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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8-2003 00:09 |
红女绿男
他们是加拿大的两个老人，两个弱智的老人。一个女，一个 M5HKRLt
男。一个穿红，一个套绿。每天他们俩一起坐公共汽车去福利工 !E,$ @mvd
厂上班，黄昏里，又一起结伴回家。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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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性格开朗，绿男非常内向。一红一绿，在白雪皑皑的冬 S& 8gZ~B
季里等车的时候，若即若离地站着，色彩异常醒目。公共汽车一 K_oBSa `
来，高高的绿男总是虔诚地让矮个的红女先上。在绿男的概念里 rAwq$!x x
，红女是个娇娇的美人儿，是他太阳世界里惟一的女神。他黯淡 bgqN&J)Jr)
的绿色与红女的光芒万丈，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zht^g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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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在绿男的谦让之下，每次都当仁不让地先踏上公共汽车 R:x4j #(
，然后在照顾老人的席位上款款落座。绿男远离红女数步，卫士 wt[M zpR P
般地跟随上车，但他不具备胆量坐在红女的身边，也不敢转过头 u }D.yI8
去直视红女做作的媚态。绿男只用眼角观察红女，如果她确实坐 ,<%Y.x%4z[
稳当了，才放下心踮手踮脚往车厢的最深处走去，并小心谨慎地 zFqH)/
坐下，透过层层叠叠妨碍着视线的男男女女的头，盯着红女痴愣 Byyus[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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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很爱哗众取宠。她一上车就开始放声喧哗，把肩上的背 nZ h L
包拿下来，把硬硬的大红背包弄得噼啪作响。然后取出里面的手 b-U LoV
提小红包，从小红手提包里再拿出红色的手帕包，一层层地掀开 X{o.mN
，直到露出钱币后，像大慈善家捐了几百万似的高声叫唤：“嗨 #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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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两张车票！”（别人先买票再落坐，红女绿男弱智，不能 QQ!%lbMK]
以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y@9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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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买完票后，要是发现身边坐着一位男士，她会特别的兴 Il%LI
奋，表演出很棒的少女羞涩状。她像是在对绿男炫耀：你瞧我红 "X g@X5BG
女多美丽？多吸引男人？哪像你丑得只好躲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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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男呢？哀怨自己无色无光，只能充当红女身旁的叶子。红 ,Ww)>O+
女像朵饱满的牡丹，又像夏季的暑热，只有在红女即将燃烧的时 cPi 3UjY~
刻，绿男才可以洒一场霏霏之雨。 dY68w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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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女虽矮，但红女永远认为自己艳光灼人，绿男虽高，却责 rJ]iJ0[I
贬自己藐小可怜。红女下车后，不管绿男离她多远，头也不回径 *qj @y'1\
直地往前走去了。她好像很讨厌绿男的跟随，恨不能甩掉他，这 v2G_p |+O
样，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与其他男人在街上并肩迈步了。 ~4'e)g.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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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绿男呢，仓仓惶惶，神情紧张。唯恐丢失心上人般的、跌 Ir jK I.PR
跌撞撞几十个碎步追上去，然后，一步不落地跟在骄傲的红女后 u^|XQ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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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男是个标准型的道德遵循者，他在生活中照顾一切人。照 ` MlQPLH
顾红女日常的吃穿和冷暖，上了公共汽车，他坐在最后一排，照 G/J5 aj[
顾其他乘客上下车的方便。他虽弱智，但他在道德上的智能，却 PQ<""_S||
从来不曾示过弱。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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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绿男不再来坐车了，只有红女一个人在冬季里等车。 v $s3f|Y
一直想扔掉绿男的红女，不知为什么不仅没有高兴起来，还很忧 FF6[qSV
郁。虽然她红装永不再改，红包永不掉换。但她上了车后，不再 !>Db
把包弄得噼啪做响，不再大声喧哗，看见旁边坐着男人，也不再 rXuhd [!(P
表演少女的羞涩状态。若是其他老人和残疾人上车，她还主动让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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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走到后车厢去，坐在以前绿男坐过的位子上。一向开朗的红 )TFaG[tj
女，终日仰脸半傻笑的日子不见了。 :" g^y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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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冬季里，红女也不来坐车了。当人们不再看得到 o h-Y
一红一绿跳跃的色彩，反倒有点贫乏的落寂。听路人说：绿男生 mS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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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后，红女一个人工作养活他。前几日，绿男突然死了，红女悲 *4Y1((1k
哀之致，竟以绝食扼杀自己的生命，同绿男挽着手。跨入了另一 kih;'>H<
个极乐的世界。 2B3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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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没有想到，绿男一直是仓仓惶惶地跟着红女走的，这一 6E{H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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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怎么是红女那么执著地跟着绿男，心甘情愿去远行了呢？ J "y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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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消失了一红一绿，地球照样运行，公共汽车照样按点 X,:^})]
停，按点行。但人们的情感世界没有恒定不变。人们很怀念红女 thDQ44<#)
在车上夸张的喧哗声，怀念绿男在车上的崇高公德，怀念弱智者 ++-HdSHY
的相互提携，怀念红女最后用生命去反馈对绿男深沉的挚爱。 @bOhn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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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不会忘记这一对可爱的红女绿男弱智者的。红，在这个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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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里，会亘古不变地保持着它固有的艳丽；绿，是人类需要和 &Vg+n 0
依恋的心灵主色调，红女绿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弱智，以他们高 Jm0P~E[n
尚的品德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智能很充分足够了。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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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敬的红女绿男，你们安息吧！ RZ: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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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2000年4月20日《光明日报》，作者：夏悲［加拿大］） d5fnJ*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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