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大导演来了，想像力超级好，小说的三教九流都到四合院里，上演猪蹄大战，哈哈，太热闹了。下一节写阿花，我借鉴一下。

阿平，你咋这么有才呢，看你写的把我乐坏了。你太适合做导演了

白菜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怕结局都被我们猜中了，就没看头了

太喜欢你的不按常理出牌了！

承蒙白菜，杉菜伊伊不嫌，呵，我是捣乱的捣，捣演。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看阿花急匆匆离开鞋摊，然后小跑起来。长辫子马尾巴在屁股上甩来甩去，仿佛在胡乱的打苍蝇。

我心里替阿花着急啊。

谢谢白菜赠送的威望！    ^_^     （补充一句：我本人一般都是给新兵加威望，在湾区，威望比美元好使，新兵常常被威望挡在门外，所以凭一已之力尽可能帮助新兵们尽快成长。白菜以后就不要给我加威望了，节省下来鼓励新兵吧，呵呵）

看到十一了，听闻白菜经常熬夜赶工写《老张》，嘱咐一句，白菜保重身体！

看来白菜这篇小说主线就是老张和周小萍，这两个生活在四合院里的社会底层人物，性格鲜明，有个性。白菜日常生活中观察的细致，归纳的周全，否则人物不可能活灵活现。

这个皮匠和妓女的故事，都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代表，或许还有比这两位更底层的生活原形。这样的人即使表现的再生动，我本人也还是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阿平大姐厉害啊，开始猜测+剧透了，而且剧情的编写也是顺着逻辑脉络来的，要知后事如何，且听白菜下回分解。

白菜已经说了不会按常理出牌，期待白菜后面精彩的三万字……

谢谢伊伊。
后面还有很多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如还有一根线，老张和陈太太，也有大家想不到的故事发生。

谢谢铁手大哥嘱咐，这个小说开始写的时候的确是熬夜出来的。现在很幸运找到得力的助手，她帮我上半天的班，我就用这半天来写作，大半天去赚钱，一半爱好一半生存，日子还算理想。曾经尝过熬夜的恶果，又怕变成黄脸婆，所以尽量不熬夜了。
写这个小说我有时候会有疑问冒出来，老张和小周代表了一种底层的无望，虽然现实真的无望，但人们习惯于从文字里找到希望，而我写东西又完全遵从于内心。我应该是个矛盾的人，骨子里对我们的国家民族感到悲观，对自己的生活却又有幻想，所以，我跟着感觉写吧，等写完了，我才知道小说原来是这个样子。

老秦是流水席的厨子，听老徐这么一说，颜面挂不住，反驳道：“照你说的这样办流水席，那家以后在村子里的名声就臭了；或者像我这样掌勺名声就臭了，脊梁骨都被人戳穿的。山东人都重名声，一个村子里一般都是几个大姓组成的大家族。敢这样干，日后在整个村子里都抬不起头。老张你说的不对。”                白菜这句最后的“老张”是“老徐”吧

多谢小小鸟，觉得这章自己很用心去改，还是有漏网的，被你捡着了，感谢！

   十二


头顶的吊扇嗡嗡转着圈，风吹着茶几上塑料袋里码放整齐的十个猪蹄子。满屋猪蹄飘香。周小萍拿起一个，轻轻一掰，那猪脚就脱落下来，只有皮相藕断丝连，周小萍凑上嘴巴，银牙交错，将连着的皮肉咬开，她胖胖的手拿着胖胖的猪脚，牙齿细碎的咬着，舌头打着转，她要慢慢享用她最爱的美味。
老张从未见过这吃相，他接触的人们对于喜欢的食物吃相都是赤裸裸的凶猛，人在吃饭时也是动物，并不矜持。
周小萍说：“你给我了十个猪蹄子，算是兑现承诺，你是那些男人堆里拔屌有情的，不过，天下哪有白吃的猪蹄子，老张，你是不是馋我身子了？”
老张发现眼前他馋的，不是周小萍的身子而是猪蹄子。性这事，不是每天迫切的，饭这事，一顿不吃饿得慌。隔段时间不吃点荤，见了荤嘴里的鸟要飞出来了，但周小萍没有一丝请老张共享猪蹄的意思，老张偷着咽了好几口口水。
老张说：“看你说的，我和你是老相好的，有深厚情谊在那里。我就不兴买猪蹄给我的女人尝尝。好吃吗？”
周小萍说：“老张不用装，等我吃完猪蹄你再吃我，我不亏待你。”
老张心里对猪蹄的渴望胜过了眼前这个东北娘们的肉体。老秦这流水席的大厨，果然有两下子。老张脑袋瓜一热，想起什么，说：“这个点老周不会来吧。”
周小萍两片油亮亮的嘴唇吧唧着，腾出空来说：“我最近不营业，白天谁来敲门一概不应，他来不来我不操心，不过老周这家伙肯定会来的。”
老张问：“你咋知道？？
周小萍眉眼一弯：“他那瘫老婆能让他折腾吗？她折腾他，伺候皇太后呗。文化人逗，你猜他封我什么？”
老张后悔提到老周，提到老周小周的话居然停不下来，让他很不爽，老张有些气的说：“那老东西难不成封你四合院一枝花？”
周小萍咯咯一笑：“老张你猜对了一半，老周说我是小城一枝花，这破四合院算什么。”
老张就在这破四合院里住着，在老张看来，这里住的婆娘们，小周当然胜过阿花白嫂和那些躲在门缝里看热闹的粗皮赖肉的女人们。这老周对老张只会说那是，对周小萍抹了蜜，怪不得折腾完了周小萍还念着他。想到这里，他的胸膛里有个老徐，老徐胸膛里有个鼓风机。
老张说：“那老周夸人都不会夸，说女人是花，谁家的花常开？塑料花！塑料花过一年半载还是废品呢，明摆着只稀罕一阵，要我说，你就是一棵常青树，哪个男人不想到树底下来乘凉，搂抱，打洞…”
周小萍塞满猪蹄子的嘴里爆发出一阵笑：“老张你忒好玩，花也罢树也罢，花重新开，树发了芽，老张你算是最近我开工的头一茬，一会儿让你打一会儿让你折。”
说者，又把剩余的猪蹄拿在手里，细细密密啃起来。
和周小萍几个回合下来，馋猪蹄的瘾生生过了，因为老周的加入反倒激起老张对于一枝花的渴望。他的地又旱了很久，男人地渴，都是缺了毛主席这大救星。
风扇转，转的还是有些热，周小萍的大白腿露着，老张凑近，把一双手搭在上面。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周小萍的大白腿像硌铁，把老张的手烫了一下子，老张赶紧撤回来，规规矩矩放好，等着周小萍验证门外的人。
“谁啊？”
“我啊。”
“你谁啊？”
“我老周啊。”
老张一听炸开了脑壳，这老不死的科学家似乎是他命里的克星，专门来破坏他好事的。他十个猪蹄子容易吗？那老家伙吃国粮，国家管他吃管他喝管他病直到送进坟墓前还好好开个追悼会，他老张都是一双手从别人臭鞋里一毛一分的抠钱，嘴里好不容易有块肉，还有人来抢，死了不过如野狗般埋了。
老周每次一百块，钱比十个猪蹄更过瘾，虽说自己的十个猪蹄也过百，但小周已经享用过了，哪里肯错过另外一百块的生意。
不曾想周小萍对着门口说道：“老周哇，今天我不营业，我最近身子骨不舒坦，来身上了。”
老周说：“你不是月底来月经吗？”
老周以一个科研人员的严谨态度，把周小萍的月经周期牢记在心，他从未撞上过红运。
小周拿着嗓子，有些沙哑的嗓子尽量婉转：“你大姨脾气古怪，她老人家想早来又奈何？”
老张发现小周跟老周说话有些拽戏文，跟他说话就直白粗俗。
老周回复了一个科研人员的严谨与彬彬有礼，说：“好吧，你好好养着，别着凉。”
老张对周小萍的推辞感到满意，他觉得她和他是一路人，行侠仗义。周小萍私下的算盘是，她打了那么多大针和小针，屁股都是硬邦邦的针眼，她经不起为一百块钱折腾，他大姨二姨是最好的挡箭牌。老张那两下子她太有数了，她一主动使招，双腿骑驴跨马，老张肯定扛不住扑腾几下子就落水了，老张没有花样不过老汉推车使蛮劲，老了蛮劲赶不上年轻人，老张的钱最好赚。她偶尔给他个甜枣吃，老张却是她身边的窝边草，她吃的容易。
门口没了声音，老周走了。




老周没走。他的三轮车还放在歪脖子柳树下，他惯常放车的地方已经被一辆新三轮占领了地盘，小周肯定不是来姨妈了，是有更重要的客人。他老周的时间也不是吃素的，照顾那瘫痪的婆娘分不开身，女儿回娘家他才偷空出来，出来久了，那白胖的瘫婆娘看见他就哭鼻子抹泪，仿佛他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他出去一会儿就丢了个零件，她对他依赖至死，少了片刻，心里不踏实。
老周来找小周是他生命的放松与逃离。失意而归，不符合一个科研人员锲而不舍的精神。
四合院里像座死寂的坟墓，一个人影不见。老周贴着一圈房子溜达了两圈，耗子也没找到要钻的地洞。他走出四合院的大门，这时候身后有了三轮车费力爬坡的动静。很快那三轮车赶上来并超过老周，老周依次看见女人的两条灰鹤的长腿蹬车，三轮车斗里用塑料布盖着麻花馓子，太阳照的油脂要流下来。
老周有几次是碰见这个黑脸女人的。这黑脸女人两条鹤腿一身劳碌命，车子一上大路，马上摁响喇叭：麻花咧，馓子咧，刚出锅地咧，好油咧。




那边老周在胡溜达，这厢地小周还在啃着漫长的猪蹄子。肉都啃完了，还在砸吧那些筋骨和骨头，老张看周小萍这吃法，他要吃的，估计天黑黑。
他反倒不急了，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轻佻吃相，和她在一起就是件美事。
周小萍突然将猪蹄骨放下，依次吮了五个手指。看都不看老张说：“来吧，不用我勾引你吧，你熟门熟路的。”
老张脑袋懵了一下。幸福来的太突然又让他有些迟疑。
周小萍站起身，从脸盆架下拿了一个红色塑料盆，套了一个方便袋，冷热水兑好，端到老张跟前，说：“用水。”
这动作一气呵成，令老张想到他买的米线，米线老板从来不洗碗，大海碗套上塑料袋，倒入滚烫的米线，打包的带走，吃食的就地嘘溜。
老张和周小萍的每次合体，周小萍都是有些轻佻的勾引，这次直奔主题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猪蹄，被人啃一样，久经江湖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对周小萍说：“这么讲卫生。”
“不讲能行吗？别以为带了套子就保险了，我快被你们这些臭男人吓出神经病来了。你摸摸我腚，硬着呢。”
周小萍说者，裙子一撩，露出白的大腿红的内裤。
老张还在为周小萍省略勾引的步骤而纠结，这个红白风暴突然来到眼前，他不由得伸手去摸摸屁股。鞋匠粗劣的手伸到内裤覆盖的屁股蛋上，果然肉不是软的，是硬的。
老张缩回手，问：“咋了，好像扎针了？”
周小萍说：“前一阵脸上长痘，身上发烧，腰酸没力气，去北面一家诊所看，说什么梅毒尖锐湿疣，吓死我了，给打针，你知道一针下去多少钱吗？”
老张说：“一百？太坑人了。”
周小萍咬牙切齿：“五个一百！操，七天一个疗程，倒是不发烧了，身子还是酸唧唧的，多亏我长个心眼换诊所瞧瞧，老袁这人真不孬，哪是什么性病，是皮肤过敏有炎症，打了七天青霉素就好了。恨死那小年轻的贱医生了，这辈子别碰上老娘，老娘拿屁股夹死他。”
陋巷深处那家写着包治性病的偏僻诊所，年轻的医生通过扁鹊的望闻问切，看出周小萍是干哪一行的，因此生理盐水兑成五百一针的进口药，专制梅毒尖锐湿疣，反正老小姐或小小姐，心里有鬼，一骗一个准，骗到一定火候，再对症下药，还算神医。周小萍疼钱，几针下去扎出她的心眼来，本不想让熟人知道她还是找了老袁，老袁的青霉素医好了她。西北人实在。
当然，那年轻医生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来周小萍解决性欲问题，但他已经被周小萍在心里骂死夹死过好几百次了。
老张终于明白老袁诊所看到的一幕，原来自己也把老袁给冤枉了。想到此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摸索着周小萍的屁股说：“疼死个人，这么好个地方跟补了补丁一样。来，我给揉揉。”
说着，手就摸索起来。
周小萍鱼一样游走，扭头巧笑一个：“你多买点猪蹄给我吃，很快的我的腚就跟猪蹄一样Q弹。”
老张不知道Q弹是什么，这新名词也许是小周从老周那里学来的。
他正在想Q弹怎么弹，弹棉花的弓子叭嗒一下一下，破烂棉絮就丝滑紧密，新被子令人舒坦…周小萍催促说：“快，用水。”
老张站起来，他要用水了，如同他要端起套着塑料袋子米线碗一样，每当他买米线，他总是神气十足的对老板说：“来，多放点汤…”




砰砰砰，杂乱的敲门声响起。
俩人停下手里的活，木偶站立，都不出声。又一阵狂乱的敲门声。门外的人看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周小萍沙哑着一嗓子：“谁啊，忙着。”
砰砰砰，门外的人不吭气。
周小萍又一嗓子：“谁啊，不说不开门。”
砰砰砰，门外的人继续执着的敲门。
连续敲门惹怒了周小萍，她嘟哝着说：“犯邪了，我倒是要看看，哪路神仙这么牛逼。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劳动致富没什么丢脸。”
说者，她把绿漆木门呼啦一下子洞开。
老张后悔死了。他后悔自己没有回避没有躲藏。门口，站着怒目圆睁的阿花。她的苹果脸更红了。
周小萍纵然混过江湖，可江湖里从未出现阿花这神仙。她一时语塞，很快回过神来，说：“哎呀，阿花嫂子，今天算是齐活了，你们两口子都来了，来来，进来坐。”
阿花站在门口，没有看老张，没有看周小萍，她的大眼睛盯着塑料袋里的猪蹄子和啃得七零八落的猪骨。她的脑壳快速的跳着疼着，她不说话，她是个闷葫芦，她开始往屋里走，每走一步，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她走到茶几边，弯身拿起一个猪蹄子，那猪蹄子散发着大料和肉香混合的气息，她阿花怎么不馋，这世上谁人不是馋鬼加懒鬼，把人的懒馋活活掐掉是这万恶的日子，她总是省着省着，省着就有个窟窿等着。
老张不知道阿花要干什么，像个小学生一样怯怯说了声：“阿花，我可是没做什么坏事，我跟你回去。”
老张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脸上身上遭遇了手榴弹的雨，九个手榴弹把他打得晕头转向。阿花语无伦次的说：“砸死你个龟儿子，你个不争气的龟儿子…”
阿花象头狂怒的母狮子，周小萍都有些害怕了，周小萍说：“唉唉，我的猪蹄子我的猪蹄子。”说着就要弯腰捡猪蹄。手榴弹雨下完了，发怒的阿花顺手端起那盆老张没来得及给小头用的水，对着周小萍的大头浇下去。
泼完了周小萍，阿花扬长而去。周小萍站起身，胡乱拂去身上脸上的水，头发还在下着雨，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指着阿花破口大骂：“你这矮矬婆娘，你老头子愿意偷腥与我何干，告诉你吧，你老头子还请我吃大棒骨还买大棒骨给我，他挣的钱有我一份，我吃的比你好一万倍，气死你个矮矬小四川…”
阿花已经骑上三轮车狂奔出门，扔下发懵的老张和骂声不断的周小萍。




门口突然一辆三轮车拐出来，连上坡都呼啸而来毫不费力，骑车的婆娘力气好大，也唬了老周一跳。老周认识大辫子的阿花，他们是老乡。如今他老乡气势汹汹的，着实又吓了他一跳。等阿花呼啸而过，他回头看那三轮车，写着鹏程万里四个字。老周追出去喊：“老乡，我的三轮车，你干嘛骑我的三轮车？”
阿花的脑袋快速的跳着，后面有人喊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满世界的风声贯耳，她在林间呼啸穿行，看见了故乡遍地的竹林，绿色的海洋找不到出口。
老周默默的回到四合院来，他科学家的头脑已经弄明白了谁在小周的屋里。周小萍的绿漆木门依然紧闭，屋里传出小周的骂声，老周推算俩人在收拾残局，他默默的骑走了歪脖子柳树下那辆是九成新的三轮车，他赚了，他自己的三轮车六七成新，这辆带着油脂的三轮车后挡板也喷着四个白字：锦绣前程。
鹏程万里劳碌命。前程锦绣最开怀。



鞋摊上的老张和阿花各自忙碌着，谁也不曾想到刚刚发生了暴风雨。
天傍黑要收工时，天气沉闷，各处云彩赶集而来，似乎要凑在一起来一场暴风雨大庙悔才过瘾。老张才注意自己的三轮车没在身边，问阿花是不是老秦骑走了。阿花的嘴撬不开，以多年婚姻生活的默契阿花沉默等于默认，于是老张推着新三轮去换自己的旧三轮。
华灯初上，老秦熟肉铺子屋顶垂下几个的橘黄吊灯照耀着各色熟肉们，一派闹哄哄的气象，柜台里的老秦忙着张罗生意，红脸油光可鉴，小屋子挤着好多个大腚小腚调不开，人们忽闪着一张张流油的嘴巴。老张看到自己的破三轮就放在门口，伸长脖子对老秦说：“三轮车给你放这里了。”老秦说着：“好，放那里吧。”
于是新旧两辆三轮车完成交换。



快到东北大棒骨饭店的时候，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那阵势恨不能砸出坑来。吸烟的厨子快速捻了烟头鼠窜进饭店。老张停下三轮车，披上雨披，递给阿花一把伞，示意阿花坐到三轮车上，阿花不接伞，不说话，只是甩开脚丫子倔强的走路。老张曾承诺请她吃大棒骨，她从未当真，别的女人轻易成真。她看到那霓虹招牌鬼魅的眼，想到那猪拱嘴老板娘的自来熟，阿花万箭穿心，她的脑袋要炸了。
因为一场雨的来临，四合院里各家的灯齐齐亮起来，那些商贩走卒们提早结束劳作赶回家。只有周小萍家的绿漆木门黑洞洞的，没有光亮。老张和阿花开始了哑剧的夫妻生活。过去的岁月，俩人屈指可数的几场矛盾，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和结束。老张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逃犯，圆了无数谎，终于被逮着了，反倒心无挂碍爱，要凌迟还是毒酒一杯，看着办吧。




阿花在周小萍家的爆发算是肚子里的牙出来了，从此开始更加沉闷的葫芦生活。她照例夜晚出门游荡，自从白嫂的旁敲侧击后，她就迷上了自己出门走走的习惯。走走，漫无目的的走走，头脑好受些，心里舒坦些。
这个雨夜的行走没有带来头脑的清醒和心里的舒坦，天空电闪雷鸣，照亮了阿花内心的恐惧，她害怕打雷，怕天公雷母把她收了去。
走到东北大棒骨饭店这个伤心招牌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阿花突然一个激灵，转身折返。
她穿着拖鞋，脚丫子灌满了泥水，像鸭子一样在雨中歪歪扭扭奔跑。跑跑她的拖鞋就掉了，她返回去胡乱的穿好鞋，继续小跑，漫天的雨打着她，突然炸响的雷随时劈了她，这世界天旋地转，仿佛把她甩出去。
阿花甩回四合院里，她放慢了脚步。
和她一起进院子的，是大伟的蹦蹦车。蹦蹦车在绿漆木门近前停下，后座下来周小萍。下雨天，不会有人来四合院找周小萍，但周小萍有她的夜生活。
周小萍下了车子，鞋子也许淌进水，她骂了声：“你个死货，不知道扶我一下。”
大伟过来，周小萍打开他的手：“你个死货，晚了，就是不知道疼老婆。”
大伟嘟哝了一句：“老娘们还闹妖。”
周小萍说：“不闹妖你吃屎去！”



阿花的生活陷入痛苦的泥沼，这个东北女人依然活色生香。
豫剧里包公唱：常言说伴君如伴虎，臣看破世态和炎凉，不做高官不害怕，不享荣华我心不慌。
老张守着阿花伴着老虎，心里慌。
夜里两点钟，惊雷把窗户照耀，屋里霎那惨白。阿花突然开口说话，口齿不清。老张睡觉轻，一有动静就醒来，以为阿花说梦话。
阿花又嘟哝了一声，这不同寻常的开口让老张感到不解，他是预备着七月两口子打哑谜过日子等着八月狗蛋来过剩余的假期才结束的。
老张拉开灯，看见阿花的一只手垂到床下，阿花的眼睛茫然的不知道看谁，嘴角歪斜着，流出一团团的白沫…
老张脑袋惊雷炸开，阿花要死了！



周小萍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大伟和周小萍同时醒了，突然醒了的大伟像一头暴怒的公狮子一跃而起：“妈的，老婆这个点属于我，多少钱都不卖。”
周小萍躺着，懒洋洋的说：“去看看，这个点敲门的不是你仇人就是你恩人。”
“谁？”大伟顺手拿了切西瓜的刀在背后。
外面有人答话但雷雨声听不清谁，只是一个劲敲门。
大伟开门的同时刀子就从背后横在胸前，老张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周小萍家养了一个看门怪物。
见是老张，大伟把刀子垂下来，虎着脸说：“操，半夜敲门闹鬼啊。”
老张急急的说：“阿花要死了，大伟你行行好，把阿花拉到医院里去，要多少钱都给。”
周小萍听见阿花要死了的话，在里屋的床上哑着嗓子问：“咋个死法，下午还好好的扔手榴弹呢。”
老张快哭了：“大伟行行好，阿花真是要死了，嘴都歪了，流口水吐白沫…”
周小萍这才意识到阿花也许要死了，怕是自己气死了阿花，对大伟厉声说：“赶紧去看看，别墨迹，像个老爷们。”



一辆蹦蹦车在雨夜里急速穿行，奔往医院的方向。于此同时，半夜里阿丽的手机在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牵挂….
阿花没有死。是轻微脑出血。第二天早上，陈太太现场对老张设了公堂审问：“阿花有没有告诉你头疼？”
老张想了想，阿花最近老是头疼，说是天热晒得。
陈太太五指尖尖戳着化验单说：“你看看高压多少低压多少？”
老张在陈太太面前总是有些紧张，以往风清云淡的陈太太如今也是厉害茬，他找了半天看不到那些数值。
陈太太面带愠色的说：“高压210.低压115.这是血管崩的节奏！”
陈太太左右手交替，十指尖尖指着阿花的脑部CT说：“你看看，幸亏指甲大的阴影，多半个指甲阿花就交代了！你怎么当的人家老公，阿花这样是死在你手里。”

老张看着阿花的脑部CT片子，像看一片奇怪的黑云彩。
输液的阿花在沉睡，她的脚丫子从被子里露出来，脚趾甲布满了黑泥灰，昨夜她淋成一只小水的鸭子，来不及洗净脚上的泥巴就上床。这天，阿丽端了塑料盆，兑了温水，一遍遍擦洗着阿花的脚丫子，然后又用指甲钳把长长的指甲剪去。阿丽嘴里一直在祷告：“上帝，阿门，保佑阿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阿花住了十天的院。在第五天的时候，老张就来鞋摊上班了。阿花脱离了生命危险，本不想再多惊动各路神仙，但老张觉得无论如何要告诉大女婿，既然狗蛋那点事大女婿都要和他通电话，母后大人病了老大更应该出出血。果然，鞋匠的大女儿铁匠的儿子一摊子事分身乏术，于是寄钱以是慰问。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因此老张希望口袋里养很多的小鸡，小鸡长成大肥鸡。
重操旧业第一天，老秦就来了。老秦早发现了自己的新三轮换了旧貌，气的脸更红了。但苦于老张陪床，于是耐着性子恶狠狠的用着这不是自己的却和自己的三轮车长了一个脸面的家伙，老秦的老婆腚坐在科学家小腚坐过的车座上，总是将车子骑的”鹏程万里“。
老张知道阿花一气之下骑错了三轮车，后悔没把老秦的三轮车上锁。如今要去找老周换回三轮车，连老周家住哪都不知道。过去他和老周的修鞋蜜月里，闲谈中知道老周的单位，但老周已经退休。怎么换回三轮车，人生总是一个个的难题。
老张这个聪明人走了笨拙的路线。午饭后生意清淡之时，老张骑着老周的三轮车去了老周的单位。
老周的单位是某某科研所，科研所的那座科研大楼既不正南又不正北，既不靠东又不靠西，总之斜咕着，不按常理出牌。
打听老周家居然易如反掌。门卫是个铁塔一样黑壮的中年人，身上没有半点知识分子气质倒有几份绿林好汉的风采，人配衣裳马配鞍，骑驴的范跑马的腿，那门卫简直是看门的不二人选。门卫一口鲁西南话，和老张大差不离，一问此人来自梁山，也姓张，人称大老张。都是张氏一族加老乡口音，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的完美人生就呈现一半，因此大老张欣然扒拉一下员工记录，把楼号门牌号抄给老张，大老张的字歪歪扭扭跳着脚，勉强达到高小毕业水平。抄完了地址大老张才问：“师傅你找老周何事？”
老张说：“周科学家的三轮车落在我摊上了，我来给他送。”
大老张说：“这年头人心都让狗吃了，像老乡你这么好的人少见，咱那块的人就是实在，全国不能比。”
老张说：“全国不能比，你上我那修鞋我不要你钱。”
大老张说：“我一年四季穿公家发的劳保鞋，那些劳保鞋结实的狗啃不动，用不着你，等我找你拉呱去。”



老张揣着大老张写给他的地址，来在老周家的院子外。老周因为是高工，住房条件与普通职工显然不同，老周家住的楼房，居然有前后院。有前院的属于一楼，后院就给二楼到四楼的住户使用。以老周的硬件条件和老婆瘫痪的软件条件，老周是能住带院的一楼的，但领导们上班功高劳苦，下班再爬楼梯更辛苦，老周的住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住上了二楼。
后院平时大门紧闭，需按门铃主人允许方得进入。但老张来的这天，门锁坏的正是时候，大门虚掩着，老张于是推开沉重的防盗门，把三轮车小心的推入，进入院子才发现这里又是一个四合院，周围一圈小房子，是这个楼宇的储藏室。那些房子也有门和窗户的组合，但小白房子整齐漂亮，带着科学家和领导的严谨风采。水泥地的院子里有很多大花盆，都是逢年过节给领导家送礼的名贵花草，那些来自广州甚至越南的花花草草，到了北方来显然水土不适，于于带着对湿热故土的留恋殉情而死，留下精美的花盆，有的官太太就在大花盆里种上辣椒西红柿。七月，辣椒疯狂抽条，开出白色的小花，西红柿小果艳丽。西边空地还有人搭了葡萄架，蜿蜒粗壮的树干散开一架青荫，这个四合院，让老张心生喜欢。
老张走上楼梯，楼梯都是被朱红漆包裹起来的，人走在上面脚步声降低分贝。老张犹如走在通往金銮殿的台阶。他曾对老周理直气壮的说：“搞研究的和修鞋的，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四合院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和这个高档体面的楼房脚下生的风明显不同，每走一步，他都在向另一种生活靠近。
走过金銮殿的楼梯，老张来在二楼老周的家门口。防盗门中间一个金碧辉煌的福字依然如新，福字周围两条鲤鱼灵动，仿佛要跃出来溅老张一身水花。

老张举起鞋匠的黑手，摁响了门铃。

十二章只改了一遍，太困不忘感谢阿平大导演，是你让人物出场给我灵感，老周就是这样出来的。记得写男邻居时也从朋友们的猜测里找到蛛丝马迹的灵感。
马上要写的老张去老周家，完全没有腹稿，欢迎朋友们发挥你们的想像力，我继续向你们取经。

本来嘛还单车很简单的事，一交一还，说声谢，道声拜，几秒就可办完。
老周不愧是科学家，连开门都有严格的尺寸，只开了十公分，但老张眼力好，透过老周的小门缝，盯见坐在轮椅上的老周的老婆，他头往门里挤，大声说：周太太，你好呀。
周太太常年病着瘫着呆着在家，除了看电视除了折腾老周，别无生趣。这会听到有别的人气声还尊称她一句周太太，顿时激动起来，也用了力气喊：哎，谁呀，进来坐呀。
老周不得不这时候把门大打开，让老张进了门。老张住的混杂四合院，何曾见识过这样高级知识分子的高雅的家，他低头哈腰着跟老周太太寒暄着，边眼睛不得闲四处游荡看遍全屋的软硬件。
不一会周太太便搞清这老张头是个修鞋的师傅，着令老周以后有鞋要修都要找老张师傅修。
这个老周嘴里应着是，却心里挺不乐意老张坐在他的王国他的家。更怕这个老张一个大嘴巴，把小周的事说出来。


（我的想象力呀，这个老张以后会常来老周家，给周太太修理家具呀厨房下水道呀啥的，然后周太太一个热情问问老张你太太呢，你太太呢。老张说他太太刚住过院，高血压的头疼的，因为常年街上修鞋晒的累的，现在在家歇着呢，他老张肩头担子重呀，要养家。周太太跟老周说，我也不想老公你这么辛苦照顾我，不如我们家请个保姆，就请张太太来吧。老张带阿花见过周太太后，周太太好喜欢阿花，一拍定板就请了阿花做保姆。有天周家门铃响，阿花开的门，惊喜呀，是陈太太，原来周太太跟陈太太是表姐妹呢。。。。。。。原来的阶级斗争在四合院，这会全搬到老周家了。全是我的胡想乱编。）
白菜写过：（后面还有很多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如还有一根线，老张和陈太太，也有大家想不到的故事发生。）

他们会怎么故事呢？想呀想，前天你写了出来，我就开始想，这会只能安排陈太太出现周家啦。啦。啦。。。呵。。呵。


看到几处错字，但我不点出来啦，我不要威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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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看没有你的贴，想着白菜能睡早点不熬夜了。
我下午回家看到你上了十二章，心情紧张呀，不知道阿花要怎么处置老张呢。
看到阿花扔手榴弹，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大声，吓了我老妈。边煮饭边想了以上的文，边傻笑。我妈说我疯了。


看你贴的时间，发现你又熬夜了，不可！要听话！

又有新作出场了！每一篇都堪称佳作，这个市侩老张，是每个城市底层生活都有的 老张。贼心歪理，可怜又可恨！白菜真的是有才，每个人物都那么有画面感，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四合院。

阿平姐，太神了，虽然接下来的老张老周会没有腹稿，但我也想过老周只开一点门缝，绝对不会让一个知道他底细的鞋匠进门。感谢你后面的想象，我肯定用得着的。
这一章我重新改了一下，修改也是一件需要静下来做的事。错别字继续给我指吧，你不要威望我就不给了，别吓着你啊

谢谢人群外，很开心又在这个帖子里看到你。
现在我就像一头拉磨的驴，蒙着眼睛，磨盘中间一勺勺黄豆下去，豆浆就出来了，这是我脑子里最有东西的时期。
这个小说若是2013年继续，我不知道要写成什么样子，间隔两年，有很多观察和想法就不一样了。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守店，白天黑夜很累，店里的环境完全写不下去，听到门外的老张老秦们说话，感觉有趣，于是记下来碎片，小说很多对话就取自那时候的记录。

阿花那闷葫芦的性格，凡事烂在自己心里，才憋出来那个轻微脑出血，白菜对老周家院子和楼层交代的这么清楚，是为后面的故事做铺垫？真有点好奇老张去老周家看到那个瘫痪的老婆在家还怎么向老周开口要换回自己的车了

引用

引用第114楼白菜于05-28-2015 23:37发表的  :这一章我重新改了一下，修改也是一件需要静下来做的事。错别字继续给我指吧，你不要威望我就不给了，别吓着你啊  

好滴。


上次看十二章时，我本来写了两处有毛病的字，那张纸不知道扔哪了，
再看一次小说，哈哈，过瘾，手榴弹加泼水。
但这次只找到一处了。哈。


老张站起来，他要用水了，如同他要端起套着塑料袋子米线碗一样，每当他买米线，他总是神十足的对老板说：“来，多放点

神气十足

好看！好奇这老周家又是什么故事的安排。

  

来张饼凑热闹，谁看得上谁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