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午休时间,陈有福的办公室里,乔麦就坐到了他对面。
公司里陈有福是一支过硬的笔杆子,无人取代。乔麦在不明朗的岗位定位上,偶尔帮公司出点黑板报,或者帮那哪个部门写点小碎银子的软文。陈有福找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邻居能更好的根据自己的授意来写这个述职报告。
第二天中午,乔麦就捧出她夜晚点灯把麻写的洋洋万言。陈有福看了,说:“文章好似一头猪,肥膘太多了,要剃掉。”
于是,他删删减减,差不多一头瘦肉猪出栏,乔麦不解,述职报告不就是王婆卖瓜吗,陈有福自己不好意思卖,请人来卖还嫌夸得厉害。
陈有福说:“现代人的口味很叼,谁愿意吃肥肉呢?更不需要嘴巴蘸油当卫嘴子了。这东西就是个形式上的样板,没有,等于结婚没有证非法同居,有了,名正言顺谁还仔细去瞅,所以,言简意赅抓抓眼球就成,功夫在诗外。当然,你写的诗不错。”
递交述职报告的还有生产部门的两位主任,都是劳模级别,国企的传统,选拨副手多是从生产一线起底,比如王经理李经理当年都是如此,陈有福算是破天荒,据说是王经理特地钦点的。工地背经书过河,一下子取得了王经理的好感。
述职报告虽然冠冕堂皇,但写作这软文无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交稿前几天的中午,两人就面对面的坐着,说着说着,就聊到题外话。乔麦终于把她的疑问抛出来:当年部队转业,为什么没有按照官阶在地方安置?
“用一词虎落平川,不对,你可没有被人欺,那就解甲归田吧,不对,你也没种地。想了半天,就用养在深闺人未识吧。”乔麦眨巴着眼睛说。
陈有福笑起来,说:“你这小丫头,我要是养在深闺就好了,足不出户,绣花写字修身养性,不比整天跟着领导身后强。”
小丫头这个称呼,一瞬间让她不好意思还有点忽然的心动。就像那次和致礼吵架中暑,他拍她的肩膀一样。
微风吹着树梢梢,两片叶子很近。
陈有福似乎对这件虎落平川解甲归田最后在深闺的遭遇不愿意多说,或者太多人奇怪他的遭遇,但他还是简短告诉了他的女邻居。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转业后打开锦绣前程的画卷。在最后关头,部队一艘潜艇沉没,他效力的主管领导被问责,领导才是真的虎落平川,于是他的转业安排就是一片随风飘散的落叶,胡乱的落到这个小城之外的一个国企单位。
乔麦这才知道,他原来是海军。所谓团级,是两杠三星的上校。对应到地方上来,差不多处级干部吧。现在,他却要竞争进入官场的最低门槛:副科级。
“人的命运,有时候是无法规划的,我们以为稳操胜券,其实随波逐流。”这位前海军军官如是说。
树下躺着知了的尸体,夏天过去了。
夏天过去,九月的天空瓦蓝,蓝的虚无。乔麦得知她在本地的一位司机老乡要回家,她于是决定搭便车回娘家一趟。老乡开的大解放,只剩一个人的空位,致礼这新女婿趁机躲过被丈母娘再次检阅是否合格的机会。周末两天加请假两天,嫁出去的闺女是蜻蜓点水。两天假,她没有惊动李经理,而是给她的办公室主任说了。
有便车,回娘家一定要带点什么。除了冰箱里致礼分的鱼肉副食,乔麦还想趁机把家里的被子给娘家带回去。结婚时,婆家六床被娘家四床被,再加上别人送礼的太空棉被,家里的储物空间几乎就被被子占领了。
乔麦把两床被子装在尼龙袋子里。然后,先斩后奏跟致礼说了一声。
致礼说:“你这叫商量啊,都装好了再来打报告,我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不同意吗?爱得亲,你向来视金钱为粪土,我了解您老人家所以不麻烦您老人家。”
“你都拿回去才好呢,咱俩光腚睡也行,反正你肉多,给我取暖。唉,找农村媳妇就是这样,陪送的嫁妆还要回去一半,要是找个有权有势的丈母爹,我得少奋斗十年。”
乔麦知道致礼开玩笑,但是她很不爱听,她反驳道:“嫌嫁妆少啊,俺娘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闺女白送给你,你知足吧。”
“你娘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闺女给我,我妈也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小子给了你,全是瘦肉型的,很值钱!”致礼说着,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马步一蹲膀子一鼓,乔麦也没见他鼓出什么肌肉来。
老乡家住在城外。在城里干完活正好先把乔麦家的东西装车,第二天一早致礼送乔麦过去就启程。
解放车的大喇叭响了几声,乔麦和致礼开始往外运东西。这时候,致礼突发状况,说着“肚子疼你先自己搬着”一溜烟跑卫生间去了。致礼的瘦多半是肠胃不好,两人外出吃饭,吃坏肚子的那个肯定是致礼。乔麦嘟哝着关键时候掉链子,一个人手提袋子往外拎。拎了两趟,把东西放在楼道拐弯处,等着和致礼出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运到楼下。
左等右等致礼还没出来。窗外解放车的喇叭声又响起来,解放老破车发出战争年代的号角,声音苍老凄厉,把黑夜生生划了道口子出来。乔麦愤恨的想致礼也许掉到毛屎坑里去了,指望不上了。
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开着,乔麦灵机一动,把推拉窗开到最大,伸出脑袋瞧瞧楼下,昏黄的光晕里秋虫齐唱,不见一人影,乔麦于是把盛被子的两个蛇皮袋子分别从窗户扔了出去,像战争年代从炮楼里扔炸弹一样,有点小过瘾。
这时候,听见有人哑声说:“哎呀,这是干嘛。”
乔麦一惊,心想不会砸着人了吧?明明是没人的。
于是她拎着手头的东西,飞奔下楼,在二楼遇见一老太太往上走,头发花白,五官尖利,简直是老版的王琴。乔麦一看就知道是王琴的妈妈,赶紧跟人打着招呼并问刚才扔下的被子有没有砸到老太太。老太太说:“没事没事,我刚走到楼道门口,看见天上掉袋子,就停住了。”
乔麦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东西放到老乡的大解放上,乔麦回家,等了一会儿致礼才从卫生间出来。和尚在庙里修佛,致礼在卫生间里啃精神食粮,这次,肯定是五谷轮回着看杂志了。致礼释放完物质垃圾享受完精神食粮,出来后还是喊着哎哟哎哟,不是肚子疼,而是蹲厕所腿麻了。
他一只脚青蛙一样蹦蹦哒哒过来,靠在乔麦的肩上寻求安慰,乔麦说:“活该,人家说吃了耗子药先麻嘴后麻腿,你先麻腿吃了什么药?泻药吗?”
致礼哼唧着:“是春药,春药麻腿。给我一个陈圆圆李师师也干不了了。”
乔麦说:“还真是春药加耗子药哪,嘴都开始麻了,陈圆圆李师师两个人合体了。”
这时候,门铃响,乔麦推开致礼,从猫眼里一望,然后开了门。
王琴尖利的五官在夜晚刺过来。王琴说:“小乔你怎么不注意点,刚才从楼上扔东西,差点砸着我家老太太,我家老太太福大命大,早迈一步,脑袋就砸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啊,老太太心脏不好,现在还惊着呢。”
原来如此,自责的小锤子敲打着乔麦的心。她暗自庆幸没砸到老太太,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她赶紧向王琴道歉。这时候,王琴看到家里的男主人,于是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加上一句:“天上掉块冰雹都能把人脑袋砸开花,可得给你家小乔提个醒,以后千万注意点,那么高的距离扔东西,砸着人就是人命问题。”
人前教子人后驯妻,致礼显然将这个古训抛之脑后,他当着王琴的面对乔麦说:“你咋这么大意,不会等等我一起拎下去吗?高空扔东西多危险,你不知道吗?还好没砸着人,是你的万幸,你该反省下自己的行为了。”
乔麦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被致礼一通训话,炮楼上扔炸弹的女人真是个蠢货,悔恨自责加没面子,她对王琴说:“对不起,要不我下去给老太太当面道个歉吧?”
王琴冷冷的说:“不用了,老太太回家去了,下次注意点吧。”
说完,转身下楼。
两夫妻说着“嫂子您慢走”关了门,乔麦一句话不说,一个人回卧室床上骨碌躺下。
致礼凑过来:“怎么着,说你还不对了?你要把人家老太太脑袋咋开花,还不得坐牢去?那我就没老婆了。”
乔麦说:“被子的重量有那么夸张吗...正好随了你心意,找个有钱有势的岳父,少奋斗十年。”
致礼嬉皮笑脸说:“那岳父的闺女一定丑的不敢开灯看,算了,我还是找你这个漂亮的傻女人吧。”
乔麦双臂抱在一起挡着她的胸部,浑身像个刺猬抗拒着致礼:“关了灯脱了衣服女人丑俊都一个样,关键是看人家爹。但是关灯脱衣服男人不一样,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我就是个粗心大老爷,请你这聪明人带着厕所的芳香,去找那个丑女人加有权势的爹去...”
致礼哈哈大笑。
夜里,王琴对陈有福说:“楼上那小娘们真是没教养,乱扔东西,一派农村人的坏习惯。”
陈有福回答:“嗯。”
王琴说:“我今晚非要他老公当着我的面驯她一顿不可,你没见当时那个情形啊,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陈有福说:“大惊小怪吧,咱妈不是说没事吗?”
王琴说:“咱妈时候没事就没事了,我还气不过呢。和这样没教化的人当邻居,就得时刻提防点。”
第四天的下午,乔麦坐着老乡的大解放回来了。
关于四天前致礼人前驯妻的不快早就冰消云散,关键是在这次事件中,乔麦真的觉得自己的大大咧咧会害人,她把砸断脖子干掉脑袋这情形纳入丰富的想象,后背惊出一窝汗。
生活被扎了一锥子的疼痛后总是伴随小欢喜而来。乔麦不在家的这几天,家里又添新丁。原来预定的洗衣机送货上门了。有了洗衣机,意味着洗致礼的工作服要省略手工脱水的程序,比坐解放车还过瘾。
乔麦把自己回家的脏衣服和致礼攒下的脏衣服一起投进新洗衣机,洗衣机巨大的脱水声让乔麦感到幸福,物质的小小升级立马给她带来幸福感,就像小时候吃到五分钱冰棍,快乐来得太轻易。她用解放出来的双手搂着致礼的脖子说:“爱的亲,你是咱们家的劳模,我喜欢三朵花,有钱花随便花,年底给你发个小红花。”
小别胜似新婚。致礼从乔麦的后脊背一直摸下去,两人移动着脚步犹如跳舞。致礼说:“想死我了。我等不及年底,现在就要小红花还有吃奶奶。”说着,他的手就从老婆的脊背转到胸前,一把捉住两只大白兔。
致礼摸上那对大白兔就激动不已,乔麦感到靠近她身体的下半部有棵长大的小树探头探脑。她还是搂着致礼的脖子,带着致礼慢慢跳舞,舞步到沙发边上,她突然像甩一个烫手的包子一样把致礼一把推倒在沙发里。
“等着,我马上给你。”说着,她轻翘着脚丫旋到电视柜边,从花瓶里拔一朵假花出来。花瓶里插满红色的雏菊。过了偷掐鲜花装饰自己家的季节,花瓶当然不能空着,乔麦花十块钱从路边摊买来仿真雏菊,让它开在萧索的秋和苍白的冬,只待春天来到,她又开始当采花大盗了。
乔麦把雏菊衔在唇边,那一刻很像某位衔着雏菊明眸善睐的明星,让致礼的记忆忽然迷乱,女明星是谁?致礼看到他的老婆一手把自己马尾上的皮筋揪下来,黑发哗啦啦垂下来遮住半张脸,涨水的河岸杨柳依依,她对他妖娆的微笑着,慢慢靠近他,一下子坐到他的腿上。然后,乔麦揪起致礼前额最长的一撮头发,用皮筋绑起来,又把唇边的雏菊拿在手里,她嘴里念叨着:“人家的闺女有花戴,咱家的闺女也不赖,娘给你扯二尺红头绳,这就把辫子扎起来…”
致礼乖乖的等着乔麦来折腾他,就像小时候他的母亲和姐姐们带着他宠溺着他一样。乔麦给致礼扎好一个小辫子,然后把雏菊别再发辫上,女版的清秀的致礼活脱脱再现。
乔麦回身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公,大笑不已,后来就笑成一团缩到沙发上。致礼跑到镜子跟前瞧了一眼自己的新形象,他对着笑成一团的老婆扑过去!这挑逗太新鲜了,在他对她的身体充满探索兴致的时代,乔麦用一种母亲宠溺孩子的玩笑点燃了致礼的热情。尽管他们的生活里经常有半月的空白,可相处的半月减去四天等于四年不见,他要她加倍填补。
洗衣机开始脱水,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响。在选择洗衣机的时候,乔麦研究了滚筒和涡轮的区别,最后看看致礼的工资存折,决定选择便宜一些的涡轮,激情燃烧的下午,他们就见识了涡轮洗衣机怒吼的处女秀。
沙发上,致礼和涡轮洗衣机一样在用力。叮咚,叮咚,门铃长长的响起。
据说男人在做爱时遇见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扰容易阳痿,那绝对是偷情,犹如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可家,是人性释放最安稳的屏障,甚至乔麦都紧张起来的时候,致礼依然动的欢。
乔麦掐了一把在她身上做俯卧撑的男人的后背,致礼在欢愉的疼痛里也支起耳朵,这时候涡轮洗衣机开始进入刷刷的漂洗状态,门铃声愈加清晰起来。乔麦想起身穿衣服开门,被致礼紧紧的压着身体,于是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动弹不得。
门铃声又坚持了一阵子才袅袅而去。两人狐疑着谁是不合时宜的敲门者,也许物业?也许送广告的?在确认门外没有第三者后,战斗还要继续,这时候,女人溪流干涸,男人枪支疲软,两人都没了兴奋点,乔麦想撤,致礼说:“不行,男人在房事里不射精等于把千军万马活活闷死,老弱残兵出不去,新兵就进不来,不利于将来繁衍后代。”
牵扯到路桥美这个后代问题,乔麦大为紧张,问:”那怎么办啊,你还赖上我了。”
致礼坏坏的一笑:“法宝就是:手口并用。”
一朵红霞飞上乔麦的脸庞,致礼扑捉到了,乔麦脸红的时候总是很让他心动,男人的心动当然也会刺激到身动。他最得意自己是这个丰乳肥臀女子性的启蒙者和引导者。
两人又进入战斗状态。涡轮洗衣机又进入脱水程序,机器飞速旋转伴着怒吼,乔麦的领地鸟语花香,致礼探幽访古兴致盎然。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又不合适宜的响起,两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屏住呼吸继续做静止的连体婴儿。
谁啊,这么扫兴,连着两次摁门铃肯定有事,乔麦又想起身,这次还是被致礼压住了,致礼的臭脾气上来,对打扰他千军万马奔涌而去的人充满了憎恨,皇帝老子来了,大爷我也不开门。
门铃声响过后,有几声短促的敲门声,屋里的两人一致默契,即使圣旨来,这时候再出去迎客等于把刚才的怠慢抖给人家了。
世界重归寂静。涡轮洗衣机呼哨着慢慢停下来,衣服似乎洗完了。
这么反复折腾,刚才的盎然兴致丢盔弃甲,要是第三次敲门声响起,致礼的老二可能从此歇菜。乔麦敷衍说:“你那千军万马闷死了我很心疼。”
致礼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又不想要路桥美,死在哪里都一样。晚上继续。”
晚间,灯火次第而亮。乔麦终于成功的拖着致礼出去散了一会儿步,散完步回来致礼顺便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其实是买烟这个因子让致礼勤快了一把。
两人上楼,只要乔麦走在前面,致礼常常出其不意骚扰下他老婆的屁股,乔麦背后中枪,她撂着蹄子走路。这晚,乔麦撂着蹄子走到三楼,三楼陈有福家的防盗门咣当一声,王琴尖利的五官忽然出现。两夫妻收敛了嬉笑,都一本正经的叫了声:嫂子。
一朵笑容挤进了王琴嫂子的脸上,王琴说:“回来了?耽搁你俩几分钟,到我家来看个东西吧!来,先进来再说。”
这破天荒请邻居进家做客,莫非是鸿门宴?乔麦和致礼都狐疑着,齐齐走进了王琴家。男主人居然不在家,乔麦猜测着陈有福是不是打球还没回来。
王琴并没有请小两口落座,而是引导着他们进入卫生间。
进入王琴家的私密之地,乔麦发现她家的卫生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一尘不染。白色瓷砖地上,连根头发都看不见。乔麦有些小惭愧。她的长头发经常出现在家里。
王琴说:“你们家是不是下午洗衣服了?以后洗衣服的下水道不能用了,你家一用,我家就遭殃,屋顶都泡了。”
顺着王琴的指引,乔麦和致礼这才看到天花板下水道管线处,像涂鸦一样左一快右一块,从她家厨房里顺过来的下水道到了王琴家是漏的,他俩顿时明白了是谁打扰了他们的性爱,原来两人兴致正浓时,王琴家居然在水漫金山,而且停不下来。
乔麦心里充满惭愧。比上次扔被子差点砸中王老太太的脑袋还要强烈的自责。看到邻居家屋顶的云图,和致礼做爱的女人简直是荡妇,揪上致礼一起开批斗大会,两人就该低头挂个小牌,上面写着:奸夫淫妇。
小两口说着道歉的话。王琴说:“以后你家洗衣机排水管要改道了,等我家下水道修好了才能用。”
这个要求绝对不过分,两人都答应着,像犯错的小学生,表示回家后就整改,坚决让涡轮洗衣机排水管改道而行。
于是,乔麦家放在厨房的洗衣机,下水管道从此变成长蛇,蜿蜒着改道而行。
夜里王琴对陈有福说:“楼上那小娘们到底是农村来的,缺乏教养,明明听见家里有动静还不开门。”
陈有福说:“是吗。”
“今儿我请他们来家里勘察事故,你看她那双大眼,一股乡下狐媚子味。”
“嗯。”
“你说她没学历不是正式工,还在你们机关混,猪鼻子插大葱装洋蒜,能混下去吗?”
“不知道。”
“你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我说啥?”
是的,王琴既不能从枕边人的嘴里得到关于乔麦的只言片语,又不知道陈有福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看见了谁。夜无边无际的黑,身体最近的两个人,只要隔着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心脏里暗藏怎样的密码。
叶子一片片落下来,像小狗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秋天,跑向更远。生活,哪怕一潭死水也有微澜。
致礼又开始了半月出海。他的BP机上又显示乔麦的留言。有一天,乔麦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喂了一嗓子后,隔着大海的波涛陆地的距离,她闻到了周星驰的味道。
[ 此帖被白菜在07-21-2014 04:29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