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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nda 06-19-2013 20:01

父亲

在父亲的家,打开他床头的抽屉,里面极乱,揉成一团的纸张和断开的铅笔还有几支写不出字的钢笔,原子笔。

一点点往外拿,在一团团纸张的深处看到了一张张百元大钞散乱地放在那里,和废纸一起,我下意识地拿出那些钞票,归拢来,越拿越多,仿佛拿不完,钞票堆在我脚下已经齐膝……

我数不清到底多少钱,身后来了一个陌生人,我突然对着陌生人嚎啕大哭并大声地叫起来:“看,这都是爸爸留下的钱,他真的糊涂了,他一直跟我讲钱没有了,其实,钱都在这里,但他已经不知道了。”

我哭得很伤心,声嘶力竭地哭。

然后我醒来,发现是一场梦。我梦到了父亲,但梦里面没有他的人,只有他的钱。我很害怕。

我的眼泪随着眼眶静静流淌,我醒了,我竭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我要记住这个梦境,半梦半醒间我再次回忆梦境,试图分析一下这个梦到底给我什么启示。

在脑中过了几遍刚才的梦境,实在无法辨认在我梦中那个陌生人的样子?我相信这样清晰的梦境一定是提示我什么东西,于是我决定起床记录下来,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凌晨2点16分,真正的深夜。

我的脸庞上还有泪水,我嚎啕大哭的样子还清晰地在眼前,我浑身乏力,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消耗,看身边熟睡的老公均匀地呼吸,我刚刚经历的一切他丝毫不知,仿佛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怕吵醒他,我又继续躺下,却一夜无眠到天亮。


我不知道这个梦境预示着什么?也不敢深想。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就是名副其实的空巢老人。以前父母身体健康,我们每年见一次,不是他们来我们这里住,就是我回去上海看她们,那些年他们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这样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父母都病倒了,而我却远在千里之外。

记得曾经看过一则公益广告:

父亲得了老年痴呆,儿子带他去吃饭,盘子里面剩下两个饺子,父亲直接用手抓起饺子放进口袋。儿子愣住了。接着,父亲说:“我儿子最爱吃这个了。”

最后广告出字:他,忘记了一切,但从未忘记爱自己的儿女……

我看了静静流泪,这,不是梦里的泪,这,是真实的。这,不是公益广告,这,也是真实的。

父亲脑出血后遗症就是记忆里衰退,间歇性糊涂。有时候刚吃过饭他就忘记了,在他住院期间,妈妈每天都去看他,但他隔三岔五地会跟人家说我妈妈已经很久不去看他了,不过,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脑筋就显得特别清楚,我随口说下周因为工作问题要去见什么人,然后过一周他会问我见了那人的情况,他还关心股市,清楚记得我手上还有什么股票,他不仅记得我,他,甚至还记得我每天几点钟要去接送孩子,他非常清楚地记得我女儿弹钢琴的时间表,只要跟他讲过,他便记得我女儿表演的日期和时间,一到时间就会念叨。

他,最不会搞错的是他发工资的日期,然后关照我妈妈把银行本子打印出来给他看,每月一次决不会记错日子,并且一再吩咐这些钱不能动,都是留给我的。所以,他的工资卡只有进账没有出账,因为他说过,他所有的钱都要留给我,别人不能花,包括他自己。

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即便他躺在床上,他依然可以每天挣钱给我留下。他最高兴的是政府又加他的退休金了,所以当他消极的时候我们就告诉他又加钱了,在银行卡里面多进几百块给他看,然后他极高兴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加薪水的消息。

想到这些我都会默默地泪湿衣襟,我是那么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只会在梦里嚎啕大哭,在一个人的时候悄悄流泪,如果有人在,不管是认识的人还是陌生人,我都表现得无所谓,我甚至不会在父亲节跟他说一句客套话,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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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女儿今年读初级学院一年级,再过一年就考大学了。先前我和先生想法是一致的,新加坡太小了,要送她去美国读书。

这一你年多来,先生看我两头奔波,今年三月他陪我去上海为父亲过八十大寿,他看着我父亲日益衰老,记忆也跟着衰退,但对我的依恋却逐日增强,回到新加坡他就跟我说:“何必呢?何必送孩子出国读书?然后她留在另一个国度学习工作,然后有自己的家庭,再然后像你一样,父母病倒在千里之外,想见你却不常见,我以后老了不要过这样的生活,人生苦短,我们又不要她创业,只要家里人在一起就好了,留在新加坡吧,看她们大学毕业,然后在身边结婚生子,每周一起吃个饭,有事没事都能见见,总好过现在像你父母这样。”

我答说:“好,就这样!”



iceberg 06-19-2013 21:16
抱抱  抱抱

cexo 06-19-2013 21:16

感人至深!



我爸也是,他的钱都留给我,悄悄地,时不时地打电话告诉我,他又往我们的秘密帐户上存了一笔

三里 06-19-2013 21:57
好感动!

祝福amanda的爸爸!

黑客帝国 06-20-2013 01:28
感动

细柳 06-20-2013 03:44
父母时日无多,你可不可以考虑回去陪他们一年?

茶杯 06-20-2013 05:57
好感动。 抱抱,阿曼达。你是个幸福的孩子,天下父母疼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我前几天也梦见父亲了,父亲过世十一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他,没有阿曼达的戏剧性,很平淡,梦也很短,短得我都记不住父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只记得梦见父亲了。 十余年来, 拒绝接受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总觉得他一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陪着我,虽然父亲并没有把所有的钱给我,我却知道,父亲是最疼我的。 这几天一直在想,十年了, 为什么这次父亲突然出现在我梦里?是他太担心我了?还是他在责怪我?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父亲是要告诉我什么吗?真希望父亲再来入梦,说得清楚一些。  

新加坡是好地方,和美国的各方面相差不多。 你女儿还是不要来美国了。 新加坡不象我的家乡,小小的城市,落后的体制,没关系没钱啥事都不了,父母是希望我们都能走出去的。因为那意味着比较好的工作和生活,能凭着自身的能力和努力来获得一个相对公平的回报。 尽管代价就是不能常常见到自己疼爱的孩子。

我也想我爸爸了。


清心 06-20-2013 11:06
抱抱amanda. 你是幸福的,有爸爸疼爱,有机会回去照顾爸爸

杉菜伊伊 06-20-2013 16:14
这样的文字,远在父母千里之外的我不能看,看了就要哭。

杉菜伊伊 06-20-2013 16:15
“只要家里人在一起就好了,留在新加坡吧,看她们大学毕业,然后在身边结婚生子,每周一起吃个饭,有事没事都能见见。。”

---这样的决定,真的挺好!

windy 06-20-2013 17:05
父亲,好感动,看着流泪了。
我父亲离开两年了,老盼着他能托梦给我,想知道他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冰花 06-20-2013 18:33
HUG HUG!

jtncepu 06-20-2013 18:42
我也决定不让儿子出国,就在北京,就在我身边,要不然就给世界做贡献了,他就跟我没关系了。

洋洋 06-20-2013 18:49
人说,父母在,不远游!
可是现在有几个孩子不远游呢?
能与父母在同一个城市,隔三差五和父母吃饭聊天,有啥事互相照应,真是很好的生活!

洋洋 06-20-2013 18:50
人说,父母在,不远游!
可是现在有几个孩子不远游呢?
能与父母在同一个城市,隔三差五和父母吃饭聊天,有啥事互相照应,真是很好的生活!

雨中的鸟 06-20-2013 20:05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也会作出不同的决定,那就是在父母的城市安家落户,结婚生子。常陪在他们左右。
可惜的是,年轻的时候,总想飞得更高,看得更远,所以总把父母抛在脑后。
待真正明白了那份感情,却早已身不由己。

oqei 10-18-2013 06:28
好感动!人生实在短暂,身不由己太难过了。

amanda 07-06-2014 16:00
这篇被选在新加坡发行的7月号《高峰》杂志上了,下次选九姐姐的噢。

海边一沙 07-06-2014 16:10
三哥真好!

757304693 10-09-2014 19:30
感动中

小小鸟 10-09-2014 20:04
父爱如山,感动,父母在,不远游,只是现在的我们大都身不由已

悠然之至 10-09-2014 20:41
怎么才看到,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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