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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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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零章 江湖手段

    侯良智住的,只是普通病房,众人穿过走廊,找到侯良智所在的病房。

    进去之后,就看侯良智正坐在病床上,似乎是刚刚睡醒,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拿着水杯在那里发呆,也不喝,也不放下杯子,就直直盯着水杯看。

    “侯书记!”张文奇道了一声,领着大家走上前去,把水果花篮放在床头柜上,道:“我们几个来看看你。”

    侯良智这才有点清醒了,放下水杯,就抬手招呼道:“谢谢同学们能来看我。快坐吧,你看这里也没多余的凳子,大家不如将就一下,就坐在我的床上好了。”

    张伟奇倒是不介意,在床沿上挨了半边屁股,关切问道:“怎么样,侯书记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侯良智谈了一口气,道:“老张啊,我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就是困,困得我黑天白夜只想睡觉,怎么睡也睡不醒,就跟这辈子没睡过觉似的。你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张文奇哪知道这是什么病,只好宽慰道:“侯书记,你别多想,困了就多休息,休息好了就回到学校继续参加学习,同学们可都惦记你这位支部书记呢!”

    “是啊!”施伟也是点了头,道:“侯书记安心养病,千万别多想,这京城医院里的大夫,可都是大专家,水平非常高,你这又不是大毛病,养一段时间肯定就好了!”

    何向东也是道:“侯书记,我们还请了位专家,这位是李辉大夫,京城医院的大专家。让他给你瞧瞧!”

    侯良智就朝李辉伸出双手,道:“李主任,有劳你了,太感谢了!”

    “不谢,我先看看你的病历吧!”李辉淡淡跟侯良智一搭手,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心道何向东可真会送现成的人情,反正人也来了。李辉也不好推辞,就把看床医师叫了过来,要了侯良智的病历。

    结果一看,李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个什么病啊。除了睡不醒之外,也没有别的毛病啊,身体的各项指标全都正常!

    也不知道是谁把侯良智给收进病房的,这都没有确诊,怎么能收治呢!如果没有别的毛病,只是睡不醒的话,那就回家去睡嘛,这难道也需要住院治疗吗?

    再往下看。就看到主治大夫给的诊断结果,只给了个神经衰弱这种模棱两可的诊断,然后治疗方案就是开了些营养药,每天注射一瓶葡萄糖,外带营养液。

    李辉真的是看不懂了,就是神经衰弱,那也不用住院治疗啊,注射营养药的效果。其实还不如多吃些营养食物呢!

    李辉看不懂,曾毅心里却是非常清楚,就算能睡醒,侯良智也必须到医院来住院,不然他的麻烦就大了,董老追究起来,侯良智只能卷铺盖滚蛋了。如果是因为真的生病才在课堂上睡着了。那事出有因,学校也不能不讲道理就直接处理侯良智。

    所以,侯良智就住进了医院,估计这是他的叔叔侯登科给想的办法。

    曾毅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侯良智处心积虑想把曾毅赶出党校,曾毅自然要进行反击,自己不反击,就真的只能灰溜溜地被赶出党校了!

    在党校这块地盘上,曾毅知道自己是玩不过侯良智的,一是曾毅不熟悉党校的势力和规则,天时地利都在侯良智那边;二是曾毅不想和侯良智针锋相对,把事情给闹大了。真要是论起实力,曾毅压死侯良智很轻松,可那样自己也肯定无法安静地参加完这次学习了。

    能够不着痕迹地把侯良智弄走,又不暴露自己,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所以,曾毅使用了自己的江湖手段。

    和苏健纯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拍散一张实木椅子一样,曾毅跑江湖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江湖手段,只是自从进入体制以来,曾毅对付任何政治对手,就没有使用过这些江湖手段了,他运用的都是体制内的规则和手段,规则手段相同,大家斗得的无非就是智慧了,在曾毅看来,用江湖手段对付这些人,实在是胜之不武。

    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侯良智根本不算是曾毅的政治对手,大家之间有的也只是私怨,而不是公仇。不让侯良智消停了,这小子就会不断给自己玩坑,自己能躲过这一次,也很难能躲过下一次。

    不如就在对方把自己“请”出校园之前,自己先把对方给“请”出去。

    有侯登科这位教务主任做靠山,侯良智最后估计还是能拿到结业证的,顶多就是在医院多住几天罢了。曾毅还算是留了情面,没对侯良智下死手,否则侯良智就不会是睡觉那么舒服了。

    “这个病不要紧,补充些营养,加强一下锻炼,观察一下效果再说!”李辉看完了病历,他也不好质疑其他大夫的诊断,只好打了个哈哈,把这事给应付了过去。

    侯良智就道:“李主任这么一讲,我心里就踏实了,这几天我都快愁坏了!”

    “不要想那么多,想得越多,对你的病情恢复就越没有好处,安心静养就是了!”李辉补充了一句。

    侯良智连连点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又问张文奇,道:“老张啊,这两天我不在学校,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张文奇知道侯良智问的是董老的事情,便道:“一切都正常,就是大家都盼着你回去主持支部的工作呢!是不是?”张文奇看着自己的几位舍友。

    “是啊,是啊!”大家也都点头附和,没再给侯良智添堵。

    侯良智这才稍稍放心,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万一董老这几天只是没腾出手来呢,以他老人家的地位和影响。只要在党校领导那里稍稍一讲,自己后半生的前途可就完蛋了。

    “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我,回去之后,请帮我向同学们代个好,就说我挺好的,不用再来特意看我了,学习最重要!”侯良智说到,这是个反话。张文奇如果真是把这话带给同学们,那同学们岂能不来看望他?

    侯良智要的效果,就是让更多人能够替自己作证,自己是真的病了,绝不对故意在课堂上睡觉的。

    安慰了侯良智几句。大家也没什么话说,就告辞离开。

    出了医院,卫生局的梁主任也到了,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看见众人出来,就上前主动热情握手,道:“感谢大家赏光,给我这个做东的机会。晚上我都安排好了,保证让大家都满意!”

    李辉就道:“老梁啊,这可就不对了嘛,做东怎么能少了我这个东道主呢!”

    梁主任一拍脑门,笑道:“失言了,失言了,李主任勿怪啊。”

    李辉也不生气,道:“这样吧。老梁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跟着他的安排走,地点和菜式,由老梁做主,酒水就交给我好了!”

    “如此甚好,甚好!”梁主任一个卫生局的干部,在李辉面前还是有些直不起腰。道:“还是李主任的办法好!”

    既然商量妥当,大家就出发,很快到了一家饭店,叫做康泰大酒店,这是卫生局的产业。京城地面上卫生系统的重大会议和活动,一般都是安排在这里举行的,梁主任是卫生局的干部,自然就选择了在这里招待客人。

    能选择在这里,证明梁主任在局里也是位红人,说话是有分量的。否则的话,选择在这里反而是件坏事,试问饭店的管理人员根本不听你使唤,你怎么能把客人招待好?

    进门酒店的经理就迎了上来,道:“梁主任,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安排妥当了。这几位就是贵客吧?”

    梁主任嗯哈了一下,道:“辛苦了,辛苦了!”

    看梁主任没有介绍客人的意思,酒店经理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容满脸,道:“我这就前面带路,领梁主任和贵客上去。”

    康泰大酒店外面看不起眼,里面的装修标准还是很高的,不仅客房、会议室、餐饮,其余包括棋牌室、健身房、台球室、舞厅之类的娱乐配备,也是一应俱全,看来卫生系统的油水,也是很大的。

    酒店经理把众人领进一间大包房,道:“这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包间了,祝梁主任和几位贵客用餐愉快,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我的职责,就是为各位做好服务工作……”

    梁主任看酒店经理没完没了,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客人到齐了,上菜吧!”

    “是,我这就去!”酒店经理果然是个话痨,临走还来了一句,“看我这笨手笨脚的,光顾着说话,就把上菜的事给忘了,真是失礼,让贵客饿了肚子。”

    曾毅直笑着摇头,心道这个酒店的经理也是位人才,眼里没外人,自来熟,就是话多了点。

    梁主任邀请大家入座,道:“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是些普通的菜式,只是咱们酒店的大厨,是从国宴那边出来的特级厨师,掌勺很有功力!”

    张文奇就笑着道:“能够吃到国宴的水准,哪怕就是吃一道简简单单的炒青菜,那今天也是不虚此行了啊!”

    梁主任一听,就笑得很开心,觉得很有面子,今天这个客,请得还是不错的。

    不大一会,厨房就把菜送了进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味道还真是不错,虽说菜式都是别处常见的菜式,但这里的口味明显要高出一截。

    一起喝过第一杯酒,张文奇就举起第二杯,对梁主任和李辉道:“这次老领导看病,多亏了梁主任、李主任仗义相助,这里我敬两位一杯!”

    李辉抬起杯子,笑呵呵道:“其实也没帮到什么忙,关键还是张书记的人脉广,请了到顾老出马!”

    张文奇一愣,以为是李辉在提醒自己忘了感谢其他人呢,于是赶紧说道:“还要感谢312宿舍的三位好兄弟,我老张在京城也不认识别人,这次要不是大家帮忙,我老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这里我连敬三大杯,以表谢意!”

    曾毅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回应的时候,瞄了李辉一眼,心道这人也不简单啊。张文奇明显是会错意了,李辉说这句话的目的,是要弄清楚请顾老出手的人,是不是就在今天这几个人中间,张文奇理解错了,正好让李辉给摸到了底细。

    果然,李辉和梁主任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闪出了神采,道:“三大杯就不必了嘛,酒要一口一口喝,人要一步一步处,只要老领导的病好了,这就比什么都好。大家说是不是?”

    李辉真的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不但化解了张文奇罚三杯的尴尬,还点明了自己的结交之意。日久见人心,我李辉是什么人,等大家接触久了,也就清楚了,肯定是值得一交的。

    大家自然不能让张文奇喝三杯,当下全都称是,于是一起喝了这第二杯。

    喝完第二杯,大家也就随意了,各自动着筷子,取用合自己胃口的菜肴,一边讲着笑话,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李辉注意观察了一下,大家都很主动,也很健谈,只有曾毅是在埋头吃饭,但大家讲到精彩处时,他会恰如其分地附和一下,这让李辉有些看不懂,不知道曾毅没以前见识过这种场面呢,还是有意在低调。

    不过,李辉也并不急于知道到底是谁能请得动顾老出手,只要跟这些人保持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等交往深了,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饭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宾主皆欢,满意而归。

    第二天是周日,没有课,早上起床之后,何向东和施伟就表示今天要回驻京办看看,张文奇则是要去医院,洗漱完毕,宿舍就只剩下了曾毅一个。

    去食堂吃了早饭,曾毅也没什么事,就信步迈出党校,到前面的颐和园门口买了张门票,悠悠然进去参观。

    光绪十八年,慈禧动用筹措的海军军费,为自己专门修建了这么一座消夏的皇家别院,不过很快就迎来了灭国之祸。当时的皇家园林,如今已经成了京城百姓、以及外地游客参观游玩的好去处。

    现在虽然天气寒冷,但走进颐和园,里面的游人却并不少,还有附近的市民,在里面遛着鸟、唱着京剧、打着太极,好不惬意。

    曾毅也没看地图,凭着感觉往前走,过了谐趣园,就看到前面围了不少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喊着打110,有人喊着打120,曾毅于是快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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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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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一章 栽了个跟头

    走到人群跟前,曾毅就看清楚了情况,前面路边有位老人跌倒了,牙关咬紧,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因为面部朝下,因此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周边站了十多位游人,正在议论纷纷,“这老爷子是怎么了啊?”

    “刚才我走在他后面,就看他直挺挺倒了下去,吓了我一跳,这不会是病了吧?”

    “要不上去看看?”

    “我看还是打120吧!你这上去一看,可就说不清楚了。”

    “是啊,万一你这一碰,情况更严重了呢!我听说有的病发作了是不能随便让病人翻身的,还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对对对,打电话叫救护车,咱们不是医生,上去也帮不到忙,能帮的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曾毅就急忙拨开人群,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过去!”

    人群一听,立刻分出一条通道,然后看着曾毅走了上去,心道这位小伙子心肠真不错,可就是年轻了点,社会经验明显不足,这老爷子往地上一躺,你这冒冒失失地上去,别弄不好再反惹一身骚啊,这种事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其实大家还是都想伸手去帮一把的,可实在是拿不出这个勇气,谁也不想自己做好事,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曾毅几步就到了那位跌倒老人的身旁,然后蹲下身子搭了个脉,顺便观察老人的姿态和表情,事件紧急,只是十多秒的时间,曾毅就基本有了判断,这是心梗发作。

    老人大概有七十多岁,根据曾毅的经验,一般这么大岁数的人有这个毛病,都不会是偶然发作的,平时肯定时有发生,身上也一定会带着急救的药。

    当下曾毅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外套一脱,就铺在地上,然后伸手把老者翻了过来,让对方平躺在自己的外套上,现在天寒地冻的,就算心梗要不了命,但地上的寒气,会让心梗顿时能严重很多倍,保持病人的体温非常重要。

    曾毅在急救方面并不是新手,虽然这属于是突发事件,但曾毅处理起来依旧是一板一眼,面面俱到。

    把手伸进老人的上衣口袋,果然,曾毅就摸到了两个小药瓶,拿出来一看,一个是**,一个是速效救心丸,看来老人平时的心脏问题很大。

    曾毅立刻倒出一粒**,以及七八粒速效救心丸,然后塞进老人嘴里让他含化,曾毅在党校学习,不可能随身带着药箱出门,心道此时要是再能让病人服下一点麝香,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可惜自己什么也没带,也只能这样了,还好病人自己随身备着速效救心丸。

    放下药瓶,曾毅伸手一拉,就把绕在自己手指上的梅花金针给抽了出来,“刷”地一抖,金针顿时变得笔直。

    “哎呀!看来这小伙子真是医生啊,随身都带着针灸的家伙呢!”旁边的人就发出惊呼,曾毅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变出这么一根金针,还是让大家觉得惊奇的。

    “老爷子运气好,今天碰着大夫了!”

    曾毅并不理会周围人的说法,施针立刻重刺老人鼻子正中央的素髎穴,连续四五下之后,一滴黑血滚了下来;曾毅又用同样的手法,重刺老人左手中指指尖的中冲穴,同样是重刺了四五下,看着黑血珠迸了出来。

    “要帮忙吗?”

    此时有人突然问到,带着淡淡的香气,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就蹲在了曾毅的旁边。

    曾毅侧头一看,心中有些意外,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之春省见过的那位混江湖的高个美女,美女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正焦急地看着曾毅。

    救人要紧,曾毅也不跟她多说,道:“打急救电话,告诉医院是心梗患者发作,让他们做好急救准备!另外,找避寒的东西,帮病人保持体温!”

    美女一听,毫不犹豫就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貂绒大衣给脱了下来,然后盖在了老人的身上,毫不介意因此会弄脏自己的大衣。美女里面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毛衣,紧紧贴着身体,好身材一览无遗。她缩了缩脖子,一边搓着自己发冷的胳膊,一边开始打电话,口才十分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了个明白,然后就等着急救车的到来了。

    曾毅此时正凝神用金针针着老人的左手手腕之下的内关穴,和刚才的重刺不同,这次用的提插捻转的手法,速度并不快,只是动作一直不停。

    美女也不敢去打搅曾毅的行针,就蹲在曾毅的旁边,看着全神贯注地进行施救。

    这样轻轻捻针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就看老人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本来紧紧捂在心口的大手,也慢慢松开了,看来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了。

    “有效了!有效了!”

    一直关注老人神态变化的美女,就轻轻喊了两声,神色间颇为喜悦,浑然忘了自己正在挨冻。

    旁边围观的人,神色也轻松了很多,议论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小伙子手底下有真功夫!”

    “神医啊,这绝对是神医!”

    “小伙子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医术,在哪间医院上班,以后生病找他肯定没错!”

    “是是是,刚才那老爷子脸色青紫,面目狰狞,看着都快不行了,没想到这么扎了几针,就好多了!”

    “这小伙真不赖!”

    曾毅不为所动,继续捻动手里的金针,再过了两分钟,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皮子微微颤动了起来。

    “呼~~~”

    曾毅也是长出一口气,神色稍稍松缓,还好,这发作的劲头终于是让自己给缓过去了,现在就等救护车的到来了,曾毅手边没药,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雷锋叔,你行啊!”美女就在曾毅肩膀上大力一拍。

    曾毅就瞪了那美女一眼,他的针还没来得及收呢,幸亏自己蹲得稳,不然被这猛然一拍,就得岔针。

    美女也意识到一高兴就给忘形了,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她觉得曾毅瞪人的时候,眼神威猛至极,很是骇人,让人不敢对视。

    曾毅收了针,俯身又看了看老人的神色,发现老人的面色已经大为缓和,不想刚才那样青紫吓人,这才放了心,从地上缓缓站起,然后打量着老人的衣着神色。

    老人跟顾益生有点像,都是一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洗得有些发白的老式中山装,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此时落在旁边一米远的地方。曾毅就过去弯腰捡起那顶帽子,拍了拍灰,给老人戴上。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外面发出急促的呼声,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胳膊下面夹着一个皮包,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

    看清楚躺在地上的老人,中年男子手里的鸟笼子立时就掉在了地上,然后一下扑上前来,急促喊道:“许老,许老!”说话的同时,就伸手去摸那位老人的口袋,估计跟曾毅一样,也是去找急救的药。

    曾毅就拦住他,道:“你是这位老人家的家属吧?请赶紧联系医院,送他去急救室观察!他这是心梗发作,我已经给他服药了,不要动他,让他就这么平躺着。”

    中年男子这才有些定住神,赶紧拉开皮包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就道:“老张,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许老的心脏病犯了,就在谐趣园前面!”

    放下电话,中年男子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道:“张主任吗?许老的心脏病犯了,请马上做好急救准备,我这就送许老过去!”

    等放下第二个电话,中年男子想了想,又开始拨第三个号码,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讲了几句,然后匆匆返回,就蹲下身子守着那位老人。

    就在此时,远处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不到两分钟,一辆救护车飞速抵达现场,车没停稳,里面的急救人员就冲了下来,直奔地上的老人。

    曾毅看了一眼,发现这辆救护车竟然是来自于京城医院的,心道京城医院距离这里可不近啊,怎么会比距离近的医院还先到达现场呢!

    急救人员非常专业,很麻利把老人扶上担架床,中年男子帮着一起把老人送上救护车,然后就急急跳了上去,催促司机赶紧开车!前后不到一分钟,救护车就跑得没了影子。

    那位美女此时把自己的貂绒大衣穿好,拍了拍灰,嘴角一撇,道:“雷锋叔,别看了,人家可顾不上向你道谢的!”

    曾毅淡淡地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图这一句感谢才去救人的,刚才情况那么紧急,对方就是忘记了道谢,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必较真。曾毅伸手就去捞自己铺在地上的外套,手一提,就听“啪嗒”一声响,一只钢笔掉在了地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曾毅顺手就给捡了起来,心道这大概是刚才那位老人掉的吧,也好,自己先收着吧,权当是急救费了!

    “这鸟不错啊!”

    美女又发现了新鲜事物,对方走的时候,竟然把鸟笼子也给忘了,她笑呵呵地提溜起鸟笼子,乐滋滋地正冲里面那只受惊的翠鸟吹着口哨。

    曾毅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美女,心里不怎么愿意打交道,他只是“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准备走人。

    走了两步,就看那美女三步两跳地跟了上来,往曾毅身边使劲一靠,俏皮问道:“雷锋叔,咱们两个挺有缘分的喽!”

    曾毅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雷锋叔,你真酷!”女孩又道了一句,竖起个大拇指,使劲地晃了两晃,丝毫不对自己的吃瘪感到生气,道:“我就喜欢你这酷酷的样子!帅呆了!”

    曾毅真是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就站定了脚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等一下!”女孩就低头要去翻包,发现手里的鸟笼子有些碍事,她就往曾毅面前一递,道:“雷锋叔,拿着!”

    曾毅没动,女孩毫不客气,直接就硬塞到了曾毅怀里,搞得曾毅不提也得提着了。

    女孩打开自己的挎包,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张条子,然后表情一乐,道:“就是它了!”

    说着,女孩就把那张条子递到了曾毅的面前,没等曾毅伸手去接,她又直接塞到了曾毅的口袋里,然后很潇洒地在曾毅口袋上拍了拍,倒像是在“揩油”,一副戏笑的表情,道:“雷锋叔,咱们的欠账可两清了,我今天还约了人谈生意,先走一步了,改天约你喝茶啊!”

    扔下这句话,女孩就跳跃着往前去了,走出十几步远,回头冲曾毅一笑,然后抬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转身翩然离去。

    曾毅却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刚才那女孩抬手做再见的手势时,手里可还有别的东西呢。一摸之下,曾毅就无奈了,没想到自己这位老江湖今天竟然也栽了跟头,那女孩趁着往自己口袋塞条子的时候,顺手牵羊,把自己的名片给顺走了,难怪会说“改天喝茶”!

    只是一张名片,曾毅也懒得追究了,他拿出女孩塞进自己口袋的条子打开,发现是一张捐款凭证,捐款额度是五百块,捐款人是“雷锋叔”,而提供这张捐款凭证的,竟然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

    南云慈善基金的捐款凭证,曾毅再熟悉不过了,这张凭证绝对是真的!

    曾毅抬手看着那女孩消失的方向,即便见识多很多人和事,曾毅也是摸不清这个女孩的底细,完全就是个谜。

    看看手里的鸟笼子,曾毅也没兴致再逛颐和园了,于是给张杰雄打了个电话,得知翟老在家里闲着,于是就朝玉泉山的方向走了过去,打算到翟老那里去下棋。

    进门之后,翟老一眼就看见了曾毅手里的鸟笼子,爽声笑道:“我看党校的学习就是装模作样,这都闲得养起鸟了!”

    曾毅把鸟笼子一提,嘿嘿笑道:“这是山下捡的,不知道谁丢的!”

    翟老一伸手,道:“来,给我鉴赏鉴赏!”翟老是个玩鸟的大行家,觉得这只鸟品色不错。

    曾毅把鸟笼子递给翟老,就朝客厅里的另外一个人打着招呼,道:“夏叔,最近都好吧?”

    夏叔就是夏言冰了,他的工作如今调动到京城的军总院了,今天休息,夏言冰夫妇到翟家来拜访老爷子,顺便也看看自己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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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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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二章 手法

    “都好,都好!”夏言冰在翟家还是有些拘谨,说话都变得异常简洁了。

    曾毅在翟家常来常往,没有那么拘束,他脱掉外套搭在胳膊上,然后就站在翟老的身边,凑近了看翟老在逗那只鸟,一边低声问道:“翟老,这鸟还行?”

    翟老微微颔首,道:“还行,品相口条都不错,就是调教得差了些,不过还能补救。”

    曾毅就笑了笑,道:“那今天捡到它,就算是它的造化了,到了翟老手里,它是遇到伯乐了。”

    翟老哈哈一笑,道:“得,先放我这吧,我调教调教!”

    说完,翟老一抬手,旁边的张杰雄就把鸟笼子给提走了,到阳台跟翟老的其它几个鸟笼子都挂到一块去了。

    “坐!”翟老看曾毅还站着,就招呼他坐,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在党校学习怎么样,有什么体会?”

    曾毅就笑道:“说实话,之前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还不怎么乐意,觉得在党校怕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现在上了一周的课,反而觉得能够有这个学习机会很庆幸,党校的课程非常实用,而且请来的讲师也很有水平,这几天我开拓了不少眼界。”

    翟老就微微颔首,若不经意地问道:“中央党校的校长,现在是严旭东同志吧?”

    曾毅稍稍一愣,随后淡淡笑了笑,道:“在开学典礼上,我坐在最后一排,只是老远地看了严校长一眼!”

    翟老的岁数是大了,但就算再怎么老糊涂,也不可能不知道党校的校长是谁,他这是在变相地问曾毅对严旭东的看法。只是这就涉及到了很高层的政治,对于这个问题,根本不是曾毅能够回答的,也不能轻易回答。再者说了,曾毅跟严旭东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熟悉就更谈不上了,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看法。

    看曾毅把问题给推开了,翟老也不追问,当着夏言冰的面,很多事情不好谈,他淡淡地笑道:“好好学!”

    “是!”曾毅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翟老哈哈一笑,随即侧过头,同夏言冰接着聊刚才曾毅没来之前两人间的话题,曾毅就在一旁听着,偶尔被问起,就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京城医院的急救室正严阵以待,病人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入了急救室。

    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后,专家就快速给出了治疗方案:鉴于病人目前已无痛苦的感觉,心梗状况好转,建议暂不进行介入手术治疗,转入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以稳定身体各项生理指标为首要目标;等更为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进行一次的会诊,然后根据病人的要求,看是否有必要进行手术治疗。

    于是,病人又进入了重症监护室,再次服用了**片和速效救心丸后,就在各种仪器的监控下,进行着保守治疗和观察。

    半个小时后,更为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京城医院召集了最好的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进行会诊。顾益生也被紧急接了过来,一同参与会诊。

    “患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差不多就是在一年前,也是在这个时候,患者曾经严重发作过一次,住进医院接受治疗,经过速效药物的治疗后脱离了危险,因为患者比较排斥手术治疗,而且年龄比较大,血管的钙化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当时也没有冒险进行任何手术方面的治疗。”专家组的组长让人把检查结果发放到每个人手中的同时,就介绍着病人的以往病历。

    “我建议还是做一次心脏介入手术!”组长说完,立刻有专家提出了看法,“病人这种频繁发作的情况,有必须要对血管进行一次大疏通了,否则下一次发作,可能就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了,而且介入手术的技术目前非常成熟,创伤很小,病人应该可以接受。”

    有其他专家就提出了反对,道:“刚才组长也说了,病人的血管钙化比较严重,这会导致血管壁极其脆弱,任何轻微外力都会破裂,介入手术治疗的风险太大了,我不建议做这个手术。”

    “是,我也不建议做介入手术!”有专家拿着手里的报告,道:“心脏介入手术主要是用来急救的,现在病人的生命已经脱离危险,我看没有必要再做这个手术!”

    “主要是风险不可预测!”有老专家语重心长,提醒道:“病人的血管壁上附着了大量的栓塞物,在进行介入手术时,针头会从血管行走,会将这些栓塞物捅开,栓塞物在血管内漂流,势必又会把其它地方的血管堵塞了,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看大部分人不同意手术治疗,组长就转向了顾益生,问道:“顾老,您的意见呢?”

    顾益生听了半天,他对西医的东西只是了解而已,但谈不上什么看法,于是就道:“我是刚到,还没来得及去看病人呢,等看过病人之后,我再说自己的看法吧。从中医大夫的角度讲,我认为还是要进行一些‘化瘀通络’方面的治本工作,以前我给好几十位老领导也做过这方面的治疗,效果非常明显,有些人的心梗已经有十年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组长一听,微微颔首,顾益生在老年病领域的治疗水平,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丝毫不用怀疑。但就此把治疗权交给中医,组长还是有些不怎么乐意,所以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对于顾老的提议,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会诊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率先走了进来,个头不高,但气度沉稳,走起来像是一座山,身后还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

    “水老!”

    会诊室里的人立刻全体站了起来,向那位老人打着招呼,然后又赶紧向老人身后的中年男子致意:“许部长,您好!”

    水老,自然就是中医大家水行舟老人了,也就是南江省卫生厅副厅长潘保晋的老师,是目前中央保健委里唯一的一位中医委员,地位非同一般。水老的年龄比顾益生大,但看起来却比顾益生还要年轻,顾益生须发皆白,而水老八十多岁的高龄,却仍然是一头黑发,只是眉毛白了半边,看起来很有气势。

    “情况如何?”水老一只手往背后一操,直入主题。

    “病人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在观察之中,这是详细的检查报告,我们正在进行会诊!”组长就把拿着报告上前递给水老。

    水老又是一摆手,示意自己看不懂西医的报告,然后问着顾益生,道:“益生,你怎么看?”

    顾益生就道:“我比你早来几分钟而已,还没来得及去看患者呢!”

    水老道:“那就先看病人,看完之后我们再定!”

    说完,水老不容大家再有说法,转身就出了病房,组长只得把那一沓报告往桌上一放,赶紧追了出去,在前面带路,直奔重症监护室而去。

    后面的专家也跟了上去,大家都想看看水老治病的风范,水老也是挂靠在京城医院的大权威,但一年到头很难来医院一趟的。水老的主要职责,是负责中央大首长的保健,以及中央大首长出国访问期间的保健,还有一些外国元首的疑难杂症方面的求助,几乎每天都是跟着中央首长在天上飞来飞去,周“游”世界。

    水老在中医界的名头之盛,仅次于谢全章老人,而水老在国际上的地位,却要更盛谢全章老人一筹,被水老治好的那些国外元首,简直数不胜数,其中还包括很多西医上非常难治的病案,比如糖尿病、癌肿、三叉神经痛等。

    就是京城医院的领导,平时都难得能看到水老一面,更不要提亲眼目睹水老治病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就看那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外面,焦虑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位中年男子急忙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走在队伍前面的许部长,当时紧走两步,迎了上去,道:“许部长,我……都是我没照顾好徐老……”

    许部长一摆手,道:“先说说情况吧!”

    中年男子就道:“早上吃过早饭,我陪徐老到颐和园里去散步,走了一会,想到把鸟笼子落在了家里,徐老就让我回去拿。谁知道就在这个工夫里,徐老的病就发作了……”

    在场的大夫们一听,心道真玄啊,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徐老这次能够挺过来,也算是运气老了。

    水老就道:“走吧,进去看看情况!”

    组长就带着水老、顾老,以及许部长走进了重症监护室,而其余人在等在外面,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病床上的老人此时还在昏睡,可能是病情发作导致的,完全没有意识到病房了走进了人。

    水老也不多说,上前就准备为老人把脉,组长赶紧搬来两张椅子放在床前,一边一张,让水老和顾益生同时把脉。

    搭了个脉,体会了大概有半分钟左右,水老就严肃说道:“最近吃得太肥腻了,一定要注意!”

    许部长就点着头,这段时间,老父亲确实吃得过于肥腻了,这是他的口味,饭桌上无肉不欢,前段时间又是春节,家里人员齐聚,顿顿好吃好喝,就算你时时提醒,肥腻的食物也难免会吃得过量。再者,大过节的,你也不好太过扫老爷子的兴致。

    没想到自己这一让步,倒让老爷子再次被送进了医院,看来以后是绝不能让步了。他道:“好,今后我一定会注意!”

    旁边的组长倒是有些明白了,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徐老因为心梗发作被送进了医院,时间上差不多,难道那次也是因为过节吃得太肥腻了?水老就是水老,一搭脉,连这个情况都了若指掌了,这份仔细与细致,不是一般医生能有的。

    把完脉,水老说道:“人上岁数了,身体难免会虚,肾阳久亏于下,最近这段时间又吃得肥腻,再加上有些疲劳,就导致痰浊瘀血阻塞于胸!”

    顾益生也是点着头,道:“我的看法和水老一致,平时一定要特别注意!”

    许部长再次点头,老父亲平时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情做,静养休息倒是可以做得很好,只是最近家里人来人往,不光是亲戚朋友过来向老父亲拜年,还有很多来拜访自己的,难免操心过多,心神俱疲。

    “情况我已经大致清楚了,咱们出去再核实一下,就把治疗方案定下来吧!”

    水老说着,就准备站起身来,他要把老人的手往被子里塞,突然就看到了老人中指指尖上的针眼,当时有些讶异,又仔细看了看,确认这就是针灸留下的针眼。只见水老又把老人袖口的衣服往上一推,手腕下面内关穴的针眼登时就露了出来,再站起来凑近了往老人面部去看,鼻尖上素髎穴的针眼虽然细微,但仔细看,还是很分明的。

    屋内其他几人看到水老举止奇怪,就问道:“水老,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水老摇摇头,大手往背手一操,道:“这次真是运气,有人抢在医院前面进行了急救,否则后果难料啊!”

    顾老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些针眼,心道还真是这样,因为病人身份特殊,自己没有下诊断之下,医院肯定不可能先进行针灸治疗的,这些针眼只能是送来之前留下的。

    “遇到真心痛发作的患者,先冲服麝香、冰片,再口含速效救心丸,然后用毫针重刺素髎、左中冲,于左内关提插捻转,可以起到急救的作用,大大缓解风险。”水老就讲出了其中的关键,然后又道:“这个办法,还是谢老传授于我的呢!”

    顾益生就立刻把这个办法记了下来,以后肯定用得着。他不比水老,顾益生的专长是治疗慢性疾病,属于是“慢郎中”,而水老很多时候则是冲杀在急救的一线,是中医急救方面当之无愧的大权威,很多被西医宣布抢救失败的人,最后都在水老的手下起死回生,创造了不少的奇迹。

    水老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人,道:“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如此内行的急救手法。”

    说完,水老就往外面踱了出去,到了外面,他一指那位中年男子,道:“当时的情况,你再给我讲讲,是谁帮许老做了急救的工作?”

    中年男子有些惶恐,徐老发作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这已经是很失职了,要是再被知道自己没有及时进行急救措施,那自己麻烦就更大了,所以他刚才就没敢说这回事,没想到竟然被水老给看穿了,当时额头就冒着细汗。

    “还愣着干什么!”许部长眉毛一沉,道:“回答水老的问题!”

    中年男子就道:“我……我提着鸟笼子赶回颐和园的时候,许老的病就已经发作了,躺在路边,有很多人在围着,其中有两位年轻人守在许老身边,我到的时候,他告诉我许老是心梗发作,而且已经帮许老服下了救心丸,让我赶紧叫救护车。”

    水老就抬了抬半白的眉毛,道:“年轻人?大概多大的年龄?”

    中年男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就如实说到,连细节也没放过,道:“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女的二十出头,他们当时还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许老的身上。”

    水老微微颔首,看来这人当时忙着送许老进医院,也没来得及问对方的身份!实在是遗憾啊,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中规中矩的医术,又能古道热肠,临危出手,今天要是能够见上一面,该有多好啊!

    事已至此,水老也不便再追问了,转身对许部长道:“治疗的方案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到会诊室去谈,先投几剂救急的药,破瘀逐陈、涤荡脉络,然后再以养本固元的方子进行调理,起到活血化瘀、推陈致新、修复脏器的功效,吃上三个月左右的药,生活上再多注意点,应该不会复发。”

    许部长一听,心里石头落地,这次也是运气好,恰巧水老有空,自己才请得动他老人家出手,有他亲自开方拟药,自己就放心了,他道:“有劳水老了!”

    水老摆摆手,道:“关键是急救得时,否则我就是有回天之心,也无回天之力了。”

    许部长微微点头,心道回头有机会的话,倒是要去寻找一下那古道热肠的年轻人,今天要不是他们,后果实在不敢想象啊!

    在翟家吃过午饭,夏言冰夫妇就要告辞离开,曾毅也跟着告辞,顺便送夏言冰夫妇下山。他上午陪翟老下了几盘棋,互有胜负,翟老还要下午再战,曾毅却不下了,翟老是军人出身,天生好斗好胜,现在岁数大了,下棋只能当做是个消遣活动,下多了反而不好。

    趁着翟老中午午睡,曾毅就跟着夏言冰夫妇下了山。

    临分别的时候,夏言冰道:“曾毅,如今我们也在京城定居了,什么时候空了,就到家里坐坐,要常走动。”

    曾毅笑着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上门向夏叔你讨杯喜酒了!”

    夏言冰哈哈一笑,他知道曾毅指的是自己很快就要做外公的事,当下爽快道:“喜酒肯定有,都是好酒,你尽管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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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三章 心热

    党校的生活非常有规律,上课下课都是按着时间表来的,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吃饭睡觉,曾毅难得有这么一个闲下来的工夫,每天过得优哉游哉。

    别人觉得学习生活非常枯燥,曾毅却是乐在其中,在白阳的时候,自己每天要为很多事情头疼,还得应付和解决各种问题,相比之下,现在的日子就简直是太舒服了,他还从学校的图书馆借了不少的书,有空就拿出来看。

    侯良智这段时间则一直躲在医院里,少了他这个捣乱的,曾毅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天早上上课之前,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闲聊,张伟奇从何向东那里接过一支烟点着,不经意地说道:“侯书记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课了吧?”

    何向东吸了口烟,心里一估摸,道:“得有大半个月了!”

    张文奇就道:“昨天我去看望老领导,听医院的专家讲起,侯书记目前还是昏昏欲睡的状态,找不到什么原因,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回到学校来了。对于咱们二班的支部工作,也不知道学校会怎么什么安排?”

    何向东一听,顿时眼神亮了,心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侯良智一住院,班里的支部书记就算是名存实亡了,如果侯良智要住院到结业,那重新指定一位支部书记就很有必要了。

    “老领导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何向东就看着张文奇,道:“这周课程结束之后,我们再去看望一下老领导。”

    张文奇怎么可能不明白何向东的意思,去看老领导是一件事情,但何向东主要是去看侯良智的。何向东对于担任个班级职务,一直都没有死心呢。

    一般来讲,各级党校的班长可以由大家推举票选,但支部书记很大程度上是由学校指定的,这也是侯良智能够当选的主要原因。何向东往侯良智那里跑,无非就是要和侯良智多多结交。提前拉好关系,万一真的要重新定支部书记的人选,侯良智就能发挥作用了,他要是能在学校帮何向东说句话,那何向东的希望就很大。

    “病已经好多了。医院方面我也都做了安排,如果大家有事情忙的话,就不用再特意跑这一趟了,心意我一定会转达到的!”张文奇说到,他明白何向东的心思。但不想折腾大家。

    何向东把烟一掐。道:“事情再忙,看望老领导的时间还是有的嘛,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是周末,我陪你去医院!”说完,他就看着一旁的施伟。询问施伟的意思。

    施伟可不想去看侯良智,他很明白。这个支部书记怎么也不可能掉在自己的头上的,班里还有好几位副厅级别的人物。只是何向东打着去看老领导的幌子。他实在不好拒绝,犹豫片刻之后,施伟还是道:“我也很关心老领导的身体,一起去!”

    “咱们312宿舍的事情,又怎么能少了我呢!”曾毅淡淡笑着,表示既然是集体活动,自己一定会参加的,他也不太好拒绝。

    只是,曾毅对何向东的这个打算不抱任何希望,除非是侯良智提前结束学业,否则他是绝不会把这个支部书记的位置让出来的,因为侯良智就是奔着这个支部书记来的。而且何向东也找错人了,假如你自己是支部书记,你生病了,有人跑来向你说:不如你就趁机退了,让我来干吧!

    试问,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所以,不管何向东会通过什么方式去办这件事,那也摆不脱有一丝与虎谋皮的味道,是很难成功的。

    看大家都表示同意,何向东很满意,又点着一支烟慢慢吸着,在心里筹划着这件事该怎么来操作。

    下午课结束之后,曾毅返回了宿舍,顺手拿出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了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每天下午课结束都是出去忙事,但每天还是会返回宿舍住宿。

    “砰!砰砰!”

    听到有人来敲门,曾毅就道:“请进”,他并没有关门。

    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上次那个叫曾毅一起斗地主的张武,这一期的学员中,曾毅和张武的级别最低,都是副主任科员,每天课程结束之后,张武都会过来曾毅这边坐一坐,聊聊天,因为他实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看书呢?”张武笑着走近了一些,看了看曾毅手里的书,是一个叫做勒庞的法国人写的书,书名是《乌合之众》,是讲大众心理行为的,他道:“你很喜欢看书啊!”

    曾毅笑着把书放下,起身去给张武倒了杯水,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瞎看!”

    张武就道:“我就不行,不怎么爱看书,一看书我就犯困。”张武是来找曾毅打牌的,只是见曾毅在看书,他不好意思提出来罢了。

    曾毅明白张武的来意,只是他不想去打牌了,每天大把的时间都用于打牌,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张武是没有去处了,所以就找个事情解闷,可曾毅真要是天天都陪着张武打牌,岂不是别人解闷的工具?

    有这时间,曾毅干点什么事情不好,于是就道:“我平时也很少看书,只是最近在课堂上讨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差距太大了,所以就找点书来充充电!”

    张武就点点头,道:“充电是好事!那我就不打搅你看书了,我到隔壁去转转!”张武这是以退为进,刚来就走,曾毅总得问问是什么事情吧。

    可曾毅没上当,他正好借坡下驴,道:“我正好看到了精彩的地方,要是不把这段看完,这心始终就被揪着。”

    张武一听,也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往门外走,心道实在不行就回宿舍上上网,或者出去转转!

    看到张武离开。曾毅微微摇头,张武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耐不住寂寞,不能踏踏实实下来,将来他要是走上领导岗位,怕是很难经受得住诱惑。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312宿舍的几位成员买了水果鲜花,一同前往京城医院。

    王铁韬的情况上次又有好转,上次来,大家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需要他的爱人来充当翻译。但这次他讲话,大家都能听得懂,只是偶尔有些词听不清楚,需要王铁韬重复几遍,大家才能听清楚。

    提起张文奇这次被一脚踢开。王铁韬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都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就凉透了,这事我一定要找他们要个说法,否则我就向省里反应!”

    曾毅一看王铁韬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就赶紧道:“王市长。事情肯定会有说法的,但前提是你恢复健康。你要是这样老生气。情绪起伏大,怕是对身体的恢复很不利!”

    张文奇也是道:“老领导。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

    王铁韬一听也有道理,自己要是生气再犯了病,可就没这次的好运气了,还是养好病为重,他好歹是做了市长的,涵养还算到家,自己一想明白,情绪立刻就稳定了下来,道:“你们说得对,我要养好身体,好跟这帮人理论理论!”

    何向东呵呵笑道:“我们大家可都盼着您早日康复呢!”嘴上这么说,何向东心里却在想,身体是**的本钱,这句话一点没错,王铁韬这一病,连跟别人理论的机会都没了。

    从王铁韬的病房出来,何向东就提议再去侯良智那边看看,这次大家的响应就不怎么积极了。

    施伟道:“这不太好吧,侯书记的病主要是要多休息,咱们不方便去打搅吧?”

    曾毅也是说道:“我看还是让侯书记多多休息吧!”

    何向东也不愿意这么多人一起去,于是道:“这样吧,我过去看看,如果侯书记是醒着的,我就代表大家送上一句祝福;如果侯书记睡着,那咱们也只好作罢了!”

    看大家都没反对,侯向东就朝前面的住院部普通病房去了。

    曾毅和施伟只好站在理疗中心的楼梯间等着何向东,张文奇陪在一旁,跟施伟一边吸烟,一边站在那里闲聊。

    “张大哥,这回老领导病好,你的事情应该会有所变动吧?”施伟笑哈哈地问到。

    张文奇点点头,道:“老领导已经向我交了底,省里会有领导过问我的事情。”

    施伟就道:“那就恭喜张大哥了,这次镀金回去,怕就是个新鲜出炉的一把手了。”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老领导能够恢复健康,我就满足了!”张文奇淡淡笑着,道:“退一万步,我顶多也就是被调去市里的某个局办当个副职,其实这样也好,事少人闲,也没那么多的责任,兄弟们要是来湖州玩,我也可以推开杂物全程陪同嘛。”

    施伟就道:“张大哥现在正是年富力强,可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呵呵。老幺,你说是不是?”

    曾毅点了点头,道:“是!”

    在体制内,一般来讲,都是那些在仕途上无法再进一步的人,才愿意去具体的业务部门里。局办里事少人闲、油水又大,只要不是得罪了人,或者搞得动静太大,那就是个**的小王国,一般是不会有人去盯着你的。就算只做个卫生局的局长,那油水也是相当大的,而且在卫生系统的一亩三分地,也还是能说了算的。

    三人正在闲聊的工夫,旁边的电梯门一开,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一出门面色就沉了下来,道:“病房怎么这么大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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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四章 真人

    一句话,电梯出来的人立刻全都看向站在楼梯间的曾毅三人。

    张文奇和施伟慌忙掐灭了烟头,拔腿就往楼下走,看对方的这个阵势,就知道来头不小,医院的副院长可都陪在身后呢。以三人最高才到副处级的分量,又是地方官员,哪敢在“老爷医院”里造次,这里出入最多的,就是中央部委机关的领导了,随便有个人较真的话,今天就能让三人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电梯出来的那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楼道的深处走去了,一边道:“病房的管理工作还需要加强,无关人员尽量不要放进来,以免影响了患者的休息和康复。”

    身后的医院领导连连点头,表示会加强措施,保证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到了楼下出门,张文奇回头看了看,然后松了口气,道:“好险啊!”

    施伟道:“运气真差,咱们躲在平时根本没人走的楼梯间吸烟,竟然也能被抓到,你说京城医院也是的,怎么不设个吸烟室呢!”

    曾毅笑道:“回头给他们院长信箱写封信好了!”

    “写信就算了,咱们这一写,岂不是自投罗网嘛!”张文奇笑着拍拍曾毅的肩膀,心道这位小老弟真是可爱,他道:“也不知道刚才进去的是谁,看样子来头不小,估摸着是后面的特需病房里住进大领导了。”

    曾毅倒是知道那人的身份,是中央保健局的局长欧阳龙,保健系统出身的曾毅,自然是认得欧阳龙的,只是欧阳龙不认得曾毅罢了,欧阳龙今天亲自出马,看来很可能是有大首长住院了。

    “何县长也真是的,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出来!”施伟故意用了“何县长”这个称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张文奇就道:“你们两个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等向东老弟出来了,我给他说一声!”张文奇知道何向东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让大家这么等着也不是回事。

    施伟一听,就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驻京办还真有点事情要过去处理呢。”

    曾毅也不愿意在这里耗时间,就跟张文奇告辞,同施伟一起出了京城医院。

    “老幺,你准备去哪里?”出了门之后,施伟问了一句,道:“我带了车,捎你一段吧!”

    曾毅摆摆手,道:“你那边有重要的事情忙,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准备在城里随便转转!”

    施伟一听就作罢,他也知道曾毅这个副主任科员就是个闲散人等,自己跟闲散人等可瞎耗不起,当下他就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走一步,咱们下周见!”

    施伟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载着施伟离开。

    曾毅站在医院门口想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活动安排,然后抬手招车,也准备离开。

    此时一辆黑色奥迪车从曾毅面前驶过,准备进京城医院的大门,车子只进去一半的车身,突然就停了下来,恰恰拦在大门口。从副驾驶位下来个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桶,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曾毅身前,道:“小同志你好,请等一等!”

    曾毅就把抬着的手放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那人,他觉得对方很是眼熟,只是一时对不上号,就道:“你说的是我?”

    那中年男子一下伸出手,热切说道:“小同志,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颐和园见过的,两周之前,你在谐趣园的前面救了人。”

    曾毅恍然,心道难怪会这么眼熟呢,这不就是那位丢了鸟笼子的老兄吗,他就伸出手,道:“你好,你好!我记得你了,你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老人家的身体好些了没有,是在这里住院吧?”

    “是是是!”中年男子比较激动,连道了好几声,道:“我可算是找到你了,那天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老领导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曾毅摆摆手,道:“既然碰上了,又怎能不管呢!”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大门口的车,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说,进去说。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老领导,他醒来后知道你,一直都记挂着呢!”

    “这……就不必了吧……”曾毅有意推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要他老人家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那人不由分说,直接拉住曾毅的胳膊,道:“这可不行,好容易才找到你,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再放你走了。”说完,就要拽着曾毅往医院里走。

    两人正在推脱的工夫,后面又来了辆车,使劲按了按喇叭,催着前面的车赶紧走,别挡着医院大门的入口处。曾毅一看这情况,只好暂时放弃了坚持,被对方拉着进了医院。

    “小同志,这几天我想进办法寻找你,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今天也是来医院探病的吧?”激动过后,那位中年男子就恢复冷静,拿话试探着曾毅,看今天到底是偶遇呢,还是“被”偶遇。

    曾毅心道这人的心思真多,我不进来,你非拉我进来,我进来了吧,你又怀疑我进来的动机,他道:“是,我来探病的,也是来看望一位老领导,就住在前面的理疗中心,中风后瘫痪失语,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那位中年男子就道:“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亲自探望,不知道你的这位老领导叫做什么名字,我在医院有点关系,回头请上几位专家一起过去。”

    曾毅就道:“那就太感谢了,我那位老领导叫王铁韬,是西江省的干部!”

    那位中年男子就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回头自己一查,就知真假,他提着保温桶,领着曾毅就进了后面的特需住院楼。

    到了七楼的一间高干病房,推开门,就听里面的房间有人在讲话,中年男子立刻快走几步,进门看清楚情况,就道:“欧阳局长,您好!”

    里面的病房,此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位许老,靠在病床上;一个就是保健局的局长欧阳龙,欧阳龙坐在病床边,陪着许老在聊天,他回身看到那位中年男子,就道:“小张来了啊!”

    姓张的中年男子就把手里的保温桶提了提,解释道:“我刚才回家为许老取饭,不知道欧阳局长您要来……”

    欧阳龙摆摆手,示意无妨,道:“许老住院期间的饮食搭配,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谨慎再谨慎,每天最好是让营养师提前拟好食谱,然后严格执行,如此才能保证许老的身体恢复得更快!”

    中年男子就点了点头,道:“医院方面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营养师,我会保持联系的。”

    欧阳龙就招了招手,道:“来,让我看看,看今天他们都为许老准备了什么健康美食!”

    靠在病床上的许老道:“准备了什么,我就吃什么,进了医院,可就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挑不得!”

    欧阳龙笑着道:“这也是为了徐老您的身体着想,水老前段时间为您做过诊断了,说您这次复发,就是因为饮食方面不够精细。今后我会安排下去,让人紧紧盯着您的饮食问题,就是许老您嫌我烦,我也要把这个恶人做到底了!”

    “你们啊,就是太小心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许老笑呵呵把身体坐直了一些,准备吃饭。

    姓张的中年男子把一张小餐桌架在病床上,然后打开保温桶,一下拿出好几样食物,有煲好的参汤,还有三个素菜,分量都不大,但色香味俱全,另外还有一份精确计量过的米饭,热气腾腾。

    把食物摆好,姓张的中年男子突然一拍脑门,然后转身就往外间走去,对站在外间的曾毅道:“小同志,你请进!”

    看见曾毅进来,欧阳龙的眉头微皱,这不就是刚才站在楼梯间吸烟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吗,怎么张秘书把这人给领到病房来了。

    张秘书就赶紧介绍道:“许老,这位小同志就是那天在颐和园参与了急救工作的年轻人,我刚才在医院门口正好碰到了他,就自作主张,把他给请进来了!”

    “哦?”许老一听,立刻就要起身下床,道:“原来就是你啊!快,快把餐桌拿开,请小同志坐!”

    张秘书就急忙又把餐桌拿走,放在了一旁,然后扶着许老要下床。

    曾毅上前两步,拦着了许老,道:“老人家,就别起来了,躺着休息吧,看到你身体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许老挣了一下,没能起来,只好拉住曾毅的手,道:“小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天要不是你搭了把手,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要交代过去了!”

    曾毅淡淡笑着,道:“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不管谁碰见这件事,肯定都会伸手提供帮助的,那天在我之前,就有很多热心人帮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呢,我懂得一些急救知识,只是做了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关键还是救护车来得及时!”

    旁边的中年男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曾毅没贪功,又重点提了一下救护车很及时的事情,这让自己的压力小了很多啊。

    “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许老很热情地招待曾毅坐下,道:“我都听说了,你的急救水平,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能做的,也就是为医院的辩证施救尽量争取点时间!”曾毅说到,一点也不去抢这个功劳,在他看来,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路过的人都知道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有一身的医术,尽力急救争取时间,那是理所应当的。

    张秘书此时又为曾毅介绍,道:“这位是保健局的欧阳局长!”

    曾毅就向欧阳龙伸出手,道:“欧阳主任,你好!”

    欧阳龙心中顿时一动,方才张秘书明明介绍的是欧阳局长,这个小伙子跟自己也是初次见面,却喊自己欧阳主任,这就很有意思了。欧阳龙也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为欧阳主任,在大部分情况下,局长可要比主任威风多了,但在保健系统却例外,保健局的局长,又怎么能比得上保健委的主任呢!以往担任过中央保健委主任的领导之中,最后就走出过不少的大首长,甚至做到军委主席、政治局常委的,也有好几人。

    就像南江省的郭鹏辉,他这个省保健局的局长,一点也不威风,而南江省保健委的主任,却是省委秘书长鲁国亮,堂堂的省委常委!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称呼这种事,是要就高不就低的。

    欧阳龙握住曾毅的手,大力一握,然后轻轻一拍,道:“见义勇为,好样的啊!”他心道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对于保健系统的熟悉,竟然比张秘书还要高出几分。

    “坐吧!坐吧!”许老看到救自己的人,心里很是高兴,再次招呼大家入座。

    曾毅等欧阳龙坐下,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京城医院的专家就是厉害,我看许老你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很多了!”

    许老道:“惊动了很多人,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只要徐老你的身体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欧阳龙笑着宽慰了一句。

    曾毅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伸进兜里一摸,就掏出了那支钢笔,道:“许老,这支笔不知道是不是您的,那天救护车走了之后,我在地上发现的。”

    许老眼睛一亮,道:“小同志,让我怎么感谢你呢,这支笔可比我的老命还珍贵呢,谢谢你帮我找了回来。”

    张秘书立刻就接了过来,然后把钢笔呈到许老面前,道:“这支钢笔可是许老的宝贝,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前几天丢了之后,许老难受了很久,现在好了,终于完璧归赵了。”

    许老把钢笔拿在手里,仔细摩挲了几下,眼中透着几许柔情,道:“这是我那位老婆子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当年那场大风波,我挨了整,家里的东西被抄了个干干净净,我那位老婆子拼了命,才护住了这支钢笔,她说是我是文化人,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笔。她特别喜欢看我写字,只要我写东西的时候,她就静静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其实她没有什么文化……”

    屋里就有些沉默,原来这支钢笔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许老的这位爱人应该是去世了。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许老笑了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小同志,谢谢你了!”

    曾毅摇了摇手,道:“能看到这件极有意义的珍贵物件物归原主,我心里很开心。”

    在病房里聊了一小会,曾毅和欧阳龙就起身告辞,总不能留在这里打搅许老吃饭吧。张秘书跟了出来,代表许老送两位离开。

    三人进了电梯,楼道的另一头就露出个人影,正是京城医院的李辉,他望着这边若有所思,曾毅刚才走出来的那间病房,不是卫生部许部长老父亲在住吗,而且刚才一起离开的,好像是保健局的欧阳局长吧!

    到了楼下,欧阳龙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他跟两人淡淡说了句道别的话,就乘车离去。

    张秘书此时道:“曾毅同志,我送你回党校吧!”

    刚才许老问了曾毅的来历,所以张秘书已经知道了曾毅的名字,还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的学员,今天来京城医院,是来看望舍友的老领导。

    曾毅道:“这不太好吧,许老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病房那边有特护人员在进行照料!”张秘书笑着抬起手,道:“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挽救了许老的生命,送你回党校,这是应该的!”

    曾毅客气了一下,也就不再推辞了,他心里明白,张秘书送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但也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中央党校的学员,刚才有没有说谎。曾毅都不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了,大首长身边的规矩太多了,所以他也就坐上了张秘书的车。

    到了中央党校门口,张秘书和曾毅握手道别,一直看着曾毅掏出学员证交给门口的值班和警卫,然后顺利通过,张秘书才返回车里,离开了党校门口。

    等进了党校门口,曾毅就一脸苦笑,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折腾来折腾去,独独折腾了自己一个,现在天都黑了,自己的晚饭还没有吃呢,好处没见到,前心贴后背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朝学校的食堂走去,希望这个时候食堂还能有饭吧!

    走了没两步,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李辉打来的,他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道:“曾毅,晚上有没有安排,咱们小聚一下?”

    曾毅一听就头大,自己可不想饿着肚子再被折腾了,从党校到城里,又得一个小时呢,当下他就笑道:“李主任,不凑巧得很,南江今天来了人,晚上我要去接待,你看这事……”

    “没关系,那就下次嘛!”李辉倒是很痛快,道:“我弄了瓶好酒,那给你留着,下次聚会的时候,咱们喝个痛快!”

    “那我可就等着了!”曾毅呵呵笑着,心道李辉这个电话有点奇怪,不过要是约312宿舍全体的话,倒也很正常。

    李辉收了电话,心道真是没有想到,何向东的这几位同学中,原来最年轻的曾毅才是深藏不露的真人。副主任科员,这小子可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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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五章 着落

    何向东最近很忙,每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就匆匆离开党校,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

    还是李辉打来电话,曾毅才知道何向东在忙些什么,原来是每天坚持到京城医院去看望侯良智。曾毅也没把这件事再告诉别人,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何向东的上进之心,未免也太热了些吧!在官场上,从来都是级别低的去看望级别高的,何向东倒好,堂堂的一位县长,竟然天天跑医院去为一个县委党校的副校长送饭送水、嘘寒问暖,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岂不是咄咄怪事!

    要是最后何向东的心愿未能得逞,也不知道他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心情?

    连续去医院好几天之后,何向东这天突然不去了,上课的时候情绪也有些低落,曾毅一看就明白,这是顶替侯良智接任班级支部书记的事情没什么希望了。曾毅对这件事始终不看好,只是没料到何向东会对这个小小的班级支部书记的位子如此看重。

    下午课结束之后,何向东突然问曾毅:“老幺,平时课程结束后,你都忙些什么?”

    曾毅笑了笑,心道何向东是没事可做了,终于想起了自己,他道:“我也没有什么可忙的,就是去城里随便转转,或者在宿舍里看看书。”

    何向东“哦”了一声,然后猛吸一口烟,跟着曾毅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心里盘算着自己今天要去忙些什么。他也是做县长的人物,不至于拿得起放不下,只是这几天往医院跑顺腿了,这突然不去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晚上何向东也没有回驻京办,在食堂吃过晚饭后,不知道从哪弄来两瓶五粮液,跟曾毅关起门在宿舍喝了起来。

    “老幺,结业以后有什么打算?”何向东有滋有味地嚼着一粒花生米,跟曾毅这么一个有品无职的闲散人等喝酒,他也比较能放开,道:“来之前,县里就没有对你做任何的交代?”

    曾毅笑了笑,道:“交代倒是交代了,答应让我结业后担任个实职,但这哪能作准,只要红头文件不下来,什么变化都可能发生。”

    何向东重重一点头,道:“这倒也是!”

    曾毅也拿起几粒花生嚼着,道:“何大哥是什么打算?”

    何向东举着杯子跟曾毅一碰,抿了一口,道:“我的打算,就是再奋斗十年,干到副市长,这样退休的时候也能享受个正厅级的待遇。至于副省,我是不敢想了,没有那么大的造化!”

    “何大哥正是年富力强,要实现这个想法不难!”曾毅说到。

    何向东微微摇头,道:“老弟,哪有这么简单啊!没听过那句话吗,文凭很重要,年龄是个宝,关键看后台!咱们到党校镀金,不就是为了回去后能求个小进步吗,但要是没有得力后台的赏识,你想有寸进,那都是难于登天!”

    “反正我是没想那么多,能混到什么地步,就混到什么地步,顺其自然吧,做主的不是我!”曾毅笑着道。

    何向东笑了笑,道:“你现在能这么想,但等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可就不这么想了。权力这个东西,是拿起来容易,放下却难,以后你就明白了,只要是有上进的机会,没人会放弃的。”

    曾毅只是淡淡笑着,并不接话茬,如果从内心讲,曾毅对级别升迁并不太在意,他进入体制,只是想利用手里的权力,来切切实实做几件事情,并不是以升迁为目的的。不过何向东说的,确实是官场的现实,不管是小小的办事员,还是秦良信那样的封疆大吏,心中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的级别再提一提。

    何向东似乎是感觉自己说多了,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是在南江混得不开心,就到何大哥这里来,我是不会亏待了自己兄弟的!”

    “谢谢何大哥!”曾毅提起杯子,这是何向东第二次说这话了,不管如何,这个心意得领。

    “当然,你要是在南江混得风光,我这个做大哥的,同样为你高兴!”何向东跟曾毅一碰杯,道:“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你呢,来党校学习,就有个当学员的样子。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过得很逍遥自在的,可自从一门心思去谋官,这就身不由己了。”

    曾毅笑了笑,正如《红楼梦》里所说: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把那两瓶五粮液喝完,何向东蒙着被子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何向东的精神就好多了,完全看不出前一天的低落,他洗漱完毕,道:“老幺,我有点事要去办,就先走一步了!”

    “好,何大哥你忙吧!”曾毅应道。

    何向东就夹着手包往宿舍门口走,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脚,道:“老幺,没事的话,别待在宿舍看书了,多去跟同学们联络联络感情嘛。”说完,也没等曾毅回声,何向东就拉开门,精神抖擞地出了宿舍。

    曾毅摇摇头,何向东又回到做县长的气派了,昨天大概就是心里有点小郁闷吧。

    今天休息,没有课,吃过早饭,曾毅和往常一样,在校园里散着步,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曾毅吧?”电话里传来张秘书的声音,道:“今天是休息日,你没有什么安排吧?”

    曾毅道:“没有,打算去图书馆借本书看!”

    那边张秘书就呵呵笑了两句,道:“你准备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到党校来接你,许老出院了,特地邀请你到家里坐一坐,要感谢你上次的仗义搭救。”

    曾毅就推辞道:“这太客气了,就让许老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过去打搅了!”

    张秘书不容曾毅反对,道:“就这样定了,我这就出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曾毅无奈苦笑,这位张秘书办事可真不怎么靠谱,上上次在颐和园,他没有在许老身边留下人进行照料,就自己跑回去取鸟笼子,差点出了大乱子;上次在京城医院,又非要把自己给送回党校,害自己饿着肚子跑了一路;这次又搞“强买强卖”。

    事已至此,曾毅也没办法了,掉头往宿舍走去,等进了宿舍,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盒顶级将军茶,准备一会当做礼物送给许老,张秘书通知太仓促了,也没曾毅准备礼物的时间,好在这茶叶也能充数。

    等换了身衣服,张秘书的电话又过来了,他马上就到党校门口了。

    “那我们就在学校对面的那个巷子口碰头吧!”曾毅说到,他不清楚张秘书带了什么车过来,要是太扎眼的话,在人多眼杂的学校门口碰头,难免被人盯上,到时候传出去,自己可就很难安静了。

    几分钟后,曾毅就到了自己所说的那个巷子口,等看到张秘书带的车子,他心道自己还真是安排对了,张秘书今天带的是一辆中央部委机关的车,号码还比较小,十分扎眼。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曾毅迎了上去,对张秘书说到。

    “我也是刚刚到!”张秘书呵呵笑着,道:“许老还在家里等着呢,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的!”曾毅就跟着张秘书上了车。

    车子启动之后,就朝着京郊的方向去了,曾毅一看,就知道目标很可能是天和园,要么就是西苑别墅,这两个地方距离很近,不过天和园的可能性大一些。

    “许老住的地方,好像距离颐和园有些距离啊!”曾毅随口问到。

    张秘书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许老平时住在颐和园附近,这次出院之后,许部长不放心,就把许老接到身边住一段时间。”

    曾毅“唔”了一声,心道原来是这样,要是许老住在天和园,每天早上要到颐和园去锻炼,那可够折腾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就到了地方,正如曾毅所料,目的地果然是天和园。

    门口的警卫很认真检查了车子的通行证,以及证件,才给予放行,车子进去之后,张秘书还为曾毅做了介绍,指着路两边一栋栋别墅,说着这里住着什么人,那里又住着谁,都是平时如雷贯耳的一些名字。

    其实曾毅对于这些都知道,天和园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当初他在大门口站了三天呢,最后因为龙清泉的电话,还被警卫局的人给捉了现形呢,对这里有一定的熟悉,还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

    车子不巧好巧,正好从龙清泉的家门口路过,曾毅莫名一阵心痛,他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发现龙家的大门此时紧闭着,看不到院子里面的情形。

    张秘书就道:“这是以前海关龙署长的府邸!”

    曾毅就收回了目光,心道也不知道龙美心现在怎么样了,在外面过得开心不开心。

    车子在前面一拐,又前进了有两百多米,最后停在一座小院门口,张秘书笑道:“到地方了,曾毅同志,请下车吧!”

    推门进了小院,就看到许老正站在院子里,在他的面前的树上挂着个鸟笼子,里面是一只鹩哥,许老手里捏了一把粟子,正在引导鹩哥讲话。

    看到曾毅进来,许老呵呵一笑,道:“小曾来了,快,屋子里坐!”

    曾毅笑着道:“许老好兴致!”

    许老手里的粟子放进一只小碗,拍了拍手,道:“别提了,前段时间在颐和园丢了我的那只翠鸟,这是刚淘弄来的鹩哥,现在还不会讲话呢,不过等你下次来,说不定它就可以开口讲话了,还能欢迎你呢!”

    那只翠鸟,被曾毅捡了去放在翟老那里,当着许老的面,曾毅当然不敢说那只翠鸟的下落了,反正就是一只鸟,也不用太当真,曾毅就笑了笑,跟在许老身后进门。

    “来,随便坐!”许老进门随手一指屋里的沙发,然后拿起一张热毛巾擦着手,道:“到了这里就随意一些,千万不要拘束啊,呵呵!”

    曾毅就顺手把那两盒茶叶放在了一旁,然后等着许老过来一起坐。

    许老看见,就道:“今天是我感谢你的搭救之恩,怎么还让你破费了呢!”

    曾毅就笑道:“就是两盒茶叶,不值钱,不过有一定的保健作用,常喝对肠胃好。”

    许老也不再说什么,过去请曾毅坐下,然后让张秘书端出几个果盘,里面是一些新鲜的水果,还有一些干果甜点,热情招待道:“小曾,来,尝尝!”

    曾毅随手拈了两颗红枣,放在自己手边,问道:“许老身体好些了吧?”

    许老道:“好多了!看来这治病还是得找对大夫啊,这次是请了大国手水行舟水老开的方子,他的方子我只吃了一周,就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出门,老担心这毛病发作,现在睡觉都很踏实。”

    “水老是大国手,由他出手,许老的健康状况就肯定没问题了!”曾毅说到。

    许老感慨一声,道:“我以前对于有些中药的效果,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我本人以前就是搞这方面研究的。当时卫生部有个课题,是用科学的手段来研究人参、灵芝这些贵重药材的成分,我也参与了,国家为此也投了不少的钱,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人参在成分上,跟萝卜也差不多。”

    曾毅笑着点头,这个事情他也听说过,包括现在,卫生部和科技部每年都会搞过很多这样的研究课题,只是大部分都没有出成果,但也不是所有的课题都没有出成果,著名的抗疟疾特效药青蒿素,就是当年国家资助的那批研究课题搞出来的成果。

    没有成果,是因为没有找对路子,只要找对了路子,总会有一些发现的。

    关于中药的使用方法和药效,经过了历代中医几千年的实践,早就有了一套很详细而且正规的使用法度:比如青蒿治疗疟疾,医书早就写明了,不能用煎煮,只能是用鲜青蒿捣汁服用,因为高温会破坏青蒿素的结构,古人没有这套先进的科技,但也能总结出正确的用法;比如葛根这味药,西医发现葛根中的成分可以放松肌肉,但却弄不明白为什么葛根只放松后脑勺的那一块肌肉。

    而在几千年前的医书药典里,却早就写明了每一味药的药性药效、以及作用的经脉,包括药性在人体内行走的方向和规律,都写得清清楚楚。

    但要把中药里的千年智慧发掘出来,结合现代科技做成良药,却并不容易,它不但需要大量的研究资金支持,而且也需要踏踏实实的科学精神。

    现在世人内心浮躁,做事喜欢投机取巧,不管是学术界,还是企业界,真正愿意在这方面下工夫的人非常少。即便有资金,医药企业也更愿意把钱投到广告方面去,他们相信营销为王,几个广告做下去,维生素片也能包装成灵丹妙药,而且不怕你不买。你不买,我就把疾病的后果夸大了宣传,吓得你主动买。

    另外一个原因,是投资**的研发成本太高,目前全球**研发成功的概率,只有3%不到,这就意味企业需要多付出97%的成本,这是很多企业难以承受的。而且一个药从研究到临床,再到上市销售,期间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在目前国内专利保护制度还不健全的情况,很可能你花费巨资和漫长时间研究出来的新药一上市,大量的仿制药就会跟风而上,最后导致研发企业无法收回成本,只能破产。

    而指望靠国家的投资来出研究成果,也很难靠得住。政府投资,往往就意味着存在效率低、浪费大、关系户的顽疾,最后的结果,是养肥了一帮学术硕鼠。

    发现曾毅也懂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许老兴致大起,跟曾毅聊起了自己当年参与的一些课题。曾毅只是偶尔插句话,说一说自己的看法,但总能讲到点子上去,于是许老更为高兴了,只差把曾毅当做自己的同道知己了。

    两人正在聊着,房子的门一开,卫生部部长许盛容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老就道:“盛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天在颐和园里见义勇为的小曾同志,是我的救命恩人!”

    曾毅就站了起来,道:“许部长,您好!”

    许盛容压压手,示意曾毅不必客气,然后上前朝曾毅伸出手,脸上露出笑容,道:“小曾同志,我要感谢你啊,是你的救护措施及时得当,才挽救了我的老父亲。这几天老爷子出了院,就一直惦记着要请你来家里坐一坐,说是要当面向你道谢呢。”

    “许部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曾毅说到。

    “来,快请坐吧!”许盛容就指着沙发,示意曾毅不必客气,道:“午饭就在家里吃,也给我一个表达感激之意的机会。”

    “不是外人,都坐吧!”许老看这两人在哪里客气,就下了命令,道:“盛容啊,你大概还不知道,小曾在医药方面的底蕴,那也是非常深厚的,刚才我们聊了一会,就连我这个老资格,也是大有收获啊!”

    “哦?”

    许盛容只是笑了笑,然后捧起一个茶杯喝水,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对于曾毅这位救命恩人,许盛容心里是四分感激、六分提防。现在可是什么人都有,这人故意在老爷子面前谈医药知识,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啊,而自己刚好又是卫生部部长。

    曾毅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惯了,自然明白大人物心里的想法和行事风格,许盛容这一声“哦”,曾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道:“我只是读过两天医学,这点水平又怎么能跟许老比呢,我刚才是陪着许老聊天,讲了两句道听途说来的歪理。”

    关于医学的事,曾毅可以跟许老这位做学问的知识分子切磋,但跟许盛容就没法交流了,说得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许老就有些不乐意了,道:“小伙子,过度谦虚可就不好了啊。学问的事情,是不可能道听途说来的!”许老是个内行,知道曾毅是有水平的,如果一次说到重点,道听途说可以解释,但次次都点到重点,这就是实力了。

    曾毅只是淡淡笑了笑,之后不管许老怎么讲,他都不再谈医药方面的话题了,就是许老提起,曾毅也主动岔开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许家的保姆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在许老的邀请下,曾毅坐在了许盛容家里的饭桌前。

    桌上的菜式泾渭分明,靠近许老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式,主食也是精粮搭配粗粮,全面均衡,而靠近曾毅的,却明显丰盛了很多,荤菜占了大半。

    “我现在的胃,已经不由我来做主了!”许老笑着开了个玩笑,道:“这些菜式,都是京城医院的营养师给定的,寡淡无味。今天是要感谢小曾你的,用这些菜式招待你,那肯定是不行的,我让家里的厨师多做了几道菜,你是年轻人,需要多吃些有营养的!”

    许盛容淡淡道了一句,“小曾,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要多吃些才行!”

    这句话,一是劝客;二是告诉许老,有我在饭桌上,肯定是不会让你借这个机会吃荤腥的。

    许老讪讪一笑,拿起筷子,道:“来,开动吧!光是看着这些菜肴,我已经是胃口大开了!”说完,许老这个“无肉不欢”的人,只能看了看曾毅面前的那几道硬菜,然后夹起自己面前的素菜。

    曾毅有些哭笑不得,许老也真是有意思,过不上嘴瘾,就过过眼瘾。

    吃过午饭,曾毅就离开了天和园,路过龙清泉家门口的时候,他再次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龙家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党校的生活,少了侯良智之后,一直就是波澜不惊了。

    周三的晚上,张文奇从京城医院看望王铁韬回来,回到宿舍有些精神焕发的样子,进门之后就道:“兄弟们,明天上完课之后,我请大家吃饭,地点大家随便选!”

    大家就都奇怪地看了一眼张文奇,心道张文奇这是有什么大好事,竟然高兴成这样,请客都显得是迫不及待啊!

    还是何向东老道,立刻就问道:“张大哥,结业之后的着落定了?”

    “算是定了吧!”张文奇笑了笑,道:“老领导今天给我稍微露了点口风,可能要提半级,到省政府办公厅去工作!”

    “着啊!”施伟一下就站了起来,道:“张大哥,去了省府办公厅,可就是在领导的面前常来常往了,这想不进步都难啊!恭喜恭喜,你这回得出大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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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六章 京华国宴

    张文奇矜持地笑了笑,道:“老领导的病情日见好转,这段时间大家为了这件事,没少操心帮忙,我早就想请大家吃顿饭,聊表感谢之意了,并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工作上的事,目前还只是有这个说法,至于最后能不能落实,还是个未知数呢!”

    “老领导的病见好,非常值得庆祝,这饭是要吃的,但感谢就不必了嘛,谁让咱们是同窗呢!”何向东摆了摆手,心道张文奇这次可走大运了,竟然调到省政府办公厅了。

    体制内的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没有把握的事,谁敢提前请客啊,到时候万一落空,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虽然张文奇嘴上说工作的事还没最后落实,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既然张文奇提出了请客吃饭,那这件事情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只差张文奇结业后去走马上任了。

    “吃饭的地点大家来定吧!”张文奇很大方,主动提了个地点,道:“要不就定上次提到的吉祥饭店,或者是王府饭店?”

    “看来张大哥是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了,那咱们就宰宰张大哥?”何向东凑了个趣,呵呵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施伟想了一下,道:“这两个地方我看有点玄!明天吃饭,今天去订,怕是很难订到位子,我倒是有个更好的选择!”

    大家就都看着施伟,想知道施伟的更好选择是什么,京城之内比这两家饭店更好的,也就是京西宾馆、钓鱼台了,可那里的位子更难定!

    “以前的京华御宴宫,前两天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张,新的名字叫做京华国宴,档次不比吉祥饭店和王府饭店低,但因为关停了两年的关系,最近开业还有优惠,位子也好订一些。咱们自己兄弟聚会,到这里最为划算,性价比高。”施伟说到。

    何向东一听,就道:“这个消息我倒是不知道,看来施伟兄弟在京城的人脉很广啊!”

    施伟就笑了笑,稍稍有些自得,不过却道:“我在京城哪有什么人脉,是我们市的驻京办还有些活动能力。前几天京华国宴重新开张,我们驻京办前去表达了祝贺,对方还送了张卡,说是不仅可以提前订位,而且还能在优惠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张文奇就拍了板,道:“难得出一次血,就定京华国宴吧,我也是只闻其名,但没去见识过呢!不过订位子的事,就要拜托给施伟兄弟了。”

    施伟就道:“我跟市里驻京办主任关系非常不错,把这张卡借来用一用,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文奇又道:“明天吃过之后如果觉得好,过几天我还有位领导要过来京城公干,到时候怕是要再借施伟兄弟的卡一用!”

    “到时候能不能借出来,我不敢保证,但订位子的事,张大哥只要招呼一声,我肯定给你办好!”施伟没有打包票,但也相当于是打包票了,只要能订到位子,折扣不折扣倒是小事了。

    大家见张文奇竟然要出这么大的血本,就有些明白了,怕是张文奇要接待的这位领导,跟他这次的工作升迁有重大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西江省的某位省领导呢。明天张文奇请大家吃饭,顺便可能也是要去考察一下京华国宴的环境,这说明张文奇对于这次接待领导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事情定下来之后,施伟就拿出电话,很痛快地拨给寻州市驻京办的主任,没过多久,对方把电话打回来,说是位子已经订好了。

    张文奇道:“有劳施伟兄弟了!”

    施伟摆摆手,哈哈笑道:“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再说了,出钱的是张大哥,我们是去白吃白喝的!”

    施伟现在是很愿意帮张文奇这点小忙的,认真说起来,之前在寝室里,施伟对自己这几位舍友的看重程度,曾毅都还要在张文奇之上的。

    别看曾毅只是个副主任科员,能到中央党校学习,就说明县里对他还是很重视的,要是受排挤的话,县委党校就把曾毅给轻松装进去了,何至于发配到中央党校来?副主任科员镀金,回去顶多就是弄个副科,好了能提到正科,这点级别施伟还看不上,但架不住曾毅年轻啊,今后路还长着呢,能发展到程度谁也说不准,所以施伟对曾毅还算客气。

    而张文奇就不同了,四十多岁的年龄,根本经不起任何的蹉跎了,加上靠山病倒,被政治对手排挤,张文奇的前途几乎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不管在哪里,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张文奇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让别人对他有所看重呢。

    但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来这么大一个转变,张文奇在县里受了排挤,却意外调到省政府去了。省政府的重要性就不用讲了,重要的是可以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经常走动,这一下前途还真就不好讲了。到省政府随便打个转、镀层金,下去干县委书记那是十拿九稳的;如果领导赏识的话,在省政府里过渡两年,干个副秘书长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再到地市里捞个实职的重要岗位也是大有希望的;最不济,也能在省一级的厅、局里担任个一二把手。

    原来跑在最后面的张文奇,如今却突然一个加速,反而跑到大家的前面去了,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如果这样的事放在同一个单位竞争对手的身上,很多人难免就要眼红嫉妒了,不过放在自己同学的身上,施伟就觉得庆幸了,自己这趟党校没白来啊,认识了一位有实力的同学。

    这让曾毅想起了王彪,王彪的嫉妒心实在是太盛了,典型的窝里横,不和别人比,反而事事都要跟自己的同学分出个高低胜负,就因为自己混得还算好,王彪就处处下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自己同学干得好,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益呢。

    吃饭的事情定下来,何向东和施伟就围着张文奇,旁敲侧击地打听着这次工作变动的内幕。

    原来是王铁韬的病情大为好转,能够自如说话了,就给自己的靠山,也就是西江省的常务副省长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中没有提丝毫关照张文奇的话,因为省长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王铁韬只是如实讲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现状。

    这一招非常高明,讲自己的处境、讲其他人的见风使舵,就把张文奇的重情重义的形象,一下给突出来了。

    常务副省长手底的那位大管家,已经跟了好几年,要是再不放下去谋个实职,也实在难以说得过去了。他特别欣赏张文奇对于老领导的这份不离不弃,张文奇如今正走背运呢,这时候自己稍微拉上一把,张文奇肯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忠诚绝对没有问题,于是这位常务副省长就有意要把张文奇放到身边观察观察。

    弄明白事情的内幕,何向东和施伟不禁在心中感慨,在官场上,向来都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的人不会吃大亏,但没想到张文奇这种老实人,也有撞大运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不亚于是天下掉下大馅饼了。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大家就准备出发。

    走出学校,就看何向东的秘书颠颠从对面跑了过来,道:“县长,按照您的吩咐,我把驻京办最好的两辆车带了过来!”

    何向东微微一颔首,然后转身对大家笑道:“饭店的位子是施伟兄弟帮忙订的,我呢,就帮大家解决一下交通工具的问题!出门没辆车,还是不怎么方便滴!”这话的意思,是去京华国宴那种地方吃饭,没有辆好车壮门面,怕是不行,这也是昨晚定下来的事情。

    曾毅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道:“我也不能空手,这两瓶酒,今晚大家就给消灭了吧!”

    施伟看了一眼,发现是两瓶高度数的茅台,虽然不是那种特供的珍品,但也价值不菲,他就说道:“看不出啊,老幺的家底还挺厚实!”

    曾毅可不想被人挑出破绽,笑着解释道:“这两瓶酒可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不过能跟着张大哥去见识一下京城最有名的京华国宴,也值了!”这两瓶酒是曾毅精心挑选的,既不高调,也不低档,既然大家都有出力,曾毅自然不能袖手蹭吃蹭喝。

    施伟没听出破绽,就拍了拍曾毅的肩膀,道:“老幺是实在人,不过这算盘打得也不错嘛,呵呵!我可以保证,今天你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说话间,司机就把车子开了过来,都是一样款式的大奔,看来这青山县的驻京办的实力很雄厚。

    两辆车子,四个人,谁坐前车,谁坐后车就是个问题了,曾毅主动说道:“大哥二哥一辆,三弟四弟一辆,我就坐这辆车了!”

    施伟一听,就道:“老幺这个安排很好,走,咱们三弟四弟亲近亲近!”说着,施伟就和曾毅上了其中的一辆。

    何向东随即安排自己的秘书跟着曾毅那辆车,然后请张文奇上了另外一辆车,然后大家就出发,往京华国宴去了。

    京华国宴的新地址,距离曾毅以前泡过的温泉并不远。虽然改了名字,但风格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园林式的饭店,在上百亩大的地盘上,坐落着十几栋建筑,分别用来招待不同级别的客人。

    甚至布局都和以前的京华御宴宫一样,车子进入御宴宫的大门后,在园林里绕了几个圈,才到了一栋宏伟大气建筑的前面。

    踏入大厅之后,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张文奇和何向东,就都吃了一惊,两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也没少见识这种高级饭店,但以两人的见多识广,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京城顶级饭店的奢华,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饭店,包括省委用来接待的饭店,怕是全都也=赶不上这里啊。

    除了金碧辉煌的奢华气派外,随处可见的古董装饰,以及精挑细选出来的漂亮服务员,都让人惊叹不已,不得不感慨京华国宴的实力,到底是京城啊。

    服务员询问了几人之后,就把大家领进了事先预定好的包间,而包间里的装修比起外面,更为高档。

    施伟作为来过一次的人,等服务员离开,就向大家介绍道:“张大哥,这个地方不错吧,用来招待领导绝对没有问题。说句不嫌丢人的话,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简直就是土包子进了城,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大地开了眼呐!”

    说着,施伟随手一拍自己的座椅,道:“就是这里的随便一张椅子,那都不普通,都是有来历的!”

    何向东倒是没有注意到椅子,但他注意到了包间里墙上挂的几幅画,那可都是当年名家的作品,每一副怕是都值几十万之巨,而且今天订的包间,还不算是京华国宴里最好的包间,真不知道这里最好的包间,会奢侈到什么程度。

    施伟继续在那里说着,“这里的厨子,都是做过国宴的特级厨师,所有的食物和素材,都是从特供蔬菜基地里直接采购的,可以说,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国宴,中央首长吃的是什么,在这里全能吃到,就是用来免费招待客人的茶,那也是不可多见的珍品!”

    张文奇心中震惊,但脸上还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往旁边瞥了一眼,他发现曾毅可比自己淡定多了,只是捧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瓷器茶杯,脸色平静地在那里细品慢饮,丝毫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只当这是个普通的吃饭地方罢了。

    张文奇一直看不透曾毅,包括眼前曾毅的反应,也是让他看不透,这未免也太镇定了!

    其实曾毅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他今天终于弄懂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些跑部钱进的地方官员,为什么都会选择在这里宴请部委的领导,而部委的领导也非常愿意来这里吃饭。京华国宴背后老板的实力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这里的硬实力。首长吃什么、吃什么样的标准,自己在这里也能吃到,上行下效,大家自然是愿意到这里来的。

    京华国宴的上菜速度很快,大家点了菜没有几分钟,服务员就推车送餐的车子走了进来,从上面取下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了饭桌上,并介绍着每道菜的名字和特色。

    这种上菜速度,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京华国宴的实力,不管客人再多,也绝对能保证上菜的速度,不会让客人多等一秒钟的时间。

    “来!”何向东首先提起杯子,爽快说道:“今天的第一杯酒,就祝老领导能够早日康复,祝张大哥前途似锦!大家满饮此杯!”

    “张大哥,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312宿舍的兄弟啊!”施伟笑着又敬了一杯。

    到曾毅的时候,曾毅提起杯子,只是很简单一句,“我得感谢张大哥,今天让我开了眼界。”

    张文奇笑着跟曾毅碰了一杯,他还记得在党校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自己提议搞个舍友聚会,当时谁也没有响应,自己被凉凉地被晾在那里,还是曾毅帮自己圆了场,说是第一次到京城,想吃碗炸酱面,要请自己当个向导。

    至于曾毅是不是真的第一次来京城,张文奇觉得肯定不是,所以他记着这份人情了,自己的这位小老弟是个厚道人,天寒地冻的,愣是陪着自己在京城转悠了大半天。

    曾毅带来的两瓶酒,很快就被消灭了,张文奇看大家喝得高兴,就又叫了两瓶。

    等又喝掉一瓶,施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就向众人告了个罪,然后起身晃晃悠悠出了包间,可能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不怎么方便大家听。

    剩下三人就闲聊着,等着施伟回来继续喝,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施伟回来,曾毅就笑着道:“三哥不会是找不到包间了吧?要不我出去看看!”

    张文奇也有点不放心,道:“行,那老幺你就受累出去看一看!”

    曾毅就站起身朝包间门口走去,等一拉开包间的门,就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吵闹声,里面夹杂着施伟的声音,曾毅就心道出事了,赶紧朝外面走去。

    张文奇和何向东自然也听到了,当时就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

    地点距离包间并不远,就在前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群人围住了施伟,大声呼喝着,施伟却有些低声下气,不住地道歉,但似乎没有什么用,对方不断地推搡,只差要直接动手揍人了。

    曾毅自然不能让施伟吃了亏,快步上前,直接把这些人都拨到一边,然后就站在了施伟面前,道:“三哥,没事吧?”

    施伟好歹看到了一个自己人,当时就有些激动,像是看到了救星,连连道:“没事,没事!”

    说着话,对方有个瘦瘦高高的人,面相凶恶,还要伸手去拽施伟的衣领。

    曾毅一抬手,拨开对方的手,道:“朋友,有话好好讲,别动不动就要动手!”

    那人伸过来的手被打掉,当时很不高兴,抬手就指着曾毅,“谁他娘的跟你是朋友!你算哪棵葱,给爷闪到一边去!”

    曾毅当时眉头一皱,京华国宴这种高级饭店,进出的都算是有点体面的人物,没想到也有这种丝毫没有素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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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他叫曾毅

    张文奇和何向东此时也赶了过来,曾毅已经冲了进去,两人也不好在一旁袖手,也跟着挤进人群中,看看施伟没事,就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道倒霉,就是出来吃个饭,怎么还摊上这种事了呢,这能来京华国宴吃饭的,怕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今天可别出什么大乱子啊!

    施伟就苦巴巴地道:“刚才我在过道里接电话,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等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进错了包间,打搅了这几位兄弟的兴致,你看这事闹的!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啊!”

    “这事不能赖别人,赖你!快,赶紧道歉!”何向东脑子转得特别快,登时就训了施伟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上前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来来来,各位朋友,吸一根,消消气。我这位兄弟喝多了,看错了包间,有什么唐突的地方,我给诸位赔不是了,你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不打不相识嘛!”

    何向东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京城这块地面上,真佛实在是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会得罪谁,大家都是外地来京城参加学习的,在京城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哪敢把事情闹大?还是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吧!

    再者,看这几位都是一口的京腔,地道的京城人,也沾惹不起啊!

    施伟也是赶紧再次道歉,连连拱手,讨好地说道:“几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给你们赔礼了,刚才纯属是误会!”

    今天是张文奇请客,他自然也不想大家出事,也是打着圆场,道:“要不这样吧,今天几位的消费,全都算我的,就算是向诸位赔罪了。咱们相逢一笑,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呢,是不是啊!”

    宿舍里曾毅排行老幺,有张文奇和何向东两位老大哥出面打圆场,曾毅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盯着对方几人,打量了一番。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居多,只有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站在后面,有四十岁出头,往对方的包间看去,几个姿容艳丽、身材出众的年轻女子就站在门口,也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断地用言语进行挑唆鼓噪。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好应付过去了,一定是施伟刚才进错包间的时候,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而且这几个一看就是京城的小衙内,这种小衙内年轻气盛,最是能好勇斗狠,除非是碰着惹不起的人,一般轻易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你大爷的!”那瘦高个张口又是一句京骂,道:“你买单?你算什么玩意儿,欺负你大爷消费不起还是怎么着啊!”

    张文奇顿时吃瘪,自己好心一句,竟然还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当时就讲不出话来了,这些人根本不讲理啊!

    “一群外地来的土包子,跑到这里来撩蹄子,也不擦亮招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大爷的,我看就是成心的!”

    “跟他们废什么话,干他!”后面那几个女的又在鼓噪,还挺激动的,只差要跳脚了。

    前面几个公子哥也是喝了酒,心浮气躁,听了鼓噪,就又跃跃欲试,抬手开始推搡,一抬手就把张文奇给推了个踉跄,猛地撞在了墙上。

    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息事宁人”是行不通了,如果能行的话,曾毅也不想出这个头,但现在是没办法了,必须出头了。

    “三哥别怕!”曾毅上前一步,把一个准备推搡施伟的公子哥给拨开,冷冷道:“这里是京华国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闹事的地方!”

    说完,曾毅对站在远处的服务员道:“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曾毅这么一说,对方反而老实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有所顾忌的样子。曾毅这话虽然是对施伟讲的,目的却是要警告这几个公子哥,想在京华国宴闹事,先把自己的分量掂量清楚再说。

    想当初,常俊龙要收拾曾毅,也没敢在京华御宴宫里动手,而是等到曾毅出了饭店才动手。常俊龙在京城的公子哥圈里,是有名有号的,可以随意出入京华御宴宫档次最高的那几栋楼,尚且都要顾忌京华御宴宫幕后老板的实力。而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吃饭的包间,跟施伟今天订的一样,属于很普通的一类,应该不是大来头,他们要是在这里闹事,就纯属是找不自在了。

    张文奇揉揉发痛的背,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自己好话说尽没用,老幺平淡无奇一句话,倒把这些人给吓住了,老幺真是来京华国宴开眼的?

    过道的另一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正是上次庞乃杰请客,被曾毅用“侄子给姑姑上坟”典故给狠狠教训了的孙友胜。

    孙友胜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一是有人宴请,二是京华国宴重新开张,孙友胜也过来凑凑热闹。京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这几天都来了,不为别的,实在是京华国宴幕后的老板很不一般,大家能来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刚才孙友胜也是出来接电话,恰巧就碰到这一幕,更巧的是,冲突的双方他还都认识。

    曾毅就不必说了,孙友胜现在是恨曾毅恨到了骨子里,从小长大,他就没丢过那么大的人,也没被人训得那么鲜血淋淋;而另外一方的几位公子哥,孙友胜也认识,那位瘦高个,是区城建局局长的公子,跟孙友胜一个区,而且勉强算是同一个系统,他当然认得。

    另外几位,有一位是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公子,一位是某街道办主任的公子,那位四十岁出头的矮胖子,是个地产开发商。

    这么热闹的好戏,孙友胜怎么能错过呢,他站在过道的拐角处听了半天,心中暗爽不已,他对区里这几个公子哥的作风太了解,那都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今天这事肯定绝难善了,他是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看着曾毅倒大霉呢。

    谁知道马上要开火了,曾毅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这帮地头蛇给吓得没了胆。

    孙友胜大为恼火,心道这帮公子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你们这些地头蛇未免也太窝囊了吧,简直就是地头虫嘛!孙友胜有些不甘心,站在那里眼珠子一晃,就有了主意。

    这几个公子哥打了退堂鼓,一是顾忌这里是京华国宴,二是不清楚曾毅几人的来头,来京华国宴吃饭的,谁敢说对方就没点背景啊,真闹大了无法收场怎么办!

    孙友胜明白这几个心里在顾忌什么,但孙友胜也知道曾毅几人的身份,这分明就是曾毅和他党校的同学来这里聚会,听那天南海北的口音就知道了。

    很快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人群中,笑眯眯地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几位贵客请消消气,有话慢慢讲,如果对敝店的服务有所不满,就尽管对我讲,我们会积极改进的!”

    到底是京华国宴,连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都有着不能比拟的优越感,上来就先给大家一个警告:你们再闹,可就是对我们这里的服务不满了。

    看那几位公子哥没再闹,经理心中有些得意,转身对曾毅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向我讲!”

    曾毅一抬眉角,问道:“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一愣,随即有些不高兴,老子刚才不是介绍了吗,他来之前,都已经查清楚了,起冲突的两帮客人,一方是区里的几个纨绔子弟,一方是寻州市驻京办定的位子,具体客人倒是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来头,否则就订到里面更高档的包间去了。

    “是,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提供服务的?”大堂经理耐着性子又道了一遍。

    曾毅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然后一背手,道:“你还不够格,把能管事的叫来!”

    此话一出,当时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包括那几个公子哥心里都打起了突突,心道莫不是自己今晚惹到真神了,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

    大堂经理一愣,大概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讲吧,等回过神,他还是道:“这位客人,你对我讲就可……”

    “我讲得不够清楚?”曾毅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大堂经理这下是真懵了,还真没人敢在京华国宴用这么大的口气讲话呢,难道自己今天看走眼了,这位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当时他的喉结部位就上下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干巴巴的谄笑,道:“好,我这就请我们老板过来!”

    张文奇几人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在这一刻所表现出的气势,可比自己这些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还要强盛啊,大家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曾毅。

    施伟就偷偷拽了一下曾毅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就行了,别演得跟真的似的,到时候真把对方的老板给惊动过来,咱们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要是党校学员的身份被对方知道,再到党校去告一状,哥几个的前途可就真玄了!

    大堂经理走到一旁,拿出对讲机,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道:“是王秘书吗?我是小白啊,我这里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本不想惊动菲姐的,只是有位客人指名要见菲姐,请你转告一声……”

    那几位公子哥一听,顿时就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他们也清楚,在京华国宴,随时都可能蹦出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菲姐,实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那可是通着天的人物,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让自己翻不过身来。

    正在此时,有位公子哥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当时就骂开了,“大爷的,差点上了孙子当!”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公子哥放下电话,指着曾毅四人,“呸”地啐了一口,道:“哥几个,知道这四个孙子从哪冒出来的吗?原来是从外地来党校学习的,还是个培训部的学员!丫的,装得还挺像!”

    这么一说,公子哥顿时脸色一轻松,随后就恶狠狠盯着曾毅几个,心道孙子哎,你们这回绝对完蛋了,就你们这几个外地来的臭鸟蛋,也敢在京城这块地面上放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大堂经理刚放下对讲机,闻听此言,差点当场吐血,自己每天在这里迎来送往的,这双眼睛见过的真人,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谁知道今天竟然让一个外地来的小鬼给糊弄了,这小子真把京华国宴当成是自己地盘上随便可以呼来喝去的小饭馆了吗!

    最倒霉的,是自己还通知了菲姐,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就去惊动菲姐,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想到这里,大堂经理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扒了曾毅的皮,他蹭蹭上前两步,就准备要跟曾毅来个“文明理论”。

    此时那公子哥又喊了一声:“孙子,还在那装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小子叫曾毅,老子可记住你了,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这一喊不要紧,登时把那位大堂经理给吓得一个趔趄,随后脚下一软,差点整个扑在了曾毅的身上。他心里一咯噔,心道我的个妈呀,你说这小子叫什么……叫个曾毅?

    等站住身仔细一打量,那位大堂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对讲机的手忍不住都打起了颤。我的个祖宗啊,眼前这个煞星,可不就跟传说中大闹京华御宴宫,导致京华御宴宫关张至今的那个“曾毅”有八成相似吗!

    以自己老板那么大的能量,都不得不改名换地方重新开张,这样的人物,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幸亏自己刚才手脚慢,否则这一“理论”,等不得这位煞星对付自己,自己后半辈子的着落,老板就会帮自己把给筹划妥了。

    还好这位大堂经理反应快,当时一个回身,就对身后的那几位公子哥道:“几位是不是对菲姐来处理这件事不满意啊!”

    几位公子哥的叫嚣顿时戛然而止,愣了几秒钟,道:“哪能呢,菲姐处事是最公道的!”

    “是,是是!”后面人都附和着。

    这几个公子哥暂时老实,他们也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心道自己着什么急,既然通知了菲姐,那等菲姐来了再说了,到时候这小子只会死得更难看,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竟然敢指使菲姐,在京城敢这么做的,怕是也数不出几个来吧。

    看现场安静了,大堂经理回身就冲曾毅一个谄笑,顺便打量一下曾毅的神色,不过看到曾毅面色异常严肃,大堂经理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曾毅面色严肃,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的包间是施伟让人订的,为什么对方叫不出施伟的名字,反而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这里还有“高人”在场啊。想到这里,曾毅就抬起头,往过道的两边看了看!

    施伟和何向东此时面如死灰,心道这回完蛋了,自己几人的身份来历,都让对方摸清楚了,这回真是不死也死了。只有张文奇还能保持点镇定,他镇定的底气,来自于曾毅的镇定,他没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慌乱。

    “是哪位贵客要见我呀!”

    过道的一侧,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比黄鹂鸟的鸣叫还要好听婉转,然后就看一位国色天色的年轻女郎,风姿万千地走了过来,漂亮得让人心惊。

    大堂经理立刻上前,走到这位菲姐面前,弯下身子,道:“菲姐,情况是这样的,23号包间的客人出门接电话,回来之后误入了32号包间,所以起了点冲突。23号包间是寻州市驻京办订的,好像是党校同学小聚会,要见你的是这位客人,他叫曾毅……”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菲姐不由也是身形一动,随即就朝曾毅看了过来,目光在曾毅面上停留三秒之后,只见她又恢复了常态,微微颔首,道:“我来处理!”说完,就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宛如百花齐放。

    走到人群之前,那位菲姐却不看曾毅,而是看着那位瘦高个,淡淡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安少了吧?”

    瘦高个受宠若惊,他是什么实力,自己清楚,在菲姐面前,自己哪有称少的能耐啊,当时腰都塌了下去,笑道:“不敢,不敢,菲姐叫我小安吧!”

    “我这里是饭店,开门迎客,当然是和气生财,得罪了哪位客人都不好。还请安少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今晚两个包间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菲姐看着瘦高个,道:“不知安少以为如何!”

    瘦高个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既然菲姐提出来了,他哪敢反对,当时连连点头,道:“就依菲姐说的办!不过这帐可不能记在菲姐头上,因为这么点小事惊动了你,要是再让你破费的话,传了出去,大家就得说我们不懂规矩了!”

    菲姐明眸带笑,道:“那我就谢谢安少了!”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瘦高个连连应和,也不知道高兴过头了,还是怎么了,他突然转身对曾毅这边道:“孙子哎,今天算你们运气好,看在菲姐的面上,我就不跟你们在这里计较了。等出了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就是句硬话,好比是打完架,不管输赢,都要扔下一句:“你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你……”

    可就是这一句话,却让菲姐的脸色为之一变,然后眉头微微蹙起,当年御宴宫是怎么关掉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问题没出在御宴宫里,是出在了曾毅走出御宴宫之后,这与今天的一幕,是何曾相似啊。

    菲姐当时心中大怒,这个姓安的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为了息事宁人,喊你一句“安少”,这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今天这事绝对没让你丢份,可你小子答应了我不予追究,又甩出这句硬话,要来个事后算账,这是拿我开涮呢吧!

    “白经理!”菲姐淡淡道了一声,“把阿超叫来!”

    大堂经理就心道这姓安的要倒大霉了,菲姐能给你面子,那是你的造化,偏偏你小子拎不清,竟然拿菲姐开涮,这后果可就严重了,他毫不犹豫,立刻拿起对讲机,道:“阿超,菲姐有指示,你马上来一趟,32号包间门口!”

    对讲机放下没一分钟,就听楼道里传来声音,一位黝黑健壮,个头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小跑着就到了菲姐跟前,往那里一站,跟一尊铁塔似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过来,很有气势。

    最为恐怖的,是他背后还站了十几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壮汉,黑色紧身制服,大头光,脚下高腰军靴,比牛犊子还要健壮。

    “菲姐,请你吩咐!”为首的阿超讲到。

    施伟当时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看这阵势,难道是这位菲姐又反悔了,准备来个全武行?

    不光是施伟,现场除了曾毅外,每个人心里都是突突狂跳,完全搞不懂菲姐这是要做什么。

    菲姐只是冷冷看着那位安少,道:“这里有几位客人喝多了,带他们去外面凉快凉快,不要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那位阿超就像是嗜血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两只拳头嘎嘎一捏,道:“放心吧,菲姐,他就是喝了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也能让他清醒过来!”说完,他的头微微一偏,身后的十几位壮汉立刻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那位安心,以及他的几位同伴给拎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外面拖。

    还没等这些人动手呢,安少的脑子就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当时就大喊了气啦,喊得是撕心裂肺,道:“菲姐,我错了,刚才我那是随便一说,这事菲姐发了话,我就是长了胆子,也不敢追究……啊!!!……”

    话没说完,保安暗中给了一拳,安少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音,被保安给拖走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做好服务,惊扰了几位!”菲姐此时走上前,从兜里掏出几张卡,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卡,算是我们的一点小补偿,欢迎几位以后常来!”

    递到曾毅手里时,这位菲姐就在曾毅手心按了一下,这就是个暗示,示意曾毅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闹大,对曾毅也没好处,好在大家都没事,曾毅就把那张卡片一收,道:“菲姐客气了!”

    菲姐淡淡一笑,道:“几位客人慢用,我就不打搅了!”说完,依依袅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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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八章 又是曾毅

    等菲姐消失之后,众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施伟手里拿着那张卡,神色间十分迷茫,事情就这样解决吗,怎么会是如此一个结局呢?想不通啊!

    何向东和张文奇也是盯着手里的那张卡,这卡可比寻州市驻京办的那张要高级多了,上面清楚写了,只要持此卡才京华国宴消费,可以全部打五折,而且可以预定很高档的包间。两人也对今天的事有些捉摸不透,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呢,谁知道一个大转折,自己反而还因祸得福了!

    “还是老幺厉害啊!”何向东的脑子向来转得快,上前两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挑起根大拇指,道:“三言两语,就把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你不会要告诉哥哥,说你今天唱的是空城计吧?”

    施伟那也是个粘上毛就是猴的人,当时就有点明白何向东的意思了,在一旁敲着边鼓,道:“我看老幺刚才底气十足,绝不是什么空城计!老幺,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曾毅就笑道:“上次三哥不是讲了吗?京华国宴以前就是因为某位客人在店里挨了打,所以才被关门的,现在他们刚开张,我想他们也不想再旧事重演吧。”

    “我虽然只是个小县长,但也见过一些公子哥的风范,刚才老幺的气势就很足,把那些人全都唬住了!”何向东淡淡笑着,盯着曾毅。就算别的都能解释,但气势这个的东西,是很难作伪的,他倒要看看曾毅如何解释这个事情。

    “外强中干罢了,其实脚都软了!”曾毅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京华国宴,再不济,服务措施也会比我们县里的饭店要强吧,至少客人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曾毅一番解释,护得是严严实实,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京华国宴不想再发生客人挨打的事,这个理由虽然勉强了一些,但要找其中的漏洞,却也无处下手。

    再者,刚才那个菲姐,也没有表现出跟曾毅有任何关系的迹象,何向东有心再试探一番,但也抓不到什么实据。

    张文奇是个老好人,虽然心里的怀疑程度并不下何向东之下,但他还是主动帮曾毅解了围,道:“老幺大家还不了解吗,就是个实在人嘛,今天也多亏了他脑子活,不然咱们几个可就有大麻烦了。”

    何向东就不好再追问了,道:“咱们现在是学员,身份特殊,要真是沾惹上这事,可就倒霉透了。老幺,多亏你了,否则今天可就……”

    “我们一块来的,今天这事要是真闹起来,同样也少不了我!”曾毅笑着一摇头,意思是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帮大家,其实也是帮自己。

    “好老幺!”施伟在曾毅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你这位重情重义的兄弟,哥哥我这辈子都交定了!”

    今天这个事情,说到底,是施伟给招来的,他最应该感激曾毅的解围,尤其刚才曾毅冲进人群护在他前面,他也都看在了眼里,不管曾毅以后在体制内混得如何,他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交一辈子。

    “大家也都别在这里站了!”张文奇抬抬手,“走,咱们再去叫两瓶,好好地压压惊!”

    “兄弟投缘,两瓶怎么能够呢!”何向东哈哈笑着一挥手,道:“至少得再来一箱!不过呢,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转移阵地,回到党校再接着喝?”何向东委婉地问着张文奇的意思。

    张文奇一想,也觉得何向东说得有道理,万一喝高了,一会可就不好回学校了。

    施伟此时附和道:“对对对,回去喝,今天这个地方有点晦气,还是回到宿舍关起门喝酒最自在!”

    张文奇也就顺势应了下来,道:“那说好了,酒还是我的!”

    看着四人结伴而去,孙友胜从过道的尽头露出身影,脸色很不好看。曾毅来中央党校学习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上次吃过亏之后,他也不敢去招惹曾毅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曾毅,刚好曾毅还有了麻烦,孙友胜就想推波助澜,借他人之手给曾毅一个教训。但他没料到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曾毅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哥被收拾惨了。

    孙友胜就觉得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曾毅那个“以牙还牙”的性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万一让曾毅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刚才还暗中捣了鬼,这煞星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自己还是走为上计吧!

    等曾毅离开,孙友胜也就匆匆离开了京华国宴,心中暗道倒霉。

    曾毅四人回到党校的时候,又带了一箱酒,还买了些现成的下酒食物,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放开了的缘故,酒还没喝完呢,人就全倒下了。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大家彼此相视一笑,这种同窗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至少昨天的事,说明大家的同窗之谊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不经意间,校园里的迎春花就开始绽放了,京城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寒冷。

    曾毅这段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无事一身轻,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放在那里,让自己不管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随时放手去实施。侯良智一直都没有回来学校,也就没人找曾毅的麻烦了。寝室的几位,事后又试探了两次,但依旧没能摸到曾毅的实底,大家也就作罢,只是对曾毅就格外关照了,不管有什么好事,总也不忘算上曾毅一份。

    这天吃过晚饭,曾毅坐在宿舍里看书,放在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他就赶紧接了起来,道:“张大哥!”

    “你准备一下,我一会过去接你!”张杰雄的话很简单,也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道:“东西我帮你带着了!”

    曾毅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是笑笑要生产了。翟老对自己的这位还未降生的重孙格外看重,上周笑笑就已经住到军总院的特护病房去了,接受产前的护理,具体的生产日期是今天或者明天,张杰雄现在通知自己,怕就是今天了。

    “好,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碰面吧!”曾毅说到,心里也是觉得无奈,自己已经给笑笑把过很多次脉了,顺利生产应该没有问题,就算是有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有军总院的那么多专家的在场,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可翟老还是非要让自己过去一趟,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曾毅对翟老的心情十分理解,他把手里的书合起来,顺手塞进包里,然后就带着一起出了门。

    等出了门,曾毅又想起一件事,自己晚上可能要回来得很晚,这需要跟组织员请个假,至少也要说明一下,于是他给组织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张文奇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去补一张假条。

    安排这些事,曾毅就出了校门,刚到对面的小巷子里,张杰雄的车就到了,载着曾毅直奔军总院而去。

    许盛容此时从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保健局局长欧阳龙,有一位老首长今天住院接受治疗,许盛容和欧阳老特地过来看望,顺便也过问一下治疗方面的安排。

    “老首长这是老毛病了,彻底痊愈可能有些难度,平时的保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许盛容向欧阳龙做着交代,“虽然这次的治疗,是以军总院的专家为主,但回头也要请部里的专家拿出一个方案,交予军总院的专家组参考!”

    欧阳龙点着头,道:“我马上安排这件事!”

    两人说着话,就朝外面走去。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戒备是非常严格的,出入要经好几道检查,两人进来的时候,怕吵到里面住院的首长,就让车停在特需住院部的门口。

    此时天色有些黑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许盛容还客气地邀请欧阳龙一起吃晚饭。

    刚走到一个拐口,一辆车子驶了进来,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减速,一个打横拐弯,就直直地冲了过去,车上有很明显的警备灯,正在不停闪烁着,看车牌,两人知道那是警卫局的车子,而且级别还不低。

    许盛容就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过去,心道还有军方的老首长在住院吗?如果有的话,许盛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他这个卫生部的部长,可还是保健委的副主任呢。

    欧阳龙也是跟着一起往那边打量,心里的想法跟许盛容差不多。

    车子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停下,随后车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少将迈步走了下来,下车之后,冷峻的目光还四下里扫了一圈,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许盛容和欧阳龙。

    住院楼下的灯光很亮,许盛容认出来了,那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张杰雄,他心道难道是翟老生病了吗!

    正在纳闷,车后座的门也开了,又下来一位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个旧式的行医箱,下车之后和张杰雄讲了一句,然后就一起进入了住院部,随即就消失了身影。

    许盛容的眼神就充满了惊讶,刚才跟张杰雄进去的,不就是那个曾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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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五九章 居高以谦

    “欧阳同志,刚才跟张将军一起进去的,好像是曾毅吧?”许盛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知道欧阳龙也见过曾毅的。

    欧阳龙此时也是一脸惊诧莫名,刚才进去的分明就是曾毅啊,他道:“好像是这样的!”

    许盛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问欧阳龙,“你对曾毅同志了解多少?”

    欧阳龙只知道曾毅是许老的救命恩人,至于其他方面,他知道的还未必许盛容多呢,不过许盛容这么一问,倒让欧阳龙想起一件事来,他道:“我对曾毅同志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对我们保健系统特别熟悉。”

    许盛容“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刚才手里提着的,是行医箱吧?”

    欧阳龙在心里确认一番之后,点头答道:“应该是!”

    许盛容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门口走,脸上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老爷子心梗发作的那一天,水老到病房亲自看过病情之后,说了曾毅的急救手法十分正宗,而且这个手法,谢老以前曾经传授过水老。

    当时许盛容的心思全在老爷子的病情上,对水老这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急救的手法罢了,未必就是谢老的专利,可能会的人还很多呢。

    不过今天看到曾毅在张杰雄的陪同下进入特需住院楼,又听欧阳龙说曾毅对保健系统很熟悉,许盛容就有了别的想法,难道说,曾毅本身就是保健系统的人吗?

    许盛容在请曾毅到家里吃饭前,自然是对曾毅身份做过调查的,不过他的调查结果,是来自于徐老的那位张秘书。他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培训部的学员,根据曾毅在党校报到的资料,曾毅来自于南江省。级别也只是个副主任科员。

    现在看来,这个资料很可能是给外人看的,并不是真的,曾毅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否则,张杰雄绝不会对曾毅如此客气谨慎。

    因为职业和身份的关系,张杰雄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方才他明明看到了许盛容。但并没有上前招呼,甚至连个点头致意都没有,但对曾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车子停稳之后,他这位少将军,甚至还在曾毅的前面下了车。而且做出了习惯性的警戒动作。

    这让许盛容很吃惊,看来自己必须认真去了解一下这个曾毅的来历了。

    身后的欧阳龙也是这个想法,同时心中还稍稍有些后悔,那天在医院,自己得知曾毅就是许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完全可以再热情一些嘛!

    上了楼,在张杰雄的引领下。曾毅进了一间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跟翟家沾亲带故的人物。孙友胜也腆着脸混在里面,看到曾毅进来。他莫名一阵心虚,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曾毅也懒得搭理孙友胜,他已经知道那天捣鬼的正是孙友胜,是京华国宴的人事后通知的,那几位公子哥都是稀松软蛋,保安还没动手呢,他们就把孙友胜给点了。

    张杰雄把曾毅领进房间,然后推门进了里面那一间的门。进去向翟老汇报了曾毅到来的事情。这休息室是个套间,外面坐的是翟家外围的亲属。里面是翟老,以及翟万林总长这些核心至亲。

    笑笑此时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大家只是在静静等待翟家新丁的降临。

    曾毅看夏言冰也在,就坐在了夏言冰的旁边,笑着问道:“夏叔,有点紧张?”

    夏言冰讪讪笑了笑,道:“是啊,既着急又紧张,坐在这里脚不是脚,屁股不是屁股!”

    “放宽心,没事的!”曾毅宽慰了两句,然后问道:“给外孙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夏言冰说着,就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了看,里面黄色绸缎上,是一个长命锁,锁是翡翠做的,镶着金边,用一根带金丝的红绳穿了起来,做工非常讲究。

    曾毅就笑道:“这锁的刀工很不一般,应该是定做的吧!”

    夏言冰小心地把长命锁收好,道:“你的眼光也很毒嘛,不瞒你说,这是我托人请了一位已经很多年不出山的雕刻大师给做的,设计也是独一份的。就这么丁点大的东西,把我们两口子的积蓄折腾了一大半……”夏言冰讲起这个长命锁,话匣子一开,就不怎么紧张了,跟曾毅讲得是热火朝天。

    讲了大半天,夏言冰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了,道:“这种东西就是讨个好寓意,其实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夏叔说得在理!”曾毅笑着,然后又凑近了低声问道:“名字起了吗,是不是要带个‘斌’字?”

    夏言冰就急忙摆手,差点呛住一口气,他知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当时翟夏两家结亲,曾毅说这是文武双全,夏言冰起了兴致,就说将来给孩子起名的时候,一定要带个“斌”字,寓意文物双全,没想到这事过去那么久了,曾毅竟然还记着。

    “那就是句玩笑话,你可别翻我的老底了!”夏言冰笑着说到,然后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孩子是翟家的,起名的事自然是翟老做主,夏言冰根本就没敢向翟老提这个事。

    让曾毅这一番打岔,夏言冰是彻底不紧张了,坐在那里点上一支烟,询问着曾毅在党校学习的情况,不时还指点一下,把孩子的事情暂时给抛到脑后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点,有人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用很激动的声音来报喜:“母子平安,是位公子!”

    张杰雄就站在门边,一听立刻就推门进了里面,向翟老报喜去了,饶是张杰雄平时冷峻无比,这回进去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过了没多久,翟老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翟总长,出来之后哈哈一笑。道:“今天翟家添丁,大喜事,值得庆贺!”

    众人就上前向翟老道喜,把能想到的好听话儿全讲了。

    曾毅站在人群后面,轻轻捅了一下仍旧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夏言冰,道:“夏叔,恭喜你了,喜酒得请啊!”

    夏言冰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他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讲的是什么。

    “走,去看看我的重孙儿!”翟老也是满脸红光,在医生的带领下,就出了休息室。

    大家出门往前走了一截。就来到一间无菌病房前,因为孩子刚出生,医院建议先待在无菌病房里,众人只是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夏言冰的夫人在里面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往这边走了走,好让翟老能够看清楚孩子的模样。笑笑则躺在床上,幸福地望着这边。

    “好啊,好啊!”翟老看着里面的小孩,忍不住抬起苍劲的大手。放在玻璃上抚摸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纷纷夸着孩子长得漂亮,虎头虎脑,将来肯定也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这就是将门虎子了。

    “回去吧!”翟老看了几分钟,忍住了收回视线,道:“让他们母子休息吧!”

    大家又簇拥着翟老回到刚才的房间,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子。给重孙的名字起好了吧!”

    翟老爽声一笑,道:“早就想好了!”

    大家就找来了纸笔。要让翟老把小孩的名字写下来,这个过程叫做赐名。要由翟老亲自手书才行。

    翟老也不推辞,抓住笔一挥而就,就见纸面多了三个大字:翟谦高!

    “好名字!”

    大家齐齐夸赞,都说翟老起的这个名字好,叫着响亮。

    翟老笑呵呵坐在那里,兴致颇高,抓着茶杯大大地饮了一口,道:“大家都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我可是翻了不少的书,还专门请教了几位秀才呢!”

    这一下,倒把大家给难住了,这个名字有些冷门,不怎么好猜到寓意,所以谁也没有冒然去讲,免得讲错了,惹得翟老不高兴,毕竟这可是翟老花心思起的名字,猜不中,没人懂得其中的妙处,岂不让翟老难堪。

    翟老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不肯讲,就点了曾毅的名字,道:“曾毅,你来讲讲!”

    曾毅急忙推辞,道:“我还没想好,让大家先讲吧!”

    翟老虎目一竖,道:“放你娘的屁!平时就你小子脑子转得最快,怎么可能没想好,让你讲,你就讲!”

    “小曾就讲讲嘛!”翟总长的心情此时也很不错,鼓励道:“这里大部分都是当兵的武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你是个读书的秀才,来,讲讲!”

    有了翟总长的鼓励,大家纷纷附和,都要让曾毅来讲。

    “那我就随便讲讲,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肯定没老爷子想得那么周全,要是讲得不对,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好了!”曾毅笑着说到。

    翟老有些不满,就你小子废话多!

    曾毅想了想,然后上前几步,来到翟老面前,抓起刚才的那支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道:居高以谦,泰山气象;有容乃大,东海胸怀。

    写好了,曾毅把纸拿起来递给翟老,道:“翟老请过目,也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翟老拿起来一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秀才!大家看看,居高以谦,泰山气象,让曾毅这位秀才一讲,我重孙儿的名字立刻就气魄十足了!好,讲得好,讲得好!”

    “是翟老的名字起得好!”曾毅笑着道了一句,他多少有些猜到翟老的心思了。

    因为翟家的特殊地位,翟浩辉的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有着别人所无法比拟的高度,翟老是希望这个孩子的品性能够坚若磐石,能够像山一样沉稳牢固,这是军人的品质,但也要有居高以谦的风范,否则就要高处不胜寒了,这其实也是翟家现状的折射。

    这次翟家添丁,翟浩辉部队的首长特批了让翟浩辉回京,但翟老给拒绝了,他不让翟浩辉搞这个特殊。翟家握着枪杆子,这被很多人所忌惮。要想像山一样稳固,就不能像别人那样招摇。

    翟老花费心思起的名字,被曾毅解出了其中的妙处,当时更为高兴,有人提议今天必须小小庆祝一下,翟老竟然也没有反对。

    张杰雄就通知了京西饭店,让他们准备几桌饭菜,只是翟老并没有过去。其他的人基本都去了。

    在京西饭店吃过饭,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此时回学校肯定要被门口的值班警卫拦住。曾毅想了想,干脆就住在了京西饭店。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赶回了学校。上课之前,曾毅很倒霉地又被组织员叫了过去。要曾毅重新补一张请假条,张文奇昨天帮曾毅交了一张,只是组织员要求必须本人来写,而且要写清楚请假事由。

    曾毅很无奈地又写了一张,好在他昨天就料到晚上可能回不来,事先是跟组织员电话里请过假了,所以组织员也没有为难曾毅。只是提醒曾毅今后不能这样先斩后奏了,必须严格执行请假流程。

    回到教室,消息灵通的施伟说道:“咱们这一期的理论学习,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学校很快会安排我们下去搞调研!”

    这也是党校的惯例,既有理论学习,也有实际调研,每位学员在调研结束后,还要针对调研的情况写一篇论文,回来要交给学校,如果论文优秀,还会发表在党校的学报上。这是很多学员都很重视的一件事。因为据说严旭东校长很关注学报,基本期期都看。

    “咱们二班这次会去哪里调研?”何向东问到。

    施伟摇摇头。道:“这个还没定,不过估计就在这两天会公布吧!听说这次不是以班级的形式进行。而是要分成小组,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都不同!”

    “希望我们312的人都在一个小组,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张文奇淡淡说到,心道施伟的消息真是灵通,竟然连这种消息也能打探到。

    施伟点着头,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说话间,讲师就进了教室,众人只好停止了私下的交流,专心听课。

    两天之后,果然如施伟所说,组织员宣布了调研的安排,二班分成了四个小组,分赴四个不同的地方进行调研,而且小组也不是以宿舍为单位来分的,是以级别来分的。班里的几位厅级干部分了一个组;实职的处级干部分了两个组;其余不是实职的处级干部,以及处级以下的干部,是第四组。

    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也不同,厅级调研的是国有企业的改革;实职处级一个组调研的是社会管理,另外一组调研地方财政的支配;而第四组,调研的则是私营经济。

    曾毅是铁定的第四组,跟他一组的,还有那个整天找他打牌的张武。施伟比较倒霉,因为他担任的不是综合岗位的重要职位,也被分入了第四组,这让施伟很是郁闷,这第四组明显就不受重视,看调研的对象就知道了,在国内的经济版图上,私营经济只是陪衬!

    好在这并不影响结业的成绩,施伟郁闷了一阵,也就想开了,和曾毅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调研做着准备。

    周五上午的这堂课,是调研之前的最后一堂课了,按照发到手的课程表,这堂课应该是《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

    不过上课之前,大家就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提前进了教室的讲师,并不是课程表上安排的那位讲师。

    大家还在疑惑是不是这位老师进错了教室呢,几位干部模样的人,就神情严肃地进了教室,分坐于教室的几个角落,坐下之后,就摊开手里的记事本,看样子是要记点什么了。

    很快,有人把消息反馈过来,说这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是中组部派来跟班的,今天要来观察各位学员的课堂表现。

    这一下,完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是最后一堂课的缘故,大家难免放松了心神,事前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甚至还有几位学员,早上起来都没有认真处理个人的形象工程,穿着随意,胡子都没有刮。

    施伟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曾毅,低声说道:“老幺,今天的阵势太大了,一会你自己注意点,讲话可要心里有数啊!”

    曾毅点点头,他知道施伟这是在提醒自己,可别跟上次那样,在董老这位大权威面前就侃侃而谈了,今天的形势不对,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旁,嘴上还是要有个把门的,每说一句话都要慎重,否则让这帮观察员大笔一挥,给你记到档案里,再下个评语什么的,那今后的仕途可就惨淡了,想翻身都难。

    那边的张文奇和何向东,也是互相暗示了一眼,提醒对方高度注意了,这是红色警报!

    上课的铃声响起,站在前面的那位讲师就站上讲台,道:“各位同学,根据学校的规定,学校有权根据具体的情况,对安排好的教学课程进行变动调整。今天这堂课,本来安排了讲‘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但出于综合考虑,学校决定改为讨论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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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零章 还是曾毅

    讲师说完,就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大的字:“减负!”

    写好之后,讲师转过身来,对下面所有的学员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这堂课要讨论的话题,是‘减负’。改革几十年来,减负就是一个经常会被提起的重大课题,减负事关改革的成功,也关系着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近些年来,中央提了很多的措施,要为农民减负,要为中小企业减负,要为学生减负,要为农民工减负,等等,但是,这些减负的政策最后大多没有实现中央制定措施时的初衷,今天我们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

    “在座的各位学员,都来自于祖国各地,并且长期坚持在基层工作,了解实际的情况,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积极参与讨论!”

    讲师说了两句鼓励的话,就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希望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发表看法。

    下面的学员却显得有些谨慎,这个话题并不好讲,这跟上次董老来旁听可大为不同,上次讨论的是经济危机,不牵扯政治,你随便怎么讲都没有关系,就算讲错了,顶多也就是丢点面子而已,而今天的话题有点涉及到了政策,讲错了可就不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这些年减负的话题比较多,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参与过各种各样减负措施的制定和实施,对于减负为何失败,心里也有着一定的理解。不过,正是因为有所理解,大家才更加谨慎,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开这个口,尤其是今天还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一旁做记录,大家就更顾虑了。

    讲浅了吧,显得自己没什么水平,是个庸才,这会影响今后的提拔;讲深了的话,一不小心碰到核心问题,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大家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关于减负这个话题,在党校的课堂上今天并不是第一次拿出来讨论。”讲师做出一副轻松状,再次鼓励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党校课堂学术氛围之宽松,大家这些日子也是有些体会的,几乎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讨论,也不会限制大家的发言。就拿今天这个话题讲,讲师上来就讲到“没有达到中央的初衷”,这就是变相在说“减负”失败了。

    这种话要是放到党校外面,大家就会是统一的官样文章,“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会继续深化改革”。继续深化改革,其实就说前面的减负措施失败了,但谁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明讲的。

    党校的老师敢这么讲,就是学术氛围宽松的一种表现。

    “我来讲两句吧!”

    终于有人愿意起头了,发言的是班里的班长,他是一个地级市里的副市长,分管工业和经济,算是个实力派人物。

    他侧过身子,面向大家,说道:“作为一名基层工作者,我对一句话深有体会,那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地方政府就像个管家婆,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管,要搞经济、促发展、抓生产、保安全,还要关注民生建设。工作千头万绪,有任何一方面做不好,问题可能就会接踵而至……”

    “这抓工作,自然就得有个先后主次、轻重缓急,不要就真的是一团乱麻了,经济工作很重要,绝不能放松;安全生产也不能放松警惕,必须时刻高压监督;民生建设就更不用说了,必须跟上。需要抓的事情多了,精力难免就会有所分散,减负的措施执行不到位,我觉得正是跟此有关……”

    “还是那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想减负到底,就必须提高重视,把减负当做一件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班长得出自己的结论,然后环视一下班里的成员,笑呵呵道:“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看法,不是很成熟,希望能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施伟拿笔在自己本子上记了两个字,然后低声对曾毅道:“还是班长大人水平高啊,把减负讨论都改为诉苦会了!”

    曾毅淡淡一笑,心道这位班长实在是太滑了,刚才那番话说得四平八稳,确实也参与了减负的讨论,但仔细一想,却不是这个味。他的话里只有两件事:一是推卸责任,二是诉苦,不是我们不减负,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抓,我们也想减负,但减负之后,我们要拿什么来发展经济和保障民生呢!

    其实减负和发展经济,两者之间并不相悖,减轻了负担,才能更好地快速前进,但让这位班长一讲,就变成了二选一的问题。

    明着是诉苦,暗地里甚至还有一些自我肯定的成分,在“经”很难念的情况,我们也把经给念了,而且还念得有模有样,既有先后主次,又有轻重缓急,能把这一切排得妥妥当当,我们就算没有功劳,总是有苦劳的吧!

    班长的发言,顿时启发了很多人,这一招很不错嘛,既不偏离讨论的主题,又申诉了地方工作者的难处,顺便还“自我表扬”了一番,让中组部的观察员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有班长打头,后面的发言就踊跃了很多,很多人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我批评”,嘴上都在谦虚,说自己没有把减负工作做好,没有认真地重视起来,其实都是在做着辩解,顺便还把自己其他方面的工作成绩隐晦地夸耀了一下。

    曾毅听得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人诉苦的很多问题,也很有意义,虽然不是根本,但也确实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减负的无法执行,他们的发言并没有脱离今天的讨论主题。曾毅也是干基层工作的,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得已的难处,上面点了菜,你就必须给做出来,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家都发了言,312宿舍的成员自然不能例外,你发言讲对讲错是一回事,但你不发言的话,那肯定就会被中组部的观察员重重地记一笔:某某学员参与讨论不积极。

    这个问题也很严重!

    何向东和施伟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前面那些人的发言性质都差不多,避重就轻地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只有张文奇比较厚道,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挑明了,道:“……上面只说了要减负,但没有具体的配套措施,而且各地的实际情况也不大相同。比如一个贫困县,县里的财政收入基本全靠行政收费和罚款,没有这些收入,县里财政立刻就得瘫痪,连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你叫他们又如何去减负,他们也绝不肯去减负的,这是可以肯定的……。我认为,要想给老百姓减负,首先要给地方政府减负,而且减负是一项综合性的工程,缺少相关的配套措施,很难保证落实的效果……”

    张文奇讲完之后,大家不是看着张文奇,而是暗地里去观察中组部的人,那几位观察员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本子上记着自己觉得应该记的要点。

    何向东就暗暗为张文奇捏了把汗,老张真是太实在了,这话完全可以讲得委婉点嘛,其实大家刚才讲的那些话,基本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挑明了讲。你这样挑明了讲,岂不是怪上面的政策有问题,难道上面提减负,还错了吗?

    张文奇面色坦然,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再让他讲的话,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讲明白了,不讲明白,他认为对不住自己的干部职责,既然是反映问题,就该把问题说透了。

    看没有别人发言,曾毅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他也不想当那个唯一不发言的人:“我也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施伟就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曾毅一脚,示意曾毅可别像张文奇那样讲,你一个副主任科员,就算讲不出来什么很深的看法,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千万别自己主动犯傻。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施伟的这一脚,他从自己的位子前站起来,道:“《庄子?齐物论》里有一个小故事,大家肯定都知道,叫做‘朝三暮四’。我觉得我们的减负工作,就跟朝三暮四是一样的,今天减掉的负,明天又想办法找补了回来,减来减去,总是减不掉。”

    大家就回头看着曾毅,这个比喻很形象啊,真实的情况,大抵就是如此了。

    今天是朝四暮三,上面提了要减负,大家就搞朝三暮四,等上面再次提出减负,大家又换回到朝四暮三,如此反复,上面下面都能应付过去。

    施伟低着头在本子上写东西,他没辙了,曾毅在寝室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要论主意之坚定,曾毅绝对是首屈一指,甚至比张文奇还固执,看来刚才自己的提醒并没有起到效果,这小子可能又要讲点什么了。

    曾毅先亮出自己的结论,道:“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反复减、反复增的局面,我个人认为,问题是出了政策的制定权上!”

    大家都有些不怎么明白,什么叫做政策的制定权,这倒是今天最为新鲜的一个提法了。

    “让教育部门为学生减负,让农业部门为农民减负,让收税的去为纳税的减负,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这些部门出于自身的考虑,天然就有着扩大自身利益的冲动,让他们去制定减负的政策,无异于是让狼去制定一个只吃素不吃羊的措施,这根本经不起考验……”

    “我反对!”曾毅还没把话讲完,就有人立刻表示反对,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才叫荒谬,什么狼吃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荒唐!”

    曾毅看了一眼,出声反对自己的那位学员,正是某市税务局的副局长。

    有不少的人,也是纷纷附和,虽然言语不至于那么激烈,但也认为曾毅的话太荒谬了,我们的管理执法部门是为人民服务的,能是狼吗,这个比喻实在太歹毒了,用心何其险恶啊!

    看到反对的声音如此激烈,曾毅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说法,狼天然就有吃肉的冲动,这是天性,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你让狼去制定不吃羊的措施,又怎么能指望狼能遵守这个规定呢,这根本就经不起考验。

    刚才讨论的时候,这些人还在说减负需要各部门的配合,但自己的一个比喻,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受损,不等自己说完,就立刻展开反击,这也是一种本能和天性。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结果就不同,就比如说税务部门,它就是收税的,也是有税收任务,领导更想做个业绩,天然就有超额征收的冲动,这时候你让它去想办法减税,这不是与虎谋皮嘛!

    所以才出现了各种怪相,财政部天天都喊着在减税,而年年的财政收入,都是持续攀高;教育部为学生减负,喊了有二十年,每次减负之后,只要再出一个政策,比如要坚持考量升学率、严格考核教学质量,学校和家长就会主动缴械投降了。

    谁都不希望把自己手中的利益和权力拱手送人,这就是天性,所以不要指望狼自己能戒掉吃肉。

    班长同志倒是有些气度,等大家的议论之声稍微平静一些,就问道:“曾毅同学,那你认为,应该由谁来制定减负的政策呢?”

    “当然是立法部门,我们有人大在,为什么要让执法部门自己去立法呢!”曾毅反问了一句,道:“由执法部门自己制定政策,他们考虑最多的必然是自身的利益,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在制定减负措施的时候,这些部门甚至都不会去咨询减负对象的意见,如此又怎么能指望靠他们会真正地减负呢!越减负越重,也就在预料之中了。”

    曾毅的意思很清楚,执法部门就是管执行的,你让执法部门去立法,这是越俎代庖,他今天可以出减负的措施,明天就可以出个增负的措施,这才是减负无法进行下去的根本原因。

    而不让狼吃羊,那也是不现实的,但规矩不能由狼来定,由狼来定规矩,就是纵容狼去吃羊。这个规矩,应该是由牧场主来定,不光要有规矩,还要有猎枪,专门用来收拾那些不守规矩的狼,如此才能克制住各方的本性冲动,实现长久的稳态发展。

    平心而论,曾毅的说法非常中肯,也完全是站在了中立的角度,只是,他的说法并不被大家接受。

    “不可否认,曾毅同学很有想法,但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吧!减负是个综合性的工程,依赖的是大家同心同德和齐抓共管,而不是制定权。”

    “是啊,作为具体的业务部门,应该是最熟悉业务的,由他们来制定减负措施,才能做到对症下药嘛。”

    “不管什么样的政策,最后也需要这些业务部门来执行,中间的环节过于复杂冗沉,我看也不利于减负嘛!”

    曾毅这一发言,导致课堂讨论的性质立刻都变了,本来是讨论减负的,结果现在矛头全指向了曾毅,纷纷驳斥曾毅的看法,就连气度不错的班长,也出言委婉得指出曾毅想法的谬误之处。

    只有312宿舍的几位成员,此时全都低着头,没有再去攻击曾毅,心里为曾毅暗暗忧心,自己这位小老弟,到底还是嫩了点呢。

    面对大家的质问,曾毅并没有舌战群儒的兴致,讲完自己的话,他就坐回到椅子上,任凭其他人如何讲,他只是面色平静地在倾听,并不去辩驳,这让其他人的质问之声就更大了。

    教室里争辩得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辩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那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

    门外站了七八个人,已经在那里旁听了有十多分钟,如果大家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站得最靠近后门的,就是中央党校的校长严旭东同志了,在他身后,是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教育长、教务部主任,学校的高层领导,几乎全部到齐了。

    严旭东此时轻轻地合上教室的后门,道:“这一期的培训部,办得不错,学员的素质也很高,望继续保持!”

    这一句肯定,让学校的领导全都松了口气。

    常务副校长甘晓华隔着门上的玻璃,再次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个小伙子走运了,严旭东同志刚才表扬学员素质高,其实就是专指这个年轻人了。

    别人不清楚,甘晓华却是清楚的,严旭东同志是个非常讲求法治的领导,平时最重视的,就是立法的工作了。刚才这个小伙子的发言,虽然是在讲减负,但实实在在地讲到了严旭东同志的心里去了,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啊。

    中办的副主任李钊雄,此时近身上前,在严旭东耳边轻声讲了几句。

    严旭东的视线,又若有若无地射向了教室,只是轻轻的一扫,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随即道:“我们再去看看其它班级的情况吧!”说完,严旭东迈步向前。

    甘晓华心中顿时骇然,他站的角度,正好把刚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严旭东同志最后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年轻人,结合李钊雄的奇怪行为,甘晓华就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严旭东同志似乎是认识那位年轻人的!

    这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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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一章 上达天听(上)

    甘晓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学员报到的登记表,上面清楚写着学员的详细资料。

    伏案仔细研究了半天,甘晓华把这份资料表放下,然后抬手捏着下巴,面色有些奇怪,从这份资料表上,根本就看不出这个曾毅有任何的不同,上面登记的情况也非常简单,只是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所以连具体的职务都没有。

    甘晓华把这份资料表看了不下二十遍,也没能在其中找到任何能跟严旭东同志联系上的地方。但他分明看见严旭东有认识曾毅的意思,而且还是中办副主任李钊雄做的提醒,这说明了李钊雄以前是有关注曾毅的。

    最为重要的是,今天上午关于“减负”的讨论,是严旭东同志提出的,而且指明了要在培训部展开,所以学校才安排了今天的这次讨论课题,严旭东同志更是亲自过来观察学员们的表现。从这个角度看,这次的讨论,是不是也跟这个曾毅有关呢?

    甘晓华摸着下巴,一时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砰!砰!”

    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甘晓华就把稍稍坐直了一些身子,沉声道:“请进!”

    门一开,走进来一位五十岁稍稍出头的中年,白白净净,看起来一团和气,有些学者的气息,他恭敬地道:“甘校长,您找我?”

    “静波同志,来,请坐!”甘晓华笑呵呵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邀请对方坐下,然后把面前的烟盒一推,道:“来一根吧!”

    王静波客气了一下,就从甘晓华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心里想着甘晓华今天让自己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王静波只是培训部办公室的主任,平时很少能接触到甘晓华这位常务副校长,今天甘晓华突然通知自己过来,又如此客气,这让王静波有些意外。

    “今天请静波同志过来,主要是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甘晓华依旧笑容满面,他把曾毅的那份报到登记表放在了王静波的面前,道:“这位曾毅学员的录取通知,是静波同志亲自下发的吧?”

    王静波拿起来一看,就点头道:“没错,是我亲自下发的!”他心里不禁一紧张,因为上面曾毅的职务资料是假的,真实的情况王静波也清楚。

    甘晓华就道:“关于这位曾毅学员的情况,静波同志了解多少,能为我做个介绍吗?”

    王静波看甘晓华这样问,就知道甘晓华是对曾毅报到的登记资料有所怀疑,否则就不用这么问了,那表上写得清清楚楚,认识字的人都能看明白。只是看甘晓华问话的态度十分和煦,王静波心里琢磨片刻,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道:“甘校长,曾毅这位学员的综合素质和水平,都是非常优秀的,所以在录取的事情上,我小小地照顾了一下。”

    “哦?”

    甘晓华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曾毅报到时填的资料是假的。甘晓华对于党校学员的录取流程,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一般来讲,党校的进修部、培训部会事先确定分配给下面各省市的录取名额,之后由各省市的组织部门用公开选拔、轮流、推荐的方式,把要参加培训的学员名单报上来,然后党校会以这个名单为准,统一发放录取通知。

    情况基本是这样,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党校把学员的具体选拔工作,交给了下面各省市的组织部门,是因为党校毕竟不是组织部门,鞭长莫及,很难对下面每一位学员的真实情况做到了如指掌,但这不代表党校没有直接录取学员的权限。

    有极个别的学员,就是党校自己直接录取的,只是这种情况非常少罢了。

    甘晓华已经了解过了,曾毅的录取通知书,是由王静波亲自签发的,换言之,王静波这么做,肯定是有具体的原因,而且他一定早就清楚曾毅的真实情况了。

    “静波同志怕是还不知道吧?”甘晓华笑呵呵地看着王静波,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道:“就在今天,严旭东同志对我们这一期的培训部,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称赞学员们的素质高。静波同志选贤荐材,功不可没啊!”

    王静波顿时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激动,培训部的工作得到严旭东的肯定,这怎么都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他立刻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说完,王静波似乎意识到偏题了,甘晓华想听的肯定不是这个,他就赶紧说道:“关于曾毅学员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的。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政绩斐然,驰名海外的将军茶,就是曾毅学员的扶贫成果,他是南江省组织部门破格提拔的优秀年轻干部,如今是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为南江省引入了平海集团这样的巨型企业,筹建了南云医学院。去年还搞了一个小吴山疗养基地,中办和总参的老干部疗养基地,就设在这里。”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甘晓华不禁吃了一惊,真是没有想到,曾毅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但干出来的成绩,却实在是吓人呐,这桩桩件件,每一件政绩都是耀眼至极,就是进修部的地厅班学员,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取得这份政绩啊!

    尤其是这个小吴山,竟然能吸引中办和总参的老干部疗养基地齐齐落户,这还了得,没有十分必要的原因,这根本办不到,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钊雄会早就知道曾毅。

    王静波看甘晓华半天没有表态,就主动说道:“当时给曾毅学员签发的录取通知,我主要是考虑到这位学员的综合表现实在是太优秀了,如果能到党校参加系统的理论学习,将来必定能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甘晓华重重一颔首,道:“静波同志的工作做得不错,我们党校的宗旨,就是要为党和国家培养栋梁之才嘛!”

    王静波彻底放了心,看来甘晓华非但不打算追究这件事,而且还对自己提出了表扬,真是没有想到啊!

    甘晓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王静波一个培训部的办公室主任,又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南江省的一位小干部呢,而且还了解得如此详细呢!这个曾毅进党校培训,必定是有人给予关照了,王静波不过是帮人办事罢了,但这个人是谁,甘晓华已经没有必要去知道了。有严旭东同志的关注,这个曾毅还需要别人的关照吗?

    王静波手里拿着曾毅的报到资料表,道:“这份资料表,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的。甘校长,回头我就把情况更正一下……”王静波这话是试探性地问,要看甘晓华的态度。

    甘晓华就微微一摆手,道:“曾毅学员很低调嘛!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太年轻了,低调一点,对他的党校学习也是有好处的!”

    王静波就知道甘晓华是默认了曾毅的这份资料表,毕竟党校不是组织部,就连结业证上,也只会写“某某同志于某年某月某日至某月某日,参加党校学习,期满结业,特发此证”,而不会写某某市市长之类的,那是组织部的工作了,党校主要是管教学。

    “今天我们的这个谈话,是为了了解学员的学习情况,就不要往外讲了,免得影响了学员们接下来的学习情绪!”甘晓华做了一句叮嘱,就把王静波送走了。

    出了甘晓华的办公室,王静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甘晓华亲自过问培训部的一位学员,这种情况十分少见,结合刚才甘晓华的话,王静波觉得这很可能是跟今天上午严旭东同志视察培训部的教学有关。

    想到这里,王静波的脚下就加快了步伐,等回到办公室,他马上关上门,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接通之后,他捧着电话,热情洋溢地道:“方书记吗,我是静波啊……”

    听完王静波的讲述,方南国放下电话,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在曾毅名字后面的备注里,加了一个“严”字,然后又把小本放回了抽屉。

    方南国是个很老道的人了,从王静波的描述中,他已经得出了基本的判断,曾毅在党校的表现,引起了严旭东同志的关注。这倒是方南国没有想到的,他安排曾毅进党校学习,只不过是暂时把曾毅从风口浪尖上调走,让曾毅平静渡过南江这一特殊时期。

    只是曾毅这个家伙,似乎总能办到一些让人称奇的事情,就像当年去南云县,自己只是想磨一磨曾毅的脾气,谁知一不留神,他就救了翟浩辉,而且深得翟老的信任,自己能到之春任职,契机也是起自于曾毅在翟老面前引见了自己。

    而这次,自己安排他去党校学习,他又再次进入了严旭东同志的视线,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幕是什么,但这也让人不得不感慨了,这小子的运气,似乎好得离谱啊!

    方南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本想打个电话问问曾毅,顺便把这件事告诉曾毅,让曾毅在今后的学习中多注意,但想了想之后,方南国还是放弃了,是福是祸,就让这小子自己去闯吧,让他明白了,未必是好事啊!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方南国就站了起来,朝办公室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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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二章 上达天听(下)

    “吃!”

    翟老大喝一声,右手抬起棋子,猛地朝曾毅的一只马砸了下来,“咣”地一声,把棋盘砸得一阵颤动,随后那只马就到了翟老的手里,他手里还有好几只棋子,几只棋子被翟老拿在手里来回拍着,发出“啪、啪”的清脆之声。

    “快,该你走了!”翟老瞪眼催促着。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吃!”说完,拿起一只炮,在棋盘上轻轻一扫,先把翟老的一只车给拿走了,然后再把自己的炮放在了那个位置,随后,那只车被摞在棋盘边。

    翟老的眼睛就更大了,道:“等等,你的炮从哪蹦出来的?刚才明明就不在那里嘛,不行,给老子拿回来,这个不算!”说着,翟老赶紧从自己手里把曾毅那只马挑了出来,不等曾毅同意,就把棋子给摆了回去,强行来了个复盘。

    曾毅很无奈,道:“那现在可看清楚了,翟老,可不能再悔了!”

    翟老一瞪眼,道:“少废话,走棋!”

    站在一旁的张杰雄,也是很无奈,最近翟家添了男丁,翟老的心情格外好,竟然连悔棋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以前可不这样。不过,翟老吃子的霸道习惯,还是一点没改。

    张杰雄观察得很仔细,曾毅吃子,是轻轻一扫,把翟老的棋子拿走,然后换上自己的棋子,这属于是很文静的吃法,吃掉的棋子,也会整齐地摆在一旁;而翟老吃子,就是典型的军人风格了,高高拿起,必定要猛烈地砸在对方的棋子上,发出巨响之后,才把对方的棋子换走,然后拿在手里啪啪地拍击着,犹如炫耀战利品一样,显示着翟老的霸气。

    不过,翟老的气势是有了,但跟曾毅下棋能赢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了。翟老的棋路如今已成定式,变数很少,基本让曾毅给摸透了,而曾毅因为是年轻人,变数多,一进一退,翟老的水平没下降,但赢面却小了很多。

    张杰雄看得明白,但也不讲出来,这也就是翟老的一个乐趣了。翟老的脾气,是喜欢啃硬骨头、打硬仗,换了跟别人下,总是赢,翟老下两局就兴致寥寥了,以后也不会找对方去下棋了。

    十分钟后,翟老终于抵挡不住,推盘认输,道:“不下了!”

    曾毅算了一下今天的胜负,道:“刚好,三比三,今天打了个平手。自从谦高出生以后,翟老的棋艺又变得厉害了!”

    翟老哼了一声,道:“是一直都很厉害!你小子也别得意,等过两年我的谦高长大些,有我亲自调教,他都能杀你一个落花流水!”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张杰雄就去把翟老的大茶杯拿了过来,递到了翟老的手里,心道翟老今天的这个三比三,可是悔了很多步棋悔出来,以前不悔棋,翟老就没这么大的赢面了。

    翟老喝了口水,道:“浩辉不争气,不会下棋,我现在就全指望我的谦高来替我报仇雪恨,狠狠地收拾曾毅这小子了!你看看,多嚣张!”

    张杰雄点点头,心里想笑,不过脸上还是那副严肃冷峻的表情。

    翟老喝完水,把杯子递给张杰雄,往躺椅里一靠,道:“要下去调研?”

    “是!”曾毅答到,“已经定了,去东江省调研民营经济,东江省的民营经济,在全国首屈一指的!”

    “要调研多久?”翟老又问。

    “半个月吧!”曾毅答到。

    翟老在躺椅上摇了十几下,之后躺椅停住,翟老道:“这个调研题目不错,很务实,你好好调研!”

    曾毅点了点头,心道翟老这话可能是另有所指,只是他不好参与,只当没听出来。

    周日晚上回到党校,寝室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下去调研的准备。312宿舍只有四位成员,却分了三个调研方向:张文奇调研的是社会管理,何向东调研的地方财政的分配,而曾毅和施伟,调研的就是民营经济了。

    “听组织员讲,严旭东同志十分重视学员的调研成果,大家这次下去调研,还是要认真仔细。”张文奇说到。

    何向东坐在那里吸烟,道:“是啊,我也听说了,理论最终还是要联系实际嘛!”

    施伟有些意兴阑珊,就是重视,那也有个主要和次要,副处级以下的调研成果,怕是也只能排在次要了,他道:“等这次调研结束,党校的学习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施伟这是迫不及待结业回去,好走马上任市财政局的局长。

    “侯书记这次去调研吗?”曾毅问了一句。

    这一下,宿舍三人都愣住了,好像分组的时候,没有侯良智的名字,实职的处级干部组没有,副处级以下的调研组也没有。

    施伟来了兴致,道:“侯书记需要休养,怕是不方便去调研吧!”

    大家就都笑了笑,也是,让侯良智下去调研,怕是又要一睡到底了,到时候让下面的人也领教了党校学员的“风采”,影响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上午,大家还是到教室集合,等组织员讲完话,基本就可以出发了。

    曾毅刚到教室坐好,就看班长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跟312宿舍的人打过招呼,然后就坐在了曾毅的身旁,道:“小曾,这次你调研的是民营经济吧?”

    曾毅点点头,笑道:“是,我和施局长都是四组的。”

    班长就很热情,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道:“到了东江,可一定要到我们中化市去啊,我这个班长,本想亲自接待同学们的,可是我自己也要跟一组的同学去君山调研国有企业,实在是无法分身。这是我们中山市政府办的电话,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定会给四组的同学一次满意的调研之旅。”

    曾毅刚才还纳闷班长这位副市长怎么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呢,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这位班长是东江省中化市的副市长,中化市是经济大市,影响力非同一般。

    “谢谢杨市长!”曾毅和施伟道了一声谢,就把名片给收下了。

    “谢什么,同学们难得去东江,我这个东道主不能亲自招待,已经是很失礼了!”杨班长大手一挥,道:“要说谢,应该谢谢四组的同学,你们这次去东江,是帮助我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提供经验的,我要谢谢大家才是!”

    曾毅就和施伟对望了一眼,心道杨班长今天可是有点奇怪啊,姿态未免也太低了吧!

    杨班长又寒暄了几句,临走拍拍曾毅的肩膀,道:“等调研回来,大家找个机会聚一下嘛,都是同窗,要多交流多亲近才是!”

    “好,等调研回来,我们请客!”张文奇代表312宿舍,接过了杨班长伸来的“结交”好意。

    等杨班长离开,施伟就碰了一下曾毅的胳膊,道:“老幺,我怎么觉得杨班长是冲着你来的。”

    “三哥说笑了!”曾毅也觉得纳闷,自己已经很低调了,还不至于让杨班长这位副市长如此折贵结交吧,他道:“可能杨班长是觉得自己没尽到东道主之责吧!”

    施伟想想,觉得也有这个可能,索性也就不再琢磨了,随手拿起今天刚刚派发到手的学报翻了起来,翻了两页,施伟就有点吃惊,然后猛地又碰了碰曾毅的胳膊,惊声道:“老幺,你上学报了!”

    这声有点大,把张文奇和何向东也给惊动了。

    曾毅心道施伟虽然是个副局长了,但这个性子实在不够沉稳,不管什么事,总是藏不住、稳不住,就拿第一次在寝室见面,施伟就把对张文奇的看低,挂在了脸上,这一点对他今后的仕途发展,怕是影响很大。

    施伟看曾毅没反应,就把面前的学报一下摆在曾毅面前,道:“看这里:‘在培训部这次举行的减负大讨论,学员们积极参与……后备二班学员曾毅的发言,博得了满堂喝彩,得到了……”

    曾毅也吃了一惊,这好像有点不对吧,自己的发言,明明是让大家群情激愤啊,怎么变成了满堂喝彩。

    何向东的脑子到底是转得快,这还用说嘛,一定是曾毅的发言,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肯定,他凑了过来,笑道:“老幺,这次你露脸了,学报可是严旭东同志非常重视的一本理论刊物呢。”

    施伟也是喜不自禁,道:“老幺,你要飞黄腾达了!”

    曾毅终于明白杨班长刚才为什么会主动过来了,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他把眼前的学报认真看了一遍,道:“没有那么玄吧,只不过是培训部的一篇正常教学总结罢了,而且提到的又不止我一个,也没有我的发言内容!”

    施伟就把学报拿过来接着往下看,最后放下,心道还真是,里面只提了曾毅的名字,却没有写曾毅的发言内容,这倒是有点奇怪!要说稍微能体现曾毅不同的,就是曾毅的名字被排在第一位。

    张文奇呵呵笑着,道:“我还是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何向东看着那篇文章,颇有些羡慕,心道党校的学术氛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宽松,自己那天的发言还是过于保守了,不然也能在学报上露个脸,说不定就能引起首长重视呢,曾毅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组织员之后到了教室,宣布了四个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任命,312宿舍出了两位组长,而且都在第四组,施伟是第四组的组长,曾毅是副组长。

    这让何向东有点郁闷,自己这位实职的大县长,在班里没有捞到一官半职也就算了,这次在调研小组里,竟然还是没能捞到一官半职,这混得都比曾毅还差了。

    施伟则是笑呵呵地道:“老幺这上了学报,就是不一般了啊!”

    曾毅淡淡一笑,道:“这估计就个安慰奖!”总得让班里的副主任科员也表现一番吧。

    强调了调研期间的注意事项,组织员就宣布调研正式开始,大家出了教室,返回宿舍去取行李,接大家去机场的大巴车,已经等在了宿舍楼下。

    第四组是处级以下的干部,大家因为级别低,又不是什么实职的领导,交流还算自在,要是放在第一组,几位厅级干部坐在一起,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场面,效果绝对不亚于是开常委会。

    上下车的时候,曾毅主动帮大家搬运行李,美其名曰:自己的这位副组长,就是为大家服务,跑腿出力的。

    说实话,大家之前对曾毅担任副组长,心里还是有些意见,但曾毅这么直白地一讲,大家反而一笑了之了,反观张武,同样和曾毅都是副主任科员,可就没有曾毅这么能放下身段了。

    虽然搬行李只是一个小举动,但让大家对曾毅的好感立刻倍增。

    飞机降落在东江时,是下午三点多,走出舱门,就能看到停机坪上拉了一道横幅:热烈欢迎中央党校领导前来东江莅临指导。

    施伟一愣,这个阵势有点大啊,东江竟然对自己这些初级以下干部如此重视,一条横幅,就把大家从学员升格为党校领导了。

    “欢迎,欢迎!”有一位稍微有点谢顶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朝走在前面的施伟伸出手,道:“这位一定就是施组长了吧,我是东江省接待办的主任王书臣。大家辛苦了!”

    “给王主任添麻烦了!”施伟赶紧跟对方握在一起,论级别,自己还差人家半级呢,“怎么能劳王主任大驾前来呢!”

    “对于中央党校调研组的到来,省领导非常重视,专门指示我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王书臣寒暄两句,就带领大家往一旁走去,那里早就停着两辆考斯特了。

    东江省的接待非常隆重,把大家安排在了省城的云海饭店,省里和市里也派了相关的领导前来出席欢迎宴会。

    吃过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时间的关系,调研工作明天才会正式展开。

    曾毅回到房间喝了口水,就接到了顾迪的电话,顾迪在电话里笑着问道:“曾毅,宴会结束了吧,我在饭店的楼下大厅!”

    “我这就下来!”曾毅道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对施伟道:“三哥,我出去一趟!”

    施伟有点累,躺在床上正在按着电视的遥控器,道:“老幺的人脉可真是广啊,在东江都有熟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曾毅的实底了。

    “是一位好朋友,知道我来东江,非要见一面!”曾毅说到。

    施伟摆摆手,道:“那快去吧,晚上早点回来,明天调研可是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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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三章 顾老夫人

    到了楼下大厅,就看顾迪斜坐在一张沙发里,大半年不见,顾迪愈发有东江大少的气派了。

    看到曾毅出来,顾迪就站了起来,迎着上前两步,然后一拳砸在曾毅的肩膀上,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呢,你还要去学习?我这辈子见过的书,怕是都没你读过的多!”

    曾毅呵呵一笑,道:“生有涯而学无涯,只有努力学习先进性理论,才能让自己与时俱进嘛!”

    “不愧是中央党校,这才去学了两月,就有理论家的风范了!”顾迪跟曾毅开着玩笑,还很夸张地挑起跟大拇指。

    “有机会,你也去学习学习先进理论嘛!”曾毅笑着。

    顾迪直摇头,道:“算了,我可没那个福分,还是让我继续醉生梦死吧!”

    曾毅左右看了看,笑着问道:“你的那位大歌星呢,怎么没看着啊?”

    “咱们自己兄弟聚会,要她来掺和什么!”顾迪也没解释原因,道:“闲话就不讲了,你得跟我到家里走一趟。”

    曾毅的眉角轻轻一抬,问道:“有事?”

    顾迪点点头,道:“老太太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好你这位大神医来了,请你过去给瞧瞧。”

    曾毅就问道:“是华阿姨?”

    顾迪又一摇头,道:“不是我母亲,是我的祖母大人!”

    曾毅本以为是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呢,没想到是顾迪的奶奶,也就是南江省的老书记顾铮的夫人,他就说道:“病情不容耽搁,咱们这就过去吧,路上边走边说。我这次过来调研,所以也没带药,先过去看看情况,然后再说吧!”

    顾迪就在前面带路,一边道:“你看,今天你一路奔波,本该好好休息才对,结果还得去给老太太看病,真是……”

    曾毅一笑,道:“得,闭嘴吧!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些客套吗,我这是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早就过来为老太太诊治了。”

    顾迪就笑着一搭曾毅的肩膀,道:“没得说,够意思!那我就不跟你说那些废话了,老太太的健康,就全交给你了!”

    “过去看看再说!”曾毅淡淡一笑,道:“我一定是竭尽所能!”

    两人出了酒店,就登上顾迪的车子,直奔东江省的常委大院。顾明夫是东江省的省长,自然是住在常委二号楼。老书记顾铮退休来之后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老太太之后一直由顾明夫来照顾,顾明夫调动到东江只后,老太太就跟着到了东江,但顾明珠每年也会过来照顾几个月。

    路上顾迪简单讲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老太太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胃口突然变差,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整个人一下没了精神,躺在床上好几天了,家里也找了几个大夫,都没拿出个好办法来。虽然老太太的病,看起来似乎不太严重,但很让人担心。

    “没有请黄老来看看吗?”曾毅问到,黄灿黄老可是大国手,也是东江省的保健专家,由他出手的话,应该会有办法才对。

    顾迪摇摇头,道:“老太太刚病那一会,家里也有点粗心了,没怎么当回事。等认为必须找个大夫来看看了,省里的一号正好有个外出访问的任务,黄老也跟着去了,不过家里请了黄老的弟子,还有省中医学院的大权威,药吃了两剂,没什么效果。”

    “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时身体有个问题,还是要当心啊!”曾毅说到。

    “是,今后得更加注意才是!”顾迪点着头。

    车子很快到了常委二号楼前,两人下车之后,顾迪就在前面领路,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进门之后先看到的,不是顾明夫,也不是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而是顾明珠,估计是老太太这一生病,把她也给惊动了,从南江赶了过来。

    “顾阿姨,你好!”曾毅赶紧打了个招呼,他跟顾宪坤的关系向来都很好,顾明珠也算是个长辈。

    “是小曾啊!”顾明珠也是有些意外,随即脸色轻松了很多,道:“是顾迪把你请来的吧?这下好了,有你出手,我这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松一些了。”

    “正好党校派我到东江搞个调研,我是刚知道这件事的!”曾毅说到。

    “好,好!”顾明珠点了两下头,道:“我这就带你过去,你帮老太太好好地针一诊。”说着,顾明珠就要在前带路,突然有站住脚,道:“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还没让你歇歇脚,喝口水呢!”

    曾毅摆手道:“没事,先去看老夫人的病,水一会再喝!”

    顾明珠歉意地笑了笑,然后领着曾毅进了后面的一间房子。等推开门,就看到了顾明夫,他正坐在一张沙发椅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但没有点着,估计是怕熏着了里面的老太太,只是拿在手里过过干瘾。

    在顾明夫的身旁,又坐了几位大夫,正在向顾明夫讲着老太太的病情,汇报治疗方案。

    屋内还有一扇门,通往里间,此时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明夫,你看谁来了?”顾明珠进门说到,然后把身后的曾毅让了出来。

    顾明夫一看,眼睛也有几分光彩,道:“是小曾啊,来,快请坐!”说着,顾明夫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发。

    “顾省长你好!”曾毅打了个招呼,“我听说老夫人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过来看望!”

    屋里的几位大夫就看着曾毅,心道这是顾省长家里的某位亲戚吧,不过怎么会这个点过来看望呢,这都晚上了,看望病人也该是白天来嘛。

    “辛苦你了!”顾明夫道了一声,“这几位都是省里的保健专家,正在讲老夫人的病情,你也一起听听吧!”

    “来,曾毅,坐吧,到家里不要客气!”顾明珠热情招呼着,让曾毅坐在了屋子里,然后吩咐人送来一杯茶。

    这让屋里的大夫又有些纳闷,顾省长言谈之间,对这位年轻人有些客气,似乎又不像是顾家的亲属子侄,而且怎么会说让对方也听听病情汇报呢,难道他还懂医?

    等曾毅和顾明珠落座,几位大夫就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讲,屋里有点小,顾迪就没地方坐了,他只好到外面亲自端来几杯水,挨个放在了大家的面前,让屋里的大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心道能够如此放低身段的公子哥,可是很少见啊!

    “我们已经为老夫人做了更为详细全面的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基本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根据这些结果,我们认为老夫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各个器官的机能会有衰退,所以出现这些症状,并不奇怪,都是正常的!”有一位大夫拿着检查结果来说事,有理有据。

    “我也是这个观点!”另外一位大夫附和着,“这是很正常的老年病,之所以这几天比较严重,有可能是劳累所致,也可能是饮食引起的,甚至可能跟情绪有关。”

    顾明夫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很是皱眉,一下说了三个可能,那就是没找到病因嘛,他道:“那都需要采取一些什么治疗措施?”

    几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商量了几句,道:“主要是吃点营养药,补充一下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提高身体的抵抗力和自我恢复能力。然后就是在饮食上要注意,每日三餐以有营养而清淡的食物为主,注意让老夫人保持心情的愉悦,这对她的恢复都有帮助。”

    “适度进行运动,以散步为主,但不能太劳累,要多休息!”有医生补充着,“如果无法入睡,可以少量服用安定药物。”

    顾明夫有些失望,这些说法,跟前几天请的那一批大夫差不多,但似乎并不管用,老太太现在根本是茶饭不思,水都不想喝,你就是做了有营养而清淡的食物,也派不上用场,不过他还是道:“好,那就有劳几位拿个具体的方案出来!”

    “顾省长,我们就商量具体的方案!”几位大夫就聚在一起,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

    顾明夫右手微微抬起,左手习惯性地又去摸打火机,显示他现在有些心烦气躁,不过手刚摸到打火机,他又放下了,然后把那支烟轻轻搁在了烟灰缸上,回过神问着曾毅,道:“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就道:“我能先去看看老夫人吗?”

    顾明夫就一按沙发的扶手,道:“我陪你进去!”说着,顾明夫站起身来,过去轻轻敲了敲里面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几位大夫的表情就有点奇怪,心道这位年轻人竟然真的是大夫,顾省长怎么会请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来呢。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很大的缝隙,几位大夫商量具体措施的时候,也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是个很大的卧室,靠着阳台的地方,摆着好几盆花,看来老太太是个喜欢伺弄花草的人。

    老太太此时躺在床上,两眼微寐,气色很差。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就站在床边,看到顾明夫领着曾毅进来,也是有些意外,道了一声:“是小曾来了啊!”

    床上的老太太就睁开了眼,道:“谁来了?”

    顾明夫上前两步,道:“是顾迪给您请来的大夫,叫做小曾,是顾迪的一位好朋友,人虽然年轻,但医术很高明,以前也给我治过病的。对了,我姐前些年的那个毛病,就是让小曾给调理好的!”

    老太太一听,就要坐起身来,曾毅急忙上前,道:“老夫人,您就躺着吧,我给您把把脉,不用起来的!”

    “失礼了,失礼了!”老太太歉然说着,倒是没有因为曾毅的年轻就小瞧他,不为别人,能治好顾明珠当年的那个怪病,就不是一般的大夫啊,她道:“难得顾迪这猴崽子有这份孝心,来,你为我好好地把一把脉吧。”

    顾迪在一旁道:“奶奶,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平时也很孝顺你的……”

    顾明夫回头看了一眼,顾迪就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插手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满不在乎,其实还是很紧张地盯着曾毅这边。

    “好,我孙儿最孝顺!”老太太慈祥一笑,躺在那里伸出胳膊,让曾毅为自己把脉。

    “老太太,你这身体不舒服有七八天了吧!”曾毅随后问了一句,然后就搭了个脉,一边体会脉象,一边看着老太太的气色,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了,但保养得不错,心宽体胖,比起别的老人,看起来能年轻几岁,只是此时没什么精神罢了。

    老太太道:“是,有七八天了!”

    曾毅点点头,继续观察体会,眼光在老太太的床头一扫,突然看到一张老书记顾铮和老太太的合照,再往旁边的书柜上看,就看到那里摆着一本大台历,上面七天前的日期,被画了一个大红圈,上面写着“生日”两字。

    一般来讲,是没人会在日历上标注自己生日的,因为自己的生日不需要提醒,自己肯定会记得,做这种标注的,绝大多数都是提醒自己别忘了亲人的生日。

    想到这里,曾毅若有所悟,他又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老太太的脉象,然后又看了看老太太的舌苔,最后把老太太的手放回去,轻轻盖上毯子,道:“老夫人,您尽管放宽心吧,你没有生病,只是太想念老爷子了。”

    这一下,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全都不明白曾毅这话从哪里蹦出来的,就算老太太思念老爷子,他又怎么能知道呢!

    但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眼里却突然冒出了神采,挣扎着就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曾毅的手,道:“小曾啊,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觉得我这次生病,就是想那个老家伙想得太厉害了,想得我的身上都没了力气!”老太太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曾毅淡淡笑着。

    顾迪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怎么回事,曾毅还会读心术吗,他这一说,看把老太太激动得,一下就有了精神。

    顾明夫也是心中茫然,这个曾毅根本无法以常理揣度,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之前在南江的时候,他一搭脉,就知道自己要升官了;现在一搭脉,又知道老太太想念老爷子了,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从脉上摸出来的呢!

    不仅如此,旁边的顾明珠和华淑谨,同样也是万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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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四章 不领情

    “这……”顾迪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两步,道:“曾毅,你是怎么……”

    身后的顾明夫轻轻咳了一嗓子,再次打断了顾迪的话,眼下治病才是关键的,至于怎么诊出来的并不重要,他怕顾迪这一打岔,会本末倒置,甚至影响了曾毅的思路。

    曾毅自然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他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老夫人这次身体不舒服,应该是从老书记生日那天开始的。”

    顾明夫在心里一算,心道可不就是如此嘛,就是在老爷子生日的那天,老太太有些闷闷不乐的,饭也没吃多少,躺下来后就开始不舒服了,他道:“是,你说得没错!”

    老太太也是说道:“那天是老顾的生日,以前每年他过生日,我都要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他就喜欢吃我做的这个面。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天我做好面之后,突然就觉得心里很伤感,然后饭也吃不下了,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呢。”

    “老夫人你这是想念老书记了!”曾毅呵呵一笑,道:“不有那么一句话嘛,为尹消得人憔悴,我们中医上管这叫做相思症,相思症最大的特点,就是茶饭不思。”

    这一句话,把老太太逗乐了,她一拍曾毅的手,道:“你这个小曾,倒是会说笑,相思病那是你们年轻人才有的毛病!”

    曾毅跟着笑了笑,道:“老夫人你身体好着呢,尽管放宽心吧。我一会给你扎几针,在吃上两剂药调理一下,我保你是吃得好、睡得香。”

    “那敢情好啊!”老太太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曾毅的方案,道:“我现在就想好好地睡一觉呢,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看老太太这会来了精神,顾明夫心中的着实松了口气,先不论曾毅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也不论曾毅的治疗方案会不会有效,单是刚才这只言片语,就已经是有了很大的疗效,这几天老太太的笑脸加在一起,也没这几分钟多啊。

    “那我就给你先扎几针,扎完针,老夫人你就可以好好地睡觉了。等明天起来,咱们再用药巩固一下,你看这样可好?”曾毅笑着问到。

    “好好好!”老太太笑着颔首,对顾明夫道:“明夫,你说也真是奇怪,我今天一看到小曾,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病立刻就好了一大截,感觉身子都轻了好多。”

    顾明夫呵呵笑着,道:“那是小曾跟咱们顾家投缘!”

    老太太一听,也是点着头,道:“你说得在理,我看也是!”

    曾毅淡淡一笑,回头看着顾迪,问道:“家里有没有备着针灸包?我需要十根左右毫针。”

    顾迪立刻就道:“我这就去找!”说完,就快步出了里间,就听他在外面问那些大夫,“各位大夫,哪位带了有针灸包,借我一用!”

    外面的大夫还真有带了针灸包的,当下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标准的针灸袋,道:“我这里有!”

    “谢谢了!”顾迪也不客气,拿着针灸袋就返回里间。

    外面的大夫此时全都是你望我,我看你,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刚才里面的情况,他们全都听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说老太太的病是因为思念顾老爷子所致,这未免也有些太过于离谱了吧,而且这到底是怎么摸出来的呢!

    对于这种事情,大家反正不信的,但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好继续观察观察,看针灸完毕,老太太是否能真的安然睡着。

    里间的曾毅也不耽搁,打开针灸袋,就抽出几根三寸长的毫针,分别在老太太的头部、耳朵、颈部刺入,然后又抽出一根六寸长的针,在老太太的腹部找到一个位置,刺入之后,慢慢地捻转,随后针就慢慢地刺入,大概进入了有三寸的长度,曾毅又取出另外一根六寸长的针,换了个位置,用同样的手法刺入。

    转眼之间,老太太的身上就多了十多根毫针,曾毅凝神观察这针尖的颤动,根据针尖的颤动规律,不时会对其中一根针做出捻转的动作。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曾毅开始取针,把那些针一根根取下,消毒之后重新放入了针灸袋。

    取下最后一根针,曾毅笑着问道:“老夫人,有什么感觉?”

    老夫人这躺了半天,竟然有些困意了,道:“倒是没什么其它感觉,就是有点乏了,眼皮子不怎么听使唤,想睡一会!”

    顾明夫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出现一丝轻松的神情,心道老太太这也是糊涂了,有了困意,这就是最大的感觉了,这是针灸有效了啊!

    旁边的顾明珠和华淑谨,也是齐齐露出喜色,老太太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这曾毅的医术还真是神乎其神啊。

    曾毅帮老太太盖上毯子,道:“那老夫人就好好地睡一觉吧,睡起来就没事了!”

    老太太点点头,竟然眼睛都没舍得睁开,看来是真的困了。

    顾明夫一看,就示意大家到外面讲话,屋里只留下华淑谨照顾就可以了。大家就轻手轻脚出了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生怕打搅到老夫人的休息。

    外面这几位大夫一看顾明夫走出来时的神色,就知道针灸有效了,大家心里也是一阵狂跳,这未免也太神了吧,扎几针就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夫也不忘把刚才商量的结果拿出来,道:“顾省长,这是我们刚才定的方案,主要是以调养为主!”

    顾明夫把方案接过来,随手递给顾迪,然后就伸出手,道:“辛苦了,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的职责!”几位大夫也明白顾明夫这是要送客了,小声地客气了两句,就提出告辞,提着自己的随身行医箱出了房间,由顾迪和家里的保姆亲自送出大门。

    “小曾,来,咱们到外面客厅说话!”顾明夫心情不错,抬手发出邀请,率先走出了房间。

    顾明夫也是客气道:“小曾你受累了,到外面喝口水吧!”

    到外面客厅坐下,顾明夫才问道:“小曾,老太太的病,确实是因为思虑所致的吗?”

    曾毅点点头,道:“是!老夫人的体质,本来就是脾气比较虚弱,前几天是顾老书记的生日,老夫人可能是动了思念之心,有些伤感,所以才导致了脾伤。脾气不振,就会茶饭不思、不喜纳食;脾伤则神难安、不易入睡,所以只要提振脾气,自然就会百症俱消了。”

    顾明夫微微颔首,曾毅这次说得不够直白,他听明白了,但不怎么懂其中的道理。

    顾迪一旁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生日?”

    曾毅道:“我看老夫人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台历,上面做了标注!刚才来的路上,你不是告诉我老夫人的病大概是七天之前开始的嘛,这两相一印证,结论就出来了。”

    顾明夫心中微微一诧异,原来曾毅诊脉如神的奥秘,竟然是这样的,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一切原来也是有来处的。曾毅这小子不仅是医术高明,观察事物的仔细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本台历放在书桌上很久了,要不是曾毅提起,自己也不知道那上面标注了老爷子的生日。

    “曾毅的医术,总是让人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顾明珠笑了笑,她当年的怪病,曾毅用一幅钟馗像装神弄鬼,说是崔家的祖先地下难安,这把自己当时都给吓了一跳,因为这小子的结论竟然完全能讲得通。

    曾毅笑了笑,道:“以前诊过很多个同样的病例,有了点经验,所以下手就会有感觉。”

    南云县县长将中岳的那个孩子,当时就是得了小儿相思病,因为一个心爱的玩具,不吃不喝不睡,闹得将中岳夫妇忧心忡忡,这和老夫人现在的病,其实都是有相通之处的,所以曾毅一把脉,就知道了毛病出在了哪里。

    脾胃同属于土,胃主受纳,而脾主运化,就是负责把食物转化的能量输送到全身,脾这个搬运工搞了**,不搬东西了,胃自然就不会受纳了,就像仓库里堆满了东西,也就再装不下新的东西了。

    人如果茶饭不思,不一定都是消化不良,胃出了毛病,也可能是因为脾伤,而胃不过是被欺骗了,受了殃及而已,是典型的脾胃不和。

    至于为什么失眠,《黄帝内经》早就讲了,“胃不和则卧不安”。从能量的角度讲,脾不负责运化了,胃觉得自己是饱的,人没有饥饿感,这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但大脑实实在在缺乏能量的供应,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如此自然就是神志不宁、难以入眠了。

    老百姓常讲:“仓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个道理放在人的身体上,也是一样的。所以医书中讲“脾主思”,这话是有道理的,下层建筑决定了上层结构。

    曾毅稍微详细解释了一下其中的道理,倒让顾迪想起一件事来,他道:“去年我爷爷祭日,好像奶奶也是两天茶饭不思,不过没有这次严重。”

    顾明夫也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老太太思念老爷子,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以前每年祭日的时候,老太太都要去老爷子的墓前祭奠一番,摆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东西,说上一些心里话。去年祭日的时候,考虑到老太太年龄大了,实在不方便远途跋涉,就没让她回南江,可能她这次发病比较严重,也跟这个事情有关系。

    “明夫,等母亲这次病好了,我看还是让她跟我回南江去住吧!”顾明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道:“你现在是公务繁忙,而我那边比较清闲,公司的事基本都交给宪坤去负责,由我来照顾母亲,可能会更好一些。”

    顾明夫想了一下,道:“好吧,等病痊愈了,我来安排吧!”顾明夫是个孝子,所以才会把母亲接到身边来照顾,只是没想到会适得其反,经过这事,他也觉得还是让母亲住在南江养老比较好一些,以顾明珠的情况,确实比自己更方便照顾老母亲。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众人就在客厅里闲聊着。

    顾明珠突然问到:“曾毅,听宪坤讲,你这次从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就不回白阳市了?”

    曾毅道:“还没有最后决定,但很可能是要动一下了。”

    “有没有兴趣来东江啊?”顾明夫此时问到,曾毅的事情,他听顾迪讲了很多,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政绩都是极其耀眼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干将,如果能来东江的话,倒是一件好事,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除却能力方面的原因外,曾毅背后凝结的人脉,也是别人所没有的,因为保健医生的特殊性,曾毅横跨多个圈子,在政在商都有着很厚的底蕴,在几位老领导那里,也是能讲得上话的,尤其是在翟老、乔老这样的元老人物面前,这才是曾毅最大的资本。远的不讲,就说方南国的升迁,里面就有曾毅的一分力。

    曾毅笑了笑的,道:“这得看组织上的安排,我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哪里需要哪里搬!”

    “就来东江呗!”顾迪自然是帮着自己老子的,他道:“东江有我爸在,谁敢给你穿小鞋,到时候咱们兄弟又可以在一块了,多好的事!我看你也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吧!”

    顾明夫这次难得没有呵斥顾迪,只是淡淡饮了一口茶,道:“你是要多跟着小曾学一学,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顾迪心里就开始嘀嘀咕咕了,我这帮着你讲话呢,怎么火反而烧我头上了,他道:“是,我这不学着的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没有再接这个茬,他党校结业之后去哪里,还是要以方南国的意见为准。曾毅心里其实很明白,只有方南国的安排,绝对都是为了自己好,而其他人的安排,多多少少会有些其它的企图。

    顾明夫看曾毅没有应承,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他也知道曾毅是方南国的人,自己想让让方南国割爱,怕是很难,曾毅这次结业之后,很可能是要到之春去,方南国估计要把曾毅放在身边来栽培提携了,实在是曾毅这次在南江搞得动静太大了,搞得省长孙文杰都差点下不了台,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顾明夫也就释然了,这事不能强求,曾毅来东江,对自己来说只能是好坏参半。这匹峻烈的千里马,怕是只有方南国才能压得住吧,曾毅真要是在东江也闹上一出南江的大动静,自己可没办法来收场。

    “这次来东江,党校给你们安排的是什么调研课题?”顾明夫问到。

    曾毅答道:“是民营经济!”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东江是民营经济大省,这个课题对东江来讲,是一件好事情。党校的学员,都是各地干部中的佼佼者,希望你们能做好这次的调研,帮助东江的民营经济寻找发现问题,积极出谋划策。”

    曾毅点点头,道:“这也是我们受教育的一次好机会!”

    “调研中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向我反映!”顾明夫说到,以这个话题来做了一个终结。

    曾毅也就不再谈工作上的事情,他重新把话题切换回老太太的病,拿笔写了一个方子,定好剂量之后,就交给了顾迪,约好过几天再来复诊。

    从东江的常委二号楼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顾迪还记着给曾毅接风的事情,道:“走,我请你喝酒,再把老董也叫上吧!”

    曾毅就道:“今天这顿就免了吧,这次来东江是集体活动,我不好太例外。反正我要在东江待一段时间呢,喝酒的机会多的是。”

    顾迪也知道曾毅的脾气,当下就道:“行,那我送你回酒店,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改天我约好人,咱们一醉方休!”

    “那是肯定的,到了东江的地盘,一定要宰宰顾少的!”曾毅哈哈笑着,跟着顾迪上了车子。

    上了车,顾迪才想起问南江的事,道:“孙翊那个文艺社会青年,现在到底咋样了?”

    “不太清楚,估计被孙省长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吧!”曾毅笑了笑,道:“不过常俊龙没那么好运气,证据确凿,他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顾迪不得不有些感慨,他也没想到,当年袭击曾毅的事情,竟然还真是这两人做下的。这次的事,也给了顾迪一个教训,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再低调一些,多栽花、少种刺,尽量不要给自己的老子惹麻烦,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霉了。

    回到酒店,施伟还没睡呢,正在和几位调研组的成员在房间里玩斗地主,其中就有那位特别喜欢打牌的张武。

    只是张武此时的脸色并不轻松,一看局面就知道了,其他人的面前都摞了不少钞票,而张武面前只剩下了零散的几张。钞票都是整的,看来玩得还比较大,在党校的时候,大家斗地主顶多十块钱打底,而更多的时候,是以烟来做彩头的,现在出了党校,这些人也就恢复原貌了。

    曾毅有点哭笑不得,张武这个整天组织牌局的人,今天自己掉进坑里去了,他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张武的肩膀,道:“张哥,我帮你换换火?”

    张武有些犹豫,就这么走了,可就没有回本的机会了,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输的可全都是自己的血汗钱,最后一咬牙,道:“这会工夫好像转运了,我再搞几把!”

    其他人就看了张武一眼,心道这个张武格局实在有点低,人家曾毅那是好心帮你解围,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领情呢。

    曾毅也无奈了,算了,随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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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五章 调研

    第二天上午**,张武有些蔫头耷脑,昨晚他输了个精光,回去之后,怕是难以向家里的老婆交代,这心情自然就不太好。

    曾毅对此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有心拉张武一把,奈何对方的赌性太重。昨晚曾毅在一旁观战,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张武一人独输,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赢了那么一点,牌局结束之后大家去吃夜宵,张武也没去,典型的输不起。

    吃过早饭之后,大家登上大巴车,前往云海市政府。上午云海市准备了一场民营经济的情况介绍会,由云海市、以及云海市下辖几个区县的相关负责人来做报告,介绍云海市民营经济发展的现状,以及未来几年的政策和发展思路。

    下午则是座谈会,云海市会请一些本地的民营企业代表过来参加座谈,回答调研组比较关心的一些问题。

    这几乎是调研的老套路了,先由政府的负责人做宏观情况介绍,再和和民营企业代表亲切交流。之后呢,就是到下面的地市去吃吃喝喝,到几个企业里走走看看,讲上几段不解决实际问题的套话,回去之后再写上一篇报告,罗列一些数据,然后把报告往党校一递,这个调研也就算是走马观花地完成了。

    即便如此简单,还有不少人的报告,是需要由秘书来代写的,而秘书根本都没有参加调研。如此调研,又怎么能指望了解到真正的民营经济状况呢!

    曾毅觉得这次党校选的几个调研课题,都非常好,也很务实,但却不怎么看好调研的结果。

    究其原因,是因为参与调研的人,并不需要为调研的结果负责,而且调研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辖区的企业,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不需要解决问题,很多调研组的成员,都是把这次的调研当做出来旅游散心了。

    但是,也不能认为调研就完全没有效果,不管如何,党校要求大家每人交一篇报告,大家还是要费尽心思去发现点问题,寻找一个立题点的。

    上午的介绍会没有任何的亮点,就是陈述事实、罗列数字,倒是下午的民营企业代表座谈会,让调研组的成员精神为之一振。

    前来参加座谈会的代表,很多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有久泰集团的董力阳,他是云海市地产行业的代表;有一家上市医药企业的老总,是国内民营药企的标杆,非常注重新药研发,在几个特种药物领域,可以和戴维家族这样的巨型药企抗衡;还有一位知名服装品牌的老总,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另外还有一家知名连锁酒店的董事长。

    当时董力阳在南云县现身,县委书记能带着县里的班子成员在屁股后面去追,现在一下坐了好几位影响力不在董力阳之下的企业代表,可以想象现场的气氛有何等热烈了,调研组的所有成员,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这几位大型民营企业的代表来参加座谈会,也从侧面说明了东江省的民营经济发展,是出了大成果的。

    除了这些大型企业的代表外,参会的也有不少是中小企业的代表,比如云海市当地的石材、家具、标牌印刷、外贸、茶叶等协会的负责人。

    这些人所代表的行业,几乎涵盖了民营企业所能涉及的所有行业,由此也能知道云海市的民营经济,确实是百花齐放。这让调研组的成员都是羡慕不已,在自己所在的地区,能有一个支撑性的行业,也算是非常难得了。

    不过,曾毅也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在这些代表中间,除了那位医药企业的老总外,其余企业的技术含量都不高,也就是说,他们所在的行业竞争定然是非常残酷激烈。

    调研组的这些成员,级别最高才是副处级,而且一半以上不从事综合性岗位,又是外地来的,不解决这些企业代表的具体问题,取经也谈不上,所以座谈会进行得就比较轻松,以联络感情为主。

    云海市的负责人,也觉得今天的座谈规格有些高了,就是省长下来调研,规格也不外如此了。他们很纳闷,这些大企业的老总平时都不怎么露脸的,有事基本也是派个代表前来出席,今天却对这个座谈会很有兴趣,能来的几乎全都亲临了。

    晚上云海市还安排了晚宴,调研组的成员和企业代表欢聚一堂,宾主皆欢。

    等宴会结束,云海市用车送大家回酒店,曾毅拖在了后面,向施伟说自己还有点事,要晚点回酒店。

    “老幺,你在东江的熟人很多嘛!”施伟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笑容颇有意味,但是也没说什么,随后就登上了车。

    目送大巴车离去之后,曾毅又返回了酒店的大厅,随便在角落里找了张沙发坐着,他知道董力阳今天过来,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讲。

    坐了没几分钟,果然就看董力阳又从酒店外面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就是那位民营药企的老总,叫做肖江波。

    “曾老弟!”董力阳哈哈笑着,走上前来,道:“我再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曾毅笑着摆摆手,今天早就认识过了,他朝肖江波伸出手,道:“肖总,今天能够认识你,十分荣幸!”

    “认识曾主任,也是我的荣幸!”肖江波很是热情,握住曾毅的手道:“曾主任筹建南云医学院,创办医学慈善基金,这都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令我十分钦佩。早就想去白阳市拜会曾主任了,就怕曾主任公务繁忙,不能抽身接见我啊!”

    “就是再忙,只要肖总来了,我肯定是全程接待!”

    曾毅呵呵笑着,他对肖江波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肖江波是医学博士,一手创办的江波医药,虽然算不上是国内最大的民营药企,但绝对是国内最有实力的医药企业。国内目前在申报和在研发的真正意义上的新药,江波医药能占了一半的份额,每年江波医药在研发上的投入,是国内所有医药企业里最高的,研究人员占企业总人数的比例,也是国内所有医药企业里最高的,江波医药在全国很多大城市,都设立了研发基地,专精于化学药剂的研发,在手术用药、急救用药、抗癌药物的研发上,具有世界领先的水平,产品不但在国内占据了很大的份额,还销往药物标准非常严格的欧美国家。

    国内这么多的西药企业里,江波医药绝对是独树一帜,在其它企业还在生产仿制药和积极做营销的时候,江波医药已经用技术创新把所有的企业都远远甩开了。

    小戴维曾经对曾毅讲过,在国内这些医药企业里,唯一可以抗衡国际医药巨头,就只有江波医药了,可见小戴维对江波医药也是非常忌惮的。

    “老肖是我的老朋友了,一直都想跟曾老弟认识认识!”董力阳笑着一抬手,道:“咱们上去聊吧,我已经让人沏好茶了,我们边喝茶边聊天!”

    三人就朝一旁的电梯走了过去,直接上了楼。

    电梯门合住,有人从对面的电梯间走了出来,面色有些疑惑,正是那个赌输了钱的张武,他今天是倒霉透顶,晚宴的时候,他突然肚子不舒服,只好提前离席,到酒店的医务室找了点药吃下,然后又去洗手间方便。

    等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去离开了,张武心中很是不高兴,拉着脸进了电梯,准备自己赶回住宿的酒店去。

    到楼下电梯门一开,他刚好看到那边的董力阳和肖江波陪着曾毅进了电梯,三人有说有笑,彷佛认识多年的老友,而且这两位财神爷在进电梯的时候,竟然还有意恭让曾毅,这让张武很是意外。

    站在电梯门口想了半天,张武突然喜上眉梢,自己今天的这个肚子疼,实在是疼得太好了,要不是肚子疼,自己怕是还发现不了曾毅的秘密呢,没想到平时最低调的曾毅,反而隐藏得最深,竟然在商界有这么深厚的人脉关系。

    说实话,张武也觉得今天云海市安排民营企业代表的规格有些超了,但现在看到这一幕,他也就有些了然了,原来这些民营企业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照这么看的话,曾毅的来头,可就远比自己刚才看到的还要深啊!

    想到这里,张武就有些后悔,平时在党校里,就自己和曾毅最闲,待在宿舍的时间也最久,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自己竟然只知道找曾毅打牌,而没有请曾毅吃上一顿饭,联络一下感情,实在是大失误啊!

    无意之间撞破曾毅的秘密,让张武大为振奋,他在体制内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这次能来党校学习,完全是因为写了篇小文章,吹嘘到领导的心坎里去了,但如果光会耍笔杆子,而没有得力靠山的提携,想在体制内出人头地,同样也是难于登天。

    能搭上曾毅这条线的话,很可能就是接了一架天线,想到这里,张武就太兴奋了,以至于他的肚子猛地又是一阵抽搐,当时“哎呦”了一声,抱着肚子再次进了电梯,急匆匆找洗手间去了。

    肖江波今天来找曾毅,是为了在南江设立研发基地的事,肖江波打算把这个研发基地就放在白阳市的高新园区,在南江省的卫生系统,曾毅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南云医学院,曾毅的影响力更是无与伦比,而肖江波之所以决定要在南江设立研发基地,主要就是看重了南云医学院。

    “我们江波医药在南江的研发基地,还需要曾主任多多关照才是!”肖江波笑着提起一杯茶,以茶代酒,要敬曾毅一杯。

    曾毅把茶杯提起,道:“应该是我感谢肖总对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的大力支持!”

    “这就是曾老弟平时讲的双赢了吧!”董力阳呵呵笑着,帮肖江波讲了句话,看来他跟肖江波的关系确实不错。

    放下茶杯,曾毅从兜里抽出纸笔,写了一个号码,道:“我现在在党校参加学习,管委会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李伟才副主任负责,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回头我会把这件事向他做一个交代的。”

    曾毅对江波医药设立研发基地的事,还是非常重视的,这与他对高新园区的规划思路是极度吻合的,高新园区不能太依赖平海集团这些大企业,否则一旦平海集团战略转移,高新园区就会一落千丈,依靠南云医学院的研发能力发展医药产业,才是高新园区未来必须走的一条路。

    当然,曾毅也明白肖江波要在高新园区设立研发基地的原因所在,肖江波是个要做大事业的人,他的对手是戴维医学基金这样的巨型企业,自然要跟戴维医学基金贴得很近,一来是可以了解对手的研究动态,二来是跟对手抢占人才。

    冲肖江波的这一点,曾毅就很佩服,这个人是个做事业的人。

    三人聊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散了,临走的时候,肖江波笑着发出邀请,道:“这次党校领导前来东江调研民营经济,是对我们东江民营企业的关怀和重视,如果允许的话,还请到我们江波医药莅临指导啊!”

    曾毅笑着点头,道:“江波医药是民营药企里的佼佼者,从江波医药的身上,一定能找到民营企业成功的奥秘。”

    董力阳道:“我们久泰集团也能看得过去嘛,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要指导就一起指导嘛!”

    “好,回头我向组里反映一下!”曾毅应了下来,就与两人告辞,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调研组的调研工作正式开始,能够去久泰集团、江波医药这样的大型企业调研,不仅对大家出色完成这次的调研任务大有助益,还能与大企业建立良好的关系,调研组的成员自然不会反对。

    调研的行程是十天,大家先去调研了久泰集团、江波医药,然后到下面地市去调研,包括很有名的小商品批发城,以及外贸工业园。

    等再次返回云海市,调研工作就算是结束了。曾毅抽空又去看望了一趟顾家的老太太,老太太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最近几天就要返回南江了,提起这件事,老太太的兴致很好,这让曾毅也是大为放心。

    在云海休息了一天,调研组准备返回党校。

    去机场的路上,曾毅问施伟:“三哥,这次回去,你打算写个什么题目?”

    施伟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瞒你,我打算写‘搞好民营企业的党建工作’,既然是参加党校的学习,那么写这个题目,是怎么也不会出问题的。”

    曾毅就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施伟这次的调研是就走了个过场。这几天的调研虽然有些走马观花,但曾毅的收获还是非常大,东江民营企业的发展历程,以及东江人的生意经,都让曾毅开阔了眼界。

    在那些偏离沿海的内陆省份,比如南江省,民营企业所关注的头等大事,一定是经商环境。经商环境可以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曾毅以前就听到一个故事,说是某地好不容易有一位投资商前来建厂,结果工厂的烟囱还没竖起来,当地就有十六家单位上门,收费的收费,罚款的罚款,那位投资商一看这阵势,就直接连夜逃走了。

    而在这次的调研中,东江的民营企业代表,几乎从来都没人提起这个问题,他们更关心的国家的经济政策、货币政策,以及民营企业的公平待遇问题,说明东江的经商环境比内陆省份好,有蕴育民营企业的土壤。

    外面的人都在讲民营企业的融资非常困难,在这次的调研中,曾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这并不是首要的问题。东江的生意人在融资上有着自己的办法,而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气:在东江,如果你家里遭了难,出门想借钱,很可能是一分钱都借不到的;但如果你有一个项目,出门去筹钱,反倒很容易就有人愿意借给你。

    这解决了很多人创业时的第一笔资金问题,也是东江省几乎人人都能创业的一大原因。

    从这个角度,或许能看出了一点问题的症结所在:东江因为经济发达,很多人的手里并不缺钱,而是缺项目、缺乏投资的途径;而创业的人,又缺乏一个合法的融资渠道。这是一个完全相悖的结论,曾毅认为这才是东江民营经济存在的大问题,解决好了,对东江的民营经济持续发展是一件大好事,而解决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毕竟东江这种独特的民间借贷办法,在法律上是不受保护的,靠的完全是私人之间的信用,而这个信用如果崩溃的话,所爆发的问题就会非常大,说是会消灭东江人创业的根基,也一点都不为过。

    施伟也问着曾毅,道:“你打算写个什么题目?我帮你参谋参谋。”

    曾毅只要自己的题目一定会遭到施伟的反对,就道:“还没定呢,正在考虑!”

    “我建议你也写一些比较稳妥的题目,只写理论性的东西就可以了,没必要太深入,否则有人认真起来,麻烦可是不小的。上纲上线的教训,很深刻啊!”施伟语重心长地说到。

    正说着呢,张武笑着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道:“曾主任,我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一下!”

    曾毅和施伟都是齐齐一皱眉,在这次调研期间,张武的行为十分奇怪,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曾毅的身边凑,而且动不动就是请教、请示,以前对曾毅是直呼其名的,现在倒好,都是恭恭敬敬地称呼曾毅为“曾主任”。

    这把调研组的所有成员都给弄懵了,不知道张武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曾毅心道自己这次参加调研,也是很低调的,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难道是被张武发现了什么吗,他道:“张主任太客气了,大家是同窗,理应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互相交流一下好了。”

    张武就毫不客气地往曾毅旁边的座位一坐,完全不介意别人的诧异目光,然后拿起那本书,笑着道:“关于这段理论,我想请曾主任给指点一下。”

    曾毅一看,有些无语,这本书正是自己以前在党校图书馆借过的那本《乌合之众》,当时张武来找自己打牌,自己就是在看这本书,谁知道张武会专门买来这本书,还要向自己请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张武这也是费尽心思才想出的办法,他这几天用了好多办法去接近曾毅,奈何都没有效果。思来想去,他突然想起曾毅在党校的时候特别喜欢看书,一番绞尽脑汁,他终于记起了这本书的名字,于是赶紧买了来,精心研读了好几遍,还搞了很多学习心得体会,打算在曾毅面前表现一番,这对笔杆子出身的张武来讲,还是个很容易的事。

    “曾主任,我觉得作者这段话讲得太精辟了,对人性的刻画分析也非常到位,实在是令人感受至深……”

    张武就开始了发挥延伸,这段话他认为是这本书里最精髓的东西了,他来来回回琢磨了不下几十遍,几乎是把每个字都掰碎了、揉烂了来领会的,现在拿出来讲,是希望能在曾毅面前搏一个赏识和认同。

    这和他在报纸发文章引起领导注意,是同一个路子。

    谁知曾毅看完那段话,却道:“其实,我觉得这段话还是有待商榷的!”

    张武正讲在兴头上呢,当时一听,就愣住了,怎么回事,曾毅不是很喜欢这本书吗,怎么还质疑书中的结论呢?这也不能怪他,这是很多人看书的误区,要么是带着功利的目的去看书,只看对自己有用的书;要么就是带着朝圣的心情去看书,丝毫不怀疑书中的正确与否。

    而曾毅是个例外,他认为书既然是人写的,而是人都会犯错误,所以没必要尽信书,只要找其中的闪光点就算有收获,一本几十万字的书,或许真正的精髓就只有一句话。现在张武挑出一段来曾毅来解说,这让曾毅怎么来解释?曾毅又不是搞教条主义的!

    张武就有些尴尬,愣了半响,道:“我……我也觉得这段话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车内其他的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张武啊,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不过,张武的奇怪举动,也让大家若有所思。

    张武讪讪地回到了座位上,之前他看那本书,还觉得是圣经呢,现在却恨不得直接扔到窗外去。都怪这本书,害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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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六章 好事

    回到党校之后,剩下的理论课程继续进行,闲暇之余,大家都忙于写着各自的调研报告。一周之后,大家把写好的调研报告统一交给班长,然后由班长再交给培训部教务处。

    施伟写的那篇文章《加强民营企业的党建工作》,在几天之后,出现在了培训部的学刊上,得到了教务处领导的肯定,而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报告,也有不同程度的反馈。

    唯独曾毅交上去的那份报告,却是石沉大海一样,彻底没了消息,不知所踪。

    曾毅对此只能是心中遗憾,但也无可奈何,自己有反映问题的权力,上面自然也有是否重视的态度,这并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自己只需把自己看到的的问题讲出来,也就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周末的时候,曾毅又接到了张秘书的电话,他代表许老邀请曾毅再去家里做客,只是这次张秘书的话有点奇怪,说是要请曾毅为许老复诊。

    挂了电话,曾毅还在琢磨这件事呢,上次去许盛容家里,自己只是说了自己读过医学,但没有讲自己医术的事情,怎么张秘书还提出了复诊的事情呢。想了想之后,曾毅觉得可能是许盛容调查过自己的背景了。

    别的人如果去调查自己,最多也就查到白阳高新园区了,而对于卫生部的部长许盛容来讲,他要想查到自己那个保健专家的身份,却是易如反掌,很可能连自己过去执行保健任务的记录都有查到。

    第二天一早,曾毅专门去了趟玉泉山,到翟老家里去取药箱,既然是复诊,自然要有点样子。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散步回来的翟老,他看见曾毅带着药箱子出门,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去给人复诊!”曾毅看见后面张杰雄手里提着的鸟笼子,就笑了起来,道:“就是这只鸟的原主人了,上次他在山下的公园里心梗发作,正好被我碰到了,后来才知道是卫生部许部长的老父亲,他现在找到我了,让我去复诊。”

    翟老微微颔首,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曾毅那天奇奇怪怪提了只鸟回来,对于许盛容的父亲,翟老并不熟,只是知道而已,他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这只鸟物归原主吧!”

    张杰雄一听,就把鸟笼子递到了曾毅手里。

    曾毅也没推辞,直接就拎在了手里,既然许盛容已经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自然肯定也就知道自己和翟家的关系了,再把许老的鸟放在翟老这里也不合适,他就笑道:“许老得感谢您,这只鸟得亏是遇到您这位大行家了。”

    这话翟老爱听,傲然说道:“去了告诉他,让他学着点!”

    曾毅呵呵笑着,“好,一定!”

    翟老也不多说,背着手进了屋子,这散步归来,他就该去看自己的宝贝重孙睡醒了没有。

    下山到了党校门口,张秘书的车也到了,就停在对面的小巷子里,他看见曾毅,十分热情,上前几步,就从曾毅手里接过药箱子,道:“曾大夫,我来,我来!”

    张秘书虽然办事不怎么靠谱,但眼力劲还是有的,这次邀请曾毅到家里做客,虽然是打着为许老复诊的幌子,但其实是许部长主动提出来的。许部长是什么人物,那是卫生部的部长,就是管医生的,只要在国内,什么样的专家许部长请不到,非要请曾毅过来一趟,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就非常值得琢磨了!

    从曾毅手里抢过药箱子,张秘书又看到了鸟笼子,当时极度诧异,不确定地问道:“曾大夫,这只鸟好像有些眼熟啊……这个笼子,似乎是许……”

    曾毅点点头,笑道:“这是上次许老落在颐和园里的!”

    张秘书十分意外,这真是奇了,绕了一大圈,这只鸟竟然又回到许老这里了,他赶紧把曾毅的药箱子放进车里,然后又把鸟笼子从曾毅手里拿过来,道:“这回我得死死看好了,可不能再丢了。曾大夫,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好!”张秘书不容分说,就提着鸟笼子过去帮曾毅拉开后座的门,客气道:“,曾大夫,请上车吧!”

    曾毅客气着,道:“张秘书先请!”

    “你是贵客,你先请!”张秘书坚持着,他可不想怠慢了曾毅。

    曾毅一笑,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搞得如此外道呢!”

    张秘书一听曾毅这么讲,也就不好坚持了,曾毅说大家是老朋友,这让他很开心,顺势说道:“是是是,大家都是老朋友,那就一起吧!”说着,张秘书又拉开前面副驾驶的门,和曾毅一起上了车,

    路上两人闲聊,曾毅才知道张秘书的来历,之前张秘书并不是秘书出身,而是许老的学生,是做医药研究的,后来才做了许老的生活秘书。

    这里面的原因,曾毅一想也能明白,如果把徐老照顾好了,到时候许部长岂能不关照一二,张秘书又是医药研究出身,这占了很大的便宜,将来就算不能留在卫生部,那到下面的某个研究院当个一把手,或者去省里的卫生厅做个副厅长,还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可比他做个研究员强多了。

    推开小院的门,许老仍旧在调教着那只鹩哥,鹩哥如今已经会讲“你好,你好”了。许盛容也在,他在院子里做着一套养生操,有点像是太极,但又不是,举手抬足之间,行云流水,看样子已经练了有些年头了。

    “小曾来了!”

    许老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哈哈笑着,招呼了一声。许盛容只是冲曾毅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养生操,他要把这一套动作做完才行。

    看到曾毅手里的鸟笼,许老眼神一亮,道:“快,拿来让我看看,这好像是我丢的那只鸟!”

    曾毅就笑着把鸟笼子递了上去,然后站在一旁,只见徐老把鸟笼子举高了,然后去看鸟笼子底部,之后就笑了,道:“你看,这里还有我做的记号,这可不就是我丢的那只嘛!”

    “这就是许老的!”曾毅说着。

    “好好好!我瞧瞧!”许老心情大好,没想到鸟还能失而复得,他当下拿起家伙什,吹着口哨,要逗鸟儿唱两声。

    鸟儿随即发出鸣叫,时而婉转,时而清脆,如果不是看着鸟儿的话,都以为是好几种鸟儿在同时欢唱。

    许老大奇,问道:“这鸟怎么开了窍,一下学会了这么多强调?没想到小曾你还会调教这个!”

    曾毅就笑着摇头,道:“我哪懂得这些,是在一位大行家那里放了两天,就成这样了!”

    许盛容手里的动作就微微一震,曾毅说的这位大行家,不会是指翟老吧!翟老在玩鸟这一方面,可是出了名的大行家,很多老同志也有这个兴趣,经常要去请教翟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天在军总院,许盛容是亲眼看着张杰雄陪着曾毅走了进去的,事后他才知道是翟家添了男丁,翟家自己的喜事,曾毅也能够前去参与,足以说明曾毅和翟家的关系了。

    打完手里的这套动作,许盛容把架势一收,取过一张毛巾擦着汗,笑呵呵道:“老爷子,别光顾着逗这只鸟了,咱们是不是把小曾请进屋里,抓紧时间先把正事给办了?”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许老就放下鸟笼子,爽声笑道:“来,小曾快进屋吧,咱们屋里说话!”

    进了屋子,曾毅先帮许老搭了个脉,仔细体会两分钟,最后笑道:“许老的身体状况,比起以前可是大为好转,一定是许部长请了大国手!”

    许盛容微微笑着,这曾毅的医术果然非常了得,只是一搭脉,连这个都能判断出来,他道:“是水老给开的方子!小曾你也是搞国医的,依你看,要采取什么样的治疗方案?”

    曾毅心道难怪许老的身体大为好转了,原来是水老给开的方子,不愧是大国手,这方子的效果好得出奇。曾毅想了一下,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是先散瘀通络,然后再固本培元,达到标本兼治的效果。”

    许盛容就敢确定,曾毅能够进入南江省的保健专家之列,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的治疗思路跟水老是完全一样的。许盛容就欠了欠身子,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下面,抽出一份方子,道:“来,这是水老拟的方子,你也学习学习!”

    “谢谢许部长!”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才接过方子,水老因为平时保健任务繁重,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著书,所以他的方子和医案外面还是很少见的。

    仔细看完方子,曾毅认真思索了片刻,如果由自己来开药的话,也不外如此了,水老的这个方子不仅十分切症,而且增减用度都极为恰当,在拟方遣药方面,水老确实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把方子叠好,曾毅又道了一声谢,然后把方子放在了许盛容的面前,道:“水老用药法度极其严谨,令我大长见识,相信只要按着这个方子吃下去,许老的身体就一定能恢复健康。”

    许老笑了笑,道:“就是这个疗程也太长了,我现在一张口,就是一股子药味!”

    “那也要坚持服药才行。许老的这个问题主要是体质上的原因,而且拖的时间太久了,想要完全痊愈,没有三个月的疗程怕是不行!”曾毅说到。

    许老点点头,道:“好,那我就继续吃吃看,反正这段时间,感觉是舒服了很多。”

    许盛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经意地问道:“小曾的医术,是跟哪位名师学的?”许盛容在探着曾毅的底,那天水老可是讲了,曾毅的急救术,跟大国手谢老有些渊源。

    曾毅就道:“是家传的,我的医术都是跟我爷爷学的!”

    “不知道令祖名讳是……”许盛容就问到。

    “曾文甫!”曾毅答到。

    许盛容就在脑子里把建国以来所有名医国手的名字过了一遍,包括这些名医的家学渊源都思索了一遍,尤其是把谢全章老人的师承脉络仔细捋了一遍,但确实没有听说过曾文甫这个人,他只得道:“名师高徒,令祖的医术,肯定也是国手级别的。”

    曾毅重重一颔首,道:“我也只学到了我爷爷的一半水平,剩下的一半,还需要不断地历练!”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名医的!”许盛容淡淡一笑,道:“这次党校毕业之后,小曾你有什么打算?部里目前可是非常缺少你这样专业水平过硬,又富有实干精神和基层经验的人才!”

    曾毅一愣,原来许盛容今天把自己叫过来的真正目的,是要过问自己党校毕业后的去向问题,看样子,他打算把自己调入卫生部工作。

    “我也希望能到专业对口的部门进行工作,但主要还得看组织上的安排!”曾毅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更没有提自己要进卫生部,而是讲了专业对口。

    许盛容笑了笑,道:“个人的意愿,也很重要嘛!”这就是说,只要曾毅愿意,随时可以来卫生部工作,说完这句之后,许盛容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他也要给曾毅一点思考的空间。

    曾毅心道许盛容怕是对自己进行了很详细的调查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只是曾毅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让许盛容这位大部长,竟然主动去关注下面一位省里的保健大夫。

    吃过午饭,曾毅从许家离开,也没能想明白这个事情,即便是自己救了许老,许盛容要调查自己,也应该只查到党校而已。

    想不明白,曾毅索性就不想了,反正事已至此了。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估摸着方南国已经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曾毅就给方南国打了个电话,主动把这件事讲了讲,包括顾明夫的邀请,曾毅也简单讲了讲。

    听完曾毅的说法,方南国沉吟片刻,道:“小曾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曾毅就道:“我听方书记的,只要能做事,我去哪里都行!”

    方南国就极其郑重地说道:“我建议你接受许盛容部长的邀请,留在京城工作!”

    曾毅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自己这次结业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之春省了,或许是到下面某个县当个副县长,但没想到方南国会建议自己留在京城。而且方南国的话也很有意思,不说留在卫生部,而说留在京城,这让曾毅有些摸不到头脑。

    方南国之前的打算,确实是让曾毅到之春来,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但严旭东意外注意到曾毅之后,方南国就在考虑是不是要改变一下这个安排,正好许盛容有调曾毅进入卫生部的打算,方南国就立刻帮曾毅做出了这个建议。

    至于严旭东注意曾毅的原因,方南国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严旭东接任最高领导之位,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变动了,但名分这个东西,那都是表面的,真正能够起决定作用的,还要看背后的实力。

    刘贺是汉朝的皇帝,这在封建王朝,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人物了,可照样不也被身为臣子的大将军霍光给立了再废吗?这个事情,足以说明问题的实质了。

    曾毅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却有着大作用,未来关键的时刻,这个小人物很可能就是严旭东和翟老之间的一座“桥梁”。

    正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方南国才建议曾毅留在京城,这对曾毅来讲,是一条最利于长远发展的大道,也最方便接近严旭东同志。

    “不要只计较眼前能做什么事情,留在京城,或许将来你能做更大的事情呢!”方南国怕曾毅想不通,很隐晦地提点了一下。

    曾毅确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方南国这么建议,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听方书记的!”

    方南国就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那我就不打搅方书记你休息了,你多注意身体,每天坚持按摩!”曾毅说到。

    方南国在电话这边微微颔首,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大夫,就你说的办嘛!”或许是曾毅的态度让方南国十分满意,他心情格外好,还跟曾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堂堂的一位省委书记,竟然说要按照曾毅说的办。

    转眼之间,为期三个月的培训马上就要结束了,党校将迎来这一届学员的毕业典礼。

    消失许久的侯良智,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培训部青干后备二班的课堂上,如果这时候再不出现的话,可就很难说得过去了。侯良智上课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愣神,只是不会再直接睡过去了。

    “侯书记这趟党校学习可真是轻松啊,在京城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毕业证也没少了他的!”施伟低声说着,颇有些忿忿不平的意思。换了谁,都不可能没有想法的,大家同为学员,凭什么有人不同上课也能结业呢!

    何向东此时淡然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侯书记还有更大的好事呢!”

    施伟更不忿了,这还有天理没,他就看着何向东,要知道侯良智到底还有什么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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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七章 人选

    “过两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按照惯例,严旭东同志会出席毕业典礼,还要亲自为学员颁发毕业证书……”何向东看了一眼施伟,随即眼光又移向侯良智的方向,颇有意味。

    施伟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侯良智要代表大家上台去领毕业证啊。

    党校进修部和培训部的毕业学员,每期都有七八百人,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台接受严旭东校长亲自颁发的毕业证,只能是每个班派出一到两名代表上台为大家领取毕业证。

    可即便如此,上台的学员代表也有几十人,严旭东同志不可能认识每个人,因为时间的关系,更不可能和学员代表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标准流程就只有两句话,上台之后,来到严旭东校长面前,学员代表讲一句:“校长好!”;然后严旭东把这一组学员的毕业证交给这位代表,代表此时再讲一句“谢谢校长!”,这个颁发毕业证的流程就结束了。

    虽然只有两句话,但谁都希望能自己能成为这个代表,培训部可不比进修部,能够见到严旭东校长的机会并不多,就只有开学和毕业典礼这两次了。

    能够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是一次接近严旭东同志的好机会,而且还可以跟严旭东同志握手、合影。万一严旭东同志心情好,多和自己讲上一句话,可就立刻能让自己身价倍增、前途似锦了。

    何向东的意思,这次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的,肯定是有侯良智了,别的不说,侯良智还是班里名义上的支部书记呢。大部分情况下,这上台领取毕业证的代表,都是由班干部来担任的,这也是何向东对班干部身份始终无法释怀的一大原因。

    施伟就自嘲说道:“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谁让咱没个当教务主任的叔叔呢!”

    张文奇想说两句。但想了想,终究没有插这个嘴,他也算是班干部,理论上也有机会上台代表的大家领取毕业证,在这个时候,他并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曾毅倒是问了一句,道:“毕业典礼上,侯书记不能再睡着吧?”

    施伟一愣。随后道:“如果是我的话,就是吃上一整箱的清凉油,也坚决不能让自己睡着!”话是这么讲。施伟心里却是盼着侯良智能睡到毕业典礼上去,那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他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笑道:“老幺,你说侯书记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曾毅就笑着直摇头,道:“这个我哪能知道啊!”

    何向东倒是眼睛一亮,如果能证明侯良智的病没有全好,可能会在毕业典礼上闹出岔子,那侯良智上台的机会可就小多了。但只过了两秒,何向东的眼神又黯了下去。就算侯良智不能上台,那也轮不到自己上台,自己搞这个鬼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嘛,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下午,党校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组织员走进教室,点了杨班长和侯良智的名字,通知两人到教务处办公室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等组织员离开,大家就上前恭贺这两人,不用讲大家也明白。这次代表后备二班上台领取毕业证的,就是这两人了。

    “杨班长、侯书记。等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时候,可别忘了代大家向校长问声好!”

    “咱们二班可就全看杨班长和侯书记的了!”

    大家纷纷凑趣。说着一些喜气的话。

    杨班长倒是有些气度,道:“如果真是由我来代表大家,我一定会为大家做好这最后一次的服务工作,请大家放心。”

    侯良智早就清楚了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流程,心道这哪有机会代表大家问好,能让严旭东同志记住自己都难于登天呢,他道:“这事还没有最后确定呢,教务处也可能是有别的事情需要传达。”

    这两人也不好多耽搁,和大家应付两句,就出门往教务处走去。

    杨班长随后递给侯良智一支烟,笑着说道:“侯书记,你说教务处通知咱们两个过去,会不会是安排明天毕业典礼的事情?”

    侯良智也没有隐瞒,大咧咧道:“估计是这样了!这段时间我个人因病住院,班里的事情全靠杨班长一人在操持,等毕业典礼结束,杨班长要是方便的话,还请务必要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啊!”

    杨班长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答应侯良智的这个邀请。侯良智整个学期都没露面,最后还要代表大家去上台领取毕业证,这事不管换了谁都会有想法的,杨班长可不想跟侯良智搅在一块去。

    再说了,侯良智的态度也让杨班长心中不爽,老子只是看在教务处侯主任的面子上,客气地称呼你一声侯书记,你还真把自己给当书记了,要知道班里的其他学员见到自己,那都是必称杨市长的,尤其是312宿舍的那四个人,更是懂高低进退,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事做人的吧。

    进了教务处的办公室,其它几个班的代表也都到了,有十来个人,大家随便找了位子坐下闲聊,等待着教务主任侯登科的露面。

    等人员到齐,侯登科就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扫视一圈,道:“人到齐了,我代表部里宣布一件事!”

    侯登科走到端前的一张椅子前坐下,然后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道:“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大家都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我这里先向大家表示祝贺。明天学校要举行这一期的毕业典礼,这是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我宣布一下毕业典礼的注意事项,希望大家回去之后传达到每一位学员……”

    侯登科讲了十来分钟,都是关于明天毕业典礼流程和注意事项的,尤其重点讲了上台领取毕业证时的流程。

    说完这些,侯登科道:“现在,我宣布一下每个班级上台领取毕业证的代表名单,一班的代表是戴铭川、严俊涛……”

    在座的人,就都用眼神向一班的那两位表示祝贺,这两人分别是一班的班长和支部书记。看来其它班级也会是如此了。

    “二班的代表是杨明新、侯……”侯登科继续往下宣布。

    “砰!砰!”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侯登科的讲话。

    侯登科抬眼望去,发现是培训部办公室主任王静波,就只好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王主任,部里有重要的通知?”侯登科随口问了一句,在培训部,他这位教务主任可比办公室主任地位要高那么一点点。

    王静波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然后问道:“侯主任,不知道各班代表的名单都宣布了吗?”

    “我正在宣布呢!”侯登科问到,心道难道名单有变吗?

    果然。王静波就道:“还好还好,要是再晚一会,这事可就真不好办了呢!”

    侯登科就道:“王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王静波道:“关于二班的代表人选。可能需要变动一下了,有人向校领导反映,讲了一些关于侯良智同学的事情……”王静波说到这里,也就打住了,后面的就留给侯登科去想象了。

    侯登科当时心中一个激灵,他没想到有人会因为谁做代表的事,还把状告到校领导那里去了。当时压低了声音,道:“这是……”

    王静波就道:“既然学员反映了,甘校长不能不重视呐……”

    侯登科额上的汗就有点下来,改动二班代表人选的事。竟然是甘校长亲自过问,那不改都不行了,他道:“不知道校领导的打算是……”侯登科不是傻子,甘校长既然过问,肯定是有安排了。

    “二班是不是有位学员叫做曾毅?”王静波问了一句,道:“听说前几天开校务会的时候,董老还表扬了这位学员。”

    侯登科就明白了,这是要让曾毅去当这个代表。他心中就觉得不太妙了,自己的那位侄子可跟曾毅有些不对付。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下侯良智。然后换上曾毅,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啊。

    侯登科立时就有些凌乱了,难道是这位曾毅有着自己所不了解的背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很被动了。

    王静波的心情却是极好,曾毅是方南国拜托他照顾的人,开学第一天,曾毅差点让侯登科抓了现行,王静波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他一调查,就发现曾毅是被人陷害的,但好在曾毅堪堪没有迟到,否则这事闹起来,王静波还真不好出手帮忙,毕竟侯登科这位教务主任,才是掌管教务大事的直接领导!

    但王静波也没料到严旭东校长竟然会赏识曾毅,听说还是董老在严旭东校长面前提了曾毅,这才有了后来的“减负”大讨论,以及严旭东校长亲自前来观察学员表现的事情。

    王静波瞅了一眼侯登科,心道老侯啊老侯,护短也不是你这样护的,你的那位侄子根本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竟然为了他去得罪校长赏识的学员,这不是自找难堪嘛!

    侯登科心乱如麻,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了,他刚才宣布了一半,话刚出口就反悔,这让自己颜面何存啊,想了想,他看着王静波,道:“要不,二班就增加一名代表?”

    王静波面色不变,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要不侯主任找甘校长去商量一下?”

    侯登科一听,当时腰就塌了下去,他算是明白了,王静波今天这是故意整自己的,怕是王静波早就知道甘校长定了曾毅做二班代表的事,他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偏在自己宣布名单的时候跑过来通知,这分明就是要给自己一个难堪啊。

    虽然心中极度气愤,但让侯登科去跟甘晓华去理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自己这一去,甘晓华问起侯良智学习期间的表现,自己岂不是自找麻烦。

    咬了咬牙,侯登科道:“王主任,那就按照校领导的意思办!”

    王静波一笑,道:“我接到通知,就赶紧过来告诉侯主任一声,没耽误正事就好,那你忙着,我这就回去了!”说完,王静波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侯登科沉着脸进了办公室,往椅子上一坐,凝滞了几秒钟,对侯良智道:“侯良智学员,请你马上去通知一下曾毅学员,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坐在侯登科对面的那十来个人,立时齐刷刷看着侯良智,侯登科突然被叫出去,回来之后脸色极差,又让侯良智离开,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大家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侯良智自然也明白,当时那张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众给了这么大的一个难堪,把自己叫过来,就只是为了派自己去通知曾毅,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但侯良智不敢反对有任何的想法,他已经发现自己叔叔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是冷漠至极了,甚至带着一丝恨意,联系到自己要去通知曾毅,侯良智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肯定是因为自己暗中给曾毅下绊子的事,现在还连累到了自己叔叔。

    想到这里,侯良智心中就有些惶恐了,这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吗?

    “侯良智学员!”侯登科又咬牙道了一遍,道:“请你现在就去!”

    看侯登科语气骇人,侯良智也顾不得什么丢人不丢人了,慌忙站起来,道:“好……好……”,说完,就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一下消失算了。

    杨班长则是看着侯良智消失的方向,脸上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这位同学曾毅,身上还有着很大的谜啊。

    侯良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教务处,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六魂无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312宿舍的门口。

    在门口定了定神,侯良智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并且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谦虚的笑容,然后抬手敲了一下门,

    过了几秒,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开门的是施伟,他一看是侯良智,当时就“热情”笑道:“是侯书记啊,快请进!你可是我们312宿舍的贵客,如果我没记错,侯书记可是首次莅临啊,快请进!”

    施伟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让侯良智更加难看了,顿时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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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六八章 交谈

    宿舍里除了何向东外,其余人都在,曾毅和张文奇听到声音,就一起走了出来,道:“欢迎侯书记莅临312宿舍检查指导,快请进!”

    侯良智看到曾毅,自己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恨也不恨不起来,愤也愤不起来,他尴尬地一笑,摆了摆手,道:“就不进去了,我来是传达一下教务处的通知,请曾毅学员到教务处去一趟,现在就去吧,侯主任还等着呢!”侯良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地和缓。

    张文奇和施伟就对视了一眼,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曾毅去教务处呢,难道是曾毅又捅出了什么篓子,还是侯良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岔子啊。

    曾毅也是有些纳闷,都这时候了,让自己到教务处去干什么啊!

    施伟眼力很活,当下一把拉住侯良智的胳膊,笑哈哈地邀请道:“侯书记,就这么一件小事,还劳烦你专程跑一趟,让你受累了,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张文奇也是拉住侯良智另外一只胳膊,道:“是,喝口水再走也不迟嘛,侯书记难得来一次,总得给我们一次表现的机会。”说着,张文奇旁敲侧击道:“侯书记,你给我们透点消息吧,教务处让曾毅过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侯良智好容易挣脱了这两人的盛情邀请,道:“是好事!曾毅同学,你快去吧,别让侯主任等急了!”

    两人观察了一下,没从侯良智脸上看出什么异常,心里虽然还隐隐觉得不怎么放心,但两人还是松开了侯良智的胳膊。

    “谢谢侯书记,那我这就过去了!”曾毅也懒得琢磨这里面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就到教务处走一趟吧。如果真是侯良智又给自己下什么绊子,那自己这次可就绝不会再客气了。

    “去吧,去吧!”侯良智摆摆手,示意曾毅快去,脸上和蔼的表情明显比之前自然了很多。

    看着曾毅离去,张文奇再次邀请侯良智到宿舍里坐坐,侯良智本想拒绝,但又想知道曾毅的真实底细,心里一琢磨,就顺势跟着张文奇进了312宿舍。

    曾毅到了教务处,敲了敲门,侯登科看到是曾毅,就道:“进来!”

    屋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剩下了侯登科,他脸上依旧是有些阴冷,但还是很客气地道:“曾毅学员,请坐!”

    曾毅就在对面坐下,道:“侯主任,你找我?”

    侯登科把面前的文件夹合起,随后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道:“有件事要通知一下你,经过部里领到的集体商议,决定由你来代表二班,明天在毕业典礼上为大家领取毕业证,你有什么想法?”

    曾毅一愣,怎么会是这样呢,之前不是通知了杨班长和侯良智吗,代表人选应该是这两人才对,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自己呢,这让曾毅有些想不明白。

    “有什么顾虑和想法,就都讲一讲吧!”侯登科靠在椅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曾毅就道:“侯主任,我个人没有任何的想法,感谢部里对我的器重,我坚决服从部里的安排,只是心里有些惶恐,怕到时候会闹出什么笑话。”

    侯登科微微侧了侧身子,翘起一只腿,道:“领取毕业证的流程和注意事项,我已经向杨明新学员交代过了,回去之后,杨明新学员会向你交代的,这次二班的代表,就是你们二人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侯登科对于这个安排很不满意,所以连注意事项都懒得再向自己交代了,他就站了起来,道:“侯主任,如果没的事,那我就不打搅你的工作了。”

    侯登科一点头,道:“去吧,这是部里对你的信任,希望你明天出色完成这项任务!”曾毅应和了一声,就出了教务处。出门之后,曾毅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上台为大家领取毕业证,这可是很大的荣誉,自己在党校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在党校期间的表现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班里级别比自己的高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怎么这个事偏偏会落在自己头上呢。

    带着一头雾水,曾毅出了教务处的大楼,然后就看到杨明新站在远处的花坛边,正在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曾毅快走几步,迎了上去,道:“杨市长!”

    “小曾你太客气了嘛!我们是同窗,应该没有级别职务之分的,我叫你小曾,你叫我老杨就行了!”杨明新呵呵地笑着,道:“怎么样,侯主任都给你传达了吧。”

    曾毅点点头,表示传达到了,但是又道:“这事太突然了,我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明新心里就道曾毅都到现在了,还跟自己装糊涂呢,害得自己都差点看走了眼呢,要不是这次突然更换人选,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自己的同窗里竟然还有这等人物,要知道平时在班里,曾毅除了年龄之外,其他地方可是一点都不显眼,完全是低调到了极点。

    “摸不着,那就不要摸了嘛!”杨明新呵呵笑着,道:“兄弟,这是好事,不要想太多!”刚才还是小曾与老杨呢,现在这一句,就成了兄弟,杨明新在结交人这一方面还是很有手腕的。

    曾毅就道:“明天毕业典礼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请杨市长你多指点,我就怕到时候会闹出笑话。”

    杨明新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道:“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把心放平常就可以了。”说着,杨明显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道:“这也到晚饭的点了,咱们到食堂去,边吃边聊嘛。”

    曾毅又道了声谢,然后跟着杨明新一起去了食堂,把明天的细节落实了一下。

    吃过饭回到宿舍,张文奇和施伟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施伟很是热情,把一杯热茶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老幺,恭喜你啊,明天的毕业典礼上,你可要露上一脸了。”这个露面,指的是在严旭东同志面前露脸。

    张文奇也是笑着,道:“我早就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幺这次能够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是我们宿舍的光荣!”

    施伟就坐在了曾毅旁边,道:“老幺,快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吭的,你就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啊,哈哈!”施伟这是老套路了,又在试探曾毅的实底。

    不过,这件事曾毅还真的讲不出什么来,他自己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当下就道:“侯主任说这是部领导的集体决议,我自己也纳闷呢,其实我觉得班里任何人上台,都比我要更有资格。”

    这话让施伟心里舒服了一些,说实话,曾毅做这个代表,施伟是有点高兴,但也有点失落的。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施伟并没忘记自己的主题,继续旁敲侧击,打探着曾毅的底细,由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来顶替侯良智,这事要是没有内幕,施伟是绝对不信的。

    曾毅解释了半天,也没摆脱施伟的纠缠,只好祭出个挡箭牌,道:“其实我也纳闷呢,你说会不会是董老向部领导推荐的呢?”

    施伟一琢磨,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他知道曾毅嘴巴很紧,自己继续追问下去,怕是什么也打听不到,还要搞坏了之前的关系,便笑道:“如果真是董老推荐的,那我可就真的要恭喜曾毅老弟你了,只要董老在大首长面前为你提点一下,这前途可就非常光亮了。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啊!”

    张文奇也是微微笑着,道:“董老可不是一般人!老幺一番话得到了董老的赏识,着实让人羡慕啊!”

    曾毅就道:“我在党校学习期间,唯一接触过的大人物,就是董老了,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了。”

    虽然曾毅只是在拿董老堵施伟的口,但也不纯粹是这样,曾毅已经把事情的前后想了好几遍,自己在党校并没有什么人脉,能够有能力影响人选的,有翟老、乔老、方南国,但这三人肯定都不会这样做的,就算做,也会提前告诉自己一声的。剩下的各种可能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董老了。

    这只是曾毅的猜测,但事实基本也就是这样了,如果没有董老在严旭东的面前提起听课时的经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减负”大讨论了,更不会有曾毅进入严旭东同志视野的这件事了。

    从这一点讲,曾毅这次能够担任代表,还真是董老推荐之功。

    何向东晚上回到寝室,知道了这件事,也和施伟一样,先是恭喜,然后是一番旁敲侧击,最后无可奈何地躺在了床上,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费尽心思,最终也能没在班里捞到一官半职,而曾毅不过是在董老面前讲了一段“班门弄斧”的理论,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巨大的机会。这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第二天早上,大家和开学典礼时一样,全部身着正装,在宿舍楼前集合之后,由组织员带队,以班级为单位,按照顺序陆续前往大礼堂,在礼堂的大厅里,跟培训部的领导们拍了集体毕业合影,然后就进入大礼堂,等待毕业典礼的开始。

    上午九点半,严旭东校长来到党校,在跟省部班的学员合影之后,就进入会场,登上了前面的主席台,陪在他旁边的,依旧是组织部的部长冯庆龙。在两人中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百本毕业证书。

    “……希望学员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够坚持继续学习、带头学习,争做学系型领导干部;……要坚持终身学习,不断提高素质和能力;……要勤奋努力,扎实做好本职工作,坚持真抓实干,确保中央各项部署的顺利实施;……希望学员们继续关心党校事业,支持党校建设,为进一步提高干部队伍素质作出新贡献……”

    常务副校长甘晓华讲完这段话之后,就到了颁发毕业证的环节。所有的学员代表,也已经静静站在了主席台的旁边,等待上台领取毕业证。

    杨明新就站在曾毅的前面,在两人的身后,还有着十多位学员代表。

    排在最前面的那位省部班学员代表,迈着步子登上主席台,走到严旭东面前,恭恭敬敬道了一声“校长好”,然后弯腰接过严旭东递过来的一沓毕业证,两人的手就握在一起,晃了两晃,随即分开。

    “谢谢校长!”

    那位代表又恭敬地讲了一句,然后从主席台的另外一边走了下去,这是非常标准的颁发证书流程。

    “小曾,千万不要紧张!上台之后按照流程走,多余的话不要讲,多余的动作不要有!”杨明新还不忘低声提醒了曾毅一句。

    曾毅“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颁发毕业证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轮到了杨明新。之前还在提醒曾毅不要紧张的杨明新,在会场广播点到自己名字时,神色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腰杆一挺,整个人都拔高了一截,然后迈着稳健而兴奋的脚步,就上了主席台。

    杨明新之后,就轮到了曾毅,曾毅肃立在一旁,等点到自己名字时,就迈步上了主席台。

    “校长好!”

    来到严旭东面前,曾毅和别的人一样,也是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这位学员,你看起来非常年轻嘛,今年有三十了没有?”让人意外的是,严旭东没有拿起手边的毕业证,而是问起了曾毅的年龄。

    曾毅也是微微愣神,这个意外的变故,让他差点把后面那句“谢谢校长”都顺口给喊了出来,定住神,曾毅就道:“报告校长,我今年二十五,参加工作有三年了!”

    严旭东露出鼓励的笑容,道:“很好嘛!干部年轻化,在你的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因为距离比较远,谁也听不到严旭东跟曾毅在讲些什么,但这一幕,却让会场的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杨明新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沓毕业证,刚刚走下主席台,就感到会场的气氛有些不对,顺着大家的视线往主席台上再次看去,他当时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我的天呐,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顶掉了侯良智的代表资格,现在连严旭东同志都跟他亲切做着交谈。

    在主席台的另外一边,是后备三班的班长,在曾毅上台之后,他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做好了登台的准备,谁知脚刚抬起,就看到曾毅上台之后,竟然“赖”着不走了,这让他既震惊,又着急,自己还要不要上台啊!

    终于,严旭东拿起了工作人员递来的那一沓毕业证,向曾毅伸了过来。

    曾毅赶紧接过毕业证,和严旭东一握手,然后欠身道:“谢谢校长!”说完,就朝主席台下走去。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曾毅身上,完全忽视了刚刚登台的后备三班班长。

    现场还有两个人,心情是极度复杂的,一个是侯登科,一个是侯良智。尤其是侯良智,此时完全是面如死灰,坐在那里上半身保持不动,后背却已经湿透了。在党校里,侯良智唯独看不惯曾毅,还阴谋阳谋一起,狠狠地整了曾毅两回,虽然没有搞臭曾毅,但曾毅肯定是记着这件事了。

    所以刚才的一幕,彻底把侯良智给吓懵了,就连他的瞌睡症,好像也在这一瞬间都痊愈了。

    “小曾,你刚才是讲错话了吗?”

    等曾毅一下主席台,杨明新就立刻问到,其实他想问的是严旭东同志刚才跟你讲了些什么,但杨明新到底是干副市长的,问得非常有水平,而且还显得对曾毅非常关切。

    曾毅微微一摇头,表示自己是完全按照流程讲的。

    “那是不是紧张了?”杨明新又问道。

    曾毅就道:“严校长非常关心干部年轻化的事情,特意问了一下我的年龄,还问我在党校学得怎么样,同学们的思想、身体状况如何,我哪能走得了啊?”

    杨明新都不知道该如何羡慕了,在体制内,年龄小未必是好事,但谁能想到就因为曾毅年龄小,偏偏就得到了这个和严旭东校长亲切交流的机会,而且还是严校长主动过问,这一下,年龄小的曾毅,很可能要被严校长给记住了。

    等毕业典礼散会,曾毅立刻就被班里的同学给围住了,全都是打听刚才主席台上情况的,曾毅也是如实回答,这种事没必要说假,而且也说不了假,严旭东刚才问曾毅的确实是这些问题。

    弄清楚事情,大家也很是羡慕曾毅的好运气。

    出了大礼堂,大家就算是正式毕业,要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岗位去继续工作。

    来党校报到的时候,大家都很低调,大事小事,都是身体力行,但到了毕业的时候,情况就有些变化了,秘书司机全来党校“报到”,帮着领导来搬运行李物品。

    约好晚上吃散伙饭后,312宿舍的几位成员也就散了,曾毅提着一个简单的包,站在党校门口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里颇有些无奈。眼前的景象,让他想到了小学校的门口,学生一出门,就立刻被家长全程“护送”回家,不同的是,这里出现的不是家长,而是司机和秘书。

    “小曾!”杨明新此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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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九章 意外的邀请

    “怎么好麻烦杨市长呢!”曾毅笑了笑,问道:“杨市长这就要回东江了吗?”

    “市里还有一些公务,需要我留在京城处理,可能要耽搁上几天吧!”杨明新完全放下副市长的架子,举止亲切地跟曾毅站在党校的门口,仿佛一对认识多年的老友,道:“同窗数月,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吧,今天要是不着急回南江的话,晚上我们聚聚?”

    曾毅就道:“已经说好了,晚上跟宿舍的几位老大哥一起吃散伙饭。”

    杨明新哈哈一笑,道:“既然是散伙饭,那可怎么能少了我这位老同学啊!”

    “杨班长永远都是我们的好班长!”曾毅就笑着发出邀请,道:“我们也想能够跟杨班长一醉方休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明新很是高兴,这个曾毅别看年轻,说话办事却是很老道的,以前在党校学习,他称呼自己杨市长,那是尊重;现在毕业了,又称呼自己为杨班长,这是重视同学之谊,“我这位老班长,平时也没给大家做好服务工作,今天晚上埋单的时候,你们谁也不许跟我争!”

    跟曾毅说好之后,杨明新就很高兴地乘车离开了。

    曾毅看着杨明新离去,就提着箱子,往玉泉山的方向慢慢走去,他得先回翟老那里,打过招呼,取回自己的东西,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如果工作变动的文件一时半会下不来,曾毅还得先回白阳去。

    往前走了有几十米,一辆小车从后面追了上来,车没停稳,李伟才就从副驾驶的位子上跳了下来,急匆匆上前抢过曾毅手里的箱子,连声说道:“曾主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曾毅有些意外,道:“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李伟才就道:“今天是曾主任党校学习结束的日子,我怎么能不过来呢。”

    曾毅无奈笑了笑,道:“之前电话里不是交代过了吗,管委会不必特意派人过来接我!”

    李伟才也有着自己的解释,他道:“这也是胡市长的意思,他指示我一定要把曾主任平安地接回白阳去。”

    既然李伟才都已经过来了,曾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看到了徐力从驾驶位走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不说话,只是站在车前恭敬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由内而外的笑意。

    “那就上车吧,上车再说!”曾毅一挥手,就迈腿率先朝车子走了过去。

    李伟才很麻利地过去打开车门,等曾毅上车之后,他就抱着曾毅的箱子上了副驾驶,道:“曾主任,我们现在先去哪里?”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先去驻京办吧!”

    徐力踩下油门,车子一个掉头,就平稳地向城里驶了去。高新园区属于是白阳市的派出单位,所以没有设立驻京办,车子直接是到了白阳市设在京城的驻京办。对于曾毅这样的实力人物,驻京办是不敢怠慢的,赶紧给安排好了一切。

    进了房间,李伟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恭恭敬敬地道:“曾主任,我把这三个月以来的管委会重大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曾毅摆摆手,道:“你放着就可以了,回头我慢慢看。”

    李伟才知道曾毅现在除了会过问高新园区发展方向上的大事外,对于具体的工作已经基本是撒手不管了,完全做好了随时交接的准备,他就把那份文件夹放下,然后静静坐在一旁,等着曾毅的问话。

    曾毅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等放下杯子,问道:“这段时间管委会的重担,都落在了李主任的肩上,还都顺利吧?”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早就为我们高新园区指明了发展的大方向和大思路,我只是按着这个方向把工作往前推进,胡市长对我的工作也非常支持。”

    曾毅点点头,看来胡开文现在已经是彻底想明白了,他跟高新园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今后如果不出什么大变故的话,胡开文应该不会再做出以前那样争权夺利的事情了。曾毅又问道:“没有什么困难吧?”

    李伟才想了想之后,才道:“困难是有一些,但都能克服,这主要得益于曾主任为我们把底子给打牢了。”李伟才这话还是很有水平的,重点突出了曾毅,但也稍微让曾毅对自己的办事能力放心。

    曾毅微微颔首,道:“江波医药集团在高新园区设立研发基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这是有利于高新园区长久发展的大事,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各种手续现在都已经办理完毕了,医学院那边,我也已经沟通过了。”李伟才就向曾毅做着汇报,道:“医学院那边同意和江波医药在几个**的研究上展开合作。”

    曾毅“唔”了一声,就坐在那里继续喝水。

    李伟才就知道曾毅想了解的都了解完毕了,他主动说道:“前段时间,赵市长找我谈过一次话,市里最近规划了一个商业广场的项目,赵市长希望我们的小吴山基金能够参与到这个项目的运作中去。”

    曾毅就放下了杯子,赵占兵打的是什么主意,曾毅心里很明白,这一来是在拉拢李伟才,二来是希望借小吴山基金的资金和影响力,来搞活这个商业广场项目。

    自己离开之后,由熟悉业务的李伟才来接掌高新园区,这基本已成定局,赵占兵要想在高新园区获得话语权,就必须拉拢在市里站队倾向并不明显的李伟才;小吴山基金本身没有多少资金,也无力支撑一个大型商业广场项目的运作,但小吴山基金的合伙人,却全是商业地产界的大鳄。把小吴山拖进这个项目,其实就是把这些地产巨头一起拖了进去,赵占兵打的其实是这个主意。

    “伟才同志是怎么考虑的?”曾毅就问到。

    李伟才道:“小吴山基金绝不参与风险性大的商业地产项目,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曾毅轻轻一点头,这也是他最放心李伟才的地方,只要制定好了原则性的东西,李伟才就能够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去动摇根本的原则,这一点,是很多体制内人都做不到的,在很多人的眼里,上面的意图就是自己的原则。

    李伟才看曾毅点了头,也没有说什么,就知道自己这件事是做到了小曾主任的心里去了,他又说道:“来京城之前,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胡三家的事情要定案了,均胜公司的常俊龙牵扯很深,很可能要被判刑。因为这件事,省里的人事好像也要有些变动,我听人讲,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要上省长……”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李伟才的话,笑呵呵地说道:“伟才同志,你这个乱打听小道消息的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了,否则将来是会吃大亏的。”

    李伟才急忙点头,自我批评道:“是,曾主任说得对,我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今后我一定克服改正。”李伟才并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的人,他的这些小道消息,从来只在曾毅面前讲。

    曾毅顿了一下,道:“如果没有别的公干,李主任就先回白阳去吧,我可能还要在京城耽搁上几天,等事情办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李伟才就道:“把曾主任接回去,就是高新园区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公务了。”

    曾毅笑了笑,道:“你把徐力给我留下就行了,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伟才把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就行了,也不可能真的留下来碍手碍脚,当下他就说道:“徐力办事冷静、手脚也勤快,他留下来为曾主任服务,我是放心的。那我和同志们就在白阳等着曾主任的归来,没有你来掌舵,大家心里没底。”

    在驻京办陪李伟才吃了顿午饭,向他简单交代了一些大方向上的事情,李伟才就定了当天的航班返回了南江,留下徐力在曾毅身边服务。

    下午在驻京办稍事休息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启程前往京华国宴,312宿舍的散伙饭,最后还是定在了这里,这是其他三个人的意思,曾毅是极其不愿意来京华国宴的,但也不好反对。

    曾毅到的比较早,他的年龄小,不好走在了别人的后面,等车子进了京华国宴,七拐八绕,到达定好的地方后,上次吃饭见过的那位白经理,就已经等在了大厅门口。

    看到曾毅车子过来,白经理几步上前,帮曾毅打开车门,无比热情地笑道:“知道曾少要来,我专门侯在了这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下车之后,就笑着道:“白经理,我只是你这里的一名普通客人,今天借贵地搞个同学聚会,还请多关照啊!”

    白经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听就明白曾毅是不想出风头,当下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曾……贵客请放心,今天晚上我会亲自盯着,保证是一流的服务,让贵客们都能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把曾毅领进大厅,白经理帮曾毅沏了一壶茶,就忙着张罗去了,今天晚上煞星再次光临,他可不想再出任何岔子了。

    坐在大厅等了不到十分钟,杨明新就来了,进门直奔曾毅而来,哈哈笑道:“曾老弟,让你久等了啊,真是不好意思。”

    曾毅就站起来迎上去,道:“我也是刚刚到!”

    杨明新左右看了一下,就知道其他三人应该还没到,于是拉着曾毅先坐下,道:“有件事,需要先跟曾老弟提前讲一下,免得等会闹出误会来。”

    曾毅心道杨明新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道:“杨班长请讲!”

    “实不相瞒,老哥我这次来党校学习,还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中化市这两年经济发展得还不错,原先的那座小港口,就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为此我们规划了一座新的港口,建设资金倒不是问题,关键是审批流程比较复杂。这三个月来,我都在忙活这件事呢,找了不少的关系,拜了不少的菩萨,但还没摸到门呢。今天晚上,以前一直都在联系的一位部委得力人士,终于答应要见一面,听一听我的汇报,地点就定在了这京华国宴。”杨明显看着曾毅,道:“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可能要失陪一小会,还请同学们多多体谅啊!”

    曾毅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就说道:“杨班长多虑了,公事要紧,我们都能理解。”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杨明新笑呵呵地讲了两句,再次打量了一下京华国宴的内部奢华装修,道:“还是曾老弟你们有办法啊!这京华国宴的位子,可着实不好订,我们驻京办今天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订到了这个位子。没办法,订在别的地方,就怕会怠慢了这位部委人士,到时候他不满意,我们的项目可就要蹉跎了,呵呵。”

    曾毅笑着说道:“吃饭的事情,我们已经商量很久了,位子是施局长通过寻州市驻京办订的。”

    杨明新知道312宿舍的散伙饭定在京华国宴时,还是很吃惊的,中化市算是经济大市,可在京城也照样吃不开,只是曾毅的话滴水不漏,杨明新也没摸出什么底细来。

    自从曾毅在学报上露了名字之后,杨明新就一直在关注曾毅,从曾毅的各种表现,他怀疑曾毅的职务级别信息是假的,因为很多时候,曾毅都表现出了为领导者的特有的气魄。按照惯例,在党校毕业的时候,学校会给每位同学发一本通讯录,上面不仅有每一位同学,也有学习期间组织员的资料和通讯方式。上午这本通讯录一到手,杨明新就首先去翻了曾毅的资料,但让他意外的是,通讯录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曾毅的职务级别,就是个副主任科员。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没一会,张文奇三人也陆续到了,人员到齐,大家就进了定好的包间,开始点菜点酒。

    菜刚点好,杨明新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响,他拿起来一看,就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的那位客人到了,我过去招呼一下,你们尽管点,今天晚上我来埋单!”

    说完,杨明新就急匆匆出了包间。

    过了有十多分钟,有人来敲包间的门,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客客气气地道:“几位领导好,我姓李,是中化市驻京办的主任。杨市长宴请的客人听说几位领导也在饭店,特意邀请大家一起过去,说是人多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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