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互助组
2008年06月04日
1.
5月23日起搬出父母家，开始独居生活。
在闹市租了套小房子，很有生活气息，自己把屋子收拾得闺房气息浓厚，举手之处，皆按喜好布置得清爽适住。
最近活动的中心总在浦东陆家嘴附近，朋友也好，公务也好，健身也好，都不离该区。父母家住得比较偏远，每每出行成了大难题。我起先是开车的，不日便将车撞蹩了一块，送去修理。刚修完又吃罚单一张，每天必经之路突然某天发现无法转弯了，需改道，就那么直愣愣转过去被捉。正愁罚单的处理，又遭遇百年不遇的堵车。我之所以说百年不遇，是跟中央电视台学的，年年都说百年不遇的洪水，结果年年遇。我那百年不遇的堵车，其实日日上演，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坐在车里烦躁，有向路边的围栏冲撞上去的欲望，那一刻觉得自己很危险，为了保证自己和他人生命的安全，被迫做环保一族，搭乘地铁。
刚开始几日不习惯，因为手里的大包小袋要精简，出门尽量少带东西，不似以前，一出门就好像搬家，把能想到的有可能会用上的东西都搁车里。几日下来无比舒畅，一是准时，无需担忧堵车之扰，二是可以随意开小差，不怕追尾，三是不紧张，神经就那么松弛下来，在车上几近昏昏欲睡，四是有人气，高峰时段与无数俊男美女贴面接触，近距离观察人生百态，与我的职业有益。
于是做了个惊人决定，放弃我的车，把养车的钱加罚款的钱投入到租房中去，减少开支不说，利于环境。在世纪大道附近租了间小屋安顿下来。
开始几日忙忙碌碌，整天添置东西，不觉孤单。到了周六周日，才感受到自己原来是个单身汉。周遭的朋友们都去家庭团聚了，没人搭理我，呼朋唤友都没下茬，人客气虚伪地邀请我去家里吃饭，一听就知道不是肺腑之言，一个人对着电脑不知道该干嘛。
单身汉大部分时间是快乐的，只在别人惆怅家庭生活繁琐的时候，你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比如节假日，人家备节庆货品走亲访友的时候，比方说圣诞夜，大年夜，家长会的时候。我称之为自由的代价。我想大多数单身汉都是被迫自由，主动者占其中很小一部分。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尤其是大灾面前，估计给谁提供一条件好的帐篷独居他都不敢，非得跟人凑一块儿才觉得心安。
于是活海龟同志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活辞典。我认识他都N年了，经常网聊不见面，其实就在同城，其实他住的地方步行到我这也就半小时的距离。他也离异单身，不过最近正在热恋，狂追一八零后女孩。当然因他中年离异的身份，人小姑娘对他不理不睬，而他干劲十足的模样，被我讥讽为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上周末，我要去买些家用电器，他自告奋勇带我去附近的苏宁家电，他说他有会员卡，他说他要先来拜会我的小屋，看看我拾掇得怎么样。我跟他说，一切都好，就是旧式门，上面有玻璃气窗，白天透光我睡不好觉。
他过来的时候手里带着纸和图钉，替我解决了这个困扰我好几天的问题。
俩人一起去买电器。
店里他跟女售货员详细了解各个饮水机的区别，我无聊地到处闲逛。依我购物的习惯，一破饮水机总共不超过500块，随便拉一台走得了，他不行，又是杀菌，又是承重，又是洗涤什么的，还问人家是什么塑料。我好奇地问他：你难道打算把这个饮水机放在我家里当承重墙吗？地震的时候替我挡石板？他大笑说，我还打算在消毒柜里放点干粮，这样有水有粮你就能撑到人来挖你。
我又去买熨斗，电吹风，回来的时候，营业员说，你老公去上厕所了，他让我看着你的饮水机。我不得不解释：他不是我老公，普通朋友。人都不信。怪不得刚才他去买刮胡刀的时候人家好奇地说，你们俩为什么分开付账？我心说，难不成他就陪我买点电器，我还得送他一把特别有暗示意味的刮胡刀吗？自己心底无私，就觉得人家想法奇怪。
他替我把饮水机扛上六楼，我感激万分。如果凭我一己之力，是绝无可能把饮水机扛上来的，我肯定得从门口拉一民工，塞人十块钱。（哈哈哈哈！他看到了得捶我了。多好的互助情谊啊！被我十块钱给污染了。）
我切西瓜给他的时候，诚心说谢谢。谁知道，他答了一句让我鼻子酸酸：“他说，应该的。我扛六楼的时候，就想到我前妻了。一个女人孤身在外，得多难啊！”我突然想起他刚才在我买熨斗的时候玩笑了一句说：“每周我能把衬衫送过来给你烫吗？”轻轻笑了。这世界，有男人有女人这样两种格局，是因为需要彼此配合，才能张开一对翅膀，飞行得更远。
2.
本周又到周末，又是无聊之极。又没人搭理我。我现在觉得，设计一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真不好。休息的那两天咱这些没家的人能干什么呀！还是应该回到工业革命时期，那时候都一周工作七天，全年无休的。这样，大家就整天腻一起了。
我这论调，一定很符合王石的胃口。
一个人的饭真难做啊！我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巧妇难于无人之炊。我一个人能吃什么呢？红烧肉？俩钟头炖下来我就吃一两块。炒青菜？没荤无法下口，炖个蹄膀？我估计那个锅我的小冰箱都放不下。我于是和大多单身汉一样，吃超市的速冻食品，当然是买了一叠，每次上蒸笼蒸俩奶黄包，一豆沙包，一牛肉丸子和两个虾饺。这已经是我两顿饭的量了。我锅大，一次如果只蒸俩包子，又太浪费煤气和水蒸气。我凑合着吃一顿热的一顿凉的好了。
硬撑到傍晚，我决定出去逛逛，再不出门晒晒，哪怕是晒月亮，我就长毛了。人怎么可以成日成日不下楼呢！
恰逢其时地，活海龟电话来了，问我要去健身吗？俩单身汉经常互通有无。我办了张全市通的健身卡，他也要，于是我就推荐他去买，还跟我们的AGENT要了100块的双金卡折扣。我笑说，集体生活其实比一个人省钱多了。
健完身，一起去楼下易初莲花买日用品。他要买洗衣粉，我给他推荐天然皂角，这是我娘的生活经验，说好使。我要买粽子，他说买五芳斋的，他吃过，味道正。我买了一袋厨房用纸，他觉得新鲜，明明不需要也拿了一包。他拿了只盐焗鸡，我拿了只卤鸭子，都说手里的好吃，于是各人又都拿了一只尝尝。他的手提篮，放在我的小推车里，到结帐的时候，营业员又奇怪地问：“你们俩干嘛什么都拿双份儿？”明显又把我俩当一家子。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俩协议分居了，所以要各人付账。”我大笑不已。
结完账，他的235块，我的229块，几乎一样。显然啊！买的东西都相同。
一出超市他就砸吧嘴，说，你说咱俩这浪费呀！估计这鸡你是吃一半扔一半，估计这鸭子我也就尝尝味道。你说，要是咱俩搭伴过日子，得省多少钱啊！每周一起逛超市，月开销SPLIT，又经济又实惠。
我也是发愁，每每西瓜吃一半扔一半，造成极大的浪费。其实单身的生活一点不比小家庭省。
我笑说，不如你下次租房子搬我附近，反正合约要到期了，到时候可以考虑搭伙，我也能吃好点儿。他嘿嘿一乐说，别租了，费钱，干脆搬一块儿住得了，房子中间拉个帘儿。
我横眉对他：“不因小利而失大节。就算咱俩真没啥，那也影响我的未来。”
俩人提着袋子满满堂堂地到处找出租车。我叹口气说：“什么爱情啊！浪漫啊！诗词史话加音乐的，就是米开朗基罗，他估计也得有家庭生活。最终，男男女女在一块儿，其实就是逛超市，买日用品。前头那么长的预演，准备了好几十年的古文功底，音乐修养，绘画资料什么的，最终都集中在满满两手的环保袋上。你喜欢家庭生活吗？”
他嘿嘿一乐说：“我喜欢家庭性生活。”
我笑了，说你这算是进步还是倒退啊！人有家庭性生活的，都渴望沾花惹草呢！
他叹口气说，那叫饱汉不知饿汉饥。有食吃的鸟才希望飞笼外头呢！我现在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那么乱，也不知道谁有病谁没病，你提着脑袋上战场，再勇猛估计也得打鼓吧？谁有自虐狂呀！喜欢刀尖上舞蹈。躺床上搂着专用的老婆，那才叫安逸。
我都笑喷了。
路上，他又跟我叨叨他那哄不好追不上的八零后。我说，你呀，不现实，在追求你逝去的青春里亏空的一段儿。既然是追寻梦想，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你还叨叨什么呀！不过我看你那个不靠谱，你还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吧！
他坏笑着说，是啊！咱俩互当备用胎吧！最不济，咱在逛超市上，不是很有共同语言吗？其实家庭生活，最终不也就那样吗，对吧？
我睨眼不屑看他说：“我得多落魄了才落到你手上啊！你可别破坏了咱特别纯洁的超市搭档友谊。”
他不忿地答：“我就维护一下你这个中年貌衰发福单身拖油瓶妇女的脆弱的自尊心吧！我就那什么，不打击你了。”
俩人遂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