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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胶 (2)[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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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情的丽娟为了对自己熬出生天奖励,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去买了一见时髦的夏装。丽娟拎着漂亮的塑料袋一进门,就发现婆婆的眉头是拧着的,表情是不快的。只要丽娟回家的时候手中的家什大于出门的数量,婆婆的面色总归是阴转雨。

“才买的衣裳,这又买?!”婆婆不依不饶跟着后头问。“多少钱?”

“3。。。。。。。”丽娟猛地想起亚平的嘱咐,迅速改口说:“三十六。打折的。”丽娟发现婆婆背后的丈夫亚平,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象嚼了苦瓜一样下咧,眉头紧皱。婆婆倒是眉开眼笑,摸着衣服来回翻看,“这衣服真不错,样子好看价钱也便宜,我估摸着再大一号冠华也能穿,妈给你三十六块,你明儿替我给冠华去买一件,我也算来上海带了点东西给她。”丽娟目瞪口呆,表情变得跟亚平一样古怪,瞪着眼看亚平,并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眨了眨做回应。亚平苦笑,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妈,我怎么能要您钱呢!这件衣服我本来就是买来送给冠华的,我自己不是才买过衣服吗?”

“冠华这号可能紧点儿,她至少要大号的。要我看,这种又好看又实惠的衣服,你该多买,那些贵的少买。”

“没事,没事,我明天去换一件来。”

亚平丽鹃前后脚进了卧室。一关上门,丽鹃出乎亚平意料地放声大笑,笑到滚到床上来回翻滚,眼泪都要掉下来。“笑!笑!一下丢了360,高兴了?你那谎撒的,一点边都没有,你说136,也不能说36呀,那包装盒都值那价钱。”

“老大,你别不讲道理哦!是你让我去掉一个零的。我真没想到你妈反应那么快。136我都不敢讲,在你妈眼里,只要上了三位数就是大逆不道刘文彩再世。幸亏我反应快,没接她36,不然我又搭进去钱,还又被她说连三十六块都跟她收。”

“问题是,她也只感你36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0?”

“那不是送你姐吗?又不是外人。我对你姐姐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为她救我脱苦海,我认为这360都不多啊!你们家,我看你姐比谁都亲,比你都亲。我愿意。”“不行,明天我得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姐,别让她把衣服当地摊货穿。”

“小气样儿,还自己姐呢!你以后跟你妈一个品行,肯定是个大抠门儿,哈哈!”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好说歹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我妈,她下礼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鸡啄米一样频地点。在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铁皮长龙一路晃啊晃,一个多钟头才到市里。丽鹃出于对婆婆的了解,把逛商场的档次降到二百永新或华联商城,对于百盛或巴黎春天这样的店,要做到路过的时候目不斜视。一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的,仰着头看高楼大厦,一边赞叹:“这么多的高楼,这么多的商店,那东西怎么卖得掉呀?都堆着得多少库存啊?”

丽鹃难得好脾气又耐心地解释:“上海人多啊,一个城市两千万人呢,百分之一的人消费得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店真宽敞,比我们那里的百货大楼不晓得大多少倍,货也多,光化妆品的柜台,就占整整一层楼啊!那么多牌子,怎么卖得掉哦!”

“每家都卖得很好。越是放中间的,越是贵的牌子还越好卖。现在的人消费,都尽量买名牌,名牌做的时间长了,卖的东西品种就齐全,市场划分也细,基本上你需要的都能找到,另外口碑也好。你想啊!要是产品不好,怎么可能存在几十年几百年?”“那我看不见得,产品贵,卖的都是广告,天天电视上放,请明星,那不都要钱啊?我看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不就润个脸吗?以前人不用这个牌子那个牌子,就一瓶雪花膏,还有那种蛤蜊油,都好得很。”

“妈,那太不同了,以前人,都不注意保养,你没见电视上注意保养的明星都看着特别年青?跟你说刘晓庆50多了,你信吗?人家用的化妆品,干脆国内都买不到,直接飞国外买。”

“我信!我觉得她 50都不止了,别以为多擦几斤粉,多打点灯,多眨巴几下眼就能装小姑娘。你看那腰身,你看那胳膊上的肉拖多长?那就是老年人的样子。”

“切!妈,您那是嫉妒!”

“我嫉妒她干吗呀?我又不演戏,不跟她抢位子。我这是说点实话。”

“妈,说真的,衣服呀日用品呀,都可以买便宜的,惟独这吃的和用在皮肤上的东西,千万要买好的,那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人家骗子,就是看准你们这样的心理在,专门骗你们钱。荔枝看着又红又大的,那是搁福尔马林水里泡的,没味儿;桃子看着鲜红水灵的,那是染色染出来的。我们都不上当,就你们这些小青年赶时髦要档次,全卖给你们。。。。。。。”亚平妈难得跟丽鹃有这么多时间掏心窝子上课,正滔滔不绝,突然站在一个化妆品的柜台前就不走了,仔细冲着柜台的玻璃看了又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刚才还跟盛开的鲜花一样红灿灿,现在就下了霜。

丽鹃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亚平再催促妈上楼买衣服,老太太站那里不动了。一步都不肯走。

“我头晕,恶心,我哪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亚平吓坏了,不知道怎的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血压一下就高了?救心丸带了吗?您哪不舒服啊?”亚平围着妈来回转圈。“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亚平妈根本不接话,直着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亚平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玩的挺高兴,突然就变天。

只有站一旁的丽鹃心知肚明。

“妈,你看这!丽鹃还说要给您买件衣裳呢,现在怎么办啊?!”

“不用买。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把你们自己顾好了就行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您觉得好些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这附近有华山医院瑞金医院。”

“不用。我出来透口气就行了。”

“那,丽鹃,你去给妈买瓶水。”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一家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甚至在亚平爸提出到附近的公园去转转的时候,亚平妈难得地冲亚平爸:“一破公园,有什么可看的,到哪不都是几棵树几棵草?家楼下就有,不去。”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那不要门票的啊?一个人五块,四个人20,又不带孩子,几个大人有什么可玩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一家人在公园门口的牌子前合影留念,并且围着公园的栅栏走了一圈,尽情发挥视野的广阔,以及扩展想象力的空间。“这树的后头有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不少设施。”亚平还在有树木挡住无法远眺的地方作图象外讲解。“哄小孩子玩的地方还收我们五块!”

“那边有大人玩的地方,好多老头老太一大早到里面的广场去跳扇子舞。”

“真够奢侈的,做个早操都花五块。”

“有老人证不要钱的。”

“那等我过了六十我再来。”

“您算外地旅客,不是本地居民,还是要收的。”

“只要它收一天,我到死都不稀罕看一看!”

丽鹃恨得都想扭头走了不要跟这个比葛朗台还吝啬的老太太后面丢人现眼。丽鹃搞不明白,这老太太活着有什么乐趣?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钱钱钱,活着就为了虐待自己,不娱乐不消费,并与享受作对。丽鹃不晓得亚平妈前生受过怎样的折磨以至于到今世都有生存紧迫感,如果仅仅老太太一个人艰苦也就罢了,她非要把这种约束,对生活的恐惧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在别人吃肉的时候她吃白饭,在别人吃西瓜的时候她啃瓜皮,在别人大笑着看电视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做针线,总之,在这个老太太身边,你永远是紧张,即便在享乐,也觉得罪过并且不痛快。你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神经,让她又回到60年代,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快乐起来。显然,陪她一起啃西瓜皮或者陪她一起拣菜叶这是最好的孝顺,不过,如果以牺牲自己生活的目标,好象太不划算。


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因为一早上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现:“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了。您如果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妈,您还能趁我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呢”而不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西,喝点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就走,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漆着黄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亚平一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丽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碗牛腩面,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点。”亚平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看。然后转脸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太太说,不要,我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么一口口,仰脸吸得长点儿,没了。 ”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爸。“我吃不掉这么多。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老太太拿起筷子,正想往嘴巴里送,又看看亚平的碗,才两条年糕。遂又将一半的面又用筷子挟断,再分一半,将多的那一半送给亚平。

丽鹃把头扭过去。心里一阵恶心。

丽鹃把馄饨推给亚平说,我恶心,我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妈错愕地看着丽鹃,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又让她不快。自己并没要求丽鹃跟自己学,怎么她又不爽了,还恶心来恶心去。

丽鹃真恶心,先是走出餐厅,跑到马路边,然后就开始哇哇干呕,口水吐了一地。亚平追着捶背揉胸都止不住。

亚平妈从位子上站起来,站丽鹃身边察言观色了一阵,问:“丽鹃,你这个月,月经来了没有?我好象没洗到红裤头。”

丽鹃摇摇头。

亚平妈十拿九稳地点着头说:“有了。”

 亚平和丽鹃对望一眼,立刻就醒悟过来是哪次发生的跑冒滴漏。丽鹃的眼神都绝望了:“哎呀!!!!!!!!!!!!!我这个月感冒吃了好多药啊!”这是丽鹃的第一反应。”“不怕!你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呢!”婆婆气定神闲。

婆婆回到餐桌边,一扫阴霾,喜气洋洋地说:“冠华爸!我看你要当爷爷了。等抱孙子吧!”完了,喜孜孜地将面前碗里的寥寥几根面条一吸而光,并把面汤喝个干净,说:“亚平,下午不急着买车票。等明天送丽鹃检查,出了结果再走也不迟。万一要是有了,我们就不走了,在这里伺候丽鹃到孩子生完!”

“妈!你那边房子怎么办?”丽鹃急了,我的天!最少1年!!!!!!!!!!!!

“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啊!到底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那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放就放着呗!”

“怎么没东西?我里面的花啊草啊!还有我家咪咪呢!”亚平爸马上回答。“那你一个人回,我这里伺候丽鹃。反正我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丽鹃整天这样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营养哪够啊!”亚平爸不说话了。丽鹃眼前,漂浮的是一满满一桌子猪肉炖白菜。又开始恶心了。


亚平丽鹃一回卧室,丽鹃就火了:“怎么这样啊!她还要住一年!万一我有了,还让不让我活啊?我得把这孩子做掉。”亚平按住丽鹃的嘴说:“你胡说什么?!这不还不确定吗?等明天确定了再说。”“肯定跑不了!我早该想到了!整天跟你妈怄气,怄得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你故意的吧?你跟你爸妈合伙的吧?那天你故意不戴套的吧?李亚平!你!你!你!你自私!你小人!”

“鹃你胡说什么呢?你气糊涂了吧?我怎么合伙了?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书房,套在卧室,你要我赤着鸡吧迎着我爸去拿套啊?那不是紧急情况停不下来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啊?”丽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人家说孕妇怀孕前要补特别的维生素的,我什么都没补,生个孩子别兔唇啊!还有我月头感冒,吃多少药啊!生一傻子怎么办?”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孩子还没下就咒?鹃,我现在声明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虽然种是我的,但肚子是你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坚决不要,我决不勉强你,父母那边工作我做。”“你你!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我是没想过,但如果有了,而你又决定要,我会非常高兴的。”亚平很柔情地揽着丽鹃,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蛋,拍拍她的背。

丽鹃安静下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若无所谓,我就去做掉。我不是不想要,我担心这个孩子不是计划来的,一切没安排,生得不好。”

“鹃,没有的时候无所谓,有了就想要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好奇,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落下了,不晓得是男是女?象你还是象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我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健康美丽聪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明天去问问医生,医生说要,我们就要,行不?”

“恩。听你的。唉!我都不象你期望那么高,什么美丽聪明,健康就好,不是六指就好。”“哈哈!你怎么要求这么低啊?悲观主义者。”

“这是当妈的心。” 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姑娘升级为妈的身份转变。

丽鹃躺在亚平的胳膊上,绕着头发问:“你说,妈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只是说你怀孕,没说什么时候。她怀疑而已。”

“不对,她说,我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那说明她知道我什么时候种上的。”丽鹃突然斜坐起来,揪着亚平的耳朵, “你说!你妈是不是整天都趴我们门上偷听?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瞎说什么呢?她有那功夫?睡觉睡觉。”亚平关了灯,并在黑暗中轻柔地抚摸丽鹃,下手轻轻,轻轻,仿佛在擦拭瓷器。

“哎!我跟你说件好玩儿的事!你想不想听啊!”

“说。”

亚平亲吻着丽鹃的肩头,并用牙齿轻轻来回摩擦。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今天出去,开始还高高兴兴的,突然就变脸了?”

“怎么呢?”

“哈哈,她看见柜台里放的我的夜霜了。倩碧的,300多一瓶。我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了。你妈真是的,她自己不舍得用,不能不让我用啊!我用的已经是中档的了,高档的什么雅施蓝黛的还有SK2的,我都不买。说起来300多,其实很耐用的,我每次用海绵棒挑一点点,薄薄擦一层,一瓶50毫升的能用10个月,一个月才合30多块,一天才合一块多,不算贵吧?”

“恩,不算贵,一点都不贵,你已经很节省了,是老婆里的节省模范。”亚平快要睡着了,声音含糊。

另一间屋子,亚平妈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又一件一件从包里拿出来,满脸溢着笑。“你怎么那么肯定她怀了?”

“不来月经不就是怀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吃药后怀的?”

“我估摸的。她现在有反应了,最少40天,往前推推,种上该是20天到25天前的事。她吃药的时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挨得上啊?”

“你真不回去啦?我怎么办?”

“要么你回去,要么就跟我一起。要我说,你也别回,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家里什么你都摸不到边,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来来回回的,不如在一起了。”

“那屋子怎么办?猫怎么办?花怎么办?”

“打个电话回去,叫邻居照看一下。”

“你这一住时间不短啊!谁给你照看那么长时间?”

“那就叫冠华把猫抱走,花死就死了呗!花重要还是你孙子重要?我怎么感觉,这胎应该是男的?我呀,就想守这守着,看丽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我家孙子使劲长使劲长,长成个大胖小子,不看着,我不放心,丽鹃这孩子粗心,我怕她不懂事,不小心弄掉了。”

“你这是想孙子。要我说啊!不管男孩女孩都行。我们冠华是丫头,你不也一样喜欢吗?”

“是。我不在意男女,只要是亚平的孩子,不都是我孙吗?以后女孩说不定还金贵,报纸不都说了吗?中国多少年后4千万光棍,有个孙子,还成了定时炸弹了。”老两口合计地心花怒放,好象胖孙子或胖孙女已经在眼前了。

“哎!冠华爸,你知道我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商场晕了?”

“怎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看到柜台里放的那一瓶就比一块硬币大不了一点点的瓶子里装的那抹脸的膏,居然要300多块!”亚平妈还做手势比画给亚平爸看。

“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放商场里,1字后面画 10个零,只要你不去买,他就赚不到你的。”“恩####”亚平妈的“恩”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还拐几个弯儿,嘴巴撇得那个长,“就有人上那个当呢!”说完指指亚平的卧室。

“那张脸可值这么多钱呀?抹了以后可就成仙了?唉!现在的孩子,真能糟蹋。钱不当钱使,简直是废纸,我老替他们发愁,也不晓得他们可有存款,我没说错吧?这要有个什么事情,抓瞎!马上孩子要出来了,要使钱的地方太多了!少一个子儿人家都不会送给你。怎么都没替未来想想呢?幸亏我防备了点儿,实在不行,到时候他们缺的时候,我这里多少能补补。唉!”老太太又长吁短叹。

“孩子们自有他们的活法,你别老跟着后头讲,讲多了他们要烦的。能不罗嗦尽量不罗嗦。媳妇这怀孕了,你可别跟着嘀咕她,叫她不高兴,对肚子里孩子不好。”亚平爸开导亚平妈。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亚平妈慌忙摆手,“我忍住不讲,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要她高兴,爱买什么买什么,没钱我给。一定不能气了我家孙子。”亚平妈自甘地就降低了身份,为了孙子屈尊。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0日

 第二天一早,亚平陪着丽鹃去了医院。化验结果一出,明显一加号。

丽鹃的脸又开始哭丧了。

坐到医生对面,医生看完单子说:“怀了。结婚了吗?”

“结了。”“头胎?”

“头胎。”

“那就要着吧!”

“不行啊!我上个月没准备怀孕,感冒吃了好多药啊!”

 “哪天药结束的?哪天受孕的?”

“记不清楚了,好象混在一起。”

“没关系哦!不会有影响的,你要真害怕,三个月后做个羊水穿刺就知道了。按道理来说没问题,你这么年轻,正是生孩子的年龄,孩子会健康的。不健康的,就自然选择掉了。”

“那我没准备好怀孕啊,什么酸都没补。听说要提前补叶酸的。”

“没事哦!现在人营养都足够,没必要补,你要担心,从现在开始补都来得及。以前人谁补啊?孩子不都好得很?现在人都考试考怕了,什么都要提前准备。怀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准备的?”

“不需要做掉啊?”

“做什么?脑子有毛病。不是我吓唬你哦!头胎,轻易做掉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现在好多妇女来看不孕都是以前刮宫刮坏的。你安心怀孕把,27了吧?年龄也不小了,要孩子正是时候。”医生看一眼挂号单,又丢给丽鹃。

丽鹃咧着嘴出来。

亚平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问题,可以要。”

“那就听医生的吧!”

“这下可遂了你爸妈的意了,倒霉的是我,身材丢了不讲,还要跟你妈共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我打赌她看到孩子落地肯定不舍得走。我怎么这么倒霉?你跟你妈说,我不要她照顾,叫她回去吧,我自己妈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妈是好心,你放心,她看你现在带着孩子,肯定对你百依百顺,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生孩子吧!她要敢对你不好,我吓唬她去。”

“这是你说的啊!”亚平赶紧掏出手机跟两家父母汇报。

丽鹃在楼下按门龄的时候,婆婆就敞开6楼大门鼓掌欢迎着回家了。那种殷勤叫丽鹃浑身不自在,走路是用搀的,还亲自送到沙发边。亚平斗胆替丽鹃倒了杯茶———主动的,婆婆居然还笑逐言开。丽鹃的眼睛快乐地瞟到屋顶,来回转着眨。真是母凭子贵。

那天下午,丽鹃被婆婆安排着在卧室使劲睡,把前一向缺的睡眠补得足足的,窗帘拉成夜的样子,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公公以前不时的咳嗽都没听见,以至于丽鹃想,那公公以前咳嗽是不是装的,怎么一听到自己怀孕了就没声了。

睡到自然醒,天都暗了,看着要黑的样子。婆婆凑上来递个苹果,皮都削得干净的样子,和眉善目地挂着讨好的笑说:“休息得好不?你现在就要多睡睡,旁的什么都不要想,我怕你爸吵你,你一睡觉我就把他赶出去遛弯了。”丽鹃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怎么答话。

晚上,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有一碗红烧肉放在丽鹃眼前。“我就是按你说的那种烧法,没放作料,就用黄酒泡了泡,用酱油冰糖烧的,你尝尝可是那个味儿?”丽鹃吓得不敢动筷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亚平伸筷子过去尝,亚平妈看了,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我那是给丽鹃烧的,你尽她先吃,吃剩的你再吃。她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呢!你别跟你儿子夺食。

亚平故意装出副痛苦的样子说:“这哪是我跟他夺食啊!分明是他跟我抢。这孩子,不要也罢。”

“尽胡说八道。”亚平妈笑了,敲亚平的手一筷子。

丽鹃吃完了,非常痛快的,解气地推了碗径直上楼,坐在电脑前。她现在可以公然不用看婆婆的脸,想干吗就干吗,而婆婆是不会再叫她动一根手指头了。

丽鹃一走,亚平妈就低声跟亚平说:“你跟丽鹃说说,现在有孩子了,那电脑电视都少看看,有辐射,对孩子不好。我不去说她,我说她,她回头不高兴。你说的时候也婉转点儿。不是不叫她搞,少搞点儿。她要是急得慌,你就多陪陪她说话,你也不要整天坐电脑前头,你一坐就勾她的瘾。你这两天上街,看有什么好看的杂志小说,多买点回来,占着她的眼,她就腾不出空玩电脑了。”

“还有你,”亚平妈回头对亚平爸说,“你稍微注意点儿,抽烟到门外头去抽,你那污染,能把孩子熏不长了。”

亚平爸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完了自嘲一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听见新人笑,哪管老人哭?有了小的,老的不让活了。唉!真是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终究是他们的。我们也该让位了。”亚平妈喜不自胜,一点不带掩饰地说:“可不就这意思?”

丽鹃自此开始了少奶奶的生涯。肩不挑手不抬,油瓶倒了,不跨,等着婆婆扶起来自己才走过去。跨都太费力气。丽鹃突然觉得,这怀孕的滋味也不是什么太糟,除了偶尔犯犯酸水,其他一切如常。“我家这个孙子是真乖!一点不闹人。人家娘都给闹得翻天覆地,上吐下泻,这个好懂事啊!”亚平妈每天主要的工作,除了干活,就是在得空的时候使劲盯着丽鹃的肚子,贪恋地看。虽然丽鹃的衣服下面平平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老太太已经预料到不久以后的膨胀,壮大,豪迈。

“也许是个女孩呢?女孩比较安静。”丽鹃说。

 “不会,看着象儿子,我感觉的出。”婆婆笑得很满足。“你别多心啊!我无所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冠华家已经有个男孩了,你这个要是女孩,我们家就凑成好字,也不错。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不封建。”亚平妈赶紧解释,生怕媳妇不高兴。“但我还是觉得是男孩。”忍不住,又追加一句。

丽鹃一点不关心她婆婆的看法。谁也没求她在这住。她住着,丽鹃当然舒服,她不住这,丽鹃也自由。她喜欢孙子还是孙女,一点不影响大局,爱带不带,只要是丽鹃的孩子,丽鹃自己就会疼,多个奶奶疼少个奶奶爱,一点不影响成长。“你妈要是挑三拣四,怪我生男生女,就叫她走,我不稀罕她给我带。”丽鹃说。

“不会,我妈从没那个思想。你别借口编排我妈。”亚平保证。

周日,亚平在他娘的千叮万嘱下,搀着老婆回娘家。

一跨出楼的大门,丽鹃就甩开亚平的手说:“走开呀!我又不是老太太,你干吗老拉着我?你又那么高,拽得我胳膊好累!我自己会走!”说完,推了亚平一把。

亚平搂着丽鹃的腰说:“我不拉着你,我们能出得了门吗?我妈盯着看呢!你现在爱怎么走怎么走,翻跟头走我都懒得看。”

“哦!原来我生孩子还是为你爸妈生,你一点不关心,根本没我。”丽鹃开始找茬。

“你怎么不讲理?你不让我拉,你能说,我就不行?你推我,我就得死企百赖地缠你,你才满意?是不是孕妇都这么变态啊?”

“错!我不是孕妇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变态了。并不是因为怀孕造成的,你认命吧!”亚平龇牙咧嘴。

一进丽鹃家门,丽鹃妈就迎出来,也是盯着丽鹃肚皮上下看,肉眼笑成一条缝

“哟!看不出嘛!小逼丫头也要当妈妈了!你会当吧?自己还是小孩样!”

“谁都不会,出来了自然就会,肯定比你强。看啥看?你们都有毛病啊,一见我就盯肚子,你能看出个鬼啊!”

“怎么样,他妈妈现在还找你麻烦吗?”丽鹃妈看亚平一不注意,就压低声音问丽鹃。

“屁都不敢放一个。要多温顺有多温顺,家里现在我老大。哪个在我面前说话都很小心。万一气到我,不给他们生。”

“就是,你现在正是享受的时候,不要有负疚感,想做啥就做啥,想吃啥就吃啥。你以为他们那是对你好啊?告诉你!那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他们不过是借你肚皮用用。你现在不搭搭架子,把家里的地位抬高,以后没机会了。”丽鹃妈面授机宜。“告诉你,趁这个机会,榨榨看,他妈有多少油水。以前你没借口,不好意思张口, 现在有孙子了,钱也不是给你用掉,都给他家孙子用掉了。你去试探试探,有多少都拿来。”丽鹃妈说。

“他们那穷酸样,能有几个钱?我不稀罕,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养,不花他们的,也省得他们指手画脚。你以为他们的钱好用的啊?给你一分象施舍几万一样,拿那点钱不够受他妈妈教育的。”丽鹃倒是很有骨气。“你这话说的!你的孩子也是他家的孙子,孩子又不跟你姓,还不是姓他家的李?他们就是出钱也是理所应当,干吗不要?他家就亚平一个儿子,你不要,不都给他姐姐?你就要。”

“你烦死了。钱钱钱,那点小钱,有什么好争?他家要是李嘉诚我就花点心思,那点钱,根本不值得。”

“说老实话,做姆妈的心思,我根本不想要你生孩子,生孩子多苦呀,疼在你身上,他们就知道高兴。更别提以后带的艰难了。生孩子是女人一个坎啊!我只要我女儿健康平安不受罪就好,我管他家人呢!”

“不要乱讲!小孩是我决定要的。亚平根本没逼我。反正迟早都要生的。迟生不如早生,生完了还有人给我带。等我老了,都三十五六了再生,他妈妈说不定都瘫床上了,干也干不动,我到底有几只手?去照顾谁?”

“哎!他不是有姐姐吗?姐姐在哈尔滨?离他父母近啊!叫他姐姐照顾!你那么苦自己干吗啊?人家都没赖上你,你主动去想。神经病。”丽鹃妈点一下丽鹃的太阳穴。“早生也好,一个的任务,总归是逃不掉的。”

晚上,丽鹃躺在床上。亚平躺着看书。

“你,要不要来翻翻书?”丽鹃指指自己的下面,扭捏作态。

“不要。翻坏了怎么办?小心点好。”

“你这人!很烦的!叫你看书,你就看!还躲躲闪闪,推让什么?人家想看嘛!”丽鹃脸都红了,背过脸去不看亚平。还发着暗怒。

丽鹃一怀孕,明显的反应就是想要。白天一坐下来,稍微没人打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春宫图,自己坐着坐着都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

亚平犹豫着,手伸出去又抽回来。丽鹃一把把亚平的手抓住,不由分说盖在自己的胸上。“痒痒,抓抓。”

亚平开始轻轻抓,一抓,问题就大了。没一会儿,亚平呼吸开始急促,面红耳赤。丽鹃也开始瞳孔放大,鼻翼忽闪。

亚平关灯。

亚平象捧着没有把手的玻璃杯一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令丽鹃非常不满。

“完啦?才三分钟?!你搞什么呀?!人家,人家都没感觉到!”丽鹃生气地蹬亚平。

“好好,摸摸,摸摸。我不敢啊!捅坏了怎么办?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稍微节制点,等过了危险期再要。”

“哪那么容易掉?掉的是少数。你这样,我日子怎么过呀!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你不要我活咯!”丽鹃难受得不行。

“我亲亲你好吧!”亚平跟着哄。

丽鹃真要发狂了。夜夜想要,而亚平穷于应付,拼命阻挡。“你是不是荷尔蒙分泌太旺盛了?这样不行啊!迟早得出事。去看看医生。”亚平说。

“看个屁呀!我怎么说?说我晚上没有男人睡不着觉?何况,你那小牙签,我根本察觉不到,出什么事?你简直太讨厌了!搞得我整天没心思干别的,你小心我出门叫鸭啊!你老吊我胃口,把我胃口越吊越大,你干脆喂饱我一次我不就不折腾了?越是饥饿状态我越是想吃。你真是讨厌!”

那夜,丽鹃使劲使坏,憋在嗓子眼的声音那个骚,眼波那个媚,手上那个勤快,让亚平无法抵挡,本着就让丽鹃过一次瘾,顺便洗刷小牙签的耻辱,亚平放开胆子穷折腾。丽鹃那夜睡得很塌实。塌实到打起微微的小呼噜,一觉到天明。

“没事吧?”早上,亚平早上一醒,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着丽鹃的小内裤看。

“去去去!跟你讲不会掉,你真烦人。一点事没有。再来我都经得起。”说着嘴巴就朝亚平肚皮下凑。亚平吓得提上裤子就蹦下床,说:“不来了不来了,我做一夜噩梦。你还打呼噜,真是!”

丽鹃面色滋润,神采飞扬地套上旅游鞋上班了。

一夜美好抵上三斤西洋参。丽鹃神清气爽。

气都不喘地怕上五楼办公室,坐下来泡一杯阿华田,小心地剥着婆婆煮的蛋壳,准备吃早餐。孕妇就是好,在单位也成了被保护的大熊猫,想干吗干吗。

忽然,丽鹃身下一股暗热。那种熟悉的例假感觉。

丽鹃浑身鸡皮疙瘩爆起,大喊一声坏了,就冲进厕所。

 丽鹃冲进厕所褪下裤子一查,虚惊一场。水而已。

但那一天丽鹃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象个脱水蔬菜,不断将体内液体往外排。下午时分就忍不住提前回家了。

回家以后不敢怠慢,马上躺床上睡觉,并不敢告诉婆婆出了点状况,只说有点累,想睡。到了夜半时分,丽鹃再检查,坏了,开始出咖啡状的液体,介于血与水之间。丽鹃开始急了,推醒亚平看。亚平一下就从迷糊中清醒出来,说,“要不要去看急诊?”

丽鹃说,“这半夜三更,怎么去呀?要不,明天一大早就去?”

亚平皱着眉头恼火地说:“你看你!跟你讲不让不让,你非要!这下出事了吧?掉了要你好看!”也许是因为半夜,本来就有下床气,亚平口不择言,一下丽鹃就蹦起来了,声音也放大:“我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我想叫他掉的。这还不知道情况怎样呢,你就发狠,可见你心里根本没把我当人,完全为你儿子着想。你怎么不想
这要是掉了,我受多大罪?你还算是丈夫呢!真是禽兽不如。”

亚平声音更高:“我不替你着想?我跟你讲多少次不行不行,你死缠着我,你向来任性,从没为别人考虑过,甚至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叫什么叫!那个长在你身上,你要不想要,我能强奸你?你真替孩子着想,第一天就干脆分床!出了事情一点担当都没有,就知道怪老婆。你现在骂我有用吗?他要是掉了,已经掉了。你不想着安慰我,半夜里跟我吵,没有人性。我终于看到你真面目了亚平。人只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见真心!”

婆婆已经隔着门大声敲了:“亚平!半夜里不睡吵什么?她现在能生气吗?你怎么不懂事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先睡觉!”

亚平拉开门,光着膀子冲他妈喊:“她流血了!”

婆婆慌慌张张冲进卧室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去揭丽鹃的内裤。丽鹃吓得捂起来喊:“哎!”

“怕什么?我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我过来人,好歹知道点儿!”情况紧急,丽鹃也只有让婆婆看。

婆婆面色凝重地说,赶紧躺着,不要生气着急。我给你捂上条暖毛巾,护着肚子。明儿一早就叫个车上医院。完了转头问亚平:“你怎么她了?突然就这样了?”

亚平恼怒地说:“你问她自己!”

丽鹃愤怒地看着亚平。

“你去沙发睡觉,我晚上陪着丽鹃。”亚平妈命令。

第二天一早,亚平领着丽鹃上医院。排队,挂号。

丽鹃的卫生巾上已经象例假一样红了一大片。丽鹃都绝望了。

医生用B超反复在丽鹃的小腹上扫描,然后遗憾地说:“不行了,孕囊都掉下来了,找不到了。保不住了。清宫吧!去手术室排队。”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我前天同房造成的大?”

“不一定的。原因很复杂,可能胚胎自己的问题。这个很难说的。流掉是好事啊!比以后长成型了才知道有问题要好。你还年轻,不怕。”

 “那。。。。。。。那以后不是会不孕?”

“不会。注意休息就行了。保持清洁。我们这里是大医院。”丽鹃彻底糊涂了,不知道医生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可以。

丽鹃和亚平哭丧着脸回去。亚平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丽鹃觉得,亚平是在怪自己,丽鹃很想张口道歉,可又不愿意为此说句软话。丽鹃身心具痛,在她躺在手术台上,感觉冰冷的器具在体内搅动的时候,心都碎了,人也意识模糊。她多么希望在她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亚平给自己一个有力的拥抱,让她觉得世界不是那么糟糕。而她步出门外的时候,亚平只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她就走,甚至没问一句:“痛吗?”

亚平内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是谋杀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明知故犯地将自己的孩子弄死了。这种自责,让他不想说一句话。他并不怨丽鹃,可就是不想张口说话。在丽鹃躺在手术台上煎熬的时候,亚平的痛一点不亚于丽鹃。这个孩子,在没有的时候,亚平不期盼,有了以后也只是感到新鲜。他突然意识到这孩子的存在,并与他息息相关的时候,正是那一夜,在碰撞中,在狂野中,他背后一身冷汗,当时他就有不好的预感,而当这一预感实现的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内心,他多么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失去的时候才觉得特别留恋,无比珍贵。

“医生说,也有可能是基因不好,自然选择掉的。”丽鹃终于张口了。

亚平还是不说话。丽鹃的话丝毫没有减轻亚平的愧疚感。他固执地以为,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回到家,丽鹃和亚平都没办法面对亚平妈期待的目光。

亚平妈一看两人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大势已去。一家都陷在沉默的愁云惨雾中。亚平妈拍拍丽鹃的肩膀说,天灾人祸,下次努力吧!

丽鹃现在神经特别敏感,一句无心的话要让她想半天。“什么是天灾人祸?这人祸,是指我吗?”

晚上,亚平爸躺床上问亚平妈:“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掉了呢?是不是亚平犯混给折腾掉的?前天晚上我真想叫你敲他门,动静那么大。”

“这丽鹃,我一点没看错她,一点事儿不懂,你一个要当妈妈的人,能跟亚平那样折腾吗?我就少讲一句,叫他们分房睡,就成现在这样。唉!讲起来他们都是大人了,我们老的不应该大事小事都管。可真不管哪行?一天都离不了人。我就这在根儿上看着,都出事儿。你说这种事,可是我们当老人的该讲的?这两个孩子真不叫人省心。屁事都干不了,尤其那个丽鹃,连个孩子都带不住。那天晚上见红,我去看,亚平气得不行,叫我问丽鹃怎么回事,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孩子也没了,我们在这呆着也没啥事儿了,不如回去吧!那边屋子,花和猫都离不开人。”

亚平爸说:“她这刚小产,我们不多住几天伺候伺候?”

亚平妈说:“她这里有亲娘,没事儿的。我走,是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一想到孙子没了,我难受。我若摆着个臭脸,她还怨恨我,你叫我笑给她看,我笑不出。早走吧!”

“行。”

第二天亚平妈就跟躺在床上的丽鹃告别了。

“鹃啊!我和你爸现在也没事儿了,我们就合计着早回。那边屋空着,花干着,猫也没人喂。你说呢?你要是觉得需要,我们就留下来照顾你几天。”

丽鹃马上回答:“不用,我没事儿了,赶紧回吧!别出什么事儿。”

丽鹃是在公婆走后,流产的地三天上才打电话告诉她妈的。丽鹃妈一奔过来,望着冷清的屋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老逼真没人性!哦!我家孩子都这样了,她掉屁股就走。我早跟你讲过了,她那绝对不是对你好,她好都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这世界上,能真心真意对你的,除了亲爷娘,不会有第三个。连丈夫都靠不住!你还可怜她,说以后老了伺候她!屁!你要记住,她今天是这样对你的,以后她再来,你把她拎出去扔到黄浦江里!给他家生儿育女?!门都没有!从今以后你叫亚平结扎,省事!”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就知道站那里挑拨。”丽鹃歪着身子。

两天没见亚平笑,两天也吃得不好。她心里好难受。娘一来,没一句安慰的话,就知道骂人。

“哦!哦!你躺着,我去倒杯牛奶给你。”丽鹃妈跑去厨房。“家里连牛奶都没有啊!这个恶毒的老逼!”丽鹃妈又开始骂骂咧咧,丽鹃头疼得厉害。

丽鹃妈捧来杯红糖水说:“你看那两个老家伙心坏阀!走了家里连口吃的都不留,难道叫你自己跑出去买?亚平更不是东西!你流产了,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嘛!照去上班。还有,出这么大事情,他亚平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把女儿交给他,哦!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汇报,没了,屁都不放一个?不行!我得去找他算帐,我倒要问问他怎么回事。”丽鹃妈恨不能马上就去找亚平。

“妈,不是亚平的问题,医生说,可能是胚胎不好,自然选择掉了。”

“这话什么意思?亚平的精子有问题?我从来就没看他运动过,整天坐电脑前面,这样的男人,精子能游得动?肯定是他的毛病!”

“你不要胡说了好不好!哎呀!你真烦。”

“女儿啊我跟你讲,这家人心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北方人,特别自私,把女人都当家里的东西一样,不晓得宝贝的。当初,那么多南方人上海人你不选,怎么选个北方佬?有几家人能做出头一天还笑脸,第二天孩子没了就走的事情?”

“他们走是因为家里没人看,花和猫都要死了。”

“屁话!你怀孕的时候家里就有人了?花猫就不死了?你一流产都死了?这只能说明,在他们眼里,孙子是第一位的,你根本就可有可无,是你或是另一个女人做媳妇,对他们都无所谓,不过就是养孩子的工具。你在他家的地位还不如只花猫!”丽鹃妈把花和猫混淆在一起,简称为花猫。

“这些话,按说我做娘的不该讲,一讲,你要说我挑拨离间。但我不讲难过,我怕你眼睛不睁开,看不见!丽鹃啊!你以后要长长心眼,亚平的钱要看看牢,自己要存点私房钱,万一有一天他们不要你了,你不要什么都没有。我现在都懊悔,当时买房子应该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他亚平家什么钱都不出,凭什么分他们一半?”

“姆妈!你能不能讲点好听话?!”

“我讲的话不好听,但是实话!你小姑娘不要太单纯了,受外地佬的骗,到最后人家占着你的房子把你甩出去,你没地方落脚。你个死丫头,别不长心眼!”

丽鹃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1日

 丽鹃妈说的话,有一部分正是丽鹃所懊恼的。首先,婆婆是走是留,她一点不在意。婆婆留下来就没经过她同意擅自决定了。当初婆婆来也是通知她一声而已。这个家,对丽鹃来说,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在这个家里,丽鹃始终觉得自己是过客而婆婆是真正的主人。婆婆的走,对丽鹃未尝不是件好事。即便婆婆留下,也许整天摆一副哭丧的脸,也许整天问长问短,而丽鹃因为内心的愧疚也过得不自在。婆婆要走的那一刻,丽鹃心里反而是轻松的愉快的毫不眷恋的。

但婆婆真的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丽鹃便开始怅然。前两天自己手边的茶总是温的,前两天,上下楼都被婆婆搀着。真是孩子一掉,茶就凉啊!

真正伤了丽鹃的,不是公婆,而是亚平。亚平从出事到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象个霜打的茄子一样突然就失去了神采。那个往日里高大俊朗的男人莫明地萎缩了好一大截,整天低头不语,甚至在他娘走后,他也这么蔫不西西,完全不顾及丽鹃的感受。丽鹃原指靠找个高大的男人作为依靠,现在看来人的身高并不代表性格的强硬。在危机面前,亚平的表现太微软,一个小小的打击都令他无法翻身。“只掉了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这样的男人以后怎么靠得住?”

丽鹃望着在家里烧洗抹晒的母亲,不由得赞同母亲的话:“妈妈说话,虽然俗气,叫人听着不入耳,可句句都是实情。人们讨厌俗气,也许是因为讨厌撕开皮肤后的血淋淋。真话总听着刺耳。而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心中真实的想法都赤裸裸表达出来。”

亚平妈走了,亚平的生活又回到原先的轨迹。睡觉睡到临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才起,却不见浴室里挤好的牙膏和当日上班的衣服。从衣架上临时收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套上,对着镜子一照,前两天的英姿勃发变成现在的衣衫不整。走进厨房,再不见可口的早点,鞋架边上,皮鞋已蒙上细细的灰尘,只有象以前一样找块布擦擦,却怎么也找不到,不晓得被母亲收到哪里去了。“老婆,是被自己疼的,母亲,是疼自己的。”一想到老婆使唤着自己去倒水,而母亲总将水放到不冷不热了才端到手边,这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丽鹃!鞋刷呢?”“不知道,你妈收的。”

“丽鹃!餐巾纸呢?”“不知道,你妈放哪儿了?”

“丽鹃!我那条灰色的西裤呢?”“不知道啊!以前是 挂在大衣橱的,后来你妈整理过就没见了!”

“丽鹃,到底谁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什么事情都是我妈我妈,我妈要是不在,我们难道不过了?”

丽鹃冷冷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这个家,到底谁做主?你妈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按照她的想法把家重新摆过?她只按她方便,在这住两个月,东西收得我们两年都找不回。那天问她创可贴在哪里,她说就在我手边的橱子里,打开就看见。我打开以后找不到,她跑过来指给我看,那哪是我打开就看得见的?我得蹲下才看见。你知道你妈一直跟我抱怨什么?厨房的柜子吊得太高,她够不着。她如果在这里住半年,橱子一定是按她的想法重新打过,她够着了,我们一去厨房就碰头!”

“唉!丽鹃,你就不能稍微勤快点儿,有空在家呆着把家收拾收拾,你若觉得不方便,再把东西重新理一遍。不然生活多不方便?还有,你以后能不能象我妈那样,每天早起个半小时,替我做顿早饭什么的?”

“李亚平!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在不是有空在家呆着,我是在休产假!国家还怜惜我给我半个月休息呢,你回来看都不看我,都没想着替我做顿晚饭。我妈白天要是不过来给我烧吃的,我这就饿死了!我不是家庭妇女,我凭什么早上要牺牲我的睡眠起来给你做早饭?我也是要上班的,我也是拿工资的,凭什么你不象我爸那样每天早上出去买回早点来给我吃?我都没要求你为我做这做那了,你还好意思要求我?你不要把你们北方那一套拿到我家里来要求我,这是上海!这是新社会!我和你之间是平等的,谁都不欠谁!”

“北方怎么了?南方又怎么了?什么时候妇女的传统美德都不能丢吧?象收拾家,做饭,洗衣服之类的,不都是女人的事吗?我妈以前也工作,也拿工资,也养活一家,我没见她这么横啊!”

“李亚平!你妈是你妈,我是我!你妈是天生的奴隶投胎,以干活为享受,但请你不要把这个标准强加在我头上,我爱怎么过就怎么过。谁规定做饭洗衣服就是女人的事?哪条法律写的?家里就这么多家务,都我干,你干吗?你翘着二郎腿等吃?你想把你妈惯你那套用在我身上,门都没有!你要是觉得你妈好,你跟你妈过去呀,你跟你妈睡呀!没人拦着你!你可以马上滚蛋,我这就给你开门!”“胡丽鹃!你粗俗!你跟你妈一样俗不可耐!多么恶心下流的话你都能跟唱歌一样不顾廉耻地冲出口!你妈那样我能理解,她就一小市民,你!你!你还受过高等教育!真没想到你能说出如此叫人恶心的话!”

“我恶心的时候多着呢!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么恶心!我之所以变得这么恶心,拜您所赐。不知道跟怎样的男人在一起,一个诗情画意的女人才会变得恶俗不堪,愤世嫉俗!我没认识你以前,没认识你妈以前,我一个脏字都不出。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一看到镜子里那个象斗架的公鸡一样的女人,一看到自己整日愤怒的脸我就替自己不值!就为你?就为你那个妈?我这样糟蹋我自己?浪费我的青春?你只会要求别人不会要求自己,你不想想,在我流产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又为我做过什么?李亚平,你要的高雅,我这里多得是,‘夫善则妻贤’,‘近朱者赤近莫者黑’,‘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我玩儿的这些高雅,以你的智商,你明白吗?你听得懂吗?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

 半个月后,丽鹃上班去了。整天的怄气与愤怒,令丽鹃神色黯淡,底气苍白。“丽鹃啊!你这个小月子坐得不好啊!一看就是气血两亏的样子。小月要当大月养啊!小月比大月子还伤人。大月那是瓜熟蒂落,恢复得快,小月亏得大啊!要是不养好,以后身体要差一大截的。”对面的蔡大姐非常关心。丽鹃苦笑一下,眼圈就红了。

“意外是难免的,哪可能到处都是花好月圆?这又不是大问题,你们年纪那么轻,有的是机会。现在是不给生了,要是给生,想要多少有多少。你怀孕了,证明两个人都没问题。比那些从没怀孕的要强多了。要有斗志,愈挫愈奋,百折不挠。哎哟,这词好象不恰当哦!一折就够了。”

“蔡姐,问题不是这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本来这次我就没准备好。掉了也就罢了,不然放在我肚子里,我要担心十个月了。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人一定要在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才能要孩子,稍微有一点点的犹豫都不行。我怀孕那几天里,老做噩梦,怕孩子兔唇或者六指。我想,这应该是心理不成熟。”

“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我在想,家庭环境的差异,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

“瞎讲。你和亚平,满登对的。我说句实话,你家也不过是小家碧玉,他家又不是什么官宦门第,从门当户对的角度,你们很匹配。“

“好吧,我再描述得精确点:地域的不同,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他家北方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好重,他老想要压在我上头,强过我。”

“亚平不象这样的人啊!我看他经常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寒问暖,中午吃个牛肉面都特地打电话来汇报一下嘛!”

“那是以前。以前他真的满好的,从不挑剔我,也没觉得我懒过。我们都是工薪阶层,大家都满忙的,以前我一周清洁一次他也没意见。从没挑剔过衣服要烫,早饭要做。自从他妈来了以后,整个家完全变了。你都没看到他妈对他的样子哦!他都那么大的人了,饭桌上他妈还给他挟菜,一看到他吃饭,眉开眼笑,那种肉麻,我简直。。。。。。。。汗毛倒竖!”“你妈不这样对你啊?”

“我是女的!他是一个大男人!他在家里要当栋梁的!”

“他是你男人,他妈眼里,多老他都是儿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对他再好,都比不上他妈的一根手指头。他妈可以把喉咙扎起来,只要是她儿子喜欢吃的东西,她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做得到?他妈可以一夜不睡觉发馒头,只要她儿子说一句想吃。我怎么做得到?他妈把他衣服袜子都送到床头,就差没替他穿了,我怎么做得到?他妈一走,把他的魂都带走了。现在,他整天就跟我提一些异想天开的要求,诸如要我每天替他把皮鞋擦亮。诸如要我给他做早饭,诸如要我每天收拾家。以前,他有时候还替我端茶倒水,现在恨不得我跪在他脚边伺候他!”

丽鹃讲这番家长里短的时候,还尽量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没想到隔着档板的刘编这个老学究端着茶杯站起来,啜一口响茶之后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说:“你的话啊,让我想起一个典故:韩非子的《说难篇》里有个故事,说的是卫灵公有个男宠,也就是今天讲的男同志,叫弥子瑕。这个男宠年轻的时候英俊漂亮,很得卫灵公的喜爱。有一次弥子瑕的母亲生病了,弥子瑕假借圣喻,偷了卫灵公的座驾私自回家探母。这在当时是个大罪啊!要被砍脚的。后来别人告诉卫灵公,卫灵公笑着说:“弥子瑕是个多么有良心的人啊!他甘愿冒着被砍脚的危险,也要去探望他的母亲!”又有一次,弥子瑕在花园里摘了一个桃子,尝了一口,味道好极啦!他又把这个咬过一口的桃子献给卫灵公。卫灵公又感叹;“弥子瑕是多么地爱我啊!有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还要留给我。”后来弥子瑕年老色衰了,卫灵公另有新欢,想起以前的事,非常生气,说: “弥子瑕年轻的时候就欺君罔上,他还把他吃剩的桃子扔给我吃!”刘编又响亮地嘬了口茶,走了。

丽鹃楞住了,问蔡大姐:“老刘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说我现在年老色衰了?所以亚平不喜欢我了?他每次讲话我都听不懂。”蔡姐想了想,说,我想,他的意思是,曾经的美好,不代表永恒的美好,生活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褪色,不是所有的艺术,都象断臂的维纳斯一样永恒美丽。你不要老拿自己跟亚平妈妈去比。你想,男人三妻四妾新衣换旧衣的有的是,但你见过几个换妈的?

“哦!你的意思我终于听明白了。老婆就要俯首甘为孺子牛,只能低头拉车,不能抬头望路?”


“不是。他要求他的,你做你的。以你的长处攻他妈的短处。他妈总不能和他撒娇吧?你多哄哄他,男人要靠骗的。你跟他一样吹胡子瞪眼,不是越闹越僵?”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去求他?难道每次都我错?凭什么我得讨好他?他不来哄我?”

“婚姻第一策略,以退为进。夫妻之间,有什么对错可言?要抓主要矛盾。毛选你读过没有?毛选第一章那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你不要把跟亚平妈的矛盾上升到跟亚平的矛盾。一个是敌我矛盾,一个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个局势你要看清楚。一个要严打,一个要得饶且饶。”


丽鹃又沉思。

  插个旁岔:这个刘编真是个人物,三朝元老却总得不到重用,马上都要混到退休了,才是个责任编辑。坏就坏在他那个才上,恃才傲物,又借古讽今,总是牢骚怪话一堆。没一个领导喜欢他。要不是看他马上就混到退休年龄了,早就把他给精简了。上周开改版会议。领导先说个大方向:稿酬要少付,刊登的文章质量要高,广告要多收,完毕。然后请大家发言。本来现在办报就已经是完全商业化了,基本上就顾两头,一头是政府,一头是钞票。只要是没有购买力的读者,一律不予考虑。先是删掉了一些谈思想有争鸣的栏目——-因为凡是思想者大多少行动,想得多了还容易出政治方向问题,曲高和寡又没人看还浪费版面,腾出来给广告部。后来又砍去老年版块,老头老太太都抠门,为他们搞专版又骗不到他们的钱还得注意质量,性能价格比不合算,也腾出来给广告部。现在又在讨论砍什么给广告了,大家都默不作声。没人敢讲‘干脆除了头版头条新华社人民日报消息保留其他都做广告算了’于是都不发言。

隔半晌,老刘端着杯子又开始讲故事:“地主对长工说,替我去打瓶酒。长工问,钱呢?地主说,有钱去打酒那谁不会啊!没钱去把酒打来,那才是真本事。过一会,长工回来了。空着俩手。地主问,酒呢?长工说,有酒喝那谁不会呀?没酒能喝上口那才是本事呢!我的发言完毕。“然后端着茶缸子走了。

大家都憋着笑装严肃,硬是没憋住,不晓得谁起个头,结果会议室哄堂大笑。主任铁青着脸散会,会议不了了之。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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