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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云 07-16-2004 22:06

女人花

第一章

肖潋彩听着女人花,有些恍惚,仿佛坠入时光的隧道,在模糊与清晰间来来回回。
很久没有听国语歌,但这磁性的歌声里流淌着某种软绵绵的东西,将她内心里那层
层埋藏了的什么,一点一点的吸出来,于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

蠹弦执意让她听的,她说潋彩阿姨,你一定会喜欢这首歌。

五十岁的女人,还会是怎样的一朵花?坐在沙发上反反复复的听着这音乐,潋彩的
嘴角不由得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从沙发旁的落地玻璃窗里印了过来。那笑容被
夜色浸染的有些不清,但里面的深深的落寞从反射在窗前的灯光里向她走了过来。


寂寞,好像离肖潋彩得生活有些遥远。

南加州无四季之份,肖潋彩的心情好象也终年的好。但那是种怎样的好呢?于这夜
的静谧,这歌声的飘渺里,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那种好就象放眼望去,罩着整
座城的那团灰灰黄黄绿绿的雾,看不清,说不明。或许她就如浮在这雾上的那片云,
在忙碌的生活节奏里没有沉静下来过,所以也没有细想过。

其实肖潋彩的日子过的很有规律也很充实,于药房,家,GYM三点一线的来回。
落在线外的是MALL和画室。再接下里的就是每个节假生日里一大家子的相聚,
唱唱聊聊。即便每次拿起KARAOKE,哼哼唱唱的也是那几首歌老调了牙的歌,
或者和先生RUSSEL一起旅游。周五下班后,潋彩总会赶到母亲家里,往沙发上一坐,
一双赤脚往茶几上一放,累的感觉好像席卷而来,西颖,帮我煮些麦茶好吗?“好
吗”本是一声请求,在弟媳西颖听来却是命令,麦茶也煮了,还倒在潋彩的手里,
算是尽了家庭主妇之职,但西颖非常的不满,每次聚会都跟会在蠹弦的母亲耳边唧
唧咕咕:纯粹的大小姐脾气。

日子就这样无思无虑里过着十几年,她开始忘记了来时的路,于未来也没有太明确,
但确信还上十年的班,退修后就会有足够的钱财可以环球旅行。

按理说,到了五十来岁,还有着这种旺盛的精力,多少是些异数。蠹弦每次都拿潋
彩阿姨给过於安静体弱的母亲作榜样。

但这些似乎都是RUSSEL生前的事情了。他突如其来的死在刹那间里颠覆了她十几年
的习以为常,掀开她尘封已久的思想的盒子,放飞出来种种的莫名其妙起伏上下的
心绪,让她不能确切的把握自己。就如今夜里这首歌,她没有很清晰的听着那歌词,
但那心情潜然而来,蠹弦说那是孤芳自赏的寂寞。她笑了,没有点头,心想不全是,
毕竟蠹弦还年轻,一门心思在爱情的旋涡里转来转去,如同年青时的她。而潋彩在
多于蠹弦20几年的经历里收敛了很多,尽管家人现在还会取笑她的烂漫。
第二章

蠹弦和潋彩阿姨的关系情如朋友,常常聚在一起聊天。一个尚在闺中,与薄风关系

还在起伏不平,一个刚离了婚。于是情感的问题将她们前所未有的拉扯的很近,常

常于厨房里,唧唧咕咕著老半天,口渴了,喝点果汁,再接再励。潋彩和RUSSEL离

婚有些神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的,因为RUSSEL照常的来参加家庭聚会,照例的

坐在沙发里不太坑声。长辈们守口如瓶,只是言谈里有点神秘兮兮,让蠹弦莫名其

妙。等她猜到时,潋彩开始津津乐道她最近的姐弟恋,一个年青她近二十的老美。

她一边掠著耳边的发丝,自嘲著说自己过了MATING SEASON,但谈起感情两眼就亮晶

晶,一脸的亮堂,让蠹弦叹服不已。
蠹弦有时也和薄风一帮衰人聊起她们的谈话。

张岚听了不以为然:蠹弦,你还算朵鲜花吧,那你阿姨,这样的年龄,顶多是朵狗

尾草。
蠹弦听了,给了他一个白眼,小嘴撇著:俗,大俗人,这样的男人就只会拿年龄来

定格于女人。
薄风哈哈大笑:俺不俗一下,蠹弦是朵鲜花,你阿姨是朵干花。都是花儿,但是一

朵花于一生里走的过的不同阶段,一朵灿烂开放,一朵是岁月的沉凝。

以花喻女人,其实很寻常的理论,听得太多。只是少年时的蠹弦有些顽固,觉得自

己的生命不会如花一般娇弱,也一生里不会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叹息。隐约记得她念

过叔本华的那句话,虽记不确切,用她自己的话来表达就是人是用悲剧的眼光来看

待生命的,但当一个人有了一个大的生活目标,寻求那目标时所经历的各种悲伤都

会如过眼烟云,会是琐屑的停留在记忆里。但她不明确自己的方向。念书时想有个

好工作,每次都憧憬著大学毕业后,穿著风衣的她,背著手提,拿著手机,穿梭于

摩天大楼之间。毕业后,发现那原来是很容易满足的事情,手提公司发的,牛仔裤

穿得更多,手机也搬弄了很久才学会每个键的功能。在美国IT业的上下沉浮里,她

也没有失业过,跳了一家又一家。如果说有一个目的的话,那就是她不是一个等待

被选择的人,她要选择,有足够的能力来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个很模糊的生活法

则,但很清晰的牵引著她的前行。

记得离开国内的那年,同学在蠹弦的留言簿上写著她如山谷里的一朵百合,幽幽开

放。她读了,笑得很灿然,真的?那不是我,我是一颗石头,从山里刚采出来的,

棱角分明。

天马行空的过了十年,走到了二十岁末时,她的幽幽之心开始潜滋暗长。这十年里,

她不是没有喜欢过男孩子,但却从来没有DATE过。她能感受到别人的喜欢,但对那

喜欢有种莫名其妙的抵抗,即便她也会有好感。指导了她的一个不成文的爱情法则

是她的男朋友一定会成为她的另一半,伴随她一生。所以她在静静的等待里,于孤

独中。只是杨薄风的出现,在她生命里飙起了一场暴风,还没有想清自己是否和薄

风有未来,就肆无忌惮的将自己放纵在爱情里,如飞蛾扑火。当她坐在洗手间的梳

妆台上,梳著过肩的发,想著薄风时,一丝红晕爬上了脸,凝视著镜中如桃花的脸,

她突然间有种希望,一生都不会老去,停留在此刻的美丽里,让薄风尽情的欣赏著

她。爱情来时,生命还是还原了她鲜花般的灿烂。


第三章

肖潋彩的姐弟恋还在纸上谈兵阶段时,兴致勃勃的她与在国外教书的儿子电话聊天

时不小心泄露了出来,儿子有些不开心,说她有些CRAZY。她红著脸跟儿子辩了几句,

我不管你,你不管我。但儿子的坚持还是让她屈服了,或许也觉得自己理亏,那小

伙子比儿子大月份而已。来了美国三十年,潋彩几乎被同化得很西方了,还冠了夫

姓,跟著RUSSEL的FAMILY NAME。一头卷发如枫叶般的红,眼睛也描的蓝蓝的,英文

没有口音。但还是扭不过那最初二十年的教育的束缚。於是与老外小伙子约了几次

会后,她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断了那情。但那小伙子每每来药房时,还是会跟他FLIRT几

句,一天的心情象渡了金,快乐不少。

儿子越来越象他的父亲,潋彩的第一任先生,达昕。她对儿子的话几乎百听百顺,

一个暗藏的理由就是基於这种相似。儿子眉宇间的那股浓浓帅气的男人味很令女孩

子著迷,每次他去教会,那些ABC,ABK,ABJ的女孩子就会围上来唧唧咕咕个不停。

她不有的想起自己当年迷恋于达昕。

初见达昕时,潋彩刚满二十,是台湾大学外文系的三年级学生。那晚同学方德怡邀

她去参加她家里的年轻人的教会聚会。

来自军人家庭的达昕学的是建筑,而且能画一手好画。在那个流行男孩留著披肩长

发,穿著窄细牛仔喇叭裤,紧身体洫的年代里,他的平头,高高的个子,英俊的一

张脸上很男人的笑非常显眼。

潋彩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也能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一个女孩,中分及腰的长发,不大

的眼睛,但她清傲而有又柔和眼神,挺直的鼻梁,微翘的下巴将她从单纯可爱的那

一类制服女生里分开来。她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女人气,后来喜欢观察人的蠹弦知道

那不是人面桃花的柔美,但却是一股比那要持久的多的气质美。

大学一毕业,潋彩如愿的做了李太太。而后大腹蹁蹁的她去了机场送申请到美国留

学的达昕。再过了半年,达昕回台湾将不到两个月的儿子和身体还虚弱的潋彩接到

了美国。那时她还只有22岁,但常说的女人一生必经的路也走过了一半,结婚生子。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青春也算匆匆的没了她的尾声。而后的岁月不单是自己适应美

国的环境,在这里生存下来,还要相夫教子。那一段近十年的路走的很艰难,不过

那艰难好像也随著时光的流逝慢慢的淡忘。或许是潜意识里选择的忘却。时光模糊

了来时的痛苦,清晰了往昔的快乐。

她和达昕在她学完六年的药剂后离了婚,他没有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十岁的儿子独

自忧郁的站在人山人海里等待她的名字被叫,走上礼台。儿子的叛逆是那时开始的,

常常翘课,交了一帮坏朋友。这些儿子也跟他的表妹蠹弦说起过。蠹弦看过表哥身

上的纹身,他背后有一只展翅的仙鹤。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背时,她有种莫名的痛钻

心,那是表哥发泄自己成长的痛楚时所烙下的,将一辈子别无选择的保留。但她浅

笑著说,表哥,你很勇敢。

潋彩来自一个基督教家庭,但她用了一生的时间也没能认识那信仰的真谛,而且常

不时的在来自国内的无神论的妹妹爱宁和爱宁的女儿蠹弦面前大谈圣经和主。不过

她满腔的兴致常被她学法律的小弟轻而易举的扫的无影无棕。

他振振有词:你的主说的妇顺夫爱是一切生活的原择,你做到了吗?如果当年你有

一点你的主所提倡的宽容,你和达昕会离婚吗?
一句话就点到了她心底最深的痛。她气得指著小弟,哑口无言,但还是想出了一招:

你是佛教徒,还大碗大碗吃肉。

和达昕走上离婚这条路所经历的痛楚,只有潋彩的心里最清楚。所谓旁观者清,当

局者迷,不是永恒的真理。很多时候,当局者心里早已感受到了既定的归属和分离

以及抗争的无奈,而后所做的放弃,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懦弱和不够恒心。她是打

扮得飘飘亮亮,昂著头,看似漠然的与达昕离婚的。所以隔了多年,家人还在怨恨

她当初如果不那样倔强,或许她还会有个完整的家。但那种撕心裂骨的无奈的痛和

对达因曾有的眷恋在夜里常常击溃她白天的骄傲,逼的她几乎窒息唯有在心里歇斯

底里的呻吟。

种种以为终身不会退却的痛,还是经不住时光神奇的手的抚摸,或者说,是艰难生

活的历练里的别无选择的淡忘,慢慢淡却。

但时隔十几年,她谈起达因时整张亮堂起来的脸,柔和的语气,和种种的留恋,让

蠹弦忍不住的问,潋彩阿姨,你想过复婚吗?

她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有过的,我那时也以为有爱,就可以原谅他和自己年轻气

盛时所犯的错,一切还可以重来。离婚后,他来了加州,我也带著孩子来了这里,

原想让孩子可以见到父亲,也暗想过复婚。他那时很潦倒,付不出赡养费,让孩子

来告诉我,爸爸很穷很可伶。我心里一软,也就没有让他出钱。后来他有一次来看

我,还在家里过了一夜。

说到这里,她脸微微红晕来,还停留了片刻。她又说:我想过也许我们还可以重新

开始。但第二天早上来接他的,是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我当时气昏了,他只是

用我!我把他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那样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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