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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 01-18-2016 16:32

盛唐遗恨:大唐帝国兵败怛逻斯

来源:历史月刊
作者:许述

怛逻斯之战的影响已溢出军事,渗入了政治、经济、文化。对笔者而言,怛逻斯之战如同一副历史画卷,当怀着兴奋的心情把它铺开时,却失望地发现只有寥寥几笔。然而,向前摸索着“百年引线”,向后凝视着“千年余烬”,往事并不如烟。 《 旧唐书》、唐代史家杜佑的《通典》中记述了这一史实。

【文/许述】

在唐玄宗李隆基治下,开元年间的唐帝国如日中天,当时世界上只有阿拉伯帝国可与之匹敌。若两强相遇,帝国的碰撞该是怎样的精彩!时间定格在公元751年的一个夏天,处于全盛时期的唐帝国与正在积极扩张的阿拉伯帝国在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东南的江布林)正式过招。战场无亚军,谁会成为赢家呢?

这是一场耻辱的战争──唐帝国正处于盛世的颠峰时刻,阿拉伯帝国还没从内乱中缓过劲来,然而唐帝国完败。

这是一场重要的战争──唐帝国几万官兵被俘、中亚被伊斯兰化、造纸术被动西传。

这是一场神秘的战争──交战双方关于怛逻斯之战的记载都分简略。

这是一场地下的战争──正史的笔墨遮遮掩掩,历史教科书也躲躲闪闪。

怛逻斯之战的影响已溢出军事,渗入了政治、经济、文化。对笔者而言,怛逻斯之战如同一副历史画卷,当怀着兴奋的心情把它铺开时,却失望地发现只有寥寥几笔。然而,向前摸索着“百年引线”,向后凝视着“千年余烬”,往事并不如烟。

百年引线:西攻东守

公元七世纪上半叶是“四国鼎立”的时代,世界上自东向西依次雄踞着唐帝国、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拜占庭帝国。到唐高宗李治接班后的七世纪中叶,世界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年轻的阿拉伯帝国将老迈的波斯帝国踩在脚下,唐帝国的兵锋也跨过了葱岭,双方的缓冲地带只剩余小国林立的中亚。持续五天的怛逻斯之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它好比连续的剧烈爆炸,不过很遗憾,帝国之战的引线实在是太长了──整整100年!

恰好在怛逻斯战役之前100年(公元651年),唐帝国和阿拉伯帝国第一次不亲密地接触。这一年,阿拉伯帝国击杀波斯末代皇帝,接着遣使来到长安,要求“引渡”来此寻求庇护的波斯王子,欲斩草除根。唐帝国与波斯帝国虽非患难与共,却是井河无犯,一向保持着睦邻友好。波斯帝国是唐帝国的西亚强邻,居然在20年内就被自己的“仆国”终结,使李治不得不对阿拉伯帝国这个“新秀”刮目相看。要阻止阿拉伯帝国继续东进,唐帝国有三种选择:一是直接出兵与阿拉伯帝国对决,波斯王子对此求之不得;二是把波斯王子交给阿拉伯帝国使者,这等于向对方示弱;三是支持波斯王子复国,创建一个缓冲地带。权衡之下,李治选择了第三方案。

接下来的半个多世纪里,唐帝国先后要对付三大强敌(西突厥、高丽和吐蕃),在西疆只能取守势,这对阿拉伯帝国而言无疑是东扩的绝佳时机。阿拉伯帝国东界的呼罗珊军队也尝试过,却并非国策,而是地方行为,而且是掠夺式的强盗行动,捞到好处后就回呼罗珊首府木鹿过冬去了。其实,阿拉伯帝国东扩的疲软只是暂时的,不过是其新一轮扩张前的休整,随着阿拉伯帝国名将屈底波在公元705年就任呼罗珊总督,其东进势头又重新变得咄咄逼人。接下来的10年里,土火罗(今昆都士)、安国(今布哈拉)、康国(今撒马尔罕)、石国(今塔什干)、拔汗那(今费尔干那)相继被屈底波率军攻占,其兵锋已越过阿姆河抵达锡尔河(在他死后,历任呼罗珊总督对中亚的征服都没有破他创下的记录,只是恢复或巩固他的征服成果而已)。

此时,阿拉伯帝国的气焰嚣张到了极点,其目标已不仅仅是中亚,而是东方的唐帝国。当时的阿拉伯帝国东方总督哈贾吉曾向主管中亚和印度的两位爱将屈底波和穆罕默德承诺,谁先占领中国,就任命谁为中国总督。值得一提的是,传说屈底波曾攻占新疆喀什,随后又派了个10人代表团前往长安,要求中国皇帝割土纳贡,否则就要血洗中国。中国皇帝回赐了一袋泥土和一枚钱币,让屈底波踩在钱币上……然而,这只是阿拉伯历史家塔巴里在《民族与先知历史》中的“一家之言”,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却不足为信。当时,唐帝国是世界三强之一,长安的主人又是刚刚继承大统的唐玄宗李隆基,很难相信这位英明神武的君主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让我们拨开迷雾,看看当时的唐帝国宫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公元713年,屈底波完全征服“两河流域”(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的中亚诸国后,的确向长安派出了使者。据《旧唐书》记载:“其史谒见,唯平立不拜。”礼仪官想纠正,中书令张说及时出面阻止了,他解释说阿拉伯人羡慕大唐盛世,远道而来,风俗习惯不一样,不懂规矩,劝唐玄宗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李隆基就没和这个阿拉伯使者过不去。然而,李隆基的宽大为怀传回阿拉伯居然演义成了唐帝国的软弱无能。那么,阿拉伯使者为何不跪?并不排除阿拉伯人出于狂傲之心,但更可能是“文明的冲突”,因为伊斯兰教教规规定,所有穆斯林“只跪真主不跪人”。总之,研究中外战争,绝不能只看单方记载,阿拉伯军队攻占喀什这件事在中方史料中就没有任何记录。实际上,占领喀什只是屈底波从未完成的野心,阿拉伯人把他的计画当作事实记入历史,不过是满足其意淫的需要罢了。

李隆基继位仅两年,屈底波就死于内乱。所谓“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在接下来的较量中,唐帝国占了上风,不过出尽风头的是一个有着汉人名字却并非汉人的苏禄。苏禄是突骑施首领(原为西突厥偏支),李隆基选他作为唐帝国在中亚的代理人,以遏止阿拉伯帝国的东进势头,而苏禄也想利用唐帝国的支持,收复被阿拉伯帝国侵占的本来属于西突厥的故地。两厢情愿之下,这笔“交易”当然就做成了。不少新疆史著作都说苏禄是唐朝西疆的坚强卫士与抗击大食(即阿拉伯帝国)的民族英雄,苏禄要看到后人这么写,不把书撕了才怪。不管怎样,李隆基“以夷制夷”的策略非常成功,苏禄连败阿拉伯帝国六任呼罗珊总督赛义德、哈拉什、穆斯棱、阿沙德、阿什拉什、朱奈德,打得阿拉伯帝国在“两河流域”只剩余几座孤城。但是,英明的李隆基最后还是中了阿拉伯人的离间计,在公元738年杀掉了苏禄。结果,之后近20年(公元734~751年),唐帝国在与阿拉伯帝国的较量中明显又处于下风。呼罗珊总督色雅尔(屈底波旧将)乘机攻占了石国,唐帝国册封的石国国王被降级为副国王,阿拉伯军队兵锋直指唐安西都护府的直辖区域。

整整100年,唐帝国力图阻止阿拉伯帝国东扩,但两个帝国的军队并没有直接交手。是唐帝国害怕吗?当然不是。对于长安来说,岭东(帕米尔高原以东)的战略位置显然要高于岭西,也就是说,唐帝国将吐蕃等视为威胁最大的敌人,而不是阿拉伯帝国。在这100年里,唐帝国与西突厥、高丽、吐蕃之间的战事分密集,也就难怪在与阿拉伯帝国的较量中,唐帝国仅在20年的时间占到上风,而且是假苏禄之手。

如果能够像中世纪骑士那样单打独斗一场,唐帝国能出这口恶气吗?

五日激战:盛唐遗耻

公元747年,唐帝国终于迎来百载良机。这一年,阿拉伯帝国“东”院起火──呼罗珊发生了反对伍麦叶王朝的暴动,阿布·穆斯林率领起义者赶走了总督色雅尔,并继续西向进攻伍麦叶王朝。三年后,黑衣大食宣布替换白衣大食,阿拉伯帝国变了颜色,但伍麦叶王朝的光复运动表明阿拔斯王朝并不巩固。机不可失,唐帝国决定兵分两路发起反击,一面将征伐小勃律凯旋的安西副都护高仙芝“转正”,准备拔掉锡尔河以西的第一颗钉子石国,一面命令北庭节度史王正见进攻碎叶的黑姓突骑施。这招叫做杀鸡儆猴看,通过惩罚投靠阿拉伯帝国的两个小国,重树唐帝国在中亚的权威。

反攻第一战很漂亮,高仙芝利用石国国王的天真和麻痹,夺其国、屠其民、掠其财。高仙芝由一个纯粹的武将升级为封疆大吏,缺乏政治家的智慧,他在石国实行恐怖政策,只有“大棒”,没有“胡萝卜”,使唐帝国长期以来在中亚积攒下的良好国际形象轰然倒塌。雪上加霜的是,石国王子在被押赴长安途中又乘隙逃走,然后用眼泪使中亚各国和阿拉伯帝国结成了反唐同盟,准备进攻安西四镇,报亡国丧家之仇。高仙芝得到情报,决定先发制人,决战境外,但跟随他远征的“番兵”只有两支:一是拔汗那部,它的国王是靠唐帝国的帮助才重定的,助阵在情理之中;另一支是葛逻禄部,却是别有用心而来。

研究战史的人碰上怛逻斯之战多半一筹莫展,因为双方对这次战役的记载实在少得可怜。战役打了5天,前4天的战况是个谜,到第5天,唐军突然遭到致命的失败,除了几千人逃回,其余非死即俘。高仙芝输得只剩余裤衩遮羞,他怎么向皇帝交代?值得玩味的是,几乎全军覆没的高仙芝战后调入京城任右金吾卫大将军,成为中央禁卫军军事长官之一,级别正三品,与其原职安西都护相比,算是平调。可见,高仙芝并没有因为这场败仗受到处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奥妙尽在战报之中。战报原文虽已无迹可寻,却散落在史料中留下蛛丝马迹。作为当事人,高仙芝为自己几乎开脱得一干二净:一是兵力不足,敌众我寡。高仙芝报告说自己只有3万军士,其中主力唐军只有2.1万,其余近1万是“番兵”,而对方却有10万之众,兵力悬殊。二是番兵叛变,猝不及防。战役第5天,葛逻禄部突然阵中叛变,隔开了唐军骑兵和步兵,黑压压的阿拉伯人掩杀过来,唐军抵敌不住,终于一溃而散。据《旧唐书》记载,副将李嗣业急了,劝高仙芝乘夜扔下军队逃命,高仙芝不肯走:“吾欲收合余尽,明日复战,期一胜尔。”李嗣业强请,说了一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话,高仙芝“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倒是别将段秀实看不过去,说了一句:“避敌先奔,无勇也;全己弃众,不仁也。幸而得达,独无愧乎!”李嗣业本是员勇将,听了这刺耳的话当然很不好意思,赶紧聚拢了些残兵败卒,且战且退。这些细节描写多半源自高仙芝的战报,甚至原文照搬也有可能。乍一看,高仙芝的总结合情合理,实则不然,至少有两个漏洞。

一是兵力有问题。3万唐军差点就成了惟一而权威的数据,但高仙芝绝对想不到,10年之后,他战报中的这一数据会受到质疑。原来,一个叫杜环的唐俘突然回到中土,并爆出一个秘闻:怛逻斯之战唐军兵力是7万而非3万!杜环何许人?亲历怛逻斯战役的唐军“文书”,他抖出这一数据于他自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其可信度还是很高的。那么,这中间相差的4万怎么来的,又如何瞒过李隆基?按建制,安西四镇总兵力加上参战“番兵”,的确只有3万,不过当时各节度史蓄养私兵成风,这4万“高家军”被高仙芝在战报中抹去了。但是,杜环“海归”之时,高仙芝已身丧潼关,唐帝国也被安史之乱折腾得气若游丝,谁还有心思去算这笔旧帐,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杜环的人微言轻,还好他有个叫杜佑的叔叔将这一数据写进了名着《通典》,使后人得辨真相。

二是指挥有问题。高仙芝所行两条都是客观原因,对指挥问题避而不谈,而这恰恰是唐军在怛逻斯战役中失败的重要原因。高仙芝是所谓唐帝国名将,其实他拿得出手的只讨伐小勃律(今克什米尔西北的吉尔吉特城)一役而已。然而,高仙芝在这场“山地战”中的成功经验在怛逻斯之战中不但派不上用场,还适得其反。讨伐小勃律之战成功的秘诀是两个字──“偷袭”,而怛逻斯之战中,有两个因素决定了高仙芝不可能重施故伎:地理上,怛逻斯一带地势平缓,唐军很难隐蔽行军,加上唐帝国在中亚地区已经孤立,“制信息权”基本丧失,处于敌暗我明的不利地位。时间上,从安西到怛逻斯,少则两个月,对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另一方面,高仙芝善用奇兵,是个将才,却非帅才,指挥硬碰硬的大兵团作战就不在行了。怛逻斯之战,高仙芝指挥的军队达7万,对方更有10余万,这在当时已经是大兵团作战,而高仙芝在他的代表作征小勃律之战中直接指挥的不过3000人,玩的是小股兵力远程奔袭,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高仙芝的名将头衔实在值得怀疑:从军旅生涯来看,他早期军运亨通实际上仗着自己老爸的关系,虽然史书上说他因功得官,但并没有帮助是什么功,似乎并无上得了台面的军事建树。

另一个让人忧心的问题是:如果阿拉伯军队在怛逻斯之战后乘胜追击,虚弱的安西四镇岂不是根本无法抵挡?阿拉伯帝国若成功利用安史之乱大举入侵唐帝国,中国人今天不也成东亚穆斯林了?

奇怪的是,阿拉伯帝国在打赢怛逻斯战役后不但没有乘机东进,反而在第二年遣使到长安与唐帝国通好。为什么?政策规律和当时形势使然。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内政始终重于外交,远交近攻往往成为其首选政策。阿拔斯王朝虽然替换了伍麦叶王朝,但前者根基不牢,后者亦未死透,双方的内斗还没有退出。直到公元768年,阿拔斯王朝才基本稳定了国内政局,接着又向宿敌拜占庭帝国开战,这一打便是断断续续100多年。显然,东方不是阿拔斯王朝扩张的重点,至于安史之乱时阿拉伯帝国出兵助唐平叛,既非出自诚心,也非出自野心,而是出自劫心。
怛逻斯之战虽然使安西四镇遭受了毁灭性打击,但这场境外战尚未伤及唐帝国元气,它很快就恢复了安西的外伤。仅仅在怛逻斯战役后第二年,唐军就收复了阿富汗东南部和克什米尔西部,如若不出意外,两大帝国毫无疑问还会再度金戈相撞,但唐帝国没有机会报仇了,一如勒内·格鲁塞所说:“中国在怛逻斯战役的失败理论上是可以补救的,但由于玄宗皇帝统治末期,中国内部发生了叛乱,内忧与外患使它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作为八年内战(公元755~763年)的牺牲者,中国一下子便丧失了亚洲高原上的统治地位。”

如果说东西两大帝国的比赛打了101年,那么前100年的时间里,唐帝国在场上基本处于守势。到第101年,唐帝国终于抓住机会反击,结果却被对手打了个1:0。当然,倘若没有“安史之乱”象征终场的哨声,比赛还会继续进行,比分也有可能改写。可惜,历史从来就只有“结果”,没有“如果”。

千年余烬:抱憾西疆

唐帝国在怛逻斯之战中失败了,作为一个中国人,自然会感到很遗憾:盛世之际的唐帝国居然打不过内乱之后的阿拉伯帝国,真是颜面扫尽。知耻而后勇,必须承认的是,阿拉伯军队的战斗力确实很强。尽管阿拉伯军队享有信息优势,仗着人多势众,而且利用“奸军”才打败了唐军,赢得一点儿也不光彩,但如果把同一时期唐帝国和阿拉伯帝国的版图放在一起,结果是后者的地盘要大得多。在中国历史上,除了蒙古人,还没有一个中原王朝把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中亚以西。农耕民族的军队往往喜守恶攻,擅守拙攻,在“开边”上不可能走得太远,当遇到强大的游牧民族军队时,难以占到便宜。同时,军事技战术也需要开放和交流才能变得更为先进,在东方战场,阿拉伯军队吸取了波斯帝国和中亚突厥骑兵的军事优势,而唐军从敌人那里学到的东西没有那么多。

其实,中国失去的不仅是面子,这或许才是更重要的。

造纸术是中国人民对世界文明的重要贡献之一,但这一贡献其实无可奈何,不过顺水推舟。两万唐俘被带到撒马尔罕后,教会了当地人造纸术,接着,这项当时领先世界的科技沿着撒马尔罕→巴格达→大马士革→开罗→摩洛哥→科尔多瓦的路径传入欧洲,使文明的传播更加容易和广泛,大大加速了西方文明的进程。纸张对西方文明的重要意义在网络时代已经难以想像,但若能逛逛当时的欧洲、非洲和阿拉伯半岛就豁然开朗了:欧洲用的是羊皮,这种奢侈品难以普及,当然不利于文明的传播;非洲和阿拉伯半岛用的倒是廉价的埃及草纸,然而其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根本经不起舟车的颠簸和岁月的侵蚀。值得玩味的是,中国历史教科书上提到中国对世界文明的贡献时,都不会忘了造纸术,惟独对其背景只字不提,以至不少人对怛逻斯战役一无所知。

造纸术西传了,自己还有,中亚被伊斯兰化了,却难再中国化,对此,著名历史学家汤恩比指出:“如果中国人打赢这一仗,他们很可能会使中国和佛教重新占据乌浒河-药杀水流域。”无论在胜利者还是失败者的历史书中,怛逻斯之战都是几笔带过。对唐帝国而言,不过当被蚂蚁咬了一口,疼痛很快就消失了;对阿拉伯帝国来说,这次东境之战不过小胜而已,微不足道;但对中亚来说,这却是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全球通史》的作者斯塔夫里阿诺斯认为,怛逻斯之战“使胜利者穆斯林阿拉伯人能够让曾是佛教的最早据点之一的广大地区,开端皈依伊斯兰教。”怛逻斯之战虽然并没有决定两大帝国的命运,却决定了中亚的命运,正如《草原帝国》的作者勒内·格鲁塞所说:“本来属于中国的中亚细亚,将要被伊斯兰教国家所统治。”

帝国如风而逝,文明如土驻留,唐帝国还没来得及巩固中亚的中国化就黯然退出,阿拉伯帝国后来虽然分崩离析,外西域创建了萨曼王朝,但中亚地区已经被伊斯兰化。差不多1000年后,中国军队才重新统一了天山南北,后左宗棠又率军将入侵俄军赶走,并在给皇帝的奏摺中称“故土新归”,西域自此重命名为“新疆”。然而,中国退出中亚实在太久了,阿拉伯人没有永久地占领中亚,伊斯兰教却做到了,大小和卓以及张格尔的叛乱,阿古柏的入侵,乃至今天猖獗的“疆独”,无不打着穆斯林的标志,企图创建伊斯兰教国家……

如果把目光放得更远更广,更会为怛逻斯之战的千年后果感到惊异。科学家认为,一只亚马逊丛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却可能在数千公里以外的美国佛罗里达州引起一场龙卷风,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历史上也有“蝴蝶效应”,中国自1840年以来遭受的百年屈辱,就可追溯到公元751年的怛逻斯战役,只是中间环节太多,以至于这种联系看上去似显“荒谬”。世界历史证明,“野蛮人”对“文明人”军事征服之后,却往往被对方的文明同化。伊斯兰教使阿拉伯人有别于野蛮人,但阿拉伯帝国毕竟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形成的军事宗教大国,缺乏深厚的文化和民族基础。随着阿拉伯帝国不断扩张,伊斯兰教也如影随形地传播,那它为什么没有随着阿拉伯人的式微,基督教和佛教等传统宗教的反攻而消亡?

答案在塞尔柱人(突厥人的一支)身上,这个人种后来主宰了阿拉伯帝国,如果他们愿意,伊斯兰教也就寿终正寝了。但是,怛逻斯之战后,中亚塞尔柱人很快就被伊斯兰化,他们是带着对伊斯兰教的信仰入主阿拉伯帝国宫廷的。塞尔柱人这一新鲜血液注入阿拉伯帝国后,开端新一轮扩张,向东征服了印度西北部,向西不断蚕食拜占庭帝国的领土。如果说世界历史是一条大河,那么拜占庭帝国在公元1453年的灭亡则改变了这条河的流向。拜占庭帝国的大批知识分子逃到欧洲,直接引发了文艺复兴运动。另一方面,欧亚之间陆上“丝绸之路”和“茶叶之路”由于君士坦丁堡的沦陷而堵塞,迫使西欧人掉头从海上查找新的通道,随即打开了大航海时代。十五至十七世纪,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先后称霸海洋,而英国从荷兰手中接过世界海洋霸权的接力棒后就攥住不放,利用海上优势在世界各地广建殖民地。一天,当广东渔民出海时,惊讶地发现海面上排行着许多个子很大的船,在海风中摇来晃去的旗子很显眼,像极了中国的“米”字……鸦片战争和怛逻斯战役相距千年之远,万里之遥,竟有着穿越时空的联系,遥对西疆,千年一叹!

http://book.ifeng.com/psl/sh/200810/1010_3556_82556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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