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诗人早知道我是什么态度,但还是会写诗会送书。他真是应该回到三十年代,棋琴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
不知道咸三有没有传达我的意思,他仍然锲而不舍,我每次看见他,就觉得这世界灰了,而他见到我,眼里就闪着希望的火光。我把岛主的照片摆在桌上,说那是我男朋友,正在中南政法大学。
他抽烟的手开始颤抖,我用这种方式,残忍的换来我的自由。
岛主早就开始他的大学之恋,女猪脚不是我,我心里连可供想念的人都没有。如果我同意,那时候我大约有十次恋爱可以谈,但一个也没入我法眼更谈不上通电。我心里的那点小傲气像刚出锅的热包子,白色蒸汽盘旋着上升,我不喜欢的,别来闻我的味。
我和栗子,彼此气味相投,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周末无处可去,我仍然会去栗子那里,她总是很忙,总有打不完的文件。
卡车司机见我的宿舍里整晚黑着灯,他痛苦的写信给我,说我骗了他,我是个不纯洁的女孩,夜不归宿。我又气又笑,夜不归宿难道就是出去鬼混了?与我不相干的人,我懒得解释,他的信一撕了之。
爱他,恨不能做他心中圣洁的莲花,不爱,阿狗阿猫都行。
和栗子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李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他和李梅估计又闹翻了,要不怎么连周末都不幽会。
天冷了,李强不再带我们去跳舞,那一阵的瘾,似乎过了。没有网络的年代,我们多是瞎聊。
我们说起童年,李强来自胶东海边的农村,我俩一对穷孩子野孩子,小时候我们知道的大城市就是北京,第二大城市就是我们的县城。父亲第一次带我去县城看姑姑,我在街头看人都看傻了,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连指甲都是红红的,长长的,我们要是留那么长的指甲,指甲缝里估计全是黑泥。她们从我身边经过,好香啊。难道,大姑娘就是香的吗?我真想成为一个大姑娘啊,天天涂着红指甲,画着红嘴唇,飘着香气。姑姑家更是让我羡慕,她家的馒头好白啊,父亲说全是精粉,怎么我们吃的就黑不拉几的。那时候我刚上一年级,成绩双百,我的玩伴秋红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让我帮她写作业,回报就是她回家偷馒头给我,语文一个馒头数学一个馒头,当然,秋红家的馒头也是黑的。但总比吃煎饼好。
栗子从小在天津长大,估计也是吃精粉馒头的,我们说她是贵族化的童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愁。
我对李强说:你结婚的时候我和栗子给李梅当伴娘去。
李强从眼镜上面看着我们,小虎牙没呲出来,更像个账房先生了。他说:把你们俩给我一个就行。
即使他说了这样的话,我俩都不当回事。他在我们心中,没有性别意识,就把他当哥们了。况且,真给他一个,李梅那母老虎,还不得把李强吃了!
因为是回到原单位,故地重游,有时候会去一个叫李振华的男孩子那里,李振华比我大不了几岁,据说已经当了爹。他沉默的像个谜语,爆发的让人惊艳。个子不高的他会跳很棒的霹雳舞,重要的是,谈一手好吉他!他弹吉他低垂的表情,阳光里带出淡淡的忧郁,很像当时他的偶像王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艺术气息加沧桑感,有着和李强这高等学府里出来的高材生一览无余不同的魔力,我在他的吉他声里小陶醉一把。
我说:李振华,你将来会和别人不一样的。
后来他离开这里去深圳,音信皆无。多年后他不知道从哪知道我的号码。打电话给我,貌似混的不错,做着文化产业的生意。他说,我当年说的那句话给他很大的鼓励,每每人生低谷,他总相信自己一定行!
人生在世,太多悲苦,我们的意志和信念常被风雨无情折枝,你若恰好看到了那一树风景,不要吝啬你的赞美。有时候。你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恰恰是别人低迷中的一道光。
李强那时候常常给我敲警钟,说:去找你的那些男的个个心怀鬼胎!
我差点要问:你怀了什么胎?
从栗子的宿舍送走李强,黑暗中,他的手电闪了几下,算是告别的信号。突然他像狼一样嚎了一嗓子,声音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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