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芦花似雪,又到黄河口徒步时。
每年这时,芦苇荡红地毯咆哮的黄河原始的地貌,总是吸引着户外的驴友们和她的约会。去年初次徒步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一年的光阴,又被谁偷走了呢?时间啊,就像一个苹果,经不起啃咬,连老乔都挂了。
因为店里的生意,因为四小姐的课,因为朋友的婚礼,我们午后才从一堆杂务里抽身而出。车在芦苇荡的小公路里蜿蜒,想象着和去年一样在半道上忽然看见E族的旗帜和行军的驴友,然惊喜不可复制,故事无法粘贴,直到黄河浮桥,仍然没有大部队的影子。车至黄河口的那个标志性建筑——远望楼,老公故意读成远跳楼,一字之差,千山万水。给缨子表姐打了电话,得知他们还在芦苇荡里行军。
远望楼上远望芦苇荡,有点点红色出现,那一定是E族的旗帜。这红色撩拨的我心动,于是行动。资深宅男和四小姐宁愿坐在车里听音乐吃零食,也坚决不当我的左右保镖,二万五千里长征我独自出发,去寻找组织了。
沿着黄河岸边走。向左,去年的芦苇荡,已经荡平出一条小路,貌似还有酒家在营业,一个大坑里全是生活垃圾,一群喜鹊从食物残渣里寻找着美味飞起又落下,弧线优美苍凉。原始地貌,因为商业的开发,如同和尚开了荤,猫偷了腥,未来,是否将一发不可收拾?
向右。黄河波涛滚滚急不可待与大海拥吻。我第一次见到黄河和第N次见到它,总是想到一句话:跳进黄河洗不清。记忆里这就是它的标签,与浪漫无关。垂钓的年轻人,收获不少,一盆的小鲈鱼马上要成为盘中餐。鲈鱼小时候是叫寨花的,河海交界,原来这寨花也能喝点淡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鱼。
不走寻常路,就沿黄河岸边的新瘀地走。一个人的徒步,心里是海阔天空。一名资深饲养员,家里养了两头猪,我每天按部就班尽职尽责的喂猪,偶尔的小自由,是稀罕物。饲养员若沾点文艺气,大约心里总有这样一个角落独自去偷欢,连最亲密的猪也不能进来。
真想这样一个人走下去,直到走进芦苇荡里,和芦花热烈沉醉,不醉不归。时光穿越到马尾冲天白裙飘飘的年纪,或许还会邂逅那个翩翩少年郎,四目流星,双颊飞花...呸,又做梦了。
过了黄河浮桥不久,远远的就看见了西域匈奴。他不是翩翩少年郎,他是中年一枝花。和去年一样,他是E族的领头羊,皮肤黝黑笑声朗朗大步流星,人如其名,乃山东大汉一枚。又见一高挑美女,长筒靴肉色丝袜伤痕累累。想起自己不也是一条大花裤子花枝招展走太行,户外,挡也挡不住爱美女人的风情。
看见了缨子表姐,她一脸疲惫。一个人的小自由,就这样结束在一群人的洪流。
驴友的头灯亮起,黄河口的夜来了。一家三口简单的晚餐在车上吃,向来胃口很好的四小姐同学更感觉新鲜。夜晚的联欢,小孩子是最盼望着大幕开启的。
请个假开溜去驴友席间小坐,帐篷边,看他们喝酒听他们聊天。向来伪驴一头,那一刻方才发觉自己确实伪的厉害,看别人吃肉喝酒开着荤荤素素的玩笑,融不进去,安静坐着,感受户外人的开朗豪放吧。四小姐的电话,伪驴解放饲养员归队。
愈夜愈美丽,愈夜也愈冷。还好,比起去年的恶劣天气,那晚月朗星稀,要感谢上帝去年凉了的黄花菜,今年得以热烈的回回锅。
荤的素的,冷热拼盘,舞台简单,气氛热烈。别人表演,我是看客。
四小姐建议我们去舞台背面观看。这里放着音响,地势较高,没有人会挡住我们的视线。
站上来不久,一位来自济南的美女驴友要唱一首歌,字幕上打出:天亮了。
她的声音专业而甜美,唱出来才发现这是韩红的一首歌,貌似以前听过。
“那是一个秋天,风儿那么缠绵,让我想起他们,那双无助的眼...我看到了爸爸妈妈就这么走远,留下我在这陌生的人世间,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风险...”
怎么了?我的脸上竟有清泪滑过,明明很high的气氛,忽然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灯光下,墙角边,一个怀里拥着孩子的母亲,忽然感情的弦,被什么挑逗了一下,毫无征兆的噼里啪啦作响。太丢人了,太神经病了,千万别让人看见。
越告诉自己别哭别哭,却分明早已泪流满面。少年青年中年,离家已多年,想念父母不是这个时候,是旋律的悲伤还是自己的矫情?台下狂欢的人,谁也不曾发现,今夜在一支伤感的歌里,有个傻瓜女人竟然无声泪流,找不到缘由...
没有脚的小鸟,不停地飞。生命原本寂寞寒冷,我们总是渴望停下来,渴望温暖,渴望拥抱,渴望爱。我们总是一场狂欢盛宴取代心中的孤单,哪怕狂欢过后是更深的孤单。
“我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妈妈告诉我希望还会有,看到太阳出来妈妈笑了,天亮了... ”
冷风一波波吹过秋夜,不知什么时候,四小姐温热的小手,已悄悄地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2011.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