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离婚 （五十九） (2013-05-11 06:57:59)
陆帆道：“那好啊，谢谢你。”
阳子道：“我乐意。”
餐馆离MIT大约六七英里，说话间就到了。阳子把车停了指指前面灰色建筑物说前面就是MIT。陆帆望着这世界著名的学府肃然起敬，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两人走在校园，阳子饶有兴趣问：“你将来想进MIT？”
陆帆笑：“我学习还没那么好。你呢？我听说你高中毕业，夏季后去读哪个大学？”
阳子微偏了头笑道：“你看我看起来像能上大学的人吗？“
陆帆看了看道：“当然，为什么不呢？”
阳子开心道：“谢谢你的恭维。不过我读书很一般，而且我家里需要钱，所以今年我不想上大学，明年再说。我姐姐比我聪明，她读Boston University。她有奖学金，不需要交学费。她还会跆拳道，韩国人的武术。”
两人转到Charles River，沐浴着爽朗河风沿着河边漫步。望着河流里划独木舟的人，陆帆不由道这里真漂亮。他想到成都的府南河，河水浑浊如泥，空气中时常飘荡着腐臭，倘若府南河有一天也能象这样清波荡漾该有多好。
阳子道：“晚上这里有很多情人来散步。帆，你有女朋友吗？”她的眼里熠熠闪动着少女爱情的光芒。
陆帆一怔，避开她的目光道：“没有。”
阳子快乐叫道：“真的吗？”
陆帆道：“但是我有妻子。我结婚了。”
阳子的笑容凝结了，随即笑道：“我应该猜得到。你这么英俊，又这么勇敢，一定就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她一定很美丽和幸运。”
陆帆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口气道：“她也许美丽但是非常不幸。”
阳子惊讶道：“为什么？”
陆帆道：“因为她嫁给了我。”
阳子更惊讶了，叫道：“怎么会？”
也许是因为她的亲切体贴，也许是因为她不是中国人，使他不用担心有一天他说的话在中国人圈子里流传。陆帆望着河流，仿佛这河是一个相识多年彼此相知亲密的朋友，毫无心防地用他蹩脚的英语讲诉了他和方佳间的故事。阳子一言不发，凝视着他仔细地聆听着，眼里闪动着忧戚。陆帆讲述完了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阳子心不在焉地一笑道：“有些男孩子追我，但是我不喜欢他们。我姐姐也一样，她也不喜欢追她的那些男孩。他们太小，太幼稚。”
陆帆想开玩笑说你要求太高了，却一时想不起这句话用英文该如何表达，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也许你太小了，还没准备好。”
阳子叫道：“我不小，下个月就十八。”
陆帆道：“真的吗？你看起来只有十五六。”
阳子笑道：“那是因为我比较瘦小，而且胸不是很大。”她说完有点害羞，俏皮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陆帆并未听懂boob这个俚语，但领会了阳子的比划。阳子的天真烂漫让他忍不住笑了，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快畅的笑过。
两人一路聊得开心忘了时间，回到餐馆已经五点。John摆出脸色。陆帆主动道你扣我一小时工钱。老板说算了算了，赶快把餐具准备好。阳子和陆帆一起摆放好餐具，老板和老夏用粤语聊着什么。阳子低声道：“你愿意当企台吗？老板和夏在谈找企台的事。”
陆帆跃跃欲试却信心不足道：“当然愿意，只是我英语不够好。”
阳子轻快道：“别担心，只要你记住菜名就好。我帮你给老板讲去。”
阳子过去给John讲让陆帆当企台。John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陆帆一眼道如果他出了错你负责。阳子答应了，然后过去告诉陆帆。她让陆帆先接中国客人，然后逐渐开始接非中国客人。
自那天起，每个下午工休时间阳子都带陆帆到附近景点，去的最多的依旧是Charles River。每隔一两天两人都要到河边去走走。阳子有时拿着菜单，突然考他让他拼写菜名，或者让他说出一道菜里由哪些调料和原料配成。每当陆帆回答对了阳子总是快乐地夸奖Good Job，让陆帆高兴之余增添了一份自信。在阳子的密集训练下，不过一个多星期陆帆就逐渐适应了独立接待客人。
阳子的姐姐叶子比阳子大两岁。阳子总说姐姐比她聪明比她好看。陆帆开始没感觉叶子有多好看。叶子和阳子一般高，一米六不到，却不似阳子那么单薄。齐耳的短发，使脸显得相对丰腴。叶子不象阳子那么爱笑，即便接待客人脸上也没有太多的笑意。直到有一天，老夏讲了个笑话，叶子无声地笑了，笑得优雅而甜美。陆帆才发现叶子的美。陆帆感觉叶子似乎对自已有些敌意，问阳子为什么。阳子说她的家人不喜欢共产中国，如果当年不是中国帮助北越，她父母不会逃离南越。她们一家人先逃到菲律宾，十年前以难民身份到美国。陆帆道那你呢？你也恨中国？阳子抿嘴想了想道我不关心中国以前对越南做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和你一起。

永不离婚 （六十） (2013-05-14 14:52:17)
陆帆何尝不是同样的感觉。这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在他一生最低潮的时候给了他太多的快乐。她烂漫的笑容扫去了他几个月来内心积累的阴霾。每天上班前一想到又能见到她甜美的笑脸都让他心情舒畅。如今没再招Busboy，陆帆抢着送水收拾客人走后狼藉的餐桌等等最累的活，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阳子对他的关心。所有打工的劳累都在她盈盈的笑靥里消散。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老李准备下个星期一请二天假加上餐馆休息一天共三天回家一趟。他问陆帆要不要一起回去。陆帆道如果老板允许请假就回去。第二天一早陆帆跟阳子说起请假的事。阳子一脸失望，说你一定要走吗？下周一是我生日，我希望你能在这儿。陆帆遗憾地解释说他要回去只能搭朋友的车。朋友星期一回去，他也没办法。
那一个中午班阳子都没有多少笑容，即便笑也是稍纵即逝。老夏奇怪道发生什么事？谁惹你生气了？阳子说谁都没有。老夏悄悄问陆帆说你是不是和阳子吵架了？陆帆道没有。老夏语重心长道阳子是个好姑娘，你可别骗人家啊。陆帆敏感地反驳说我骗她什么了？老夏拍拍他肩道没有就好。
下午阳子和陆帆又去了Charles River。两人一路默默无语。终于阳子绽开一个笑容道：“帆，你跟你的妻子提起过我吗？”
陆帆摇摇头说：“我们不常通电话。”
“我希望你回去后能想起我。”
“我就只回去三天。”
阳子嘴唇一动，忧伤道：“但是你知道，有时候三天也很长。”说完眼圈蓦然红了。
陆帆内心震撼了。在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和废物的时候，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把他看得如此重要。他不敢看她，只怕自己做出不适合的举动。他转过身，靠着河栏望着阳光下班驳闪亮的水流。
陆帆好久使自己汹涌的情绪平静下来，依然望着河流道：“你生日那天还来上班吗？”
阳子说：“我想是吧。John找一个一天替工不容易。”
陆帆咬咬牙道：“那我也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工作，我不想丢掉。”
阳子大喜道：“你确定吗？”
陆帆毅然点点头。阳子欢喜得泪水都快出来：“谢谢你，帆。”
晚上陆帆告诉老李老板不给假，他这次就不回去了。老李说那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陆帆开玩笑道：“要个床垫，你帮我捡一个？”
老李道：“我走这几天你可以睡我的床垫。哎，小陆，你快两个月没泻泻火，忍得住吗？有没有自己动手？”老李一脸坏笑。
陆帆反问道：“你自己动手？”
老李道：“那个我不干，太他妈伤身害体。这回家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你不会阳痿了吧？这么年轻。”
陆帆和方佳一样，只愿意和亲密的人讨论这类与性有关的隐私话题。他不太耐烦道：“我在外面招妓你满足了吧？”
老李笑道：“你招妓？你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舍得花那钱？”
陆帆道：“你不相信我就没法了。”
老李想了想道：“提到钱，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暂时借我一千块？”
陆帆奇道：“你比我挣得多还找我借？”
老李道：“开学给老婆交学费，手头有点紧。”
陆帆道：“你知道我没带任何身份证件，只能存不能取。这星期我的小费还没存，不过还得准备交下月房租。这样好了，下月房租我替你先垫着，有剩余的话都借你。”
老李不甚满意，但有的借总胜于无，遂道行啊。
星期天晚上陆帆把两周底薪加一部分小费凑了四百给老李。除了付房租部分，他本来还可以多拿出百来块，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先留着，也许该给阳子买点生日礼物。
第二天陆帆刚到餐馆外停车场阳子的车就到了。阳子把车停离餐馆不远处微笑着站在车外等他。陆帆道：“生日快乐。”
阳子微带羞涩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应该给我一个拥抱。”

永不离婚 （六十一） (2013-06-07 19:00:35)
陆帆内心纠结一下，给阳子一个轻轻地拥抱。老夏这时也到了，笑呵呵道你们在干什么？这么亲热。陆帆解释今天是阳子生日。老夏道那我也要和阳子一个拥抱。陆帆在旁看着老夏给阳子的拥抱不仅比自己抱得紧，且时间还长不少，竟然轻微地起了妒意。
阳子家里晚上给她过生日，阳子两点不到就先行离开。中午员工聚餐时老夏提议大家凑份子给阳子买个生日蛋糕。老夏去买蛋糕，陆帆在餐馆周围商店转了两圈，没见什么特别合心意的礼物，最后选了一只白色的小绒兔一张生日卡和一盒巧克力。
阳子六点不到就赶回餐馆上班。晚上客人走完后阳子还在和陆帆收拾餐桌，老夏捧出插满十八只蜡烛的蛋糕叫道Surprise，阳子又惊又喜。老夏点上蜡烛，大家围成一圈齐声唱起生日快乐歌曲，阳子快乐得几乎流泪。老夏说阳子你讲两句。阳子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仅仅是一个生日，而且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感觉在这个餐馆，每个人都像是我的家人。我是如此高兴。谢谢你们，我爱你们所有的人。”
阳子和陆帆上车的时候，陆帆把礼品袋递给阳子，说：“这是我的一点小礼物。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按中国农历你属兔，所以给你买了只小兔子。”
阳子打开包拿出绒兔欣喜叫道：“好可爱！”把脸贴在兔子上说，“谢谢你，帆，我很喜欢。”小绒兔不过十几块钱。陆帆原来多少有些担心阳子会嫌弃，但见她如此喜欢非常开心，望着她只是乐呵呵憨厚地笑。
阳子凝视着他，唇角含笑轻声道：“恩悠安。”
陆帆没听懂，说：“什么？”
阳子俏皮道：“我说的是越南话，意思是你真好。”
陆帆不好意思道：“应该是我说恩悠安。你帮了我那么多。”
阳子眼里波光转动，道：“男孩对女孩应该说安悠恩。”
陆帆闪过一个念头，越南话怎么这么奇怪？不疑有它，说：“安悠恩。”
阳子眼里闪动着羞涩，顽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陆帆重复了一遍。
阳子闭上眼睛象是在冥思又象是享受，好一会才睁开道：“你的声音很好听，就象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我喜欢听你讲越南话。我真希望你是越南人。”
陆帆笑了说：“我希望你是中国人。”
阳子调皮道：“如果我嫁给一个中国人，会让我也成为中国人吗？”
陆帆道：“可能，可能不。我不知道。”说到这，心里莫名一阵迷茫。
到了地铁站，阳子停了车问他是否明天有计划。陆帆说没有。阳子道：“你不是想学开车吗？星期二餐馆休息，我教你开车吧，我到你家去接你。”
两人约好九点在陆帆住处见。陆帆八点四十就在屋外街入口处等阳子，以免其它中国人见到阳子产生闲言碎语。不多久阳子就到了，陆帆上了车，阳子问你怎么不在家里等？陆帆撒谎道我着急学车。阳子笑道：“你放心，我今天没事。如果你不累，我可以教你一整天。”
阳子把车开到郊外的一个教堂的停车场。空旷的停车场上只有靠近教堂处停了三四辆车。阳子的车是自动车，她把油门刹车和挂档讲述了一番后就让陆帆坐上驾驶位。陆帆坐上驾驶位，第一次坐在驾驶位，兴奋中不免有些紧张。阳子安慰道：“别担心，我在你旁边不会有问题的。你很快就能学会，档扳到驱动位，慢慢地踩油门。”
陆帆学得很快，不过一个小时已经基本能自如地在停车场里的道路上行进。阳子下了车，让陆帆独自体会驾驶的感受。她站在枫树下含笑注视着陆帆驾驶。阳光透过枫叶泼洒在这阳子的身上，陆帆恍惚间有种错觉，如同回到大学时代，杨晓独立在操场边白杨树下看他踢球。

永不离婚 （六十二） (2013-06-10 15:18:06)
中午阳子打开后备箱拿出冷藏包和一保温杯.冷藏包里面有六只越南春卷和一小盒调料。保温杯里是越南牛肉米粉，依旧热气腾腾。阳子把米粉分倒在两只碗里，递给陆帆分量多的一碗。陆帆尝了口赞道：“很好吃，你在哪儿买的？”
阳子道：“是我早上做的。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做了带给你当早餐。”
陆帆直觉道：“不用了，谢谢。我早上就喝杯牛奶泡两片面包。”
阳子眼里闪过失望，微低下头。陆帆领悟自己伤害了这个小姑娘的好意，遂道：“阳子，你喜欢唱歌吗？”
阳子抬起头道：“喜欢，你呢？”
陆帆道：“我喜欢听。Boston有没有唱卡拉OK的地方？晚上我请你吃饭，然后我们去唱卡拉OK。”
阳子兴奋叫道：“好啊！”
练了一下午的车，晚上阳子带陆帆到了一家越南华人开的卡拉OK餐馆，人均最低消费十二元，七点以后就可免费唱卡拉OK。陆帆让阳子点菜，阳子点了三个菜，凑了二十五元。因为不是周末，唱歌的客人并不太多。阳子点了首英文歌Laisla Bonita。阳子拿起话筒，随着音乐节奏优柔地扭动着腰胯，风中春柳一样轻柔，和音乐浑然一体。她的歌声清灵飘逸婉转悠扬，刚唱一句下面就有人鼓掌。阳子身体曼妙地摆动旋转，脸上泛着甜美的笑意，目光却不离开陆帆。陆帆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被她美妙的歌声吸引，迷失在她柔和欢快的双眸中。
这一夜两人一直逗留到将近十二点。陆帆压抑着自己唱歌的欲望，借口自己唱得不好，不想使大众面前让阳子尴尬而没有唱。阳子虽然有些疑惑说你有很好的声音啊，还是信以为真没有勉强。阳子坚持要直接送陆帆回家。到了陆帆住处，阳子说她很疲倦了，不想再开车。陆帆略一迟疑，领她到地下室，进了陆帆空荡的住房。阳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陆帆要阳子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自己去冲个凉。洗漱回来，阳子说她也要冲个凉。她没带换洗衣物，向陆帆借了件干净T恤衫。等她回来，陆帆正坐在地毯上翻看旧中文报纸。陆帆的大号白T恤衫犹如长袍，几乎垂到阳子的膝盖，仅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陆帆不禁笑了。
阳子俏皮道：“我看起来象不象小天使？”她踮足做出天使飞翔的动作。
陆帆道：“不，你看起来不象小天使。”
阳子的动作凝固了，眉头一扬有些愕然。陆帆淡然道：“你是一个小天使。小天使在人间。”
阳子凝视着他说：“我只想做你的小天使。”
陆帆避开她的目光，道：“你睡。。。”他忘记床垫英文怎么讲，指指床垫。阳子道：“mattress。”拼写了一遍后说，“我们可以分享mattress，睡地上太硬。”
陆帆说：“太小了。”
阳子道：“这是全尺寸的床垫，不会太小。我很瘦，只会占一小块地方。”她用手指比划三寸的宽度。
陆帆只好道：“我习惯睡地上。平时我就睡地上，那床垫是别人的。”
阳子不再勉强，她突然瞥见墙角处的吉它，兴奋道：“帆，那是你的吉它吗？你喜欢音乐？”
陆帆只好撒谎到底道：“是我室友的。”
阳子略带失望的唔了一声，关了灯躺在床垫上。
两人互道了晚安。陆帆侧躺在地上望着窗外，心里有些难受。阳子对他如此之好，他却在一个晚上接连对她撒了两个谎。他感觉得到阳子对他的喜欢，但他已经结婚了。虽然他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却终究还在其中，而且还有牵扯不清的眷恋。他不愿阳子被他吸引，却自己又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她还那么小又那么单纯，在他心里她甚至只是一个孩子。他小心谨慎保持着距离，这距离却越来越近。也许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另找一间餐馆，但那也意味着重新回到孤寂中。他不情愿，他舍不得。
黑暗里很久都没有声音。陆帆以为阳子睡着了。阳子突然道：“帆，这个床垫有股很糟的味道，我可以象你一样睡在地上吗？”
陆帆知道床垫的确有股难闻的味道。对陆帆而言，习惯了，也可以忍耐，但阳子毕竟是女孩，可能感觉大不一样。陆帆惭愧自己没有早想到这一点，坐了起来说：“我们换吧。你睡地面，我睡床垫。”

永不离婚 （六十三） (2013-06-12 14:29:58)
陆帆给她挪开一块地方，阳子挨着他躺下。陆帆鼻中嗅到淡淡的香味，分不清皂香还是阳子的体香。他有些茫然，方佳忧郁的面孔在脑海里浮动，一双眸子幽幽地望着他。倘若方佳真看见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而我又能容忍她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吗，即使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想到这心里隐隐作疼。
第二天清早，楼上的脚步声吵醒了陆帆。陆帆睁开眼，阳子睡得正香，唇角间含着一抹笑意，这个天使一般可爱的女孩，不知是否做着好梦。陆帆凝望着近在咫尺，白里透红瓷玉般的脸颊足足有一分钟。眼前的这个人儿这么多单纯弱小，令人忍不住想去呵护。但我还能给她呵护吗？也许能给她的可能只能是感情上的伤害。他纠结着站了起来。
陆帆到楼上洗漱了，下来时阳子已经起来，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见陆帆下楼时的楼梯响动。陆帆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阳子回头甜甜一笑道很好，走过一步拉起陆帆的手说：“你过来看。”窗外一只灰色的小兔伏地吃草。阳子赞叹道：“它真可爱。”陆帆由衷道：“就和你一样。”阳子扬起脸望着他：“你真的觉得我可爱？”陆帆点点头。阳子水灵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转，象要读懂他的内心，又望向窗外，道：“我多么幸运！前天你送我一只玩具兔，今天又看见一只真的。我真的很高兴，高兴我十八岁，高兴和你在一起。”
陆帆陪阳子回家换衣服。阳子的家是一栋外观老旧两层独立屋。阳子招呼他一同进去。陆帆不愿见到她的家人，说我就在车上等。陆帆等了没多久，只见叶子手上抓着一团衣服，怒气冲冲出来从屋里出来。她走到车边，对陆帆吼道：“从车里滚出来！滚出来！”
陆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下了车。叶子把那团衣物狠狠砸在陆帆身上，叫道：“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陆帆道：“我什么都没做。”
叶子叫道：“你是结了婚！别诱骗我妹妹，离我妹妹远点！”
阳子这时从房子里冲出来，边用越南语叫着，一边拉叶子。阳子和叶子激烈地争吵着。陆帆瞄了眼手里的衣物，是借给阳的T衫。陆帆有点明白了，过去试图跟叶子解释。他还没开口，叶子突然扬起右手打阳子一个耳光。陆帆抓住叶子的左臂叫道：“你疯了？”叶子反手扇他，陆帆用另一只手手抓住了她的右腕。叶子挣脱不掉，突然飞起一脚，陆帆躲闪不及，被狠狠地踢在下裆要害。
陆帆只觉下面一阵锥心的剧痛，惨叫一声松开抓住叶子手的双手，捂住下面跪蹲了下去。阳子尖叫道你在干什么，一把推开叶子去扶陆帆。陆帆蹲着强忍着剧痛道：“我还行。”
叶子看见陆帆痛苦的表情也害怕了，紧紧抿了嘴看着两人。阳子道：“我去打911，叫救护车。”说完就要往家里跑。陆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说：“不要打911！我歇一歇就好。”等到剧痛过去，陆帆站起来忍着痛道：“我们可以去餐馆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阳子扶他上了车关上车门。她从叶子身边走过也不理叶子，径直回到驾驶座上了车。叶子冲着陆帆又叫了一句：“离我妹妹远点！”
阳子大声叫道：“跟你没关系。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们的事！”发动了车，把叶子远远地甩在后面，叶子还在大叫离我妹妹远点。阳子小胸脯气得一起一伏。陆帆道：“别生你姐姐的气。她是在关心你。”
阳子叫道：“我十八！我是成年人！我不需要她来管。她打我耳光，我可以原谅她。但她踢你，而且还踢你那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永远不！”她说到这泪水流了下来。
陆帆还想劝她，但觉下面又是一阵一阵抽痛。阳子擦了眼泪，侧头见陆帆眉头紧锁痛苦的表情，把车拐进路边商场的停车场，说：“要不要我带你去看急诊。”
陆帆摇摇头，等疼痛过了说没事。但见阳子一双眼里都是关切，眼角还沾着泪珠，宽慰道：“以前踢球这里也经常受伤。我没问题。”想伸手抹去阳子眼角的泪水，手伸出一半，犹豫着收了回去。阳子破涕为笑，低声道：“恩悠安。恩悠安。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再让她碰你！”

永不离婚 （六十四） (2013-07-07 06:38:30)
到了餐馆后陆帆直奔厕所检查一下，大腿内侧蹭破一块皮，阴囊仅略微红肿，没有异样，不直接触摸被踢处没有太多的疼痛感，尿液也没带血。陆帆放下心来。阳子告诉过他叶子练过跆拳道。他看叶子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子以为不过是花拳绣腿没放心上，怎么也没料到就这么个个头不高的小女孩出脚居然这么快这么狠。自己平时反应也算灵活，居然被她一脚踢中要害。
尽管陆帆多次强调他已经完全没事，做午餐时阳子还是抢着干活让他尽量休息。下午休息时陆帆和阳子到附近的街边小公园一张长椅上坐下。阳子轻轻叹息一声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依恋地头靠在他的肩上。陆帆不意阳子如此亲密的举动，他整个身体僵硬了，不知如何是好。两人静静地坐着。陆帆望了前面穿梭的车流和人流好久，嗓子干哑道：“阳子，我结了婚。”
阳子轻轻道：“我知道，你已经告诉我。”
陆帆道：“你应该离我远一点，就象你姐姐说的一样。”
阳子坚定道：“不。”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
陆帆沉默了，怜爱与迷茫交织。阳子说我困了，侧躺在椅子上头向外枕着陆帆的腿，宛若温顺的小猫咪。她两只手抓着陆帆的右手拔玩着他的指头：“帆，Boston有很多好大学，你到Boston来上研究生院吧，你可以边打工边上学。而且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陆帆低下头，左手揽住了她的一缕长发轻轻抚摸着，微笑说：“你的姐姐会杀了我。”
阳子说：“不，她不会。她知道我爱你。”
阳子的话轻轻柔柔宛若秋水，却让陆帆内心一阵颤震。他不是木头人，早已感觉到阳子对自己的感情超出了友谊，却依然顽固地让自已象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一边享受着阳子爱的温馨，一边拒绝承认那就是爱。如今阳子亲口说出爱字，他不能再当鸵鸟，不能任由阳子和自己在这条路上滑得更远。陆帆道：“别爱我。我已经结婚。我不能爱你。”
阳子轻轻道：“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陆帆道：“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阳子道：“你会伤害我吗？”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葱白般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划动。
陆帆道：“我尽量不，但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阳子叹息般道：“那对我就足够。”
两人不再讲话，静静地沐浴在这秋日温暖的阳光下，宛若街边的一座雕塑。
陆帆晚上回到住处时老李已经从学校返回。他劈面就道听说你找了个小妞。不用问陆帆几乎肯定是老蔡搬弄口舌。那天只有老蔡在他和阳子离去时看见阳子。陆帆道：“只是餐馆同事，外面玩得晚了又喝了点酒，头晕就借住了一夜。”
老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那么简单，咱哥俩你都要保密？上床了没有？”
陆帆道：“没有！”
老李道：“真的？”
陆帆道：“骗你干什么，信不信由你。”
老李将信将疑道：“听说小姑娘眼睛挺大，脸蛋长得漂亮。就是太瘦，飞机场，没什么胸。”
陆帆厌恶这帮人口下无德，一扯就扯到女性身体，这对他心目中天使般圣洁的阳子简直是一种亵渎。他压抑着内心的厌恶转过话题道：“你老婆学费交了？”
老李肉痛道：“交了，四千二百多块，简直是他妈的抢钱！”
陆帆道：“老李，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离婚？”
老李脱口道：“怎么可能没想过？没一千次也有一百次。唉，十年的感情，要丢没那么容易。”看陆帆神色严肃，不由一凛，教训道，“你不会是现在有了这个小姑娘想离婚了吧？你可千万别犯傻啊，玩玩可以，可千万别为一个餐馆打工的小waitress放弃你如花似玉的博士老婆。”
陆帆苦笑道：“你比我强。你帮你老婆挣学费。我呢？只是我老婆的一个累赘。餐馆打工干不好老板骂你，你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是放屁，实在受不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在学校我吃她的喝她的，考试没考好，老婆有涵养不骂你，就那么阴着一张脸，比骂你杀了你还难受。搞得我一到考试就紧张，生怕考砸了让她失望。你越想专心学习吧反倒就越专不了心，越不想考砸就偏偏考砸。有时候我真觉得一辈子打餐馆也胜于做F2。就算没什么前途，至少没什么精神压力！”
老李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怎么学得跟我一样牢骚满腹？这可要不得。小陆，你出来有两个月了，该回去看看。年轻夫妻分开的时间不能太长，尤其是象你们现在这样有矛盾的时候，你老婆那么年轻漂亮，谁见了不心动？你把她扔在学校不管，没准谁就乘虚而入。你最好小心一点，电话两三天打一次，美国国内长途用电话卡打又没多贵。象你这样一星期就打一次，一次三五分钟，哪象是新婚才一年多的夫妇？别闹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陆帆听他话里有话，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永不离婚 （六十五） (2013-07-13 06:19:10)
老李反问道：“我听到了什么？就是你和小姑娘晚上呆一起咯！”
陆帆道：“你肯定指的不是这个，有话实说！”
老李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用心体会。”
老李的话如果放在几个月前，陆帆只会一笑置之。方佳一向爱憎分明道德观强烈。他尽管几次想象过方佳提出离婚，却从未想象方佳暗地里出轨。他相信方佳品格甚至更胜于相信自己。然而这几个月的抑郁和变迁让他逐渐改变了对人和事物的看法。他对美国生活的失望就如方佳对他的失望一样，失望到了透顶。他颓废沮丧甚至自卑，直到从阳子那儿重拾男子汉的尊严和些许轻松。他对阳子的感觉固然并非那种纯粹的男女之情，但也不敢说一点没有。如果他可以移情，方佳又何尝不可以别恋？老李的话突然间动摇了他对方佳的认知。方佳会在他走后象阳子躺在他腿上一样依靠着另一个男人吗？陆帆仅仅是想象这个情景便坐立不安，嫉妒如同蛇咬一样锥心。谣言可信吗？那个人会是谁？杨刚？不可能，叶小月追着杨刚，方佳不可能插进去当第三者。常恩？还是其它什么人？
这一夜陆帆碾转难眠，第二天上班精神不振，接连出了两个错，好在阳子机灵地帮他掩饰。中午到Charles River散步，阳子望着心事重重脸色阴郁的他关切道：“你还好吗？出了什么事吗？”
陆帆道只是昨晚没睡好。阳子没再追问，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陆帆想松开她的手，又怕她难过，反倒一把握紧了，自我解释就当她是妹妹吧，这样自我安慰着，心里舒坦了些，问：“你回去后没再和叶子吵架吧？”
阳子道：“叶子去学校了，也许还在生气。”
陆帆道：“她是为了保护你。”
阳子孩子气地噘嘴道:“她总把我当小孩。我已经十八了，不是个小孩。”
陆帆道：“我十八的时候刚进大学，以为自己很成熟了。回过头去看，其实那时的我太天真，做了很多的蠢事。”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杨晓。杨晓的身影在他到美国后已渐渐淡去，直到遇到阳子。阳子唤醒了他淡去的记忆。大一的杨晓和现在的阳子一样，不过十八。十八，多么幼稚却又纯真的年龄。自己现在的心境和十八岁时简直天差地别。要是当初不那么意气用事。。。
“你那时就有女朋友了吗？”阳子饶有兴趣地问，小小的酒窝浮现在她的左颊。
陆帆说：“有一个，她是我同学，和你一样她也有个。。。”他指指自己左颊。
“Dimple（酒窝）？真的吗？”阳子非常高兴，“真碰巧呢，她长得像我？”
陆帆打量着阳子，其实两人长得算不上多象，杨晓比阳子更温润成熟，而阳子多了活泼灵动。陆帆道：“有那么点，她没你那么苗条，可能比你高一点点。”
阳子止不住好奇：“那胸呢？”
陆帆笑了：“可能大一点，我当时没太注意。”
阳子惊奇道：“真的？你怎么会没注意？”
陆帆道：“我那时很蠢。”十八岁的他懵懂无知，恋爱是纯精神的与肉体截然分割，直到爱上方佳才真正被女性的身体所吸引，领略到女性之美远非外表的脸蛋和表情那么简单。六四后两人重逢，虽然一见面两人就紧紧相拥，但劫后重逢的喜悦掩盖了一切。当他坐在沙发上给父母打电话，方佳从后面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背，他忽然感觉到方佳乳房的结实和弹性，他心慌意乱，电话打得心猿意马，同时又感动不已。一个女人只有深爱着那个男人才会这样抱着他。而今的方佳不再有那样充满爱意的拥抱，而自己也同样不再有过去的激情和感动。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陆帆的脑子恍惚起来，尽是方佳的身影。
阳子可爱地撅撅嘴，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陆帆说：“有人说了她的坏话。我轻信了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的话，而没有接受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的任何解释。我当时多么蠢！”
阳子认真道：“你后悔吗？”
陆帆犹豫片刻道：“我不知道，也许吧。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你应该信任的人是你的姐姐而不是我。就象你说的，她非常爱你。你应该信任她。”
阳子明亮柔和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道：“但是我更愿意信任我自己的感觉。”
一天陆帆晚上回到住处，老蔡道你老婆刚打过电话，叫你有空打回去。陆帆电话打过去，方佳说她前几天到系里去问了陆帆春季申请入学情况，系里说已经录取，但是要交外州学费，通知书过几天寄出。陆帆悠远地听着，简单地唔嗯地应对。方佳讲完了，半天不见他反应，只好问：“你有什么打算？”

永不离婚 （六十六） (2013-07-20 12:12:00)
陆帆道：“还能有什么打算？等开学再回去，现在多挣点学费钱。”
方佳在电话那端静了会儿道：“要不你现在回来做些入学准备。我们的存款差不多已够交三个学期学费。我下个学期转成RA，一个月会比以前多了两百。”
“我在这一个月能挣差不多两千。”
“那你是不想回来了？”
“现在暂时不想回去，靠自己挣的钱养活自己去上学。”
陆帆的语气生硬而冷漠，方佳心如被针刺了一下，仓促地应了声：“随你便。”挂了电话。
陆帆平时差不多十一半以后才能到家，通常都是他星期天或星期六早上给方佳打电话。上周末因为老李的那番话，他烦躁猜疑，倔强着干脆没打电话回去。方佳也没打电话来，星期一二也同样没有电话。陆帆寻思我不打回去，你也不担心我出了什么事打电话来问？好吧，以后我也不会再打，但觉得两人的前景更加灰暗。今天星期四，方佳突然而来的电话让陆帆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洗澡时脑子里还缠绕着电话的事，猛然想起今天是方佳二十五岁的生日，自己竟然忘个一干二净。该死！他狠狠打了下自己的头，匆忙擦干了身体穿了短裤就冲出去往家里拨电话。
方佳喂了一声。听到方佳的声音陆帆突然又迟疑了，骄傲与情感纠结着，拖了好几秒，终于道：“小佳，生日快乐。”电话那边好久都没有声音，陆帆只好撒谎道：“我今天上班时还想着给你打电话。结果晚上餐馆忙晕头了，差点忘了。”
方佳道：“你们餐馆星期四也开始忙了？”
方佳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陆帆心情越发沉重：“有一点吧。对不起。”
方佳道：“陆帆，你觉得我们还象是夫妻吗？三个多月，一个星期最多一次电话。开车就四小时距离，你也一次都没回来。”
陆帆拿不准她是否知道老李上次回去过，道：“等到老李回去我跟他一起回。我们没有车，有车就方便多了。”
方佳道：“光有车没有心有用吗？有电话上周末你不是也没打？老李上个月回来你回来了吗？如果你不愿意回来，可以不回来。我原想我们是夫妻，夫妻应该尽可能生活在一起。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并没有那么想。我已经勉强过你一次要你来美国，从今以后我不会勉强你任何事情！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陆帆阴沉着脸回到房间，呆坐了片刻，从行李箱底部拿出一本小相册。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翻看，第一页就是他和方佳在太白山雪地里的合影。他一页一页翻看。相册里两人的笑容是那样灿烂，相拥是那样亲昵，幸福得象是沉浸在蜜里。结婚还不过两年，这幸福却仿佛发生在遥远的前世。老李的话有多少真实性？如果是真的方佳怎会难过生气？真有了外遇自己不会去她应该高兴才是。
老李下班了推门进来看见他在看照片，笑道：“想老婆了？”
陆帆苦笑没回答。老李走到他身后把相册抢过去翻看，嘴里咂咂道：“小两口很亲密嘛。这样好的老婆，你居然舍得让她独守空房，太狠心了你！小陆，我如果是你每个星期都回去。哪怕就呆上个半天也好。”
陆帆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去？”
老李翻完相册递还给他说：“再过两个星期吧。”
陆帆道：“我搭你的车跟你一起回去。”
陆帆找到住同栋楼的何启，让何启在他请假期间替他打两天工。陆帆不知道该怎么跟阳子提请假回去的事，几次想说，但见她总是快快乐乐，不忍扫她的兴。他一直忍到动身的前一天中午才告诉她。阳子幽幽看着他半天不说话。陆帆只觉得一阵愧疚，解释道我出来四个月都没回去过一次。阳子勉强笑了笑，说：“我懂，你应该回家。我只是、感觉有一点突然。”
晚上收工后阳子送陆帆到地铁站。阳子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不敢看他，只怕一看就会流泪。阳子说你走吧。陆帆看了她一眼，街灯的光芒照耀着她眼里的闪亮。陆帆没说什么，径直下了车，刚走出几步，阳子在后面叫道：“你到了家跟我打电话，我在餐馆等你电话。”

    陆帆回过头，凝视了她好一会，道：“OK，等我电话。”

永不离婚 （六十七） (2013-08-04 14:39:11)

第二天一早老李和陆帆上了路。老李的车轮胎磨损得厉害，能用一时算一时，没舍得花钱更换。车才开出Boston没多远，两人正聊着天，只听蓬一声响，方向失去控制，老李叫声糟了，拼命踩刹车，车尖叫着直接冲出路基滑到坡下。两人魂飞魄散，车停稳后好一会后才镇定下来，下了车查看情况，只见车右前胎只剩块皮斜压在轮下，估计车胎压在尖锐的石子上。老李骂了声Fuck，从后箱里取出千斤顶和备用胎。坡斜千斤顶不好着力，两人琢磨着怎么把车弄上路基平地。一个开着皮卡车的老美停下，钢绳套着皮卡将老李的车硬拖上路基。两人连声道谢，老李拿出二十块钱，老美潇洒地道没问题，如果我是你，我会把其他的轮胎都换了，也没接钱径直离去。望着皮卡远去的影子，老李感叹美国人还真她妈的活雷锋。
两人换上备用胎，唯恐其他的轮胎也赶集似的爆了，心悬着闪着紧急灯只敢开到四十迈。本来一点以前就可到家，结果到陆帆家时已经将近五点。老李路上说轮胎一换就得换一对，否则不平衡。换一对恐怕得一百来块，咒骂着轮胎不挣气。陆帆听在心里，下车前硬掏出七十给老李，二十油费五十换胎。老李只肯收二十。陆帆道等你发达了再还我，硬把那五十扔在座位上。
房子的大门没锁，陆帆打开大门进去。寝室的门半开着，方佳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本笔记一本书。方佳听见开门声回头见是他，嗖地把笔记翻过一页，皱眉道怎么现在才到？一面站了起来。陆帆道老李的车爆胎了，差点没把人吓死，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爆胎经历的惊心动魄，最后还自以为幽默地加了句自行车爆胎了还可以扛回来，车胎爆了两个人可抬不起，说完呵呵地笑。
方佳静静地注视着他听完，不带感情色彩道：“我菜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回来下锅。你去洗个脸，我去炒菜。”
方佳冷漠的态度出乎陆帆的意外。就算自己讲得乏味无幽默可言，陆帆以为方佳好歹会给个笑脸问候关心一下，她却根本无动于衷。他闷闷地洗了脸，从行李里拿出几罐中国调料到厨房说：“我在Boston买的，这里买不到。”
方佳道：“你放这边。”下巴指指角落。
陆帆放好调料在厨房站了会儿，没话找话：“老杨和叶小月呢？”
方佳冷冷道：“别人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陆帆火一下腾起，这趟回来纯粹是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掉。她不仅不关心反倒摆起脸色，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他强压住怒气，回到房间坐下，好一会想起方佳刚才突然翻笔记的举动，随手把笔记簿翻回一页，只见上面满是陆帆两个字，再往前翻，有些是公式推导，又有一整页写满陆帆两个字，有些名字上还狠狠画着叉。陆帆呆了呆，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她心里不是没有我，冷漠不过是一种伪装。他嗖地站起，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方佳。方佳身体僵硬了，道：“我在炒菜。”
陆帆说我不管，亲吻她的颈项和耳垂。他知道这是方佳敏感部位。果然方佳痒得忍不住笑了，躲闪着道：“别闹了。最后一个菜了，你快去舀饭。你没饿我可饿了。”
陆帆道：“你没吃午饭？”
方佳道：“谁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晚？”
陆帆又一阵感动，扳过她的脸在她唇上一吻，这才松开她去舀饭。方佳做了三个菜一汤，家常豆腐青椒肉丝宫保虾仁，都是陆帆平时爱吃的菜。两人在餐桌边坐下，陆帆讨好笑道：“今天菜这么丰盛，我要大饱口福了。”
方佳道：“能跟你在餐馆比吗？”
陆帆道：“那是粤菜馆，川菜不地道，跟俺娘子手艺没法比！”
方佳道：“少酸唧唧了，还娘子？”脸上的颜色却渐渐柔和了。
吃过饭收拾好剩菜，陆帆忽然想起答应阳子到家后打个电话，阳子一定等得急了。原想方佳下午去学校，有充足时间打，谁知这么晚才到家，晚上有没机会打就难说了。他趁方佳在收拾灶台洗碗，溜回房间拿出长途电话卡准备快速报个平安，到底是做贼心虚，匆忙中一不小心拨错一位号码，刚再度拨完卡号，方佳进来了：“给谁打电话？”
陆帆条件反射啪地挂了电话，晃晃手中的电话卡道：“我在Boston买了张电话卡，试试在这儿能不能用。看来可以用。”
        方佳一双明眸盯着他，似要将他的内心看透。

永不离婚 （六十八） (2013-08-08 16:19:56)
        陆帆心虚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方佳道：“想打电话就光明正大地打，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
陆帆打哈哈强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就试试电话卡，怎么鬼鬼祟祟了？”
方佳嗤一声冷笑道：“要打就打啊，免得人家小妹妹等急了。”
陆帆心觉不妙，强词道：“什么小妹妹？你说什么？”
还装？方佳怒道：“哼，说什么老板不准假，说什么没有车。全都是借口！撒谎！”
陆帆也被激怒了，道：“我不跟你说了！莫名其妙，神经病！”
方佳道：“好，我莫名其妙神经病。嗨，我可以跟帆讲话吗？他没有到家吗？他两点以前就该到的。”她模仿着阳子的声音，“那声音，多甜多腻，小妹妹多关心你是吧？”
陆帆明白了，难怪方佳刚才那么冷淡又在笔记本写他的名字划上叉。他恼羞成怒：“人家关心我怎么了？人家就是单纯地关心。朋友之间彼此关心一下不可以吗？不象有些女的，明明当了婊子背着老公跟人鬼混还要立块贞节牌坊！”
方佳变了脸色，道：“你说谁？”
陆帆强硬道：“心里没鬼就别自己对号入座！”
方佳死死地盯着他。认识这么多年，陆帆从未见过方佳如此愤怒的眼色，心悸地避开她目光。方佳呯摔门而去。
方佳摔门而去的一刹那间陆帆后悔了。老李话中有话，但并无任何实质的东西。自己没弄清真相就用婊子这样恶毒的词伤人未免太过。他想去追，一双脚却似钉在地板上。他走到桌边坐下，把笔记本又翻到写满他名字又划叉的一页，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电话铃惊醒了发呆的他。他拿起电话，阳子甜甜道：“陆帆在家吗？”
陆帆一腔闷气无处发泄，恼怒她不听话打电话过来害得自己和方佳争吵，烦躁道：“我已到家了，现在很忙，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也不待阳子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他想象得出阳子在电话那端的惊愕与失望，这使他焦虑方佳之中更添心烦意乱。
深秋时节，七点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随着黑暗的降临陆帆愈发忐忑不安，终于按捺不住骑车到方佳办公室，方佳不在，又匆匆到图书馆转了一圈，依然不见人影，回到家方佳还没回来。陆帆又出去找，路上遇见个认识的人，说是看见方佳沿着街往东去了。陆帆骑出一个多MILE，已是野外。陆帆大声叫着方佳，经过小河边时有个黑影站起来。陆帆冲着黑影叫了两声方佳，那黑影并不答应。
陆帆推车走过去，月光下，方佳孑然独立。陆帆将车放倒在草地上走到她身前。方佳扭开头。陆帆走到她身后，站了会道对不起。方佳不说话。陆帆拉她手也被甩开。陆帆再度去拉，方佳甩开他厉声道：“你别碰我！”
陆帆只好缩回手。就这么僵持了好久，陆帆侧头望向月光下流淌的河水，心一横赌气道：“好，我说错了话光说对不起还不够，也不指望你能轻易原谅。我就自己惩罚自己，直到你感觉好受些。”
方佳听见衣服嗦悉声，回头一看，只见陆帆脱得只剩背心内裤，惊道你要干嘛？陆帆指着河流说：“我走到河里，等你好受一点原谅我了我再上来。”
方佳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神经病！转身就走，走了十几步，没听见后面动静，回头一看，陆帆竟然真地已经一步步走进河里，水已经淹过他的膝盖。虽然小河这段最深处也淹不过齐腰，但大一秦岭军训时方佳就领教了北方山中水流之寒，当时不过九月，现在已是深秋，而且位置比秦岭还要北，这两天天气本来就冷，河水当是寒彻沁骨。陆帆不诚恳用心认错，反倒用这种愚蠢的苦肉计方式，表面上是自我惩罚，实际上是吃定自己心软而原谅他，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无赖要挟，太可恶太不要脸！方佳又急又气，泪水涌入眼眶，大声道你不怕冻就冻吧。有本事你就站一夜别动，冻死了干净！扶起自行车推上大路，留下陆帆站在河中，不知所措地望着她骑车消失在夜色中。

小说没写完，连载就到这里。

非诚勿忧上类似“一旦结婚就一辈子不离婚”的誓言，和运动场上“中国队必胜”的口号一样，都是一相情愿、缺少理智的可笑冲动，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所以发出誓言前应该想想清楚，不要让人贻笑大方。

湾区人才会粹，佩服黑土还会写小说，开头就很精彩，赞！“永不离婚”，这个名字一起，预示着必定有一段跌宕起伏情感大戏……，慢慢欣赏，期待最终“永不离婚”的誓言能给人留下些什么……

文学城国内是不能直接上的，谢谢茶怀辛苦搬运……

我真是惭愧呀！ 自己面壁去！

昨天晚上身体不舒服，就早早休息了。今天过来一看，茶杯都把目前能转的都转完了。

谢谢茶杯！

一声叹息~~~~
事情的发展，感情的发展往往不是意志能控制的，为两位主人公难受，好像都没错，但又都错了。。。

铁手兄：

我实在是无能呀，怎么可能是我的杰作呢。 我是最初的搬运工，可是搬了没有多少就放下了。还好茶杯接了我的棒！

最近很懒，没咋上坛子看看。看到小妞三岁了，赶紧点开来看。
这里照片浏览需要威望100， 想着我自己都千年威望99了， 不抱希望了。
还是查了下，没想到升了，100了， 估计是不忍拂我想看小妞的心。
看小妞咯！

发错帖了，我跟小妞帖的，怎么发这里了？赶紧到那边去看小妞。

一声叹息~~！

同样的人，同样的真情，不一样的环境，改写了故事。。。。。

下文有更新了,亲们记得搬家哈~~~

继续关注

谢谢黑土、茶杯！

好看，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