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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 04-13-2016 17:22

无处安放的深情


有时候我打开微信上早朝,会有一个人对我说早安。出于礼貌,我会回应一个早字,后来用笑脸代替,有时候也视而不见。

我承认我是个孤独的怪物,不愿意和没交集的人说话。

问候我的是峰。新年过后,峰遇见我弟弟,于是我在微信里又跟很久前的熟人接上头,自从七大姑八大姨加入后,我就不敢在朋友圈这个大集上胡说八道了。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了峰了,发来的照片,他和太太一起闲散的坐在秋千上,很多中年男人老的一派猥琐像,军人出身的峰还有少年正气凛然的影子和中年暖洋洋的气息。

这天早朝,峰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你好,今天是萍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一生幸福。谢谢。

我回复:我现在跟萍都没有联系,难得你还记得她。

他说:我也一直没联系。只是每年今天,送给她一个祝福。每年给10086发,今年给您发了,不好意思。

我脑子里短路了一会儿,10086?中国移动的统一客服电话,推送话费流量提示积分兑换的,峰给萍的生日祝福发给它老人家,它老人家蛇吞万象,永不回应啊

我决定寻找萍,那个大眼睛如沉静湖水的女孩子,她是我高中的同学。记得我人生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萍的,学校传达室那个黑色听筒放在耳朵上,当年的土包子激动的心怦怦跳,连嘴巴都不好使了。萍是供销社主任的女儿,与我们这些穷孩子相比,她的家庭条件实在好。高中毕业的好多照片就是萍拿自家照相机给我拍的,年华流水,当年的清纯模样永久的定格下来,我对萍充满了感恩。毕业后,我偶尔会收到她寄给我的信,有时候,信里夹着山口百惠的海报,是萍收集到的,她知道我当年爱了谁,她真是个安静温暖的人。结婚后我还见过她一面,当年故乡发现世界上最大的天然蓝宝石矿带,恶狼扑食般开采很快资源枯竭。当时她有个朋友做蓝宝石生意,能说会道衬托着萍的安静寡言。我脑袋一热从她朋友那里买过一根蓝宝石十字架的项链,一个能把钻石看成冰糖的怪物因为对珠宝首饰不感冒,那条蓝宝石项链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一字一句书信时代我们保持联系,网络时代反而再无交集,我想不是不重情,而是少女时代的河流有了分叉,我们奔向不同的命运支流,沿途风景已然不同,于是相望江湖。

江湖就就这么大,没有隐者,寻找一个人太容易了。不用松下问童子,找朋友圈就知道了萍的电话。

拨通电话,我和她接上头。我祝福她生日快乐,并把峰的祝福转达给她。后来,我们琐琐碎碎聊了一些鸡毛,一地鸡毛让我感觉的她是个生活幸福平静的女子。电话尾声时,萍向我要峰的电话,表达感谢。

我没有存峰的电话,就把微信号给了她。

但是峰说:算了吧,不想打扰心里的平静。

我说:也好,我懂。

故事很容易落入俗套,高中时代的萍爱上了当兵的峰,一场初恋来不及花开就被大人发现,门户不当是第一条罪状,年龄太小是第二要素,于是大人们举着大棒打飞嫩生生的初恋。外表软顺的萍内心倔强,用一场退学来表达自己对初恋夭折的伤心和这个功利世界的失望。记得听到萍退学的消息,我哭红了眼睛,下午班委有个活动要照相,老照片里一双兔子眼红到现在。

现在,过去那么多年,萍成了流俗的妇人,年华夺走细腰和光洁,在峰的心里,依然美丽而鲜活。而他选择不去打扰他,宁愿对着10086 这个邦邦硬的数字送出祝福,一年又一年。

世间有些深情,除了心的角落,无处安放,深夜里虫子细碎啃咬灵魂...功利世界里,唯有数字不会嘲笑我们的迂腐。

饿了就要吃,喝了就要喝,饥渴了就要想办法满足一下,快餐时代,峰的长情让我感动了一把。我在感动之余想了想我的初恋,是一年级喜欢吃墨水的男孩子还是高中暗恋的班长?抑或是二十出头爱上帅气的兵哥哥?他们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毫不念旧,连初恋都分不清哪一场的人,只爱命运途中最情投意合的花开。

我常想人在世界上运气好活个七八十年,运气不好哪天就不见了,人生眨眼,相爱的人为什么要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还有惦记,打个电话说句话还能怎样?!

我说:生于七十年代的人成长环境决定了对待感情的珍重,因为重情,难免辛苦。

峰说:不是我们这一代,特别是我太重感情了。

大约觉得在我的地盘上辗转表达对另一个女人的念念不忘有些失礼,峰问我:一年365天,你哪天生日,我给你祝福。

和你相关的人心里总有一个角落给她,无关的人刻意记忆的路上辛苦而拥挤。我说:生日意味着又老去一岁,不用了。


 


吉祥号码 04-13-2016 22:09
对于峰来说,已是不需要安放,深情就在他心里。
难得俗世里这一份清醒清净的惦记,峰是幸福的男人。

loveapple 04-13-2016 23:54
相见不如怀念

lijiananhui 04-14-2016 00:20
题目恰如其分,这样的深情因为错过,无处安放。看了你这句“我常想人在世界上运气好活个七八十年,运气不好哪天就不见了,人生眨眼,相爱的人为什么要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还有惦记,打个电话说句话还能怎么样。”正好道出我的心里话,我就是这个直脾气的人!见一面、电个话能怎样?毕竟此生爱过的人有几个?一生 有多长啊?
我就是,初恋七年未见,没有任何联系。偶尔联系上了,为什么不见,一定要见的,这个人,他见证过我年轻时的丰富情感和敏锐神经啊!

lijiananhui 04-14-2016 00:20
只是,想说的是这个男人深情,很少见。生活中,我大多见到的是深情的女子和寡情的男人!

weiwei 04-14-2016 01:02
"少女时代的河流有了分叉,我们奔向不同的命运支流,沿途风景已然不同,于是相望江湖。"

喜欢这些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懒鸟 04-14-2016 13:56
一直交付数字的感情遇上了你这样知情知性的人,才得以见天日。而你清楚地知道出于礼貌分给你的生日祝福,实在多余。赞一个,白菜从来不装,因为懂得。

年少时的得不到,多年来基本会演绎成美丽的感觉,大部分时候我们爱上的是自己雕琢过的一份想象。在几十年后真正见到原型,99%是要失望的。
相见不如怀念,我这点支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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