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云 |
07-16-2004 22:03 |
人物篇.表哥
母亲节在外婆家聚餐，表哥因事没能来。还是新年的时候见到他。尽管我们居住的城
市不是太远，但各有自己的生活小圈子，见面不多，这大概是成长后的一个标志。
表哥生于70年代台湾，两个月大时就随父母来了美国。快乐过一段时间，从他儿时
的照片可以看出来：留着童发，海蓝的短袖衬衫，深蓝的牛仔裤，拉着小提琴；穿
着白色的功夫衫学中国功夫。。。满脸洋溢着幸福与快乐；但随着父母的离异，他
开始叛逆，翘课，留光头，赤青，穿着红黑的格子衬衫，破烂的发白的牛仔裤，结
交坏朋友，。。。我见到他时，刚念大二的他已步入正常人的生活：整齐往后梳的
端发，深蓝的格子衬衫，浅蓝的牛仔裤，打工，上课，教会，聚会。。。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来美国后的第二个礼拜，我开始有些厌倦这个地方，对前途很茫
然。去三藩市看访姑妈回来的他，在一个黄昏的时候来外婆家看望我们。以前看过
他许多的照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还是惊讶于他阳光英俊的外表：黝黑的皮
肤，直挺的鼻梁，高大挺拔的身材。
在美国最初的两年里，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因为男朋友在国内。表哥带给我很多
的快乐。几乎每个礼拜五下课后，都会来看我，聊聊天，有时候带弟弟和我出去溜
达，吃冰。他的中文没有太好，发音很准但词汇不多，尤其是数量词的用法，一条
猫，一匹狗，每次都让我忍俊不禁，笑得前服后仰。而见到我们的笑，他才很开心。
就如我即将要写的，表哥有一颗敏感善良的心。他的母亲提醒过他几次跟我们讲英
文，但他不习惯，觉得很“strange”。其实我知道他不愿说的理由是他不觉得在美
国长大，英文好是一种优越感。现在他的中文很不错尽管没有学会写，加上他的模
仿，常可以将一件事描述的维妙维肖。他从日本回来后，母亲问他那儿的女孩是不
是很温柔。“温柔？是的。”他点点头，而后用日文学着日本女生大声讲话的样子，
“对，就这样温柔。”
没有车的时候，表哥心甘情愿的成了我的司机。那套极富秋天色彩的印度衣裙是表
哥带我逛印度城买的。忘了那天为什么我们两都没事干。他载我去了海边，四月的
天还有点凉意，但他换上冲浪的衣服，带着滑板，向海里走去。躺在滑板上，随波
荡漾，等待着海浪的到来。他爱冲浪直到现在，听他母亲说他一有时间，就泡在海
里，皮肤黝黝的黑。后来我们去了中国城，小东京。他特别喜欢日本因为日本美媚：
长长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温柔的眼神。当然这是在他去日本前的想法。最后我们
去了印度城。我曾有个梦想，要收集每一个国家的民传统服饰。印度是我的首选因
为它服装的浪漫飘逸。秋天的颜色是我的颜色。穿着它从试衣间走出来时，表哥目
不转睛的看着我，猛猛的点着头。
去日本生活一段时间是表哥的一个梦想，大学毕业后，学 Computer Graphics Design的
他选择了去日本教英文。第一个圣诞节，他寄给弟弟和我各一块手表。我的是粉红
与白色，非常的大 和帅气。在日本的三年，除了上班，他所有的时间花在旅游，走
遍了亚洲，学习日文，剑道，和击鼓上。最令他母亲自豪的是表哥居然斗胆回到了
山东，他祖父的故乡。他的祖父是个出名的将军，但做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临死
前嘱咐子孙后代不要向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也不要回故乡，唯恐不测。所以他是偷
偷的回到故乡，还登爬了泰山。
表哥喜欢画画，得益于他的父亲，一个画家和建筑师。他能用一只红蓝两色的园珠
笔在很短的时间画一棵盛开的花。但他很多的画是卡通人物。画的很好，富有幻想
但色泽浓郁暗淡，有种压抑郁闷的感觉，象读吉桑巴娜娜的小说。我常想，当他的
家庭破裂时，他的心也破碎了。而且在异国他乡的成长，也不如象现在一样的理所
当然，华人处处可见。“我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中国人，是个怪国人。” 表哥以前
常这么说。每次听到我都有些心酸。我们注定都将成为那无根漂浮的一类，但我还
是有一个可以回归的家。
回来后觉得表哥变了很多尽管他还是依旧的爱逗笑，他的心不在他的笑语里。他带
回了一颗日本女孩的心，但也将他的心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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