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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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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零章 “得力人士”

    曾毅几人就觉得很奇怪,部委得力人士竟然主动邀请大家这些小喽啰过去一聚,这事有点稀奇啊。

    那位李主任又解释了一句,道:“杨市长跟客人见面的时候,提起了今晚还有同学聚会,客人便提议大家一起聊聊,认识认识。”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杨明新还挺关照大家的,在部委人士面前,都不忘介绍大家呢。

    “那就过去一趟吧!”何向东首先进行响应,道:“别让杨班长等久了!”能够认识京城部委的得力人士,何向东是非常乐意的。

    当下大家也不耽搁,起身出了包间,上了两层楼梯,就到了杨明新预定的那个包间。

    敲门进去之后,能看到包间里只坐了两个人,一位是杨明新,一位是年轻的女子。曾毅看清楚那年轻女子的样貌,不禁有些意外,杨明新说的部委得力人士,不会就是她吧!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美丽尊贵的陶女士!”杨明新起身为大家介绍,脸上笑意连连,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杨明新有一丝的不自在。他简单一介绍,只讲对方姓陶,甚至连对方是做什么的,来自于哪个部委都没有讲,然后又道:“陶女士,我为你介绍,这几位都是我在中央党校的同窗,这位是张文奇,来自于西江省;这位何向东县长,来自于中原省的青山县;这位是沙南省寻州市的财神爷,施伟……”

    杨明新一一为大家做介绍,当介绍到曾毅时,那位陶女士脸上明显有些紧张,好在只是一闪而逝,随后她主动伸出手,大大方方地道:“你好!”

    “你好!”

    曾毅也道了一声,脸色如常,并没有主动去揭穿对方,这位陶女士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之春省向曾毅借钱跑路的年轻美女,后来还在颐和园顺手捞走了曾毅的名片,这就是个典型的江湖人士,怎么可能是什么部委得力人士呢。

    “大家都请坐吧!”杨明新笑着邀请大家入座,道:“陶女士可是很难请得到的贵客,今天能够赏光出席晚宴,是我们的荣幸。”

    “杨市长客气了!”美女淡淡道了一句,随后就在杨明新的恭让之下,很自然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脸上带着几许倨傲。

    曾毅坐在了最下首,刚好对着那位陶女士。美女今天晚上的言行举止,完全跟以前不一样,就连曾毅这种见过识广的人,也很难挑出对方的破绽来,这完全就是一位气质优雅、贵气逼人的公主,令人感觉高不可攀。

    只是曾毅心里明白,这都是伪装的,否则就不会有在之春省借钱跑路那一出了。

    但曾毅也没有去揭穿对方,对于这个年轻的女孩,曾毅始终有些捉摸不透:对方可以向第一次认识的人开口借五百块钱跑路,但在一年之内,却分十几次向南云医学基金捐赠了几十万;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完全变成毫无破绽的贵女,但也能在一瞬间,从曾毅这位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地顺手牵羊;对方舍不得变卖一只空空如也的钱包,但在颐和园救人的时候,却毫不吝惜那件价值不菲的貂皮大衣。

    如此矛盾的情况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令曾毅十分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而且对方身上此时表现出的贵女气质,也并不是普通人想伪装就能伪装出来的。

    杨明新并不知道自己请到的这位部委得力人士其实是个冒牌货,他红光满面,不住地提杯敬酒,但女孩只是浅尝辄止,这做派跟那些脾气很大的部委人士,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

    其他三人也不清楚内幕,只是对方表现出的气派,让他们都以为今天终于是攀上了一位很有实力的京城人士,因此也是不停举杯敬酒,准备认真地结交一番。

    曾毅也跟着大家敬了几杯,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暗中观察那位奇怪的女孩,这似乎让对方多少有些紧张,大家试探性询问底细的时候,女孩只是淡淡做了个回应,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但也是滴水不漏。

    一顿饭吃了有两个小时,散席之后,大家集体到楼下,把那位“陶女士”送上了车,是一辆很高档的宾利车。

    看着对方离开,何向东就问道:“杨班长,这位陶女士,究竟是在哪个部委工作?”

    杨明新一笑,脸上有些神神秘秘,道:“向东老弟,你以前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部委实权领导吗?”

    何向东稍微一滞,随后若有所悟,中央部委里确实有些干部是比较年轻的,但像刚才那位陶女士一般年轻,又身居要职的,绝对还是非常罕见的。照这么说,对方或许并不在部委工作,但在京城的重要部委里却具有很大的影响力,难道是哪一户的千金公主吗?

    “我看陶女士的气派大得很,来头一定不小!”施伟也是讲到。

    杨明新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他道:“大家是同窗,如果有什么好路子,可千万别忘记照顾自己老同学啊!”

    这句话其实也就是默认了大家的猜测,于是几人都是纷纷点头应和,心道杨明新能把这么大有来头的人物介绍给大家认识,确实很够意思,不愧是当市长的,这份胸怀令人佩服啊。

    曾毅却是有些纳闷,杨明新今天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起中化市新港口建设的事情,这有点不对劲啊。

    这顿饭结束,大家在京城的党校生活就算是彻底划上了句号,等明天一早,大家就都要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在门口一番寒暄祝福之后,大家各自登车,离开了京华国宴。

    曾毅走在最后面,看着其他人的车子都离开了,他才让徐力把车子开过来。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楼前,曾毅迈步就要过去,此时旁边传来声音:“雷锋叔,雷锋叔!”

    曾毅扭头去看,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那位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就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正在朝曾毅招着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

    徐力也看到了对方,当下眉头微微一皱,低声提醒道:“老板,这人的底细不清不楚,得小心!”

    曾毅点点头,并没有走过去,而是抬起手微微示意,告诉对方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那女孩收到信号,就快步走了过来,像遇到自己好哥们似的,上前就抬手准备去拍曾毅的肩膀,道:“哈哈,雷锋叔,我们又见面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曾毅往后轻轻一退,躲开了对方伸来的手,他是吃过亏的,当然得提防一些,对方的手太快了,这一拍说不定自己又要少点什么东西呢。

    女孩拍空之后,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尴尬,咯咯一笑,道:“刚才雷锋叔没有当众拆穿我,谢了!要不我请你喝杯茶吧?”

    曾毅也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就一点头,然后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女孩跟在曾毅的身后,直接拉开车门就上了后座,完全没任何顾虑,速度比曾毅还快,彷佛就是在上自己的车,等曾毅在副驾驶位坐好,她又嬉笑着来了一句,道:“雷锋叔,你这不说话的样子,真酷!”

    曾毅可不会上这当的,有些人杀人可是不用刀的,你要真相信对方是涉世不深的小女孩,那倒霉的可就是你自己了,很可能被卖了还得帮对方数钱呢。就比如杨明新,又比如张文奇、何向东,他们都以为这女孩是什么京城贵女呢,甚至是深信不疑!

    徐力回头警告了对方一眼,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京华国宴。

    车子进城之后,慢慢进入了繁华地段,徐力一直在观察路边的情形,走到一个他认为比较安全可靠的地段,看到路边有一家环境不错的茶馆,他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在里面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女孩点了一壶将军茶,笑道:“知道你是南江来的,特意给你点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曾毅点点头,喝什么茶倒是无所谓,他坐在那里,等待着对方开口讲话。

    女孩此时故意套着近乎,道:“雷锋叔,其实咱们两个挺有缘分的,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而且每次见面,总有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对了,我看你上次治病救人很有水平,你的医术是家传的吗?”

    曾毅不置可否,只是双手交手胸前坐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对方,一副要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的样子。

    曾毅始终保持着沉默,这无形给予了对方很大的心里压力,女孩被曾毅这样直视了两分钟,脸上终于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了,道:“雷锋叔,虽然你不说话的样子是很酷,但也没必要用这种吓人的眼神看着我嘛!把我吓得心脏病发作了,你可未必能救得过来。”

    曾毅这才把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然后拿起茶杯轻轻转着,道:“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女孩撅了撅嘴,随后用双手撑着下巴,有些蔫头耷脑,低声嘟囔道:“我是做什么的,你心里不早就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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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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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一章 特需

    在这京城之内,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那就是掮客了,不管你来京城是想跑官,还是要跑钱跑项目,没有门路都没有关系,会有人帮你搭桥铺路的,只是这酬劳可着实不菲。眼前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过她是个假掮客,收了钱,却可以不办事。

    曾毅就有点明白上次在之春省她为什么要借钱跑路了,怕是假掮客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人家找上门来,所以才不得不跑路了。

    像这样的假掮客,平常并不少见,反而真正的掮客,尤其是大掮客,才是非常难碰到的。

    “这碗饭并不好吃!”曾毅淡淡说到,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也不去试探对方的底细。

    女孩伸手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颇为无奈地道:“还好吧,其实做哪一行都是有风险的!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跑官跑项目的,这一行还算是最好做的了,何况我也不纯粹是骗人,认识的人多了,有时候还真能办成一些事,否则那位杨市长也不会找我帮忙。”

    曾毅道:“君之爱财,取之有道!杨市长这次来京城,是要办实事的!”

    女孩一听,就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道:“雷锋叔,你被人骗了吧!那位杨大市长,可不是来办公事的!”

    曾毅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而已,因为之前他也觉得杨明新今天有些奇怪,说是约了部委得力人士谈新港口项目的事情,但直到散席,却只字不提新港口的事情,这很不符合常理。新港口的事情是公事,就算有曾毅几个外人在场,但也没有任何需要背人的地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讲,何况约一次“得力人士”见面,可是很难的。

    “咯咯,雷锋叔,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被那个杨明新给骗了!”女孩脸上带着戏笑,但也有些为曾毅抱不平,道:“你知道杨明新找我谈什么事吗?他想当常务副市长,于是就在背地里搞了不少那位常务副市长的黑材料,今天约我见面,就是要托我把这些黑材料转交给监察部。”

    说完,女孩还不忘补了一句,道:“太不讲道义了,连自己的同学都骗,还不如我这个职业骗子呢!呸~~”

    曾毅有些无奈了,道:“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话虽如此,但曾毅知道,这个女孩很可能没有说谎,杨明新今晚的表现确实很奇怪。

    女孩浑不在意曾毅的批评,继续讲道:“我算是看透了,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货,不宰他们宰谁,姑娘我这么做,也算是劫富济贫、为民请命了!雷锋叔你说是不是?”

    曾毅的脸色就往下一沉,他可不认为这是在为民请命,并不是敲几个贪官的竹杠,就能让百姓生活得更好。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雷锋叔你是个例外,你是个好官,就是官有点小了!”说着,她还伸出小拇指,掐着上面很短的那一截,意思就是说曾毅的官小到了几乎可以不算数。

    曾毅就没有讲话,心道这个女孩子说话虽然很直白,但有点意思。

    “雷锋叔你也别难过!”女孩还不忘安慰曾毅,道:“这不是还有我嘛!等我混得好了,下次要是蒙到了你们南江省的领导,到时候我帮你提一提,怎么也要帮你解决个正科,副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曾毅直接无语了,你自己都朝不保夕呢,还想着提携别人,我看算了吧。

    女孩看曾毅没有说话,愈发来了兴致,道:“当然,如果谁敢对雷锋叔你不好,要给你穿小鞋,你就把他介绍给我,看姑娘我怎么收拾他!对了,雷锋叔你说句实在话,我今天晚上是不是挺有派的,是不是把他们几个都给蒙住了?反正我觉得把他们都给蒙住了,多亏爹妈给了一张好脸,只要能端得住,其实我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说完,女孩把放在一边的包挎好,然后整了一下头发,坐得笔直,刚才脸上还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就没了,她淡然问道:“雷锋叔你看,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曾毅没有搭理她,这就是个给张梯子就敢上房的主,自己只是脸色稍微好了点,她就立刻顺着往上爬了,越说越离谱了。

    看曾毅没搭理自己,女孩又换了个姿势,把头发放下来披着,脸上表情一变,变得极具诱惑力,然后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道:“那这样呢?如果我去冒充大领导的情人小蜜,应该会有人相信吧!”

    曾毅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心里很清楚,这女孩嘴里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假的,根本不能信,包括刚才的这些表情神态,也都是在故意伪装的,但曾毅还是被对方的这敢想敢说的架势给吓住了。

    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讲出什么来呢,曾毅就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表演,道:“杨明新说你是陶女士,这不会也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女孩见曾毅并不欣赏自己的表演,有些兴致寥寥,把包往旁边一放,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姓陶,我叫陶桃,雷锋叔你叫我桃子就好了!”

    “没考虑过换行吗?”曾毅看着对方。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逍遥自在,每一天都很刺激,比你们当官要有意思多了!”陶桃说着,完了又用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看着曾毅,道:“不过,如果雷锋叔你让我换行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曾毅就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雷锋叔啊,你肯定不会害我的!”陶桃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还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右边的脸颊上,嵌着一个深深的酒窝,她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迷人。

    曾毅只是冷冷说道:“人心隔肚皮!”

    “我看人很准的!”陶桃依旧是笑眯眯看着曾毅,丝毫没把曾毅这句话放在心上。

    曾毅发现自己很难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了,她几乎是每句话都是半真半假的,让你根本连边都摸不着。曾毅索性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能够坚持给南云慈善基金捐款,本性就不会是坏的,而且连续捐了十多次,每次的数额还高低不等,这说明她是有钱就捐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喝完面前的那杯茶,就起身告辞。

    陶桃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道:“雷锋叔,这是我的电话,常联系。说不定哪天我混不下去,就到南江去投靠你了!”

    曾毅只是随手把名片往兜里一塞,也不在意,对方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从茶馆出来,曾毅到驻京办取了自己的箱子,然后就返回了玉泉山。第二天起床,曾毅陪着翟老出去做晨练,翟老问道:“你现在学习结束了,接下来去哪,他们到底有没有安排啊?”

    曾毅就道:“可能是留在京城,最大的可能是去卫生部,具体职位还没定,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吧!”

    翟老一听,就有些意外,道:“你小子终于想通了,肯留在京城了?”

    “以前我认为在下面才能做事,现在工作了几年,才发现只要想做事,在哪里其实都一样!”曾毅笑了笑。

    翟老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终于是开窍了,要做大事,就要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待在下面是不出有什么大出息的!”

    曾毅点点头,道:“老爷子说的是!”

    翟老得知曾毅要留在京城,心情大好,道:“看来这些人也不都是糊涂蛋,终于是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只是去卫生部,似乎有点清闲了!不过这终归还是件好事,你留在京城,我下棋也有个伴嘛!”

    曾毅笑道:“这事还没有正式确定呢,最后能去哪里,还说不准!”

    “小兔崽子,跟我讲这些屁用不顶的废话!”

    翟老虎目一瞪,背着手朝家里走去,他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了,虽说不到最后正式下文件,什么变故都会有,但曾毅不过是个副处级,又不是什么副部级的高干,京城这些部委想塞下他,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嘛。消息连曾毅自己都知道了,这说明曾毅去卫生部工作,几乎已是定局了!

    陪翟老吃过早饭,曾毅就下了山,悠悠然往军总院去了,在党校学习的这段时间,夏言冰一直邀请曾毅到家里做客,但曾毅始终没有机会过去。现在学习结束了,新的工作还没落实,白阳的事情又有李伟才在抓,曾毅就打算到夏言冰那里走走。

    夏言冰如今是军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医院的领导也都知道夏言冰的来历,所以格外看重,把夏言冰安排在专家特需门诊。军总院的特需专家门诊,平时是很难能挂上号的,尤其是那些中央首长的保健医生,就是地方军区的一般领导,很多时候都很难预约到。

    曾毅到的时候,夏言冰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本医学期刊,听到敲门声抬起头一看,夏言冰就立刻放下期刊站了起来,热情说道:“是曾毅啊,快进来坐,你今天怎么想得起到我这里来!”

    “其实一直都想过来的!”曾毅呵呵一笑,被夏言冰让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他左右环视了一圈,道:“夏叔,今天好像没什么病人?”

    夏言冰给曾毅倒了杯水,道:“今天本来我不值班的,是一位老朋友,他的一个亲戚到京城来看病,等会要过来,所以我过来等一等!”

    曾毅心道能让夏言冰早早过来等着,看来他跟这位老朋友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正说着呢,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有人从门缝露出脑袋,道:“请问,这里是夏主任的办公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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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二章 三阳鱼

    夏言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留着小平头,看起来很精明,胳膊下夹着一个手包,便道:“请进来吧!”

    谁知那小年轻冲夏言冰拘谨地笑了笑,匆匆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面的情形,然后扭头便走了。

    夏言冰就有点发懵了,他以为那小年轻就是自己老朋友的那位亲戚呢,谁知道对方问了一句就又消失了,这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曾毅也觉得奇怪,对方专门问了这里是不是夏言冰的办公室,明显就是专程来找夏言冰的,怎么一晃就走了呢,他笑着道:“你说这人怎么做事的,虚晃一枪!”

    夏言冰笑了笑,道:“估计是找错地方了吧!来,小曾你喝水,等我应付完今天的这个病人,咱们到家里去聊!”

    话音刚落,又传来了敲门声,夏言冰扭头去看,发现还是刚才那位小年轻,当时就有些怒了,道:“你找谁?”

    那小年轻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没有回答夏言冰的问题,而是侧头对着门外就喊道:“小舅,就是这里了,我都问过了,里面情况我也看了,没有女人在。”

    这一句话,把曾毅都给搞懵了,这又是小舅,又是女人的,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啊。

    夏言冰也生气了,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此时门口就又多了一个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一个大口罩,头上的帽子拉得很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看到对方的身型很胖。

    曾毅就站了起来,暗自戒备,对方如此遮遮掩掩,怕是不怀好意吧,难道是夏言冰平时治病得罪了什么人吗!

    “你是干什么的!”夏言冰也觉得对方的举止奇怪,指着那人,道:“看病到前面的门诊大楼去!”

    那人开口了,道:“您就是夏主任吧?夏主任您好,我是宋院长介绍的,是从沙南省过来的!”说着,那人弯着腰,恭敬地朝夏言冰伸出手。

    夏言冰脸色怒色才去了一些,原来这就是自己那位老朋友介绍来的亲戚,这也太离谱了,不就是看个病,竟然搞得如此神神秘秘,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行什么不轨呢。他伸出手,跟对方的手轻轻一碰,道:“原来你就是老宋说的那个亲戚,我等你好半天了,进来吧!”

    曾毅站在里面,听到对方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不能肯定对方是谁,只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很熟悉的人。等看到对方伸出的那一双手,又听对方讲是从沙南省来的,曾毅心里就乐了,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夏言冰还对之前那位小年轻的举动有些不满,道:“来了就直接过来!在门口喊了一声,又不说是干什么的,这会让人误会的!”

    胖子直点头,道:“夏主任你多担待,我这个外甥是山里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只管批评就是了!”

    夏言冰一听,也就懒得跟对方计较了,道:“坐吧!你的情况,老宋事先也没跟我交代,你先把情况说一说吧!”

    “好,好!”胖子又点了两下头,就跟着夏言冰过去要坐下,等进来办公室,迎面看到曾毅,胖子当时就定住了,眼神里有些慌乱。

    夏言冰此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里,随手摊开一本新病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笔,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道:“就坐这里吧!”

    胖子有些犹豫,站在那里没动,他看着曾毅道:“夏主任,你这里好像还有病人,要不你先忙,我不着急的!”

    “让你坐,你就坐!”夏言冰被这人折磨得有些烦躁,道:“这里只有你一个病人,这位也是我们军总院的专家!”

    胖子就有些踟蹰,站在他身后的那年轻人,却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了,很豪气地道:“小舅,你在这里看病,我出去帮你把着风!”说完,他直接退出了夏言冰的办公室,出门之后还把门给死死地合住了。

    曾毅心里乐坏了,这可真是一对活宝啊,胖子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自己回避,没想到他外甥倒是先回避了。

    “夏叔,那你先忙患者的事!”曾毅就看着夏言冰,指了指门外,笑了道:“我出去转转!”

    夏言冰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孰轻孰重,他心里完全能掂量清楚,当下就道:“小曾你就坐在这里,正好帮我一起瞧瞧这个病!”说这话的时候,夏言冰对自己老朋友的这位亲戚极度不满了,看个病,竟然这么多的讲究,就是中央首长也没你这么大的规矩。

    曾毅对这位胖子的病,并没有任何兴趣要知道,虽然对方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并不能观察气色,但曾毅其实已经知道对方是得了什么病,只是懒得过问罢了,正好对方也不想让自己在场,曾毅干脆就回避了。

    “坐着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曾毅说到。

    夏言冰却有些较真了,直接起身把曾毅按住,道:“你刚来坐下的,要透什么气,就在这里等我一会,等我看完这个患者,咱们就到家里去!”

    夏言冰可不认为曾毅有任何需要回避的,因为曾毅本身是大夫,你既然是来医院看病的,就不应该讳疾忌医。再者,曾毅的医术水平那是极高的,深受翟老的信赖,今天能坐在一旁听一听你的病情,那还是你沾了光呢。

    要不是碍着自己老朋友的面子,夏言冰都想甩袖子走人了,自己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曾毅,自己老朋友的这个亲戚,实在也有些难伺候。

    曾毅又推辞了几句,但夏言冰很坚持,曾毅也就没了办法,只好端着水杯坐在了一旁,但心里打定主意,自己绝不过问这个病情上的事。

    夏言冰按住了曾毅,回头很不满意地看了那个胖子一眼,道:“说说你的情况吧,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岁数了?”

    胖子明显犹豫了半天,最后才道:“我姓……白,今年三十七了!”

    曾毅一旁微微摇头,心道这个胖子真是有意思,连姓都不敢如实相告!不过呢,曾毅也能理解,因为对方的这个病,实在是不怎么好启齿,这也是曾毅刚才要回避的主要原因,只是夏言冰很坚决,曾毅才不得不坐在这里。

    夏言冰在病历上快速记了两笔,问道:“你都有什么问题,讲讲吧,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胖子吭哧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很不好意思讲出来,最后还是从包里掏出以前的旧病历,以及各种检查报告,一古脑全放在了夏言冰面前,道:“夏主任,具体情况都在这里了,还有以前大夫的诊断,您请过过目!”

    夏言冰就随手接过对方的病历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了有大半本,看来是之前已经看过了不少的大夫,估计是没什么效果,所以才到军总院来了。在第一页上,清楚写明了对方的症状名字,夏言冰一看,就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心道这人看起来挺健壮的,怎么会得这种病啊,难怪要如此遮遮掩掩、藏首藏尾了。

    之前的大夫,对这个胖子的病情做了个诊断,叫做病理性遗精,只是病因却不明不白。

    夏言冰往下看了看,等看完症状描述,神色不轻松,道:“你的这个病,似乎非常严重啊!”

    在病历上,清楚写明了对方遗精的严重程度,说是听到女人的声音都会自溃而遗,这种程度的遗精,夏言冰以前别说是碰到,就是听也没听说过,这算是个疑难杂症了。

    胖子忙不迭地点了头,道:“还请夏主任您帮我想想办法,您是大权威,您……”

    “我先看看吧……”夏言冰急忙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心道我就算是大权威,那也不是男性病的权威啊,我这里可是神经内科。他看完前面几位接诊大夫的诊断结果,最后又拿起各种检查报告,上面有胖子做过的各种检查,各项生理指标全都正常,按照西医的标准,这就是一位很健康的成年人,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这就让夏言冰为难了,这种病本来就不是自己擅长的,而且生理指标又完全正常,这么自己完全找不到个思路啊,难道这病还是神经性反射性引起的吗?不像啊,对方并不是听到女人声音才会自溃,而是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夏言冰就合上那本病历,坐在那里思索着是不是要给对方做一些什么神经方面的检查,既然是老朋友介绍的,怎么也得应付一下。

    目光扫过病历的封皮,夏言冰也是直摇头,因为他看到对方病历封面上的名字一栏,清楚写了三个字:“罗国坚”。夏言冰心道对方这也真是顾头不顾尾了,刚说了自己姓白,又把这本旧病历交了出来,这不是主动暴露嘛,换了是别的大夫,怕是早就生气了。

    夏言冰的脾气还不错,能够理解对方的苦衷,男人要是得了这个病,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所以他只当自己没看出这个破绽。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夏言冰就拿起笔,准备在病历上写处置意见,只是写了两笔,他又刷刷地划掉,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病需要做哪些神经方面的检测。

    最后放下笔,夏言冰把对方的旧病历递向曾毅,道:“小曾,这个病我有些拿不准,你来看看!”

    曾毅直摆手,道:“我就不看了,西医上的术语,我也不是很清楚,看了也白看!”

    夏言冰道:“那你就把把脉嘛,对于这种疑难杂症,中医可能会有办法。”

    曾毅还是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不添这个乱了。”

    夏言冰就看着胖子,道:“罗……小白啊,你这个病呢,从检查数据上看,是很难看出什么的,你最好还是请中医给看看吧,中医在很多方面,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这位小曾大夫就是有名的中医专家,你请他给你看看吧,有他出手,你这病就大有希望。”

    罗国坚心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道:“曾大夫,就请您帮帮忙,给我看看吧。医者父母心,既然碰上了,您可不能不管啊!”

    罗国坚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年曾毅回老家时遇到的那位暴发户,十根手指带了八个金戒指,罗国坚的哥哥罗国强,还是沙南省交通厅的实权领导呢。当年曾毅就看出罗国坚身体有些虚,给开了个药方,但他也知道罗国坚是不会吃的,有些病只要有个小症状,病人能把它当做很大的病来治,而有些病不到很严重的地步,病人却是绝对不会当回事的。

    罗国坚的病,就属于是后者,拖到现在,严重到了不能再严重,他才想起要看大夫了。

    曾毅本不想管这件事的,这病完全属于是咎由自取,但罗国坚讲了一句“医者父母心”,这让曾毅有些犹豫,罗国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顶多就是钱多了烧得慌,有些喜欢炫耀,但还不至于十恶不赦。

    “小曾你就给他看看,老朋友难得开一次口,我不能不管啊!”夏言冰也开了口,虽然对罗国坚的行为不满,但他还是很看重自己的那位老朋友。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我就把个脉吧,随便讲两句!”

    夏言冰笑呵呵地点头,他知道曾毅的医术是极其厉害的,但一直没有见识过,今天正好见识一下,看看曾毅要怎么治这个奇怪的病。

    罗国坚就伸出一只胳膊放在桌上,道:“曾大夫,麻烦您了!”他包裹得如此严实,还以为曾毅是没认出自己呢,却不知道曾毅是不想揭穿他罢了,曾毅的医德是非常好的,就算不想给你治病,也不会去戳你的痛处。

    曾毅就随意搭了个脉,细细体味了一会,道:“你这是身体被淘空了,从脉象上看,你这段时间没少吃补药,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这个自溃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几乎是受不得任何刺激,对不对?”

    罗国坚的眼神也是一亮,这个曾毅的水平确实厉害,不看病历,只是一搭脉,便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而且说得极其委婉,也没有像以前那些大夫那样,对自己穷问到底,等问清楚了,又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自己,让自己难堪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曾大夫,您说得太准了!”罗国坚急忙说到。

    曾毅就收了脉,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得注意了,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罗国坚又是点头,自己现在是想花也花不起来了,见了女人就躲着走,否则一不小心就得出丑,简直是痛苦得要死,他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曾毅也不追问,道:“把你以前吃的中药方子,拿出来我看看!”

    罗国坚赶紧打开皮包,在里面翻了翻,拿出厚厚一沓药方,道:“曾大夫,都在这里了,您过过目!”

    曾毅一看,就知道罗国坚是病急乱投机,是拿自己当小白鼠呢,这药方足有十多份了,在里面翻了翻,曾毅意外还发现有自己以前的那个方子,于是挑出来,道:“这个方子很对症嘛!”

    罗国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药方是沙南省一位很厉害的老中医开的,上面的方子组成,跟曾毅以前写给自己的是一样的,包括药物的分量,也都一样,他就说道:“曾大夫,这个方子我吃了三十多副,但没什么效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方子是好方子,只是少了一味药引!”曾毅淡淡说到。

    罗国坚一听药引两字,当时就头皮发麻了,这次不会又弄出什么“三阳神石”、“潘制松梵”之类的药引吧,那就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也搞不来啊。他小心地问道:“曾大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药引?”

    曾毅就看着罗国坚,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倒是没有,您是大夫,您说了算!”罗国坚摆摆手,上次的教训他可是吃得很深了。

    曾毅就提起笔,准备在药方上补一味药,罗国坚这个病,主要还是虚,这个方子也是补虚的,但是眼下吃就肯定没有效果了,因为罗国坚实在是太虚了,就像是江河溃了坝,里面的水倾泻而出,从表面看,河里的水肯定是少了,但你再往河里补水的话,就只能是一溃千里。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固堤固坝,如此才能挽回溃势,只要堤坝不溃,河里的水自然会慢慢恢复原样。

    中医上讲究补,但也有虚不受补的说法,就是指罗国坚这种情况了,盆底是漏的,你往盆里装多少水都装不满。

    正要写下这味药,罗国坚还是忍不住又讲道:“曾大夫,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用贵一点的药材吧,只要这药不太难找就行。”

    曾毅心道这个罗国坚看药只看贵的毛病,怕是无药可救了,他笑了笑,道:“你说得也对,便宜无好货,一分钱一分货,那我就给你用一味好药吧!”

    罗国坚就高兴地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地炫耀了那一手的金戒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毅也看了罗国坚拿出的这些药方,基本是什么贵就用什么,自己今天如果开了便宜的药,怕是他回头也不会吃的,曾毅于是就提起笔,在药方上面补了一句:“鲜活三阳鱼五十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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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三章 大生意(上)

    “去吧,把药一抓!”曾毅随手把那张处方笺放在了罗国坚的手中。

    罗国坚拿过来一看,当时眼里就有些迷茫,三阳鱼,这是个什么鱼呢!自己鱼翅鲍肚全都吃过,但唯独没听说过这个三阳鱼啊,他就疑惑地问道:“曾大夫,药房里有这个三阳鱼吗?”

    曾毅道:“药房又不是水产市场,怎么会有鲜鱼呢!你到水产市场去找找吧!”

    罗国坚怕曾毅又是在虚晃自己,就问道:“那这个药的效果……”

    “药到病除!”曾毅就扔下四个字,**的,掷地有声。

    罗国坚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又看向夏言冰,想知道夏言冰是什么态度。

    “去抓药吧!”夏言冰当然得维护曾毅,道:“曾大夫说了能够药到病除,那肯定就是药到病除,你这个病可还得抓紧治呐,要是再耽搁下去……”夏言冰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要是自己不嫌痛苦的话,那就可以不相信。

    罗国坚就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那我这就去抓药,就是不知道这个三阳鱼到底要怎么煎?”

    曾毅道:“这个鱼的用法比较特殊,也不好买到,你先找到再说吧!等找到了,我告诉你煎法!”

    夏言冰就把自己的名片拿出一张,放在罗国坚的面前,道:“赶紧去找吧,找到之后,就打我的电话!”

    罗国坚收好夏言冰的名片,起身一鞠躬,道:“夏主任,曾大夫,今天真是辛苦两位了,那我就先去找药了,等找到之后再叨扰二位。”

    “去吧,去吧!”夏言冰一摆手,道:“曾大夫平时可是很忙的,要不是看在老宋的面子上,我今天都不会请曾大夫过来的!”

    罗国坚又特意向曾毅道了声谢,这才把自己带来的那些材料全都揣好,然后就出了办公室,跟着自己的外甥一起离开。

    夏言冰过去把门合上,道:“曾毅,你写的这个三阳鱼,到底是什么鱼,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道:“不瞒夏叔,这个鱼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夏言冰当时就愣住了,怎么回事,难道曾毅刚才是在诓那个罗国坚吗,这是为什么啊,大家无仇无怨的,对方只是来治病的,曾毅为什么要骗对方呢!

    曾毅就解释道:“刚才那个患者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他叫罗国坚,是沙南省白马县人,他的的哥哥,是沙南省交通厅的领导。罗国坚靠着他哥哥的关系,这些年揽工程发家,但这个人有个毛病,特别喜欢炫耀,你看他那一手的金戒指就能知道了,我去年见他的时候,他的病还不严重,我给他开了个方子,但他嫌方子上的药材太普通、不值钱,所以不肯服用,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夏言冰“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这个罗国坚也是,要对症就行了,怎么能以药材的贵重程度来评判药的疗效呢,他道:“那你这是……”

    “投其所好罢了!”曾毅笑着,“他喜欢用贵重的药材,那我就给他开些贵重的药材,这样他吃着也能放心一些。”

    夏言冰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你的这个三阳鱼,怕是不便宜啊!”

    “便宜无好货嘛!”曾毅跟着一起笑,道:“罗国坚能得这个怪病,根子还是因为钱多了烧得慌,不知道该怎么花,于是整日花天酒地,这才淘空了身子。他有花钱摆阔的嗜好,我正好帮他开销开销,只有花得他肉痛了,以后他才能真的收敛。”

    夏言冰微微一点头,道:“看来钱多也未必是好事!再有钱,那也是买不来健康和生命的,希望罗国坚这次能吃个教训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不如此,他这个病以后肯定还会再犯的,那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夏言冰心道现在也不轻松啊,罗国坚才三十七岁,就得了这种奇怪的病,活着还有什么滋味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啊,无异于古代的大内总管了,他又问道:“那你这个三阳鱼,到底要怎么来治他的病呢,我有点好奇!”

    夏言冰确实很好奇,这三阳鱼明显就是假的,到时候肯定是随便找一种鱼来冒充,但这么严重程度的遗精,别的医生都治不好,难道随随便便吃上五十条鲜鱼,就能治好吗?这根本是闻所未闻啊!

    曾毅也不瞒夏言冰,笑着揭开了谜底,道:“夏叔,其实是什么鱼并不重要,我给他开的这味药,原本叫做鳔胶,也就是平时我们吃的花胶鱼肚了!”

    夏言冰“啊”了一声,十分惊讶。鳔胶他倒是不知道,但花胶他肯定知道,大家平时只要提起珍稀的海味,一定会想起“鱼翅鲍肚”四个字,这中间的“肚”,便是指花胶了,是用鱼肚和鱼鳔做成的干货,是与鱼翅、燕窝齐名的滋补品,沿海一带的人,特别喜欢炖了花胶来煲汤养生。

    “鱼鳔胶在中医上,也是一味很好用的药材,有益肾固精、封藏收敛之功!”曾毅解释了一句,道:“罗国坚毕竟年轻,身体还行,并没有虚弱到那种需要日日进补的程度,只要固阳收敛,他这个病自然就好了。”

    夏言冰不懂中医,不怎么很明白曾毅的意思,但大概意思他是听懂了,就是说罗国坚的病看起来很严重,给人一种身体很虚的感觉,但其实并不需要大补特补,只要收敛固阳,不让他再自溃就行了。

    只是曾毅今天开药的方法,让夏言冰是叹为观止,普通的花胶,在市场上一斤不过数百元而已,就是上好的花胶,也就是几千块罢了,这点小钱对于罗志坚来说,无异于是九牛一毛,或许他还看不到眼里去呢。曾毅不直接开鳔胶,而是让对方去找什么三阳鱼,然后再用鱼鳔去制胶,这一来二去,怕是罗志坚要花的钱,可就海了去,这回他不肉疼也得肉疼了。

    这也满足了对方吃药必吃贵重药物的心理,曾毅这小子开药的水平,已经是达到了艺术的境界。

    但夏言冰并不知道,鱼鳔胶不仅可以食用、药用,同时它还是一种很好的胶料,以前的木工,就喜欢鱼鳔制成胶来粘木板,这种鳔胶不仅粘性高,就算是药用,也有同样的固阳收敛功效,只是这个价格要是说出去的话,怕是就便宜得惊人了。

    “我先把这个三阳鱼的事情给安排一下!”

    曾毅笑了笑,就去掏电话,准备安排徐力去跟着罗国坚,把这个生意给接下来,这也算是给徐力发福利了,曾毅知道徐力谈了个对象,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还少一套结婚的新房呢。

    掏电话的时候,从曾毅的口袋里飘出了一张名片,曾毅拿起来一看,正是那个陶桃塞给自己的名片,琢磨片刻之后,曾毅决定不打给徐力了,徐力现在毕竟是体制内的人,做这个事如果以后被人撞破,还是会有些小麻烦的。

    曾毅就拨给了那个陶桃,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雷锋叔?”电话里的陶桃有些不敢肯定,曾毅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有点奇怪啊。

    “在忙什么?”曾毅问了一句。

    陶桃确认给自己打电话的确实是曾毅,就百无聊赖地说道:“当然是找生意做了,杨明新的生意做不成了,但我还得吃饭呢!”

    曾毅就道:“正好,我有一桩生意要介绍,你有没有兴趣?”

    陶桃的声音立刻精神了几分,一幅小财迷的口吻,道:“有有有,当然有,只要是赚钱的生意,我都有兴趣。”

    “京城都有那些水产市场,你肯定知道吧!”曾毅问了一句,随后道:“你现在就去水产市场,运气好的话,你能碰见一个双手带八颗金戒指的胖子,他要找一种三阳鱼,你去把这个生意接下来,价格可以讲得高一些!”

    陶桃疑惑问道:“这个三阳鱼是什么鱼?我不清楚啊,这要到哪里去买?”

    曾毅就道:“你随便找个可以食用的鱼就行,要那种不常见的鱼!”

    陶桃觉得曾毅这桩生意很奇怪,她一脑门的雾水,不知道曾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就道:“雷锋叔,拜托你老人家把说清楚啊,我没怎么听明白!”

    “说了你也不懂的,你去了碰见那个胖子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曾毅说了一句,也不给陶桃纠缠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陶桃快抓狂了,心里把曾毅给咒了好几遍,这小子装酷还装上瘾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让自己怎么去做。不过她咒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去碰一碰运气,曾毅应该不会骗自己的,而且陶桃现在也确实需要开张一单生意,否则这日子都混下去了。

    “都交代好了?”夏言冰问到。

    曾毅收起电话,笑道:“交代好了!”

    夏言冰就站起身来,道:“那咱们这就走吧,到家里去认个门,中午让你柳姨亲自下厨,炒上几个好菜,咱们两个好好地喝几盅。”

    曾毅也没客气,跟夏言冰一边聊着,一边就出了军总院,到夏言冰家里做客去了。

    罗国坚带着自己的外甥,出门就奔最近的水产市场去了,结果逛遍整个市场,也没人知道什么叫做三阳鱼。

    “小舅,那大夫不会骗你的吧!”罗国坚的外甥讲道,“这么大的市场,不可能都不知道三阳鱼。”

    罗国坚也觉得曾毅有可能是在诓自己,但想到夏言冰的态度,他又有些不敢确定,夏言冰可是军总院的大专家,不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都挂不到夏言冰的特需门诊号,曾毅有可能诓自己,但夏言冰没必要骗自己,何况自己还托了宋院长的关系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京城又不是这一个水产市场,我们到别的市场去看看!”罗国坚说到,他的人生,现在已经悲剧到了极点,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是想试一试的,否则他都不知道这后半辈子要怎么去熬。

    两人出了水产市场,一边打听一边找,又转了两处水产市场,但同样也没找到三阳鱼,市场里大大小小几百个鱼贩,都没听过这种鱼。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找到一处水产市场,罗国坚的外甥已经有些烦躁了,道:“小舅,如果这里也找不到,那肯定就是姓曾的在诓你,回头咱们找他去!”

    罗国坚不说话,心道难道是自己被曾毅给认出来了?按说不应该啊,自己上午在医院只露两只眼睛,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再说了,大家彼此不过只见过一面而已,印象也不会那么深。

    陶桃就是在这个时候盯上了这一对活宝,实在是这两人太显眼了,一个胖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走路靠边走,头都不敢抬起;另外一个年轻的,站在每一家店门口都会喊一声:“老板,有三阳鱼没?”

    陶桃的眼神就一亮,还真有人来找三阳鱼啊,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里面一只尺许长的鱼正在折腾呢,这就是她找来的三阳鱼,市场只有一家在卖,而且还是最后一条了。

    看清楚这两人的样貌,陶桃就出了水产市场,站在了马路对面,等了有半个小时,两人从市场里出来了,面色狰狞,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陶桃这时候就从马路对面穿了过来,装作是要进市场,等走近了,就听到那年轻的人在喊着:“什么三阳鱼,根本就是糊弄鬼呢。咱们找了这么多的市场,别说见了,听都没人听过!”

    罗国坚脸色阴郁,他也认为自己上当了,恨恨道:“上次是三阳石,这次是三阳鱼,姓曾的,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谁说没有三阳鱼!”陶桃此时就开了口,她看着那两人,道:“你们要找三阳鱼吗?”

    罗国坚只是抬头看了陶桃一眼,突然就浑身打了几个哆嗦,然后弯下腰,兔子似的躲到一旁去了,跟陶桃拉开有十多步的距离。

    陶桃一看,心中还纳闷呢,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吗,这胖子明明要找三阳鱼,怎么一听自己说话,反而躲远了呢!

    罗国坚的外甥一看,就知道自己小舅又出“洋相”了,等他看清楚陶桃的样貌,心也是砰砰猛跳,心道难怪呢,像这种妖孽级的美女,任谁看了都会心潮澎湃,她今天要是一直站在这里,自己小舅估计都能虚死。他往前走了两步,问道:“美女,你知道三阳鱼?”


第四七四章 大生意(下)



    “当然知道!”陶桃提了提手里的鱼,道:“在这市场里,只有我一个人做三阳鱼的生意,我正要给人送货去呢!”

    罗国坚的外甥就走进了一些,隔着袋子观察了半天,发现这鱼不大不小,并没任何出奇的地方,他疑惑问道:“这就是三阳鱼?”

    “如假包换!”陶桃似乎对这个怀疑有些不高兴,她把袋口扎紧了一些,道:“不跟你们讲了,我要去送货了!”说着,提着袋子就要往市场里去。

    罗国坚的外甥回头看了一眼罗国坚,只见罗国坚神色焦急,他就赶紧追上去,道:“留步留步!美女,你这三阳鱼怎么卖?我们买了!”

    “你们要买也不行呐,这条是别人订的!”陶桃讲了一句,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要是想吃三阳鱼的话,就跟我联系。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就剩这一条,是别人一周之前就预定了的。”

    “别人预订了,但是付钱了吗?”罗国坚的外甥,也有几分暴发户的气质,道:“只要没付钱,那买卖就不算成,我们比他痛快多了,直接现款交易,你把鱼卖给我们得了。”

    陶桃就乐了,道:“那也不行,我做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得讲个信誉。你们要一条还是两条,回头我帮你们留着!”

    “一条两条?”罗国坚的外甥今天当着美女,尤其喜欢炫耀,他道:“我们要的可多啊,至少几十条!”

    “那可是大客户!”陶桃笑得很甜,道:“那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给你们算个优惠价!”

    罗国坚的外甥就把手伸进了兜里,准备掏自己的名片,不过却有些尴尬了,他是罗国坚请来开车的,一个小司机,哪里有印什么名片,手伸进兜里,却掏不出名片,道:“今天名片忘了带,你直接记我号码吧!”

    罗国坚一旁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看到美女,脑子就短了路,重要的事情不说,废话倒是一箩筐,罗国坚深吸一口气,定住神,往前走了过来,眼神不去看陶桃,始终盯着陶桃手里装鱼的袋子。

    “我说,你这个鱼,凭什么叫做三阳鱼啊?”罗国坚问到。

    陶桃倒是很利索,道:“这种鱼可不是普通的鱼,只能长在天阳、地阳、水阳的地方,因为鱼全身的血肉阳气充沛,深具滋补养生的功效,所以叫做三阳鱼。”

    罗国坚倒是眼神一亮,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么一说,倒跟自己的情况有点对上号了,自己现在可不就特别需要滋补养生嘛,吃这个三阳鱼,似乎很对症啊。

    罗国坚的外甥此时赶紧把陶桃的名片递了过去,道:“小舅,你看看,三阳鱼专卖!”

    罗国坚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印着的是:京城三阳水产公司经理吴蓉蓉。在名片的背面,还写着三阳水产公司的经营业务,其中第一条,便是三阳鱼专卖。

    起初罗国坚还有些怀疑,自己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三阳鱼,怎么在这里偏偏就有人送上门来呢,现在一看,心里的疑虑反而打消了许多,对方是从水产市场外面来的,又随身携带名片,不可能是专门应付自己的。再说了,对方关于三阳鱼的解释,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姑娘,那你这三阳鱼,平时都是怎么卖的?”罗国坚问到。

    “这鱼很稀有,可不好弄的,所以价格有点贵,我们是不论斤卖的,而是论条!”陶桃说着,就竖起两根手指,“每条都是这个数!”

    “两万块?”罗国坚还没开口呢,他外甥就先开了口,道:“小舅,这鱼可有点贵啊,那姓曾的大夫说要五十条才行,这一算,可就是一百万了!”

    罗国坚气得瞪了一眼,马匹的,你小子的嘴就不能不这么快嘛,别人也没说是两万块,万一是两千块呢!

    陶桃心里的意思,也确实是两千块,因为这条鱼她才花了两百块不到。不过对方这么一开口,她的主意立刻就改了,脸上有些犹豫,道:“你们要五十条这么多?量点大,我这里最多只能拿出二十条!”

    罗国坚一听,就知道这价钱的事情没法谈了,两万块一条,人家还只能解决二十条,你要是往下砍价,说不定这二十条都没有了。

    “小舅,要不咱们到别的地方再看看吧!一百万,都能买辆新大奔了呢!”罗国坚的外甥嘀咕着,这一百万小舅要是给自己,自己立刻买辆大奔。

    罗国坚又狠狠瞪了自己外甥一眼,一百万确实有点多,但给你一百万,你给治好老子的病吗!别说是一百万,就是五百万,它只要能让老子雄风重振,老子也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钱算什么,只要找大哥出面说句话,随便包一个工程钱就全回来了。

    “吴总,这价钱方面,就依你说的,两万块一条!”罗国坚很痛快地就应了下来,但是又提了个附加条件,道:“只是我们要的五十条鱼,你必须负责全部解决,而且还要鲜活的。这做生意,不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嘛,我们这可是大订单,你考虑一下吧,成不成,给句痛快话!”

    陶桃心里都乐开了花,这曾毅还真是大手笔啊,自己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一单生意顶多也就三五万块钱的“辛苦费”,在这一行,这种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可曾毅一出手,就是一百万,这家伙显然比自己还能忽悠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忽悠到这一对活宝的。

    “五十条确实有点难度,你们也知道,这三阳鱼很不好弄的!”陶桃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表情极其逼真,既想吃下这个单子,但又怕自己没这个胃口。

    饶是罗国坚见过识广,也被陶桃的这个表情给蒙住了,他道:“吴总做三阳鱼的买卖,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会有些路子的嘛,帮帮忙!”

    陶桃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最后道:“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想想办法,尽量先把你这五十条给调剂出来!”

    罗国坚就道:“太谢谢吴总了,那我可就等着你的货了,哈哈,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陶桃很大方地应了下来,丝毫不提订金的事情,而是道:“这三阳鱼可很紧俏的,现在知道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明白,明白!”罗国坚点着头,“不会让吴总为难的,我会提前把款子准备好的!”

    “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吧!”陶桃很爽快地看着罗国坚,道:“等货调齐之后,我给你电话!”

    罗国坚就掏出名片递给陶桃,道:“还请吴总尽量快些,我们要得很急,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好,等我消息吧!”陶桃收好名片,也不跟罗国坚多废话,直接提着装鱼的袋子就进了水产市场,她得去找刚才卖给自己鱼的那一家,再定上五十条这样的鱼。

    看着陶桃走远,罗国坚的外甥还直直盯着那个方向,道:“小舅,这妞长得可真带劲,咱们整个沙南省估计都找不出一个来!以前你带我进了那么多场子,漂亮的妞也见过不少,可跟人家一比,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就看罗国坚浑身又是一哆嗦,无比虚弱地道:“走,赶紧回!”

    罗国坚外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过去开车,心道自己小舅算是成废人了,这随便一刺激,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一泻千里了。

    罗国坚走路的姿势,极其不自然,他切切咬着牙,心道自己的这个病可一定不能拖了,必须得治,花多少钱都得治!

    曾毅跟夏言冰今天都没有什么正事,两人午饭把酒杯一端,一下就喝到了下午,不过喝得并不多,主要是聊天聊得比较投机,曾毅在西医上的造诣也是很深的,两人一个病案就能讨论大半个小时。

    正聊着呢,电话响了,曾毅拿起来一看,是陶桃打来的,就接起来,道:“说吧,生意成了?”

    “成了!”那边的陶桃比较兴奋,“雷锋叔,你是我的偶像,我太崇拜你了!”

    “成了就行!”曾毅淡淡讲了一句,他介绍给陶桃这个生意,一是在京城认识的人里面,陶桃最合适去做这个事;二来是想看再探一下陶桃的底,看陶桃赚了罗国坚的这笔钱之后,是不是还会继续捐出去,曾毅一直没搞明白陶桃这个人。

    那边陶桃却咯咯笑道:“雷锋叔放心,五五分账,到时候我会把属于你的那部分给你的!”

    “再说吧!”曾毅就挂了电话,他不想跟陶桃讲太多的话,对方每一句都半真半假,自己讲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陶桃正在兴头上呢,然后就听到电话里的“嘟嘟”音了,气得当时就捏起了小粉拳,对着电话“呸呸”地啐了两口。片刻之后,她又喜滋滋把电话装好,做成了这么大一单生意,她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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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五章 挂职

    放下陶桃的电话,夏言冰也接到了罗国坚的电话。

    罗国坚也有着自己的精明,他怕自己被骗,于是在电话里描述了一下三阳鱼的形状大小,以及“三阳”的来历,想知道自己见到的那种鱼到底是不是三阳鱼,他不缺钱,但这毕竟也是一百万呢,至少自己得花个明白吧!

    夏言冰把手机开着免提,让曾毅听了听,看曾毅听完之后点了头,他就拿起电话,道:“罗……小白,我已经向曾大夫核实过了,就是这种鱼,你抓紧买来治病吧!”

    罗国坚就放了心,电话里连连感激,道:“感谢夏主任,谢谢曾大夫,回头我就按照方子上定的分量把鱼买齐。”

    “嗯,抓紧吧!”夏言冰还算客气,道:“把你的病治好,我对老宋也有个交代嘛!”

    罗国坚连连称是,再次道谢之后,就挂了电话。

    喝完酒,曾毅就把如何制作鱼鳔胶的流程,专门写了一个清单,交给了夏言冰,道:“要是罗国坚再来电话,就麻烦夏叔把这个告诉他。我写的这个制作方法是古法,还是非常讲究的,平时夏叔也可以自己做一些鱼肚,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食用,效果都挺好的!”

    夏言冰就把这个单子收好,道:“那我可沾了光,回去我自己也做一些吃吃看!”

    说这话的时候,夏言冰就想了很多,他已经决定了,回头自己就按照曾毅说的,采买一些适合做鱼肚的鱼类回来,然后自己加工一些花胶,给翟老爷子送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从夏言冰家里出来,曾毅原本想约杜若、孟群生吃个饭,结果傍晚的时候,李伟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道:“曾主任,本不想打搅你,但现在有个很紧急的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曾毅就道:“你说吧!”

    “我刚刚从市委那边得到消息,说是曾主任工作变动的通知,现在已经到了市委……”李伟才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在这件事上,他只要把消息传达到就可以了,不好随意发表什么看法。

    曾毅并不意外,这件事基本早已定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给自己安排一份什么样的新工作,他道:“好,我知道了!”

    李伟才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只是说道:“曾主任,我始终不想你离开白阳,在你的手下工作,我心里特别踏实,也特别得劲!”李伟才说得这是大实话,虽然曾毅离开之后,最受益的就是他本人,但他依旧不希望曾毅离开,他看得非常明白,小曾主任可不是池中之物,自己只要步步紧跟、时时追随,那以后的成就,肯定比今日强太多。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说的便是这个了。

    曾毅道:“只是小道消息罢了,不能当真,我尽快赶回高新园区就是了!”

    挂了电话,曾毅直接吩咐徐力去订晚上的航班,准备直接飞回南江去,李伟才不会在这种事情谎报军情的,既然这么讲了,那多半就是真的了,很可能明天一早,市里就要通知自己过去谈话了,自己要是不在工作岗位,总归不好看,曾毅得赶回去做一下工作交接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曾毅就出现在了高新园区管委会,三个月没见,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全都主动过来问候曾毅,从管委会大院走到办公室门口,曾毅竟然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容易把大家都打发回去工作,刚进办公室坐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那部红色的上级专线电话。

    曾毅就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从中央党校学习回来了啊,呵呵!”电话里传来笑声。

    曾毅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市委秘书长李建新的声音,他就道:“秘书长你好,我昨晚回来的,现在正打算去市委向你汇报学习心得呢!”

    李建新呵呵笑了一声,他知道曾毅这话是不能当真的,但心里依旧很舒服,说明曾毅这个人的眼里还是有领导存在的,他道:“那你就过来一趟吧,正好廖书记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安排。”

    “秘书长,我马上就过去!”曾毅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打开手包看了看,然后就拿着手包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市委书记廖天华的办公室外间,秘书早就等着了,和曾毅简短寒暄两句,就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廖天华此时正在听电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沙发,示意曾毅先坐。曾毅坐下之后,秘书送来一杯茶,然后悄然退出了廖天华的办公室。

    “就这样吧!”

    廖天华听了有两分钟的电话,最后却只用简短的四个字就做了结尾,看来刚才打来电话的,应该是某个下级部门。

    看廖天华放下电话,曾毅就站了起来,道:“廖书记!”

    “坐嘛,坐!”廖天华压压手,然后从皮转椅里站了起来,随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烟盒,笑呵呵问道:“中央党校这一番学习,收获肯定不小吧!”

    曾毅客气地点着头,道:“感谢组织上给我的这次学习机会,我个人收获非常大,开阔了眼界!”

    “那就好!”廖天华就走到了曾毅面前,道:“我早就听人讲了,说小曾同志是个爱学习、善学习的干部,现在听你这么讲,我就知道传闻不假。”

    往沙发上一座,廖天华正要伸手去摸自己的打火机,就看曾毅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烟,笑呵呵地放在了桌上,道:“廖书记,你尝尝这个!”

    廖天华一看,曾毅拿出的,可是极品特供熊猫,只有部级以上的大领导才有供应,而且还要限量,看来这小子在京城确实是有通天的道行。廖天华也没客气,很自然地拿起那盒烟,抽出一根点上,道:“呵呵,看来小曾你的藏货很有料嘛!”

    曾毅就把手又伸进包里,这次一下拿出了两整条,笑呵呵地道:“我这个人不抽烟,所以根本不懂烟的好坏,廖书记要是觉得好抽,我这点藏货就全都贡献了!”

    廖天华心道曾毅还是很滑头的,一句不懂烟的好坏,就把烟的来历和价值给混淆了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在白阳市,敢在这间办公室里直接拿如此贵重的烟来“贿赂”自己的,曾毅还是头一个,这小子胆不小啊。听说以前将军茶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这小子也拿将军茶直接到省里几位领导的办公室去送,看来这传闻多半也是真的了。

    不过,廖天华并没有拒绝,点头默许,看着曾毅把烟放在了桌上,别人送东西,那肯定是有所企图的,而曾毅却不可能有这个意思,在整个南江省,能让这小子主动巴结的,怕是很难找出几个来,这可是个敢跟秦良信掰手腕的主啊。

    再说了,曾毅马上就要离开白阳了,这时候他送自己两条烟,无非就是对过去老上级、老领导的一种尊重和感谢罢了。

    对于曾毅这种重情重义、感念旧谊的行为,廖天华心中很是欣赏,有人脉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做人,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曾毅有背景、有靠山,人品又好,还会做事,这种人在体制内要是不发达的话,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今天把你请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你,关乎到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可能你也有些心理准备了吧?”廖天华看着曾毅,本着公事公办的宗旨,他要走一下流程。

    曾毅点点头,道:“我也听到一些消息了,只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廖天华微微一颔首,抬手弹了弹烟灰,道:“作为上级领导,我是不愿意让你离开白阳的,你是块好钢,作风正、能力强,高新园区在你的管理之下,形势一片大好,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还真舍不得放你走。”

    “在白阳工作的这段时间,廖书记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能够遇到你好领导,是我的幸运!”曾毅说到。

    廖天华笑着一摆手,稍微一客气,便对曾毅的恭维坦然接受了,道:“你是个前途远大的好干部,白阳市怕是留不住你啊!”

    说着,廖天华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往曾毅面前一放,道:“你先看一下这份文件,然后表个态吧,是去是留,我都会理解并支持。”

    “谢谢廖书记!”

    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把面前的文件拿起,只是一看之下,曾毅却有些意外,这是一份干部交流通知。按照通知,在接下来的一年,曾毅要被上挂到京城医院去担任院长助理一职。

    京城医院属于卫生部直属医院,也算是卫生部的组成,只是按照之前许盛容透出的口风,曾毅以为自己是要被安排到卫生部的各司各处里工作,也有可能是去中医药管理局,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去京城医院。

    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挂职”,挂职有上挂、下挂之分,曾毅从白阳市挂到京城医院,算是上挂。

    这个安排,让曾毅有些匪夷所思,这都是他所没有料到的,但斟酌片刻之后,曾毅还是点头说道:“廖书记,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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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六章 报到

    “京城医院的工作,意义重大且特殊,希望你这次到了京城之后,能够积极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迎接新的挑战,并且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白阳市的建设!”廖天华讲了一句看似勉励的话,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上级的文件已经下达,曾毅也表示愿意走,廖天华自然是拦不住的,但他很清楚“京城医院院长助理”这几个字所蕴含的能量。京城医院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医院,她肩负着中央领导以及京城各部委司局级以上干部的日常保健工作,也就说,京城的领导干部们生了病,基本都会选择住进京城医院,而作为院长的助理,自然要安排好重要领导的就医工作,跟领导走得非常近,接触的机会也多。

    人吃五谷杂粮,又哪有不生病的,所以曾毅的这个位置,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有他帮忙牵线搭桥、大力帮忙的话,那白阳市在京城要想跑个拨款、批个大项目,可就比别的城市容易多了。

    有人说就是一个省的副省长见了京城医院的护士长,都得陪着小心,甚至直不起腰杆,这话虽然有点夸大,但深谙体制内规则的廖天华却相信,这话那也不是随随便便瞎说的。

    “廖书记,我这次去了京城医院,但依旧还是咱们白阳市的干部!”曾毅笑着说到,他这次是挂职锻炼的,人事关系依旧保留在南江省、保留在白阳市,所以严格来讲,他还是白阳市的干部。

    廖天华哈哈一笑,爽声说道:“小曾是个好同志,市里没有看错你!”

    从市委出来之后,曾毅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个安排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方南国建议曾毅去京城工作,曾毅也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自己弄到京城再说,如果这份工作确实不适合自己,自己想办法再换一个就是了,最不济就是一年后再回白阳来。

    回到管委会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对于曾毅的这份新工作,管委会的很多人都表示不怎么理解。曾毅在高新园区管委会,怎么说也是综合岗位的一把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几乎是一言九鼎,任何事都能拍板,副市长胡开文都得让着七分,就是在白阳市里,曾毅照样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怎么一下就给调到医院去当个院长助理了呢。

    医院里上有书记、院长、副院长,下有一大帮老资格的主任医师和教授,小曾主任一无医院工作的履历,二无正式的医师职称,三来年纪轻轻,去了之后怕是很难一展拳脚,哪有在下面当个土皇帝爽快啊。

    明着是上挂,其实是重贬,管委会不少人都是这种想法,很为曾毅抱屈。小曾主任这两年对高新园区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只要稍微有点背景有点能力的,都是想尽一切办法要从高新园区调,而现在呢,凡是有点背景有点关系的,都是挤破脑袋想到高新园区来工作,不为别的,单是白阳市工资最高这一条,市里任何地方都比不上。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曾毅也已经决定要走了,别人越是觉得这个新安排对自己不公,这反而对高新园区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自己挂职的一年期间,是不会有人动高新园区的主意。

    三天之后,市委组织部长于绍衡再次亲临管委会,宣读了曾毅的工作安排,并建议曾毅原先的工作,继续由常委副主任李伟才来负责,胡开文当场表态支持。

    会议之后,曾毅离开白阳市,由荣城乘飞机直抵京城,等走完流程、办完手续,曾毅正式在京城医院入职,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京城医院的院长,叫做周耀明,今年五十二岁,因为从事医疗工作的关系,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像是只有四十岁的样子,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曾毅的履历表。

    从这份履历上看,曾毅从事卫生系统工作的经历还是非常完整的,从君山医科大学毕业之后,先是进入南江省卫生厅工作,再到南云县卫生局担任常务副局长,期间还有执行保健任务的经历。

    这份履历周耀明已经看了很多遍,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曾毅从事保健工作的经历,京城医院的头等大事,就是干部保健工作,如果上面给周耀明指派一名不懂保健的人来担任助理,周耀明才头疼呢。

    “砰,砰!”

    办公室的大门传来敲击声,周耀明就放下履历,道:“请进!”

    曾毅推门走了进来,道:“周院长你好!”

    “你就是从南江来的曾毅同志吧!”第一次见面,周耀明显得很是亲切,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道:“来,坐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对你做安排!”

    “谢谢周院长!”曾毅就大大方方在周耀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以后就要在周院长的领导之下工作了,还请周院长多提点!”

    周耀明微微颔首,道:“关于你的工作,昨天院党委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因为你以前在保健系统也工作过,今后你就主要负责联系特需医疗部、医务处、后勤保障处这几个部门,对于这样的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曾毅就道:“感谢院党委对我的信任,我一定扎扎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只是我没有任何医院工作的经验,就怕犯了不该犯的错……”

    “不懂不要紧,只要勤学好问,总会搞懂的嘛。再者你也是医学的底子出身,入行比起外人,可要容易多了,要相信自己。”周耀明笑呵呵地说着。

    曾毅可不敢“相信自己”,这话周耀明可以讲,但自己是绝不能信的,他还是很客气地道:“周院长,以后需要请教你的地方,可能会很多。”

    周耀明又是轻轻一个点头,看来这曾毅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这个助理的职责,就是上传下达,他道:“年轻人嘛,只要多走、多看、多思考,相信很快就能进入工作状态的。”

    “周院长,我会尽快熟悉了解咱们医院的情况,争取为你分担一部分琐碎的工作。”曾毅说到,周耀明刚才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医院多走、多看、多思考,但没有任何拍板权,这样的工作对曾毅来说,可以说是太清闲不过了。

    交代清楚曾毅的工作内容之后,周耀明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打开了吹吹上面的浮沫。

    曾毅就知道谈话结束,站起身来,道:“周院长,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

    周耀明微微点头,道:“你的办公室,下面已经准备好了,等会你去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给办公室打个招呼!”

    看着曾毅离开,周耀明就把茶杯放下,一口茶水也没喝,能够从南江省直接被安排到京城医院来挂职,那绝对都不是什么凡人,所以第一次见面,周耀明对曾毅还是相当客气的。如果曾毅挂职期间留在了京城医院,那就铁定是自己的助理了,上面是要把他当做储备干部来培养;如果挂职期间回到南江去了,也就一年的工夫而已。不管从哪方面讲,周耀明都没有理由为难曾毅。

    出了周耀明的办公室,就有人领着曾毅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道:“曾助理,这是为你安排的办公室,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让人再整理。”

    曾毅推开门看了一下,里面的装修摆设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就道:“辛苦了!”

    “那就不打搅曾助理工作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直接吩咐我就可以了,我就在外间的大办公室里!”那人说了一声,就退了出去,顺手帮曾毅带上门。

    曾毅坐下之后,环视了一圈,心道自己今后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可就要在这间办公室里度过了,从管委会一把手的位置上,一下被调整到京城医院当助理,曾毅多少有些不适应,就像他当时关掉生生堂进入卫生厅工作一样,完全就是从一个世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当时由医入仕,曾毅就很不适应,直到在南云县扶贫出了成果,曾毅才开始慢慢接受了体制内的生活;如今过了近三年,再次回到医院,曾毅反而又需要重新来适应了。

    正在想着呢,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曾毅提高嗓门道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一开,进来是李辉,他笑着道:“领导上任,我特地过来恭贺!”

    “是李主任啊!”曾毅就站了起来,笑呵呵道:“来,快请坐!我哪是什么领导,是给领导跑腿的!”

    李辉客气了两句,才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样子稍稍有些拘谨,他没有想到,三个月前,曾毅还是党校的学员,为了给张文奇的老领导看病,还需要托关系走门路呢,这眨眼之间,曾毅就已经是院长助理了,成了院领导中的一员。

    对医院体制甚为了解的李辉,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院长助理那是晋升副院长的必经之路。

    “曾主任在党校学习期间,我就始终深信,将来你肯定会大展宏图的!”李辉恭维了一句,道:“现在果然应验,曾主任已经是我的领导了。”

    曾毅摆摆手,笑道:“我刚来,对医院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今后还得你多多帮忙啊!”

    李辉就道:“只要曾主任用得着,我肯定是不遗余力。”

    曾毅也没着急问医院的情况,而是问道:“王市长目前还在医院吧,恢复得情况如何了?”

    “恢复得非常好,如今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相信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返回工作岗位了!”李辉答到,随即也问了一句,道:“听说王市长讲,张大哥好像调到西江省政府办公室工作了?”

    曾毅笑着一点头,道:“综合二处的副主任!”

    李辉顿时羡慕不已,虽说在医院工作,但他对地方行政体系并不陌生。一般来讲,一个省有几位省长,就会有几个综合处,按照级别顺序,综合一处是专为省长服务的,综合二处就是为常务副省长服务的,能够担任综合处的主任,那绝对都是心腹人物才行,张文奇担任二处的副主任,很明显是要为接二处主任的班做准备了。

    “能够认识张大哥、曾主任,是我的一种幸运!”李辉笑着说到,“我早就知道,你们都是要干大事的人。”

    曾毅已经从李辉的话中,大概知道李辉的心思了,李辉虽然是专职的医生,但肯定有走行政路线的心思,所以当时在党校期间,他才会如今结交大家。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在医疗行政化、科研行政化的大环境下,几乎所有的大夫,也都想当院长。

    只是这么一想,曾毅反倒对自己这次担任院长助理的安排,有些摸到门了。

    按照曾毅的心思,如果进卫生部,最好是能去中医药管理局,这样自己也可以为中医事业做一点贡献。但自己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之前从事的是行政综合岗位,一旦进入中医药局这样的专业业务部门,今后发展的路子,就大大被限制了,基本职能在卫生系统里打转了。

    而院长助理的职务,虽然也在卫生系统内,但却是不折不扣的行政岗位,而且是综合管理医院的一大摊子事,包括人事、财务、制度建设等等方面,就算自己没有拍板的权力,但也有参与管理的权力,这跟地方上的综合行政岗位,是没有区别的。

    当初方书记为了培养自己,把自己从卫生系统调离,转到白阳市担任管委会主任,好不容易脱离了卫生系统,如果这次再回去卫生系统做对口的专业业务,很可能就背离了方书记的初衷,或许这才是自己担任京城医院院长助理的真正原因吧。

    明白这一点,曾毅心中释然了很多,笑呵呵地看着李辉,道:“晚上忙不忙?”

    李辉心中一个激动,这句话就相当于是邀请自己共进晚餐了,他立刻道:“今天晚上我不值班,正好庆祝曾主任担任院领导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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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七章 接电话

    曾毅这位院长助理,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他负责联系的几个部门,都有各自的主管领导,在业务上曾毅完全插不上手;就算是上传下达,周耀明也有秘书来做这项工作,曾毅更是插不上手,除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外,他基本是任何事情做的,挂职锻炼,彻底成了挂职养闲了。

    院长周耀明是个很忙的人,平时待在医院的时间非常少,最近又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活动,这一去可能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曾毅就更没有什么事情做了,思来想去,曾毅决定到医院各处去走走,实际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是医学专业出身,但曾毅确实没有在医院工作的经历,他对于保健系统的熟悉程度,甚至要远远超过对医院的了解。在医院管理这一方面,曾毅完全是门外汉,他对医院的所有了解,基本都是来自于师兄邵海波平时的闲谈。

    邵海波平时经常会提起“医院体制改革”的事情,曾毅也听了一些,但始终抓不住重点,医院改革的事情上面提了很多年,最后的结果就跟减负一样,越改越臃肿,越改医患关系越紧张,上面的投入每年都在增加,但老百姓看到的,却是医疗资源反而更稀缺了,看病是越来越难了。

    这几乎成了一个死结,不断地进行着恶性循环,曾毅想着自己现在难得有这么一个参与的机会,就算无法参与管理,但也是一次很好的实地调研机会。京城医院作为中央机关的保健基地,其体制病自然也是最为根深蒂固的。自己只要把这里存在症结找到了,今后地方上医院改革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出力献策了。

    从行政楼出来,曾毅绕了一个圈,就进了特需医疗部,这是京城医院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了。

    作为医院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不可缺少门诊部、护理部、住院部这三大部门,至于其它的部门。则属于是服务性质的,比如后勤处、人事处、基建处。

    但每一所医院,又会有着自己的特色和发展路线,比如注重国际医学交流的医院,会设立国际交流部;在科研领域有优势的医院。会设立科研部;侧重于医学教育的医院,会设立教学部;而京城医院最大的业务,就是特需保健了,所以专门设立了特需医疗部,在特需部的下面,甚至还有自己专属的医务处、住院部、医务处、器材室。

    曾毅先到特需部的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办公室就派了个熟悉情况的办事员,领着曾毅四处转着。

    办事员姓周。比曾毅大两岁,今年二十七,是京城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到了京城医院之后转到了行政岗,在特需部办公室干办事员,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依旧还是个办事员。

    “曾主任,咱们先去了解哪个部分?”周办事很客气地问着曾毅。

    “你叫做曾助理就可以了!”曾毅呵呵一笑。也没有什么架子,道:“对于医院的情况,我现在是完全不清楚,你看应该先去哪里?”

    周办事一琢磨,就道:“要不就先去器材管理室吧!我们京城医院的器材配备,在京城的几个大医院里,都是首屈一指的。有很多大型的医疗设备,都是国际先进水平。”

    “行,那就先去看看设备吧!”曾毅就同意了周办事的提议。

    周办事随即就在前面带路,只是不怎么热心,对曾毅也只有表面上的客气而已。一个挂职的院长助理,在京城医院的职工眼中,就是个闲人罢了,没有业务上的指导权,更没有巴结的价值,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再说了,京城医院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专给大领导看病的大医院!曾毅一个外省调来的挂职干部,就算是担任院长助理,那在大家看来,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京城人看外地人,都有着皇城根的优越感,更不提京城医院这种地方的干部职工了,平时看惯了大领导、大干部,这眼头不是一般地高,自然是看不上曾毅这位挂职助理了。

    到了器材管理办公室,周办事讲明了一下曾毅的身份和来历,就有人拿来一份清单,往曾毅面前一放,笑呵呵地道:“曾助理要了解情况,打个电话我们给你送过去就是了,怎么还专程跑一趟呢!这是咱们特需部的器材清单,曾助理请过目!”

    “辛苦了!”曾毅道了一声,然后接过那份清单。

    “曾助理,下面有个设备出了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你看……”那人又道。

    曾毅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现在来了解情况的不是自己,而是院长的话,相信就算是外面天塌了,对方也肯定是坚守在此地。不过,曾毅也懒得跟对方计较,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重点就是了解情况,而不是别的。

    “设备是大事,那你就去忙吧!”曾毅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那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器材室,只留下曾毅在那里看着一大堆设备清单,也没有个负责介绍情况的。

    周办事一看,自然更加看不上曾毅了,心里直道倒霉,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就掉在自己头上了呢,陪着这种挂职助理把整个医院转遍了,也绝不会有半毛钱的好处。

    曾毅大概浏览了一下特需部的器材清单,发现这里还真是很肥,这些设备加起来,总价值可能在七八亿左右,而且大部分都是进口器材,是需要动用外汇来购买的,看来再苦不能苦领导这句话,还真是放之四海皆准啊。

    从器材室出来,曾毅又去了住院部,周办事还是老一套,几句简单的介绍:“这位是新来的曾助理。来咱们特需部了解一下情况。”

    住院部的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态度,简单介绍了一些住院部的数据,包括面积多大,有多少个床位,有什么配套设备,然后指派了一名大夫,陪着曾毅去住院看看。

    临走时,还专门做了交代。道:“曾助理,咱们医院特需住院部的情况比较不同,有一些老领导此刻就在住院部里休养,你也知道,很多老领导的脾气是很差的。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多担待。”

    曾毅点了点头,这话明着是让自己担待,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提醒:里面住的可都是大领导,进去转的时候最好能够保持安静,否则打搅到了老领导的休息,引得老领导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有看床的大夫领着曾毅去转。周办事也就借机回自己的岗位去了,他可不愿意在曾毅身上浪费什么精力。

    看床的大夫对曾毅倒是很不错,毕竟是专业搞医的,身上虽然也有行政气息,但还不至于那么浓重,他对曾毅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很感兴趣,问道:“曾主任,你也是医学出身吧。不知道是从哪所院校毕业的?”

    曾毅就道:“我是君山医科大学毕业的,毕业三年了!”

    看床大夫立刻就道:“那我和曾主任还是校友呢,我是在中原省上的医科大学,然后在君山医大读的研究生,因为导师调到京城医院来工作,所以我也跟着过来的。”

    曾毅呵呵一笑,心道这位看床大夫肯定是深得导师的器重。否则以他君山医大研究生的底子,怕是很进入京城医院的。曾毅这几天把京城医院的资料详细了解了一番,基本上每年进入京城医院的新大夫,至少都是协和医科大学毕业的,而且研究生都很少。大部分是博士。这位看床大夫能够进入京城医院,可以说是极为幸运了。

    “咱们君山医大的校友,可是遍布五湖四海的,今天能够在这里碰见校友,真是一种缘分!”曾毅笑着说到。

    看床大夫也笑了笑,道:“曾主任,在我认识的校友里,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可是独一份呢。”

    “运气好而已,其实我更愿意做个大夫!”曾毅说到。

    看床大夫也没继续打听曾毅的来历,道:“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在医疗系统内,光有运气可能是远远不够的,肯定还是曾主任你的医学水平深厚。”

    曾毅呵呵笑了笑,心道这位看床大夫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至少在见识方面,比那位周办事强多了,医疗体系还不能简单等同于卫生系统,它毕竟还是带着专业性质的,没有十足的医学功底,是很难在医院担任领导职务的。没别的,单是“难以服众”一条,就把你卡死了。

    到了住院部,看床大夫拿出住院表,边走边向曾毅介绍情况,包括病人都是什么情况,住院多久了,医院都提供哪方面的护理服务,如今康复情况如何。

    走过一间干部病房,曾毅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位满脸红光的中年干部,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看电视,面前摊开了一份报纸,还摆了水果点心,有护士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帮这位干部把水果削了皮,然后切成小块,盛入盘中,还给每块水果上面都扎好了牙签,服务得可谓是极其周到。

    曾毅的眼光可是很毒辣的,只是这短短一瞥,他就看出了不大对头的地方,那位中年干部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病,似乎不至于要住院治疗吧。

    等走过这间病房,曾毅问道:“刚才那个房间的病人,是什么情况?”

    看床大夫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翻了一下,道:“患者是***的一位领导,住院的原因是胃病,已经住了有大半年了,医院没有采取什么治疗措施,主要是进行食疗和心情调理。”

    曾毅就微微皱眉,既然医院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措施,那也就是说,这位领导的胃病其实一点都不严重,根本不需要治疗,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能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呢,明明不需要住院,那当初是谁批准他住院的?

    看出了曾毅的疑惑,但看床大夫也没有进行解释。而是道:“曾主任,我们再到前面去看看吧!”

    在住院部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曾毅感触很深,这里的干部病房,不是一般地舒适奢华,套间就不必讲了,面积没有低于五十个平方的,里面的家具也全都是进口的。每一张病床都是多功能的,其余诸如电视、冰箱,也没有一样是便宜货,每房都配备有先进的监护设备。

    就算是最普通的两人一间的干部病房,按照曾毅的目测。其标准也不低于四星级,而这里的服务水准,别说是四星级了,就是五星级,也未必能赶得上这里的一只脚。

    只是让曾毅有些痛心的是,在如此舒适环境里住院的病人,却大多并不需要住院,他刚才也看到了不少的病人。根据曾毅自己的初步判断,其中十之**的人,是不需要特地住院进行治疗的。

    一边是根本不需要治疗的人,住在了宽大舒适的病房里;一边是普通患者一床难求,甚至只能在楼道的走廊上搭个床;这种情况让曾毅很痛心,这是医疗资源的极大浪费。

    转完这一层,看床大夫询问曾毅是否还要到上面再去看看。

    曾毅微微摇头,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不需要再继续往下看了,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问题,道:“下次再看吧,我到别处再看看!”

    看床大夫就顺手按下身旁的电梯,道:“曾主任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曾毅点点头,道:“好!”

    说话间。电梯门一开,两人就要往里面走,电梯是从楼上下来的,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位是头发花白的老干部。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打扮应该是老干部的秘书。

    曾毅抬腿就要进电梯,秘书模样的人开口了,道:“谁让你们乱按电梯的?”听口气很是不善,也带着不悦。

    曾毅就稍稍一滞,然后回头看着那名看床大夫,心道这部电梯难不成还是专属的吗,为什么就不能按呢!

    看床大夫也没有解释,而是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拉,示意曾毅先退出来,让对方下去就是了,刚才电梯是他按的,他有些焦急,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

    曾毅只得闷闷往后一退,让开了电梯的门。

    秘书就伸手按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电梯门合上的一刻,还能听到他的话:“不知道张老要下楼吗!以后上点心,随便乱按电梯,要是耽误了张老的大事,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曾毅当时就惊讶万分,只是下楼顺便多搭两个人,顶多只耽搁半分钟,能误了什么大事,再说了,这是医院的电梯,要是耽误了别人的救治,又算谁的!

    看床大夫等电梯下去之后,就急忙向曾毅解释道:“曾主任,刚才电梯里的人是张老,他这个人有个习惯,不喜欢别人和自己同乘一趟电梯,你别介意。”

    并不是所有的张老李老,都会像翟老、乔老那样平易近人,也不是所有担任过高级干部的老领导,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但眼前这位张老的做派,还是让曾毅开了眼界,这已经不仅仅是霸道了,而是太霸道了。

    就算你不喜欢和别人同乘一趟电梯,但你在楼上进了电梯,楼下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你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别人怕是更不愿意和你一起呢。

    “这位张老是……”曾毅问了一句。

    看床大夫道:“听说以前担任过某省的省长,后来从全国人大退休的,他有脑神经疼痛的毛病,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了。”

    曾毅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已经退休了,又哪来的什么大事,张老做派过火了,他的秘书更是离谱,还真能狐假虎威啊。

    看床大夫倒是有点担心,道:“这位张老住进医院之后,可没少投诉,都是些小事,但我们这些小大夫哪能惹得起,听说楼上的看床大夫和护理,都换了好几拨了。”

    曾毅明白这看床大夫的意思,刚才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也要小心张老会去医院投诉,两人胸前都带着医院工作人员的牌子,上面有个人的名字和职务。怕是那位秘书已经看到眼里去了。

    “你今天陪我在住院部了解情况的,我心里有数!”曾毅讲了一句,是要让自己的这位校友放心,如果张老真要投诉,那也有我来抗。

    从住院部出来,曾毅又去前面的特需门诊了解了一下情况,等从特需门诊出来,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解医院情况、熟悉其运作机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曾毅就正点下班,打算明天继续到医院各处走走看看。

    第二天早上上班,刚进办公室,就有人来敲门。是办公室的办事员,道:“曾助理,李院长请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曾毅应了一声,也没有耽搁,等办事员离开,他就出门往李院长的办公室去了。

    李益善是京城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最近院长周耀明不在。医院的工作暂时由李益善来主持。

    敲门进去之后,就看李益善正坐在办公桌前,伏案在写着一份文件。李益善比周耀明年轻几岁,是特需部的分管领导,主管着京城医院最大的一块业务,同时还兼任卫生部保健局的副局长,算是保健系统的人。

    “小曾,坐!”李益善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椅。

    “李院长,你找我?”曾毅就大大方方坐在了对面。

    李益善往椅背里一靠,道:“来医院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都挺好的,领导和同志们对我也很关照!”曾毅笑着客气了一句,道:“就是对医院的情况。我目前还不太了解,帮不上什么忙。”

    “你有这个心,就很好嘛!”李益善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多到下面的基层业务部门走走。实际了解一下情况、发现存在的问题,这是很有必要的!”

    曾毅有些纳闷,李益善似乎是话里有话,但他又不怎么确定,于是只好说道:“李院长讲的极是!”

    李益善在座椅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颇为关切地问道:“那小曾你是怎么打算的,想要了解到实际的情况,必须要有一个系统的计划才行!”

    曾毅就想着大概是昨天自己到特需部了解情况的事,被李益善知道了,毕竟这是李益善的分管范围。也有可能是那位霸道的张老去投诉了,但这个概率很低。

    “我以前没有在医院工作过,所以什么也不清楚,属于是瞎摸瞎撞!”曾毅就解释了一句,他要想完全了解医院的情况,少了李益善的支持怕是很难,所以不想李益善有所误会。

    李益善微微颔首,道:“没有经验不怕,只要从最基层的地方开始了解起,相信很快就能熟悉医院的情况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曾你是中、西医双学位毕业吧?”

    “是!”曾毅就点了点头,心道李益善怕是要对自己的工作进行重新安排了,医院所谓的最基层一线,一是急诊,二是住院部的看床大夫,几乎所有进入医院的实习医生,都是从这两个部门干起的。

    李益善坐在椅子里,一幅慎重考虑的样子,手指在桌上来回敲击了十多下之后,道:“记得我刚进入医院工作的时候,是从急诊室做起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急诊室的工作经历,对我还是极其珍贵的!”

    曾毅就知道李益善是要派自己到急诊室去了,现在医院由李益善暂时主持工作,他完全有权力对自己的工作做出调整;再者,李益善又用自己的例子,来证明这个安排是为你的长远发展考虑的,让你就算心里有意见,也讲不出口。

    “急诊室是医院的第一线,我愿意到急诊室去锻炼锻炼!”曾毅说到,进入体制这么多年了,曾毅心里其实还是最愿意做医生的,所以他并不排斥去做一线的医生,这至少比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强多了,而且急诊工作和自己的初衷并不相悖,相反,只有深入第一线,才能更加清楚了解到医院的真实情况。

    李益善看曾毅答应了下来,神色有所放松,道:“你是上级部门交流过来的培养对象,院领导非常重视你的发展,希望你能够珍惜这次的锻炼机会,切实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和管理水平,以便在更大的岗位上发挥作用。”

    曾毅明白了李益善的意图,也就客气几句,随即就告辞离开了李益善的办公室。

    看着曾毅离去,李益善双手撑在桌上,捏了捏下巴,他今天是要给曾毅一个下马威,这里可不是你们南江省的地方小医院,你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大夫,没有任何医院工作经历,凭什么就直接干院长助理,还大摇大摆地跑去我主管的特需部去了解情况,谁批准的!

    严格来说,李益善对曾毅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深的仇怨,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曾毅打压一下,主管京城医院最大一块业务的李益善,可不想屈居他人之下。他拿曾毅开刀,不过是因为这样做既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至于和周耀明翻脸。

    李益善已经看过曾毅的履历了,没什么特别的,就算有特别的,那也是南江省的关系,这到了京城可就不好使了。所以自己打压也就打压了,周耀明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挂职锻炼的院长助理而出头嘛!

    曾毅其实还有点高兴,眼下的情况,可与自己当初到白阳市完全不同,在医疗体系内,更讲究排资论辈。在京城医院里,除了有院长、副院长之外,像研究员、主任医师这样的高级人物,还有几百号,很多都是从医药学会之类“二政府”转过来的,自己的这个院长助理,放在京城医院一点都不起眼,而且什么也不能做主。下去基层去做医生,至少还能做点事,而待在办公室的话,就只能枯等干坐,算着日子来熬这一年了。

    在以保健任务为重的京城医院里,谁敢造次?就算自己有点小道行,那要是敢在这里掀点小风浪出来,最后死得很难看的那个,也一定会是自己。

    所以曾毅给自己在京城医院挂职期间定的计划,就是了解情况、发现问题、思索解决之道,而不是冒冒失失地捅来捅去。

    到办公室稍微一收拾东西,曾毅换了身崭新的白大褂,就到急诊中心去了。

    急诊中心的主任已经接到了院办的通知,看到曾毅一身白大褂而来,脸上的笑容还稍稍有些尴尬,道:“曾助理,欢迎你到咱们急诊中心来指导工作,相信你的到来,肯定会大大增强我们急诊中心的实力。”

    曾毅笑呵呵一摆手,道:“荣主任,我是来锻炼的,你就把我当成你这里的一员小兵就可以了,你看我做点什么比较合适?”

    荣主任沉吟了片刻,最后道:“曾助理,真是不巧,我们急诊中心目前各个环节都是满员的,只有处理急救电话这一块,还需要加强力量。”

    曾毅当时一愣,自己这兴冲冲而来,没想到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闲到不能再闲的闲职: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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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触诊

    对于这样的安排,曾毅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他并不是瞧不起接电话的这份工作,他的目的是了解医院的情况,不管做什么工作,其实都不妨碍他去调查了解医院的情况,但话事却不能这么办。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体制内最讲究的就是个体面了。曾毅虽然是挂职锻炼的,但毕竟也是上级任命的院长助理,真要是被安排去接电话,今后别说在医院抬不起头来,就是走出医院,这段经历照样会被人拿出来当做笑柄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曾毅被日后的同僚们所排斥。谁也不愿意和这种立不起威严的窝囊废打交道,或许还想踩上一脚呢。

    “荣主任,那你看我是去帮忙去接电话呢,还是从旁协调处理急救工作呢?”曾毅看着那位荣主任,虽然语气带了几分寒气,但话里依旧给对方留了几丝情面,没有把对方的目的直接说死,而是再多给对方一个选择。

    荣主任的脸色就更尴尬了,心道这个挂职的院长助理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他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曾毅去接电话。倒不是他势利眼,非要帮着李益善在曾毅的身上再踩一脚,不管是周耀明,还是李益善,这两位院长如今都是年富力强,再干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虽然李益善想取代周耀明的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但结果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个时候,荣主任当然不会着急选边站,他主要是担心曾毅在急救中心给自己捅了篓子,急救工作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最苦最累,风险也最大,虽然曾毅的履历上写有保健工作的经历,但在以保健工作擅长的京城医院,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这里的医生,甚至是护士,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下面省市的保健水平。

    万一曾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非要在急救中心瞎指挥、乱搀和,到时候出了篓子,这板子肯定还得砸在自己这位急救中心主任的头上,所以荣主任不想给曾毅任何插手的机会。急救中心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又怎么可能不缺人手呢,但荣主任只告诉曾毅急救电话那边缺人,目的就是希望曾毅能老老实实地,不要乱插手急救中心的事情。

    如果今年来的是一位老资历的大夫,荣主任也就没这份顾虑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年轻的领导,往往没多大本事,偏偏还年轻气盛,非要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样的心态是要出大乱子的。

    只是曾毅主动把话讲得这么直白,荣主任反倒不好办了,这是要逼他做一个表态呢,曾毅可以主动表态去接电话,但他是不能这么讲的,这里面有个态度的问题。

    荣主任想了片刻,尴尬笑道:“曾助理是领导,接电话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劳你大驾呢!”

    “那我就帮荣主任打个下手,做一些协调的工作吧!”曾毅不等荣主任再说别的,直接就把这事给定下了。

    荣主任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但也不敢强行反对,只能是无可奈何地表示接受,道:“有曾助理帮忙协调工作,我肩上的担子可就轻多了!”荣主任这话讲得是极其不情愿,心道这不是添乱嘛,今后自己除了工作之外,还得专门再找一个人来,就负责盯着曾毅,防止他头脑发热,给自己捅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篓子,这哪是减轻胆子,分明是背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曾毅看荣主任表了态,就知道对方的安排,并不是故意要为难自己,也不是和李益善一伙的,所以他也不为难对方,笑呵呵道:“荣主任,我就是个新手,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可不敢瞎掺和的。我的工作呢,就是熟悉情况、了解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联系协调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曾毅的这句话,让荣主任大为松了口气,心道这位新来的挂职助理虽然年轻,但水平和境界却着实不一般啊,不仅懂得进退,更懂得分寸,该硬的时候就一定硬,该妥协的时候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看曾毅表态不会乱掺和急救中心的事情,荣主任的脸上就出现了浓浓的笑意,道:“曾助理这话就客气了,你能来我们急救中心指导工作,这是院领导对我们急救中心的关怀和重视。”

    “荣主任经验丰富、管理有方,还需要你多帮助、多指点才行啊!”曾毅也捧了对方一句。

    荣主任就领着曾毅在急救中心各处转了一圈,从120呼救平台,到医院的急救车、急救设备,到里面的急诊室,每到一处,荣主任就把曾毅介绍给各处的负责人,并且当场进行说明,曾毅的职责就是协调处理。

    等转回急诊室,曾毅就要求在这里给自己加一张办公桌,然后要来了医院所有医生的资料表进行研究了解,如此就算是在急救中心安了家。

    消息传回院办,李益善的秘书就把这个情况向李益善做了汇报。

    李益善当时也没有讲什么话,等秘书出去之后,他又是拿手在摸着下巴,心道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曾毅啊,人小鬼大,这关竟然让他给混过去了。

    作为京城医院的副院长,李益善太了解院里这些大夫们的眼界了,那可不是一般地高,普通的小护士都敢给外地来的市长甩脸子,更不要提曾毅这个挂职的院长助理了。曾毅没有能压得住众人的资历,人又年轻,还是从外地交流到京城的干部,在医院也没有任何靠山,更没有拍板决策权。

    这样的年轻小娃娃,医院下面那些部门的领导别说看得起你,而是压根就不会跟你多废话,不满意的话,当场就能把你给撅回来。

    李益善打发曾毅去急救中心锻炼,心里头就是这个想法,他就是要看曾毅碰壁而回,然后再去别的部门,再碰壁,谁知道曾毅一去急救中心,竟然就被接纳了。

    急救中心的主任叫荣坚行,业务水平没得说,但就是性情比较耿直,脾气也不大好,多次得罪了院领导,否则也不会被派到急救中心那个火山口去当负责人。李益善想着以荣坚行的脾气,一定会把曾毅给给撅回来的,但没想到曾毅竟然搞定了荣坚行。

    对于这个结果,李益善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能接受,自己把周耀明的挂职助理发配到了急救中心,也能着实恶心一下周耀明了,还让他没话说。

    其实今天曾毅也是涉险过关,如果换了是跟曾毅同样年轻的别人去,年轻气盛,听了荣坚行的话,肯定是火冒三丈、当场翻脸,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被荣坚行给当场撅了回来,而且事后一丁点的面子都找不回来,从此沦为京城医院里彻头彻尾的笑柄。

    曾毅经过体制内多年的磨练,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嫩瓜了,他当时就很敏锐地分析出了荣坚行的心思,所以并没有着急翻脸,而是反过来“逼”荣坚行做一个抉择,在不瞎掺和的前提下,荣坚行果然同意接纳曾毅,还给了很高的礼遇。

    晚上回到玉泉山,翟老正抱着小谦高在门前散步逗乐,张杰雄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盯着翟老和小谦高,只是眼神中也能看出一丝柔和。

    曾毅走上前,也没惊动翟老,而是跟张杰雄站在了一起。

    张杰雄看到曾毅,才收回目光,低声道:“京城医院工作的事,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

    曾毅就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还真是逃不过张杰雄的耳目,今天才安排自己下去急救中心,张杰雄就已经知道了,他道:“京城医院的水太深,我根本搅不动,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大夫,搞搞调研吧!”

    张杰雄也就不说什么了,心道曾毅的头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在南江搅得天翻地覆,但没有在京城医院胡来,选择做大夫、搞调研,是曾毅目前最为明智的抉择。京城医院不过是一块跳板,只有有这段工作经历,等你日后走上领导岗位的时候,就能在卫生系统内的事情上拥有极高的发言权。

    如果想改善一下曾毅在京城医院的待遇和地位,对张杰雄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只要打电话提一下曾毅的名字,京城医院立刻就能高度重视起来。

    但曾毅不希望如此,张杰雄也就作罢了,其实凭着曾毅在京城的人脉,他想自己改善自己的待遇,还真不是难事,据张杰雄所知,曾毅和顾益生顾老的私交就很深,别的不说,单是翟老、乔老、徐老这样的首长,随便哪一个往京城医院一站,指明由曾毅负责保健,曾毅的地位就扶摇而上了。

    翟老逗了半天小谦高,才发现曾毅回来了,当时把小谦高放下,让保姆给抱进屋里,爽笑道:“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嘛,那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的小谦高快快长大啊!”

    曾毅呵呵一笑,道:“别说没有,就算是有,翟老舍得用吗?”

    翟老年岁高了,心里自然会有一种岁月不饶人的想法,他刚才说这个笑,不过是怕自己看不到曾孙长大的那一天,但凡是老人,都会有这种念头,就算翟老权势滔天,也不例外。他听了曾毅的话,大手一摆,道:“我这是着急啊,就想听他叫一声‘太爷爷’!”

    曾毅笑着上前,道:“翟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都不是问题啊!”

    翟老哈哈一笑,道:“那不是老成精了嘛,活到哪天算哪天,地底下的那帮老骨头,可都念叨我呢!”

    曾毅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从一定程度讲,其实也不算是坏事。“走,进屋,该吃晚饭了!”翟老背起手,朝屋里走去,他就等着曾毅下班回来好开饭呢,道:“你这次留在京城工作,家里吃饭都热闹了很多!今天浩辉他老丈人送来一些鱼肚,说是很不错,我让厨房炖了,咱们尝尝!”

    曾毅心道夏言冰还真现学现卖,这才几天,鱼肚就做出来了,估计那个罗国坚现在也该见好了,曾毅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

    平时只有翟老是住在玉泉山的,翟万林、翟万山因为公务繁忙,平时并不住在山上,但每周都会回来家里吃一顿饭,所以翟老对曾毅留在京城是很满意的,以前翟浩辉在京城,一直都是翟浩辉来陪着翟老吃饭,现在翟浩辉去了部队,有曾毅陪着吃饭,翟老也能找到这种感觉。

    吃饭之前,笑笑简单提了一句,说是再过一段时间,自己打算回到原来的单位继续工作。

    对于这个事,翟老不置可否,估计是不怎么同意,在翟老的眼里,如何让翟谦高健康平安地长大,才是笑笑的头等任务。

    吃的时候,翟老都没怎么说话。吃完饭,笑笑朝曾毅打了个眼色,然后抱着谦高上楼去了,意思是让曾毅帮自己劝劝翟老。

    曾毅有些头疼,这是翟家的家务事,他不好插手,其实翟老和笑笑都没有错,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罢了。好在这事并不着急,笑笑要去上班,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至少得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来缓冲,万一这中间谁又有个想法变化呢,所以曾毅并不着急去做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都是待在急诊室看资料,主要是了解医院医生的情况,包括哪些医生在某方面擅长,哪些医生又在另外一个方面擅长。既然到了急救中心,曾毅也得干得像模像样,只有了解清楚这些医生的擅长,才能在危机的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

    其实很多人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觉得急诊室的大夫,水平一定很高,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医院里,急诊室和看床大夫,是实习医生最多的两个部门,同时也是医院最辛苦的两个部门。

    看床大夫的辛苦就不必讲了,早晚查床,一个人负责二三十个病人,光是挨个查一遍,就得好几个小时,然后还得写查床报告、处理意见,而且病人不管有什么事,一定会先找查床的大夫,伤口疼、身体不舒服这肯定要问,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低了高了、走廊上声音大了小了,甚至都要把看床大夫叫过来问一问,疲惫辛苦那是肯定的。

    而急诊室呢,属于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冲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不仅身体累,神经还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紧绷,稍微一个马虎,可能就要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一天一天熬下来,失眠都是轻的。

    很多人到医院图自己轻省,不想排队挂号,而是选择去挂急诊,不仅可能会耽误真正需要急救病人的获救机会,最后还很可能耽搁自己的病情。急诊室的大夫,一般只负责初步的处理,之后如果要进行专业的处理,还是得通知水平更高的大夫过来。

    在医院里,真正的大专家、大权威,一般都是在住院部的,只有在医院安排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专家门诊,但号是很难挂到的。

    急诊室的工作,曾毅插不上手,研究医生资料的同时,他如果有空,就是去医院的各处去观察了解,对此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曾毅还是院长助理呢,他要在医院乱转,谁也不能拦着。

    今天又去前面的普通住院楼转了转,曾毅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随手记在自己的本子上。

    等回到急诊室,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很嘈杂,曾毅出去看,是送来了一个新病人。那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额上冷汗直往下淌,是病人家属自己背着过来的,往病床上一放,立刻蜷缩成一团,两只手上青筋暴露,抽成了鸡爪状,面色也是极其恐怖,都有些变形了。

    曾毅一看这气色、这症状,心里就大概有数了,又过去上前一摸,就基本确诊了,这是吃坏肚子了,按照西医上的说法,叫做急性肠胃炎。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对这个病都不难治,而且都有特效的办法或者药物。

    “大夫,快给看看吧!”病人家属显得很焦急,道:“这突然肚子疼了这样,你赶紧给治治!”

    刚说完,病人在病床上“哇”的一声,吐出很多污秽,急诊病房里的空气顿时恶臭带着一股奇腥。

    急诊室的值班大夫,是个很年轻的大夫,协和毕业的,当时就跳开几步,皱着眉道:“肚子疼是吧?来,我开个单子,先去做个检查吧!”说着,就刷刷地写了好几个单子,道:“去吧,一个人去交钱,一个领着病人去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直接送过来!”

    曾毅的眉头就沉了下来,如此简单的一个病,判断也不是很难,只要上手一摸,进行简单的触诊,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这位年轻的大夫是负责初步诊断的,看见病人却躲得十丈远,别说触诊了,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直接就开检查单,这有些不对吧!

    虽然到急诊室之前,曾毅就跟荣坚行说好了不插手,但看病人疼得厉害,曾毅还是于心不忍,于是道:“刘大夫,我看这个病,有点像是急性肠胃炎,要不你上手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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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七九章 急诊

    年轻的刘大夫一听,就道:“曾助理,你刚来,对于咱们这里的接诊的流程不是很熟悉,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说完,刘大夫再次催促病人的家属,道:“快去,快去,早点排队早检查,别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曾毅被晾在了一边,有点生气,对于急诊室的接诊流程,曾毅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医院为了在发生医疗纠纷时能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对于接诊工作做了很多细化方面的规定。细是细了,责任也确实清楚了,但如果按照这个接诊流程走,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病,可能至少也需要做七八道检查,从血检、尿检到b超、心电图,甚至还要动用ct。今天来的这位患者幸亏是男的,如果是女的,怕是刘大夫还要再开一张检查宫外孕的单子。

    医院是这么规定的,作为医生,就只好就按着流程去做了,否则出了问题,就是自己的责任了。曾毅倒不是生气这一点,他生气的这位刘大夫的“娇贵病”,病人以生死相托,而这位刘大夫竟然嫌病人吐出污秽,于是就躲得远远的,既不看气色,也不问病情,直接就开了检查单,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寒心。

    如果看病就是如此简单,如此不需要负责,又何必要你专业医科大的毕业生来做呢,就是楼道里负责保洁工作的阿姨也照样会开单子。

    再者,病情有急有缓,就算是开检查单,至少也得区别对待,有个底线吧!眼前的病人是急性肠胃炎,这是个小病,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果也是会要人命的,你一下开七八个检查单,等病人做完检查,估计也就该浑身冰凉了。

    病人家属也提出了疑问,道:“大夫,你看他都疼成这样了,能不能先给治一治,我怕他坚持不住……”

    “不检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病!”刘大夫就板起脸,一副很权威的样子,道:“要不你来告诉我,这病要怎么治!”

    病人家属立刻就没话讲了,虽然面色不忍,但还是弯下腰,准备背起患者去做检查。

    曾毅也没工夫去跟这位刘大夫去理论了,眼下治病救人要紧,当下他道:“检查的地方在楼上呢,你一个人背着怕是很辛苦,我帮你搭把手吧!”说着,曾毅就上前两步,从床上扶起患者,和病人家属一起使力,一个背一个托,带着病人离开了接诊处理室。

    刘大夫看曾毅这么卖力,嘴角还浮现一丝鄙夷,心道你这位绣花枕头,也就能做这些博得患者好感的面子活了。对于这位被发配下来的挂职助理,就是急诊室的几位年轻大夫,也都是有些瞧不起的,凭什么大家要在急诊室里没黑没夜地熬,而你就是院长助理了呢。

    出了病房之后,曾毅趁没人注意,直接抬起手,猛地在病人的背后一戳,只听病人“唔”地一声闷哼,随即脸上痛苦更甚,道:“我……我挺不住了,我要……吐,还要拉……”

    “你坚持一下,我们先去做检查,等做完检查就好了……”病人家属还在进行劝慰。

    但话没说完,病人趴在家属的背上,直接就开始狂吐了,吐得是稀里哗啦,喷出去足有两米远,顿时溅得楼道里到处都是污秽。半分钟之后,吐得才有点要止住,病人的脸色此时就不是白了,而是白得发青,连嘴唇都紫了,说话的声音直打颤,道:“我真的……憋不住了……快送我去厕所……”

    楼道里还有别的病人呢,一看这阵势,有的躲远,有的捂鼻指责,有的则是很关切,道:“你看他都成什么样了,赶紧送卫生间吧,别再给憋出毛病来!”

    病人家属唯唯诺诺两声,也不好再坚持,就道:“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里?”

    背后的曾毅就道:“就在楼下左拐不远,我知道,你跟我来吧!”说着,他帮忙扶着病人,领着对方就往卫生间去了。

    卫生间不远,等推门进去,病人就再也忍耐不住,没等在坑位蹲下,裆间就已经喷涌而下了。

    病人家属一边扶着照顾,一边问道:“大夫,你说这不会出什么大事吧!”看到患者这么一个样子,病人家属哪有心里不害怕的,最坏的打算都有了。

    曾毅看了一下,道:“好像泄出来之后,他的气色好了一点!”

    病人家属回头去看,发现患者这一阵喷涌之后,脸上确实有了点人色,之前送来医院的时候,脸上那完全是惨白,白得毫无人色,而现在好像有点泛出一丝正常的肤色了。

    “你再摸摸他的额头,看看还凉不?”曾毅又道。

    病人家属就伸手在病人的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即道:“有热气了,有热气了,刚才手脚和额头都是冰凉的呢,现在开始发热了。”

    曾毅心里就松了口气,这种病他见过很多,刚才上手一摸,曾毅就知道是吃坏了,后来看病人吐出来的东西,就更加确定了。吃坏了,肚子肯定会痛,肠胃功能的紊乱,也会导致病人出现各种症状,比如脸色发白、双手抽搐痉挛,至于上吐下泻,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既然是吃坏的,那身体自然就会把引起问题的“根子”给排出体外。

    所以曾毅也不跟那位刘大夫辩驳,出门直接使了个小招,让病人加速吐泻,毕竟病人很年轻,身体的抵抗力和代谢力都是超强的,这病来得急,看起来很吓人,但只要能把吃坏的东西排泄出来,这个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病人蹲在厕所,泄了又吐,吐了又泄,后来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但十分钟之后,病人明显有些力气,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够自己蹲得住了,而且手脚也都不再抽搐了。

    这个情况,病人家属也看到了,当时紧张的神经都松弛了一些,上前帮着病人清理身上站着的污秽。

    “病人平时吃饭不怎么规律吧!”曾毅此时说到。

    患者家属就道:“是,我家的这个孩子,从小养成的毛病,不怎么喜欢吃饭,还挑食。”

    “少吃些零食吧!”曾毅沉声说到,“年纪轻轻的,胃已经不堪重负了,再这么下去,遭罪的是自己。”

    患者家属此时忙于清理污秽,听了曾毅的话,就忙不迭道:“是是是,回头无论如何,我一定都要把他这个吃零食的毛病给改了!”

    说到这里,患者家属突然有些吃惊,自己什么也没讲,这个大夫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孩子喜欢吃零食的。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孩子吃零食不是一般厉害,几乎从不吃正经的饭菜,每天零食不离嘴,这就是他的主食,正经的饭菜,反而只是零嘴和补充。

    “回头带他到中医科挂个号,找个老大夫给好好瞧瞧,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吧!”曾毅看那患者已经无大碍了,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病人家属光顾着吃惊了,竟然忘了应和一声,等曾毅消失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位年轻的大夫还是位神医啊!

    回到急诊室,那位刘大夫又在忙了,急诊室的工作就是这样,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不断会有人被送进来。

    被送来的是一位外伤患者,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了头部,血流满面,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处理后,刘大夫又开了一大堆的检查单,让病人去做检查,看骨头有没有问题,看有没有脑震荡。

    曾毅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无奈,急诊室尚且如此,别的门诊就更不要提了,按照道理,急诊室的制度应该是为了保障更好更快地救死扶伤,而现在的制度,却起到了延滞急救时间的反作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之前那位急性肠胃炎的患者,从卫生间出来后,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在家属的帮扶下,再次回到急诊室。

    刘大夫刚处理完那位外伤患者,回头看到他,就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患者家属就道:“还没有来得及做,这孩子刚才一出门,就上吐下泻!”

    “那赶紧去做啊!”刘大夫有些不满,道:“你们也不太当回事了,检查也敢耽搁,这要是耽误治疗,出了什么后果,我们可不负责!”

    正说着呢,急救中心主任荣坚行来急诊病房视察,进门听到刘大夫的声音很大,就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刘大夫急忙就道:“荣主任,你来看这位患者,他说是肚子疼,我让他去做检查,结果这二十分钟都有了,他们一项检查都没做!”

    荣坚行脸上毫无表情,听了刘大夫的话,他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年轻的医生是什么样的水平和作风,他整天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当下道:“来,平躺在病床上,我看看!”

    患者就在病床上躺好,荣坚行上前只看了一眼,便道:“唔,脸色是正常的!”说完再伸手一摸病人的额头,道:“体温也正常,应该没有大碍,我再细看看。”

    荣坚行就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按在患者胸腔处听了几个位置,然后收好听诊器,又伸手按在病人的肋下腹部,道:“吸气,呼气,疼不疼?”

    来回换了几个地方之后,病人都是分别作答,荣坚行心里就有了个基本的判断,道:“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刚才都吐了吧?”

    病人家属就道:“吐了,吐了,吐得干干净净!”

    荣坚行微微一颔首,道:“那就没什么大事了,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打个点滴,补充一下微量元素吧。”

    刘大夫立刻拿出一个处方笺,在上面刷刷写了几行,然后拿到荣坚行面前,笑着问道:“荣主任,你看这个方案可行吗?”

    荣坚行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生理盐水、葡萄糖,再配合补充一些钾,他斟酌了一下,道:“让病人去交钱取药吧!”

    刘大夫看自己的方案受到肯定,精神大振,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伸手把处方笺交给病人家属,道:“去交钱吧,然后拿缴费单去药房取药!”

    荣坚行处理完这个,转身又到别的病床去了,急诊病房是个大通间,两头挨着墙的地方,摆了十几张病床,主要接待一些急症但又不需要手术治疗的患者,不过除了手术之外,也就是打吊瓶了,此时病房里躺着**位正在打吊瓶的患者,荣坚行过去一一查看,检查年轻大夫的处理是否存在不当之处。

    曾毅此时拿着一杯开水,放在了那个急性肠胃炎患者的床头,道:“喝点水吧,我加了点盐,对你有好处!”

    荣坚行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当时眉头一抬,心道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有点意思,医院的这些大夫,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备些茶叶、咖啡,也会有人备着牛奶、砂糖,但绝不会有人会随时备着食盐在身边的,难道整天没事干,就喝盐水吗?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荣坚行却对曾毅有了很大的好感,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看来比院里绝大多数的大夫都要专业啊,别看食盐虽小,但关键的时刻却顶大用呢,而且很多病都能派上用场,就拿眼前的这位患者来说,一杯热盐水下去,既补充了因为吐泻而流失的水分,还补充了人体所需的盐分,提高身体机能,而且更有助于肠胃内菌群的平衡和恢复。

    荣坚行巡查完急诊病房,出门顺便就进了急诊办公室,看曾毅正坐在那里看资料,便笑呵呵道:“曾助理,在急诊室还习惯吧?”

    曾毅急忙站起身,道:“习惯,习惯,多亏了荣主任关照!”

    荣坚行摘下听诊器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曾毅面前,笑道:“让曾助理干急诊,着实有些屈才了啊。”

    曾毅笑了笑,道:“荣主任你每天不也要到急诊病房来巡查吗!”

    荣坚行呵呵一笑,这位曾助理说话很有意思,而且这份上得去、下得来的超然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了别的年轻领导,如果被发配到急诊室,怕是早就开始磨洋工混日子了,或者就自暴自弃了。可据自己的观察,这位曾助理是丝毫不减热情,不但能在急诊室帮得上忙,抽空还到其它部门去了解情况呢。

    “曾助理来急救中心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还请你多指导、多批评啊!”荣坚行点着一根烟,坐在急诊办公室里旁若无人地吸了起来,他一天到晚连轴转,干得全是救死扶伤的急救,没有几根烟来提神,是绝对撑不住了,所以医院的“禁烟令”在荣坚行的眼里,等同无物。

    曾毅也没有说什么,荣坚行每天的工作行程,曾毅也是看在眼里的,确实很辛苦,难得的是荣坚行这位大主任,还能够做到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在医德医风方面,确实没得说,而且医术也很厉害,刚才他上手为患者诊治的情况,曾毅也看到了,就算不依靠任何检测数据,只凭经验和简单的诊断手段,确诊率已经很高了,丝毫不低于任何大专家。

    “这些资料我都还没看明白,怎么谈得上发现问题呢!”曾毅把手里的资料抖了抖,笑着说到。

    荣坚行吸烟不同别人,肺活量大得惊人,几乎是“兹”地一声,大半根就被他吸掉了,然后烟灰自然而然就掉了下去,荣坚行拍拍掉在自己白大褂的烟灰,道:“曾助理这么讲,是对我们急救中心工作的放纵嘛,有问题不怕,我们可以改进!”

    曾毅对荣坚行的这句话大有好感,他平时的理念,也是不怕出问题,最怕视问题而不见,当下就道:“荣主任非要我讲的话,那我就讲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吧!”

    荣坚行就点点头,再一个猛吸,就掐死了烟头,道:“曾助理请讲!”

    曾毅就道:“其实就一条,我看急诊室的这几位大夫,都比较年轻,经验上肯定是比不上老大夫了,但急诊工作的性质又有点特殊,需要快速做出判断,如果能在急诊室搞一搞老带新、传帮带,我看效果会好一些的!荣主任认为如何?”

    荣坚行心里很明白,曾毅这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他这是在批评那些年轻的大夫过度“洁癖娇气”了,病人来了,就把病人推给冷冰冰的机器,而自己呢,连伸手摸一下病人的体温都不肯做,甚至多看一眼病人都很难,要知道在很多时候,可能就是这多看的一眼,或许就能挽救病人一条生命。

    如今的年轻的夫越来越依赖机器,主动放弃了医本位,而选择了以机器为本位,对于这种不好的苗头,荣坚行也早就看在了眼里,一直在想着办法解决,可惜他一个院领导眼中的“刺头”,说话自然没什么分量,就算是好的意见,到了院领导耳朵里,那也会先转上十几圈,好好进行过滤沉淀,怕其中有什么不好怀疑的成分。

    因为这个,荣坚行还跟院领导拍过桌子,整个京城医院就荣坚行敢这么做,因为他不怕,他早就不想干这个急救中心的主任,就等院领导赶自己走呢,但院领导还真离不开荣坚行,急救中心要是没了荣坚行,可能很快就要麻烦不断了,荣坚行虽然脾气大、毛病大,但有一点还是让人放心的,那就是在行医上很有操守。

    荣坚行反复提了很多次意见,拍了很多次桌子,问题依旧是毫无改观,而他急救中心主任的位置,也是雷打不动,你换掉了荣坚行,谁也不会来干这摊子事的,到时候麻烦的是自己。

    反复很多次之后,荣坚行干脆也不提什么意见了,这些年冷板凳坐下来,他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干不成事,或许也跟自己的脾气有很大的关系。也许自己提意见的时候,领导也是有所考虑的,但自己一拍桌子,反倒让领导下不了台,于是好想法也因为领导的面子而被搁置了。

    正因为这个,荣坚行对曾毅颇有几分好感,这个年轻人应该比自己更执着,但没有自己倔强固执的坏毛病。

    荣坚行笑了笑,而是道:“曾助理说的这个方法是好办法,也确实可行,不过我一个急救中心的主任,来做这件事怕是有心无力啊。曾助理或许不知道,我以前可是专精于心脑血管方面治疗的,是到了急救中心之后,我才变成了全科大夫。”

    曾毅就明白荣坚行的意思了,“老带新”的工作需要协调全院各个部门的资源,像我这种被打入冷板凳的人,连本职的医疗工作,我都得依靠自力更生,就更别提什么协调工作了,所以呢,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我确实无能为力,这件事要搞的话,怕是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只要荣主任觉得可行,回头周院长回来,我会交个专题报告上去的!”曾毅自己把事情揽了下来,自己提出来的,还得自己负责啊。

    荣坚行看曾毅敢想敢做,也挺佩服,不过出于好意,他还是提醒道:“曾助理,你刚来医院,对于有些情况不熟,交专题报告的事,我看也不急,再调查调查,把情况从各个角度摸透了也不迟嘛!”

    曾毅知道荣坚行这是好意,道:“是,我目前就是一个很不成熟想法,还没到专题的高度了呢!”

    荣坚行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很爽快道:“我这人没什么大水平,但在急救中心这一块也做了很多年了,相信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曾助理要是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我应该还是能出点力的!”

    曾毅呵呵笑了笑,心道荣坚行其实是个很明白的人,至少在本职的医疗工作上,那是绝不糊涂的。曾毅确实有做一个专题的想法,但并不着急,毕竟自己是医院新手,操之过急,很可能就有什么问题是看不到的,论实际工作经验,自己根本比不起荣坚行这种老手,还需要荣坚行多指点才行。

    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一会,有值班人员敲门进来,道:“荣主任,新来一个危重患者,需要您过去看一下!”

    荣坚行也不耽搁,伸手拿起自己的听诊器,道:“曾助理,那我就去忙了!急诊病房这边,那几个年轻的大夫,还要你多提点才是啊!”

    曾毅笑了笑,看着荣坚行离去,心道自己总算是在急诊室这边有所突破了,荣坚行还是认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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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零章 同行

    “曾毅哥,晚上有活动没?”下班之前,罗海涛突然打来一个电话,约曾毅晚上一起吃饭。

    曾毅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他给张杰雄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自己就不回玉泉山吃饭了。今天翟万山夫妇上了玉泉山,随行的还有翟万山的女儿女婿,以及孙友胜几人,好像是有什么喜事,来向翟老报喜的。

    这种翟家人自己聚会的场合,曾毅不太方便出现,而且他也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孙友胜,上次京华国宴的冲突,就是因为孙友胜暗中使坏而搞大的,这件事京华国宴事后还专门给了曾毅一个答复。孙友胜这种小人最善于上蹿下跳,煽阴风点鬼火,今天如果看见曾毅在,说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非但曾毅不好处理,还会让翟老为难,曾毅干脆就躲一躲了。

    晚上的饭局安排在了京西宾馆,京城最负盛名、又能体现出身份的饭店,无非就那么几家了,如果是接待比较正式的话,大家就喜欢来京西宾馆,如果是私人聚会的话,就是去吉祥饭店、京华国宴、王府饭店。之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什么国宾馆,是因为那里常有外宾出现,总归是不方便,而那里的菜式,也未必有京西宾馆好。

    曾毅到京城医院上班也有一段时间了,罗海涛始终没露面,人也联系不到,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今天这顿饭估计他是给曾毅补接风的,所以很郑重地安排在了京西宾馆。

    下班之后,曾毅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往京西宾馆赶了过去。

    罗海涛此时就站在京西宾馆的门口,看到曾毅出现,就笑着迎了上来,道:“曾毅哥,我一早就过来等着你了!”

    “又不是外人,何必搞得这么客气!”曾毅呵呵笑着说到。

    “那不同,今天我是负荆请罪,曾毅哥你荣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这么大的喜事,我竟然拖到现在才进行恭贺,实在是该打!”罗海涛讲了两句,道:“不是我不想早点恭贺,实在是最近人不在京城,我出国玩了一趟,昨天才回来的,得知曾毅哥你留在了京城工作,我不知道多高兴呢,以后喝酒吃饭,可就有人找了!”

    曾毅心道难怪这小子最近没露面,原来是出国游玩去了,他笑呵呵问道:“现在可还没到放假时间呢,你偷偷跑出去,罗司令能答应?”

    罗海涛眼角就稍稍露出一丝喜气,道:“曾毅哥可太高看我了,没有我家老头亲自批准,我哪敢开溜,还不被他打断两条腿啊。”

    曾毅一听,稍作琢磨,就道:“这么说,是有人跟你一起出去的了?”

    罗海涛就竖起根大拇指,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曾毅哥你,以前美心姐说你是七窍玲珑心,看来一点都不假!”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好事?”曾毅哈哈笑了一声。

    罗海涛就道:“这不是有人给介绍了一桩婚事嘛,对方是以前总后楚副部长家的,那妮子现在也是学生,不过是在国外学习,我这次过去就是双方见见面。”

    曾毅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谁是楚副部长,然后就道:“这很好啊,你可得上点心,别再三心四意了!”

    “其实我是被我家老头硬逼着过去见面的,我才多大啊,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步入坟墓!”罗海涛嘴上这么说的,但眼神之间,却是难掩喜色。

    曾毅一看就知道,罗海涛对于这次见面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对方是楚家的千金,家教肯定就不用说了,估计样貌也不在罗海涛胡混的那几个女朋友之下,再加上楚副部长是野战部队的出身,堂堂的功勋派实力将领,罗海涛如果能结上这门亲,估计都得偷着乐了。

    “兄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曾毅哈哈道了一声,就跟着罗海涛往里面走去。

    “处处再说呗!说不定我看得上,人家还看不上呢!”罗海涛一幅没正形的样子。

    曾毅笑了笑,心道自从罗刚永升了之后,罗海涛这小子可是越来越像纨绔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跟在龙美心的身后,一副学生样,如今呢,说话越来越油,行事也越来越滑了。

    “我还约了几个朋友哥们,一会介绍给曾毅哥认识!”罗海涛说着。

    曾毅的脚步就稍稍迟疑了一下,这个情况他倒是不知道,罗海涛事先也没讲,曾毅其实并不愿意跟京城的这些公子衙内搅得太深,衙内中如翟浩辉、庞乃杰者,少;如常俊龙、孙翊者,多。不可否认,衙内们的能量非同小可,处得好,会有所助益,但衙内良莠不齐的结构,也决定了他们的这种能量更多则是负面的,很多时候是帮你办不成事,但要给你下绊子搞黄,却是易如反掌,所以曾毅对于衙内一众,更多的是场面上的虚于应付,而不愿意深交。

    只是今天来也都来了,曾毅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进了包间等了有十多分钟,罗海涛约好的人就陆陆续续到达了,跟罗海涛一样,这些人大多出身于军人家庭,而现在做的工作,则是五花八门,有做生意的,有搞投资的,还有在政府机关上班的,当然,也有和罗海涛一样是上学的。

    “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曾毅哥!”罗海涛很卖力地帮曾毅宣扬,道:“别看曾毅哥比我大不了几岁,可如今已经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了,堂堂的正处级干部!”

    “曾毅哥,以后还请多关照我们这些小兄弟啊!”

    桌上的人就一起站起来,向曾毅举起杯子,说实话,大家可看不起什么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院长助理干得再好,顶多也就是做个院长罢了,这并没有什么实力嘛,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罗海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关照可不敢当,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出力的地方,大家就尽管开口!”曾毅笑着举起杯子,跟大家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问道:“曾毅哥,听口音,你应该是刚来京城不久,不知道以前在哪里发财啊?”

    这是在探曾毅的底了,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不怎么起眼,但这么年轻就能升到正处级,还是有点不简单的,就是不知道这曾毅的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硬扎的关系,估计不会让罗海涛如此卖力捧场。

    “以前在南江,搞一搞基层工作!”曾毅笑着拉开手包,掏出一厚沓将军茶的茶票,道:“今天稀里糊涂就过来了,也没给大家准备什么见面礼,只有一些南江的特产将军茶,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还请大家笑纳,等下次再聚,我一定补上一份重礼!”

    说完,曾毅把茶票放在罗海涛的面前,道:“海涛,你给各位兄弟分一分!”

    罗海涛拿起来茶票,笑道:“茶票虽小,但情意值万金,大家可能不知道吧,这将军茶就是我曾毅哥给做起来的,当年他一杯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国女王的怪病,轰动海内外,现在由他亲自送出将军茶,这意义可不一般啊。我们家的老太爷,如今可是天天都离不开将军茶呢!”

    曾毅心道罗海涛这小子如今水平大大长进了,曾毅今天是无准备而来,罗海涛这帮小兄弟刚才都喊了一声曾毅哥,他这位当大哥的,自然不好空手,可一时半会之间,他也变不出什么礼物来,只好拿茶票充数了。好在是罗海涛这一番介绍,就让这小小茶票,顿时显得意义不同了,帮曾毅化解了不少尴尬。

    罗海涛说的老太爷,没有别人,是指翟老,他这么一讲,大家就把将军茶票给欣然收下了,翟老爷子喜欢的茶,那肯定是好茶,上行下效,如今军内喜欢喝将军茶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就是在座的这几位,家里也有长辈在喝。

    等拿到手再一看,还是顶级将军茶的茶票,分到每个人手上也有七八张,大家就更高兴了,算下来,这礼物的价值其实也不低,如果自己想倒腾点将军茶,不也得托人找关系弄茶票嘛,而且还不一定能弄到顶级的呢!

    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些茶票,自己回头买来孝敬自己家老爷子也是蛮好的嘛!

    “曾毅哥果真是豪爽,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们这么难得的好东西,难怪海涛平时提起你,总是夸个没完没了!”众人收了礼物,齐齐附和着。

    罗海涛也是笑得合不住嘴,他平时哪有在众人面前提起曾毅,但众人这么一讲,就让他在曾毅面前很有面子,当下道:“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偷奸耍滑,有多少量就造多少,别给我省着,一定要让曾毅哥喝得满意、喝得高兴!”

    “那还用讲嘛!”其他几人都是嘿嘿笑着,“今天如果不能让曾毅哥喝满意,那就是咱们京城爷们不地道!”

    曾毅一听头就大了,忙道:“今天几位能够光临这个酒席,我已经足感盛情了,咱们还是尽兴即可,如今我刚到医院工作,如果喝到拿不起手术刀,可要被院长骂死了!”

    还真有不怕事的,道:“院长要是敢给曾毅哥脸子看,兄弟们二话不说,直接造他的反!”

    “对,先干三大碗再说!”有人起哄。

    虽然大家还是没有摸到曾毅的底细,但大家又不是傻子,曾毅在酒桌上这番大气沉稳、中规中矩的表现,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不一般,而且罗海涛始终都在卖力维护捧高曾毅,如果不是曾毅有大背景,罗海涛会这样做?

    做梦!你让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坐桌上,看罗海涛会是什么表现?

    曾毅不想喝酒误事,左右抵抗,等酒席结束的时候,依旧还是有了几分醉意,而其他的人,竟然比曾毅醉得还厉害,还得曾毅帮忙搀扶。

    “曾毅哥喝酒真豪爽,今天喝得是真痛快!”有人还不忘再约战,道:“等过几天我来安排,咱们再喝个尽兴!”

    曾毅颇有些无奈,招呼着这帮人就往楼下走,到楼下刚出电梯,迎面就看到京西宾馆的警卫明显比平时多了一倍,遍布大厅各个角落。众人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半,心道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光临了吗!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了,互相一打眼色,就准备悄悄撤退。

    谁知大家还没来得及走人,通往后面的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后面那栋楼,平时可是用来接待大首长的。

    翟万林副总长此时迈步走了出来,身后将星闪耀,光是这阵势,就足以让人立刻静气屏声,不敢大口喘气了。

    事出突然,躲避不及,但衙内们也有办法,立时齐齐往后一退,把罗海涛顶在了前面,不管怎么讲,罗海涛和翟总长都有亲戚关系,有他在前面顶着,翟总长也不能说什么。大家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京西宾馆可是专门接待军方领导的,大家平时来这里吃饭,京西宾馆肯定要给安排,但毕竟不是光明正大,能不被撞见,最好还是不撞见。

    翟万林越走越近,眼光一扫,就看到了这边的几人,当时眉头微微一沉。

    罗海涛只好硬着头皮壮起胆子,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调,道:“翟伯伯……”

    翟万林就停下了脚步,沉声道:“这么晚还不回家!”

    罗海涛立刻就道:“我们马上就回了,这就要回!”罗海涛看见翟万林就害怕,因为翟万林是上阵见过血的军人,身上杀气极重,这些年又身在军机处行走,威势十足,换了一般人,都不敢跟翟万林的眼睛对视。

    翟万林也没讲什么,直接领着身后的一众将领就出了京西宾馆。

    “呼~~”

    罗海涛长长地出一口气,翟万林一走,他立刻感觉身上轻了一大截。

    身后的几人都朝罗海涛竖起大拇指,在翟总长的面前,大家可是连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光是那眼神就能把大家吓得腿肚子打转,还是罗海涛这个亲戚比较沾光,总是能说上一句话的。

    看看将军们走出去远了,罗海涛就道:“咱们也走吧,今天就到这里。”

    众人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当下就一起往门口走去,谁知一迈步,门口又进来一位少将,直奔众人而来,吓得众人急忙又齐齐刹车止步。众人都认得,这少将不是别人,正是翟总长的贴身警卫参谋,刚才还跟着翟总长刚出去呢。

    少将直接来到曾毅面前,道:“曾助理,总长要回山上,问你是否一起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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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一章 置身事外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齐齐看向了曾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这双耳朵还没有听错的话,翟总长这可是在邀请曾毅同行啊!

    大家心里清楚得很,翟总长要回山上,自然不可能是回别的山,一定是回玉泉山上的翟宅。而能在玉泉山上住的,都是京城顶级的家族,现场这么多人,包括罗海涛在内,平时要上玉泉山,那都得等待召见,而曾毅竟然是住在玉泉山上的!

    彼此对视一眼,大家心里都活动开了,心道自己今天竟是大大走眼了,难怪罗海涛始终把“曾毅哥”几个字挂在嘴上,这小子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一时间,大家都在费尽心思地琢磨,到底玉泉山上,有哪一位大佬是姓曾的,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曾毅根本就是住在翟总长家里的。

    曾毅此时有些意外,从在党校学习开始,他到翟宅的机会就多了很多,期间难免也跟翟总长见了好几次,只是翟总长这人冷冰冰的,曾毅与翟总长之间的直接接触并不多,今天翟万林突然邀请曾毅一起返回玉泉山,这着实出乎了曾毅的意料。

    不过片刻之间,曾毅就想到了原因所在,今天翟万山来向翟老报喜,按说这应该是翟家的喜事才是,可翟万林总长却在京西宾馆里待客,这种举动,未必没有躲着不肯露面的意思,要说这里面没什么蹊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翟家内部的事情,曾毅自然是不好过问,而翟万林现在的这个邀请,多半应该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想到这里,曾毅就笑着解释道:“陆将军,今天晚上海涛请吃饭,所以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请了假,晚上不用再回山上了,要不我去向总长解释一下吧?”

    那少将一听,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总长那边,我替你解释就是了!”

    说完,少将不再理会这帮衙内,直接一个转身,快速出了京西宾馆的大楼。

    罗海涛神情紧张地捅了捅曾毅的胳膊,意思是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知道翟总长平时一贯冷峻,像今天这样主动邀请人同行的事情,还是非常罕见的,你就算是向翟老请了假,那也是可回可不回的事情,没必要真的就不回嘛!

    曾毅笑了笑,示意没问题,对于翟万林的意图,他已经有了判断,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翟万林不想让今晚在京西宾馆待客的事情,传到翟老或者翟万山的耳朵里去;第二种可能,是翟万林或许有些想法,想通过曾毅的口,传到翟老的耳中。所以他要给曾毅做个交代,毕竟曾毅见天在翟家出入,要让曾毅说漏点什么,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管是哪种可能,曾毅都不想掺和,这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情,所以他主动拒绝了翟万林的邀请,这其实也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他重点提了自己今晚不回玉泉山的事情,意思很明白,不管是玉泉山上的事情,还是眼下京西宾馆的事情,我曾毅都是置身事外的。

    大楼之外,翟万林刚坐上车,陆少将就到了跟前,道:“总长,曾毅今天向翟老请了假,说是晚上不回玉泉山。”

    翟万林微微颔首,随即一抬手,道:“开车吧!”说着,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个点回去,相信万山家里的那些子弟们,应该已经离开玉泉山了,老爷子晚上的作息时间,可是很准的。

    在警卫车的开道护卫之下,翟万林的车子离开京西宾馆,然后朝着玉泉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少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不经意打量着一眼翟总长,发现翟总长脸色正常,就知道翟总长并没有把曾毅拒绝邀请的事情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翟万林这样的大首长来讲,他要办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想法要实施,抢着效力的人会多如牛毛,他总能办成自己要办的事,所以他并不在乎你帮不帮忙,但你绝对不能站出来反对、充当绊脚石。曾毅虽然不是翟家的子弟,但整天出入翟家,对翟老的影响力甚至比翟家子弟还大,所以,就算不能争取曾毅站到自己的这一边,最少也不能让曾毅暗中给你搞什么破坏。

    曾毅今天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的做法,无疑就是看透了为大首长折的这种想法,只是陆少将还是有些佩服的,很多人即便是心中一片明镜,但面对诱惑与抉择的时候,依旧难以保持内心的平静。

    要拒绝,其实也要有很大的魄力,而且要有拒绝的资本,曾毅无疑是两者兼具,对于翟家来讲,还离不开曾毅这位生命守护神,就算没有医术,曾毅每天陪着翟老下棋,让翟老保持心情舒畅,翟老为此都能多活好几年。

    身后的几位公子哥回过神来了,有人抢先道:“曾毅哥,我看你今天好像没怎么喝尽兴,要不我来安排,咱们出去再喝一轮?”这种好的结交机会,他可不想错过了。

    “怎么能是你来安排呢!”有人立刻提出反对,道:“你还在上学呢,我们可不是欺负你,还是我来安排吧!”

    “再喝第二轮,光有酒可不行了,我这就打个电话,把京城有名的那几个花魁都叫过来,好好敬曾毅哥一杯!”

    “我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不把曾毅哥喝倒,我就绝不收兵!”有人斩钉截铁、豪气冲天。

    曾毅一听,赶紧道:“几位兄弟的盛情厚意,曾毅心领了,只是今天真的不能再喝了,明天一早医院有个重要的会诊,这个你们也知道的,事关首长的健康大事,是绝不能有任何马虎的!”

    京城医院那是什么地方,曾毅拿这个来挡酒,谁也不能强行再劝酒了,要是耽误了首长的健康大事,这个责任可就大了去。

    “既然如此,那我的这顿酒,就先欠着了,只要曾毅哥你有时间,我是随叫随到!”不愧是京城大少,这话说得非常有水平,明明自己要花钱请客,反倒成欠了曾毅一顿酒,曾毅立刻升格为债主了,可以随时催债收债。

    “感谢大家今晚的盛情招待,等得空了,我请大家好好搓一搓!”曾毅也讲了一句场面话,今天的酒宴就算是画上句号了。

    看着曾毅离去,那几人立刻把罗海涛给围了起来,道:“海涛啊,你有这么一位好大哥,怎么也不早点介绍给大家嘛!”

    “是,你要早说今天晚上请的是曾毅哥,兄弟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空着手来啊,至少得备件像样的礼物才成!太失礼了嘛!”

    “还好曾毅哥他不拘小节,否则这事传了出去,让兄弟们以后还怎么有脸出来混!”

    众人你一句,他一句,夹枪带棒,意思倒不是责难罗海涛,而是要逼罗海涛多少交点底出来,也让大家知道知道这位曾毅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大家在心里想了个遍,也没想到玉泉山有哪位老人家姓曾。

    罗海涛让大家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事先没考虑周全,以前没给大家介绍曾毅哥认识,主要是因为曾毅哥他在南江省,现在他到京城医院工作,我不就立刻把他请出来和大家认识了嘛。”

    “听刚才翟总长的意思,曾毅哥是住在那边山上的?”有人指了指玉泉山的方向,再次试探道。

    罗海涛点点头,道:“跟我家老太爷住在一起!”

    众人顿时大惊,怪不得自己不晓得哪位大佬姓曾,原来是跟翟老太爷住在一起啊。

    怕众人误会,罗海涛又补了一句,道:“曾毅哥可是我浩辉哥的铁杆兄弟,我浩辉哥的婚事,就是曾毅哥在老太爷面前给撮合的呢!”

    众人面色各异,眼中神光闪动,要不是罗海涛这么一解释,大家还真要给误会了,曾毅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他住在翟老太爷家里,大家难免误会是翟老太爷身体不得力呢,现在一解释,大家反而开始浮想联翩了,翟浩辉那是什么人物,是翟家三代根正苗红的接班人,在翟浩辉的婚事上,翟老太爷竟然能听曾毅的,这还了得啊,难怪翟总长都要放下身段来邀请曾毅一起返回玉泉山!

    “海涛,反正不管你怎么解释,今天这事也得怨你,我们就罚你回头再约一次曾毅哥!”众人齐齐看着罗海涛,已经想着该如何弥补一下关系。

    “这还不简单,凭我跟曾毅哥的那关系,吃饭那还不容易嘛!”罗海涛估计众人有些误会,不过他也不解释,反而不忘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道:“这事就包我身上了,回头我就去张罗!”

    “那我们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放心吧,小事一桩!”罗海涛大包大揽,他要请曾毅吃饭,还真的是有些办法,别的不说,一句“美心姐那边有消息”,就能把曾毅诓出来十次。

    众人心意达成,也不难为罗海涛了,一行人嘻嘻哈哈就出了京西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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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二章 泡病号

    院长周耀明外地归来,神光满面地走进行政大楼,一路上所有人看到周耀明,都是立刻恭敬地站到路的两边,尽量让中间已经很宽松的过道再宽松一些,好让周耀明顺利通过,同时脸上都挂着笑容,道:“院长好!”

    “好!好好!”

    周耀明背着手,微微颔首,就步入了院办,路过曾毅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曾毅办公室的大门是紧闭着的,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等进入自己的办公室,院办主任就跟了进来,详细汇报着周耀明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医院发生的各种大小动态。

    汇报完毕,周耀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轻描淡写地道:“曾助理今天来了吗?”

    院办主任一愣,随即道:“来倒是来了,不过李副院长前些日子安排曾助理下去到急救中心搞调研,这段时间曾助理都是在急诊室那边工作的。院长要是有事吩咐,我这就去通知他过来一趟!”

    周耀明“哦”了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眉间的肉突突跳了两下,然后还是用平常的那副温和口气,道:“算了,我也没什么事情。曾助理下去搞调研,这也是好的嘛,有利于他尽快掌握医院的情况,然后展开本职工作!”

    院办主任附和了两声,看周耀明再无别的事情吩咐,就退出了院长的办公室。出门之后一摇头,心道这位倒霉的曾助理,怕是在挂职期间,都要把急诊室的板凳坐穿了,看周院长刚才的态度,明显是不会为了他这位挂职的助理,而跟副院长李益善翻脸的。

    今天急诊室的病人不多,吃过中午饭之后,曾毅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休息,打发着食困。

    上班的点刚到,办公室传来敲门声,随即有人推开门,笑呵呵道:“曾主任,忙着呢!”

    曾毅抬头去看,发现是李辉,便笑道:“是李主任啊,来,快请坐,我这里有刚沏好的茶,提提神,解解乏!”

    “我一进楼道,就闻到曾主任的茶香了!”李辉也没客气,过去坐在曾毅对面,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端起来一闻,就道:“光是闻上一闻,就已经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

    曾毅笑着一摆手,李辉这话实在是有些过了,这医院楼道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要说能闻到茶香,那绝对是瞎扯,他道:“李主任今天怎么有空到急诊室来?”

    “今天轮到我们心脑科派人来急诊室值班了,别的大夫手上都有案子,我这个闲人只好主动申请过来了!”李辉呵呵说到。

    曾毅对此可不相信,按照医院规定,各科各室都要轮流派人来急诊室值班,但过来的基本都是各科室新来的实习大夫,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李辉过来,他可是一位副主任医师呢。这也是让曾毅比较困惑的地方,自己这个挂职助理,在医院里是势单力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谁都看不起,唯独这个李辉,却丝毫没有这样,反而处处对自己恭维亲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记得当时在党校,李辉也是主动电话邀请自己喝酒,期间请了好几次,自己都以学业为重给推辞掉了,现在回想起来,李辉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否则不会这样的。

    “让李主任来急诊室值班,可真是委屈你了!”曾毅笑着。

    李辉就道:“我这是正常轮值,倒是让曾主任你待在急诊室,才是真的牛刀小用了,我早就看不过去了!”

    曾毅就笑着问道:“关于我的事情,李主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辉没想到曾毅会问得这么直接,顿时有些尴尬,一只手抬起来整了整住胸前的医师卡片,最后还是道:“上次曾主任和欧阳局长来看望许老的时候,我正好在住院部查房。”

    曾毅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看李辉说起这件事的样子,他应该知道的不是很多,曾毅就道:“是有这件事,不过李主任怕是有些误会了!”

    李辉可不认为这有什么误会,前脚曾毅去看过许老,后脚就被上挂到京城医院来担任院长助理,如果这要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为什么就不见别人的身上有这样的好事呢。就算这件事会有误会,可顾老主动出面为王铁韬治病的事情,就绝不会有任何误会了,李辉敢肯定,顾老就是被曾毅请来的。

    不过,李辉还是解释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是极度相信曾主任的实力,从第一次见到曾主任,我就知道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会前途远大的!”

    曾毅笑着一摆手,也不纠缠这个事情,道:“李主任,你在医院工作很长时间了,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李辉就道:“请教可谈不上,只要我知道的,曾主任尽管问就是了!”在李辉想来,曾毅一定要问医院的权力分布局面,他也是做好了所有的功课和准备,才会在急诊室露面的。

    这几天曾毅被发配到急诊室,李辉其实也是观察了几天的,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小胳膊是拧不过大粗腿的,曾毅那是部领导派来的,谁敢给他穿小鞋,就等着接收部领导量身定做的小鞋吧!别看你在医院里闹得欢腾,那也大不过部领导的一句话。李辉打定主意要往曾毅这边靠,就主动到急诊室来了,这时候你不烧冷灶,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对咱们医院的工作不熟悉,所以前段时间就在医院里随便到处转了转,有一些事情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就比如说,在住院部我碰到一位干部,看病历,似乎并不需要住院……”曾毅就看着李辉。

    李辉有些意外,没想到曾毅问的会是这个,斟酌了片刻之后,他道:“曾主任刚来,对医院的实际情况不熟悉、不了解,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这种病人不光是在京城医院,就是在其它医院,那也是相当普遍的。有一个词,如果我讲了之后,曾主任一定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李辉顿了一顿,看曾毅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就道:“泡病号!”

    这个词一出李辉的口,曾毅顿时就明白了,心道自己之前魔怔了,光是从医院和医师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竟然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泡病号的事情,曾毅自己就遇到过,以前他用机场航线逼停了星星湖项目,导致胡开文在土地招拍会上当场晕倒,事后胡开文怕市里让自己去负责做民航空管的工作,于是干脆在医院装起了病号,直到市里决定让曾毅参加学习班,胡开文才果断出院,迫不及待到管委会来抓权整人。

    想通此节,曾毅有些哭笑不得,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泡病号竟然也成了一种工作和斗争的手段,谁都不会强迫让一位病人来坚持工作吧,这不人性!

    李辉又道:“我在医院工作了也有十个年头了,见过不少这样的领导干部。外面都在批评我们医院,说是我们动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去修建干部病房,是一种资源浪费,是在搞特权,其实我们这也是按照市场需求在办事。这些干部住在医院、吃在医院,还有每天的护理,这一笔一笔加起来,可就是不小的收入了,甚至是我们医院的主要收入。作为白衣天使,要把那些没钱治病的患者赶出医院,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而干部住院的费用是政府全包的,我们完全不用想着催款时的那种负疚感……”

    曾毅有些默然,原来医院兴建干部病房,除了迎合讨好政府领导之外,也有着自身收益方面的考量。

    只是仅京城医院一家,就有超过一半的干部病房,被用来泡病号了。由微而窥大,全国所有医院里这样的干部,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普通老百姓生病了,费用需要自己负担,而干部住院治病的费用,则是由政府完全承担的,由此可以推断,每年在这方面被消耗掉的财政费用,定然不是一个小数字。

    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明面上的三公消费,岂不知在这些看不到地方,被无形消耗掉的财力,可能丝毫不亚于三公消费。

    “李主任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曾毅说着,“看来李主任对这些问题思考得很深入!”

    李辉摆摆手,道:“曾主任以前是没有在医院工作过,其实你只要在咱们医院再多待一段时间,对于这些问题也就全明白了!”

    曾毅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对于医院所存在的问题,确实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发现很多老百姓所关心的事情,症结并非全都出在医院本身。

    正如曾毅以前常讲的那句话:一个好的政策,下面可能会执行坏,但一个坏的政策,下面断然不会执行好。

    医院里的很多问题,根子正是出在了上面不顾一切实际制定出的政策上。

    比如大家所关心的剖腹产,近年来破腹产比率一直在增长,甚至已经超过了顺产,作为医院的医生,不可能不明白剖腹产存在的一些弊端。但没办法,上面每年都会下一份文件,要求进一步降低难产率,如果有一个孕妇难产,医院就要被问责,在这种情况下,医院自然会选择风险更低的剖腹产。

    大家都说看病贵,于是把问题推给了医院,而医院也觉得委屈。为什么呢,因为医院所有的收费项目,包括门诊、药费在内,都不是医院自己规定的,而是卫生局、物价局定的。既然是按照管理部门定的收费标准在收钱,那看病贵的板子如果全打在医院的头上,就肯定是不公平的。

    至于医生收红包、吃回扣的事情,一部分是个人医德医风的问题,但也有制度的错误。按照现在的规定,医院在财务上搞的是收支两条线,一般来讲,医院所获得的收入,七成是要上缴的,而剩下的三成,除了负责医院运营所产生的各种费用、维护设备之外,之后再剩下的,才是职工们的业绩工资。

    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医院要用三倍的收入,才能保证职工获得一份正常的收入,而要达到收入翻倍,医院收入至少要达到以前的九倍。这样悬殊的比例,医生就是把病人的单子上写满了药,也是不可能达到的,于是一些医生就开始搞灰色收入了,收点红包、吃点回扣。

    对于医生来讲,患者是弱势群体;对于医院来讲,医生又是弱势群体;而对于主管部门来讲,医院同样也是弱势群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弱肉强食的不变规律,当大鱼胃口太大的时候,小鱼就不得不拼命去多吃虾米,如此才能让自己吃饱,但最终也免不得被大鱼吞噬的下场。

    要想改变这个局面,正如曾毅在党校课堂上讨论减负时所讲的那样,要有一种制度来限制大鱼的胃口,压制大鱼嗜吃的本性冲动。

    两人在办公室随便聊了几句,曾毅发现李辉这个人虽然是善于钻营取巧,但在一些问题上,还是很有想法的。

    下午急诊室的病人突然又多了,李辉在急诊室值了一下午的班,发现曾毅在这里完全就插不上手,哪怕是去给实习医生帮忙,实习医生也都看不上,最后轮到曾毅能做的工作,就剩下一些打下手的事情了,比如去取设备、收拾病房、帮忙从急救车上往下搬运病人。

    这个情况,让李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几次都差点扔下手上的病人,过去要给曾毅这个打下手的人帮忙。通过今天的聊天,李辉也知道曾毅的目的,是深入一线发现问题,这让他很钦佩,以前也有领导说是下来一线了解情况,不过就是开开会、喊喊口号,最后多半成了稳定军心的大会了。

    像曾毅这么沉得下来做实事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李辉看着曾毅在远处忙碌,心里滴溜溜一转,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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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三章 明争暗斗

    曾毅接到院办的通知,让他去参加院长办公会,他这才知道院长周耀明已经回到医院了。

    本想过去向周耀明打个招呼,结果开会的时间就定在半个小时之后,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曾毅只好作罢,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自己在京城医院实在是势单力孤,连带消息都有些闭塞了,像周耀明回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人告诉自己。

    半个小时后,在京城医院行政楼的会议室里,除周耀明之外的院领导班子全都到齐了,围在会议桌前扯着闲话。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自然是不可能坐到会议桌前的,他只能坐在靠墙的位置,与负责会议记录的院办副主任坐在一起。

    李益善与医院工会主席一边分着烟,一边用余光扫了曾毅一眼,看曾毅面色平静坐在那里,他心道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现在这小子已经是全院的笑话了,听说周耀明这次回来,都没让院办通知自己的这位助理。

    但这也让李益善有些郁闷,周耀明这一退,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大家,曾毅这位助理是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员,自己一记好拳打出去,结果击中了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这感觉让人觉得很不得劲。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耀明捧着一个竹节杯走了进来,往会议桌端前一坐,道:“同志们,开会!首先,我来传达一下部里的重要指示……”

    院长办公会的流程基本是固定的,开篇都是宣读主管部门的红头文件,传达重要指示精神。今天的重要指示有两件:第一件是积极提高业务水平,进一步提高保健能力;第二件是深化改革,切实缓和医患矛盾。

    读完文件,周耀明道:“对于这两份文件,希望同志们能够从内心高度重视起来,把文件的精神落到实处,做出成果来。我这里重点提三点,第一……”

    周耀明一番论述,对文件精神做了一番解读和引申,发表了三点指导性的意见,不过估计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不管是提高保健水平,还是缓和医患矛盾,这肯定都不是医院第一天面对的问题了,所以会议室里除了坐在曾毅身边的院办副主任在沙沙书写外,其他人都有些精神头不足。

    讲完这个,办公会才切入正题,讨论了关于采购新型医疗设备、人员招聘、人事变动、福利奖金调整方案等几个议题。

    和地方政府的常委会议差不多,基本每个议题在上会之前,大家心里基本都有定论了,就算个别议题有小许争议外,但也不影响议题的顺利通过。

    全部议题过完之后,周耀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杯子,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曾毅身上,笑呵呵地道:“曾毅同志来我院工作之后,还是第一次参加办公会吧?”

    曾毅就点点头,道:“是!”

    “希望你今后能积极参与讨论,为我院的发展出谋划策、把关出力!”周耀明鼓励了几句,就准备结束今天的院长办公会。他这段话等于是没说,如果他是在办公会开始之前这样讲,那是对曾毅的重视;但现在所有的议题都讨论完了,才鼓励曾毅积极发言,这就是一种表面上的工夫了。

    李益善此时却插了一句,道:“小曾同志,可不要辜负了周院长的期望和信任,咱们周院长向来很重视年轻干部的培养。你这段时间在急诊中心搞调研,想必也是有一些成果的,是不是拿出来向周院长汇报一下?”

    周耀明就皱了皱眉,心道这个李益善真会生事,自己早就摆明了态度,曾毅这位助理就是来挂职锻炼,可李益善却硬要把曾毅往自己这边塞,还打出什么“重视年轻干部”的旗号,你无非就是想借打击这位挂职助理,来打击我周某人的威信罢了!

    周耀明也是直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多嘴问了曾毅一句,这下可好,让李益善逮到机会了。曾毅明明就是被李益善故意发配到急诊中心的,但现在李益善堂而皇之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讲,反倒把黑锅推给了自己,倒像是自己为了锻炼年轻干部,于是才派曾毅深入一线搞调研工作,这真是岂有此理。

    曾毅此时道:“我刚来医院,情况还不熟悉,目前还在熟悉了解的过程之中。”

    “不熟悉没关系,了解到什么情况,就讲什么嘛!”周耀明反而进行鼓励了,他吃了这个闷亏,岂肯干休,李益善并不分管急诊中心,但另外一位跟李益善走得很近的副院长,却是急救中心的分管领导,今天如果曾毅能讲出点问题来,也算是让李益善举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与地方政府领导的那些弯弯绕比起来,医院领导的这些小把戏根本就不够看,曾毅就算不熟悉医院里的势力分布,但从周耀明的表现,也大概能推断出一二来。

    对于李益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曾毅心里也有些生气,当下一斟酌,就道:“周院长和李副院长都很关注急救中心的情况,那我就讲一点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成熟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多担待。”

    曾毅此话一出,果然,那位分管急救中心的副院长当时脸就黑了,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子好生生坐在这里,半句闲话都没有讲,结果这道晴天霹雳就掉在我的脑袋上了。

    周耀明大喜,道:“讲嘛!你是新来医院参加工作的,就算是讲错了,大家也都理解!”这是帮曾毅找好了台阶下,你是新来的,讲得偏激点,那也是很正常,别怕,尽管讲,讲得越偏激越好,讲得问题越大就更妙了,我倒要看看,等会你李益善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曾毅也没客气,当时翻开小本子,就把自己在急诊室观察到的问题,挑重点讲了几条,比如急诊流程繁琐;比如急诊大夫水平全院最低;比如急诊的大夫工作量全院最大、疲劳操作;比如急诊部门的导诊工作不够细化、不能区别轻重缓急。

    每讲一条,那位副院长的脸就黑一截,最后是黑得发紫,心里恨不得撕了曾毅,你这是让老子在大家面前丢脸呢!

    其他几位副院长、副书记,则都是坐看好戏上演,心道李益善也太不厚道了,人家好歹也是上级部门交流过来院长助理,严格讲,那是一只脚踏入院领导行列的人物,级别也是堂堂正处级,你却把人家发配到了急救中心,待遇还不如刚来的实习大夫呢。

    这也就算了,今天你在院长办公会上,还想当众再踩人家一脚,明明做了恶人,还想冒充好人,人家不跟你翻脸,那才奇怪呢!

    李益善此时面无表情,他也没想到曾毅竟然能一下讲出这么一大堆问题来,按照预计,他认为曾毅绝对没有胆子敢乱讲的,得罪了自己这位副院长,自己绝对能让他在医院的日子更惨一些,甚至不到挂职期结束,自己都能让他卷铺盖滚蛋,这个后果,可是他曾毅不能接受的。

    只要曾毅讲不出来道道来,自己就更有话讲了,轻一点,弄他曾毅一个能力不足;重一点,就打击一下周耀明,毕竟曾毅可是他的助理呢。

    谁知道曾毅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就真的往外抖问题,完全不惧怕自己这位副院长的打击和报复。

    听曾毅讲了几条之后,在座一些人就听出来了,这位挂职助理虽然年轻,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外行,他发现的这几个问题,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而且全都说到了点子上,这确实是急救中心亟待解决的一些具体问题。

    周耀明也是面色沉默,他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这位年轻助理,看来人家的那个双学位,也不是白来的,这是有真材实料的。

    等曾毅讲完,周耀明一颔首,道:“看来急救中心存在的问题着实不少!”说着,他的眼光就瞥向了那位分管的副院长,看你如何交代。

    事情是李益善挑起的,他自然得扛下来,当下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看来小曾同志是下了工夫去做调研的,是经过思考的,那么针对这些问题,想必小曾同志也有解决的办法吧?”

    李益善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曾毅讲的问题给一笔带过了,找问题谁不会,只要有心,别说十条,一百条我也能挑出来,但问题是怎么解决呢,光挑毛病而不会解决,那照样也是个无能嘛!

    关于解决问题的办法,曾毅确实不好乱说,很多涉及到政策制度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助理能改变的,乱说的下场,就是等着李益善发飚,对方这是挖坑等自己跳呢。

    曾毅也没讲别的,就讲了“老带新”一条,这条不仅不违背各种政策规定,而且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理来,你敢反对老带新吗,那医学院干脆也不用办了,大家都自学成才好了。

    李益善心里咒骂不已,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滑头,他不好反对,也挑不出毛病,于是眉头一挑,再生一计,道:“没想到小曾同志对我们医院的工作了解得如此透彻,针对存在的问题,也非常有想法。对于这个老带新的提议,我个人完全赞同,并且我郑重建议,由曾毅同志来负责这个事情的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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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四章 婆婆院长

    众人心中暗骂,李益善可真够无耻的,曾毅不过是一个挂职的助理,就是院里新来的那些实习医生,也都不买曾毅的账,就更别提那些大权威、大专家了。你让曾毅去指挥那些大专家,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嘛,说白了,这和当初让曾毅下一线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想可知,曾毅必定会撞得满头青包。

    李益善心中得意,你小子跟我玩,那还嫩了一些,你不是很有想法很有见底嘛,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执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要怎么搞出个“以老带新”来。

    周耀明此时并没有着急开口表态,这件事并不好办,就是由他这位院长亲自负责老带新的工作,可能也只有一时的效果,注定很难持久的,因为医院的大专家们平时除了医疗工作外,还有教学、科研、学术等等任务,甚至还要参加保健工作,到时候你说哪方面的工作的更重要?这很难平衡嘛。

    周耀明不开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怕自己一开口,李益善又要顺势来个反将军,转而提议由自己来牵头,那自己可就头疼了。于是周耀明干脆决定缓一缓,准备看看曾毅要如何来化解李益善的这一招。

    曾毅等了片刻,不见周耀明有所回应,心中顿时失望无比,自己这边帮周耀明冲锋陷阵呢,结果周耀明一看对面炮弹打过来,自己麻溜就先撤退了,这也难怪李益善会在办公会上如此咄咄逼人,完全不把周耀明这位院长放在眼里了,周耀明实在是缺乏了一些为领导者的魄力。

    指望不到周耀明,曾毅就只好自己来干了,他看着李益善,声音稍微放缓了一些,道:“谢谢李副院长对我的信任,只是作为一个新来的助理,由我来负责这件事的话,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能难以承担李副院长的厚望啊!”

    李益善心道曾毅这小子并不傻,还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他看曾毅有些示弱退缩的意思了,当然是乘胜追击,再次提议道:“曾毅同志的顾虑也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我提议重新明确一下曾毅同志的工作范畴,老带新的工作,今后就由曾毅同志专职负责处理,这是一件关乎我院后备医疗队伍建设的大事情,必须专事专办、专人专办!”

    这话一出,在场院领导的视线就开始四处飘忽不定了,有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专心致志地数笔画;有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仿佛那是一件精致的宋瓷,一定要仔细观摩才行;而有的则是干脆直接掐死手里才吸了一口的烟,然后又拿出一根来,装作去找打火机。

    大家都知道李益善这是什么意图,你曾毅不是说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吗,那我就郑重明确一下你的职责,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一旦职责正式确定下来,那以老带新的工作可就由你来正式负责了,今后这件工作要是搞不下去、搞不成功,可别怪我李益善到时候发难问责啊!

    看来李益善是对曾毅动了真杀机!

    大家心里都是这个念头,心道何必呢,这不过就是一个挂职锻炼的年轻干部,顶多一年他也就自己走人了,就算当面顶撞了你两句,也不至于要下这么大的死手吧!

    周耀明有些举棋不定,李益善现在已经把曾毅逼到死角了,自己要是也表示赞同的话,那就成了两大院长合力“欺负”一个挂职锻炼新手的局面,显得自己气度不够。而且周耀明也不想把曾毅架到火炉上去的,不管怎么讲,这都是上级交流来的干部,真要让曾毅灰溜溜离开了,难免上级会对自己有一定的看法;但要让周耀明拒绝李益善的提议,他也拿不定注意,主要是担心以李益善不肯罢休的性子,一番胡搅蛮缠,事情可能要落在自己头上。

    犹豫半饷之后,周耀明最终也没能拿出任何魄力,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在座的所有人,道:“大家都谈谈看法嘛!”说完,他拿起茶杯喝水,一边用余光观察每个人的表现,这个时候,他开始讲民主了,准备观察一下大家的态度再做决定。

    众人齐齐头疼,心道周耀明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婆婆”院长,有心想维护一下曾毅,却又不想跟李益善翻脸,典型的是既想吃鱼、又不想沾惹腥气,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家跟曾毅又不沾亲带故,自然不会为了曾毅而得罪李益善,而且周耀明这位一把手都保持沉默了,大家的意见自然非常统一,纷纷附和了李益善的提议。

    周耀明一“看”大局已定,才不得不宣布道:“既然同志们都是这个看法,那曾毅同志就辛苦一下吧,把老带新的这副担子给挑起来!”

    曾毅见过很多的领导,但也没见过周耀明这么“面”的,看周耀明拍了板,他只好叹了口气,道:“谢谢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争取把这件事做好!”

    李益善心满意足,斜靠在椅子里点着一支烟,不疼不痒地道:“我相信曾毅同志是一定会把这件事干好滴!”

    曾毅却笑了笑,对李益善道:“李副院长,那我就抓紧拟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出来,然后交给李副院长来负责审定,相信只要形成制度落实下来,这件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咳!咳咳!”

    李益善顿时就被自己吸进去的烟给呛到肺了,连连咳嗽,脸都给憋红了,连续喝了几口水,也没能压住这股劲,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曾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缠多了。

    在座的人也是十分意外,心道曾毅这小子的道行很深呐,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地顶到李益善的腰眼上去了。

    以老带新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这是没错,但第一个表示同意的,却是李益善;提议把这件事交给曾毅去负责的人,也是你李益善。那曾毅去操办这件事的时候,自然是要向你李益善负责的。

    如果老带新的事情搞不好,那是曾毅的责任;但如果曾毅拿出的措施被你李益善卡住不予批准,那可就不关曾毅什么事了,到时候谁都明白,你李益善明着是嘴上支持,暗地里却在拽后腿、下绊子,是在故意搞破坏,那事情搞不好,就是周耀明也有话讲了。

    周耀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曾毅还有这么一招,自己刚才就该一下把李益善给“将”死。事是李益善同意的,人是李益善提议推荐的,自己直接一拍板,那这件事可就成李益善的事情了,让他吞下自己的苦果,还有苦说不出,以后曾毅搞不好,那就是李益善的失职;如果搞好了,那是自己拍板有功。

    结果自己一犹豫,反而白白错失这么一次天赐良机,本来是很好的钳制李益善的机会,结果愣是变成了院领导班子的集体决策,以后要是搞不好,虽说大家都有点责任,但也白白便宜了李益善。

    只是事已至此,周耀明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默认了这个局面。

    散会的时候,李益善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二话不讲就走人了。其他院领导站起身之际,都有意无意,把视线瞥向了会议室一角的曾毅,今天曾毅的表现,让他们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李益善平时可是嚣张惯了的,动不动就敢呛周耀明,今天却让一个小年轻给狠狠地摸了一把老虎屁股,这可是真实破天荒头一次。

    只是这位挂职的助理,今后怕是日子要更难熬了!大家摇摇头,捧着茶杯记事本,各自离开了会议室。

    曾毅走在了最后,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失落。其实刚才的局面,曾毅要是想脱身,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他还是把这件棘手的事情给扛了下来,自己来一趟京城医院,总得做点实事吧。以老带新这件事虽然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自己总能找到突破口的,而且曾毅还成功把李益善也给拖下了水。

    只要自己拟定的措施李益善点了头,那以老带新的事,就变成了京城医院的一项规章制度,今后大专家们就算不乐意,也无法肆意推脱,毕竟制度就是制度,就算是摆设,也有威力存在,这样操作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但要让李益善点头,曾毅也知道难度不小,以李益善的风格,怕是已经在酝酿着下一步要如何对付自己了。

    曾毅摇摇头,迈步走出了会议室,心道看来在哪里都不会太平,只要是有人有权力的地方,争斗就不可避免。

    特需部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诊,要为某位退居二线大首长的夫人做复诊,平时难得在医院露面的顾益生顾老,也受到邀请特地赶了过来。

    会诊是由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主持的,王副院长属于是业务院长,医疗水平很高,主抓临床,会诊室里坐满了医院各病学领域的大权威。

    李辉在一旁帮忙端茶递水,他沾了自己导师钟教授的光,争取到了这个在旁边增长见识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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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五章 小李

    病人的情况十分奇怪,这大半年来,病人只要小便,牙齿必定作痛,但等到小便结束,牙痛也就自动停止了。因为觉得这个病不好启齿,病人拖了半年多没有求医,但最近疼得比以前厉害了,病人害怕是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遂住进京城医院求治。

    第一次会诊之后,医院没有确诊,主要是谁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情况,牙齿部位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一点病因都查不到,而其它的检查结果,也都显示病人身体非常健康。

    今天是第二次会诊了,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诊采取的保守治疗并没有奏效,检查的数据也没有大的波动。

    “大家都讲讲吧!”王副院长通报完情况,就看着在座的所有权威,希望大家提出个新思路来。

    在座的专家却都没有着急开口,实在是没话可讲,情况还是那个情况,和第一次会诊室几乎一样,而能够想到的几种可能,现在都已经被证实是不可能的,目前这个病已经被定为了疑难杂症。

    王副院长扫了一圈,看没人讲话,就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顾益生,道:“顾老,您有什么看法?”

    顾益生摊开自己面前的小本,道:“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患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根据她的症状表现,我做出了肾阴虚的诊断。理由如下:肾主骨,司二便,而牙齿为骨之余,患者的牙痛正好发作于小便之时,正好应了肾虚之实。根据这个诊断结果,我建议病人服用六味地黄丸,外加补骨脂15克,肾骨双补,先吃几付看看效果吧!”

    在座的医生,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如果单单是针对牙痛,除了杀死牙神经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但总不能把患者口中所有的牙神经都给杀了吧。

    王副院长就问道:“顾老,这个方案稳妥不?”

    顾益生道:“六味地黄丸是经典方剂,历经千年考验,证实这个方子不但疗效显著,而且副作用极小,患者服用还是很安全的!”

    王副院长就放了心,做保健任务首要的就是安全,一切疗效不明、副作用不明的药,都是坚决不能用的;只要病情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也是能保守治疗的就尽量采取保守治疗,千万不可盲目冒险,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那第二阶段的治疗,就按照顾老的方案来进行吧!”王副院长就做出了决定,随后又看着顾益生,道:“顾老,您看这个疗程大概需要多久?”

    顾益生稍作斟酌,道:“如果方子对症的话,三五付就该看出效果了,要想彻底去痛,可能需要十付以上。”

    “那暂时就以半个月为一个疗程吧!”王副院长最终拍板,他还是很慷慨的,主动把疗程延长了几天,这给足了顾老的面子,同时也方便顾老能及时根据病情的变化来调整用药、观察效果。

    会诊做出结论之后,王副院长领着众人一直把顾老送到楼下。

    “大家手上的事情很多,就不必送了!”顾益生笑呵呵地一挥手,不肯再让大家相送了。

    众人也知道顾老的脾气,客气了两句,就各自散了,都去忙自己手上的病案去了。

    李辉并没有走,他等大家都离开之后,才追上顾老,顺便抢过顾老手上的旧式公文包提着,道:“顾老,我正好要去前面门诊楼办事,我送您老到门口吧。”

    顾老也就没有推辞,道:“你是那个……”

    “我是心脑科钟教授的学生,我叫李辉,上次王铁韬市长的病,就是由我负责处理的。”李辉忙又做了个介绍,顾老记不得他,他一点也不生气,顾老每天任务繁忙,难得来医院一趟,记不住自己这种小人物,那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大家还中西医有别呢。

    顾益生就和蔼地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了,是小李嘛!”

    李辉就跟着笑了起来,一边跟在顾益生的背后,道:“顾老,咱们医院最近新来了一位年轻的院长助理,您老知道是谁吗?”

    顾益生哪有什么心思猜这个,一皱眉,道:“是谁啊?”

    “顾老也见过,叫做曾毅,前段时间在中央党校参加学习,跟王铁韬市长的老部下张文奇主任,还是同班同宿舍的呢。”李辉赶紧做了个说明,道:“曾助理在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就被安排到咱们医院来挂职锻炼了。”

    顾益生有些意外,他已经很久没来医院了,所以曾毅担任院长助理的事,他还是刚知道的呢,当下就笑呵呵道:“这很好嘛!”

    李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推断没错,顾老一定是和曾毅认识的,如果是换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顾老绝不会说“很好”这个字眼,他又说道:“前两天轮到我们心脑科到急诊室值班,我还看到了曾助理呢,他如今被安排在急诊室工作!”

    顾益生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很不好看了,就算自己再不关心医院的人事变动,但把一位院长助理安排到急诊室去值班,这里面是什么名堂,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不是乱弹琴嘛!以曾毅的医术和能力,你这么安排根本就是牛刀杀鸡,远的不讲,就今天的这个会诊,如果早安排曾毅参与,此时患者怕早就病愈出院了。

    “这是院领导的决定?”顾益生就问到。

    “这个我不太清楚,想必是吧!前段时间周院长外出参加学术活动,是李副院长主持工作的!”李辉没直接说,但这已经等于是告了李益善一状。

    顾益生就有些生气了,气呼呼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路,道:“小李啊,急诊室往哪边走?”因为急诊室从来不安排中医科轮值,就算安排,也轮不到顾益生过来,所以他都搞不清楚急诊室究竟设在哪里。

    李辉心中惊骇,看来顾老这是要去急诊室一看究竟,要为曾毅撑腰啊,能够让顾老如此激动,这岂是一般的关系。顾老常在大首长家中走动,一定很清楚曾毅的来历吧,李辉这么想着,立时就道:“顾老,就在这边,要不我带您过去?”

    顾益生也没说什么,抬脚就往李辉指的方向走去,李辉心道自己这回可是押对宝了,当下精神大为振奋,把顾益生的公文包往怀中紧紧一抱,就上前领路,带着顾益生直往急诊室而去。

    看到急诊办公室的招牌,顾益生一推门,就要进去,结果门一开,迎面正好撞上一位年轻的大夫。

    那位年轻大夫正要出门呢,被顾老这突然一推,差点让门撞到了脑袋,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再看顾老这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立刻就呵斥道:“你这老头怎么回事,进门也不知道先敲门啊!要看病去隔壁,这里是办公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放肆!给我闭嘴!”李辉此时一下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大喝一声,双眉倒立,一幅极度生气的样子。

    那大夫看清楚是李辉,一时还有点发懵,心道李辉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他急忙挤出个尴尬笑脸,道:“李主任,我……”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吗?”李辉狠狠瞪了那位年轻大夫一眼,随即恭敬地侧开半边身子,把顾益生让到前面,道:“这是我们京城医院中医科的顾老!还不赶紧过来向顾老道歉!”

    那年轻大夫一听顾老二字,顿时吓得把手里的医案本都掉了,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道:“顾……顾老,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您,请……”

    顾益生也懒得跟年轻的大夫较真,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曾毅,就道:“曾助理呢?”

    年轻大夫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呢,他心思还在怎么弥补刚才的错误上呢,顾老那是什么人物,整个京城医院谁不知晓,就连院长见了顾老,都得客气三分、礼敬如宾,自己刚才竟然训斥顾老为“闲杂人等”,这不是自己找死嘛!年轻大夫有一种想哭哭不出的感觉,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时在医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老,今天竟会光顾急诊室啊!

    李辉看那年轻大夫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再次大喝一声,道:“顾老在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是……不是……”年轻大夫有些语无伦次,来回颠倒好几次,才想起顾老问的是什么,于是赶紧说道:“曾助理不在这里,他去院办了!”

    顾益生一皱眉,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李辉又赶紧拎着包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消失,年轻大夫才回过神,赶紧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医案本捡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片煞白,他被吓得不轻,实在是刚才顾老的脸色太吓人了,怒气冲冲推门就进,就像是来寻仇似的。

    想到顾老是来找曾毅的,年轻大夫不由就想歪了,难道这位曾助理在得罪李副院长之后,又再次得罪了顾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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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六章 道听途说

    想到这里,年轻大夫就觉得庆幸了,比起这位倒霉到极点的院长助理,自己可是要幸运多了!也不知道这位曾助理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会愚蠢到同时得罪那么多的大人物,他还真把那个不知所谓的助理给当院领导么。笑话!

    只是这年轻大夫绝对想不到,顾老气冲冲而来,可不是来找曾毅寻仇的,而是帮曾毅出气的!

    曾毅拿了初步拟定的“以老带新”办法,去院办找李益善,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院办的人说李益善不在医院,今天到卫生部参加重要会议去了。

    曾毅只好把自己拟好的方案交给院办代为转达,然后又往急诊室走去。“以老带新”的办法,其实不是并不难拟定,因为急诊室早就有各科室轮流派人值班的轮值制度,只要把这个轮值制度进一步细化,规定各个科室派来值班人员的职称级别就可以了。至于究竟派哪位符合规定的大夫前来值班带新,曾毅也没有强行规定,而是交由各个科室自己决定,不管是轮换,还是临时推举,总之你们自己有个办法就行了。

    刚出院办的门,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顾老打过来的,曾毅赶紧接了起来,道:“顾老!”

    “是不是我不到医院来,你就打算一直要瞒着我了?”顾老直接问到。

    曾毅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急忙解释道:“顾老先不要生气,其实我早就想通知您了,只是前段时间您不在京城,我想着您回来之后,再过去亲自拜访告知呢!”

    顾益生这才有些消气,前端时间自己确实不在京城,而是陪着一位老首长回老家省亲去了,他道:“那也可以打个电话嘛!”

    “是,我的错!”曾毅呵呵笑着,“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亏你还笑得出来!”顾益生在电话那边说着,“人都被发配到急诊室去了!简直是胡来!”

    曾毅就道:“顾老,我以前没有在医院工作的经历,自己也想从基层做起,这样有利于对医院的情况有个全盘了解。这些日子我了解到不少的情况,医院也同意在急诊室搞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现在交给我来负责。”

    顾老道:“早该这么搞了,现在的一些年轻大夫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光娇贵,还把那点老本行都快丢光了!”顾老对于一些年轻大夫的表现,心里也是很不满意的,别的科室他管不着,但据他了解,现在就是一些所谓的中医医院里面,年轻的大夫治病都已经不再是望闻问切了,而是要看着西医的检查单来开中药。

    这真是岂有此理!中西医的基本理论都完全不同,你开药的理论依据又是从何而来,这么搞,岂不就是和尚不敲木鱼,而改念《圣经》了嘛!

    “这件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复杂的,等顾老有空了,我过去专程拜访一趟,这事怕还得你老人家多指点、多帮忙呢!”曾毅说到。

    顾益生就道:“何必等我有空,就今天晚上吧!”

    “行,那晚上我去顾老府上叨扰一番!”曾毅笑着。

    顾益生可没心情跟曾毅开玩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对站在身后的李辉道:“小李啊,你去忙吧,我就不去院办了!”

    李辉刚才可是把顾老讲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既然顾老联系到曾毅了,自然是不用去院办了,他笑着把顾益生的公文包捧过来,道:“顾老,如果患者那边有什么新情况的话,我就及时通知您!”

    顾益生先是一滞,随后才想起李辉说的应该是今天会诊的那位对象,于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名片,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情况,就直接联系我!”

    李辉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得到顾老的私人联系方式,当下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好,道:“顾老的方案,一定是很有效果的,等见好了,我就第一时间让顾老知道。”

    顾益生看了李辉一眼,心中觉得奇怪,李辉是搞西医的,他不去巴结那些院领导,却跑来自己这位老中医面前献什么殷勤,顾益生也没有多想,道:“那就这样吧!辛苦你了,小李!”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李辉连连客气,道:“顾老平时要负责许多大首长的保健工作,时间极其宝贵,哪怕是让顾老能少折腾一趟,我的工作也就很有意义了!”

    顾益生笑了笑,心道李辉这人可真会讲话,虽然明知道是奉承话,但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直把顾益生送到楼前上了车,看着车子消失,李辉才转身往楼内走去,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要不是那次偶然撞见曾毅和欧阳局长从许老的病房出来,自己可能就要与一位深藏不露的真人擦肩而过了。

    第二天上午,京城医院就传出消息,说是曾毅得罪了京城医院的镇院之宝顾老,导致顾老怒气冲冲到急诊室去兴师问罪,而曾毅得到消息,早早地躲出去了,最后导致顾老摔了急诊室的门。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关键是有人证,那就是李辉。

    很多人跑到李辉那里去打探消息,李辉对此含糊其辞,不肯定、也不否认,只说这都是道听途说的无聊小道消息。李辉当然不会傻到把曾毅和顾老的关系主动曝出去,这等有用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哪还轮得到我李辉去烧冷灶了。

    李辉的这个态度,让大家更加信以为真了。事情到了最后,甚至都传到周耀明和李益善的耳朵里去了,两人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外面传得实在太厉害,又不由两人不信。

    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曾毅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下午上班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电话,是那位有着“神手”之称的脑外专家黄天野打来的。

    “黄大夫你好!”曾毅呵呵笑着,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黄天野电话里笑着,道:“我今天到的京城,知道曾主任如今在京城工作,特地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顺便看曾主任何时有空,我好过去拜见一下啊。”

    曾毅就笑道:“如果真这样干,那我这个东道主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这样吧,晚上我来安排,为黄大夫接风洗尘,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跟黄大夫喝酒了。”

    “曾主任盛情,实在是却之不恭,那我就听你的安排了!”黄天野还是很豪爽的,道:“晚上我正好有位朋友介绍给曾主任认识!”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在王府饭店见吧,位子我会提前定好的,你们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行,那我就不打搅曾主任的工作了,我们晚上见!”黄天野客气说着。

    “好,见面再细聊!”曾毅就笑着挂了电话,黄天野如今算是南云医学院的客座教授,虽然经过慎重思考之后,黄天野并没有完全答应曾毅的邀请,主要还是在日本活动,但每年他都会在南云医学院安排几趟教学课,而且会在南云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十台脑外领域的教学手术。

    这个结果,也是曾毅能够接受的,毕竟黄天野是世界数一数二的脑外专家,真要留在国内医疗体系之内,怕是也很难适应,这种弹性的办法其实最好,双方都能各取所需,但又不彼此受制约。

    打电话在王府饭店定好位子,曾毅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下班之后,曾毅摘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王府饭店赶了过去。

    在门口一提名字,值班经理立刻就道:“曾先生,你请的几位客人刚才已经到了,我安排客人们在包间休息。”

    “好!”曾毅应了一声,就在经理的带领下,朝包间走去。

    王府饭店的包间,还是那种**的小院子,掀开门帘进去,曾毅就看到有三个人正坐在端前的椅子里喝茶聊天,而且三个人还都是熟人。

    “曾主任到了!”黄天野看曾毅进来,就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迎上两步,道:“多日不见,曾主任风采依旧!”

    “曾主任,你好!”站在黄天野旁边的,正是黄天野的女朋友安白。

    曾毅一眼看到了两人手上的对戒,拱手道:“恭喜恭喜,两人终于是修成正果了,在下就祝两位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黄天野笑着道:“谢谢,谢谢!曾主任,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

    曾毅先是摆摆手,然后笑着朝那人伸出手,道:“认识,认识,肖总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嘛!肖总,你说是不是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上次去东江调研民营经济,曾毅见过,事后肖江波还在白阳市设立了一个研发基地。

    肖江波哈哈一笑,伸手跟曾毅握在一起,道:“曾主任说得极是,咱们平时没少打交道,是确确实实的老朋友了。”

    黄天野没想到肖江波跟曾毅认识,当下笑着道:“那可真是巧,我还打算郑重为两位做个介绍呢,这下就全免了。正好,咱们老朋友见面,那今晚的酒一定能喝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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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七章 结交

    酒席之间闲谈,曾毅才知道黄天野这次来京城的原因,是来参加一个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领域学术交流活动。

    江波医药目前的主打产品是手术用药,旗下有好几种药都是专利药,占据了国内手术市场的很大一部分份额,而且有意向国际市场推进,这两年江波医药策划了几个方案,但收效都不是很大,于是就想到了黄天野这个脑外“神手”。

    黄天野的名气就不必提了,在脑外这个领域,黄天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登上过时代杂志的专访。正好黄天野也是东江人,肖江波辗转联系到了黄天野,借着大家都是同乡的关系打动了黄天野,才请了黄天野来参加这次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学术交流论坛。

    活动的主题是脑外领域的新动向、新技术,但目的则是为江波医药的产品打广告,是希望借着黄天野的知名度,来提升自己产品的认知度。

    “一位是脑外领域的大权威,一位是医药研发界的翘楚,相信两位的强强联合,必定能结出累累硕果!”曾毅提杯表示祝贺,道:“预祝这次的学术论坛取得极大成功!”

    “谢谢,谢谢!”黄天野笑着跟曾毅一碰杯,道:“我不过是一个操手术刀的工匠罢了,关键还是江波医药的产品过硬,在国内医药研发界,肖总是让我极为佩服的一位。论规模,江波医药或许没有多大,但论技术实力,江波医药在整个亚洲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尤其令我敬佩。”

    “过奖了,过奖了!”肖江波呵呵提起杯子,道:“其实两位也是让我很佩服的人,黄大夫的脑外手术水平堪称是巧夺天工了,而曾主任的见识和眼界,都是我远远比不上的,我就是个只懂得埋头搞研究的痴人罢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肖总这样的痴人能多一些,我看我们的医药研究水平就要大发展了。”

    “是啊!”黄天野附和着,道:“国内能像肖总这样踏实做技术研发的,真的少之又少。”

    肖江波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酒杯倒转,笑呵呵道:“两位这个劝酒的法子可是太厉害了,让人不喝都不行,我干了,两位随意!”

    曾毅也是满饮此杯,对于肖江波他算是有很多了解了,此人重视医药研究是出了名的,每年江波医药的收益,大部分会投入在研发上,研发资金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国际医药巨头的水平,而最重要的,江波医药这几年选的几个研究方向全都取得了成果,这就不单单是重视的问题了,这说明肖江波本人在医药研发上的功力也是极其深厚的,对医药方向的认识也是非常精准的。

    目前全球新药的研发成功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三,而江波医药这几年的研发成功率,都保持在百分之九以上,是国际医药巨头的三倍还多,在国内的医药企业里,江波医药也是独树一帜的。

    “这次在京城能待多久?”曾毅问到。

    黄天野想了一下,道:“参加完这个论坛,安白想在京城转一转,毕竟也是几朝古都,她想感受一下历史的沧桑,所以可能要待十天左右吧!”

    曾毅一颔首,道:“我如今在医院上班,上面有人盯着,实在不太方便走开,不过有什么事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安排就是了!”

    “好的!”黄天野笑着点头,“谢谢曾主任了!”

    “老朋友了,何必这么客气呢,我理应尽地主之谊的!”曾毅说到。

    酒席结束出了王府饭店,黄天野有点喝高的意思,安白向两人告辞,就先送黄天野离开了。

    “曾主任,我送送你!”肖江波一抬手,准备送曾毅。

    曾毅摆摆手,笑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那我帮曾主任拦车!”肖江波能把企业做那么大,还是有些水平的,当下直接往路边走了走,准备抬手帮曾毅拦车。

    曾毅过去拦住了,道:“我来吧,我来吧,可不敢劳肖总这位财神爷的大驾呢!”

    肖江波笑了笑,看此时没有出租车过来,就问道:“曾主任,听说今年科技部和卫生部增加了医药研究领域的科研预算,这件事你有听说吗?”

    曾毅点点头,心道肖江波难道也打算去申请几个研究课题吗,其实这些年上面对科的支持力度一直都在增加,科研预算也一直都在增加,虽然科研经费的补贴也对民营企业开放申请,但民营企业想拿到这些科研经费补贴,实际上还是非常难的。

    “肖总的消息很灵通啊!”曾毅笑了笑,不知道肖江波问这句话的意图,他不好表态。

    肖江波道:“我们江波医药的研究所,也报了几个课题上来,到时候还请曾主任你多关照,我们不求一定能拿到科研补贴,就是想争取个公正对待。”

    曾毅就道:“不瞒肖总,我如今在京城医院工作,做的是业务助理,所能起到作用的,也仅限于京城医院之内,对于这件事我怕是有心无力,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关注一下的!”

    “太谢谢曾主任了!”肖江波意思说到,就抬起手帮曾毅拦着,他看到有辆车子驶了过来。

    等车子停下,肖江波抢在曾毅前面帮曾毅拉开车门,道:“曾主任,请上车!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再到医院去拜访你!”

    驶离王府饭店之后,曾毅还在想着肖江波的表现,就算自己现在属于卫生系统,将来也在这个系统有上升潜力,肖江波也不用如此放下身段来结交。想起肖江波刚才提起的科研经费申请的事情,曾毅沉眉思索,难道自己还能跟这件事牵扯到什么关系?

    其实曾毅要帮肖江波的话,还是有办法,许老是医学研究的出身,在医学基础研究的领域内还是影响力颇大的,但曾毅肯定不能直接答复肖江波,因为他连江波医药的课题都不知道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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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八章 坚持与痛苦

    曾毅拟定的“以老带新”的方案交到院办之后,便没有了消息。只是曾毅也不着急,他就是个助理,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拍板权,方案交上去之后,也就成了李益善的事了,曾毅如果操之过急、步步紧逼的话,或许就成了第二个荣坚行。

    不过,曾毅这几天在急诊室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既得罪了李益善,又“得罪”了顾益生,可以想象他会是什么待遇。有一次来了需要手术的急诊患者,曾毅打电话去联系相关的医生过来主刀,结果对方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直到荣坚行急了,在电话里骂人了,对方这才答应过来主刀。

    曾毅一看这情形,干脆也不做联系协调的工作了,免得再耽误事,自己现在在京城医院说句话,分量还不如急诊室的实习大夫呢,至少实习大夫打电话去联系的话,那些大夫反而都很痛快地答应过来呢。

    上午,曾毅在急诊室翻看了医院历年来的一些资料和档案,到了中午吃饭的点,他也没有去医院的食堂了,而是索性迈步出医院,顺着沿街的马路走出两个路口之后,在路边找了家清净的小饭馆。

    饭店不大,但很干净,主营南江菜,这比较符合曾毅吃饭的口味,他点了两个菜,要了一份汤,就在饭馆里吃起了中午饭,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这时候,曾毅又想起了那个办事婆婆妈妈,喜欢瞻前顾后的周耀明来,心道但凡周耀明能够稍微硬气一点点,大家一起合力对付李益善,自己也会落到如此田地。对于周耀明的这个性子,曾毅心里也十分无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领导,但唯独没见过像周耀明这样的领导。

    指望周耀明肯定是靠不上了,曾毅就在想着别的办法,对付李益善,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但问题是在院领导班子里缺少一位得力的呼应者,没有这位呼应者的话,曾毅就算有办法,也很难打疼李益善,小胳膊去扭大粗腿,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干掉一大碗米饭,两盘菜也见底了曾毅尝了一碗汤,就准备返回医院了,于是掏出钱包,道:“老板,把帐一算,多少钱?”

    老板就笑呵呵跑过来,道:“那边有人已经替你付了!呶,就是6号桌的那位美女!”老板顺手一指曾毅的身后。

    曾毅转过身去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大美女陶桃,此刻就坐在与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

    陶桃。就朝曾毅俏皮一笑道:“大领导在想什么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不会又在琢磨着要对付什么人吧!”

    曾毅笑了笑,心道还真让这妮子给猜着了,自己刚才琢磨的,不就是要怎么对付李益善嘛。就三四十块的饭钱,他也不跟陶桃客气,当下就站起来,走过去坐到陶桃的那张桌子上,道:“巧你也来吃饭啊!”

    “是啊!”陶桃一点头,笑着邀请道:“雷锋叔吃好了没有,要不要再点两个菜?今天难得我请客,可一定要让你吃好才行!”

    曾毅摆摆手,道:“我吃好了,你吃吧!”

    “你可别替我省反正没吃饱,饿的会是你的肚子!”陶桃咯咯一笑,也没客气,直接埋头就从碗里扒饭,她吃饭跟别的女孩完全不一样,看样子也是吃得慢条斯理,但实际的速度却是极快。

    等咽下嘴里的一块红烧肉,陶桃突然道:“对了,上次说好的五五分账!”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手包,在里面一翻,又拿出一张捐款凭证,放在曾毅的面前,笑得挺不好意思,道:“我自作主张,又帮你给捐了出去,雷锋叔千万不要生气啊!”

    曾毅接过那张凭证,只是瞄了一眼,就随手压在了桌上,其实就算陶桃不拿出这张单据,曾毅也已经知道那笔钱的下落了。就在自己给罗国坚开出药方后的三天,陶桃又以上次“雷锋叔”的名义,向南云医学基金捐了五十万,与此同时,她还以前陆续捐款用的那个名字捐了四十七万,两边相加就是九十七万了,可以说她从罗国坚那里得到的钱,基本全都捐了出去。

    对于一个翻遍全身所有口袋,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块钱,连跑路都得借钱的人来讲,突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钱,而又能毫不吝啬地捐赠出去,这是需要很大魄力的。所以曾毅始终看不懂这个陶桃,换作是普通人,相信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要捐,也不可能捐得如此彻底。

    南云医学基金对于每一笔善款的使用,都是有清楚记录的,陶桃这一年来捐赠的善款,总共帮助了五名患者接受了手术救治,但账户剩余的善款,依旧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陶桃看曾毅随手就把捐款凭证放在了一边,心中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雷锋叔,我一下捐掉你这么多钱,你不会生气了吧……”

    曾毅摆摆手,道:“钱多钱少,人也只有一个胃,只能一天吃三顿饭,就算做到世界首富,也照样要吃汉堡!”

    陶桃莞尔一笑,道:“雷锋叔讲的大错特错了!有钱的话,是想吃汉堡就吃汉堡,想吃鱼翅就吃鱼翅,有很多种选择的,而没钱的话,就只能吃汉堡!”

    曾毅也不跟她辩驳,而是呵呵说道:“南江的明空老和尚,曾经讲过一句话:人之所以不幸福,根源在于口袋里只有吃汉堡的钱,却非要去吃鱼翅!”

    “这老和尚满嘴歪经,等什么时候本姑娘去南江,看我怎么教育他!”陶桃恨恨地一捏筷子,样子极其有趣。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你今天的慷慨请客,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继续用饭!”

    陶桃。就道:“难得碰见,多聊两句再走也不迟嘛,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曾毅只好又坐了下去,看在对方今天请客的份上自己也不好说走就走,当下道:“什么事?你说吧。”

    陶桃眼珠子一转,凑上来一些,道:“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吃饭的时候在琢磨什么事情呢!”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曾毅说到。

    陶桃瞥了瞥嘴,坏坏笑着,道:“其实你不说,姑娘我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整人呢!你们这些当官的,我见太多了,只要一动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

    “呸~呸呸!”

    陶桃说到这里,突然看着自己的饭碗,就觉得恶心了,连续呸了几声之后,道:“反正你们肚子里的那些坏水,本姑娘隔着肚皮都能了如指掌!”

    曾毅被对方这个滑稽的举动给逗乐了,道:“就算猜中,哪又如何?”

    陶桃就撇嘴道:“看你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你最近肯定混得很惨。何苦来哉呢,用明空老和尚的话讲,明明有赚大钱的康庄大道琰幓膗去走那弯曲荆棘的小道,这样注定是不会幸福滴!”陶桃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掌切在桌上,道:“上次的那个罗胖子,一刀下去就是百万,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合伙干吧!你有手段,我有资源,咱们强强联合,肯定是大杀四方,这比你当那个芝麻小官不知道要逍遥自在了多少倍!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曾毅就道:“你这么搞,就不怕有人去报警抓你?”

    “我还真不怕他们报警!”陶桃稍稍有些得意,道:“就说你的那位党校同学杨明新吧,他想当常务副市长,我就让他搞常务副市长的黑材料过来只要这份黑材料捏在手里,杨明新如果敢去报警,你说倒霉的会是谁?”

    曾毅笑着一摇头,看来这陶桃也有着自己的智慧,这搞黑材料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以想象那位常务副市长的怒火得有多么炽烈,所以杨明新就算是找了个假掮客,吃了闷亏,也绝对不敢声张的,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假掮客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可能也是吃准了官员们的这种心态弱点吧!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咱们还是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曾毅说到。

    陶桃看曾毅拒绝,有些闷闷,道:“雷锋叔,我真是有点想不通,你说做官真有那么好吗?可以好到让人每天去看着领导的脸色做事,还得小心提防别人的暗算,即便如此,还要乐此不疲。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的话,那肯定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简直生不如死啊!”

    曾毅笑了笑,道:“那得看是为什么目的来做官了!”

    “那你是为什么目的呢?”陶桃问到,答案肯定不是为钱,这曾毅捞钱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一条很普通的鱼,都能让他卖出天价,他要真为钱的话,多宰几个罗国坚就办到了。

    “说不好!”曾毅说到,他刚进入体制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做好那个保健基地;后来他又想利用身在卫生系统之便,来为中医做点事请;再到后来,曾毅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只要能办大实事,做什么工作其实并不打紧。

    陶桃摇了摇头,有些气馁,道:“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接触越多的官员,我就越不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是一群自虐狂!”

    曾毅就笑了起来,陶桃的话倒也说出了其中的几分精髓,“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这未尝不是一种自虐行为。

    “笑什么!”陶桃白了曾毅一眼,曾毅拒绝了她的提议,让她的情绪有些不好。

    “你不在体制内,不理解也很正常,我给你讲一位近代做官名人的故事,讲完或许你就能明白一些了!”曾毅看着陶桃,道:“文正公,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陶桃点点头,道:“他怎么了?”文正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陶桃还是知道的这个的。

    “文正公在做京做官的时候,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应酬,不管是娶亲、还是生子,参加这种应酬都是要随一份不菲礼金的。当时文正公的薪酬很低,除了能收一些数量极少的冰敬、炭敬之外,还需要靠借钱才能勉强度日。”曾毅笑呵呵看着陶桃,道:“文正公每年倒贴的银子可能要好几百两,时间一久,就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在自家门口挂出一块牌子意思是一切宴请,鄙人概不接受。”

    陶桃又点点了头,这个典故她听说过,好像还作为清正廉洁的一个典范,广为传诵呢。

    曾毅又道:“后来文正公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回家奔丧守孝等三年之后文正公再度出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礼品去拜见他曾经的老上级和同僚。

    在三年之前,这样的事可是文正公极度憎恶的事情,只是这礼品一提,就提出了文正公后来的剿灭太平天国,也提出了后来的洋务运动。”

    陶桃。就有点明白了,于是看着曾毅等着曾毅接下来的结论。

    曾毅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可叹,近代很多研究文正公的书籍都是从文正公回家奔丧开始的,因为正是这次奔丧,才有了后来的湘军,也成就了文正公一世英名,但大家对于文正公回家奔丧之前的事情,以及回家奔丧的原因,却很少提及。

    文正公当年参加会试的时候,只考了个三甲第四十二名,这个位置很靠后,距离名落孙山其实并不远但在参加朝考的时候,文正公的文章被考官所喜,名次一提再提,以至于提到了一等第三名的位置,这已经非常厉害了,但还是最终的名次匰时的皇帝看了文正公的文章之后,御笔一批,再提一级,于是文正公考取了朝试的一等第二名。

    从地狱一下直升天堂,摊上这种好事,可以想象年轻的文正公当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当时他的族人在家乡与人争执打官司,官司输了,文正公就写信给家乡的父母官,直言要对方再判,但再判之后仍然输了,文正公这次写信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而是严斥,最后父母官迫于压力,不得不进行改判。

    从这件事,就能知道文正公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态了,所以他能在自己的门口挂出那块牌子,也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

    不去参加宴请,自然就与外界和同僚隔绝了,这导致文正公在京城的日子非常难过,几乎是毫无建树,以至于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最后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文正公向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回家守丧,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失意之举。

    但文正公毕竟是一代伟人,在老家守丧期间,他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总结,于是才有了再度出山之后的辉煌。他一力倡导的洋务运动,让自我封闭、沉睡百年的国人开始睁眼去看世界,正是那些走出去看了世界的人,最终成为了腐朽清王朝的掘墓人。

    看着陶桃在盯着自己,曾毅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放平了躺在桌上,然后轻轻一推,杯子就咕噜噜朝陶桃滚了过去。

    眼看要掉到桌子底下,陶桃伸手按住,道:“你搞什么名堂呢?”

    曾毅呵呵一笑,道:“知道车子的轮胎为什么要做成圆的吗?因为圆的东西摩擦力最小,最有利于排除阻力往前进。这世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在于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气,你就算再有力气,也抵不过太多的人,成功的关键,在于你能把摩擦和阻力减少到什么程度。”

    陶桃的脑子里就想起四个字:外圆内方。

    可以说,文正公最后的成功,就在于外圆内方、外浊内清了,文正公虽然拿钱给人送礼,但内心的操守却始终未变,一生廉洁清风,官至两江总督,但在去世之后,他的家人因为无钱看病,还得找文正公昔日的同僚左宗棠去借。

    虽然文正公值得敬佩,只是这么一想,陶桃也有点叹气,道:“整天与那些蝇营狗苟的贪官污吏混在一起,还不得不打起精神陪着笑脸去应付,雷锋叔的内心,想必也很痛苦吧?”

    曾毅顿时有些动容,陶桃的这一句话,一下戳中了曾毅的内心,曾毅是个坚强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不会痛苦。从小小的南云,一步步打拼到京城∶毅共事过的官员并不少,明明自己的心中痛恨着那些人、那些事,却不得不与继续其打着交道,周旋腾挪脰说曾毅不痛苦,那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曾毅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痛苦,现在被陶桃一语道破,情绪自然会有些起伏,很多人都羡慕曾毅的运气,羡慕曾毅的人脉,但能够明白曾毅内心痛苦的琰少之又少,陶桃是第一个!

    抬手看了看时间,曾毅道:“我得走了,上班的时间到了!”

    “好吧!”陶桃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她有点喜欢听曾毅讲故事了,抬起一只手抓了抓,道:“再见!另外,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摇摇头,然后就迈步出了饭馆。

    陶桃先是闷闷地戳了戳碗里的饭,然后又恨恨地扒了起来像啃自己仇人似的。

    回到急诊室,一推门,曾毅就看到了李益善,李益善的面色阴沉,双手背后站在办公室的中央,眼睛盯着的,却是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一块时钟。在他的身旁,还站了急救中心主任荣坚行,以及院办的几位工作人员。

    曾毅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妙-了因为跟那个陶桃多讲了几句话的关系,他回来的有点晚了,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点。事已至此,曾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道:“李院长!”

    李益善“唔”了一声,面色依旧铁青匰:“曾毅同志,上次你提了很多条关于急救中心的改进意见,我看还少一条吧!”

    这少的一条,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指按时上下班,严格时间纪律了,曾毅被抓了个现行,自然没什么话讲。

    一旁荣坚行暗暗为曾毅抱不平,一位堂堂的院长助理,被发配到急诊室来工作,还谁都不待见,干活也插不上手,这样的闲人,来与不来完全没有区别,李益善如此小题大做,怕是还要把曾毅进一步整臭。

    “曾毅同志,你受院里委托,前来急救中心调研指导工作,代表的是院领导的形象,更应该以身作则,给急救中心的医职工做出表率,切实提高急救中心的工作效率,而不能因为远离院领导的视线,就放逐自流,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

    说话的是院办一位姓张的副主任,这是李益善的得力心腹,他对曾毅夹枪带棒,一阵暗损,帽子扣了一大堆,又是影响院领导的形象,还上升到工作态度的高度。

    曾毅心中无奈,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马前卒,真正的院领导李益善还没表态呢,小卒子倒是卖力得很,他道:“张主任批评得很对,回头一定到院办向你做出深刻检讨!”

    张副主任的脸顿时憋红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办法讲了,最后恨恨盯着曾毅,他这个副主任,顶多和曾毅属于是平级,就算曾毅迟到有错,那也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曾毅这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

    李益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得罪我也就罢了,还得罪了医院的大专家顾老,这回你不死也得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有些同志,只会从别人的身上找毛病,却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严重!”李益善狠狠扔下这句话,讽刺曾毅对人对己是双重标准,道:“急诊室的工作,是争风夺秒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无视时间纪律,这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

    荣坚行有意帮曾毅圆场,道:“李院长,回头我们一定加强这方面的纪律教育,请你再到别的地方检查检查吧,我们急救中心的工作,还需要你大力把关!”

    李益善听了荣坚行的话,也不好再搞下去,不管怎么讲,曾毅都是周耀明的助理,当下他一甩袖子,背手出了急诊室。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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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八九章 开颅

    第二天上午,曾毅还和平时一样,早早地到了急诊室来上班。

    进门把办公室一收拾,整理好昨天的病案文档,办公室就传来敲门声,曾毅道:“请进!”

    进来的是院办的主任,姓陈,叫做陈亚新,他道:“曾毅同志忙着呢!”

    曾毅一看是陈亚新,就道:“陈主任怎么到急诊室来了,快请坐!”

    陈亚新一摆手,道:“就不坐了,有一件事,我来通知一下曾毅同志。”

    曾毅看陈亚新这个态度,心里有些凉凉的,陈亚新是周耀明的人,他来了之后坐也不肯坐,这明显就是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呢,自己为周耀明出了一次头,结果反成为两边不容,这个结果让曾毅很受伤,心道周耀明这位婆婆院长,还真是实至名归啊。

    “有什么事,陈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呢!”曾毅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陈亚新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直接说出今天过来的主题,道:“院领导经过商议,决定从今天起,派曾毅同志到档案室去指导工作。”

    曾毅一听这个安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李益善对自己的报复,怕自己迟到了会耽误了急诊室的工作,于是把自己派到一个最不怕时间耗费的地方——档案室,让自己去管理那些“隽永不朽”的档案了。

    “曾毅同志抓紧做一下准备,就到档案室那边去吧,我已经都打好招呼了。对于这个工作安排,曾毅同志也不要多想,档案的管理工作也很重要嘛,这涉及到我院几十万患者,尤其是中央机关干部的求治病历,事情重大,绝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陈亚新说完这句,就拔脚准备离开,档案室就是档案室,他再能说,也吹不出一枝花来。对于这种得罪人的活,陈亚新也不愿意揽下来,可又有什么办法的,李益善那边推给了周院长,总不能让周院长亲自来通知吧,这个恶人,只好自己来做了!

    等陈亚新离开,曾毅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其实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办公用品,除了一个记事本外,就是喝水的茶杯了,当下一起收进公文包,就要出门往档案室去。

    此时荣坚行走了进来,道:“曾助理,院里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了,我来送送你!”

    曾毅道:“又不是离开医院,就算低头不见,抬头也能见到,有空了,我会来找荣主任喝杯茶的!”

    荣坚行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曾助理哪点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欠缺了足够的资历,自己以前也没少挨过整,但自己有着过硬的资历,所以谁也拿自己没办法,而曾毅就不行了,没有资历的医生,就好比没有根的大树,风一吹就倒。他知道这是李益善在故意整曾毅,很为曾毅抱不平,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是有心无力,能给予曾毅就只有同情了,想了想,他道:“我相信曾助理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是能干出一番成绩的。”

    “谢谢!”曾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道:“急救中心的事情异常繁杂,一刻也离不开荣主任,就不劳相送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荣坚行却一把抢过曾毅手里的公文包,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连这点尽情谊的机会都不给吗?”说着,他就拿着曾毅的公文包要往外走,准备亲自把曾毅送到档案室去,他知道曾毅这次去档案室,院里肯定不会派人去送的,自己过去,多少也能撑撑场面。

    曾毅看荣坚行这个样子,也只好作罢,道了声谢,就和对方一起往外走,心道荣坚行倒是位性情中人。

    刚出急诊室,荣坚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电话一听,当时脸色大变,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曾助理,实在是对不住,突然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急救任务,我得亲去安排,你看……”

    曾毅就伸手接过自己的公文包,道:“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误,荣主任快去吧!”

    荣坚行把包递给曾毅,也不顾得再跟曾毅客气,就转身进了急救病房,大喊道:“马上准备担架床和急救设备,全部到紧急通道去待命,马上去,现在就去!”

    等喊完这话,就看荣坚行急匆匆地朝着紧急通道的地方一路小跑了过去,随后,就看有七八名医生和护士,也推着担架床朝着那里跑步前进,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楼道里不断充斥着各种呼喝之声,有吩咐去血库去血液的,有吩咐去联系住院部专家的,还有吩咐去药房取药的,此起彼伏,一幅很紧急的样子。

    曾毅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可能是有很重要的病人要送过来,只是他现在根本帮不上忙,站在那里想了想,只好捧着包往档案室去了,京城医院有这么多的权威和专家,并不少自己一个,过去也是添乱。

    档案室在后面的一栋楼里,一推门进去,就能闻到一丝腐朽的问道,这是里面旧档案发出的独有气息。

    档案室只有两位工作人员,是医院的铁字号冷板凳了,看到曾毅来,就知道这也是得罪领导发配来的。同病相怜之下,他们对曾毅还算热情,帮曾毅沏了茶,又收拾出一张桌子。

    “这一区,是普通患者的病历,这一区,是特需部的病历,至于后面的那一部分,是快到期需要销毁的病历……”

    两位工作人员带曾毅在档案室里参观,一边介绍着档案的分类存放规则,以及保管制度。

    曾毅很认真地听着,然后记在了心里,虽然他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但工作还是要有工作的态度,反正自己迟早也能扳回这一局的。

    在里面转了一圈,三人出来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档案室的工作异常简单,无非就是老三样:喝茶、看报、侃大山。

    “曾助理这一来,我们可有正事做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呵呵笑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幅扑克,“啪”一声放在桌上,表情是喜不自禁。

    曾毅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张武同学最愿意做的事情吗——斗地主!自己不来,他们两人还真搞不来,自己这一来,正好三人开斗呢;如果再来一人的话,相信这斗地主就要再次升级,凑成一桌麻将了。

    可惜曾毅不是来混日子的,否则这生活还是蛮滋润的,打打麻将,搞搞娱乐,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还有人给自己发着工资,而且医院职工看病有优惠,住房有福利,养老也有保障。这样的工作,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羡慕呢!

    “我不太会玩牌,就不扫你们的兴了!”曾毅笑着推辞道。

    “要是不会玩牌,那在档案室的日子,可就非常难熬了啊!”年老的那位档案员,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

    正说着,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又是那位院办主任陈亚新打来的,曾毅就接起来,道:“陈主任,有新的通知?”

    陈亚新道:“曾毅同志,请你立刻到院办来一趟,有重要的会议要你参加!”

    曾毅很纳闷,自己这都被发配到档案室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会议,非得自己过去参加不可呢。曾毅说道:“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请尽快吧!”陈亚新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对那两位档案员抱歉说道:“不好意思,我得到院办去一趟,回来之后咱们再接着聊!”

    两位也听到曾毅的电话内容了,自然不好拦着,只是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凑成的一个牌局又给废了,看来只能接着看报纸去研究国家大事了!

    曾毅走进院办的行政楼,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凡是遇到的人,都是表情严肃、形色匆匆。等到了楼上的会议室,隔着门缝,曾毅能看到院领导全都坐在里面,而且气氛十分凝重,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敲了敲门,曾毅就走了进去,心道到底是什么事呢,能让众人如此严阵以待!

    李益善此时抬头就看到了曾毅,当时冷哼一声,表情极为不悦,道:“今天的这个会议是医疗会议,而且事关重大,无关人员最好能回避一下!”

    坐在靠墙位置的张副主任立刻就站起来,走上前拦住了曾毅,道:“曾助理,今天的会议兴致比较特殊,是关于一位老领导病情会诊的,鉴于一些不便之处,你是不是就请……”

    曾毅就是个泥人,此时也有些火大了,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啊,是你们通知老子来的,还让老子尽快赶过来,结果我一进门,就变成了需要回避的无关人员,就是整人,也不带这么整的吧!当下曾毅一眼瞪向陈亚新,道:“我是接到院办通知过来的!”

    陈亚新当时就头疼了,刚才周耀明吩咐他通知整个院领导集体过来开会,他自然而来就通知了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谁知道李益善这人如此狭隘,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通知曾毅了,反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来了还是个麻烦。

    陈亚新就看向了周耀明,希望周耀明帮自己转圜一下,毕竟通知是自己传达的,现在李益善较真,自己必须给个解释啊。

    周耀明看到陈亚新的求救视线,当下咳嗽了一嗓子,道:“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一把手发了话,李益善也不好再纠缠,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缠的时候,只好默认了让曾毅参加今天的会议。

    曾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但不管怎么坐,他都觉得感觉很不对劲,周耀明的那句话,看似是让自己留了下来,但让自己坐下的理由,仅限于是“既然来了,那就坐吧”,这让曾毅很不舒服,我是堂堂正正的院长助理,凭什么参加一个会议,还要如此勉勉强强,倒像是我自己不够资格,然后主动贴上来似的!

    “李院长说得极是,既然是医疗会议,我看那些没有医疗工作经验的无关人员,就真的没必要参加了!”曾毅冷冷来了一句。

    李益善放在桌上的手,当时就握了拳,气得浑身颤抖;而脸色最为难堪的,就要属刚才拦着曾毅的张副主任了,他是彻彻底底的行政岗,从来没干过一天的医生。就是李益善本人,虽然有着高级职称,也是医学专业毕业的,但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保健系统,工作内容看似跟医疗有关,但从来也没真正做过一线的医生。

    曾毅说的无关人员是谁,自然就不言而明了。

    会场的人都是齐齐惊诧,这位曾主任都被打发到档案室去了,竟然还把在老虎嘴上拔毛,也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

    只是李益善今天的这个脸实在丢得大发了,他在暗指曾毅为无关人员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无关人员吧!人家曾毅不管怎么说,那是中西医双学位毕业,而且进入保健系统之后,做的不是行政工作,而是实打实的保健专家,单论这一点,人家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完全够资格,反倒是李益善和那位张副主任,就有点那么勉强了。

    周耀明心中一乐,只要李益善吃瘪,他都很开心,当下和着稀泥,道:“既然来了,都帮着给想想办法吧!”

    曾毅看到李益善目光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但也不怕,他就迎着对方的视线回视着,最后是李益善气得受不了,“啪”一声捏断了手里的红蓝签字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众人心道暗自叹气,这位院长助理,怕是真的在医院待不下去了。

    等了有几分钟,会议室的门一开,进来几位白大褂,曾毅一看,认出了那都是京城医院比较厉害的几位心脑专家,就是荣坚行本人,也是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大家坐!”周耀明指了一下会议室的空余位置,不等这些专家坐下,就急急问道:“梁老的情况如何?”

    为首的一位专家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

    身后的另外一位专家拿出一张ct照片,道:“梁老的脑瘤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脑瘤位置特殊,既位于重要神经区域,又与脑部主动脉血管相连,摘除的难度极大,而梁老本人也反对开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早上梁老的脑瘤血管突然破裂,出血造成颅内压升高,以致梁老昏迷被送进医院。至于脑瘤破裂的原因,据梁老家里的人讲,很可能是打喷嚏的震动导致的。”

    周耀明直接打断了那位专家的话,道:“原因不急,先说说现在的办法,除了开颅手术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几位专家齐齐摇头,道:“必须手术,而且马上就要做,否则一旦引起更大面积的血管破裂,将会造成致命的威胁,那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曾毅心道这些人既然都知道必须要做开颅手术,那还在这里商量着什么啊,直接安排就是了,有这商量的工夫,黄花菜都给耽搁凉了。

    周耀明就把视线投向了李益善,而李益善此时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曾毅有些奇怪,自己这次可没气李益善啊,只是一台手术,何至于让李益善如此为难呢!

    荣坚行的话,解开了曾毅的疑惑,他站在后面道:“我们医院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就是临时从军总院、协和来调专家过来,水平也不如钟教授!”

    曾毅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在急诊室的时候,每天负责掌握医院这些专家的动态,这样做,是为了有急诊室能够及时联系有空档的专家,而荣坚行所说的钟教授,昨天晚上离开了京城,据说是被请到某省去做一台很重要的手术,而批准这件事的,正是李益善。

    “砰”一声,会议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黑色面孔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道:“情况如何?”

    会议室里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生部的常务副部长梁滨,今天被送进医院的梁老,正是梁滨部长的父亲。

    “梁部长,您请坐!”周耀明果然够婆妈的,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不赶紧介绍情况,还忙着客气呢。

    果然,梁滨的面色就很不高兴,一挥手,道:“先说情况!”完了他一指李益善,道:“益善同志,你来讲!”

    李益善浑身一个哆嗦,心道自己今天可是闯下天大的祸了,李益善能够当上京城医院的副院长,后台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梁滨梁部长。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梁部长的父亲病危了,正是李益善发挥作用、回报梁部长的的时候,谁知偏偏就是李益善鬼迷心窍,不巧好巧,把钟教授给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

    “梁……梁部长,梁老的情况非常危……”李益善觉得口里发苦,这话说起来,完全没了平是的那种意气风发。

    周耀明此时道:“梁部长,这次必须进行开颅手术了,根据检查结果,梁老的脑瘤破裂出血,如果不马上进行开颅手术,后果可能……”

    梁滨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一看在场的几位心脑专家,看专家们意见一致,就道:“那就马上安排手术吧!”

    周耀明又婆妈道:“手术的风险很大,目前院里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一人,而钟教授目前不在医院……”

    梁滨当时大怒,道:“那你周某人为什么还在医院,为什么还在这个会议室里!”

    这话杀气十足,拿下周耀明的意思显露无疑,吓得周耀明当时腿肚子都转了筋,道:“是……是益善同志把钟教授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这时候,周耀明要是不狠狠踩李益善一脚,那他就是傻子了,虽然这话说得像是个小媳妇告状,但目的也达到了。

    李益善的脸色,当时灰色到了极点,大腿忍不住抖了起来,哀求地看着梁部长,道:“梁部长,请听我解释……”

    梁部长愤怒地瞪了李益善一眼,道:“还有哪位专家能做这台手术?马上去请,我亲自去请!”老父亲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梁滨没有工夫收拾李益善,但这个眼神可以看出,秋后算账是免不了了的。

    李益善当时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没了这个靠山,自己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他还想再解释一句,却被周耀明一把给挡在了身后。

    “梁部长,军总院的王教授,还有协和的刘教授,都可以做这台手术,只是两人的水平稍稍逊于钟教授,风险会大一些……”周耀明先把这话讲在了前面。

    梁滨这时候没有什么选择,等钟教授从下面省里回来,那什么都晚了,找其他专家风险虽大,但好歹有一线希望,他当机立断,道:“马上联系两位教授,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

    周耀明二话不讲,急忙掏出电话联系,而李益善也想着能自我挽救,也是掏出联系,看周耀明联系了王教授,他就立刻去联系刘教授。

    电话很快接通,只是结果让两位院长都吓白了脸,王教授目前正在进行手术之中,大概还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做完这台手术;而刘教授呢,因为感冒今天在家休息,脑外手术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活,以刘教授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操刀。

    梁滨一听两人的汇报,当时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极度吓人,连吃了两人的心思都有了,枉自己平时那么重视京城医院的工作,不管是要设备,还是盖大楼,自己在钱财物上从来都是全力支持,谁知道却养了这么一帮十足的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连自己老父亲的命都保不住,可以想象梁滨这位卫生部长的心里,此时有多么悲愤!

    一抬头,梁滨沉声说道:“各位专家,梁滨拜托诸位了,再想想办法吧,只要能够及时请得来专家,梁滨永远都会记得这一份大恩情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梁滨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梁部长,还有一位专家,能够做这台手术!”曾毅此时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亚新,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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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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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楼  发表于: 2015-09-11   

第四九零章 救场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投向了曾毅,心道京城能做这台手术的三大教授,此时全都无法亲临,面对风险如此大的一台手术,到底还有谁能够做呢!

    梁滨一听,大步往前一步,急急问道:“到底是谁?快讲!”

    曾毅知道梁滨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也不做任何耽搁,直入主题道:“梁部长,世界脑外领域有‘神手’之称的大专家黄天野大夫,此时正在京城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活动,如果能把他请过来的话,梁老的手术就大有希望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意外之声,黄天野的名字在脑外领域可是如雷贯耳的,现场这么多的心脑专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曾毅这一提,大家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黄天野如今正是身在京城,如果能把他请来,那梁老的手术可就万无一失了,论实力,黄天野远在钟教授之上了,那是世界顶级的脑外圣手。

    周耀明毫不含糊,立刻附身上前,把黄天野的情况向梁滨做了一个简短介绍。

    梁滨听顿时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能由黄天野来做这台手术,安全系数可比钟教授还要有保障呢,他立刻道:“小同志,你有把握请到黄大夫吗?”

    曾毅点点头,道:“梁部长,我跟黄大夫以前有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医德高尚的人,扶危济困,只是今日情况比较突然,黄大夫匆促接手,难免会有些顾虑……”

    梁滨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当时大手拉住曾毅,感激地说道:“小同志,今天只要黄大夫能够移步到医院来看一眼,我梁某人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个请尽管放心!”

    曾毅就道:“事不宜迟,那我马上就联系黄大夫!”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曾毅举荐了黄天野,但也不能因此害了黄天野,所以他必须先得到梁滨的一个态度,这是以防万一的事情。

    拿出电话,曾毅很快就找到了黄天野的号码,正要拨出去,他又想起肖江波那天提的事情,随即又换成肖江波的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肖江波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有事?”

    曾毅就知道肖江波那边估计正在学术活动的现场呢,便道:“肖总,我这里长话短说,卫生部梁部长的父亲脑瘤破裂出血,现在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想请黄大夫过来救个场,你看……”

    肖江波一听梁部长几个字,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毅这是有意要送自己一个人情,以曾毅和黄天野的私人交情,完全不需要自己在中间传达的,他当时就道:“曾主任,请你转告梁部长,我和黄大夫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京城医院。”

    曾毅知道肖江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拜托了!”

    挂了电话,梁滨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同志,情况如何?”

    曾毅道:“梁部长,黄大夫此时正好在参加学术活动的现场,他答应立刻赶到医院来,活动的组织者会送他过来的!”

    “好!好好好!”梁滨紧悬的一颗心,终于是稍微是放松了一些,黄天野亲自来做这台手术,父亲的病可就有了大转机。从山穷水尽,到现在有了一线转机,让梁滨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动,他连道了几声好之后,才道:“太感谢你了,小同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耀明立时介绍道:“梁部长,这位是我院的曾毅同志,是从南江省交流过来的一位具有丰富经验的保健卫士,如今担任院长助理一职。”

    今天事情的一波三折,也把周耀明吓得出了三层冷汗,要不是曾毅站出来推荐了黄天野,李益善难逃一劫,自己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身为担负保健任务的京城医院,连卫生部部长老父亲的急救手术都无法安排,这要是传了出去,简直就是国际玩笑。

    周耀明看着曾毅,心道曾毅这下可走大运了,傍上梁部长这棵大树,今后前途肯定光亮得很,这也是李益善自己鬼迷心窍,为了讨好某省的一位专职副书记,竟然把钟教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外调出去了,这真是倒霉催的。

    梁滨使劲在曾毅的肩膀上一拍,道:“小曾同志,今天多亏有你了!”梁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冷冷看了李益善一眼,两相一对比,他对李益善的恨意更加深了。

    李益善此时的腰已经弯成了一只青虾,额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直往下淌,自己得罪了梁部长,又处处针对曾毅,甚至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差点把曾毅挡在了会议之外,这件事要是被梁部长知道,自己这次可就要死到不能再死了!

    曾毅道:“梁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次如果黄大夫不是身在京城的话,我可能也是无计可施了。现在梁老病情紧急,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到手术室那边看看……”

    梁滨一扫会议室的众人,对这些人更加失望了,平时你们是什么样子,我梁某人管不着,但今天我家老爷子病危,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坐在会议室里讨论,这笔账,我梁某人可是记下了。

    周耀明也感觉梁部长的视线不怎么友好,急忙说道:“梁部长,手术室那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黄大夫前来就能进行手术了,我这就领你过去!”

    众人才觉得今天实在大意了,当下谁还敢迟疑,急忙簇拥着梁滨就往手术室去了。

    手术室其实并不远,出了会议室往左一拐,在前面楼道的尽头有一个专用通道,可以直达手术室门口,这主要是方便几位院长过去安排手术,或者是亲自操刀手术。

    到了手术室门口,众人就站住脚了,手术室是个重要的地方,进入是需要消毒的,不是随便能进的,梁滨关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心中焦急万分,怎么能够站得住,当下道:“到楼下去,我要亲自迎接黄大夫!”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自然不好反对,于是又下楼,直奔紧急通道的入口。

    在紧急通道入口等了有十分钟不到,大家就听到了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随后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在前领道,车后跟着一辆黑色的大奔,这辆救护车明显不是京城医院的车子,但对于京城医院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直接就朝紧急通道入口驶了过来。

    曾毅认识肖江波的车子,就道:“来了!”

    梁滨听了就往前一步,等车子停稳之后,就迫不及待上前去了,恨不得这速度还能快一些,这十分钟无疑是他人生中觉得最漫长的十分钟,时间消耗一秒,自己老父亲的生还希望就少一分。

    奔驰车停稳,肖江波就第一个跳了下来,随后黄天野也推门走了下来,两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赶到,已经是很尽力了。

    曾毅上前一抬手,简短介绍道:“梁部长,这位就是黄天野黄大夫了!”

    梁滨就一把抓住黄天野的手,道:“黄大夫能够过来,梁某不胜感激!”

    黄天野和梁滨轻轻一握手,道:“梁部长,现在病情紧急,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先了解病情吧,救人如救火!”

    旁边的周耀明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立刻拿着ct照片,还有各种检查数据上前,道:“黄大夫,这是各种检查结果,你请过目!”

    黄天野拿起ct照片一抖,道:“边走边说吧!”说完,就迈步朝前走去。

    肖江波跟在人群的后面,几步走到曾毅身后,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他通过这种独特的肢体语言,在向曾毅表达着谢意,他是做医药生意的,如果能够和梁滨这位常务副部长搭上关系,今后的方便之处,那是可想而知的。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心里有数,然后就跟着众人疾步进入大楼,往手术室而去。

    黄天野不愧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没到楼上,他就把手里的这些资料看完了,对于梁老脑部的情况已经了然于胸,深刻印在了心里,当下说道:“情况紧急,请立刻安排手术,我还需要病人以往的资料再最后确认一下,请马上拿来!”

    梁老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周耀明立刻就道:“黄大夫,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送到你的手中!”

    上楼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就有人把梁老这个病以往的所有资料送到了黄天野手中,并且做着细微之处的介绍,免得黄天野有什么漏看的地方。

    黄天野看了有五分钟左右,看完所有资料之后,再次倒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把资料一放,道:“准备手术吧,我需要两名助手!”说完,他把自己的外套,以及手上的腕表一摘,全都放在了曾毅手中,然后朝手术室大门走了过去。

    医院立刻安排了脑外水平最高的两名专家跟了进去,担当黄天野的助手。隔着手术室的玻璃,众人能看到黄天野进去之后,站在隔离带进行消毒,有护士上前递上手套、帽子,并且帮黄天野扎上手术服,等黄天野走进手术室内部,众人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梁滨的表情此时有些凝重,站在那里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这个动作,显示出这位大部长的内心,此时还是有些担心焦虑的,毕竟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生死未卜的老父亲。

    曾毅此时说道:“梁部长,黄大夫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他看完病情资料后什么都没有讲,这应该是胸有成竹!”

    这让梁部长的担心稍稍去了几分,心道曾毅这话讲得没错,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黄天野肯定会提前说明的,他什么都没讲,就说明他对这台手术是有着十足把握的。

    梁滨这才回过头,看着跟黄天野一起过来的肖江波,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是谁,于是道:“小曾,这位是……”

    曾毅立刻就道:“梁部长,这位是江波医药的董事长肖江波先生,江波医药是这次脑外学术活动的组织者,黄天野大夫能够前来京城,就是受肖总邀请而来。”

    梁滨就朝肖江波伸出手,道:“肖总,感谢你!”

    肖江波伸出双手,抓着梁滨的手大力一握,道:“可不敢当,不敢当!梁部长,今天主要是多亏了九医院的刘院长,他来参加活动的时候,正好带了一台救护车,要不是有这台救护车负责开道,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站在肖江波身后的一位中年人,此时就疾步上前,弯着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梁滨的手,谦卑地说道:“梁部长,我是九医院的刘喜贵,刚才听肖总一讲情况,我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在前开道,好在我平时对这一片的路况比较熟悉,没有耽误了大事!”

    “辛苦希贵同志了!”梁滨对刘喜贵十分客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老爷子要是得救的话,这些人都是有功有恩的,但在他的心中,还是对众人有个比较的。

    要说功劳,黄天野那肯定是首功,老爷子如果脱险,全赖黄天野的神手医技;其次是曾毅的举荐之功,要不是他认识黄天野,知道黄天野在京城,那自己这位大部长,今天可要坐困愁城了;再其次,就是肖江波了,曾毅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当场,是肖江波把黄天野请到了京城,又是肖江波把黄天野请到了京城医院;最后才是刘喜贵。

    而这几人的态度,却是各有不同:黄天野根本不和自己客气,直接先救人;而曾毅则把功劳推给了身在京城的黄天野;肖江波也是“不敢当”,把功劳又推给了刘喜贵;唯独刘喜贵,则生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功劳,一番卖弄。

    这样的表现,梁滨心里立刻就高下立判了,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欠别人的人情呢,就算你不讲,他心里也会有数的,但你讲得太直白了,反倒就显得太功利了,这说明你今天的行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从我梁某人这里得到好处。

    梁滨和肖江波、刘喜贵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消息,他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位年轻人很不简单,既和黄天野这样的世界级医学专家保持着良好的私人交情,又结识到了肖江波这样的医药企业家,在卫生系统内,这样的人很少见。

    再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李益善,梁滨就气不打一处来,组织上给了你李益善这么好的条件,让你身居要职,专职负责保健工作,结果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反倒是无计可施了,既联系不来专家,又想不出应急措施,只能让老子眼睁睁等着老爷子烟气,那要你这种废物何用啊!

    脑外手术是个精细活,众人陪着梁滨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里面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梁滨的脸色重新焦虑了起来,站在那里有些心浮气躁的样子,果真是父子情深啊。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急匆匆从楼梯间走了出来,道:“梁部长,许部长和部里的其他几位领导都过来了!”

    梁滨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随后一正形色,道:“我们去迎一下!”

    话音刚落,那边的电梯门一开,许盛容率先迈步走了出来,老远就朝梁滨伸出手,一脸的关切之色,几步走上前来,道:“梁滨同志,梁老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有什么需要部里支持?”

    许盛容一连三个问题,让梁滨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平时大家在工作上难免会有些摩擦,但许盛容今天本来是要去下面检查情况的,在得知自己的事情之后能第一时间带着大家赶过来,同僚之谊表露无遗。

    “盛容部长,谢谢你能来!”梁滨握住许盛容的手,一时之间竟然讲不出话来,他这威风八面的部长,在面临老父亲生死存亡的时候,才得知在死神面前,谁都抖不起威风来。

    许盛容在梁滨的手背上轻轻一拍,道:“吉人自有天助!我相信梁老这次一定能挺过这关的,我们就站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等着梁老手术成功!”

    “是,梁老那么慈祥和蔼的人,是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卫生部的几位领导,全都纷纷劝慰了两句。

    安慰了一番,许盛容就站在这里,听着周耀明汇报梁老的病情,以及手术的情况。

    当着整个部领导的面,周耀明当然不敢提起钟教授被外调的事情,只说了今天为梁老主刀的大夫,是大名鼎鼎的“神手”黄天野。

    许盛容听完之后,道:“务必要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来保证梁老的安危。对于手术之后的安排,也要考虑周全,想到最细、做到最好!”

    周耀明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许盛容的指示去办,要尽全力保证梁老的生命安全。

    许盛容也就不再讲话,跟着大家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眼光扫过人群,他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曾毅,于是一招手,道:“小曾,你上前来!”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别说周耀明当场惊得嘴巴都合不住,就是梁滨这位副部长,也是极度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许盛容部长竟然会认识曾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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