡转而问姐夫。
“别废话了,我押你妈贵姓的一只眼,绝对是东妈!”我说“你难道没看见宗师那张天地为之失色的脸?”
姐夫也说:“应该是他妈妈。这么多年,她变化倒不是太大。”
我点点头补充道:“我再押你妈贵姓的另一只眼。宗师对东妈绝对是此情可待玩命追忆,直到现在都没惘然。”
“没有吧。他们都离婚多年了。”姐夫说。
我摇摇食指:“NONONO!能让宗师这么彪悍的人魂不守舍的,除了不举之外,唯有爱情耳!”
“这点上我赞同大咪姐,真正的爱情是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和命运的捉弄而褪色的。”泡泡说。
我无视泡泡的文艺,继续道:“多年的办案经验和与生俱来的神探天赋告诉我,东妈现在人也在北京,她跟房东有过联系,所以东哥受辱之后果断地去找亲妈告状了。这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只传男不传女的“你丫打我我回家告我妈”神功。”
我警惕地探头看看房东的房间,没有什么大的异动,二踢脚变蛋糕烟花了。苦了你了,伯父!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宗师之前找到东妈和房东,所以姐夫你赶紧把东妈的事儿再详细说说。”我说。
“这个……”姐夫迟疑着,既不能答应又不好拒绝。
作为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领域的奇葩,我心知肚明地对他颔首道:“哦!授权!我懂的!”
姐夫尴尬地说:“大咪,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现在房东不在这,所以授权……”
我心想,那确实,房东要是在这,知道我们胆敢八卦他妈,恐怕我们连基本的人权都保证不了,只能勉强得到点兽权了。
“姐夫你不用为难。我有办法!”我带着神秘的微笑豪情万丈地说。
“什么办法?”姐夫问。
“我发挥你把关!”我掷地有声的说。“这绝对是久经考验的妙计。遥想当月,房东求我,不,雇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我就是用这个万能的办法确认他的性取向的。
“你什么意思?”姐夫问。
我压低声音说:“在咖啡馆的卫生间里,我已经对东妈秘史做出了一套非常科学而且严谨的认识。你根本不需要开口,只要在我接下来讲述的时候用眼神示意我,是对是错,是功是过,是该更强还是更弱!”
我拍拍姐夫的肩膀:“这样房东以后一旦怪罪下来,你也没有责任。因为话都是我说的,你一个字也没说过。”
“这么阴险!这样不太好吧!”泡泡无力地阻拦着,保守他房东哥的秘密比十代单传家保胎还上心。
“你可以不参与,正好留在客厅监视宗师的动向。”我说。
“这怎么行!”泡泡又变脸了。
“你这么小人,肯定会把我跟姐夫出卖了的,我们不能让你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我说。
“我发誓,我绝对不说出去!房东哥回来我也什么都不说!如有违背,天打雷劈。”泡泡说。
“发个再毒一点的!”我说。“要跟你的性取向紧密贴合。”
“你狠!好!如果我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让房东哥永远不理我!”泡泡咬着后槽牙道。
我拍拍手,赞道:“有诚意!……但是姐依然不相信你!”
我一边把泡泡往门外推,一边火道:“当老娘是三岁萝莉是吧?!心眼还是不够,回家拿锥子再好好捅捅。”
我把泡泡推出去,啪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怎么回事?”姐夫不明就里。
“要说没信仰的人发誓啊,比发情还不可靠。只需要房东吼一句你不说我也永不理你,他刚才那句誓词就会比东风还破。” 我实话实说道。
“时间宝贵,现在我们就来说东妈秘史吧!”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摆道:“宗师跟东妈的离婚是东妈提出的,但是宗师不同意,对吧?”
姐夫点头。
“幼齿年代的房东本着为亲妈幸福着想的先锋念头,决定帮她,没错吧?”
姐夫点头。
嘿嘿,都对了吧?!我就知道我对人物命运的推理能力是无敌的。以后对吧就都可以省略了。
“在你跟房东的策划和实施下,东妈顺利地从宗师的魔爪里逃了出来。但是却无情的遭到了只手遮天宗师在家乡的封杀!”
“东妈在房东继父的陪伴下,背井离乡,辗转多地,漂泊无依的生活让她与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失去了联系!”
“说到房东的继父,连我这样open的人也不得不为你们俩小小年纪就具备的先锋思想所深深折服。”
姐夫看我自己发挥得太流畅,也想要增加点戏份,但是被我给无情的拒绝了。
“帮自己的亲妈私奔,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这就素无私无畏的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精神啊!神马封建礼教,神马三纲五常,神马从一而终,神马妈妈再爱我一次,统统都是浮云都是垃圾都是……”
“大咪!”姐夫道。
靠,你怎么这个时候强行接话,还把我接在垃圾的后面,你神马居心啊!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姐夫说“这也太夸张了!”
嗯?过了吗?
“帮亲妈私奔?”姐夫摇头苦笑道“你可真能想!”
难道我也一路跑偏绝尘而去了?我本将心向伯父,奈何伯父是赤兔!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事实真相吧,你这样编下去谁都受不了。”姐夫不允许我再自产自销,果断地抢了我的生意。
“房东有一个好妈妈。当初因为舍不得房东,也为了给房东一个完整的家,她离婚官司都打赢了,又差点放弃了。”姐夫说。
“啊?”我张口结舌,这样也行?
“我跟房东做的事,就是让她坦然接受自己所应得的权力。”姐夫说。
我砸吧砸吧嘴,说不出话来。
“还有,离婚的时候她是自己走的。再婚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姐夫说。“而且那也不应该叫继父,这在伦理上是讲不通的,毕竟房东的父亲还在……”
“你等一下,”我忍不住打断道:“虽然很明显当年是房东的爸爸获得了抚养权,但既然东妈那么舍不得儿子,怎么会搞到一度失去联系呢?”
姐夫望了一眼门外,没有说话。
我心念一动,莫非离儿子远远的是当初离婚讲明的条件之一?
怪不得宗师看到那张照片那么失常呢,腹黑的他一定认为这二十几年来东妈躲过了他的严密监视,一直在房东左右关心他的生存生活生产和生育。
殊不知,人家苦哈哈的娘俩也是最近才团聚的。
我刚想再问点什么,突然听到敲门声,泡泡压着嗓子道:“宗师又在房间嚎叫了!但是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跟姐夫对视了一眼。
又来日语播报是不是?不是吓唬你,这回老娘随身携带翻译了!
我一拉姐夫:“走!听听去!”
以宗师的威力,趴门缝和贴地板都是不需要的,我们站在客厅就能把他的咆哮尽收耳底。
“@#¥#……%&”宗师嚎叫道。
我跟泡泡齐齐扭头看着姐夫。
姐夫无语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我就先不翻译了。”
“@¥#%……?@##%¥%%?3¥%%#%#%?”宗师抛出了三连问。我悲催的是从他句末的升调中判断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李程在北京?他们怎么联系上的?怎么见的面?”姐夫同声传译道。
我点点头,这个提问很好嘛,步步深入,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句末的重音告诉我,这是三连叹。
“李程竟然也瞒着我!他还要把照片带出国!养他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跟我作对!”
接下来是一段极长的、没有停顿的东瀛脱口秀。
可怜的他伯父,一个音节也没有机会发出。
我怕姐夫有遗漏,匆忙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刚录了没几句,姐夫就猛的一手拽我一手拽泡泡,拖着我俩窜进了我的房间。
房门还没全关上,那边厢宗师就气势汹汹地开门出来了!
我赶紧一个恰到好处的扫堂腿,把我的房间门给无声地关严了。
泡泡吓的面无人色,我也冷汗连连。
稳定了下情绪,我才转头问姐夫:“刚刚那一大段说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姐夫话音未落,就听到宗师在客厅嚎道:“姓赵的你死哪去了,给我死出来!”
这里姓赵的,除了我跟你妈贵姓之外,也就没有别人了。(你妈贵姓:难道我不是姓你?)
“你妈贵姓,宗师叫你呢!”我说。
“赵大咪!”宗师根本不给我任何逃脱的机会。
我汗如雨下,哆嗦着应声道:“等一下啊,我,我……我鞋找不着了!”
怎么办?我惶恐地问姐夫,他找我干什么呀?
姐夫沉声安抚道:别怕,他应该是想问你房东妈妈的事,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赤脚也给我出来!”宗师继续逼宫。
我凄凉地看一眼姐夫、泡泡和你妈贵姓,一甩头正想慷慨赴死,姐夫突然一把拉住我,道:“你之前在房东那捡起来的是什么?能带出去吗?”
我这才想起来老娘腰间还有宝贝呢。
“眼神真好!”我一边往外掏一边说“我藏这么深,都被你看出来了!”
“跟腰间盘突出似的,谁看不出来!”泡泡道。
我把东西递给姐夫,说道:“你赠我一份东妈秘史,礼尚往来,我回赠你一份房东心事。”
“册那!磨蹭什么呢!”宗师的声音明显更近了。
“来了来了!”我叠声应道,伸手一拉泡泡:“跟我一起出去。”
泡泡挣扎:“我才不要呢!”
“那你也不能呆在这屋,你没资格听秘史,更没资格看心事。”我毫不留情地把泡泡给拽了出去。
姐夫啊,你就一个人在屋里,好好的瞻仰和体会一下,房东对你的一片情意吧片情意片情意片情意~~~
泡泡被我拉出门后,很没有出息地躲进了厨房,留下我一人面对失心疯了的宗师。
好在还有他伯父侍立一旁,否则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跟李程住在一起,你告诉我,家里都来过什么人?”宗师问。
不是吧,您难道以为东妈上门服务?
“他人际关系特别简单,这么长时间来过这里的人,除了中介小哥和送外卖送快递的之外,今天都已经聚齐了。”我实话实说。(萝卜:哎,我呀,我!我也来过。 大咪:你是老娘的人际关系,表你不表贱派,他情何以堪!)
“她怎么可能到家里来呢,不会的。”他伯父劝慰道。
“怎么不可能!”宗师指着我说:“她天天跑出去上班,她知道个P!”
靠,那你还一副求P若渴的样子上赶着问我。
宗师狠狠地瞪着我,改口道:“不!她一定知道但是不肯说!他们这群小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好吧,我承认我已经习惯了,在宗师的思维里,普天之下莫非眼中钉,神州处处都是丧门星。
宗师在客厅里绕着圈圈道:“这个小兔崽子现在一定在她那躲着呢!”
我在心中颔首道,我不能同意你更多。
宗师一边绕一边自言自语,普通话方言夹杂,我只听了个大概齐,可以用十六字箴言进行总结:人到中年,家门不幸,前妻坐享渔翁之利。
“我把他养这么大,绝对不能让她捡了便宜!”宗师下定决心总结陈词道,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掏出了手机。
“你要干什么?!”伯父马上阻拦。
“你别管!”宗师迅速闪开,蹬蹬蹬地摁了几个号码。
我站在一边有点小懵懂,一言不合,宗师难道是要打电话叫人?而伯父生怕暴露了他们黑社会的本质?
电话接通了。
“我儿子失踪了!”宗师厉声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听得宗师在这边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不是不想管啊?!你们这是推卸责任,我要告你们!”
得,宗师原来也只是个平头布衣,这种时候也只会求助110。110肯定是让他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宗师受到怠慢习惯性愤怒。
“你们派人过来。我哪也不去,我就在家里等!”宗师依旧大牌。
有魄力,国家机器你也敢叫人家上门服务。
“我是纳税大户!”宗师吼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给国家做出多大贡献?!”
我哑然失笑,哎呀我滴妈,纳税大户都搬出来了,你不如说你是武林宗师来的如雷贯耳。
“我儿子丢了你们竟然不管!这就是北京?这就是首都?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领导批评范儿再次席卷而来。
我纳闷的想,110接线员培训守则里有没有“忍无可忍时可以挂电话”这一项呢,否则也太不人道了吧。
“我不管那么多!我现在就要求你们派人来,了解情况,给我找人!”宗师字字如炸雷地吼完就气哼哼地挂断了电话。
他伯父赶紧一边劝道:“行了,我们就过去一趟吧。”
我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走上去半劝半威胁道:“是啊,叔叔,中国人口那么多,失踪太常见了。既然程序是先报案,那我们就照着做吧。再说,110那边是可以查到来电人的地址和身份的,别再弄个妨碍公务罪什么的就不好了。”
宗师瞪我一眼,勇者无惧地说:“老子不怕!”
沉默了片刻,宗师对伯父说:“把你的手机给我用用。”
噗,还打呀?你不是不怕吗,那你干嘛用伯父的手机,齁损。
“别打了,他们不会过来的。”伯父也怕,不肯交出手机。
“你给我,我不打110。”宗师如是说。
我心说,伯父你可别轻信,我用他的人格担保,他绝对还拨那三个号码。
伯父问:“那你要给谁打呀?!”
“给公司的小王打,都什么时候了还TM上什么班,都出去给我找人!”宗师说。
伯父点点头,顺从地把手机给了宗师。
我心说,唉,悲剧啊!
果然,宗师敏捷地摁了三个键,电话一接通,他就狂吼一声:“我儿子被人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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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群魔乱舞林大会
宗师这一嗓子吼完,连胆小如鼠的泡泡都被从厨房里雷了出来。
我跟伯父更是大眼瞪小眼,面如枯槁,都能立即拉进杜莎夫人雕像馆里去。
宗师志得意满地挂了电话。
“警察一会儿就来!”宗师得意洋洋地把手机塞还到伯父手中。
我步履维艰地走到伯父身边,同情地说:“伯父啊,这号别不是用身份证买的吧?”
他伯父欲哭无泪地看着我,眼神凄婉。
我叹息道:“现在把卡抠出来扔了也不好使,节哀顺变吧。”
我跟泡泡搀扶着僵硬的伯父在沙发上坐好,然后都很怕事地躲进了我的房间。
姐夫背对着我们,正在阅览房东心事。
泡泡见我的桌子上摊满了各种票据,好奇宝宝上身地走过去想要抓看:“咦,这是什么?”
“别动!”我赶紧拉住他:“姐夫正在拼图,你一动全乱了。”
“胡说八道。这乱七八糟的票据能拼出什么?”泡泡显然不相信。
“拼出你房东哥的一颗赤诚红心。”我说。
姐夫听到我俩的对话,赶紧把桌上的票据往一块划拉,重新又装进袋子里去。
我走到床边坐下,抓过你妈贵姓一顿蹂躏。忙里偷闲一抬头,嚯,姐夫的眼眶潮红潮红的,眼角还有四分之三滴晶莹的泪珠。
果然如我之前所想,连姐夫都不知道房东的一片痴心绝对。
泡泡显然也看见了姐夫的样子,他茫然又催促地望了我一眼,示意我说句安慰的话。
我觉得嗓子眼里干燥的冒火,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一个人类该有的音节。
姐夫把装好的袋子递给我,语有哽咽地说:“大咪,这请你暂时帮忙保管。”
我点点头,小心地收起袋子,放到抽屉里,跟我的存折和照片锁在一起。
姐夫站起来,低头对我跟泡泡说:“我现在回家一趟。有情况立即联系我。”
我窜起来一把拽住他:“你回家干什么?”
“你不能走啊。”泡泡又给加了一道锁:“一会儿警察要来,我们应付不了的。”
姐夫拍拍我跟泡泡的爪子,道:“我必须回去。”
我看着他,警惕地说:“你该不是要回去跟犀利姐离婚吧?”
泡泡一听眼睛睁得浑圆。
“有些事情,开头错了,但是不能一直错下去。”姐夫说。
这等于是赤裸裸的默认啊。
我松开手:“好吧,我不得不说,现在的确是拨乱反正的好时机。但是你确定你能豁得出去吗?”
“我承认,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我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但是决心我有,只要再多给我一点儿时间。”姐夫说。
“我怎么听了直哆嗦啊”泡泡胆怯地说,“姐夫,这事太严重了,我,我们还是再好好商议商议吧。”
姐夫摇摇头:“不能再把你们扯进来了。”
我叹口气,帮姐夫把泡泡的手指扒开:“泡儿啊,这不是自私自利的时候,该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抓着了也是替别人看守。姐夫这事办成了,你房东哥总算没白遭前前后后好几茬的罪。”
泡泡想了一会,默默地松开了手。
“去吧”我对姐夫说:“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别客气。”
姐夫点点头,快速地走了出去。
一个姐夫离开了,换来了两个制服诱惑。
我一开门,甲就问:“是你报警你儿子被人绑架了?”
好吧,我是长的不怎么显年轻,同时我还是问题少女本人,但我也横不能有个比我还大的儿子吧。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你们请进来再说吧。”
两个制服诱惑进门,对客厅里的三个男的问:“是谁报的警啊?”
伯父和泡泡齐刷刷地指向宗师。
宗师站起来,道:“我报的。我儿子被人绑架了。”
我无力的看着他,心想,提前认错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宗师你一条馊主意走到底,何必对自己这么辣手无情呢。
伯父赶忙把甲乙让到沙发上坐好,很社交地给他们派烟,遭到婉拒。
泡泡争先恐后地以倒茶之名再度躲进厨房里,继续当他的人肉拨号机去了。
“被害人叫什么名字?”甲的年纪大一些,他主问,乙记录。
“李程。”宗师说。
“看你这岁数,你儿子也不小了吧。他今年多大了?”甲和蔼地问。
“快三十了。”他伯父说。
我在一边站着都觉得丢人,甲乙显然也有点不可置信。好嘛,一个奔三十岁的大老爷们都能被人绑架。这跟社会治安没有一毛钱关系,纯粹是自卫能力缺乏。
“你是谁?”一边记录的乙突然冷冷地问伯父。
“我是他伯父。”伯父说。
“你呢?”这回问的我。
我刚想说房客,他伯父就接茬道:“哦,这是他女朋友。”
靠,邪恶伯父,我明明就是房客,不用参加审讯的,你非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何居心叵测?!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甲问。
“她说昨天晚上下班回来,我侄子就不见了。”他伯父一点责任也不担,全推给我。
“我昨天傍晚是差不多七点钟到家的。那时候起到现在,他一直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我说。
甲乙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们怎么确定他就是被人绑架了呢?”甲不急不躁地问。
我浑身一抖,尿意涌动。
“绑匪来过电话吗?”乙接着冷声问。
我跟伯父互看了一眼,都自保的不作声。
宗师不怕死的跳出来道:“绝对是被绑架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哦?那你说是什么人干的?”甲问。
宗师干脆利落的说:“我前妻!”
我跟伯父一听,腿肚子都软了。
甲乙互相看看,乙问:“你前妻?是你儿子的生母吗?”
“是。”宗师说:“我们离婚的时候有协议,孩子归我,她放弃探视权。”
我听得膀胱生疼,我滴妈,还真被我猜中了呢。
“但是她违背了协议,这些年来竟然还一直跟儿子偷偷有联系。”宗师愤愤不平地捶着茶几道。
“你别激动,慢慢说。”甲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前妻绑架了你儿子?”
“这是我儿子不见之后,我在他房间里发现的照片。”宗师嗖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合影。
甲接过来看看,然后给了乙。
“单凭一张照片是不足以下结论的。”乙说。
我在心里呐喊道:制服诱惑,你这么睿智,一会儿抓人的时候别殃及无辜啊。
“是的。你还有什么证据?”甲说。
“哪那么多证据,我又不是法院。”宗师被逼的又暴躁了起来:“你们只要抓到我前妻,想要多少证据有多少证据!”
甲啼笑皆非地说:“难道你以为就凭一张母子合照,我们就会去抓人?”
“以现有的情况看,这最多算是个失踪。”乙给定性了。
甲笑着说:“你该不会是找不到儿子,故意报警说绑架,让我们帮你找人吧?!”
靠,用不用这么精确啊,一字不差的。
警察叔叔笑的我发毛,我跟伯父很有默契地慢慢往后挪。
宗师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谎报案件是妨碍司法的。”乙冷冷地说。
我说什么来着,宗师啊,武功再强也架不住是法盲啊。
我跟伯父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地再挪。
“你们不去查,怎么知道我是谎报?!”宗师不再沉默,奋起反击道:“他百分之百在他妈那里。”
“以勒索财物或者扣押人质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挟持他人的行为,才叫绑架。知道了吗,大爷。”甲好脾气地解释说。
我差点热泪盈眶,多么有文化,有修养,有爱心滴制服诱惑啊。
“我前妻就是扣押人质!她不准我儿子开机,不准他回来,不准他跟我联系,这还不是绑架吗?”宗师不依不饶。
我瞥了伯父一眼,你弟弟疯了,快跑吧,一会儿把咱俩也搭进去。
“你跟你前妻离婚后还有联系吗?”甲问。
“没有!”宗师道。
“所以啊,你这么多年没跟人联系了,又是怎么知道你前妻扣押人质还三不准呢?”甲反问道。
精辟!
“我就是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宗师看来是要顽固到底了。
我跟伯父一个房间一个书房地正想往里钻,甲乙却忽然都站了起来。
我哀号一声,要动手了,来不及了!
乙收起记录,黑着脸说:“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太迟了。
“你们想干什么?!”宗师还在那摆谱。
甲看到我的怂样,很贴心的说:“别怕,有人失踪了,我们只是让你们跟着回派出所做个笔录。”
我跟伯父同时长舒一口气。我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做什么笔录!你们现在快去给我找人,先找我前妻,她一定就在北京,找到她就能找到我儿子了!”
宗师啊,你再这样搞下去,我要说你不是神经病,别人都怀疑我是神经病。
好脾气的甲都有点不乐意了:“大爷,看在你不见了儿子比较着急的份上,我们这次就先不追究你的谎报责任了。但是你再没完没了地闹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伯父赶紧冲过去拉住宗师,在他耳边用家乡话劝个不停。
趁宗师被占用之际,我赶紧把甲拉到一边,讨好地低声说:“大哥,他这个人脑子有点不太对劲,再加上着急上火,现在情绪稍微有点失控,您多包涵。”
甲点点头,悄声道:“我早看出来他不正常了。他的眼神……”
我哈腰道:“所以一会儿备案,就我跟他伯父两个人去,行不行?”
“可他是报案人啊。”甲说。
“没关系,报案的手机是他伯父的。您就当是他伯父亲自打的电话。”伯父,木哈哈,责任全担!你也有今天!
“这……”甲迟疑道。
“我主要是怕他在派出所病发了,再影响你们工作。”我赶紧讨好道。
甲回头看了看用日语不停发着脾气的宗师,终于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家里得留人看着他呀。”
“厨房里有一个呢,您放心。”我说。
甲一边招呼乙往外走,一边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精神疾病也是病,得好好治,别怕花钱!我看大爷……不轻啊。”
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的对。您二位稍等,我跟他伯父马上就下楼。”
“快着点!两分钟!”乙出门的时候掐上了表。
“得嘞!”我跟个伙计似的朗声答应道。
送走甲乙,我转身从厨房里拉出泡泡,道:“我跟伯父去派出所做笔录,你在家看着宗师!”
“我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泡泡不肯。
“滚一边去!谁让你刚才躲清闲的,这就是报应!”我一把甩开他,上去拉伯父:“走了伯父,人家等着呢,都掐表了,迟到一秒一个耳光!”
他伯父一听,也顾不上劝说宗师了,转身就跟我往外跑。
宗师敏捷地跟上来。
“您就不用去了。他们只要俩人。”我说。
“你留下!”宗师说。
“临走时说了,必须一男一女。”我说。
“那哥你留下,我去。”宗师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
“临走时还说了,男的不能低于一米七。”我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迅速地拉着伯父蹿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我一扫电梯:“来不及了,我们跑楼梯!”我对伯父示意道。
两人如云烟一般顺着楼梯飘了下去,只听得楼道里响彻着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回音:册那册那册那册那~~~~
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楼下,伯父脸都青紫了。
驾驶室内乙看着表说:迟到了半分钟。
伯父下意识地就捂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叠声道歉,“电,电梯坏了,哈,哈,我们是跑楼梯,下,下来的,哈!哈!”
甲在副驾驶处说:“没关系,你们俩上车吧。”
我跟伯父鱼贯而入,坐在了警车后座。路过的邻居纷纷对我们侧目,曾经被我吓破胆的保安小哥在跟一个大妈窃窃私语,看口型说的正是:“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路上我小声问伯父:“伯父啊,您坐过警车吗?”
“没有。”伯父说。
“那您去过派出所吗?”我问。
“嗯,办户口时去过。”伯父说。
“那你现在怕吗?”我问。
伯父警惕的看看前面的甲乙,捂着嘴小声道:“怕。”
我点点头道:“我也是。”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怕憋不到派出所,但我又不敢污染了警车。”
又沉默了更久,伯父捂着嘴哼哼道:“我也是。”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顺利地给房东的失踪备了案。
我跟伯父迎着万家灯火,走出了派出所。
“大咪啊,辛苦你了。”他伯父由衷地说。
我苦笑道:“辛不辛全当自己少根筋,苦不苦鄙人智商二百五。”
“现在案也报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了。”他伯父叹道。
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我对伯父说:“伯父啊,我还真从来没发现李程跟他妈妈有联系。这是真心话。”
他伯父点点头:“看样子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照片的日期写的是3月22号。”
哦,我心说,是婚礼的第二天,看来房东是伤心欲绝,不得不去寻求亲妈的开解。
“不过他妈妈跟他很久不联系了,他们怎么找到彼此的呢?”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通过什么舅舅啊姨妈啊之类的?”
伯父主动爆尿道:“应该不是。李程跟外婆家也都没有联系了。”
我在心里自责道,一世英名怎么如此白痴,连他亲妈都被拒了,更何况其他人耳。
安静了一会儿,快到家时,他伯父体贴的说:“一会儿我把宗师带回宾馆去住。”
我差点抱住伯父涕泪纵横,您是我亲伯父啊!
“晚上有什么动静的话,辛苦你及时通知我们。”他伯父说。
我狠狠地点头道:“那必须了!”
头一天一宿没睡,今天又十八般武艺地折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送走了骂骂咧咧的宗师,我跟泡泡倚着大门慢慢地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恶心和嫌弃。
“泡儿啊”我由衷地说:“能活下来不容易,就别互相憎恨了。”
泡泡发自肺腑地点点头,道:“今晚就我们俩了,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吧。”
达成共识之后,泡泡去收拾房东的房间和书房,我去煮饭。
冰箱里就还只有一包饺子,煮熟之后泡泡说不吃,于是我一个人全给消灭掉了。
时光飞逝,吃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草草的洗了把脸,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泡儿啊”弥留之际我对外面大喊道:“就算是你房东哥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回来,也别叫醒……”
话还没说完,我就如逝去般睡去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声尖利的、劈叉的、带拐弯的花腔gay高音给惊醒的。
迷迷瞪瞪抓过手机一看,八点了。
我用你妈贵姓护住耳朵,怨恨而恶毒地喊回去:“一大早你嚎什么?!睡了一宿发现自己变性了呀!”
话音刚落,就听到泡泡继续高音道:“喂,喂喂!听到我吗,房东哥!”
我睡意全无,蹭的一声就蹦了起来,破门而出,然后又破门而入。
泡泡还是昨天那身穿戴,正在阳台上起起伏伏地找信号,一边不住地重复着“房东房东,我是泡泡我是泡泡,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的明码呼叫。
“打通了?”我欣喜地扑过去,问。
泡泡一把扒拉开我,嫌弃我挡到了他的信号。
五分钟之后,我自动地离开了阳台。
十分钟之后,我坐在房东床上打了个哈欠。
十五分钟后,我再次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半小时之后,我听到泡泡嘶哑着声音喊:“房东哥,你说话啊,你在哪?你说话呀!”
我忍不住吼道:“你把他手机打得爆炸了,他容貌尽毁香消玉殒了!”
泡泡旋风一样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撒泼道:“都是你,刚刚都是你把信号给挡没了。”
我切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我之前明明打通了,都是你害的!你害的我联系不上房东哥!”泡泡不肯善罢甘休。
“不带你这么骂人的!”我坐起来回骂道:“老娘刚才就算背着两块门板,它也横不能把手机信号都给屏蔽了吧?!”
哼!泡泡无话可说地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我摸过手机一打,果然是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我摇摇头,泡儿这娃怕是又一宿没睡地做着人肉拨号机,天亮时终于成功地打出幻觉了。
我挠挠头,想到了昨天下午带着艰巨的使命离开的姐夫。
一个电话打过去,好久才接。
“姐夫”我悄声说:“说话方便吗?”
“大咪。”姐夫的语气里满是沧桑和疲惫,不用想,一定是经历了枪林弹雨。
“情况怎么样?”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自然一些,暗示姐夫我能接受失败,咱们从头再来。
“大咪。”姐夫又叫了我一声,语气里竟然带出了哭腔。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是标准的悲剧前奏啊。
我强自安慰道:“没事儿,姐夫,不要紧。我知道难,咱慢慢来。”
果然,那边哽咽了半天,才鼻音浓重地抛下一句:“我把事情搞砸了。”就羞愤地挂断了电话。
我擎着断线的电话一头雾水满脸油光。
搞砸了?几个意思?你不会压根什么都没说净被别人教育了吧?不会什么都说了搞得众叛亲离父母不相认了吧?不会说了一半就把哪位给气出心脏病来住医院了吧?还是说你本人又被犀利大哥给打成猪头了?
结果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伯父,好嘛,太阳照常升起,大家排队报到。
“有情况吗?”他伯父问。
我心说,有,姐夫搞砸了,泡泡幻听了,但是我都不能告诉你。
“没有。”我说。
“唉。”他伯父叹口气:“你说,我让公司今天停工,发动全部员工帮忙找,行不行?”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才说:“您觉得这事适合印成红头文件在全公司传阅吗?”
“可就这么等着,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伯父说。
“宗师情况怎么样?”我转移话题道。
“昨晚回宾馆又冲人家服务员发了一通脾气,折腾了一宿,刚刚逼他吃了点安神药物,终于睡下了。”伯父说,明显也是经过一番恶斗。
这么一看,这里面也就是我最幸福了,好歹睡了个囫囵觉。
“最好能让他一直睡着,睡到房东回来。”我满怀憧憬的说。
“你再去翻翻李程的书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伯父也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用的,您忘了,咱们去派出所时宗师早搜过了。”我说。
“对啊,我忘了。”伯父突然问:“你觉得房他真的跟他妈妈在一起吗?”
我沉吟道:“现在看来,可能性小了很多。这都快两天两夜了。如果是一个还讲道理的母亲,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不跟我们联系,害的大家干着急。”
伯父苟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好意劝道:“伯父您也去睡一会儿吧,养足精神。有情况我保准叫您。”
他伯父答应着,说了再见。
我仰面躺倒在床,头嗡嗡的疼,窗外阳光明媚,但我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我抓过你妈贵姓,严刑逼供道:“说!你的姘头到底去了哪里!”
你妈贵姓宁折不弯道:“打死你我也不说!”
“靠!”我左右开弓地刮着它耳光,骂道:“这是要造反呐?!亏我天天好吃好喝伺候你,让你过着一人之下万兽之上的幸福生活,你居然敢死不认账,老娘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又折又弯!”
“好吧”你妈贵姓哭丧着脸道:“我说。房东被人搞去做传销了!”
我点点头,表扬道:“靠谱!”
“因为长得太帅,被传销窝点的终极boss给霸占了。”你妈贵姓说。
“嗯”我颔首道:“极有可能!还有呢?”
“还是因为长得太帅,又被专门从事相由心生研究的科学家给抓走关起来了。”你妈贵姓文思如泉涌。
“科学家也是gay?”我接受不能。
“不是。科学家把他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了。”你妈贵姓纠正道。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我问。
“弗兰肯斯坦!”你妈贵姓说。
“真邪恶!你接着说!”我还不满足。
“依然因为长得帅,被来北京买房的梵蒂冈教皇看上了,把他偷渡到自己在爱琴海的古堡里去了。”你妈贵姓啊,你的知识也都学杂了。
“他不是只要童男子的吗?”我反问。
“从来没跟女人睡过的gay难道不算童男子吗?”你妈贵姓问回来。
“算你狠!不过,怎么都是因为长得帅?难道你姘头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吗?”我问道。
你妈贵姓沉吟良久,才说:“这个……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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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归来吧归来哟
从床上爬起来,肚子咕咕叫,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我一看时间,不到十点,应该还来得及。
“泡儿啊”我一边换鞋一边喊道:“我去趟早市哈,你要带点什么不?”
泡泡顶着一个流浪汉的脑袋,探头骂道:“带点手机信号回来吧你!”
这娃气性还真大。
“哦了。”我也不生气,回道:“请好儿吧。一会儿准给你带一塑料袋新鲜信号回来!”
一个小时之后,我从早市回来,刚进门就突然收到了萝卜的短信:“冬雷震震夏雨雪组合五分钟后驾到!”
我一个激灵,这俩人怎么跟墓碑下的僵尸似的,说钻出来就钻出来。
电话拨过去,还没等我开口,那边萝卜就high翻天地叫道:“surprise!”
“这tm叫惊喜吗?这叫惊吓!”我呵斥道:“你俩来干什么?”
“你不是今天要搬家的吗?我们去给你当搬运工啊!啧啧,我咋这么仗义呢,太感人了!”萝卜自娱自乐道。
我一拍脑门,靠,都是房东失踪给闹的,我把搬家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直接掉头吧,我今天不搬了。”我无奈的说。
“啊?”萝卜叫道:“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给你一个理由,你能撬起整个地球?”我翻翻白眼:“不怕告诉你,我把搬家的事儿忘到索马里去了。我估计人家那边也没等我,八成都租出去了。”
“雷阵雨!”我听到萝卜在冲旁边喊:“我说了多少遍让你给她物色个爷们,你就给我拖拖拉拉不上心吧!”
雷阵雨委屈道:“我不是正在找嘛!”
“滚一边去吧!等你找着,我姐们也绝经了!”萝卜喊。
“哎”我在这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争取话语权,未遂。
“不至于吧。”雷阵雨说。
“你知道个球!她现在老年痴呆都出来了,一会儿她要是失忆了不认得我,老娘跟你没完!”萝卜吼道。
“两口子吵架当我不存在是不?!”我只好也河东狮吼:“赶紧掉头!我这现在一团乱麻,没工夫接待你们。”
“可是我都已经看见你家的楼了。”萝卜委屈的说。
“看我家楼一眼你们也算不虚此行。赶紧回吧。”我说。
“出什么事了?你把你房东给掰折了?”萝卜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她三八的本性。
“更甚,我把他掰没了。”我说。
“纳尼?你那是东洋忍术训练营吗?”萝卜不可置信道。
“是茅山道士速成班。回头再跟你细说。”我说。
“哦,那我们就真走了。”萝卜依依不舍道。
“替我谢谢雷阵雨哈。老天爷别让我有钱了,有钱了我绝对给你们把油钱给报了。”我假惺惺的说。
“我谢你哈。挂了。”那边说。
“拜拜。”
“哎”我刚要挂,那边果然不死心道:“你真掰了呀?”
我假装没听见,毫不留情地摁了红键。
我悲催地环视着华丽的房间,心想,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住几天,好不容易托关系找来的下家也给弄没了,被这一堆破事儿给缠着劳心劳力不说,还不落好。弄不好连养家糊口的工作都岌岌可危。
凶宅啊!绝对的凶宅!
把买来的东西放好,洗了一盘草莓,在客厅坐下刚要吃,我就听到有人哐哐的砸门。完全是标准的冬雷震震鼓点,好一个激情燃烧的夏雨雪!
我把草莓放到茶几上,无奈地跑去开门。一边开一边数落道:“表妹,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和表妹夫……”
她显然不能。
因为门还没全开,我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给轰飞,直接轰进了客厅。
我狼狈地稳住身形,正想破口大骂,赫然发现,门厅里站着的不是去而复返的一对三八,而是杀人如麻的雌雄双煞!
犀利姐,and her大哥。
完廖,报仇来鸟,还带了核武器!!
我唔嗷一声惨叫,连草莓都顾不上拿,抱头就往自己的房间里鼠窜而去。
昨天犀利姐走时我给配的什么台词来着,多么的先知啊!
核大哥体型虽然壮硕,行动却异常敏捷,横跨一步上来直接揪住了我的脖领子。我吱哇乱叫地无谓地扑腾了两下,全当向在早市上看见的母鸡致敬了。
我刚想开口警告泡泡锁上房门别出来,不抢镜头毋宁死的泡泡就冲出来恶狠狠地吼道:“赵大咪你诈尸啊,能不能安静……”
接着他就以身作则地给我示范了什么叫戛然而止的安静。
得!泡儿啊,黄泉路奈何桥上刀山下油锅,一路上有你,gay一点也愿意!
犀利姐反手把大门关上,闲庭信步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二话不说先抓了俩草莓。
我滴!我滴啊!七块钱一斤的早市出品高档货啊,我还一个没吃呢!!
悲催的我只敢在心里痛苦地呼号着,肝疼地直吭哧。
核大哥听到我颅腔鼻腔胸腔腹腔里四通八达的轰鸣,怕把我给勒死,松开了抓着我的手,让我得以重回地面。
我扶着墙壁勉强站稳,第一个涌上的念头是后悔。早上姐夫已经暗示过我了,我怎么这么不开窍啊我!姐夫说搞砸嘛,意味着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砸得落花流水水到渠成。
“哥,别站着,过来坐。吃草莓,挺甜的。”犀利姐朗声道。
核大哥也不客气,果真大喇喇地走过去坐下,当在自己家一样,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吃的极度欢实。
心绞痛让我的理智和胆怯转眼消失,失控和胆子瞬间爆棚。
我恶狠狠地冲上去,对着核大哥比出了一个国际通用手势V。这当然不是在跟他庆祝胜利,而是告诉他,二啊,商量一下呗,两口一个,吃慢点行不。
核大哥费解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我的苦心,冲我咧了一下嘴,开始一口俩一口俩地往嘴里塞,把个血盆大口塞的满满当当,盘子说空就空了。
呜呜呜,老天爷啊,我待你不薄,你咋不噎死他个暴力男!
“要杀要剐给老娘来个痛快的!”我忍无可忍英勇就义道。
“你昨天泼墨的情意我记着呢。不过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之前约你吃饭时我骗了你,咱们两相抵消。放心,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你。”犀利姐淡淡地说。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泡泡:“泡儿啊。你跟房东订百年,今你二十三岁死,奈何桥上等七十七年。”
哪知泡泡并没有哭号,小脸一扬,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视死如归道:“放马过来吧!”
我看着泡泡的满脸胡茬,不禁赞叹道:“纯爷们!”
泡儿啊,你吃亏就吃亏在胡子太稀太短,现在你要是敢有一把山羊胡,我再给你补充点电吹风,那就是名副其实的驾鹤西去范儿了!
犀利姐嗤笑了一声,对泡泡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想当替死鬼,我还不想抓呢。”
泡泡跟我对看了一眼,说:“难道你们是来找房东哥的?可他失踪了,这你知道啊!”
犀利姐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倚靠在沙发背上,淡定的说:“我知道。我们有耐心,我们就在这儿等。”
我滴妈,弄了半天是来搞静坐的呀。
“没问题。你俩自便,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们了哈。”我机灵的说。横生出这么大的一个枝节,我得赶紧冲到宾馆给伯父他们报信去啊。让他们找人封锁住每一个回家的路口,看见房东,当场扛走!
当然了,顺便也找一个远离风暴中心的地方把我自己和你妈贵姓藏起来。
“是要去通风报信吗?”犀利姐微笑着问。
“怎么可能!”我打着哈哈,心想,犀利姐啊,你怎么可能如此睿智!
“不好意思,房东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俩谁都不要离开。”核大哥终于开腔了,声音不大,充满恐吓。
我咬牙道:“那我能回自己的房间呆着吗?”
核大哥看看犀利姐,犀利姐说:“可以。不过要把你们俩的手机留下!”
靠,赤裸裸的软禁呐,宗师啊,你快来看看什么是教科书般的扣押人质。
泡泡体内虽然男权上位,但依然自认无法与核暴力男对抗,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比较起来,双手奉上手机的我,态度就显然诚恳很多。而且我还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地背诵下了伯父滴号码,雌雄双煞,你们有没有看出我有多诚恳?!
核大哥站起来把固定电话的电话线给拔了。
我心想,多此一举,你以为我跟泡泡有能力当着你们的面把电话成功地拨打出去吗?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房门,机智勇敢地打开了电脑。
笑话,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因特耐特二点零时代!
我快速地把电脑静音,登录上QQ,用轻飘飘指法对萝卜的头像实施连环夺命Q。
冬夏雪,你们掉头之后一定直接要回家呀,要是敢绕城乱逛,我就跟你绝交。(萝卜:赵大咪,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冬夏雪吗?赵大咪: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把你推进大明湖!)
然而,世界上充斥着这样一种人:事情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时,他的属相是穆桂英,阵阵不落场场都在赶都赶不走;人命关天只有他能相助时,他的属相是史前动物,皮毛不存尸骨不剩求都求不来。
尊敬的亲爱的万能的冬夏雪同志,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爱到牙根直痒的好同志!
呼叫了半天,萝卜的头像始终一片死灰。
我只好转而呼叫其他人。曾跟我一气呵成共跳一曲noboby的前台mm?不在。曾跟我沆瀣一气共骂灯女不节能的人事部mm?不在。曾经被我钦点参加房东鸿门宴但却被霸道的萝卜顶替的洋洋mm?不在!
我无声地大叫着,乃们都矢到哪里去了?!(前台人事洋洋:母们都跟小男盆友潇洒去了呢!)
呜哇哇哇,温饱小康无间表妹,快递外卖中介小哥,司机司仪追骂妇女,保安燕窝莫山菌鸡,所有打过酱油的,乃们谁能再来客串一下救救场啊?
要不……贱派灯女秃头老板,你们谁有档期?我忍了!
现实就是,除了两个外地的淘宝卖家,我谁也没Q出来!
宗师刚嗑了安眠药,人事不知只会睡觉。伯父被我劝着休息了,姐夫想必被软禁家里了,短时期内谁都不会登门来访。
我急的直跺脚,仿佛看到房东已经来到楼下,正自如地进大门上电梯ing
怎么办?难道我要在窗口挂一块白布条?
但我这是阴面啊,房东回来的时候永远不会路过的阴面啊。东啊,再让你租给我阴面的房间,自己占俩阳面的,活该!
我站起来背着手无声地绕圈,一眼瞥见了床头的你妈贵姓。
姓啊,要不我把你从窗口扔下去,你到门口先站会儿岗?一看见你姘头,就让他赶紧跑路。(你妈贵姓:神兽四腿都在这,位移为零纯摆设。谢谢捧场!)
我挠挠后脖颈,难道说是老天要亡他,连奇女子我出手也救不了?
正在求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的时刻,我的电脑上弹出了一个QQ对话框。
我猛虎一般扑上去一看,是活到老学到老玩命跟时间赛跑的大咪爹,请求跟我视频!
苍天呐,我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送来的是我这有勇有谋的爹,而不是我那盲目热情的妈。
我果断地点了拒绝,轻轻地飘飘地打着字:爸,什么都先别问,马上给13XXXXXXXXX这个号码打电话。说犀利姐带人在家堵李程,让他务必阻止李程回家!
消息发过去,大咪爹那边毫无反应。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没反应表示老爸已经开始行动了。要是换了大咪妈,啥啥啥,咋咋咋,whywhywhy的消息会像雪片一样飞来,将我淹没。
房东啊,我最多就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呆坐了半小时,亲爹的QQ又亮了,两个字:妥了。
我感动得差点尿崩,一边忍着一边噼里啪啦的打字:五分钟,回来跟你细说。
接着我就冲出了房间,席卷了客厅卫生间和厨房,然后再次回到房间。来去匆匆中我只看到犀利姐跟她大哥正小声地说着什么,核大哥眉头紧锁。
我一边啃着西红柿,一边跟亲爹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事件的始末,当然重点人物只有房东和犀利姐夫妇,其他旁枝末节都自动略去没做过多介绍。
大咪爹在那边沉吟了半晌,果断发过来一个字:搬。
我点点头,心说,只要熬过这一仗,你闺女绝对但求速撤。
在赵大咪父女天衣无缝的联手之下,房东果然没有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我一边扫视美剧,一边盯着右下角的计时,忍不住心花怒放引吭高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安在天还是余则成,都得叫我哥叫我哥~
太阳落山美剧落幕的时候,我以胜利者的姿态挪出屋子,倚着房门好客地说:“你们俩饿不饿?我给你们下点面条吧?”
核大哥说:“不用了。一会儿有人给送饭。”
靠,难道是家族出战?晚上不会还有人来三班倒吧?
果然,犀利姐看着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早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被人戳穿了心事的我只好尴尬地笑笑,瘪着嘴往厨房走去。
给我自己和泡泡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面刚盛到碗里,耳尖的我就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我心里直擂鼓,拜托,请一定是供应粮草的敌人来了,或者查电表水表煤气表的也行,甚至死神来了都行!
一如既往,我的祈祷具有强大的反作用力。我听到了令人心碎的钥匙开门声。
我飞身扑出去以堵抢眼的姿态堵住大门,叫道:快走开!
开字还在嗓子眼里,我曾经被诬陷屏蔽了手机信号的庞大身躯就被一股强劲的掌风给揪了回来。致命的后坐力把我牢牢地钉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泡泡嗷的一声冲了上来,结果比我飞的更高更远更深入。
我俩回天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大门洞开,看着一身灰土胡子拉碴的房东走进门,看着雌雄双煞向他展露出“欢迎来到地狱”的冷笑。
看着“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脏脏十指黑”的房东,我忍不住扭头冲泡泡吼:“你不是说他什么都没带走吗?他身上背的是啥?”
泡泡委屈的说:“伦家以为那些东西都送洗了嘛。”
他房东哥一回来,武则泡就自动上位了。
想想我之前上天入地的努力全部化作了倒霉催,我几乎就想老泪纵横。他伯父啊,亏的我舍出亲情给你及时送去了情报,你怎么还是让房东进门了呢?是大咪爹传达有误呢还是赤兔又跑偏了?(大咪爹:你爹我是一个字一个字照着聊天记录念得,那必须不是咱老赵家的责任了!)
房东看到犀利姐和犀利大哥在,竟然并不吃惊。他卸下后背脏兮兮的行囊,目不斜视地跨过挡在面前的一对璧人,先上来把我跟泡泡扶了起来。
我一边揉着跌的凹陷进去了的屁股,一边看着淡定人性的房东,不禁多疑的想:房东难道去了南海,被归隐海角的某位神尼给普度了?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太慈悲了吧,真让人有点接受无力。
泡泡在旁边吭哧了半天,我使劲一拍他的腰眼,他终于唔嗷一声爽朗大哭了出来:哇啊哇啊哇啊!
泡泡一边哭一边拉着他房东哥的小手哆嗦着嘴唇说:“你怎么能不告而别呢,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房东哥,55555~~~~他们都说你是四郎探母永无归期,可是我就是不肯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来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5555555……”
这边厢犀利大哥也被感动地眼眶湿润,秀气地捻着袖子别身拭泪:一面之缘鸟兽散的东东啊,你浪子回头为哪般;情深缘浅不得已的泡泡啊,你一往情深又何干?!
犀利姐踹了他一脚,警告他请摆正身份和立场,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犀利姐咳嗽了一声,走过来斜睨着房东说:“怎么?不再远程遥控,有胆量亲自参加阵地战了?”
虽然我很不想露怯,但我实在没听懂,好心提醒道:“犀利姐啊,你是不是把台词背串行了?”
犀利姐根本不理会我的质疑,只是很挑衅很嚣张地看着房东说:“本以为你是金蝉脱壳,没成想却是借刀杀人!”
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非军事无兵法不能交流是怎样!
“你在说什么?!”房东显然也不是什么有韬略的人物。
“戏很好,可我不想看。”犀利姐冷笑道:“我只好奇一点:你人不在场电话不通,短短的几个小时,竟然能给姐夫洗脑,让他敢冒不忠不孝之名主动提出离婚!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跟泡泡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你好强”的字符。
犀利姐啊,你这问题真的问错人了,你竟然问了这里面唯一一个从头到尾一点状况也不了解的人。
“他要跟你离婚?!”房东反问道。
“别装了!”核大哥终于从知音体中走了出来,找到了自己本应有的位置。
“这事我不知道。你们可以走了。”房东走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不知者不畏的说。
太霸道了,敌人兵临城下狂砸城门,你丫四仰八叉直接赶人!
“好一个死不认账!”犀利姐显然也被气得不轻,怒道:“看来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婚了?!”
我心说有必要吗,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啊。
“因为你假孕。”房东说的平平淡淡,炸出的火焰璀璀璨璨。
我不动声色地挪到泡泡身边,凑在他耳边发自肺腑地说:“泡儿啊,你房东哥恐怕要得道升仙了。”
犀利姐听了房东说的话之后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实在很诡异,她明明是一个失败者,怎么笑的比胜利者还high?!
我又凑到泡泡耳边说:“一段错误的婚姻逼疯了一个人,你们就作孽吧!”
“婚姻不是儿戏,关系着两大家人,你以为他想离就能离得了吗?”犀利大哥一身正气道。
“这你问不着我。我不是当事人。”房东不咸不淡的说。
“原来你也知道你不是当事人啊?!你这个第三者!”核大哥说着都快泪奔了,这神马社会呀,他堂堂三十好几七尺男儿,竟然不得不对着另一个堂堂奔三七尺男儿说:你是抢了我妹夫的第三者。情何以堪,堪堪以堪堪!
房东冷冷的看了犀利大哥一眼,一副完全不屑于跟他解释和争辩的拽相,成功地激怒了有着一颗柔软滴心滴核大哥。
“你丫什么态度!”核大哥伸胳膊掳袖子就想要上去提溜房东,泡泡奋不顾身地拦了上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泡儿啊,我不是没看见你朝我猛眨眼,但咱俩真的不是核大哥的对手,以卵击石是找矢,俩卵照样不好使!
“不关你的事,你边去!”犀利大哥果然轻轻松松就把泡泡甩到了一边,随意地跟脱个背心似的。
眼看核大哥朝房东步步逼近,房东倒还面有人色,泡泡却已魂飞魄散地朝我嚎叫:赵大咪,你真见死不救啊?!
为什么又是我?!我仰天长叹一声,脚步轻移,横亘在了核大哥和房东之间。
主席教导我们,两军对垒,不要脸者胜。
“嘿嘿”我尴尬地笑笑,一狠心伸出两只咸猪手,一边戳着核大哥的胸肌,一遍夸赞道:“哇塞,身材好好啊,泡儿啊,快来看看这一身的肱二头肌!”
在场众人无不风中凌乱。
“你,你,你要干什么?!”核大哥被我戳结巴了。
“他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问题少女赵大咪再度出山。
“什,什么问题?”
“你过圣诞节吗?”我眨巴着小眼睛求知若渴地问。
核大哥扭头无助地看着犀利姐,眼神发送着求救信号:快把这个神经病给我弄走!
趁这咪赐良机,泡泡冲过去一把把房东给拽起来,拖到了房间里,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门。
我靠你个过河拆桥泡,老娘舍身相救(核大哥:舍得是我的身,谢谢!),你们竟然完全不管老娘的死活。
这时犀利姐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对她大哥说:“哥,她刚刚骂你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见。”核大哥摸不着头脑。
“她问你过不过圣诞节,意思是说你像火鸡。”犀利姐解释道。
纳尼?!竟然解谜语比解裤子还快,这是要逼死我啊!
核大哥果然濒临暴怒,磨着牙冲我恶狠狠地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我热泪盈眶随风流。犀利大哥,你很正面你很乐观你很主旋律,请你保持!
“说你是个男的!说!”核大哥握着拳头恐吓道。
这,这样也行?!
“你是个男的。”我潸然泪下道:“王八蛋个死泡泡!我问候你八辈祖宗,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紧闭眼睛,用心感受那即将迎面呼啸而来的拳风,心态竟然很阳光地说:“请你下手稳准狠一点,最好能破相。正所谓不破不丽!”
时空静止了两秒钟。核大哥看着拳头,无奈地咕哝道:“还真打不下去。”
我就知道,关键时刻我的人格魅力可以具备救死扶伤的功效。
我浑身放松,刚一睁眼,房东从房间里英勇地蹿了出来,喝道:“住手!”
靠,我心想,您这最后一分钟营救出来得也太没有诚意了一点吧,坏人都涅磐了您还假掰掰地演什么演,想骗出场费啊?!
更假得离谱的是,他伯父此时也非常滞后地出现在了大门口,扯着嗓子叫道:“不要打人!”
我谢你啊,你要早拦住房东不让他回家,我现在能比文物还安全。
一脸亢奋的宗师从后边挤到伯父身前,幸灾乐祸道:“打呀,该打!”
“她不该打,该打的是他。”核大哥收回拳头,指着房东正色道。
苍穹啊,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核大哥更明辨事理的人吗?安?他大哥,你年方几何,何曾娶亲?家有农田几亩,余粮几斤?我把泡泡许配给你,你看可还要得?(核大哥:宗师我错了,她确实该打!)
宗师一听犀利大哥有打他儿子的动机,马上变脸成为护犊教主:你敢!你动他一下试试看,他少一根头发,我让你他娘的命偿!
斗鸡宗师果然名不虚传,一来就小事变大事,大事化丧事。
核大哥到底不失恶茬本色,毫不示弱地吼道:你tm说话干净点!我今天就是真打死他,也照样能逍遥法外!(你妈贵姓:这都神马用词啊……)
宗师的安眠药产生了盲目自大的副作用,骂骂咧咧地上去就想要替犀利爹妈体罚教育一下犀利大哥。
核大哥摆出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格斗姿势,静等在原地。只要宗师敢撩拨,他绝对一招致命。
谁都能看出来,宗师区区一界老龄暴发户,论掐架,根本不是一代军阀核大哥的对手。
他伯父赶紧上去拉住宗师,劝道:有话好好说,都别动怒。冷静一点!
一边犀利姐看来也并不想来个满门抄斩,于是对自己的哥哥劝道:哥你别生气。我们是占理的,讲理来了,别把自己弄得理亏。
犀利姐到底不是一般人,在二对五的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稳如大山。怎样,大不了引爆核武器,咱们来个同归于尽。
很明显,犀利姐今天是有理有据破釜沉舟而来;而宗师安眠之后正处在由内而外的躁动时期,局势随时可能失控。
房东脸色铁青地看着伯父,语有责备道:“你们怎么来了?!”
伯父无奈道:“他非要过来,我拦不住啊。”
宗师暴躁插话道:“小兔崽子,等我先把这两个找事的赶出家门,再跟你好好算一算总帐。”
其实宗师是自忖打不过核大哥,为了护面儿,想果断地把炮火转向犀利姐。宗师,你的悲情我懂的!
果然,宗师用食指神功远远地点晃着犀利姐,骂道:“你还有脸来闹事?!你死心吧,我儿子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就算带人来抢也没有用!”
好嘛,宗师以为犀利姐这趟是来抢房东的。浪子回头弃红杏,奈何红杏不答应!
犀利姐不怒反笑,对着面色铁青的房东说:“你爸他们以为咱俩是一对呢。你说怎么办,妹妹!”
我滴妈,姐夫被妻妾成群了。
还没等房东接招,易燃易爆的宗师就抢先出动了。
“你神经病啊!”重男轻女的宗师听到犀利姐叫房东妹妹,一前一万个不答应,暴君上身道:“马上道歉,然后咬舌自尽!”
核大哥护住犀利姐,怒道:我看你一把年纪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最好自己也放尊重一点儿!
犀利姐看到自己用心良苦的逼宫发言,就这样被易燃易爆的宗师和不肯示弱的犀利大哥给破坏了,她终于忍不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都tm给我闭嘴!我跟你说话了吗?”犀利姐怒目而视宗师,接着又转向自己的大哥:“我让你出头了吗?!都给老娘在一边老实呆着!”
核大哥低下头不再作声,宗师却不肯就范,他这一辈子一直活在遭万人敬仰受亿人惧怕的幻想中,怎能承受如此直白的奚落。
“册那!你不守妇道,勾引我儿子未遂,我之前好心放你一马,你还有脸了是不是?!”宗师脸红脖子粗,青筋暴露,燃烧吧肝火。
看到宗师这么在意,犀利姐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仍然不跟宗师直接对话,而是对着房东说:“看把你爸爸给气的。姐夫也真是的,就知道心疼自己的爹妈,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你爸爸呢!说到底,你的爸爸也不是外人,是他的……”
眼看谜底就要揭穿,泡泡、我还有他伯父竟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最大音量的噪音。
泡泡一边吱哇乱叫,一边用大长手指甲挠墙。
我一边高唱太平歌词,一边咣咣跺脚制造地震。
他伯父则差点把腰子给咳嗽出来。
本来,一个人出来阻止倒还可能有用,结果我们三个人竟然同时使出了看家本领,一时之间,群魔乱舞,连核大哥都忍不住堵上了耳朵。这就是没有默契又不肯彩排的下场。
房东站在一边,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宗师却没有躲避。我们的反常,尤其是他伯父的中邪,不禁让宗师皱起了眉头。
眼见帮了倒忙,想要屏蔽反而给凸现了出来,我和他伯父都收回伎俩,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恨恨地斜睨着他伯父的脚,心想,靠,今天怎么反应这么快,赤兔也能坐火箭,载马航天工程?
泡泡脸皮够厚,还在那不遗余力地扮维塔斯挠墙。
“闭嘴!”宗师咆哮着喝止了泡泡。
于杀人的安静中,宗师慢慢地走到犀利姐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你想说什么,别绕弯,直接说!”
他伯父吸了口气,还没等说话就被制止了。
“都闭嘴,我问的是她!”宗师冷冷道。
这么直白的逼问,让犀利姐也有点惧了,她环视我们一周,目光落定在面有痛苦的房东脸上,终于牙根一咬,说道:“我跟你儿子,不是情人,而是情敌。”
宗师的身形一晃,房东站的最近,下意识就想上去扶,却被宗师一把甩开。
他强力控制着自己的身躯,不死心地问:“你是说他跟……他们俩是……”
犀利姐重重地点头,道:“是的,叔叔!”
秘密终于被揭穿,我扭头看了房东一眼,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反而淡了。
宗师的右手帕金森得像风中的落叶,我以为他会抽过去,没想到他却坚挺地站在原地。他的半边身子都抖了起来,语调却异常平稳,甚至竟然听不出咆哮和愤怒来:“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我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插足你们的生活。”
“你保证没用,我们不信。”犀利大哥道。
“你们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宗师背过身来,走到窗边,不再看任何人。
“我不是来要补偿的,而是来要说法的。”犀利姐说,“您知道吗,我丈夫昨天回去竟然要跟我离婚。”
“绝对不行!”宗师斩钉截铁道:“李程马上就出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就算回国也不会回北京,这个保证我给你开。至于他们以前的事,你必须给我瞒住了。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忙。”
“叔叔,对不起,你的保证对我来说不……”犀利姐说。
“一百万?”宗师用噎问开价了。
我摇摇头,心想,又开始了,您老是在拍卖行兼职还是怎样,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摆平的。
果然,犀利姐笑了,说:“叔叔,真不是钱的事……”
“五百万?”宗师跳价非常豪迈。
犀利大哥拉了犀利姐一把,意思是干嘛跟钱过不去。
犀利姐甩开他,严肃地对宗师道:“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一千万!”宗师狮子大开口。我跟泡泡同时下巴落地,知道你们有钱,不知道你们这么有钱!
伯父咳嗽了一声,意思是最多这样了,不能再加了,再加就要开董事会了。
犀利姐刚吸了口气,激进的宗师就握拳道:“两千万!”
靠,我心想,急性子吃大亏呀,我看犀利姐刚刚吸气明明是想答应的,你又愣是给自动翻了一番。
“爸!”这次连房东都看不下去了。
“闭嘴!”宗师恶狠狠地剜了房东一眼,恨不能将这个“不肖子”生吞活剥。
犀利姐笑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钱。但这跟我无关,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要钱!”(你妈贵姓:这才叫富贵不能淫呢,犀利姐,求包养!)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房东瞪着她,问。
“很简单,要你的心。”犀利姐微笑道。
在场之人无不色变。泡泡小拳头都捏了起来,幸亏有我踩着他的裤脚,否则他现在已经盘踞在犀利姐的脑袋上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震惊。那尼?犀利姐由恨生爱,打算一拖二也收了房东,变针锋相对为赤诚相见?
“别误会。”犀利姐说:“我要的是死心。”
犀利姐说着掏出电话来,摁了一个号码,没说话,就给挂了。
我心想,八九不离十,是让她的人把姐夫给放了。
果然,犀利姐收起电话,对房东说:“姐夫马上过来,我的要求就是,一会儿你当着他的面,亲自跟他说你对他已经完全死心,而且永远不再见他。”
够狠,我忍不住对她竖起了我夸赞的中指。
“好!”宗师越权应道。
其实我觉得他刚刚一直在为开价过猛而肉痛不已,现在看一句话值两千万,当然一口答应生怕对方反悔再问他要钱。
“我做不到。”房东斩钉截铁道。
宗师嗷的一声就朝房东扑了过去:“你说什么?!你给再说一遍?!小兔崽子,我打断你的狗腿!”
泡泡和伯父一边一个,拽住了安了永动机一样的宗师。
房东站在那,动也不动,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地重复道:“我不会说的。”
宗师被两个人拖住,只有动作,没有位移,只好再次用日语徒劳地破口大骂。
犀利姐倒没有显得多失望,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像对所有人说又像在自言自语:“要是这么容易,我今天也就不来了。”
她扫了一眼兀自蹬踹着空气的宗师,劝道:“叔叔,歇一会儿吧。一会儿还要看戏呢!”
大家当然都明白是什么戏,当堂会审呗!
想到即将到来的热闹,跟风就上无卦不欢的我,破天荒地觉得头嗡嗡地疼。
“哥,去把门打开,他应该快到了。”犀利姐说。
没有人去阻止,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犀利大哥把大门打开,等待着另一个重要人物姗姗来迟的登场。
宗师不再折腾,反手拉住伯父,走到沙发上坐好。
我跟泡泡各自返身回屋,他给自己和房东搬出两把椅子,我把我唯一的一把椅子给了放我一条生路的犀利大哥,自己打算坐马扎。
房东把他的椅子朝我推过来,说:“我站着。”
我没客气也没劝,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因为我明白,房东是想跟姐夫并肩而站,and并肩而战。
谁都没有说话。
此情此景,很像很多很多年前人们在打谷场上等待露天电影的开播。
我的手机突然聒噪而突兀地响了起来,是萝卜,想必是看到我之前在网上对她的呼叫了。我想也没想,就挂断电话关了机。
屋外夜色浓重,屋内灯光闪亮。
灯光比夜色宁静。
当姐夫气喘吁吁一身大汗地冲进门来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腹部一阵刺痛。跟拉肚子一样的刺痛,紧张所带来的刺痛。
姐夫显然没有料到宗师和伯父也在,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关上门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坐着的那一堆观众,径直走到跟他一样站立着、胡茬着、憔悴着的主角房东面前,温柔地说:你回来了。
没有责备,没有质问,没有恼怒。只有温柔。
是,我回来了。房东坚定地回道。
没有讲述,没有控诉,没有退缩。只有坚定。
爬山了?
是。
好玩吗?
嗯。
累不累?
累。
还去吗?
不。
内容太丰富了,我还没听够呢,那边厢犀利大哥就拍案而起暴喝道:罗嗦什么!当我们不存在啊?!
可房东和姐夫仍然继续当我们这些灯泡不存在,大银幕上的剧情继续上演。
你收集的东西我看了。姐夫说。
噢。房东瞥我一眼,转回眼光。
我没想到。谢谢你。
恩。
对不起。
没关系。
我是个混蛋。
我也是。
我环顾了一下,泡泡听出了眼泪,大哥听出了倒胃。犀利姐听出了冷笑,赵大咪听出了热尿。伯父听出了赤兔,宗师听出了愠怒。
混蛋!宗师站起来怒骂道。
你指哪一个,这里有俩混蛋呢,你不说明白,一会儿他俩再为争这个称呼打起来。
宗师也被当做了一团污浊的空气,丝毫没有打断房东和姐夫二人之间的定向交流。
他知道了?姐夫问。
是。房东说。
他们还不知道。
哦。
对不起。
没关系。
我实在该死。
我也是。
这次是犀利姐亲自出马,妄图打断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排外交流。
“乔冠林”犀利姐叫着姐夫的名字:“你敢不敢说点他不知道的。”
我和泡泡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慌。
婚离不了了。姐夫说。
好。房东说。
你还是出国吧。
好。
回国要来看我。
好。
照顾好你自己。
好。
啪的一声,出离愤怒的犀利姐把放在茶几上的盘子给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MD,草莓没吃到,连盘子也报废了,我刚想冲上去让犀利姐赔,赫然看见她飞快地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片,以小提琴里著名的恩断义绝法往自己的左手腕处狠狠一拉!
除了房东之外的所有人都扑了上去,但谁也没有血液溢出的速度快。
姐夫尖嚎了一声,疯狂地扯茶几上的纸巾,妄图给犀利姐止血。
犀利姐闪身躲开,右手摁住伤口,得意地笑看着姐夫说:你们再聊啊,再倾述啊,再旁若无人地交心啊?!
姐夫抖着声线道:快先止血!
犀利姐理也不理姐夫,转而对房东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吗?
血从犀利姐的指缝里渗了出来,犀利大哥狂叫一声,横抱起犀利姐,飞身就往外奔。
犀利姐的脸越过核大哥的肩膀,得意地看着房东,扔下了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句台词:我怀孕了。
我像被谁打了一闷棍,眼冒金星,星星点灯,灯火阑珊。
我眨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怀孕居然是真的!有两个可能,犀利姐夫背弃了他对房东的誓言;或者犀利姐有外遇。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选择相信姐夫。但是刚才亲眼看了犀利姐拉小提琴,地上的血迹还在,我实在是选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向房东。他被我们看得脸色煞白,过了一会儿,竟然被我们看得笑了一下。
我使劲揉揉眼,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可当我看见泡泡和伯父也在揉眼睛的时候,我便把手放了下来。
姐夫站在原地,手里擎着一把纸巾,不解释,什么也不解释。
他跟房东对视了好半晌,才终于转身追赶犀利大哥而去。
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
电影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主角房东望着洞开的大门,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坐在了他让给我的那把椅子上。
我突然想起,山顶一夜时,我问姐夫,你是纯粹的gay吗?
他说不知道。
而现在,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当天晚上,房东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包括我在内。
我住在宾馆房间里,跟宗师比邻而居。
晚上我以为会伴着隔墙传来的咆哮声入眠,却没想到这里的夜晚静悄悄。
开机之后,萝卜又打过一个电话,我竟然生平第一次一人独享了这个秘密,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周日的傍晚,房东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我可以回去住了。
我想了想,走之前还是去敲开了隔壁间的房门。
“叔叔”我对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的宗师说:“李程准我回去住了。”
“好。”他点点头,迟疑了半晌,终于说:“照看他。”
哎,您放心。我满口答应下来。
连宗师这样强悍的人物在这件事情面前都一蹶不振,更何况纯朴敦厚的犀利公婆。
所以我其实能理解姐夫,在自己痛苦和父母痛苦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每个人都会走到生命的尽头,你是选择死在所有人前头一了百了,还是选择死在所有人后头承担痛苦。
道理是通的。
转身走时,我对那位父亲笑了一下,向他展示了江湖上失传许久的“一笑泯恩仇”佳话。
回到家,屋里窗明几净,房东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我回来,朝我点点头扯了下嘴角,说了句回来了。
我换了鞋,站在旁边跟着看了会儿毫不感兴趣的足球新闻,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花了四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做好了两菜一汤。
“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我把菜端到客厅的时候,对他说。
“谢谢。”他说,然后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手。
我摆好碗筷,自动地在沙发上坐好。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径直来到茶几前,盘腿坐在了那方长毛的,灰白色的,块状纺织品上。
“你吃这些菜不习惯吧?”我问。
“挺好的。”他说。
我的眼眶倏的一下红了,赶紧低头扒饭。
他默默地吃完饭,仔细地擦干净嘴巴,才跟我说:“我机票改签好了。”
噢,什么时候?我淡淡的问。
大后天。他说。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是周三。
苟富贵,勿相忘。我说。
他没说话。
我最近请假太多,可能不能去送你了。我说。
没关系。他说。
我也放下碗筷,坐的位置不好,蜷缩的胃不舒服,没吃多少。
他在那局促了一会儿,我明白他是想走开但是又不好意思吃完拍拍屁股什么活也不干。我于是很贤惠的说,放着吧,我洗碗。
我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他礼节性地擦了擦桌子。
我匆匆地洗好了碗,也不知道刷干净没有,就收了起来。
从厨房出来,他居然还坐在客厅。看到我出来,便给我在沙发上让出了一片空间。
我走过去,随手摁开了电视。
什么也没看进去。
好半晌,我听到他说:你继续住下去。
哎。我爽朗地答应着。
又看了一会儿。
你去几年?我问。
三年到五年。他说。
登上你心目中的圣山了吗?我问。
恩。他说。
什么感觉?我问。
累。他说。
你妈妈在北京吗?我问。
不在。他说。停了一会儿补充道:她来北京看过我。
我点点头,由衷地夸道:你妈妈年轻时是个美女。
他没说什么。
我转头看看他,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又回复到骄傲的大公鸡状态。只是这只鸡外出扑腾了一趟,掉了点称。
我色迷迷地点评道:底子好才是真的好。胡子一刮,回到十八。
他仍旧没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伸右手虏了自己泛青的下巴两下。
我心一横,放肆道:别生姐夫的气,世上没有从不说谎的人。
我已经做好提到姐夫他拂袖而去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他仍旧沉稳地坐在那里,面色竟然还很平静。
靠,绝对是在圣山上遭受了哪个神尼的普渡,拜入“滚滚红尘滚滚滚”教派。
知道我为什么又去爬山吗?他突然问。
爬高山,登顶峰,望苍天,求答案,获释放,得永生。我随嘴胡喷。
他把我的胡言乱语直接屏蔽掉,说:因为我收到那箱衣服的时候,第一感觉竟然不是愤怒,而是解脱。
我惊恐的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当时甚至希望怀孕是真的!
他诚实的说:有过。
啧啧,我叹道,所以你去爬山,想清静一下,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点点头:是的。
那你都参悟到了什么?我问:再高的山也有人能爬得上?
他想了想,摇摇头。他说:再高的山爬上去也就是那么回事。
我点点头,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人得道,仙及鸡犬,有空帮我引见一下你师傅。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2:04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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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尘埃落定 不诉离伤
周一上午,我照常去上班。
前台MM和人事MM看见我就解释,你周六的时候在网上找我了?哎呀,我周末一般都不在线的,今天上班才看见你的留言。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我现在帮忙还来得及不?
我神秘一笑,仙风道骨地回应道:过期不候。
这么潇洒?她俩异口同声道:你难道已经听天由命?
我小眼神一飘,老神在在地纠正说:姐现在这种状态不叫听天由命,而叫尘埃落定!子在川上曰:天若有情天亦老,看破红尘要趁早。
说罢我就在二位纠结的眼神中带着一身邪气飘然远去。继犀利姐之后,冷清多时的江湖,终于又涌现出了另外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潇洒姐”!
只可惜,潇洒姐只出场了五分钟,便被请假归来后的手忙脚乱打回了“苦逼妹”的原型。
秃头老板暑中送炭,通知我五一加班。而我竟然忙的连诅咒他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在正常下班的两个小时之后,我在坐骨神经痛的陪伴下离开了办公大楼。
没想到我回到家的时候,房东居然也刚进门。
“你去哪了?”我问。
“去送我爸了。”他说。
“他回老家了?不送你去机场?”我问。
嗯。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换好鞋子进了房间。
我一边关门一边感叹:人道是铁汉常有柔情面,谁曾想疯父亦有不方便。(宗师:册那,老子都杀青了你还不放过!)
煮了方便面正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大咪娘的电话轰然而至。
“喂!咪呀,我是你妈呀!”大咪娘一如既往以石破天惊嗓开场,彪悍地响彻客厅。
什么?告诉她打电话要温柔?不好使。因为大咪娘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她青春期时从老乡的言传身教里获得的普世真理:通讯全靠吼。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回接她电话时遭遇白眼:有没有公德心啊?在公共场合开什么免提?!
我只好卑微地冲人家笑着解释道:真没开免提,而且我已经把音量调到最小格了,公共场合不隔音,您多担待。
“我跟你爸五一要来北京!”大咪娘直白地通牒道。
“应该用“去”字。”我纠正道:“五一别来,我加班,没空陪你们。”
“你加你的呗,我们俩自己溜达,不需要你。”大咪娘毫不示弱。
“五一哪哪都是人,你们来跟陌生人大合影啊?”我劝说道。
“那我们就先尽着人少的地方去呗。”大咪娘随机应变。
“只有家里人少,你们打算来蜗居做一对宅公宅婆吗?”我继续劝说。
“那也行,我们就先在你家呆几天,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出门。”大咪娘给杆就爬。
“不好意思,我这不能接待,你们要去住宾馆。”我说。
“那就住宾馆呗,有人打扫,更省事!”大咪娘誓不罢休。
“五一期间宾馆很贵的好不好,听话,过了这段时间再来,前后能差一半钱呢。”我精打细算道。
这回终于戳中了大咪娘的软肋,要不你们以为我的龟毛是从谁那遗传的呢?
“能差一半这么多呢!”大咪娘肉痛道:“坑人啊,那是不能去。行了,我跟你爸说,我们改到六一再去。”
“这就对了……”还没等我夸完,大咪娘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太现实了,买卖不成亲情在,大咪娘你起码说一声古德拜吧。
第二天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意外地吃到了一个天落的馅饼。韭菜鸡蛋馅的。
人事mm问我:“你上次说要跟我同学合租,怎么一直没下文啊。我同学问你还租不租了,不租她就考虑别人了?”
我一把抓住人事mm的小手,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那房子还给我留着呢?”
“是啊,我同学说你定了上周末去看房,结果也没去。她以为你不想租了呢。”人事mm道。
“我想租,我要租,我准租!”我豪情万丈道:“失而复得,失而复得啊!今天下班我就去看房!”
下班之后,我在人事mm的陪同下去看了房。房子条件一般,但是交通比我想象的便利许多。转了一圈之后,我果断地落槌道:我租了!
签了合同,付了定金,约好本周六搬。
坐在回程的地铁上,我长舒一口气,姐们终于找到下家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尘埃落定啊。
出了地铁口,已经是万家灯火的八点钟了。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他伯父。
我回过去:“什么事,伯父?”
“你怎么不接电话呢?”伯父问。
“我刚刚在地铁上,信号不好。”我说。
“她说刚在地铁上。”伯父跟身边的人报备道。
话筒里听见八卦泡的质问:“她下班不用坐地铁啊,她去哪了?”
我老脸一沉,个死泡泡,不三八不能活是不是。(泡泡:这个问题你最清楚答案了。)
“你下班不用坐地铁啊,你去哪了?”他伯父果然copy不走样。
“啊!”我眼睛一转,谎称道:“我今天跑外,出去办事了。您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给忘了?!明天上午李程走,我们今晚要给他饯行的嘛。之前在家里等了你半天,你也不回来,我们就先去了。结果在餐厅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你现在马上打车过来吧,我们在XXX餐厅。”伯父道。
这梅开二度的送行宴啊!想想上一次我的民间影后疗法,我自己都不寒而栗。这次你们爱喝多少喝多少,老娘不能作陪,但也绝不阻拦。
我长出了一口疲惫的气,然后装作很high地说:“好,我马上到!”
席间的一切果然都如我所料:泡泡不懂节制地演示着他日行千里已臻化境的装13技巧,伯父不知疲倦地背诵着他老生常谈殷殷期盼的长辈语录,房东不为所动地发扬着他酒来张口惜字如金的拽diao风范。
我一边啜饮着饮料,一边充当人肉计量器:伯父喝下陈年老酒二两,洒下纵横老泪一斤;泡泡喝下各色掺杂酒两瓶,呕出人体分泌物一吨;房东喝下酒精肝一枚,挤出风流泪零滴。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看着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的两gay一父,嘴角擎着清醒者特有的微笑,从房东包里翻出钱包,气势如虹地吼道:服务员,结账!
好在这次伯父随身携带了一个司机,我不用花一宿时间从伯父口中问出家庭住址,也不用像冷冻库里的搬运工一样肩扛两扇整猪回家。这一切都交给壮硕的司机小哥去做,我只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刻警惕刹车时猫下腰,躲开可能从后座上喷射而出的几柱液体。
先送我们到楼下,司机小哥扛了人事不知的泡泡就走。我跟出来想要一同上楼,司机小哥用一口流利的山普跟我说:你别走,在这看着车里的两个。
不是吧,我说,这还用看,有人偷醉汉啊?
司机小哥正色道:得看着!他俩可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和小老板!
切,俗气!我撇撇嘴说:那我总得上去给你开门吧。
司机小哥摇摇头:不用,告诉我门牌号,我把他放门口。
我两眼一瞪:放门口怎么行,一会儿你走了我可拖不进去。
司机小哥想了想,说:那你把钥匙给我,我给送到屋里去。
我不太相信的看着他不说话。
司机小哥很快反应过来,又急又气:俺可是好人,俺跟了李总五六年了,你还怕俺偷东西啊?!
我被看穿龌龊心事,尴尬地冲他笑笑,双手奉上了自己的钥匙,略表诚意。
司机小哥拉着长脸,背着泡泡飞奔而去。
我坐在车上,看守着这一对老板醉汉。
回头看看,俩人一人靠着一边窗户,伯父鼾声四起,房东静音沉寂。
司机小哥很快回来了,二话不说又来扛房东。
房东显然比人事不知的泡泡要好一点,最起码他在被扛起的瞬间还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还吐字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房东被扛走之后,车里只剩下我跟伯父了。
我打了个哈欠,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大咪啊!”他伯父的鼾声戛然而止,突然很惊悚地在后座开腔了。
我刷着睁开眼睛,回头看去,正跟伯父炯炯有神地来了个对眼。
我还以为他说梦话了,现在看来貌似是回光返照。
“您醒了,吓我一跳。”我说。
“明天去送他!”他伯父命令道。
“我最近请假太多,不好再请了。”我说。
“这理由不成立!”他伯父显露出了为人老板所必有的专制一面。
“再请我老板就要把我给开除了。”我为难的说。
“开了更好!”他伯父道。
我无力地看着他,这神马素质啊。
“开了你来我公司上班,职位薪水随你挑。”他伯父被酒精催的豪情万丈。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赵大咪啊,一切醉话都是浮云,都是垃圾,都是……
“大咪!”他伯父叫道。靠,你们为什么总爱把我接在垃圾的后面,这难道已经是共识了吗?!
“你必须来。”伯父停了一会儿,说:“李程让我跟你说,你不送他他就不走了。”
我靠,我又不是职业送终的,你爱走不走,我还怕你阴魂不散不成。
我继续揉着太阳穴,默不作声。
“你这孩子心软,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他伯父总结陈词道。
我刚想扭过头去说老娘是不世出的面黑心冷,后边他伯父就如雷贯耳地鼾声依旧了。
他伯父能一口真气挺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这时司机小哥回来了,我拿回钥匙,下车回家。
要说这司机小哥,还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好同志,他果然没把那两块臭肉堆在门口,而是给送到屋子里去了。
我换好鞋子,锁好门,穿过客厅进了房间,把包扔到床上,一开灯,我擦!
房东头枕着他的姘头你妈贵姓,睡得一身藿香正气!
司机小哥啊,我记得我没给你塞钱啊,你这是助人为乐送温暖来了?但他是个gay,我消费不起啊!
我走上去推了房东一把:嘿,起来了,回你自己屋睡去!
房东一动不动,睡得跟雕像一样淡定。
我奋力从他头下拽出你妈贵姓,心疼的说:都压瘪了。(你妈贵姓:感动,泪奔!)
我像柔道队员一样嗷的一嗓子喊出来,两手捏着你妈贵姓的两条后腿,用它疯狂地抽打着坚若磐石的房东。
“起来!别装了!刚才在车上还睁眼还说话呢,你tmd给我起来,滚!滚开啊!”我歇斯底里地用你妈贵姓对房东一顿暴捶。(你妈贵姓:我滴马尾辫啊,我滴齐刘海啊,我滴强生美瞳啊,都tm甩不见了!赵大咪,你丧心病狂,你泯灭人性,你禽兽不如!)
我抽的你妈贵姓身形俱灭,抽的我自己汗流浃背,终于把房东抽翻了一个面。
他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翻身继续沉沉睡去。
我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气的眼冒金星。
房东这块臭肉是铲不走了,我只能祈祷司机小哥把泡泡背到了书房,这样我就当跟房东换床睡,不算吃亏。
打开房东卧室门一看,太监泡区区一个人竟然既摆出了“太”字,也摆出了“贱”字。
我咬牙切齿地去开书房门,寻思在书房的美人榻上凑合一宿吧。结果谁知道书房的门竟然是锁着的!
有没有搞错!我咒骂道,房东你个自闭儿,书房的门你也锁?(房东:锁门锁窗锁抽屉,锁心锁情锁弟弟!)
我太息着看向客厅的沙发,这将是我今天一晚上栖身的所在。
我都想拿出皮尺来量一量,我跟沙发哪一个更宽一些。
我无奈地回房间拿出长衣长裤,狠狠地踹了霸占民床的恶少一脚,才愤愤又悲催地走去卫生间洗澡。
收拾完毕,我回到房间拿被子。好不容易从房东千金重的脑袋下揪出我那被压得变了形的被子,枕头却是怎么也抢救不出来了。
我累得气喘吁吁,冲着房东怎么看怎么烦人的脸竖起了我庄严的中指。
把被子在沙发上放好,我回来床尾抱你妈贵姓。
没成想,你妈贵姓竟然伶俐地躲开了,冷冷道:我跟你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不可置信的说。
在你像泼妇一样嗷号着把我砸向房东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你妈贵姓说。
我砸吧砸吧嘴,求饶道:别这么绝情,我刚才只是想让你运动一下,增进我们感情嘛。
你那是家暴。我保留起诉控告你的权力。你妈贵姓冷冷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是个要面儿的人,我抽抽鼻子,收回了我索取的手。
跟你妈贵姓在感情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缝,这一切都是拜醉鬼房东所赐。我cosplay泡泡,右手化为猫爪,移步上前刷地挠了他一把,然后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房间。
这一晚,窝在狭窄的沙发上,想着你妈贵姓决绝的表情,我心如刀割,噩梦连连。
第二天早上,我正梦见房东抱着你妈贵姓嚣张地问:我跟赵大咪,你更喜欢谁?
你妈贵姓忘恩负义地说:当然是你了,东哥!她有什么资格与你相提并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你的侮辱!从我搬过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真真地爱上了你,但是我不是人,我是神,啊神兽。所以我只能将自己的感情真真的深深的压抑在心底。多少个月黑风高的不眠之夜啊,在赵大咪聒噪跋扈的鼾声里,我偷偷溜出门来,又轻轻地溜进门去,蹲在你的床头深情地凝你望你凝望你,偷你窥你偷窥你。天哪,我不禁千万次地在心里感叹道,原来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睡觉不打呼噜的人,还有你这样不梦话不蹬踹不磨牙的人,还有你这样不生眼屎不冒油光不流口水的人!你就素天人呐,你就素仙子啊,你就素天使啊,你就素王子啊,东哥!
虾米?把你俩的调情建立在暴露我丑态的基础上?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妈贵姓,你这个小浪蹄子,我今天要不撕了你的嘴,你就不知道小丑的mouth有多美!
刚要动手,突然听得远处飘来一声殷切的询问:她没事吧?
没事!我说,还没撕呢。
把她叫醒吧,不早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
我反应了一下下,突然缝眼圆睁,目光如豆中我依稀看到了由糊转清的两张脸——冷冻库出品,一个猪腰脸,一个猪心脸。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泡泡一脸嫌弃地说:赵大咪,你睡觉的时候可以出写真集。
真的?我兴奋地说,难道我是睡美人?只有睡着了才美的人?!
泡泡冷哼一声:你的照片很红的,争相下载阅览,自发上传散播,江湖人称不雅照是也。
我狠狠呸了一声,突然感觉屋里怎么这么亮堂呢?!
几点了?!我大叫道。
房东一边转身往卫生间走,一边答道:九点。
我靠!我弹簧一样弹起来,揪住正要进卫生间门的房东,喝道:我先用,我上班要迟到了!
我已经给你请假了。泡泡在背后说。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
Easy啊,十分钟之前,我用你的手机给“贵人不顶重发而你注定是皇后”这个号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病了,要请假一天。
你给我老板打电话了?!我欲哭无泪的重复道。
安啦!他相信了,还说让你好好养病,不用着急上班。泡泡气定神闲地说。
怎么会这样?我每次请病假他都说我小病大嚷无病呻吟的呀?!我狐疑地说。
哦!可能是因为我说的比较现实一些,比较合理一些,所以他就相信了。泡泡说。
你说我得了什么病?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宫内肌瘤宫外受孕还有一点点肛裂。泡泡无所谓的说。
我像月圆之夜的狼人一样扑了上去,撕扯着泡泡的头发,歇斯底里道:你丫干嘛把你的病都按到我身上?!
我正左右开弓地用大嘴巴子疗法给泡泡瘦脸,门铃响了,房东从卫生间探身开门,是伯父。
他伯父看着地上扭打成一对染色体的俩人,赶紧上来拉架: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杀人啦,救命啊!泡泡哭号道。
泡儿啊,不是我说你,这演技啊,咋本色演出还愣是弄出了一身做作浮夸到不行的匠气呢。
伯父你别管!我叫道,这个小贱人竟然敢造我的谣,今天我要不把他薅成太后老佛爷,我誓不为人!
这怎么弄的,有话好好说嘛!他伯父只讪讪地在一边干劝着,丝毫不敢对彪悍的我伸手干预。
泡泡也看出伯父只是徒有虚名,赶紧向另外一个人求救。
李程哥,我快要死了,救救我!泡泡哀号道。
咦,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还没等我回忆起来,房东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径直上来把我从泡泡身上拉走,甚至掰开了我紧握着泡泡一缕秀发的手指。
别闹了。该走了。房东看着我说。
“该走了”三个字就像万能的疫苗,我跟泡泡一个疯牛病一个口蹄疫,立即都安定了下来。
我默默地走进卫生间洗漱,泡泡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换衣服。
司机在楼下等着呢,大家动作快一点。我听到门外伯父的声音在说。
我刷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奔腾的水流哗地一声倾泻而下。
我又觉得这声音也很耳熟。
完了,我怎么掉进回忆篓子里爬不出来了,难道我真的就快要绝经了?!
雷阵雨,还不tmd给老娘行动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伯父问房东:东西都带齐全了吧?
房东点点头,道:都带了。
伯父:哎,你的脸怎么了?
泡泡:被野猫挠的。
伯父:野猫?现在野猫都能爬到十几层楼来啦?大咪呀,你以后门窗可要关关好啊!
哎。我假模假样地答应着,心里冷笑道,木哈哈哈来不及了,野猫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
伯父:你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啊?
房东:没事,走吧。
伯父打头阵,房东和泡泡一人拖一个大箱子紧随其后,我压轴。
你妈贵姓从我的房间里冲出来,叫道:东哥,还有我啊,你把我也带走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冷笑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一日身份为男宠,终生受制于本宫。你这一辈子都注定要伺候我,木哈哈哈!
我一边浪笑着,一边冷酷地锁上了铁门。
锁好门一转身,笑容便从我的脸上褪去了。废话,这是送行,当然要悲戚一些,满脸浪笑那是迎亲的队伍。
去往机场的路上,满车人谁都没有说话。
房东昨晚貌似睡落枕了,脖子拧到左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到了机场,司机拖一个箱子,房东拖一个箱子。我跟伯父走在最后,伯父对我叮嘱道:李程走了以后,那房子你务必继续住下去,这一点宗师也毫无异议。
哎,好嘞。我爽快地答应道。
房东在司机的陪同下换登机牌填表过称托运,各种忙碌,我则跟伯父站在一边闲聊。
“宗师怎么不来送行?”我问。
“唉。我问他他讲个小兔崽子出国还要老子亲自送?”宗师苦笑道“其实他是怕在机场落泪你们大家笑话他。”
我摇摇头,一派泰斗,总归是一个好面儿的人啊。
咦,泡泡呢?他伯父突然问。
我转头一看,果然四处都没有泡泡那淫荡的身影。
“赶紧检查行李箱,他准是自己爬进去并且从里面把拉链拉上了。”我说。
正说着,就看见泡泡打老远地奔了过来,满面的痛不欲生,一脸的生离死别。不用说,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痛快地饮泣了一番。
房东那边一切就绪,只等安检候机了。他走过来,跟我们进行最后的告别。
一切尽在不言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泡泡第一个扑了上去,给了房东一个海纳百川般的拥抱。房东用手拍了拍泡泡的蝴蝶骨,暗示他千万别为了自己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一定要继续发扬社交花蝴蝶的卓越风采。
泡泡咬着牙,退守到一边。
我不禁暗自赞叹道,这种悲莫悲兮生别离的关键时刻,泡泡竟然还能调动男权上位,真乃雌雄同体介的一代人工智能奇葩。
房东走到伯父面前,露出我前所未见的感激不舍笑容,主动给了眼圈泛红的他伯父一个一触即离的拥抱。
啧啧,到底是gay啊,连抱抱亲伯父都怕有生理反应。
我脑门有些潮湿,心想这泡泡开发出来的万恶送别方式,莫非要一直延续到最后?
看着房东转身朝向我,我一把捞过身边的壮汉:司机小哥,你先顶上!
房东跟司机小哥握了手,道了谢。
哦,我终于放下心来,太好了,跟gay握个手我还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房东来到我面前,我主动热情地伸出手来,面带自然大方的微笑,真是太母仪天下了!
孰料他竟然完全无视我伸出的手,欺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呃,我僵硬的手臂从他的腰际划过,还保持着一个国际友好的无用姿势。
我听到他小声说:“你爸妈可以来住。”
神马?虾米?纳尼?
接着他就松开我,默默地扫视一圈,挥挥手,转身离去。
伯父泡泡司机小哥,都跟彩排好了一样一个方向一个频率地挥动着右手:再见再见相会在狗血里,再见再见告别在天雷中……
只有被接连的两盏天雷砸的神智全无的我,愣在当场成了一个奇女子标本。
我看着房东的背影在我的眼前走远,才想起还没为他唱起那首为他量身定做的送别之歌呢。
我赶紧清清嗓子深情开唱:“腰仗三尺厚美圆,胸怀GAY情千万千;潇洒来去中美间,一路奸情夜缠绵。同志出少年,风姿焕发扫gay圈;金发与碧眼,统统拜倒你裤间。姐姐姐夫化飞烟,英语声中京城远;三年五载续前缘,黄瓜菊花,共婵娟!”((电视剧《金剑雕翎》主题曲))
于是,房东就这样伴着我销魂的歌声,离开了祖国母亲的怀抱,奔向了帝国主义的地窖。
回程的路上,泡泡一脸便秘的表情,在前面撩地飞快。
伯父三八地问:李程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哦。我说,他说让我别忘打扫卫生。
伯父又露出赤兔马淘气时的表情,狡黠地说:不是吧?!
别逼我啊,我恐吓道,小心我揭你老底。
我的老底?伯父气息已乱,却还在强装,我清清白白做人,哪有什么老底!
哼哼,我冷笑道:竟然在摩斯面前抹发蜡,就别怪我没小又没大!伯父啊,大家一直在好奇一个问题,李程跟他妈妈失散多年,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他伯父愣了一下。
唉,都怪我这个胆大心细的福尔摩斯!我假惺惺道,否则谁会把您的第一次造访跟那张合影联系到一起呢?
他伯父笑而不语。
作为一个天生的影后,我对您这个老戏骨,这个戏王之王飙戏狂还是相当敬仰的。我由衷地说,您最好的戏有三段,一,您明知道李程的性取向,我跟他是装的,还能主动跟我打成一片,一口一个侄媳妇地叫得齁诚恳齁自然,甚至在我看到他的肉体片段非礼勿视的时候,您还能露出狐疑费解的眼神。二,您明明对他和姐夫的事儿门清,却能演出一匹腹股沟拉伤的赤兔马来;甚至您明知道他失踪了不在他妈那,还能假装认同宗师的绑架论,甚至最后引导我替您把话说出来;三,失控那天您明明在楼下截住了他,后又被他说服放他回来,但您后来赶到时居然演出了我才刚上路呢的效果。
他伯父哈哈大笑。
当然了,我接着说,作为一个热衷演艺的后辈,我也得尽职尽责地给您的不足之处提出意见。您暴露的戏也有三段,一,作为一个公司的领导,您一直脾气太好,智商太低,思想太纯洁,办事太无力,手段太缺乏。二,您下次扮赤兔马的时候,请忘记到点吃饭这件事,因为马是可以反刍的,还有,一脱而红的照片是不是更好看,这得您看过的人才能说了算。三,凡事以对李程有利为出发点是没错,但最好提前做做彩排,以后必须坚决杜绝三人一起出马名义为他遮挡实则促他暴露的非主流场面。
他伯父捧腹道,是啊是啊,托大了匠气了学院了。
我挎着他伯父的胳膊,高兴地说:不过说实在的,伯父,您要年轻二十岁我指定倒追您。
他伯父嫌弃道:二十年前我眼光比李程还高呢!
坐在回程的车上,跟伯父一路嘻嘻哈哈,房东的离去仿佛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一件事情了。不过,笑声中我依然清晰地分辨出了那声划破长空的轰鸣。
副驾驶上的泡泡始终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泡儿啊,你的魂该不是跟着偷渡了吧?我问。
哼!泡泡冷哼道:别跟我说话,我烦你你不知道啊?!
哟!我笑着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是因为我长得美吗?
泡泡不搭理我,只顾着由刚才的鼻涕泡眼泪泡变身成鼓鼓的气泡。
好半晌,我跟伯父正在后座捣鼓他手机里房东幼齿年代的一脱而红呢,泡泡突然恶狠狠地骂道:你凭什么被他主动拥抱,你凭什么接受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你凭什么继续住在他的家里?!
这还不简单。我说,凭我貌若天仙。
呸!泡泡咒骂道:荡妇!
啧啧,这羡慕嫉妒恨给催的呀!
泡儿啊,我凑上去问他,你想知道你李程哥最后跟我说什么了吗?
泡泡掐大腿忍着不出声。
我继续道,他说让我帮他好好照顾你。
他伯父一听在旁边就作反应,意思是怎么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赶紧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他手机上输入:安抚他呢,跟您说的才是实话!
泡泡强忍了半晌,嗷号一声哭将了出来。
我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劝道:泡儿啊,别哭了,世上男儿千千万,出口的那个啥都不算。你喜欢什么样的,姐给你物色。
泡泡一边吭哧一边道:我,我要来,来,来电的!
还结巴上了。我说,我还以为你要来,来,莱卡的呢!不就是来电的吗,so easy!
我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输入:替泡泡约见霹雳贝贝!
先把泡泡送回家,然后又送我回去。
在楼下我跟伯父告了别,刚下车他伯父就跟了下来。
大咪,他把我拉到一边,赤兔马上身道:发蜡给摩斯提供一个情报,上次李程跟他爸爸吵架,把他爸爸气走那次,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哎呀我去!我尖叫道:终于要解码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活在那马赛克的阴影下呢!
伯父清清嗓子,道:他说,要么是她,要么没有,你选一个吧!
我奸笑道:好哇,伯父,报复我是不是?我在机场刚跟你说的真的是实话!
伯父神秘一笑,一溜烟地钻进车里,飞驰而去。
我看着远去的车影,皱起眉头。靠,被一个gay说非我不行,这tm到底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刚进大门,我就收到了伯父的短信:演技靠谱,大有前途。
我淡然一笑,对于一个桂冠缠身的影后来说,这种称赞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
我在客厅呆坐片刻,便起身去收拾东西。
犀利姐的前车之鉴,血的教训,小提琴的技艺,统统涌上了我的脑海。
给gay当炮灰?万万使不得呀!
看来周末搬家,要提前了。
周四晚上,冬雷震震夏雨雪和泡泡都来帮我搬家了。
泡泡夸道:大咪姐,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有礼有节的妇女!
我把泡泡拉到一边,发自肺腑的问:泡儿啊,你大咪姐就要滚蛋了,你能
不能给我解一个惑?
你说吧。看我搬走泡泡心情大好。
你是受吧?我问。
对呀。泡泡说。
那你房东哥就是攻喽?我继续问:那姐夫竟然是受?完后他还结婚生娃?这让我有点接受不能。
泡泡挠挠头,道:这惑我也解不了。
我皱眉凝思了半晌,终于恍悟地拍着泡泡的肩膀说:他俩就是传说中的进可攻,退可受,亦攻亦受攻受自如,前后抓,前后都要硬啊!
龌龊!泡泡听了之后丢下这么一句中肯的评价,就扭身打包去了。
一个泡泡退下去,好几个萝卜顶上来。(萝卜:为什么是好几个?大咪:因为你总是能一个人营造出一群三八的效果。)
萝卜挤眉弄眼地问:真搬了?不后悔?
这房子过户到我名下,我再后悔也来得及。我说。
哎,昨天他走了你独守空房百爪挠心不?萝卜色迷迷的问。
有点,最后还是拿你妈贵姓调和了一下阴阳。我说。(你妈贵姓:色情!)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你房东?萝卜直接撕破脸皮。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真没有!
切!谁信呐?!萝卜慨叹道:赵大咪你好不容易回春一次,还碰上个gay,真是家门不幸啊!
我不再搭理她,火速收拾好东西,穿上鞋子,率先扛着一个编织袋走了出去。
结果刚走两步,就悲催的发现,我的耐克鞋变成了开口笑。
好在不影响使用。
我摁着电梯门,对屋里的人吼道:赶紧往外搬,一会儿保安上来了!
萝卜拖着一个箱子出来,呵斥道:搬家也搞盗窃范儿,你是不是有犯罪臆想症?
我点点头道:除了强奸真正实施过之外,其他都还只是臆想,我会加倍努力让它们变成现实的。
萝卜帮忙摁电梯,看行李,雷阵雨和泡泡把剩下的东西也都搬了出来。
我拿上包,最后看了看这给予我难忘双月的屋子,转身带上了房门。
锁好防盗门,钥匙扔进包。
泡泡在电梯里喊:还不来,人家等电梯的要骂了!
我赶紧一个箭步蹿了进去。
雷阵雨驾车,载着我的全部家当、好友和男宠,朝着下一个未知的目标驶去。那可能是另一个八卦圣地,也可能是一个娱乐荒漠,更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玛丽戈壁。
汽车飞驰,闪过万家灯火。
我忍不住哼唱道:“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牛仔裤破;逗你笑,招他乐,最爱做八婆!”
冬夏雪你妈贵姓和声伴唱:“嘿,南无阿弥大咪,南无阿弥大咪,南无阿弥大咪,南无阿弥大咪,哎嗨,哎嗨哎嗨,哎嗨~~”
主唱赵大咪:“无烦无恼无忧愁,人间百态皆看破。走的走,乐的乐,哪里
有八卦哪有我,哪里有八卦哪有我!”
雌雄泡口技solo一段。
主唱赵大咪:“极品多,小三多,花痴脑残同性恋多;疯是我,癫是我,欢乐穿肠过。”
冬夏雪你妈贵姓和声伴唱:“嘿,无八不欢大咪,无八不欢大咪,无八不欢大咪,无八不欢大咪,哎嗨,哎嗨哎嗨,哎嗨~~”
主唱赵大咪:“分分合合到处有,八神在我心头坐。走的走,乐的乐,哪里有八卦哪有我,哪里有八卦哪有我!”
众人齐声高歌环绕立体声声不息:“人格魅力大咪,人格魅力大咪,人格魅力大咪,人格魅力大咪……”
[ 此帖被燕双飞在09-25-2010 02:07重新编辑 ]
春天,不是季节,而是内心;云水,不是景色,而是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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