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饭吃的没滋喇味, 但意义相当深远。
爸爸一幅什么都好的样子,长篇大论阐述他只要有学上就有工作干的道理,而且还说这老师就算是最好的职业了,这搁在过去那人人都得称先生,薪火传承,多了不起。还说这老师就是一个养家的行当,上管着老,下顾着小,中间自己还能日久弥新,天天长学问,怎么说都不错等等。
妈妈不大说话,偶尔附和爸爸几句,但眼里还是犹疑。妈妈可能是想说轻了没啥意思,说重了又怕子森想不开, 自己也不确定该不该开口,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子森怎样。前一年,子森的学校里就有一个孩子因为不满父母数落落榜后离家出走的,搅动的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城市都差点开了锅。妈妈是有仨闺女,但还没有到嫌多了赶出门的地步,所以, 妈妈特别赔了小心。
子木觉得子森上师专是有点亏,尤其子木已经把未竟的事业重担交给子森了,所以她特别希望家里的这个老幺儿能走的再远点, 那台阶能再高点。报完志愿,子木就总这样说:“不管是上海还是兰州,到时候我都会去送你”。目前这样的结果对子木来说无疑是判了终审,以后的直系亲属中连个外地的都没有了,要想串个远门都是奢望了。子木很落寞。
饭桌上子森问子木,还要不要送她到学校,子木说:“就那师专,你自己蹬一个自行车一撩腿就到了, 还要谁送啊?”
子林一直没断了叨叨,“没想到啊,没想到, 钟子森啊,钟子森, 你太叫我失望了, 你还真去上师专啊?我干脆把你藏起来算了”
“怎么藏?要是能藏,你干脆把我藏一辈子吧,我被你埋汰的这辈子都不想见人了”。子森接茬试探着子林,她不知道子林又在动什么脑筋,但她肯定子林有什么花花肠子开始翻动了。
“要不咱不去了吧,大不了把档案抽出来, 又不会影响明年再考。你这么有志气的钟子森也卧薪尝胆一把,明年再来一回呗。”子林貌似很轻松地说。
这时妈妈马上接口道“那能行吗? 要是能行咱就试试。”
“是啊,是啊。真的能行吗?要是行,就让三儿再试一回吧。今年她是太不顺了,本来就是意外, 不能就这么随便去了师专。”子木有点兴奋,也好像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
“应该还好吧,以前又不是没有先例,再说这才知道分数,招生还没开始,咱们早抽出来还能早让另一个愿意上的考生补进去。我去找乔老大去,让他局长老爹帮忙。”子林一旦有了主意, 那主意总是线索特别清晰。
爸爸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你们说的带劲,也不问问三儿怎么想。她要是不愿意, 你们还是别冲动。”
四双眼睛盯着子森,子森好像一下子没了思维,顺着口就答应了一声:“好吧,就这样吧, 去抽吧。”
子林很强大,子林同学乔老大的老爹也很强大。
抽档进行得异常顺利。
那个年代,不管是大学还是大专,高中毕业了能有个学上就是好事,能上学就保证能有工作,能有工作基本就能保证养家糊口。尤其是子森家所在的这种小城市,家里如果呆着一个游手好闲毫无着落的高中毕业生可能全县城的人都很快就知道了,那议论,那指手画脚指不定让当爹当妈的怎么着急,他们肯定会求爷爷告奶奶赶快把自己家孩子发落了。,能找门子挤进一个正规的学校那一定是各显神通,没办法的或是退休顶替,或是等哪里有职工招考, 再或者就是送去当兵了。
子林自己曾经就是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一分子,高考落榜后遭到了所有认识不认识人的问候加白眼。当然,子林是不在乎的,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深切体会那些没有学上又急于跳脱这种命运的同学们的心情。于是子林就用了一种非常声情并茂,情真意切的态度和似乎完全为他人着想的角度去说服她同学的老爹----那个教育局大员的。
子林跟人家说她妹妹多么有潜力,多么高水平,怎么就因了身体的原因,和突发状况让她名落孙山。如果就这样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真的可能就耽误了一个特优秀孩子的一生,不如就把今年的名额提前让出来,让人家那些愿意去师专又没有进线的孩子有个机会,而让她妹妹再苦读一年,再有一次机会等等。
乔老爹好像以前也听说过一中里有个这样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花样不少,但比较特别是公认的。真要是这样就去了师专似乎也不太尽人意,加上那时候乔老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送的求救的条子了,能帮到一个就算一个了,更何况钟子森是自己送上门来不要被录取,所以,乔老爹就欢欢喜喜地在职权范围内不大不小地搞了点政策倾斜,让钟子森体体面面地落榜了。
子林回家的时候是跳跃着跨进门的,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冲着钟子森喊:老三,给我倒茶。你的前程算是被我搞定了,那个破师专,说啥你钟子森也不能去啊,我一天到晚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妹妹,最终去了师专,那不是掉我钟子林的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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