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号是周日,朋友家的老二过一岁生日,邀请了几家有孩子的朋友一起去一个室内游乐场开PARTY。那日,几个小孩子的年龄不一,除了小寿星,小妞的年龄最小。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孩子们就放飞了,自由活动。阿姨一直跟着小妞,我就跟女朋友聊天。
玩到三点钟,带小妞离开。回家睡了下午觉到五点钟。晚饭时分,她说肚子疼,我们看她精神很好,疑她是不想吃菜,找来的借口。但又不敢太过武断,便没有强迫她吃菜,她只挑了她喜欢吃的东西吃了一点,吃的很少。饭后看动画片的时候又说了几次肚子疼。爸爸送她上床,各种准备工作做完,九点钟关灯睡觉。不一会儿听她哭,以为是像平日那样不想睡觉,闹个小情绪。可是哭声不断,声音也有些不对了。我都已经上床,下来看她,正好妞爹也从书房出来。推开门,见小妞坐在床里,我闻到一股酸腐的气味,立刻开灯,发现小妞吐了一身一床。她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哭的有些凄惶。我们赶紧安慰她,把她放到澡盆里,所有的衣服床单换新。这才相信,小妞是真的不舒服,但是也以为吐了这一次就会好了。洗完澡,妞爹带小妞下楼去坐会儿,在楼下又吐了。所有的程序又进行一遍。此后每隔大约个把小时,小妞就吐一次,很快就开始吐胆汁。吐到最后,无甚可吐,就是胃液。我前半夜和妞爹一起起来给小妞收拾。后半夜我起不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听妞爹一个人忙活。清晨七点,妞爹说要带小妞去看急诊。不让我跟去,让我在家休息。我去看了一下小妞,状态确实很不好,和阿姨一起给她穿好衣服,妞爹就带着出门了。
医生给开了止吐药,说如果到下午还没有止吐,就再回来。妞爹一身狼狈地带着小妞回来,很显然小妞又吐在爸爸身上几次,虽然垫着毛巾,也不顶多大事儿。我给小妞把药塞进屁股里,送她上床休息。没多久就又吐了。这样睡一会儿吐一会儿,到了中午,小妞的眼神黯淡,牙龈变白,嘴唇发紫肿胀,一看就脱水了。妞爹立刻又给医院急诊打电话,被告知先要去家庭医生那里,征得同意才能去医院。转而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说下午2点上班,让2点钟去,安排小妞第一个被接诊。我们差一刻两点到,医生两点一刻才到。那半个小时真是漫长。医生来了,没有过多查看小妞的状况,一切一目了然,只说要不先回家喝点儿盐水,不行再去医院。妞爹坚决要求直接去医院,因为小妞喝什么吐什么,这种方式没办法给她把水分补充上。家庭医生也不再废话,立刻接通医院,然后写了同意信。我们拿到信立刻驱车回到早上的医院。还是先进急诊区。两年前小妞也是相同的病症在这家医院里住过一个晚上,所以我们对这家医院倒也不陌生。急诊里的护士问了前情现状,电脑里记录了一大篇,然后给了个牌子。急诊按照情况的紧急程度分的绿、蓝、黄牌子。给我们的是蓝牌子,说在一小时之内会被服务。因为急诊室并无他人,所以不到十分钟,病房里的护士就来领我们了。
进了病房,来了两个护士,又询问了一遍小妞的状况,然后说说笑笑地给小妞测体温,称体重,之后离开。因为护士很轻松的样子,我的情绪也略缓了一下。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来了个亚裔的年轻实习女医生,又问了一遍诊,给小妞摸了摸肚子,听了听心肺,检查了一下小妞的眼睛和口腔,然后说要和主治医生汇报,呆会儿主治医生再来。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小妞期间又吐,吐了护士就来给她清理。主治医生是中年荷兰女性,很和蔼可亲,来了之后说她都了解情况了,初步诊断是病毒感染,小妞需要住院,不会用任何药物治疗,要让她自己打败病毒。目前主要是补水,小妞缺水已经很严重了。补水又有三种方式,一种是喝生理盐水,但是小妞这种情况显然不合适。第二种是从鼻子里插根细管子通到胃里,然后用水泵把水缓缓地泵进管子,再顺着管子慢慢地流进胃里。这样的方式是为了让胃不间断正常工作。如果这样还不能止吐的话,再采取静脉注射。医生建议用第二种方式,并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同意。其实也给不出不同于医生的意见,总不能外行领导内行吧。治疗方式达成一致意见后,医生把我们带进了住院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护士也已经等在病房里了,房间里要给小妞补水的设施也都准备好了。这间房是小妞上次住的病房的隔壁,一模一样的房间。
护士又测了一遍体温,离开了。我们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啊等。荷兰这个国家处处都是等待,银行里等, 市政厅里等, 饭店里等,甚至麦当劳里都要等,医院里当然也得等。各种等待里都不能催促,否则是没有教养不尊重人的表现。这一个下午里,我们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一个小时后,护士进来说现在开始插管子,不过不在小妞的病床上做,要到专门的诊疗室里做。因为插管子的过程非常不美好,不能让孩子在接下来可能要睡几天的温馨的小床里留下不美好的记忆。妞爹又抗着小妞去了几步之隔的一个很大的诊疗室。看了护士准备的管子,那么长啊,我都后悔没有让小妞做静脉注射了。护士给小妞插管子的时候,小妞哭的很悽惨,之后不断地告诉我们她的嘴巴里有东西,很不舒服。我们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地安慰她这是为了让她尽快地好起来。回到小床上,小妞开始昏昏欲睡。一开始水泵的速度太快,小妞依然呕吐。护士调整了水泵的速度,呕吐停止了。之后护士给小妞不断补充各种营养,盐水、糖水、果汁、豆奶。晚上妞爹陪床,我回家休息。据妞爹说,整个晚上,护士不断进来观察小妞的情况或者是换水。当然他也无法睡好。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非洲那些比较落后的地方,小孩子拉个肚子就没了。现在懂了,脱水对孩子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医疗设备跟不上,不能及时补充水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花般娇嫩的孩子迅速地枯萎,速度之快超出想象。幸亏妞爹坚定地要求来医院,没有任何拖延,不然小妞的情况也会非常危险。
第二日清晨,小妞看起来状况好了很多。补水停了下来,医生说观察到下午,如果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上午来了位有些上了岁数女士,带了些从医院里的儿童娱乐角拿来的书,拼图和一些玩具,她是专门在医院里给小朋友们解闷的,估计有时候也会扮一扮小丑逗小朋友们开心。当时小妞正在迷糊,所以她没有打扰小妞,对我们说如果小妞需要她,让我们随时喊她。我不得不说荷兰这里确实做到了孩子至上,大人能替孩子想到的几乎也都做到了。看到小妞的状态不错,我也心安了很多,又跑去办公室了。结果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妞爹就来了电话说小妞发烧了,所以还得继续呆在医院里。我主持了一个电话会议又返回医院,这时候小妞退烧了,不吐了,改拉肚子了。尽管有护士的帮助,还是各种忙乱。我呆到晚上,回家休息,妞爹继续陪床,于他其实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三日清晨,小妞看起来恢复了生机,也能下床玩了。她自己把鼻子里的管子抽掉了,喝了一杯牛奶。医生同意她出院了。到家后妞爹就累倒在床上,补睡了小小的一觉。小妞并没有痊愈,所以回家之后还是会时不时的呕吐,拉肚子,精神一直不那么饱满。直到周六,她才又复原回那个上墙爬房的皮小妞。这时候觉得看着孩子有精神头调皮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病中的小妞比往常更依赖爸爸,只要一刻看不到爸爸,便会找寻。我得安慰她,爸爸马上就回来,她才会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妞爹衣不懈带地照顾女儿,接连三个夜晚几乎都是不眠不休。我知道他心里充满了焦虑,担忧,但表面很镇静,没有一刻的慌乱,我便也不那么慌张,跟着他按部就班地照顾孩子。我身边的男人是我和小妞的大山,有他在,我便什么都不怕。我们看着像一对很平静的父母,直到小妞彻底好利索了,我俩才一起说出了:"真害怕啊!"
小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有这样疼她至骨髓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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