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邪 |
03-29-2006 23:16 |
相隔一层纸
03/27/2006 周一
1,朋友M说,他老家的父母及很多搬迁户,至今住在被水泡着的危房里无人问津,搬迁费早被政府挪用,民众集体上访被威逼阻拦,拿回批条也被置之不理。而税务局副局长盖了资金来源可疑的有玻璃幕墙的二十层大厦……他多方找媒体的朋友以图报道,尚无结果。
2,于是我问了在中央台的师弟W。该师弟向来古道热肠,爱憎分明,但听我讲述此事后明显有难色。他说如今在电视台做负面报导都是在触雷(也许违反“构建和谐社会”法则……),比这更严重的也比比皆是,都不敢报。我说《焦点访谈》还在么?他说那也是有选择有大方向的——自然,多年前就流传顺口溜“《焦点访谈》是条狗/守在党的大门口/党让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就几口”。怎敢奢望党的看门狗心里想的是百姓。大家都要吃饭,总惹麻烦肯定是不识时务。几位在《南方周末》的师兄,都满腹苦水变不成白纸黑字。而其他有良知的媒体一一被明枪暗箭修理。想自己年少时立志作记者为弱势群体声张正义的理想何等荒谬可笑,如今只好在异乡无关痛痒地空谈。
而那些毫无权力的社会不公的受害者,只能期望自己的后代出个官员,诸事顺利。为何处处“官本位”?为何除了政客富商连所谓“学者”都争着弄个一官半职?为何听见很多不谙世事的孩童理想是“我要当省长”或“我要当江泽民”?……社会主义制度保障的少有约束和监督的官僚特权发挥到极致,所有人都意识到它的价值,无论高层还是底层。而特权保障的代代繁荣昌盛,已可日益合法化和公开化,“太子党”和贪官后代们各个在哈佛或斯坦福商学院混出头,成为“自力更生”、“年轻有为”的上层人士,若有风吹草动,一家人顺利出逃,在洛杉矶买毫宅安居乐业,多么圆满美妙的图景。
3,师弟W也诉苦说:我现在生病都不敢去医院,看不起。我惊诧,他在北京应算收入尚可。不是有保险?我问。他说:保险公司负担的费用很少。去年在《华尔街日报》读到篇文章,内蒙古某村7岁男孩患白血病,父母借遍乡亲的钱,在北京的医院只够用几天。钱用完,被医生训斥,强迫出院(也见过付不出医疗费的病人被院方直接抬到火葬场的新闻)……不知如今此男孩命运如何,或已魂归天国,或遇好心人有大宗捐款获救……依赖民间资金,总非长久之计,社会保障系统千疮百孔,不知何时可得改进。
4,朋友Y自国内探亲归来不久,说“医疗改革”的结果,是医生都开上汽车了;“教育改革”的结果,是把教育商业化,使劲收钱公开化合法化,孩子从小要给家长增加无数资金负担……总而言之,平头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但满眼都是虚假繁荣,“太平盛世”,暗含转移矛盾和视线不良居心。有人自称“贵族”,出入“上流社会”,比试炫耀奢华生活。娱乐明星或露点或磕药或淫乱,与掀起无理性狂潮的“超级女声”一起,为虎作伥。在美国类似,布什政府和共和党愚民路线也是利用媒体,转移民众注意力,他们用橄榄球赛,也有好莱坞商业电影助威。
被共产党洋洋得意宣称终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时代归来,还被迎接以热烈而麻木的拥抱。几千年历史只是苦难的轮回,统治集团不会吸取任何教训,因为无民/主传统,人/权和法/制意识。利用了贫苦人民的意志,然后就大加管制和剥削。底层被压抑的敌意和愤怒一触即发,很多穷人铤而走险,更多穷人忍气吞声。既得利益者偶有不安,或努力制造富强、和谐幻象,或组织全民政治学习,或专心享乐。
很多年过去,对一首刘半农诗印象清晰:
屋子里拢着炉火, 老爷分付开窗买水果, 说“天气不冷火太热, 别任它烤坏了我。”
屋子外躺着一个叫化子, 咬紧了牙齿对着北风喊“要死”! 可怜屋外与屋里, 相隔只有一层薄纸.
此诗名《相隔一层纸》,作于1917年。如今,富人与穷人隔的已不是一层纸,老爷居住的,是被森严防卫不受叫化子侵扰的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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