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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云 06-17-2004 09:44

少年的我

少年的我

题记:此时那个少年的我和现在的我站在时间的两个点上遥遥相望。我终於可
以微笑,伸出手来牵引那个在痛苦里挣扎满脸茫然的自己。

无意在网上看到一篇对他的采访,我的心砰然而响。那个在泪水浸透的纸上一笔
一画的写著他名字的学生时代似乎又重现眼前。对他的感觉直到今天我也说不出是

爱,还是只是与另一个不愿为爱偏离人生的自己的所作的顽强抵抗。 但那种刻骨铭
心就此贯穿了我夜里许多的梦。

高中时代的我用矜持的外套严严实实的裹著颗敏感的心,没有想过会喜欢他,除了

重点中学里特有的紧张激烈的学习竞争,还因为他权高位重的家庭。对他我有的只

是偏见,冷漠,和不驯。但高三那年我来校有点晚阴差阳错的和他同桌,感情的
细胞就此如熔浆一样活跃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他的。或许当我感受到

课桌上他那离我的手臂还有几厘米的手臂上散发的体温,在意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眼

神,在人群里扑捉他的每一句话,听到他的名字会脸红时,我想这种感觉已在浅滋

暗长。每一分的增长带给我些许的甜蜜与它许多倍的痛苦。在那个不可以爱的非常

时期,我用自己近似“残酷”的人生观自己的心压上厚厚的一口砖:不爱。

在某个程度上,我是个很另类的小孩:早熟,从小就是个独来独往的行空天马。如

果你看到那个坐在石头上凝视著远方,或靠著树坠如沉思冥想里,或在欢乐喧哗的

人群里神色伤然的一个女孩,那就是我。十八岁前我没有一天不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里度过。那时的我迫切的想选择一条自己的路前行,并愿意承当这条路上所有的痛

苦和烦恼。但这是怎样的一条路却从未在脑海里清晰过,也没有被认真的思量过。

也许我对人生的体会多来源于书本。当人们惊叹于尼采的深奥的哲学和嘲讽于他超

人的狂妄自大,赞叹凡高赋予生命力的向日葵,贝多芬的流芳千古的音乐时,我所
感受到的他们辉煌后面的孤独:尼采笔下的乌鸦在初冬的暮色里寻找家园,凡高在
夏日炎炎里扑倒在黄色的土地上,贝多芬的耳聋将他从世界隔绝。我对人生的看法
多半交织在悲剧色彩的英雄梦里。我不是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伟人,但求在不管怎样

艰难困苦的生活里保持著一颗高贵的心。这段不识时务的爱或许是我这条途中所面

临的第一个和最顽固的一个障碍。我选择了不爱和抵抗。

心也就此坠落在精神的炼狱里,再也不能集中。我一面压抑著自己的爱,但又一面

无法抗拒他对我的“诱惑”。心就如同一辆过於超重的船只在海上茫然的行驶,沉

沦。我常常上著课写著字泪珠一颗一颗的掉在纸上,逃避人群,梦想有天清晨我可

以不再醒来。<<梦里轻回>>的第一个梦发生在那时。梦里我很疲惫,孤单的沿著通
往一座黑森林的路走著。一辆载满人缓缓而行的马车从我身旁经过,我爬上了车,和
其他如我一般疲乏的人一样的躺著。车继续慢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黑压压的森
林有了一些如同星星一样亮晶晶闪烁著的灯,我开始有点雀跃。下了车,沿著光亮
走阿走阿,看到一座通明透亮光环四射的房子,走进去,里面摆满了水晶一样的瓶
子,里面装著各种淡淡的颜色的如水一般流动的东西。好像有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这里放著每个人的灵魂。找找你自己的吧。”我没有恐惧,居然在这数也数不清
的瓶子里找到自己的,淡蓝淡蓝的透明。我抱起了瓶子紧紧的贴著我的心。那灵魂
流溢到了我的身上,不知不觉我开始快乐起来,笑著跳著。我后来离开了那座房子,
骑上了一个等待著我
的天鹅。天鹅载著我飞向繁星密布的夜空,烟火在前面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
少年的我已有一个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灵魂。所希冀的只是在宇宙的某个角
落里给它喘息和安慰。

就这样我挣扎著度过了学生时代。高考完的那天,我多少可以预感到即将来临
的下一步路。站在船玄旁,风呼呼的扬著宽大的水首服的领子,但我神情落寞的看

著飞溅的浪花。

以后的人生路上我慢慢的不自觉的偏离。只是这种偏离,已不象那时一样带给我极
大的自责与痛苦。我开始放任自己,给自己一点宽容。再随著很快而来的意想不
到的移民美国,我在忙忙碌碌的生活学习里停止了这种无休无止的询问。生活日趋

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久了,乏味和不安就会悄悄的浮起来,带著一个半途而醒的梦。

有时他仍会出现在梦里,我的心还是会在那条不清晰的路和为他左右间徘徊。很多

时候都我以为忘了他,但一缕如水的月光,一丝悠闲的白云,一首熟悉的旋律,一
个类似的声音都会令往事一触即发。记得有个月明的夜里,我坐在院子里拉著手风
琴,花儿与少年。前面一段还轻快,但到中间比较深沉与缓慢,我不尤的有些忧伤
起来。每次那节开始,心就柔软着穿行于往事,我想起很多那时无法细细品味的甜
蜜与快乐。高三那年的端午节,他早自习时悄悄的告诉我要我午餐时等一下他。下
课后等到教室里人走的只剩下我俩时,他从饭盒里掏出一个非常小的粽子塞在我手
里,脸微微的红,“这是我第一次包的粽子。”我轻轻打开叶子,里面放著一颗红
枣;想起那段生病的日子我不停的咳嗽,他从课桌下塞给我止咳糖浆,说这很神奇,
只要吃一点,就会好起来。那天不知是糖浆的效果还是他的话,我真的咳得很少;
想著他曾偷偷放在备课夹里递给我一张美丽的新年贺卡,尽管在来美国前都已经烧
掉了,我仍能记得鲜花浪漫的封面,他画的灯塔,写的“我总是惊叹智慧和勇气为
什么离不开你?”;想起他为我取名字的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接过我手中的笔
和纸,写下了影云。。。很多时候不是刻意的纪念什么,只是一种隐约的思念。就
象当我开始写作,想个笔名时,影云就毫不犹豫的跳进我的脑海里。时光啊,是张
神奇的滤纸,曾经忧伤痛苦喜悦所混杂的情感慢慢流过后,沉淀下美好的记忆。

最后的一次见到他时是几年前的回国探亲。那天清晨拨著朋友给我的他的电话号码,

听到他依旧好听的声音时,我想起一首隐隐约约听过的歌,再见你依然是那种
心跳的感觉。他非常惊喜,约著那天下班后见面。那晚,我选了件随意的V字领中
袖的黑色连衣裙,跻著一双黑色的高跟拖鞋,别了个桔色的蝴蝶胸针。将齐耳中分
的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耳后,淡淡的化了个妆。我们坐在一个幽静的茶室里聊著天。
烛光摇曳,音乐漂浮在空气里。我凝视眼前的蜡烛,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
的身上,如同从前。我微微垂著头,听著他讲述对我的记忆和别后的日子,说起有
一次见到我穿著白色连衣裙,舔著冰棒,走在路上,被他看到后羞红的脸。

回美国后,他来信要我写给他。那时我几乎何时何地都能提笔:一点云淡风
清,一点阳光明媚,一点风起雨下,一点月朗星疏,走在校园里,坐在图书馆里,

开著车。。。但我只能开头就写不下去。就这样拖延著,直到有一天,我心血
来潮的拿起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他非常开心的告诉我,他结婚了,

要去欧洲度蜜月。我的心几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至於后来的有些爽朗的笑和祝

福的话也不知是怎样的挤出来的。。。

我和他的故事就这样缓缓而匆匆的结了尾。

后来我一直在想他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喜欢无花结果的树,还是只开花不结
果的树?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不可以既开花又结果呢。他没有说什么。也许那

就是某种爱情与婚姻关系的表征。但少年的我,在爱海里沉浮,欲抓住一根救命的

稻草,其它的都是遥不可及的梦。长大后想,如果爱情真的如有人所言,好的女人
对男人来说是一颗树,让他攀上去后可以看得更高更远。那么我所希冀的只是想成
为雕塑家手中的石头,在他精心的雕刻里永现我的从容和美丽。

lotus 06-17-2004 13:59
亭亭婆娑的树, 默默地等待,没有开花没有结果,终于在冬霜里谢幕

“我终於可以微笑想伸出我的手来想牵引着那个在痛苦里挣扎满脸茫然的我。” 
戚戚我心
影云, 写得很精采, 

影云 06-17-2004 14:14
謝謝司令員。smile.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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