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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臭牌 02-04-2009 21:28

那年那月的日子——一件开司米羊毛衫

女儿外孙们都走了，家里静静的，思绪漫无目的四处游走，今天的思绪停在一件开司米羊毛衫上了。
记得那是1969年，还在样板戏年代，我下乡在湖北荆门。每个区里都有样板戏演出团队，基本上都是知识青年组成，我嗓子好，拿得准戏味，就是不擅长表演，总是B角。到各个公社轮流演出，因为演出都是在晚上，所以半年发一次夜班补贴。记得好清楚啊，那次我发到手是17块钱，这算是我一生当中第一次不从妈妈手里拿到的钱，算是自己挣来的。这笔钱在那时可不算少，每次要回乡下时，买了船票后妈妈给我2块最多给我5块钱平时零花。王贵每月才给乡下一家老小寄5块钱。
区里有一个商店，每次我到那里指定要看的东西就是一件宝蓝色的开司米羊毛衫，很薄很薄，还是上海产的，价钱14元。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区里的小商店里的这个东西无疑是件奢侈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来的？在那个柜台里十分显眼，却无人问津。每次我都怀着无比渴望的心情去看看，又无言的离开。你们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有点小资？那时天气很冷都没想到买点棉花做件大棉袄御寒，也没有给自己做件新罩衣回家过年，演戏换场的时候别的人都有一件棉大衣，我却只有一件小棉袄，就这样还一门心思想买这件开司米。那年我是个16岁的小孩，可怜的小孩拿着这笔钱勇敢的买下了那件魂牵梦萦的开司米羊毛衫。
在乡下不舍得穿，打算过年回家穿。

我们家里孩子多，那时别说开司米了，就连每人一件毛衣都还没有，穿的是一种叫卫生衣的硬硬的保暖衣。我妈妈看到这件开司米，就跟我商量说我这么小，现在穿这个太划不来了，应该给我大姐穿。我大姐比我大近10岁，那时也就二十五六吧，正是男婚女嫁的年龄，应该有件像样的衣服。可怜的小孩也只好同意了，心想总有一天大姐会还给我的。可是我没有等到这一天，大姐非常喜爱这件衣服，一直穿一直穿，有一次大姐脱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她还穿着这件开司米，可是胳肢窝下面都破了一个洞，后来我就再没有做指望了。

现在我有好多件细羊毛衫，也不时兴叫开司米了，各种颜色都买了一件，可是还是觉得那件开司米质量颜色是最好的，总也忘不了记忆深处的那件宝蓝色的开司米。

红柳 02-04-2009 21:59
发自内心的写作，总是最打动读者的心。

牌姐的娘的确是偏心呀， 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 如果她要想， 自己割舍去买给自己女儿呀， 怎么能够张开这个口， 从小的女儿口里拔牙？我都伤心难过死了。

我对自己的孩子， 绝对不会这样， 不然我都对不起我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为什么挣钱呐？还不是为了全家孩子幸福？孩子身上，不差这几个钱。

还是我们这个时代好呀。我觉得我这辈子没白活， 我可以对孩子说我这当娘的，努力奋斗到乐土， 把你们生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 给了一份无忧无虑的生活，精神和金钱上永远是你们的靠山，老了还不是你们的负担，我可以问心无愧死而无憾了。

xiaolu 02-04-2009 22:25
娘太偏心了。  也没学过心理学。

提醒自己要注意不要犯错误啊。

柳牛牛 02-04-2009 22:46
看了楼上的帖子，我不这么认为，这个不叫偏心吧？牌姐那时才16.而牌姐的姐姐已经26岁，确实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妈妈从孩子的终身大事方面考虑，觉得女儿应该穿得稍微漂亮点，到人家男方家里不被人看不起，不受欺负，我觉得这个很正常。时间长了，衣服也穿旧了，自然是不好再还给牌姐。
老是说牌姐的妈妈偏心的姐妹，我没有能力说服你们，但是我打心眼里是不认可这种观点的。或许电影《天水围的日与夜》能够帮我表达我想说的。

水做的鱼 02-05-2009 01:26
抱抱一姐，那么小就开始为家里做贡献了，真让人心疼。

不过，对妈妈来说，大概手心手背都是肉，想的要比我们想自己一个人多一些。

一手臭牌 02-05-2009 04:35
那时家里太穷了，我娘也顾不了那些，前些年大姐还提起过这件羊毛衫，她可能没想到我至今还记得。

Wen Wen 02-05-2009 06:48
喜欢，这就是时代，生活，还有青春，美丽。

过去了，很多的钱，很多更好的东西都无以补偿。

我们的孩子无论在多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也不永远也体会不到臭姐姐那天从那个小商店里买到那件日思夜想的宝蓝色的开司米羊毛衫的时候那种得天独厚的幸福。

红柳的孩子们也还会有他们自己的渴望，因为他们所关注的是那些还没有得到的东西。

红柳 02-05-2009 08:07
人穷什么都没了讲究。

但有些事情跟穷没啥关系， 还是跟思想和文化有关。

我同学姊妹四个， 她和她弟都是十五岁离家读书， 大学一毕业， 她父母就交代：下面的两个读书和生活， 她和弟弟两个人供。 为了此， 同学一直忍辱负重被丈夫压着，如果我同学一抱怨他不求上进不干家务，  他的理论是你爸妈的孩子凭什么我养？你妹妹吃住我家里凭什么我伺候？你父母自己不都是老师也有工资的吗？他的弟弟也是应此直到供完了小妹，三十岁才结婚成家， 还是住到女方家里， 因为没钱没房。

我同学跟我说：要不是我父母不养自己的孩子， 我的男人也不会一天到晚不回家。我的同学是我的好朋友， 读书的时候都是帮我洗衣买饭留好吃的给我， 是最知道好歹也最有默默无闻奉献精神的， 在我同龄女人的圈子里， 她的生活相对是不好的， 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家庭。

我家姊妹很抱团， 一般不互相计较， 有能力都是互相帮忙， 坏事的是我老娘。 我弟弟前年底结婚而我刚好买了房子换了新工作老娘也刚被我接来养老，就对弟弟说祝贺包红包， 自己就不回去了。

我老娘不干， 非要我回去， 骂我自私不管弟弟没心没肺。 我的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 说话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弟弟的的新房是我帮着买的， 房子的装修是我出的， 结婚又给个大红包，这还不够帮忙不够管？ 我没义务帮兄弟姐妹， 我帮他们， 是我念着这份兄妹情， 我有钱， 也是我劳神伤脾的一分一厘辛苦挣来的， 又有什么人包括父母帮过我的？

古董安慰我：就当她老年痴呆不知好歹了， 别理她较真，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把身体养好， 比什么都要紧。我说我不是一个计较付出的人， 但我就是受不了那种觉得应该的给多少都不觉得够更别提感激的话， 别人说我， 我不伤心， 老娘也不心疼我没个公正， 人活着就要绝望没指望了。

古董拍拍我的肩膀， 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跟我讲讲就算了， 就是别往心里去。

我理解中国的传统养儿防老， 但一直都理解不了中国的有些父母为什么觉得共产一个孩子到另一个孩子上面觉得是应该和理直气壮的？帮忙这个东西是舍弃我的来给你， 总得讲究个心甘情愿吧。

我有抱怨， 但我依然是姊妹中最奉献的那位， 现在也包括我老姐。 我老姐比我强， 她帮忙还不废话， 一比她， 我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小人。但我老姐比我心狠， 她不说话， 但先做事， 别人说三道是， 不进她耳朵。 从小她打我弟弟和我最手狠， 如今她最疼我们， 凡事有求必应。

这一点， 我的向她学习。 我曾跟老娘说你在不跟其他孩子抱怨？咋不跟姐唠叨？她说：给她说没反应，白浪费时间， 冲一句回来还把我气个半死， 索性不说。

我要被老娘给欺负死了，我恨她， 但我还是舍不得她， 没有她， 我就没有了家， 更就没有了故乡， 只要她好好活着， 我的姊妹还有相聚的机会。

我只有认命， 一辈子被她她拿着， 服侍照顾她到死， 委屈和抱怨， 改变不了此生的宿命， 只要我活着， 我总是要带着她管着她被她气被她骂， 我欠她的， 一生都还不清。


引用
引用第5楼一手臭牌于02-05-2009 04:35发表的  :
那时家里太穷了，我娘也顾不了那些，前些年大姐还提起过这件羊毛衫，她可能没想到我至今还记得。

清心 02-05-2009 08:34
太理解牌姐的心情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想起我小时候，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我小时候从没穿过新衣服，因为有两个姐姐，都是捡她们穿小的，不时髦的给我，以至于我长大了竟不喜欢穿新衣服，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好像心理也没有埋怨似的。

记不清是十几岁了，过年大姐和妈妈给我买一块儿特别漂亮的花布，是白底带红花的，给我做了一件衣服过年穿，我硬是给我最好的小朋友穿过，洗一水才肯穿的，就是到现在，我还捡她们的衣服穿 [s:92]

小白兔 02-05-2009 08:35
引用
引用第7楼红柳于02-05-2009 08:07发表的  :
人穷什么都没了讲究。

但有些事情跟穷没啥关系， 还是跟思想和文化有关。

我同学姊妹四个， 她和她弟都是十五岁离家读书， 大学一毕业， 她父母就交代：下面的两个读书和生活， 她和弟弟两个人供。 为了此， 同学一直忍辱负重被丈夫压着，如果我同学一抱怨他不求上进不干家务，  他的理论是你爸妈的孩子凭什么我养？你妹妹吃住我家里凭什么我伺候？你父母自己不都是老师也有工资的吗？他的弟弟也是应此直到供完了小妹，三十岁才结婚成家， 还是住到女方家里， 因为没钱没房。
.......


理解，咱们确实都欠父母的，他们糊涂了也就别计较了。

我弟弟结婚的房子也是我给的，可是要结婚了，我妈和我弟弟还是期望我给个大红包。不过我妈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但是我不给，她就从她的嘴里省，我心疼她，就得替她出。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活的累？有情有义的人活的累。

不过，我想，我爸妈高兴了，就身体好，他们身体好，我就不用在这里惶恐、挂心，不还是我的福气？这样一想，就平衡了。

红柳 02-05-2009 08:51
这话说的太对了， 所有的仁义情谊道德法律， 影响和制约的的， 基本都是心底善良有情有义的人。

美国有个叫什么enegranm？？？的人类类别，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giver/helper, 活着的使命就是给予和帮助， 逃都逃不掉的。

我还算幸运， 介于给予和完美主义之间， 不然会死路一条， 累死， 也没得同情一说的。

引用
引用第9楼小白兔于02-05-2009 08:35发表的  :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活的累？有情有义的人活的累。
.......

六六 02-05-2009 09:56
那时候人的物质匮乏，结果反而很多事情都记忆清晰，也懂得珍惜。现在想买啥就买啥，搞得都没念想了。

我一直记得偶得爹第一次用生活费给我买的一条地摊裙，13块钱，青草绿，针织棉的，腰后系个蝴蝶结。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根本用不到什么名牌啊，好的东西。随便穿什么，都很美丽。

现在你就是把COCO CHANEL给我从墓里请出来，估计她除了摇头也不知道能给我穿什么才有姑娘的神韵。

clean0551 02-05-2009 17:40
我也有类似的往事啊，不过那件兔毛豆绿的羊毛衫是别人送我的，干妈送的。我穿上很好看。就是因为我的大姐夫，有一件豆绿色的羽绒衣，没有合适的羊毛衫穿，我妈生生就把我只穿了一次，舍不得带到学校里的小豆绿，送给了我姐夫~~~~她说，哎呀，反正你的羽绒服是紫红的，配这个羊毛衫也不好看……
开始跟我说，是照相时借着穿穿，后来就一去无还了，他天天穿着。直到几年过去了，我姐姐突然跟我说，哎，那件羊毛衫，你还要么？——我呸！我不是捡破烂的哦，都撑得变形了~~~

echozhang 02-17-2009 20:49
引用
引用第6楼Wen Wen于02-05-2009 06:48发表的  :
喜欢，这就是时代，生活，还有青春，美丽。

过去了，很多的钱，很多更好的东西都无以补偿。

我们的孩子无论在多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也不永远也体会不到臭姐姐那天从那个小商店里买到那件日思夜想的宝蓝色的开司米羊毛衫的时候那种得天独厚的幸福。
.......


wen wen说得真好。

大学时候都是穷学生。某个炎炎夏日，跟宿舍众姐妹一起逛街的时候，经过麦当劳，很馋里面的甜筒冰淇淋，于是众人在路边商量了又商量，最后决定豁出去，奢侈一把。当时咬着手里的冰淇淋的时候，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后来工作了，有钱了，想买啥吃的都买得起了，可是，却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冰淇淋了。。。

农场主 03-14-2009 18:34
没有这样的经历，但能理解

renée 03-15-2009 04:28
      偶每天泡坛子，怎么就漏了这一贴？

        偶家俩闺女，偶爹娘不偏心。

        偶家妹子买房子，偶家主公说给钱比偶都积极。

        后来偶也负债了，妹妹说要还钱，偶家主公还说不急。

      偶算是命好滴 [s: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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