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的约会当我们的日本导游得知晓诺要来看我时,惊叹说,从京都到我们住的酒店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八月中旬是日本的盂兰盆节,回乡祭祖的人很多,搞不好还赶上堵车。
晓诺走了不止三个小时。我就在那个夜晚见到了她。她年轻时尚漂亮重要的是还苗条,小腰简直不盈一握。她说我不胖我赶紧献上肉身让她一模,速闪,第一把可以,第二把就露馅了,馅料很足!她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小人儿,六岁的女儿诺诺。我之前在帖子里看到过诺诺,不过现实中她小了一号。
我们驱车去找一个地方坐坐。这个叫爱知县碧南市的小城真安静,没有灯红酒绿,街上行人稀少,人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一句日语是:撒鼻息,寂寞的意思。导游说日本人很寂寞,我理解他们的文化安静有序互不打扰各自的私生活吧。想起我的一位老顾客有一天来买保守的家居服,说他们那幢楼里的住户因为装修房子而熟悉和友好,新居入住后,到了晚饭时间每家端出一个菜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聚餐,这种大同社会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美好和难得。这在撒鼻息的日本社会是不可思议的。
我们看到一个挂着居酒屋灯笼的小房子,明明是夏天,有风雪夜归人的感觉。于是停了车子。晓诺进去一探究竟,我们决定在这里。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小酒馆我就走进了你的。我相信遇见的酒馆和遇见的人一样,都是生命中的大缘。
进了居酒屋才发现,安静的日本小城,人们的夜生活在这里。但这是个最老式的居酒屋,里面几乎坐满了清一色的老人,人们在喝酒唱歌,我们的到来显然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吸引我视线的,是一位年长的女人,她像夜晚的蝴蝶回旋在这个不大的酒馆,热情的张罗生意和客人说笑还见缝插针拿起话筒唱歌。还有一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性,相比而言是静态的蝴蝶,眉眼里带着几分遗落的妩媚。我后来才知道,张罗生意的女人是服务生,媚眼的女人是老板娘,这个居酒屋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二十年前,日本的泡沫经济应该破灭了吧?那时候她们正在蜜桃成熟风情万种的年纪,对男人有致命的诱惑。我看到服务生想到日本电影里的妈妈桑,她们漂亮善解人意能歌善舞,是男人的解语花。显然服务生并不是妈妈桑,她手下没有可人的姑娘,但她的活力还是感染到我。
感染我的还有老人们的歌声,这里有日本最传统的音乐,类似于我们的民谣,调子绵长悠远,仿佛从白桦林深处传来,一直传到人们的心里才肯落脚。我们耳熟能详的港台音乐有很多是翻唱自日文歌。我还从电视屏幕上看见了邓丽君,她在日本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我们不喝酒,要了果汁。日本居酒屋必备的一样是毛豆吧,我注意到毛豆的两端被剪开,以便于人们吃的时候轻轻推入口,我们常说细节决定成败,连毛豆都如此人性化的社会。
四小姐趁机问了晓诺阿姨日本校服的问题。晓诺说来那果真是个繁琐的问题。上学路上一套,到学校马上换另一套。住在小学附近的孩子只穿几分钟校服的事常有。
一件非常有趣的小插曲是这样的。服务生送给诺诺一支雪糕,晓诺问她是不是也给四小姐一支,四小姐也是个孩子。服务生不好意思笑了,原来她把四小姐当成了大人。还不到十二周岁生日的四小姐个头已经赶超我,很有大人嫌疑。当然,四小姐也吃到了雪糕。
隔着四小姐和诺诺,还有歌声,我和晓诺并没有说很多话。后来,晓诺开口唱歌,熟悉的调子传来,一瞬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感觉涌来。
这是山口百惠的歌《良日启程》。百惠是我小时候的偶像或者说一生的偶像,我感到累就去看百惠,她是我心里的一片净土,混沌世界里因此目光澄澈。我想象过有一天自由行的时候,我会到百惠的家门假装经过,若是遇见一个年华老去不修边幅的百惠出来倒垃圾,绝对不会有幻灭的感觉,因为,长大后的我早就明白,偶像完美的存在于作品中,我们都在过着烟火的日子,一样烦恼纠结喜乐。那个童年搬着板凳去邻居家看血疑的小女孩,早已长大并且在慢慢变老啊。
后来,听到服务生唱百惠的另一支名曲《秋樱》,她的嗓音真是动听。再后来,听中年的大叔唱另一个调子的《感谢你》。听音乐感受晓诺的细心和周围人的礼貌友善,日本最传统居酒屋的夜晚,你会觉得那场残酷的战争不可思议,除了美好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那些老人们先我们离开。临走时大家礼貌的告别。其中一个老人停留下来说了很多话,他通过晓诺问我来自哪里。他说他的孙子在上海工作。
晓诺的女儿真是个安静的小人,完全成人的环境,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我忍不住要去抱她一下亲她一下。四小姐小时候我总是教她学会等待,其实我就是那个还在学会等待的女人,等一辆出租车,等一份食物,等一段时光,等一个值得等的人,等一些伤痛慢慢过去,在这个等待的过程里,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做安静而美好的自己,好难得。而六岁的诺诺似乎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功课。
你猜得出谁是这家居酒屋的老板娘谁是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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