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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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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楼  发表于: 2015-09-12   

第五一零章 要低调

    从党校回来,曾毅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在京城医院能做的事情很少,一个“以老带新”的方案,执行起来都是千难万难,要不是周耀明的儿子吃了教训,这件事很可能还不能如此顺利,再大一点的事情,曾毅连建议权都没有了,除非曾毅自己能做到京城医院的院长,在医院里,厅级干部一走廊,处级干部一礼堂,曾毅想要做到院长,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而下去干的话,以曾毅现在的正处级别,至少可以做个开发区的一把手,或者是县里的一、二把手,那都是具有拍板决策权的实权位置,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很多事情。

    曾毅今天很想直接就答应了董老,但考虑到方南国这面不好交代,所以才说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想了一下午,曾毅也没想好怎么对方南国开口,下了班之后,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山上。

    进门之后,就看翟老坐在那张老躺椅里,闭着眼不停地摇动。屋里没有一个人,就连寸步不离的张杰雄也不在,这种安静的气氛,让曾毅有些不适应,平时翟老可是很喜欢热闹的,这个时候应该在逗小谦高才对。

    难道是今天去参加老人家的寿礼不太顺利?

    曾毅想到这里,就轻手轻脚,准备朝里面自己的房间走去,免得打扰了翟老。

    “小曾回来了?”翟老眼睛也没睁开,依旧躺在椅子里摇动着。

    曾毅只好站住,道:“老爷子,我回来了!”

    翟老抬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没有开口说话但意思很明白,是让曾毅在旁边坐下,他有话要讲。

    曾毅觉得翟老今天有点不对劲,只是也从翟老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就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翟老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一下,下了班就直接回来,不要去参加那些不必要的应酬,不要跟不必要的人接触,要低调!”翟老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曾毅道:“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曾毅一时有些发愣,住进翟宅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翟老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讲话呢,那眼神和口气完全就是一位统帅在下达命令,令人不敢抗拒。曾毅的头皮顿时一紧,心道不会是自己暗中搞孙友胜的事情被翟老知道了吧,翟老这是在警告自己?

    “翟老,出什么事情了?”曾毅小心问到,他觉得应该不会是孙友胜的事自己暗中搞孙友胜是没错,但丑事毕竟是孙友胜先做的。

    翟老拿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大口,然后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里,道:“今天老人家没有办寿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曾毅大吃了一惊老人家的寿礼已经筹办很久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取消呢,这不符合常理。就算取消,翟老也应该事先得到消息才对,今天一大早翟老就赶了过去兴致很高,这说明翟老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低头一看,曾毅就看到了早上张杰雄搬出去的那个坛子了,此时就放在躺椅的后面,这可是翟老为老人家准备的寿礼,是老人家最喜欢吃的东西,看来不光没办寿宴,连寿礼都没收。

    曾毅可是很清楚翟老和老人家的关系,这两位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同进共退的,老人家自从卸任之后,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喜宴,但翟浩辉结婚的时候,老人家不请自来,还带了很多的老同志,老人家和翟老的交情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就算老人家不办寿宴了,但也应该收下翟老的礼物,如今礼物都没收,说明问题很严重。

    曾毅稍作思考,想到了两个可能:第一,老人家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无法举办这个寿宴,老人家岁数大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此了;第二,老人家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发出一种烟雾弹,从而观察各方的表现和动作。

    曾毅不能确定究竟是哪种可能,但明白了翟老让自己低调的原因,在这种节骨眼上,别说是自己了,比自己厉害无数倍的人,也都要保持低调了,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老爷子,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曾毅看着翟老。

    翟老微微颔首,淡淡道:“你说吧!”今天老人家没能举办寿宴,这让翟老的情绪有些不高。

    “今天我碰到了中央党校的经济学大师董老。在党校学习期间,我有一篇关于民营经济调研的论文被董老看中了,他建议我去东江搞一搞民营经济的试点工作,我还没有正式答复董老,现在拿不定主意。”曾毅就说到。

    “是董老亲口对你讲的?”翟老问到。

    曾毅就从公文包里掏出那篇论文,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的那篇论文,今天董老还给我了,上面有很多经济人士的圈注,任副总理还做了批示。”

    翟老稍稍来了点兴致,接过曾毅的论文看了起来,十分钟不到翟老就看完了,他对经济工作不是很有研究,但也觉得曾毅这篇论文写得很有道理,想了片刻,他放下论文,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试试吧!”

    “我要是到下面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爷子的身体!”曾毅说着,“每次浩辉打电话的时候,叮嘱的也都是这一件事。”

    翟老呵呵一笑,道:“你们能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满足了。这将来,毕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尽管放心去干吧,我这把老骨头,相信还是能为你们再遮风挡雨个好几年的!”

    曾毅鼻头一酸,有些情绪起伏,翟老没有因为身体健康的需要,就把自己留在京城,甚至还在话里隐含地表了态:你到下面尽管放手去干,就是捅出天大的篓子·也不要怕,我这把老骨头会为你撑腰的。

    这让一直是形单影孤,单打独斗的曾毅,心里有些感动·在翟宅住了这么久,他和翟老一番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一种亲人才有的亲情,曾毅说自己下去最放心不下的是翟老的身体,那也是由衷之言。在整个京城里,让曾毅真正牵挂的人并不多,翟老是排在第一位的。

    “老爷子······”曾毅有些冲动·他准备说自己不下东江去了·道:“我看这次就……”

    翟老此时一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记住,下去之后一定要行得正、走得直,要挺起胸膛为老百姓做几件大实事、大好事!你做得好·我这个老骨头为你请功;做的不好,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曾毅的话就讲不出来了,他知道翟老的脾气,翟老既然定了,自己再讲,就显得矫情了·他道:“老爷子放心,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人也不小了,遇事不能再冲动了!”翟老又交代了一句,然后就重新躺回椅子里,闭眼养神去了。

    曾毅就知道自己搞孙友胜的事情,老爷子多半是知道了·只是一直装作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孙友胜受伤,翟家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张杰雄一番调查之后,就向老爷子做了汇报。那两个光头的反侦察能力超强·张杰雄什么实在的把柄都没抓住,但老爷子是个明眼人·一生经历无数风浪,自然一眼就看出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故意设计的,他猜了一圈,就猜到多半是曾毅干的,只是懒得来管这件事了。

    如果真要管,以老爷子的刚烈脾气,肯定还要先把做出丑事的孙友胜收拾一番,整个翟家的子弟里,还从没人敢干出这种丢人败兴的事。所以老爷子一想,干脆就不管了,既不袒护孙友胜,也不追究曾毅了,自己就做个专心带曾孙的普通老头吧,对于这些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

    正因为这件事,翟老才等在了客厅里,要专门叮嘱曾毅一句,让曾毅最近都保持低调,不要再折腾了。不过在曾毅提了董老的建议之后,翟老一想,干脆就同意曾毅到下边去了。

    今天之后,京城的水很可能就会变得更深了,真要让曾毅这么瞎搞下去,难保不会闯出大祸来,还是下面好,天高皇帝远,随便他怎么折腾去吧,就算捅出篓子,自己也能压得住。不像在京城,一出事就是大风大浪。

    曾毅给老爷子杯里续了些水,就提起公文包进了后面的房间,他还得想着怎么去跟方南国开口,相信再过几天,老人家取消寿宴的事情,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了,到时候或许能好开口一些吧?

    一连过了三天,曾毅才给方南国打了电话,把董老的事情讲了讲。

    方南国在电话里沉思了片刻,问了一句和翟老同样的话:“是董老亲口对你讲的吗?”

    曾毅道:“是,包括我的那篇论文,董老也一并交还给我了,上面有任副总理的亲笔批示。”

    方南国便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想到下面去试一试。”面对方南国,曾毅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他道:“不过,这件事最终还要方书记帮我来做一个决定。”

    方南国在电话那边微微颔首,曾毅大事找自己商量,这个态度他很高兴,琢磨片刻,方南国道:“如果你下去的话,翟老那边会不会有所障碍?”

    曾毅道:“翟老很支持,让我下去要为老百姓做几件大实事。”

    方南国就再无顾虑,道:“这个机会很难得,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好这个试点。”

    方南国之所以建议曾毅去京城,是希望曾毅能够进入严旭东同志的视线之内,这对曾毅将来的发展,无疑是最具有助力的,谁知阴差阳错,曾毅反倒是在董老的提携之下,进入了任振华同志的视野。

    虽说跟自己的初衷有点偏差,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任振华同志也是下一届首辅的有力竞争者之一,能够得到他的赏识,也是非常难得的。何况现在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老人家突然取消寿宴,外界传闻是因为健康问题,此一时,彼一时·在这种节骨眼上,把曾毅这个喜欢惹事的家伙调离京城,是对曾毅最大的保护了。

    曾毅知道方南国这是同意了,道:“方书记,下东江之前,我希望能去一趟之春,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当面向你请教。”

    “你冯姨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一直在念叨呢!”方南国呵呵笑了一声·就算曾毅不提出,他也要把曾毅叫过来当面提点一番的。

    这次下去,曾毅肯定是要独当一面的,否则试点工作也就失去了意义,这跟曾毅做管委会的主任有很大的不同。管委会本身没有政策的制定权·只是负责把市里的决定落到实处,而独当一面却有很大的自主决策权,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好的决策会造福一方,但轻率的决策,往往会导致结果背离自己的初衷·甚至老百姓带来巨大损失。

    这方面曾毅没有经验,方南国要跟曾毅讲一讲其中的关键之处。

    翟老和方南国都表示支持,曾毅也就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后他又去了一趟党校,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董老。

    “年轻人就是应该这个样子,要用于担当!”董老当面夸了几句,曾毅是他推荐的人·如果曾毅退缩了,就要轮到董老尴尬了,所以对于曾毅这个决定,他很高兴。

    去东江的事情,到此便算是初步定了下来·曾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调令了·这件事要想成行,总得有个过程要走,这时间可长可短,如果顺利的话,三五天就能出结果;不顺利的话,拖上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再者,就是到东江之后会担任什么职位,董老也不确定,有可能是去县里,也有可能是去主持开发区的工作,这件事一时半会也难有定

    因为事情还没最终确定,曾毅也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就是顾迪打电话的时候,曾毅也没有透露任何口风,每天在医院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滚!给我滚出去!”

    病房里传来孙友胜的怒吼。

    曾毅此时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每天都会来住院部查床的,在他身后,站了几位住院部的大专家。

    “曾助理在疑难杂症的治疗上,有非常独到的见解,这次孙友胜的病,可能还要你来想想办法啊!”有一位大夫皱紧着眉头。

    孙友胜的外伤如今已经基本痊愈了,包括被踢断的骨头也都愈合了,但是呢,孙友胜下面的那件宝贝却始终没有恢复正常的功能,还真被曾毅不幸言中了。住院部的大夫想尽了一切办法,该做的检查也做了,却没有任何效果。虽然说之前遭受了外力打击,但愈合之后,并没有造成器质性的伤害,可奇怪的是,那东西就是不管用了。

    “是啊!”另外一位大夫也附和着,“这孙友胜的脾气,如今是越来越暴躁了,昨天就有三位护士被他骂哭了。”

    曾毅只是点点头,但没有应和,让他去给孙友胜治病,那是想也别想了,当初孙友胜撺掇邱大军让曾毅开补药,拿龙美心来羞辱曾毅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啊?曾毅没有趁机下死手,已经是看在翟老的面子上了。

    “我们住院部的病床一直都很紧张,对于一些可治疗可不治疗的病例,应该跟患者充分讲明情况,争取让他们回家疗养,把床位提供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患者!”曾毅讲了一句,随即迈步往前,直接从孙友胜的病房门前空过。

    后面的几位专家一番对视,心道曾助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赶孙友胜出院吗?

    病房里,孙友胜阴沉着脸,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裆间,他很愤怒,但心却掉到了冰川底下,这些天他想尽了办法,可都无法让自己的宝贝玩意有任何的冲动,那玩意沉寂得就像是一条彻底僵死了小蛇,任你怎么拨弄,也无法复活了。

    孙友胜的目光露出无比的恨意:周振培,老子这辈子都跟你势不两立。

    邱大军这段时间也很郁闷,邱老下了死命令,不准邱大军在外瞎混,而且派了专门盯守,只要邱大军下班,立刻就接回家里。

    早上起床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潘保晋,他是过来指导邱老做一套养生保健操的。

    等潘保晋忙完,邱大军把潘保晋请了过来,道:“潘教授,我最近觉得身上有点不得劲,你能帮我瞧瞧吗?”邱大军那天让曾毅一吓唬,虽说不在意,但今天碰上了潘保晋,他还是决定让潘保晋给瞧瞧,有毛病抓紧治,没毛病就当做个检查了。

    “客气了,那我就给你把个脉吧!”潘保晋拿出一个脉诊,道:“你觉得都哪里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

    邱大军活蹦乱跳,哪有什么毛病,就随口说道:“就是觉得不舒服,浑身没劲,一天到晚没有什么精神。”

    潘保晋就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在保健委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对于这位邱大少的风评也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没有一天能消停的。这段时间被邱老按在家里不让出门,肯定是憋坏了,所以才会觉得浑身无力。

    搭了个脉,潘保晋随意体会着,过了有一分钟,他没有诊到什么大毛病,就道:“应该没……”

    一边说着,潘保晋就准备抽手,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脉像的异动,就“噫”了一声,随即又把手按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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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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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楼  发表于: 2015-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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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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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楼  发表于: 2015-09-12   
我在机场的书店看到过小说的纸书。伍色辛苦。
早些年,看过二号首长之类的官场小说,早知中国社会大染缸,看这类小说还是有些幻灭,觉得人间全无真情。
有位先生说,两类小说最难写,触不到的云端,探不到的底层。官场就是云端吧。我正在写底层,一探到底,欢迎朋友们接着收看。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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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六卷 东江名起

第五一一章 再临云海

    脉象上的变化只是一瞬而逝,潘保晋再去摸的时候,怎么也摸不出任何异常。稳妥起见,这次他摸得比较仔细,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五分钟,可依旧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最后潘保晋只得抽回手,坐在那里凝神思索,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潘保晋自认凭着自己的仔细谨慎,应该不会摸错脉,但刚才又恰值他要抽手收诊,所以到底是摸到了还是没摸到,潘保晋也有些不敢肯定。

    邱大军让潘保晋这一惊一乍的动作给搞得心里发虚,小心问道:“潘教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潘保晋摇了摇头,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经过再次确认之后,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邱大军就歪了歪下巴,心道潘保晋你不会是耍我玩的吧,一惊一乍,演得跟真的似的,搞得我这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还以为你医术通神呢,结果弄了半天,还不是什么问题都没发现,他道:“潘教授这么讲,我就放心了!”

    潘保晋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只是我的脉诊结论,邱少真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到大医院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邱大军就点了一下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他翘起个二郎腿,拿起面前的一杯咖啡,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一脸的惬意。

    像邱大军这种人物,每隔半年就会做一次全身的检查,上次检查就在一个月前,检查的结果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所以邱大军很放心,觉得再做一次检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真不放心,三个月做一次检查也就可以了。

    潘保晋只好站起身告辞·心中苦笑,这邱大军刚才找我把脉的时候,客客气气,现在把完脉了,这公子哥的架子就端起来了,他道:“邱少,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唔!”邱大军嗯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辛苦潘教授了!”

    潘保晋就收拾好行医箱,由范万勤这个助手帮忙提着,然后离开了邱宅。

    出门之后,潘保晋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潘保晋也是出了名的谨慎·尤其现在做了大御医,就更需要仔细认真了,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潘保晋只好作罢·心道可能真是错觉吧!

    时间再过去了一个多月,京城的风又开始吹了起来,瞬间就带走了炎炎的暑气,早晨起来,甚至还能看到草木上的白露。

    曾毅的调令,就是在此时下来的,接到调令的时候·曾毅才知道自己下一站,是调任东江省丰庆县的县长。虽然事先早猜到会是这个可能,但拿到调令的一刻,曾毅还是有些失神,以自己这个年纪就担任一县之长的人·怕是凤毛麟角吧。

    曾毅并不是得意,而是想着自己到丰庆县之后的工作·可能很不好开展。环顾四周,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干部,唯独自己一个小年轻,这天然就是一种隔阂,带着这种隔阂工作,无疑会增加更多不必要的困难。

    周耀明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失神,按照挂职锻炼的不成文规则,只要干部在挂职期间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那么挂职期结束之后,上挂的干部一般就会留在挂职单位正式工作了,而下挂的干部则会在回到原单位之后提升级别。

    正因为如此,挂职锻炼的名额才会如此紧俏,很多人为了争夺名额,甚至不惜打得头破血流。

    谁知道曾毅是个大大的例外,既没有留在京城医院,也没有返回原单位,而是直接调到东江省做县长了,而最令人称奇的是,曾毅的挂职期都还没满呢。

    周耀明摸着下巴,虽然早知道曾毅来京城医院就是个过渡,但也没想到上面会对曾毅如此器重,都等不得曾毅的挂职期满啊,这么一看,曾毅的这次挂职,纯粹就是混级别来了,在京城医院打了个转,副处就变正处了,一个个堂堂的县长之位就到手了。

    这种好运气,可不是外人想有就能有的啊!

    周耀明稍微一叹气,然后拿出曾毅的挂职表,在上面郑重写上自己的考量意见:“该同志作风过硬、立场坚定、学历高、见识广,但能够做到不恃才傲物,善于团结一切力量做大事、做实事······”

    曾毅在京城医院的表现,本身就无可争议,所以周耀明丝毫不吝于给予最高的评价,更别提曾毅还救了他儿子,赶走了李益善。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县之长,那今后的前途还了得啊,这个时候不把关系弄好点,今后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

    写好评价,周耀明就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京城医院的鲜红大印,然后把挂职表放进档案袋封好。

    做好这一切,周耀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快下班的点,就起身出了办公室,路过曾毅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周耀明就站住了,朝着里面笑道:“小曾不错,这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曾毅就笑着迎了出来,道:“有些档案需要交接,我怕接手的同志不好区分,特别做了个整理,贴了标签。”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相信我们京城医院会搞得更好!周耀明呵呵笑着,道:“晚上没有安排的话,到家里吃顿家常饭吧!上次你救了元杰,你老嫂子一直都说要好好地感谢你,因为忙一拖再拖,但今天要是再不请的话,以后可就请不到你了,呵呵。”

    “周院长客气了,大家都说院长夫人的菜烧得好,我能够吃上一口,是我的福气!”曾毅笑着。

    周耀明很高兴,曾毅这话就等于是答应了,他道:“那我们就出发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所做的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等走的时候,院里还要为你再举行一个隆重的欢送会。”

    “这······不太合适吧?其实我来的时间短也没做出什么成绩,就不搞欢送会了,同志们对我的情谊,我铭感在心!”曾毅犹豫着,搞欢送是老规矩了,但翟老有交代,最近要保持低调。

    周耀明看曾毅的态度坚决就道:“欢送会还是要搞的我知道小曾你这个人不喜欢搞那些排场,那就从简搞嘛,不搞不行!”

    曾毅就不好拒绝了,客气两句,跟着周耀明出了行政楼同坐一车往周耀明家里去了。

    周耀明请客,目的是很明确,就是打好关系,曾毅不管去哪里,但曾毅在卫生部的强大人脉可不是假的。

    席间周耀明提了一句,道:“这段日子有你帮着分担我这个院长可是着实轻松了不少,你这位助理非常合格,说心里话,我是真不愿意让你走啊。”

    曾毅笑了笑,道:“这段时间,周院长也给了我不少的教训,受益匪浅!”

    周耀明摆摆手笑道:“再找你这么一位称职的助理,可就难了,我打算让心脑科的李辉来接手你的工作,你看如何?”周耀明这是要卖曾毅一个人情,曾毅在卫生部的人脉已经很强大了因为儿子急救的事,周耀明欠了曾毅一个大人情不管他怎么回报,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曾毅的人提到助理位置上了,为自己选一名助理,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据他所知,曾毅跟李辉的私交就很不错,甚至还把李辉塞入了保健组的行列,所以他决定提名李辉担任自己的新助理。

    曾毅明白周耀明的打算,没拒绝,也没直接答应,只是说道:“这件事情周院长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说合适,那肯定就合适了。”

    周耀明就举起杯子,他知道,曾毅没否认,就是同意了,这个人情算是卖出去了,他笑着道:“来,再走一个,这瓶好酒我可是珍藏了很久,今天我们两个把它彻底消灭之!”

    因为调令上规定的报到时间很紧,曾毅就没有在京城多待,弄好京城医院的交接工作,他去拜别了董老、乔老、杜若、孟群生、潘保晋等人,然后就直飞之春省,在方南国那里逗留一天之后,又飞往了东江省的省会城市云海市。

    曾毅不是第一次来云海市了,下了飞机之后,轻车熟路,直奔出

    “老曾!”

    刚在出口露了面,就听到了顾迪那肆无忌惮的叫声,他就站在出口外面,很夸张地挥着手。

    “老顾啊,我看不管多久没见,你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曾毅哈哈笑着迎上去,道:“还是老样子啊!”

    顾迪也是笑着,道:“咱是谁啊,永远都是这性格,隽永不朽,绝不褪色!”

    开了两句玩笑,顾迪就领着曾毅出了航站楼,车子就停在门外,虽然这小子性格没变,但还是低调了很多,这次没带他的豪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子,把曾毅的行李放上去,顾迪亲自驱车,载着曾毅往云海市区而去。

    “我是真走眼了!”顾迪一边开车,一边摇头,笑道:“以前吧,我始终认为,老曾你最适合的就是做大夫,就凭你的医术,一年赚个千把万,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你做起官来也是这么拿手,几乎是见你一次,你这级别就往上跳一级!我说,不带你这样的啊,这让别人情何以堪呐!”

    曾毅哈哈笑着,道:“不带你这么损我的啊!”

    “不是损,是真佩服!”顾迪重重一点头,笑道:“我还巴不得你能升得更快点呢,最好一下就超过我老子,到时候我也好去打打你的秋风啊!”

    曾毅直摇头,道:“那你可有得等了,而且未必等得到!”

    “二十五就当县长了,我很乐观,觉得我能等得到!”顾迪呵呵笑着。

    两人开着玩笑闲聊,车子就进了云海市,在下了环城高速之后,驶上了很有名的胜利大道,东江省的省委省政府都在这条大道上。

    “这是准备带我去哪里?”曾毅问到,看方向,他觉得好像是奔着省政府那边去的,这让曾毅有些疑惑。

    “来东江了自然是要到家里去!”顾迪笑着,解释了一句,道:“是顾省长吩咐的!”

    曾毅就有些意外,他去报到必经云海,过来没打算惊扰顾明夫,只打算跟顾迪见个面,然后就去丰庆县了谁知道顾明夫竟然还要召见自己。“到东江第一天就被大老板召见,我这心里有点惶恐啊!”曾毅笑着。

    顾迪一摇头,道:“惶恐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到家里做客了,没别的事!”顾迪虽然没什么正形但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曾毅是在试探自己老子召见的目的,所以干脆就打消了曾毅的顾虑,今天没别的事,就是到家里做客。

    曾毅道:“我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

    顾迪就道:“没准备最好进了家里的大门,就没有什么顾省长了。”

    曾毅笑着摇头,顾迪这话说得轻巧,但平时见了顾省长,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的,也就要属他自己了,顾省长一瞪眼顾迪就得吓得大气不敢喘。

    车子到了常委大院的门口,顾迪放下车窗,门口的警卫看清楚是顾迪,拦也没拦,直接把护栏拉起车子没有任何停顿就驶了进去。

    推开门进了屋子,时间有点早顾明夫夫妇都不在家,顾迪招呼曾毅在客厅随便坐了,然后让人端上来水果茶水,陪着曾毅坐在客厅里闲聊。

    “听我家老头讲,孙文杰要离开南江了?”顾迪问到。

    曾毅点点头,道:“我也听人这么讲了,但估计是小道消息。”

    顾迪就笑了起来,在体制内,小道消息那几乎就是正确消息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开新闻发布会来正式宣布了,他道:“南江的变化真快,前段时间我送奶奶回南江,我还转了一趟,尤其是到白阳看了看,完全认不出了,小吴山虽然还只是个雏形,但看得出,非常具有吸引力,气魄很大。”

    曾毅摆摆手,道:“你就别给我贴金了。老夫人的身体,最近都好吧?”

    顾迪点着头,道:“好得不得了,人回到南江,怎么都好,兴致来了,还去灵觉寺听禅。你当时的建议太对了,只要老太太能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强!”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笑着,古时讲落叶归根,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这点从顾老夫人的身上就能得到验证,这不仅仅是思念的问题。

    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声音,顾迪就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可能是我家老头回来了!”

    曾毅笑了笑,顾迪还让自己到家里别拘束,谁知他自己更不堪,连顾明夫车子的声音都能分辨出来,看来平时很怕自己老子啊!

    门一响,顾明夫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看到曾毅,抬手压了压,道:“坐,坐,在家里不讲那些!”

    把外套挂起来,顾明夫就坐了过来,家里保姆立刻送上沏好的茶,顾明夫拿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等放下杯子,道:“什么时候到的?”

    曾毅道:“到了一个小时!”

    顾明夫就笑着说道:“你看看,兜了个大圈,最后还是到东江来了嘛!”

    曾毅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顾明夫以前可是邀请曾毅到东江来的,曾毅没有答应,确实是兜了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到东江来了。

    顾明夫只是开个玩笑,他知道曾毅是方南国的爱将,所以也不想着收归己用了,他言归正传,道:“这次你要去的是丰庆县,相关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上面要进行试点,其实省里对民营经济的工作向来也是非常重视的,希望你这次下去之后,多在这方面想点办法,搞点成绩出来。”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就讲一讲吧!”顾明夫一摊手,靠在了沙发里,意思很明白,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你有什么需要省里帮着解决和提供的,就都讲一讲。一位省长亲自过问,这是对曾毅工作极大的支持了。

    曾毅道:“我现在对丰庆县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去了之后最紧要的工作,是熟悉了解情况。”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你能有这种谨慎的态度,很好,我放心!”

    随便聊了几分钟,顾明夫看了看时间,道:“晚饭应该准备好了,我们先吃饭,今天就我们几个了,我家的那口子,跟人约了去看话剧排演。”

    顾明夫吃饭也有那个毛病,就是食不言,他往桌前一坐,细嚼慢咽,吃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曾毅见过很多部级高官吃饭的情况了,已经有一套自己观察总结的心得了:方南国吃饭也很慢,那纯粹是一种享受,每天回到家里,只有吃饭是唯一能够放松下来的事情,他要把这件事情做好,所以才有了冯玉琴每顿饭必定亲自煲汤的习惯;冰寒柏不注重饭菜的口味,吃饭很快,属于是风卷残云式的,但他很注重家庭该有的那种气氛,饭桌上会主动讲一些有趣的事情;而顾明夫呢,则是把吃饭当做是一个思考的过程,似乎每嚼一下,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一定要等到把这个问题掰碎了、揉烂了,然后才会咽下去。

    “小曾这次在京城待了多久?”

    曾毅心里正在琢磨自己这个心得的时候,顾明夫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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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二章 都在低调



    “算上党校培训,有大半年了!”曾毅答到。

    顾明夫微微颔首,又问道:“还适应京城的生活吧?”

    曾毅就愣了一下,自己今后要在东江工作,顾明夫怎么问自己适不适应京城的生活,那都是过去式了,他道:“京城比南江要冷,比东江也冷!”曾毅不明白顾明夫的用意,就拿天气打了个马虎眼,意思是除了天气之外,自己都能适应。

    顾明夫又问了曾毅一些其它的问题,句句都是问曾毅,但细琢磨的话,又跟京城的人和事有些关联。

    曾毅慢慢就有点琢磨过来了,顾明夫难道是想从自己口里得知一些老人家的消息吗?这个事情曾毅还真回答不了顾明夫,翟老对此都讳莫如深,只讲了老人家取消了寿宴,但对于其它方面却是只字不提,曾毅一介小吏,自然就更不敢提了。

    何况曾毅对这件事是真不清楚,他上次见到老人家,是翟浩辉结婚的时候,那也是曾毅唯一一次见到老人家,距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那时候笑笑才怀孕没多久,而现在翟谦高都会在地上爬了,曾毅在望气上有很高的造诣,但也不可能知道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老人家的岁数大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本来人年纪大了之后,望气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人体衰老之后,自我恢复机能就弱了,很多老人其实都是在带病的状态中养老的,几乎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至少有三五处毛病,有的毛病永远不会发作,而有的毛病几乎天天发作有的能治愈,有的无法治愈,而且随时会添新毛病。

    所以曾毅就算当时看出什么,也不可能知道老人家现在的身体状况顾明夫想从曾毅口中得知消息,是问错人了。

    顾明夫确实有这个意思,老人家突然取消寿宴,这可以说是目前最大的一个政治动向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关乎,但至今为止,谁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顾明夫知道曾毅医术通神而且在京城的时候,是住在翟老家里的,翟老是老人家的铁杆支持者,关系匪浅。

    但顾明夫最重要的不是想知道这个,这么重要的事情曾毅估计很难知道,知道也不会乱讲的,他主要是想弄清楚曾毅和任副总理的关系。

    曾毅是方南国的心腹,跟任副总理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却在突然之间,被调到东江来工作。这次的试点一共有十个县东江有两个县被选中,其中一个就是丰庆县,这件事情顾明夫很清楚,他本来就和任副总理走得近。

    “主要还是我上次来东江搞调研,回去写了一篇论文,被董老推荐给了首长们,前段时间在京城召开经济峰会京城医院负责大会的保健工作,我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在会场偶遇董老,他建议我来东江工作!”曾毅听来听去,终于弄明白了顾明夫的意思就赶紧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顾明夫一点头,然后夹起一片火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他在思考,曾毅没有道理撒谎,看来这小子的运气确实相当好!不管是去党校,还是去京城医院,这对曾毅来讲,都有着一丝被发配的味道,但两件事串在一起,却让他通过董老的推荐,从而进入了任副总理的视野,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能够发配出这种成果,曾毅绝对是独一份啊。

    吃过饭,顾明夫坐在客厅里喝茶,跟曾毅闲聊了几句,问了一些老夫人保健养生方面的问题,等差不多消食了,他就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顾迪此时活了过来,道:“召见完毕,我们出去喝酒,正好董胖子也在云海,一起聚聚。”

    曾毅一想,觉得路过云海不见董胖子也不好,自己到丰庆县工作,少不得还有麻烦董力阳的地方呢,他就道:“好,那就选个僻静的地方吧!”

    顾迪呵呵一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最近顾明夫一直强调让顾迪低调做人,别出去瞎混惹事,顾迪不敢违背,所以连豪车都没敢开,今天接曾毅,都是很普通的车。

    想了想,顾迪道:“那就去云海湖吧,我弄条船,咱们也风雅一会,赏一赏湖色夜景。”

    定下地方,两人就出了常委二号楼,直奔云海湖而去。

    云海湖的夜晚,有点像荣城的清江公园,湖面上有喷泉,还有各种霓虹灯光,显得很靓丽。绕着湖的一圈,夜生活极其丰富,既有大众消费的夜市烧烤,也有小资情调很浓的酒吧咖啡馆,一些私人性质的会所,也开了有五六家,看起来都很高档。

    顾迪带着曾毅过去,在湖边找了个做游船生意的船主,包下一条不大的船,晚上游湖的人很多,两人来得晚,大船已经没有了。

    船主给两人沏了云海当地最有名的云海茶,然后又摆上一些干果瓜子,以及时令的水果。

    坐在湖边等了有十来分钟,董力阳来了,京城此时已经见凉了,但云海还是有点热,董力阳很胖,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头的细汗。在他的身后,是仙风道骨的郁离子,手里摇着一把鹅毛扇,脚下踏着一双老布鞋,完全就是出来散心游湖的样子。

    董力阳一上船,船身立刻猛地倾斜,他实在有点太胖了,船身往下吃了不少水。

    船主就道:“这可有点超重了啊,你们得加钱!”

    董力阳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个王八蛋的,直接说老子胖就得了,还超重,超你个鸟重,你以为称重收费啊,他道:“开你的船!今天船撑得好,钱少不了你!”

    船主看董力阳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一身行头也是高档货,这才开始撑船,把船往湖心划去。

    船上的三人都被逗乐了,尤其是顾迪,笑得很夸张,道:“董总,不是我说你,真得减减肥了,不然下次还得给你弄条专艇了。

    董力阳哈哈一笑,也不生气,抬手摸着滚圆的肚皮,道:“减着呢,家里的跑步机都换了无数台,但没有一台管用的,我是越减越肥啊!”

    “跑步机有什么用!”顾迪给支了一招,道:“这事你得找曾县长啊,曾县长大笔一挥,给你开个减肥的方子,那你可就一劳永逸了。”

    “曾······县长······”董力阳稍微一愣,然后就看着曾毅,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曾县长高升啊!”

    曾毅呵呵一笑,摆摆手道:“都是老朋友了,不提这个,今天就是老友聚会!”

    “是,老友聚会!”董力阳摸着肚皮爽笑,道:“我董胖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看人还有点眼光,当初在老熊乡第一次认识你,我就知道你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看看,果然应验了,在这方面,老郁这个风水先生都不如我!”

    郁离子轻轻摇着鹅毛扇,脸上只是笑着,并不搭话,心道自己第一次见到曾毅,也觉得对方前途远大,能够一下就道破自己名字来历的人,曾毅还是头一个呢!

    闲聊了几句,董力阳道:“这么说,以后曾县长你就留在东江了?”他是打听情况呢,好端端的,曾毅怎么突然跑到东江来了,还当了县长?

    曾毅点点头,笑道:“以后很长时间都要在东江了,上级委派我到丰庆县去,担任副书记、‘代,县长。”

    董力阳搓了搓手,道:“那可太好了,今后再向曾县长请教什么事情,就省了去南江的机票钱了。”

    顾迪嘴一歪,道:“你也太抠了吧,这么大的身家,还舍不得一张机票钱?”

    “钱也不是风刮来的,能省则省,以前穷日子把我过怕了!”董力阳很有钱,但清楚在什么人面前是绝对不能露富的,必须要哭穷,否则就是自己招灾引祸了,他道:“主要是曾县长留在了东江,这以后老朋友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也方便很多,我真心高兴!”

    “以后还少不了要仰仗你这尊大财神多关照啊!”曾毅笑着,董力阳再怎么哭穷,那也是装不像啊。

    “只要曾县长你一个招呼,我董力阳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董力阳哈哈笑着,曾毅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主任科员升到了县长,这绝对是火箭速度,自己结交曾毅绝对不会错的,再说了,自己这几年跟着曾毅做的项目,全都赚了,而且还欠了曾毅不少人情。

    尤其是小吴山的那个基金,董力阳现在一直想再增加注资,当初他没觉得那个基金有什么厉害,但自从收购了孙翊的平川建设之后,董力阳就发现那个基金是真赚钱,凭借便利,拿到了小吴山不少的建设工程,这就能赚回不少钱。再因为基金本身带有政府的性质,可以涉足很多领域的投资,董力阳跟在后面,能够借着投资的机会,顺便扩张自己的产业链。

    这一点,是董力阳以前所没有料到的,但曾毅早就想到了这点,他规定了每年只有一次注资的机会,而且还要征求其它投资者的同意,这就规避了某些企业利用注资来提升分红的比例。

    设立这个基金是为了解决高新园区失地农户的养老问题,这个初衷绝对不会改变,要把分红最大比例用于养老。

    四人在湖上天南海北地聊了两个小时,看看天色很晚,就回到了岸边。曾毅明天一早,要赶到下面市里去办报到手续呢,众人就在岸边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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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三章 组织部报到



    丰庆县隶属于佳通市,按照报到的流程,曾毅需要先到佳通市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再由组织部派人陪同上任。

    关于官员上任的流程,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古时候官员上任,要带着大印和文书,现在没有大印了,就由组织部的人来担任这一角色了,这其实就是个验明正身的作用,至于文书,就是上级的任命文件了。

    曾毅让顾迪帮自己搞了一些关于丰庆县的资料,在前往佳通市的路上,他就开始研究这些资料,上面大部分都是数字和数据,只是看这些,很难有一个细致的了解,但可以有个直观的印象。

    佳通市属于是东江省的经济大市,紧靠大海,不光外贸生意做得非常好,还成功吸引了不少东亚、东南亚的国际企业落户,这是佳通市的两大支柱产业,但总体来说,属于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工业方面,佳通市有一家大型的造船厂;在高科技方面,佳通市还上马了光伏、新型电池等项目,只是效益并不怎么客观。

    至于丰庆县,在佳通市的经济地位不高,属于是中游偏下,这是由丰庆县的地理环境决定的,丰庆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是平原,位于山区的几个乡镇,经济不发达,但位于平原的几个乡镇,小中企业做得还不错。

    这也是把丰庆县定为试点的一大原因,如果选在经济非常好的地方搞,阻力会非常大,可能你一提出稍微具有改变性质的主张,就会被整个集体孤立;而如果选择经济非常落后的地方,又失去了试点的意义·你总共都没几家像样的企业,就算试点成功,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总体来说,丰庆县属于是一个财政能够自给自足的地方·不富足,但也不至于要靠行政罚款来吃一。

    从云海市到佳通市有高速直达,曾毅没让顾迪他们送,选择了自己乘车前往,上午十点市过,曾毅就到了佳通市,拦了一辆出租车·曾毅来到市委门前。

    组织部和市委是在一起办公的·曾毅走进市委大楼,看到里面的大厅内摆了几面宣传展板,上面写着“认真走习总书记讲话精神”之类的宣传文章。

    在大厅的另外一侧的最角落里,摆有一张休息用的塑料排椅,那里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似乎里在等人,曾毅一进来,两人就把视线投了过来,不过打量几秒钟后,两人又把视线给挪开了。

    曾毅就上前几步,笑着问道:“朋友·请问组织部在几楼办公?”朋

    坐在塑料排椅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站起来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曾毅,问道:“看你的是子,应该是来组织部报到的吧?”

    曾毅点点头,笑道:“是,朋友你眼力真厉害。”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地一挥手,来组织部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组织部找谈话,二是来报到登记的,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是本地的干部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组织部在几楼办公呢,只有那些新来报到的·才会不知道组织部在几楼。

    “你这个样子,像是大学毕业新分配来的!”中年男子又问了一句,道:“不知道分在了哪个好单位啊?”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人怎么回事,自己只不过是打听一下组织部在几楼办公,他竟然刨根问底,还追问自己分在哪个单位。曾毅不想节外生枝,他甚至连对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当然是不可能自揭身份了,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市委的人,否则就会坐在办公室里等人了,估计对方也是来市委办事的,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曾毅更没必要道破身份了,他就顺着对方的话,笑着说道:“是,我是新来的!”

    中年男子一听,就有些失望,再次坐回了到了椅子里,然后抬手一指楼梯,道:“组织部在三楼,你上楼就看到了!”

    “谢谢,朋友!”曾毅拿出准备好的“应酬烟”,抽出一根递给对方,以示感谢。

    对手一摆手,并没有接曾毅的烟,而是亮了亮自己手里攥着的烟喝。

    曾毅一看,就笑着把烟又塞回到盒里,然后上楼去了,难怪对方不接自己的烟,自己准备的只是普通的中华,而对方手里却是极品芙蓉王,两者在价格上差了很大一截啊。

    来到三楼,曾毅就看到了组织部的牌子,往里走了两个房间,曾毅就看到第三个房间的门口,挂着“市县干部科”的牌子,这就是曾毅报到的地方了。

    上前敲了几下门,曾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就推门走了进

    里面摆了有四张办公桌,不过此时只坐了一个人,正坐在沙发椅里看着报纸,报纸挡住了对方的面,曾毅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只看到对方一头梳得油光水滑的发型。

    “请问,科长在吗?”曾毅就问了一句。

    对方听到曾毅的话,就放低了报纸,抬起眼皮子打量了一下曾毅,随即又把报纸竖了起来,懒洋洋地道:“科长不在,你是哪儿的?”

    曾毅有些无奈,都说组织部的干部是见官大一级,果然如此,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科员,架子都这么大,看对方这个态度,曾毅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把自己当作了来组织部跑关系办事的本地普通干部了。

    “同志,我是省里下派到丰庆县的干部,今天过来报到的!”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来历,他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对方又放下报纸,再把曾毅的样子看了看,心道就你这个鸟样,省里下派的又咋样,顶多一个副主任科员罢了,他道:“科长不在,你下午再来吧!”

    换了是以前的曾毅,早就发火了,这明显就是推搪,难道科长不在,组织部就不办事了,对方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啊。

    曾毅混了几年体制,对这种作风是深有感触,也深恶痛绝,老百姓都说进了衙门,就肯定是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但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就是干部自己也会面临这种刁难,只要求到别人的门上,就由不得你了,让你站着你就不能坐着,让你等着你就必须等着。

    就是堂堂的省长,到京城跑项目批钱,那也照样是这个待遇。

    进了我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给你点颜色尝尝,这规矩又怎么能立得起来呢,这种恶劣的官僚作风,不但破坏了老百姓对官员的信任和耐心,同时也把整个官员体系内所有的人都圈了进去,大家都是受害者。

    曾毅对此很有经验了,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他就直接拿出那份盖着东江省委组织部鲜红大印的调令,道:“同志,麻烦你看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办手续?”

    说着,曾毅就把调令放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

    “你这人怎么就不听懂话呢!”对方很烦躁得把报纸往桌上一拍,道:“科长不在,手续办不了!”

    “同志,手续办不成,看一下总是可以吧,这不会耽误你一分钟的。”曾毅看着对方,说到。

    对方一把抓起曾毅的调令,道:“我这里很忙,不负责解答问题,不知道该在哪里报到,到对面的办公室问去!”对方脾气很大,把手里的调令甩得哗啦作响,道:“不知道在哪里报到,就敢随便连闯进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你想进就进…···”

    “咦?”

    对方正在“义正言辞”地训斥曾毅,眼光一瞄,却看到了调令上的内容,当下就猛一下石化在那里。

    足足愣了好几秒,对方才道:“你是丰庆县新来的代"县长?”问这话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还带着一丝尴尬。

    曾毅点点头,道:“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多指点啊!”曾毅只想顺利办了报到手续,看对方“知错能改”,也就不追究了,如果拿出调令对方还要刁难,曾毅可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不敢当,不敢当!”对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立马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曾县长什么时候到的,我早就接到通知,就等着为你办手续呢,你先坐,我去通知科长!”

    对方拽过一把椅子,很客气地请曾毅坐下,倒了杯水,就出门找科长去了,临出门还回头再打量了一下曾毅,心道我的乖乖,只知道上级给丰庆县指派了一位新的代"县长,但不知道会如此年轻啊,好像佳通市有史以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年轻的县长吧?

    这位组织部的干事,心里一阵突突,还好自己刚才眼睛快,没有把对方给赶出去,否则这篓子可就捅得有点大了。拿架子那也是要看对象的,属于是看人下菜碟,自己一个小小的干事,刁难一下市里这些局办里的科长、副科长,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难为一下几个冷衙门里的副职领导,那也没有关系,但要是为难一个实权的县长,那可就把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且不说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以后要在县里办个事,还得求着这些土皇帝呢,就说对方如此年轻就担“任”县长,说不定一眨眼,就成市领导了,到时候翻旧账,自己还有好果子吃?

    这位干事片刻不耽搁,麻溜地就进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道:“科长,丰庆县的曾副书记来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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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四章 两个部长



    干事很快回来了,陪着一位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曾县长,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市县干部科的科长,张善广张科长!”干事赶紧做着介绍。

    “张科长你好!”曾毅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张善广的手,笑道:“以后就要在佳通工作了,还请上级组织部门多关心、多照顾啊!”

    张善广握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着,道:“欢迎你,曾县长,你可是咱们全市最年轻的一位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了。”张善广随即松开手,道:“来,快请坐,请坐!”

    曾毅侧着身子让了让,道:“张科长太客气了,我还年轻,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这样的老革命多指点呢!”

    “指点可是不敢当,但互相交流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张善广笑着请曾毅一起坐下,心里一阵舒服,曾毅开头就提请上级组织部门多关照,这个上级组织部门,具体来讲,不就是指自己吗,能够处处尊重老同志,眼里有上级部门的存在,年纪轻轻又坐到了县长的位子上去,这前途还能差得了吗?

    张善广打量着曾毅,一边揣测着曾毅的来历,省委组织部的传真函早就下达了,但上面只有曾毅的基本情况,资历、档案之类的东西还没有调过来,只是这个基本情况的年龄,把张善广吓了一跳,想想自己在那个年龄,好像还在为提个副科而绞尽脑汁、四处奔走呢,而人家一家伙就到了正处,也不知道这曾毅到底是有什么硬扎的关系靠山啊。

    曾毅又拿出自己的“应酬烟”,道:“张科长·这个报到的手续,都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张善广接过烟看了一眼,心道小同志很低调,这烟不好不坏·刚好是县级干部配备的档次,但又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他点着烟吸了一口,道:“报到的事你就不操心了,交给小王去办好了!”

    旁边的那位干事立刻就道:“曾县长,你陪科长坐着,我这就帮你把手续一办!”说着·拿起曾毅的调令·在办公桌拿起一份表格填好盖章,又出门去别的地方跑其它手续去了。

    张善广又道:“部长正在开会,咱们坐着喝杯水,等一等。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就过去向部长汇报一下·你是新来的领导干部,总得和部长见见面不是?”

    曾毅笑着点头,道:“张科长,那可太谢谢你了,有劳了!”

    “客气了,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张善广一摆手·道:“曾县长这一路过来,肯定也辛苦了吧,是一早从省城出发的,还是···…”

    曾毅就知道张善广这是在探自己的底,不过对于张善广就没有必要隐瞒了,这里是组织部,自己的档案这两天也就要调过来了·他道:“昨天先从京城到了云海,休息一晚,今天一早赶到市里的,好在是路况好,倒是一点都不辛苦。”

    张善广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光·原来是从京城来的啊,这就难怪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嘛,他道:“曾县长家在京城?”这是明知故问,从京城赶过来,家未必是京城的,但原先工作单位肯定是京城的,这是打听曾毅以前的单位。

    曾毅摆摆手,道:“我之前在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

    张善广就有些吃惊,京城医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那里的特需住院部,常年都住着一些中央机关的大领导呢,曾毅能从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直接调到丰庆县,看来在朝中的人脉极广啊!

    两人闲聊了有十多分钟,张善广听到楼道里有了动静,就道:“你先坐,我过去看看部长现在有没有空!”

    说着,张善广站起身,客气两句,就出门请示部长去了。

    这也是报到的流程,干部升迁,都肯定要经过组织部谈话这一关,曾毅虽说是上级指派的,但也要走这个程序。曾毅是副书记、代"县长,这就是县里的行政一把手了,要谈话的肯定就是佳通市委组织部的正牌部长丁荣军了,如果是县委书记的话,很可能市委书记还要专门再谈话一次。

    等谈过话,部长会定下曾毅到县里上任的具体日期,以及由部里哪位领导陪同上任,这都是流程。

    过了没几分钟,张善广回来了,笑着说道:“运气不错,丁部长现在正好有空,请你过去一趟!”

    曾毅就站起来,跟着张善广出了门,朝着走廊最深处的那间办公室走了过去。

    进到部长办公室,张善广笑着介绍道:“丁部长,这位就是曾毅同志,咱们佳通市最年轻的一位正县级干部了。”

    丁荣军一手夹着烟,一手正在书写东西,听到张善广的话,抬起头看了看曾毅,到底是正牌部长,就是看到曾毅的年轻,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不动声色地道:“欢迎你,小曾同志,坐吧!”

    说完,丁荣军埋头继续书写,写几个字,就要吸上一口烟,想起张善广还在,他头也没抬,道:小张,你也坐吧!”

    两人坐在沙发里等了有三分钟不到,丁荣军抬手把烟蒂摁死在烟灰缸里,然后放下了自己的笔,身子往沙发的椅背里一靠,道:“小曾,你的事情部里已经讨论过了,两天后上任,由黄松副部长陪你下去,你个人还有什么要求?”

    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有别的要求,曾毅就道:“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丁荣军微微颔首,又抓起火机点着一支烟,道:“等会你去见见黄松副部长,具体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定!”

    应该要书写的这份文件比较重要,丁荣军说完,就又埋头开始书写,表情凝重严肃。

    曾毅就知道这个流程算是完了,看来丁荣军这位组织部长并不好打交道·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他站起来,道:“丁部长,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丁荣军“唔”了一声·鼻孔里喷出淡淡的烟雾,继续书写自己的东西。

    出了门,张善广道:“丁部长就是这个脾气,出了名的面冷心热,以后接触久了你就知道。”

    曾毅笑着道:“谢谢张科长,丁部长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召见我·我很感激。”通过刚才的观察·曾毅知道丁荣军不好打交道,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当然,张善广更不敢非议自己的上司,面冷心热·不过是帮丁荣军粉饰一下罢了。

    “黄部长的办公室是这间,我带你进去!”张善广也不愿意多进行这个话题,就去敲了敲隔壁的一间办公室,这是常务副部长黄松的办公室。

    和丁荣军不同,黄松这个人显得很热情,用一句话讲·那就是“对待自己的同志。犹如春天般温暖。”,他请曾毅坐了,很有兴致地聊了有二十分钟,关心了一下曾毅的情况,问了问都有什么需要组织上支持的。

    曾毅对黄松的印象不错,很客气地回答了黄松的问题。

    “本应该立刻就把你送到丰庆县上任的,但这两天部里有重要的考察任务·我脱不开身,所以就请你在市里耐心等两天吧。”看看时间差不多,黄松就转回正题,说到了曾毅的上任安排。

    曾毅点头,道:“刚才丁部长已经把情况讲了·我听组织上的。”

    黄松就笑了笑,然后道:“住的地方我已经跟办公室打过招呼了·他们在市委小招安排了房间,你就先住那里吧。”

    “谢谢黄部长!”曾毅道了声谢,据他所知,一般新报到的干部,都会被安排在组织部的招待所里,黄松能帮他联系市委小招,这很让曾毅意外,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黄松微微颔首,对张善广道:“小张,回头你把部里的安排通知到丰庆县!”

    “我一会就去办这事。”张善广笑意盎然地答到。

    从黄松办公室出来,刚才的那位小王干事已经把曾毅的所有报到手续都办好了。

    张善广就和曾毅握手道别,道:“曾县长,我就不送你了,一会让小王送你到市委小招,把住的地方落实一下。”

    曾毅笑道:“张科长,过两天我就下到县里去了,还请你在有空的时候,到下面检查指导工作。”

    “好说,好说!”张善广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道:“会有机会的!”

    “科长,我一定把曾县长安全送到小招!”小王干事向张善广做了表态,然后就领着曾毅下楼,态度非常殷勤,主要是想将功补过,刚才他还告诉曾毅说科长不在呢。

    小王干事是这么想的,不过才往下走了十多个台阶,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就道:“什么?我现在走不开啊,这可怎么办……”

    曾毅一听,就道:“有事的话,你就快去忙吧,我没行李,自己过去就是了!”

    小王干事满头冒汗,道:“曾县长,真对不住啊,我那婆娘偏偏早产,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我这……”

    “这是大事,你快去吧!”曾毅还不忘一拱手,笑道:“这是要做爹了,恭喜恭喜,祝母子平安。”

    “曾县长,这是我的号码,有事你就尽管叫我。”小王干事把一张名片塞给曾毅,道:“今天这事真对不住了······”

    “快去,快去!”曾毅收下名片,抬手示意对方赶紧去医院。

    小王干事也就不客气了,腾腾腾地往楼下跑了去,一眨眼不见了人影。

    曾毅摇摇头,往楼下走去,到了大厅,他又看到了那两个奇怪的人,还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曾毅已经走过去了,又转过身来,上前问道:“朋友,麻烦再问一句,市委小招应该往哪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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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五章 冤枉路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中年人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就道:“出了这里往左拐,走不远就看到了。”

    说着,他还抬起手,给曾毅比划了一下大致的方向。

    “谢了,朋友!”

    曾毅很客气地向对方道了声谢,然后告辞离开了市委大院,出门之后他按照对方的指点向左一拐,寻找市委小招去了。

    等曾毅离开,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微微皱眉,不悦地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埋怨怪责的意思。

    “姐夫,我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站在一旁的年轻人道,“一个刚分派到市委小招的嫩瓜蛋子,却装得人模狗样,摆出一幅领导的派头,害我们刚才白高兴了一场,不给他点小教训,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这也是为他好嘛,进了机关,就得知道什么是低调。”

    中年人想训斥几句,但想了想,最终还没开口,只是有些不高兴。

    “姐夫放心,肯定没事,顶多就是多走几步回头路罢了!”年轻人说着,麻利从兜里掏出防风火机,帮自己姐夫又点着一根烟,试探着道:“姐夫,我们在这里都等了两天,也没见新的县长来上任,你说会不会是错过了?”

    中年人就坐在椅子里露出沉思的表情,他现在很焦虑,之前的县长让人给整下台了,他这位县政府的大管家、原县长的心腹人士,如今就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被人拿下想要保住位子,只能是争取新来县长的信任,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所以思来想去,他干脆就来市委门口守着了,专候新"县长的到来,好在第一时间投靠并进行无微不至的服务。

    这种事只能是赶早不赶晚如果新来的县长也对自己不满意,那不用等别人赶自己下台,自己也得挪个地方了。

    谁知一连等了两天,报到的人见过五六个,但就是没见到新的县长露面。

    “要不我上楼去问问吧,万一给错过了呢?”年轻人道,他也是等得着急无聊,才有意戏耍了曾毅一把,明明是一个新分配来的嫩瓜蛋子,却偏偏装出一副老机关的模样好像自己在机关混了很多年似的,让人看着就来气,蒙谁呢,以为我这双眼睛不带光吗?

    “再等等吧!”中年人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上去了,来回上去问,自己不累组织部的人也会烦了,还是耐心等等吧。

    年轻人只好耐心等着,他是靠着自己姐夫的关系,才进县政府的小车班给领导当司机的,结果司机刚当上姐夫却要倒台了,可想而知他这个司机肯定也要被扫地出门了,这里面的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所以虽然等得有些着急,但他还是要接着等。

    曾毅往左走出一站路,看到前面是一个大广场,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既然是市委小招,自然距离市委就不会太远,可自己走了有一里地,连市委小招的影子都没看到,前面一看就要进入繁华的商业区了,市委小招更不可能在前面了。

    想到这里,曾毅就直摇头,心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己不过是问个路,你要是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讲,为什么非要故意讲个错的呢。

    叹了口气,曾毅掉头往回走,既然不在这边,肯定就在那边了,这一点他敢肯定。

    中午下班的时候,张善广迈步下楼,一到楼下大厅,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他露出意外的表情,道:“包主任,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呢!”

    包起帆急忙站起来,道:“张科长,要去吃饭?”

    张善广点点头,问道:“你们丰庆县新来的曾县长,上午已经报到过了,你在这里没有看到?”

    包起帆就吃了一惊,道:“没有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半步也没离开啊!”

    “那可能是错过了吧!曾县长上任的通知,我已经在半个小时前传达到你们县委去了,怎么你这个县政府的大管家,还在这里傻坐着呢,赶紧回去做一做准备,两天之后,黄部长送曾县长上任!”张善广是故意这么讲的,他知道包起帆在丰庆县肯定是四面楚歌了,否则也不会跑到市委办公大楼来做这种事,估计县委那边也是有人在使坏,故意没有把通知告诉包起帆,这是要给包起帆一个难堪。

    不过这包起帆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真要是守在丰庆县,肯定就被人玩死了。

    “张科长,无论如何,还请你赏个脸,中午我请客!”包起帆一把拉住张善广的手,张善广的话,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丰庆县的处境,他道:“我老包平时可是非常敬仰张科长你的!”这是希望张善广能拉自己一把。

    张善广就有点为难,这次要搞包起帆的不是别人,而是丰庆县的常务副县长葛世荣,那是常务副市长的人马。张善广不想掺和丰庆县的事,但看包起帆确实有点可怜,于是就小声提醒道:“饭就不吃了,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我看你也不要在这里等了,新来的曾县长,现在可能已经到市委小招去了,你人在市里,不去拜见认识一下,好像不大好吧?”

    包起帆露出感激的表情,声音有些潮湿,道:“张科长,今后在丰庆县只要有要办的事情,你尽管吩咐我老包就是了!”

    张善广摆摆手,也不应和,抬起手腕一看表,道:“哎呀,我得赶紧出发了,跟别的同志约好的,可不能迟到了啊!”说着,他就抬步出了大厅,反正自己已经给出指点了,至于包起帆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可就跟我张某人无关了。

    目送张善广离开,包起帆立刻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道:“走,去市委小招!”

    曾毅此时已经找到了市委小招,正和他想的一样,市委小招就在反方向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就这么一点路,却让曾毅多走了两里地。拿出新办的证件,市委小招的工作人员立刻就为曾毅安排了房间,黄松说得没错,组织部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在房间里洗漱了一下,曾毅泡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的沙发椅里歇着脚,顺便把路上没看完的数据继续看完。

    刚翻了两页,门铃响了起来,曾毅就有点纳闷,因为那位王干事没来的原因,自己住进哪间房,组织部怕是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敲自己的门呢。

    曾毅起身拉开门,当时就有些意外,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市委办公大楼大厅里看到的那两个人。

    “你们找谁?”曾毅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不高兴,他被涮得不轻,在太阳底下白跑很多冤枉路,换了谁都不会开心的。

    那两人也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尤其是那位给曾毅指路的年轻人,此时脸都白了,他往曾毅身后的房间瞄了一眼,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冷汗就下来了,我的妈呀,难道这就是新来的县长,而不是分配到市委小招的嫩瓜蛋子?

    包起帆也意识到不妙了,不过还是定住神,极其客气地问了一句,“请问,这是曾县长的房间吧?”他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

    “我就是!”曾毅微微皱眉,然后看着对方,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包起帆顿时眼前直冒星星,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天啊,自己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要讨好新来的县长,结果县长来了,自己却有眼不识泰山,最倒霉的是,竟然还调戏了一把新来的县长,故意指了条错误的路线,让县长白走冤枉路。

    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不死都不行了,这根本是自己找死啊!

    包起帆眼前一黑,犹如被施了定身术,站在门口半天跟木头似的,脸色灰败,神色萎颓,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脑袋已经彻底放空了。

    这时候,反倒是他小舅子比较光棍,腰身一弯,紧张地说道:“曾……曾县长,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我是专程上门道歉的,请您原谅。这位是我们丰庆县政府办公室的包起帆主任,其实我们在市委楼下就是专门等候您的,已经等了有两天,刚才我一时糊涂,包主任已经狠狠批评我了……”

    小舅子的话说得结结巴巴,不过总算是讲了一个比较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然后就眼巴巴瞅着曾毅,带着恳求的神色,两只大腿不停颤着,祸是他闯下的,肯定要自己来抗,反正等曾毅上任,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但只要保住自己姐夫,自己以后在丰庆县还是能够混得开的。

    包起帆此时也回过神来了,他本想狠狠呵斥一下小舅子,好撇清自己,争取曾毅的原谅,但话到嘴边,又是一咬牙,道:“曾县长,这事主要是怪我,是我平时没有教育好他,当时我也在场的,你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吧。”

    曾毅眉毛微微一挑,心道这个包起帆有点意思,换了别人,这时候肯定要把那个闯祸的年轻人往死里踩了,没想到包起帆倒是有点担

    “进来说话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转身往里面走去,冲包起帆的这句话,他决定给包起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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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六章 互相观察



    包起帆如蒙大赦,曾毅的这句话在他耳里,无异于是天籁之音啊,将他一下从地狱拉到了天亮,本意是要讨好新来的县长,结果弄巧成拙,县长还没上任呢,自己就先把县长给得罪了,真是倒霉催的。

    看到曾毅在沙发上坐下,包起帆迅速从兜里掏出那盒极品芙蓉王,熟练地磕出一支,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一摆手,道:“我不吸烟!”

    包起帆有些尴尬,他这才想起,不光是小舅子得罪了曾毅,好像之前县长给自己派烟,自己也给拒绝了,他站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小舅子的事还好解释,可烟的事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吧。

    曾毅没有纠缠这件事,他不跟包起帆计较,一是觉得包起帆这个人还可以再观察观察,二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非常需要有自己的人马,包起帆这个时候送上门来,曾毅没道理拒绝的。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可是非常重要的,县里的大事小情,全靠办公室上呈下达,可以说县长的一举一动,都很难逃得过办公室主任的眼睛,他要给从中你搞点猫腻,或者是阳奉阴违,实在太容易了。与其提防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不如趁着包起帆犯错的机会,大度饶他一次,只要包起帆不糊涂,相信他总是会有所回报的。

    退一步讲,如果包起帆实在不行,以后换他也不迟,但问题是要等到自己熟悉丰庆县的情况,要换也得换自己能用敢用的人上去。

    “坐吧!”曾毅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包起帆哪里敢坐负荆请罪还来不及呢,他道:“我就站着,我就站着好了!”

    “包主任在市委门前等了我两天,有心了!”曾毅提了个开头然后就等包起帆来说下文了,新领导到任,地方肯定是要派人来提前迎接的,但一般都是在新领导在组织部报到了之后,而包起帆却在市委门前苦苦守候,要说这里面没有别的原因,曾毅是不相信的。

    包起帆等曾毅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能有个表现和效力的机会嘛何况今天还得罪了曾毅,更是要将功补过了,当下他道:“曾县长受上级组织部门委托,千里迢迢来到佳通,人生地不熟。我这个做下属的当然应该第一时间就过来为曾县长服务,二来呢,就是要把县里的情况向曾县长做个详细的汇报,以便协助曾县长尽管掌控县里的大局。”

    说着,包起帆了看了自己小舅子一眼,他这段话讲得很漂亮于公于私全都照顾到了。

    小舅子很聪明,道:“曾县长刚来,很多东西好像还没来得及置办,我这就去买!”说着,他就退出了房间,顺手把门给合住了。

    “曾县长,我们丰庆县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县东是平原,这是我们县的经济重地,每年财政的大头,都是县东的六个乡镇提供的,其中以大丰镇、小王乡经济最好是远近闻名的制造业基地;而县西呢,则是山地收地理环境制约,发展不太快,前些年搞旅游产业,但因为县里不通高速,所以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几个投资商后来也撤资了。”

    包起帆没有着急深入,而是先讲着基本的书面材料,只是讲完这些,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按道理来讲,我们县西的经济其实也不能算很差,比如说龙窝乡,就有大大小小煤矿十多处,质量产量都不错,只是因为管理和经营方面的原因,对县里的财政贡献不大···…”

    曾毅心道包起帆这个人很有点水平,听起来好像全是书面数字,但里面却带出了很多问题,就比如说这个煤矿,质量产量都不错,就说明卖得很火,这种开挖资源的产业,是一本万利的,可为什么对财政却没有贡献呢,这里面的问题就很值得追究了,很可能还连着县里的主管领导呢。

    包起帆看曾毅有听下去的意思,就更加卖力,今天要是讲不到曾县长的心里去,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黑水镇位于大山深处,经济底子最差······;张庄乡的家具产业这些年发展不错······;开发区这两年引来了两个项目,只是还产生效益……”

    包起帆一个乡一个镇地为曾毅介绍,但从乡镇稍微一引申,就把县里的情况说得十分清楚了,比如说,某位副县长是从哪个乡干出来;某位局长又是靠什么政绩被提拔的;某个乡镇的领导最后成为了市领导,之后还出过什么级别的领导……

    别看这些只是顺口一提,曾毅却立刻对丰庆县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几乎哪位干部是从哪里走出来的,背后的靠山是谁,谁和谁可能会存在利益联盟,也都大概有了个判断。

    这让曾毅对包起帆有点刮目相看,这位大管家,着实是有心了。

    只是曾毅还发现一个问题,包起帆话里有意无意,把矛头指向了县里的常务副县长葛世荣。

    葛世荣是从龙窝乡走出来的干部,资历非常扎实,从副镇长、镇长、书记,然后再一步步到了副县长、常务副县长,分管着全县几乎所有的实权部门,其中就包括了矿业局、开发区,其余还有财政局、公安局、司法局,并且负责联系人大政协、人武部、检察院。

    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啊!

    曾毅就稍稍上了点心,把包起帆话里所有能跟葛世荣牵扯到关系的节点,都记了下来。

    讲了有半个多小时,包起帆终于把自己要讲的都讲完了,站在那里添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想喝水,又不敢动。

    “曾县长,这就是我们丰庆县的基本情况了,你还有什么特别需要了解的?”包起帆问到,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幅恭敬的笑容。

    曾毅摆摆手,了解到这些大概的情况,就足够了,自己还需要慢慢消化,他道:“辛苦你了,包主任,还麻烦你亲自到佳通来一趟!”

    “做好县长的后勤保障工作,是我的职责所在,一点都不辛苦,我会进一步提高服务水平,兢兢业业地工作!”包起帆松了口气,曾毅能说辛苦了三个字,这就是说,自己今天逃过一劫,但只是个记过,会不会追加处罚,就要看自己今后的表现而定了。

    “我接到调令就赶到了佳通,这两天就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佳通!”曾毅说到,这是要送客了。

    包起帆哪能不明白,立刻就道:“曾县长舟车劳顿,肯定是辛苦了,那我就不打搅你的休息了!”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小心翼翼放在了曾毅面前的茶几上,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随叫随到。”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这个名片自己收下了。

    包起帆就不再耽搁,客气一下,就退出了房间,等门合上,包起帆抬起衣袖就擦着脸上的汗水,今天真是太惊险了,但总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

    出了门,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正站在车旁,手里大袋小袋,提了很多东西,都是刚买回来的,包括了一些洗漱用品、日常用品、甚至还有两身衣服。

    “姐夫,情况怎么样?”小舅子立刻上前问到,表情关切。

    包起帆摇了摇手,道:“暂时混过去了。”

    “姐夫,我给你添麻烦了,今天我实在不该乱指路!”小舅子看着包起帆,今天这个祸确实闯得大,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道:“这些东西现在送进去吗?”

    包起帆摇摇头,道:“曾县长有点累,需要休息,等下午吃饭之前,我们再去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包起帆就看着小舅子买来的东西,仔细检查着,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两人也不敢离开太远,把东西放在车上,然后就守在小招等着。

    “姐夫,曾县长好像太年轻了,有25岁吗?”小舅子小声问到。

    包起帆瞪起眼睛,道:“给你讲过多少遍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今天的教训还不深刻吗!”

    小舅子就闭嘴了,他只是想知道,这么年轻的县长,到底能不能镇住丰庆县的局面,葛世荣最近可是上窜下跳,没有一天的安宁,本来葛世荣是想整走原来的县长之后自己当县长的,现在被新来的曾县长截了胡,这岂能善罢甘休啊。

    如果新来的曾县长水平不够,真是嫩瓜蛋子,可能就要步前任的后尘了,到时候又是灰溜溜离开丰庆县。

    小舅子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够来一位强势有力的县长呢,自己姐夫投靠过去,那也不吃亏,可现在就得打个问号了,或许投靠并不是个好主意啊!

    包起帆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刚才自己汇报的时候,曾县长什么都没讲,甚至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问,但包起帆观察得非常仔细,曾县长把自己几处隐含的体外之意,全都听了进去,这肯定不是官场新手了。

    再说了,曾县长也没有追究之前乱指路的事情,这是一个合格政客才会有的表现。要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包起帆也就不会竹筒倒豆子,把县里的情况讲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能感觉到,这位小曾县长虽然年轻,但还是有抱负的,而且异常理智冷静,是值得信任、靠得住的领导。

    葛世荣,你个王八蛋等着吧,老子总会报仇的!包起帆心里恨恨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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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七章 上任



    两天之后,是曾毅赴任的日子。

    一早起来,曾毅洗漱完毕,就来到市委大楼前,等着黄松的出现。包XX也来了,是代表丰庆县来迎接曾毅的,同时还带来了县里的那部二号专车。

    等了有十分钟,黄松从楼里迈步走了出来,两手操在背后,腰杆笔挺,精神抖擞,脚下皮鞋铮亮,头上头发油光水滑。在他身后,还跟了一名组织部的小干事,捧着黄松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着。

    黄松瞥了一眼,看到了丰庆县的车子,但却像没有看到张善广似的,而是对曾毅笑道:“小曾,我们这就出发吧,坐我的车子!”

    说完,黄松就直接朝自己的座驾走去,后面的干事此时快走几步,就在黄松到达车前的一刹拉开了车门,同时一手高高抬起,遮住了车顶,以免黄松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头。

    张善广道:“曾县长,我坐您的车子跟在后面!”只要还没有正式上任,曾毅就不能算是丰庆县的二号人物,严格来讲,是没有资格乘坐县里的二号专车的,但是张善广还是把这辆车给带来了,曾县长上任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带什么车来迎接,是个态度问题,就算曾县长不坐,也得把态度表明。

    曾毅点点头,就上了黄松的车子,干事合上车门,然后跳上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就发送车子,缓缓驶出了市委大院,张善广带着县里的二号车紧紧跟在后面。

    佳通市的经济发达,路况就比较好,出了市区,车子就驶上了前往丰庆县的道路·一路上都是车水马龙,各种轿车、货车穿梭在黑色的柏油路之上,路的两边,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厂房给挤满了。

    这让曾毅感慨不已·如果是在白阳的话,几乎是一出城,路的两边就全是庄稼地了,而佳通市的企业非常多,甚至一个镇上的企业数量,就会远远超过整个白阳市,这就是经济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的极大区别。

    出城二十里地之后·路两边的企业才少了起来·但还是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伫立在田地里的厂房。

    丰庆县距离佳通市有六十公里的路程,四十分钟之后,就看到公路上横空架了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开放的丰庆欢迎您”。曾毅就知道,从这里开始·就算是进入了丰庆县的地界了。

    车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过了县界标志,因为地界处没有前来迎接的人,这跟黄松的级别有关。地方上最重要的工作的迎来送往了,根据下来人物的级别职务,在哪里迎接·由什么人迎接,什么人接待,那都有一整套不成文的规定。

    黄松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按照这套不成文的规定,县里的领导班子成员是会在县城的入口做出迎接的,如果是市里的常委下来,那肯定就是在县界处进行迎接了·这就是级别不同、待遇不同。

    同样是常委下来,下面还会根据常委分管权力的重要性,在迎接上做出一些微调,有的是政府口的人迎接,有的是党委口的人来迎接·而有的则是四套班子成员集体出迎。

    黄松身处组织部要职,见官大一级·就算他不是市里的常委,但等到了县城的入口处,丰庆县所有在家的常委也必定是集体出迎。

    “小曾以前来过东江吗?”黄松此时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就道:“来过两次,年初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曾被安排到东江来做调研课题。”

    黄松面露微笑,心道曾毅还算诚实,曾毅的履历已经到了组织部,虽然上面的资料很简单,只说了何年何月担任什么工作,但令黄松诧异的,就是曾毅的一年三迁,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到党校镀金之后,立刻上挂到京城医院挂职锻炼,挂职期未满,又被调到丰庆县担任副书记、代"县长,一年之内三次变动职务,而且明显带着提升的痕迹,这非常罕见。

    饶是黄松这个老组织,也都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京城医院和丰庆县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两者之间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曾毅是不会被委任到丰庆县的,因为京城来的干部,很少有直接空降到县里的。

    “这么说,小曾你对东江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了?”黄松问到,和别的领导不同,他永远都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让人觉得非常平易近

    “只是做了一个走马观花的调研,谈不上了解,我到丰庆县之后,肯定还是要先深入地了解实际情况,还请黄部长不吝赐教,多帮助、多指点!”曾毅讲得非常客气。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能有这个态度很好!”黄松淡淡笑着,道: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不管是东江,还是佳通,这都是充满了活力的一方热土,很适合你这种年轻干部来施展抱负。”

    “谢谢黄部长的勉励!”曾毅客气道了一声,心道自己跟黄松也没什么交情,他怎么这么看重自己,是真看重呢,还是只是一句虚话?

    黄松却不再讲话了,闭目靠在椅背里养神,黄松已经做了一任组织部的副部长,一任常务副部长,对于组织口的工作,可谓是里外皆清,他分析了好几种可能,却都不能很完美解释曾毅到丰庆县的原因。

    偶然之间,他翻起了省里重要领导的履历,突然来了灵感,省长顾明夫可是来自南江省的啊,这个曾毅,不会是顾省长钦点的将吧?

    对于这个猜测,黄松无法去证实了,但他觉得这是所有推测里最合理的一条了。

    车子很快到达了县城的入口,丰庆县的现成恰好位于县域的中心位置,往东是平原,往西不到几里地,就是山区了,县城就坐落于山脚,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山间飘动的云雾。

    公路边此时停了一条长龙,曾毅猜测得没错,县里的领导几乎全都到齐了,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在等着黄松的到来。

    车子刚停下,一位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就走上前来,朝双脚刚刚落地的黄松仲出双手,热情道:“黄部长,欢迎您,同志们一直都盼着您能来呢,这不听说您今天来,同志全都自告奋勇前来迎接。”

    黄松呵呵一笑,跟黑脸汉子一握手,道:“张书记,惊扰同志们,这多不好啊!”黄松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个迎接规格有点高了,完全是冲着自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手里的这点权力来的。

    “实在是黄部长在同志们心中威信太高,我拦都拦不住啊。”黑脸汉子爽声笑着,但态度非常恭敬,这是丰庆县的县委书记张忠明。

    黄松一摆手,指着自己身旁的曾毅,道:“张书记,这位我想就不必再介绍了吧!”

    张忠明就朝曾毅伸出手,道:“曾毅同志,欢迎你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张忠明的意思了,这话里分明有结盟拉拢的意思,难道张忠明在县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不太可能吧?不过,曾毅还是道:“张书记,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期望!”

    张忠明握住曾毅手的时候,使劲捏了一下,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肢体语言,其实他更惊讶的是曾毅的年轻,这么年轻的县长,张忠明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曾毅同志,欢迎你啊!”又上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斯斯文文,朝曾毅仲出手,话也很简单,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曾毅一看就明白是谁了,这肯定是县里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常委里排名第三,但分管的是党务、团委,手里没有什么实权,虽说如此,可手里还结结实实握着常委会的一票呢,曾毅初来乍到,当然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他很客气握住宋明华的手,道:“宋副书记,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啊!”

    “曾毅同志,我可早就盼着你来了,有你来主持咱们县政府的大局,我终于是可以松口气、偷个懒了!”一位头发油光水滑的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上前,个子不高,但嗓门不小。

    现场的不少人,就全朝这边看了过来。

    曾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平静的笑容,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了。听葛世荣的口气,这明显是有些不忿啊,表面上是尊敬曾毅这位行政一把手,但其实是极大的不满,前任的县长被免之后,县政府的工作就是由葛世荣来暂时主持的,现在曾毅来了,他就得交权,他这是拿话顶曾毅呢。

    “世荣同志,辛苦你了!”曾毅只是笑着讲了一句,并没有跟葛世荣多纠缠,还没上任,他可不想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看曾毅只是用中规中矩的话打发了葛世荣,大家一看没什么热闹可看,这才把注意力转移,重新回到了黄松身上。

    一一握手认识,寒暄之后,众人就分别登车,朝县委的方向驶去,这次曾毅没有再乘黄松的车子了,而是上了县里的那辆二号车,送到这里,曾毅就算是进入自己的地头了,不需要再麻烦黄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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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八章 汇报工作

    县委礼堂里,几乎座无虚席,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全部到齐。

    张忠明和曾毅领着县里的班子成员,陪着黄松进入会场,下面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在主席台各自就位之后,张忠明弹了弹面前的话筒,然后一清嗓子,换上极严肃又热情的声音,大声道:“同志们,大家热烈欢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黄松同志为我们宣读市委的重要决定······”

    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黄松此时拿出一份盖着鲜红打印的文件,打开之后环视会场,掌声戛然而止。

    “市委研究决定,任命曾毅同志为丰庆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拟提名为副县长、代"县长人选…···”

    黄松一改平易近人的面容,表情严肃地宣读了红头文件,然后按照惯例,讲了一大段诸如“该同志有想法、有干劲、政治觉悟高、立场坚定”之类的套话,结束讲话之后,就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会场。

    “下面,请曾毅同志讲话!”张忠明按照惯例,又请曾毅发言,这个发言相当于就是上任演讲了。

    在南江的时候,曾毅的讲话向来很简单,因为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他都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但现在到了东江,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了,这里的人可不认曾毅以前的光辉往事。

    “这次组织上派我到丰庆县,我感到很荣幸,东江人‘开明、进取、团结,的精神,世所公认。这些年,丰庆县的经济发展所取得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我为能够加入这个集体感到自豪,也感到责任重大……。我决心与全县干部融为一体,秉承东江精神共同为丰庆的事业而努力奋斗……”

    曾毅的讲话非常平淡,但中间却被掌声打断了好几次,台下的干部都很好奇地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县长,只不过当曾毅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大家又赶紧低头,一幅认真聆听讲话的模样。

    在张忠明、宋明华、葛世荣等班子成员一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之后,曾毅就算是正式就任了。

    会议结束之后县里的领导簇拥着黄松进了县委招待所那里早已摆下丰盛的宴席,一是欢迎曾毅到任,二是款待黄松,县里凡是觉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挤了过来准备认识一下新来的县长,也在黄部长面前露个脸。

    进了宴会现场,黄松又换成了平时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于是很多人都壮着胆子上前,要敬黄部长一杯酒。

    “这样吧,我们共饮一杯!”黄松很豪爽举起杯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黄部长海量!”

    “黄部长真是我们的好部长!”

    县里的干部很激动,一番恭维之后,赶紧举杯痛饮,黄部长如此赏脸,自己怎么可以不兜着呢。

    黄松放下酒杯抬手压住准备上前的干部,笑道:“只此一杯,就此打住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黄某人嘛大家可别搞错了情况,是不是啊?”说着黄松就笑呵呵地看向了曾毅。

    现场沉寂了几秒,然后再次喧哗了起来。

    “黄部长说得极是!”

    “曾县长,我敬你一杯!”

    现场的干部,又集体向曾毅发动了攻势,只是人人心里此时都开始琢磨了,看刚才的样子,黄部长似乎对这位新来的年轻县长非常看重啊,甚至都主动把风头让了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不能不想清楚啊!

    葛世荣坐在一旁,脸上不动声色,那只肥手却在肚皮上不断摩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张忠明则是凑近了黄松不断地进行交谈,看脸上的表情,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但这是表相,还是真的交谈甚欢,就无从得知了。

    曾毅可不想刚来第一天就被灌倒,和黄松一样,他也举杯敬了一杯,然后借口酒量不行,再也不喝了,在座的人里面,他地位第三,除了黄松和张忠明,也没人敢强迫他必须喝酒。

    散席之后,黄松要赶回市里,曾毅和张忠明领着一班人员把黄松送走,酒宴便散了,刚才还很热闹的县委招待所,顿时冷清了下来。

    张忠明此时来到曾毅的房间,陪着曾毅聊天,道:“曾毅同志,我们丰庆县的情况,用几个字可以概括:挑战与机遇并存,所以很需要像你这样具有积极进取精神的年轻干部来担当大任,上级这次派你到丰庆县来,是全县干部都期望的事情。”

    曾毅很客气地道:“我一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曾毅对张忠明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有些话极像是拉拢,又像是警告,比如年轻,这也有暗指指曾毅经验不足、办事不牢的意思。

    张忠明颔首,道:“你的大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之后,举行个临时全会!”

    曾毅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今天他只是被任命为县委副书记,至于代"县长,则还要去县人大表决一下,等明年正式召开"县人大全会,再次表决通过之后,曾毅才能算是正式成为县长。

    张忠明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包起帆,道:“曾县长的住处和办公室都安排好了吗?”

    包起帆立刻道:“都安排好了,办公室是重新布置过的,住处安排在了后面新建的二号小楼,再过几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一定要照顾好曾县长的生活起居,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顾之忧,以便专心致志地为全县百姓工作!”张忠明又叮嘱了一句,就告辞道:“曾毅同志一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曾毅坚持把张忠明送出县委招待所,包起帆又跟着曾毅回到房间门口,道:“曾县长,那您就休息吧·晚上张书记以及县里的常委要为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我再来接您。另外,房间的冰箱里我让人放了各种饮料食品,招待所的食堂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包起帆一一介绍之后·直到看着曾毅进了房间,他才离开了房间门口,一步三回头,生怕还有什么没有照顾到的地方。

    县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葛世荣正坐在宽大奢华的沙发里吸着烟,在他的周围,围了有五六个人·这都是葛世荣在丰庆县的铁杆心腹。

    “葛县长·这太欺负人了!我们县里最有资格来做这个县长的,就是您了,上面却派来这么一位小猴崽子,毛都没有长齐,他能有什么本事·我坚决不服!”一脸义愤填膺的,是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

    “除了葛县长,我谁也不服!”附和的是县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葛县长,不管谁做县长,我们这些人全听你的招呼!”王荣标一脸的横肉,道:“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拿个主意。”

    葛世荣翘着腿靠在沙发里,抬手弹了弹烟灰,却不为所动。原来的县长,是被葛世荣给整走的,葛世荣为了当这个县长,也是上下奔走,该使力的地方全都使力了·谁知道到头来却被曾毅摘了桃子,要说他心里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他现在对曾毅恨得是直咬牙。

    “照我说,干脆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这么大一个县,弄个事情出来那还太容易?到时候咱们全推给他来处理!”贾仁亮捏着下巴·在这个团队里,他一向是以军师的身份自居的,“一个小猴崽子,他能见过多大的世面,到时候一定被吓得手足无措!”

    王荣标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啊,县里棘手的事情,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随便挑出几件扔给那个曾毅去处理,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处理好了,那是做县长应该做的,处理不好,那就是能力不足、难以服众,到时候这位新来县长的脸可就丢大了。

    问题是,他能处理好吗?

    做梦去吧,有我们这些人在,他就一定处理不好!

    王荣标哈哈一笑,在贾仁亮的肩膀上一拍,道:“老贾,虽说你平时的馊主意多,但这个点子还真是不赖。”

    众人也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齐齐看着葛世荣,等着葛世荣来拿主意。

    葛世荣掐灭了手里的烟,道:“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乱来!”葛世荣能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脑子还是好使的,他是恨曾毅,但自己现在连曾毅是什么来头都没摸清楚,就冒然出击,这或许能打击到曾毅,可万一对方的来头非常大,自己就算赶走了对方,也难免要吃板子的,搞不好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智者不取也。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服,但看葛世荣表情严肃,只好按下这个念头,反正来日方长。

    “都散了吧,明天我要去趟市里!”

    葛世荣摆摆手,又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他跟市里那位靠山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地硬扎,就算来了新的县长,那又如何呢,这丰庆县再大,也大不过市里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曾毅刚刚吃过早餐,包起帆就掐着点过来了,笑呵呵地道:“曾县长,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不错!”曾毅说着,又喝了口水,然后就准备起身出发。

    包起帆抢先一步,把曾毅的公文包抓过来夹在肋下,就在前面带路,等出了门,门前停着那辆二号车,一个三十多岁的司机笔直站在车门旁。

    看到曾毅,司机站得又精神了一些,道:“曾县长早!”

    包起帆此时几个小快步上前,就把车门给拉开了,司机打完招呼顺手要开车门,却拉了空,一时好不尴尬,赶紧往旁边几步,两个人都站车门口,这还让县长怎么上车啊。

    曾毅微笑点头,跟司机打了个招呼,道:“师傅贵姓啊?”

    “司机姓张,叫张伟,退伍的汽车兵,在县里开车已经有十多年了,技术好,人也稳!”包起帆就赶紧介绍了一下·他已经把自己小舅子从小车班给开了,就算曾毅大度不追究,他还是要表明态度的,另外·以自己小舅子那毛躁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待在小车班,迟早会闯更大的祸。

    从县委招待所到县政府大楼,其实就几步路而已,步行的话,可能也就五分钟不到,乘车就一分钟的路程。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进入县政府大楼·一路遇见的人·立刻退到一旁,恭敬热情地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一路招呼过去,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

    和在开发区当管委会主任不同,作为高新园区的主任,曾毅是没有资格配备秘书的所以只是一个大单间的办公室。而这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套间,最外面是秘书间,中间是会客厅办公区,在最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办公室摆了一整套红木的办公桌椅贵气十足,会客用的沙发,也是真皮的,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红一白两部电话。

    “包主任,几位副县长的办公室都一样吧?”曾毅问到。

    包起帆就道:“标准都是一样的,只是您这间稍微大一些!”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标准这个东西,都是讲究入乡随俗的,南云和丰庆县同样都是县级,但办公标准肯定还是大有不同的,既然大家都是如此曾毅也就无话可说了,新来乍到最怕的是自己标准远远高出别人,这是一种变相的捧杀,让自己一个人坐在了火药桶上。

    包起帆等曾毅坐下,熟练地去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曾毅面前,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厚沓文件,放在了曾毅面前,道:“县长,这是我们机关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档案和资料,您请过目。”

    曾毅知道这是要让自己选个秘书,但他并不着急,秘书既是领导的第三只眼睛,也是贴身的心腹,他的人选很关键,不能操之过急,他收下文件,道:“回头我看看!”

    “我让办公室里的小何暂时待在外面,负责端茶倒水,如果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您只管吩咐我就是了。”包起帆笑眯眯说着,比高新园区的李伟才还殷勤。

    “好的,那暂时就辛苦包主任了!”曾毅客气说着。

    包起帆的腰就低了几分,摆着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为县长服务,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说完,包起帆又拿出一份文件,道:“县长,这是上周的县情简报,您过目。”

    曾毅微微颔首,接过文件就看了起来,包起帆就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生怕打搅了曾毅办公。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曾县长,我是刘宏民,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想您汇报一下!”电话里传来副县长刘宏民的声音。

    “你过来吧,我泡杯好茶等你!”曾毅笑着地讲了一句,自己第一天上任,刘宏民就来汇报工作,这里面的意思,其实就是尊重自己这位一把手,所以曾毅非常客气。

    放下电话,刘宏民很快就来了,他这副县长分管的是文教卫工作,没什么实权,在丰庆县所有副县长的排名里,也只是比那位挂职锻炼、分管科技工作的副县长要高一名。

    刘宏民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和和气气,带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白衬衫,灰西裤,人很精神,带着热情的笑容,道:“曾县长!”

    “坐,坐!”曾毅站起身来,亲自去为刘宏民泡了杯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刘宏民慌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感激地说道:“曾县长,你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呢!”

    “是你太客气了!坐,坐吧!”曾毅在刘宏民的胳膊上轻轻一拍,就坐在了沙发里,刘宏民第一个过来汇报工作,给予了自己充分的尊重,曾毅自然是投桃报李,给足了刘宏民面子。

    “曾县长,下周要召开全县卫生工作会议,我想请你过去给做个指导,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刘宏民看着曾毅,非常希望曾毅能够过去捧场。

    “卫生工作关乎着全县百姓的生命健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到时候一定去参加!”曾毅没有把话说起,但态度却很明确。

    “感谢曾县长对于卫生工作的支持……”刘宏民讲了一大段感谢的话,他在县里没什么地位,现在来了新的县长,肯定就要过来拜会一下,赶早不赶晚,但他没想到曾毅会如此支持自己。

    曾毅也是做过卫生工作的,明白分管卫生工作领导的难处,他打住了刘宏民的话,道:“我们丰庆县的本地人口不算多,但外来务工的人员,数量非常大,刘县长主抓卫生教育工作,一定很很辛苦吧。”

    刘宏民一听,就道:“不瞒曾县长,我们最大的难处,就是如何做好外来务工人员的工作,卫生工作其实还好办,但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入学问题,始终都是个大问题。去年我曾经提议,要在县西的几个乡镇上,都建立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就近解决他们子女的入学教育问题,只是······只是教育局的同志,也是他们自己的难处。”

    曾毅微微颔首,刘宏民能够主动提出这个提议,看来还是肯做事的,这个提议最后没能实行,估计是得不到教育局的支持。由此可见,刘宏民这位副县长确实比较尴尬,连他自己主管的教育局,好像都不怎么给他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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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一九章 发火



    “虽然我对丰庆县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也觉得刘县长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大好事。”

    曾毅对于刘宏民的提议给予了肯定,就算他不了解丰庆县的情况,但也了解白阳高新园区的情况,不管在哪里,外来务工人员总是最辛苦的那一个阶层,为了生计而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把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子女留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孤身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一年到头,钱赚不到多少,既无法赡养家中的二老,又无力照顾年幼的子女。

    在有的地方,甚至家中的老人去世,尸体腐烂了都无人知道,而年幼的小孩因为缺少父母的贴身关爱保护,发生意外和不幸的概率也是非常高。

    相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愿意狠心把自己的小孩留在老家,教育没人管,被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这样的小孩也是很苦的,相信只要有条件,他们肯定会把子女带在身边疼爱的。

    曾毅说道:“没有外来务工人员的辛勤劳动,就没有我们丰庆县的经济发展,只有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我们的经济才能取得长久的发展。”

    刘宏民顿时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之前他把这个事情提了很多次,可惜原来的县长只关注招商引资,对于建农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而刘宏民又跟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关系不怎么融洽,所以是处处碰壁,非但县里不支持,就连他分管的教育局,也是推三阻四·把刘宏民气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事一直拖到了现在,毫无动静,刘宏民自己都死心了,谁知今天只是顺着新来县长的话题往下随口一讲·没想到就获得了新来县长的大力赞同。

    “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情绪有点激动,大声地表着态。

    曾毅笑了笑,道:“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没有道理不支持的·这件事我会关注。”

    刘宏民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大概构想·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也不敢太耽误曾毅的时间,只得起身告辞,准备回去之后拿个详细的材料出来,好再做一次汇报。

    在刘宏民之后·其他的几位副县长,也过来坐了一会,说话都很客气,但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接下来,县里的各个局部委办,以及下面的乡镇的领导·也都打来电话,纷纷表示要来汇报工作。

    光是接电话和应付这些事,就耗费了曾毅两天的时间,到了第三天,这些电话才几乎没有了。

    静下来仔细一想,曾毅发现有那么几个部门,好像是有些内在默契的·比如龙窝乡、矿业局、招商局,他们也打电话来要求汇报工作,不过打电话的却是副手,一把手统统都不在单位,而其它的单位·都是一把手亲自打电话的。

    曾毅淡淡一笑,看来有一些人·对于自己前来丰庆县的事实,似乎是极度不满意啊。

    下午刚上班,包起帆就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笑眯眯地请示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放下手里的一份文件,站起身来,道:“现在就走吧!”

    “好!”包起帆一点头,立刻上前捧起曾毅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按照事先的安排,曾毅今天要去视察审计局。曾毅作为代"县长,负责政府的全面工作,什么都可以管,但重点分管审计局和监察局,所以曾毅就将视察的第一站,定在了审计局,通知昨天就已经下达了。

    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廊下,这次他的动作很快,没等曾毅来到跟前,他就一把拉开了车门,没有让包起帆再代劳。

    不过包起帆还是挤上去,抬手遮住车顶,道:“县长,小心!”

    等曾毅上车之后,包起帆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即车子驶出县政府大院,朝审计局的方向驶去。

    审计局位于县城的最西边,丰庆县因为经济发达,城区比南云要大了很多,也更繁华,这几年县城规模的扩张速度非常快。为了带动新建城区的繁荣,县里前年出了个政策,要求把县里很多局部委办的办公地点,都逐步迁到了城西的新区里去了,审计局就是第一批迁出去的。

    车子往西驶出三条街道,然后拐上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大路,往前走了两百多米,司机就道:“县长,前面好像出了点事故。”

    说着话的同时,车子的速度就放慢了,只要情况不对,司机随时都准备调头就走。

    包起帆抬眼往前一看,心跳猛地加速,好家伙,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黑压压至少围了有一百多号人,把路面都给挤占了一半,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包起帆心中觉得不太妙,就想命令司机调头,但看曾毅坐着没发话,他只好捏着一把汗,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的事。

    车子再靠近一些,就能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了,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跪在一栋大楼前,在他身旁的地上,铺着一条席子,上面有铺盖,似乎躺着一个人,但看不真切。周围围了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

    “停车!”曾毅就下了命令,等车子停稳,就推门走了下去。

    包起帆急忙追上来,挡在曾毅的前面,一幅绝不让开路的样子,道:“县长,前面人太多了,情况极其混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坚决不让你过去!要过去也是我先过去,等县局的人赶过来,你再上前也不迟。”

    曾毅一摆手,就把包起帆推到了一旁,直接朝不远处的人群走了过

    包起帆一看拦不住,只好急得朝司机猛打眼色·示意司机赶紧通知求援,然后紧紧跟了上去,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县长出了意外啊。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来到了人群的外面,曾毅抬头一看,心道好阔气的一栋楼啊,就问道:“包主任,这是什么地方?”

    包起帆抹了一把汗,道:“是县教育

    曾毅就冷笑了一声,据刘宏生的说法·教育局一直借口教员不足、资金不足·不肯同意建民工子弟学校,建学校就没钱,可盖这么豪华的办公大楼,却一点都不缺银子啊。

    拨开人群走进去,曾毅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不到二十岁,好像是个高中生的模样,而躺在铺盖里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很差,一看就是有病有伤。可能是在这里跪得太久了·高中生的两腿不住打颤,脸上冷汗直流,但仍然倔强地跪在那里。

    在高中生面前的地上,有一块小小的牌子,白底黑字,“恳求教育局的领导救救我父亲!”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道:“这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做这种事啊!”

    “听说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个民办教师,在县东山里教学,前不久上山接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滑下了山,把腰给摔断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送到医院治了几天,但手术费太贵了,他们掏不起,就被赶了出来!”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果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这帮天杀的狗官,有钱盖楼买车,却没钱给一个民办教师看病,真是气死我了!”

    “听说教育局的局长,以前还跟这位民办教师在一个小学干过呢。当时他还不是局长,是校长,他看学校的一个女老师长得漂亮,就想强暴人家,结果让这位民办老师给撞见了,被狠狠揍了一顿,所以怀恨在心,别的民办老师都转正式了,却死死卡住这一位。”

    “还有这事?”

    “反正我信,我早就听人说了,这位局长色得很,下面不少女老师都遭了秧!”

    “气死我了,如果让老子撞见他这个狗官,我非宰了他不可!”

    “兄弟,低声点,别乱说!这种事咱们遇见了,能帮一个是一个,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路人一边议论,就有几个大胆的好心人上前,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些力所能及的钞票,放在了那位高中生的面前,安慰了几句。高中生道了声谢,给这些好心人磕头。

    “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教育局的大楼里,此时走出四个结实的壮汉,一看就是教育局保卫股的人。

    为首的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理着精干的小平头,一脸凶狠之色,叫嚣道:“不关自己事的,就都给我散开了,这里是政府机关,你们围在这里,就是非法聚集,到时候惹上了什么倒霉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果然,围着的人立刻有不少人就远远地躲开了,老百姓毕竟还是怕事的,他们都很同情那位民办教师,但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小平头来到高中生的面前,拿起地上的牌子撕个粉碎,摔在高中生的面前,又狠狠跺了几脚,道:“小东西,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我们全都清楚!聪明的,马上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弄走,不要因为你死鬼老爹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我知道你的学习成绩是很不错的,全县第一!要是再影响到我们教育局的办公,以及我们局长的名誉,后果你是清楚的,可不要自毁前程啊!”

    “是啊,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这个简单的问题不会想不明白吧!”后面的三个人齐齐附和,“好了,你闹也闹了,赶紧走吧,别等一会警察来了,那你可就只能后悔了!”

    周围的群众看不过,纷纷低声咒骂,这帮无耻的家伙,竟然用警察抓人来恐吓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

    那高中生很倔强,跪在不动,道:“只要你们肯救我爸,我马上就走!”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保卫股的人围住那高中生,道:“你老爹的病,那是治不好了,治下去就是个无底洞,明白吗?别说你家里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治,还是留下来给自己交大学的学费吧!”

    “你们救我爸,我就走!”高中生被那些人说得有些生气,眼泪在眶里直打转,但还是很倔强,没让眼泪掉下来,仍旧是那一句话。

    “看来读书都读傻了!”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反倒是调侃起了那位高中生。

    “今天就跟你交个底,局里没钱,更没有为民办教师治病掏钱的规矩,你在这里就是把腿跪断,也拿不到一分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小平头看软的不行,又摆出恶狠狠的神色,道:“赶紧滚,别在这里闹事!”

    高中生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眶,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爸吧,我只要做手术的钱,不做手术的话,我爸会死的。”

    “想死就死去!”小平头发火了,局长还在楼上看着呢,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被提拔啊,他道:“看到没,大江又没盖盖子,想死就尽管去跳,现在还来得及,别在这里讹人!当初怎么就没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在山里摔死呢!”

    “这是人话吗!”

    “太不像话了!”

    “流氓!无耻之极!”

    周围的群众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指责,把能咒骂的话全都骂遍了,但没有人敢上前。

    小平头听到骂声,大手一指,道:“该回家抱孩子,就给我赶紧走,别在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有本事你们把他治病的钱出了,没本事就滚远点!”

    群众就又往后退缩了一些,大家偷着骂两句还行,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呢,真的冲上去揍对方吗?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何况自己家的孩子还得上学呢,要是让人记住了,以后孩子都没学上了。

    曾毅一摆手,把死死拽着自己的包起帆给推出个趔趄,然后大步上前,一掌伸到那高中生的腋下,稍微一使劲,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有点出息,我们不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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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零章 毛步德



    “对,我们不求他!”

    “求谁也不求王八蛋!”

    曾毅这一站出来,人群有了挑头的,突然之间变得非常激动,所有人纷纷上前,振臂高呼。

    包起帆被曾毅推了一把,人还没站稳,又被人群给猛地挤飞,差点摔倒在地,等他跌跌撞撞地站稳脚,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坏了,自己竟然被人群挤到了最外面,而县长还在里面呢,今天要是县长出点意外,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

    包起帆跳着脚,不顾一切地要外里冲,谁知人群太过汹涌,他非但没挤进去,反而还被人群挥动的胳膊给狠狠来了两记肘子,顿时眼前直冒金星。

    小平头被人群突然之间爆发出的这股浪潮给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又声色俱厉地喝道:“你们这群疯子,是想造反啊!冲击政府机关,那是要坐牢的,全都给我退后,退后!”

    保卫们集体掏出警棍,直接通电,滋滋冒着火花,喝道:“你们是不想活了,还是吃了狗胆,再往前一步,就别怪老子们不客气!”

    “报警!让警察来收拾这帮暴民!”

    小平头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一边暗中盯住了曾毅,就是这个家伙挑头阄事,今天绝对不能饶了他!麻痹的,事情搞得这样无法收场,自己怎么对得住毛局长的信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啊!”

    教育局的大楼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走了出来,挺着个肥油肚,手里拿着电喇叭这就是教育局的局长毛步德,他本来不想出面,谁知保卫股的这帮饭桶非但没有打发了那个讨厌的民办教师,还把群众情绪给挑拨起来了毛步德不得不出来了。

    “毛局长!”小平头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蹿到了毛步德面前,摇着尾巴说道:“毛局长,这里的事情我马上就处理好了,怎么还把您给惊动,真是罪过啊!”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直哈巴狗。

    可惜毛步德这个主人心情不好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没给哈巴狗什么好脸色,然后拿着电喇叭走到人群前,道:“老乡们,你们反映问题可以!但是,如果想聚众寻滋闹事那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跟党和政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上了坏人的当,当了别人的炮灰啊!”

    面对在场一两百的群众,毛步德仍旧是趾高气扬,极尽威胁之词。他这个局长手里管着县里大大小小几十所学校、上上小小四五千名教职工,什么场面没见过,岂能被这点群众给吓住!

    在场的人群一听,果然冷静了不少,大家很气愤,但正如毛步德所讲,谁也不愿当炮灰。

    看人群往后退了两步毛步德嘴角一扬,果然是没见识的草民,经不过吓唬,他往前又进一步,道:“这就对了嘛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们、对你们的家人都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警察已经在路上了,等警察来了,可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

    一些人的脚跟子顿时发软,往后面退缩了去,包起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谁知人潮又往后退,他又被裹挟了出去。

    毛步德哼了一声,心道还是得自己出面,才镇得住场面啊,他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位民办教师,道:“张民生,你也是教书的,是个知识分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协商着来,非要做出这种带头围攻政府机关的事情,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政府、有没有党啊!”

    那个学生让毛步德这么一讲,心里很为自己父亲委屈,道:“我爸教了一辈子的书,现在受伤了,你们为什么不管!”

    “谁说不管!”毛步德大眼一瞪,道:“是你们没有通过合理的方式来反映问题,也没有好好地进行沟通嘛。明明是你们自己摔伤了,还要来赖政府、讹诈党,你们的摔伤和政府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学生怎么可能讲得过毛步德,他一口一个政府,一口一个党,大帽子连二连三扣下来,就把你弄晕了,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毛步德一番呵斥,义正言辞,完了话锋一转,道:“当然了,虽然你们的行为是有些不对,但党和政府还是充分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经过局党委集体商议,局里决定从原本就很紧张的教学经费里,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你们进行治疗。”

    学生眼睛一亮,之前毛步德的那些无理指控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给自己父亲治病就行。

    毛步德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沓钱,大概有一千块的样子,上面用一根橡皮筋扎着,道:“呶,这是局里给你们治病的钱!”

    说着,毛步德伸手把钱往前一送,不过好像手滑了一下,钱掉在了地上,毛步德伸出自己的阿玛尼男士皮鞋,“咚”地踢了一脚,那沓钱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了躺在地上那位叫做张民生的民办教师的脸上。

    毛步德此时鄙夷地看了张民生一眼,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道:“张民生,你作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钱吗!局里考虑到你的难处,也把钱给你了,赶紧去治病吧,别在这里耗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小平头立刻就道:“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们毛局长惹麻烦。今天幸亏是碰上我们毛局长这样的好领导,心肠软、念旧情,换了别的部门,你们一毛钱都拿不到。”

    “就是,赶紧走,别不识好歹!”保卫门齐声附和,争先恐后地拍着毛步德的马屁。

    “你们······你们······”学生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不给治就不给治,却还要拿出这么一点钱来糟蹋人,这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毛步德,我跟你拼了!”

    学生目眦欲裂,直接就冲毛步德过去了。

    毛步德正在享受下属们的恭维们,一不留神,被学生给抱住了,学生也老实,不会打架,抱住毛步德的腰,就使劲咬了下去。

    “哎呦,我的妈呀!”毛步德疼得直叫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狠狠地揍这个小兔崽子!”

    小平头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过来,伸手就朝学生的脖子掐了过去。

    谁知手刚仲出来,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拽住了,他冲得太猛,这一下差点没把脖子给勒断,当时脸都憋红了,他伸手往后一捞,却捞了个空,转过去抬眼去看,身后根本没人,只有刚才那个挑事的年轻人,不过却站了跟自己好几步远。

    “妈的,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小平头怒喝。

    “站你个鬼!”毛步德使劲去掰,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张民生的儿子,肚子上的一块肥肉感觉都快被咬掉了,“妈的,给我把他拖开,往死里打!”

    小平头只得掉头又去帮毛步德,谁知道一转身,脚下就是一趔趄,猛地往前跌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吃屎,牙都崩碎了。

    “是这小子!”旁边几个保卫终于看出来,是曾毅伸的脚。

    曾毅此时怒到了极点,要不是这个县长的身份,他早就大打出手了,曾毅不是没见过无耻的官员,但像毛步德这样毫无道德底线、又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曾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换做以前,毛步德现在早就断了几根骨头了。

    保卫正要冲上来,人群爆发一声惊呼:“快跑,警察来了!”

    只见几辆警车风一般冲过来,二十多名警察跳下车,就冲进了人群。

    毛步德此时也终于摆脱了张民生的儿子,他一脚把那小孩踹倒,道:“挑唆聚众、殴打国家干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他腰间猛地一阵抽痛,真是怒从心起,指着旁边围观的群众,道:“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也跑不了!”

    警察进来,很快控制住局面,那小孩还要再起来去追打毛步德,却被两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他真得嘴里叫骂:“毛步德,我日你先人!”

    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快步走进人群,身后跟着的是包起帆,进来之后,双目就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神情紧张。

    “王局长,你来得太及时了!”毛步德捂着腰,上前伸出双手,道:“感谢王局长对我们教育战线同志的大力支持!”

    小平头也凑上来,大手一指曾毅,道:“王局长,还有这个小子,就是他挑头煽动群众,快把他抓进来!”小平头挨了曾毅的暗算,仇深似海。

    他这一指不要紧,毛步德的一对三角眼顺着望过去,当时脸色一白,随即两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我的乖乖,这······这人怎么像是新来的那位年轻县长呢!

    王超看到曾毅,神色这才一松,快步上前,抬手敬礼,道:“曾县长,王超奉命带队前来支援,请指示!”

    包起帆终于是挤到了曾毅面前,两眼一挤,都快哭出来了,道:“县长,您没事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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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一章 驱狼逐虎



    “救人要紧!王局长,请立刻安排人送这位人民教师去医院接受治疗!”曾毅下达了指令。

    王超一个立正,转身就指挥人抬着受伤的民办教师,小心翼翼地送上车,看小警察还按着那个小孩,王超眉头一皱,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袭击县长的凶徒,给我统统抓起来!”

    警察这才慌忙放开小孩,一转身,就把教育局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全部打翻在地,拿铐子拷了起来。

    周围群众看到形势突然之间发生逆转,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县长好样的!”

    “严惩狗官!”

    “把毛步德抓起来!”

    毛步德听得是胆颤心惊,等飞出身躯的三魂六魄回来几只,他拖着发软的双腿硬着头皮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曾县······县长,您来了,怎么事先也不下个通知,我们好做一做准备工作啊······”刚才面对上百群众还不可一世的毛步德,现在讲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是磕磕绊绊。

    “毛局长,听听群众对你的评价吧!”曾毅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毛步德:“你就是这样替党办事、为群众服务的!”

    “把毛步德抓起来!”周围的怒吼之声更大了。

    毛步德浑身一哆嗦,脑子上的冷汗直往下淌,他抬手擦了几下,汗却越擦越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曾县长,请您听我解释,这……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的…···”

    “这么说,是群众冤枉你了?”曾毅冷笑了一声目光更加骇人,“还是我曾某人老眼昏花,看得不够真切啊?”

    “不……不不……”

    毛步德摆着手,几绺被汗打湿的头发从额头上耷拉下来,狼狈至极,平时讲起大道理滔滔不绝的他,这时候却一个词也想不出来了。

    新来的县长刚上任就把自己抓了个现形甚至还差点把县长给揍了,这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其实······其实我刚才在楼上商讨救治郑民生同志的方案,并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毛步德左右想不出个主意,索性把心一横,干脆闭着眼就说瞎话了。

    “毛局长可真是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啊!”旁边的包起帆冷笑一声,他刚才没能及时保护,差点让县长出了意外这时候当然要狠狠地痛打落水狗,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讽刺道:“今天如果不是毛局长及时拿出救治方案,我想那位人民教师可能就算没有摔死也会在这教育局的门口给跪死了吧!”

    毛步德一口淤血直接憋到胸口,包起帆你个王八蛋这是在落井下石啊,他恨不得活撕了包起帆,可这时候哪容他放肆。他用讨好乞求的眼神看着曾毅,道:“曾县长,请您一定要相信······”

    曾毅冷笑一声,你这王八蛋把事情做到了极点,还要让老子相信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吗,“毛步德,根据常委会的授权我以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对你采取停职检查的措施,等待县委进一步处理!”

    宣布完这个决定,曾毅再也懒得多看一眼毛步德这副丑陋不堪的尊容抬腿便走。

    “县长,您不能啊······”毛步德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一棍打断了脊梁骨,整个人往下一塌,他在教育局可没少干坏事,屁股下面全是屎,一旦被停职,这些屎坨坨就无论如何都包不住了。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猛地就朝曾毅追了过去,“县长,您听我解······”

    “唰!”

    一只大手就挡在了毛步德面前,正是公安局局长王超,他声色俱厉地警告道:“毛步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王超这时候可没必要再给他什么脸面了,毛步德已经被停职了,可就不再是什么局长了,再说了,县长要收拾一个局长,那还不是老子打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毛步德这次绝对完了。

    “请大家放心,这件事情县里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大家散了吧!”曾毅向在场的群众做了一个保证,就在王超的护送之下,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此时无比羞愧地跟上来,检讨道:“县长,都是我没用,今天要不是县局的同志及时赶到,我可就无法对县委县政府做出交代了!”

    “包主任不必太自责!”曾毅脚步稍微一缓,道:“无论如何,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是距离我最近嘛!”

    包起帆的胸膛就激烈起伏着,曾县长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既不追究自己刚才无法贴身保护的事实,也暗指自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拍胸脯,激动道:“县长,我今天发个誓,今后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是冲在您前面的那个,要是办不到的话,您随便处分我!”

    曾毅转身轻轻一拍包起帆的肩膀,然后向王超伸出手,道:“王局长,感谢你,辛苦了!”

    王超腰杆一挺,立正答道:“王超没能及时赶到,让县长您受了惊,请处分!”

    “言重了!”曾毅跟王超一握手,有力晃了两下,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包起帆坐上副驾驶,情绪起伏还是很大,他请示道:“县长,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审计局?”

    曾毅微微一摇头,道:“去医院,看看那位受伤的人民教师!”

    包起帆一动容,今天曾县长站出来的时候,自己多少认为县长是有些表演的成分在内的,但现在事情已经了结,县长却提出要先去看望那位受伤的民办教师,这可就是发自真情了,没有任何作伪的成分。

    身处这天下最大最臭的染缸之内,能够遇到曾县长这么一位真性情的好领导,这是自己的造化!

    包起帆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的情况心里却是天翻地覆。

    第二天上午,曾毅走进办公室,坐在那里想了一下,就拿起电话,拨给了县委书记张忠明,道:“张书记,我是曾毅您现在有空吗?”

    “今天正好清闲我泡杯好茶,咱们好好聊一聊!”张忠明发出热情邀请。

    放下电话,包起帆已经站在了办公桌的一头,恭恭敬敬地请示道:“县长,今天的日程有没有什么变动,我好安排一下!”说着,他过去给曾毅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我约了张书记要过去一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安排不变!”曾毅说着,就站起身来。

    包起帆特意留意了一下曾县长起身的时候,拿起了桌上的一盒烟只是这盒烟已经放好几天了,丝毫没有动过,包起帆就知道了,新来的县长是真的不抽烟,那天在市委招待所,并不是敷衍自己,想通此节,他更是惭愧了。

    “张书记的办公室在楼上,最东头那一间!”包起帆跟在后面,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点点头就迈步进了小楼梯间,抬腿上楼去了。

    “来,快走,曾毅同志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快请坐!”张忠明很热情地把曾毅让到沙发里,道:“你看茶都给你沏好了,尝尝口味如何!”

    “班长太客气了!”曾毅笑了笑,接过张忠明递过来的茶杯嗅了一下,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道:“清香沁脾,回味无穷,我看这是顶级的云海茶啊!”

    “没想到曾毅老弟你还是个品茶的行家呢!”张忠明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同学送我的,我不懂茶,就是尝着味道还不错,老弟您要是喜欢喝,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一些!”

    “班长的茶,不喝白不喝。”曾毅呵呵一笑,抽出一支烟,向张忠明递了过去。

    张忠明也没客气,接过来点着,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往沙发上一靠,道:“这就对了嘛,今后我们两个搭班子的时间还很久,要是整天都讲那些虚客套,岂不把人给累着了!”

    曾毅客气了两句,就直入主题,道:“今天过来,主要是要跟班长商量一下教育局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个毛步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张忠明弹了弹烟灰,道:“此风绝不可长,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鉴于毛步德的表现,以及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我认为他已经无法再担负教育局的领导工作了。”曾毅直接挑破话题,然后看着张忠明,道:“班长管人事,不知道您的意见呢?”

    张忠明就吸了口烟,并不着急回答曾毅的问题,毛步德昨天被曾毅抓了个现形,仅凭这一点,曾毅怎么处理毛步德都不过分,但他能够谨守“县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的不成文约定,前来跟自己商量,这个态度,张忠明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曾毅刚来,底子没摸清楚之前,维持两人之间表面的默契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呢,张忠明却不怎么同意拿掉毛步德,原因很简单,如果曾毅借题发挥,以拿下毛步德来立威,那这位新来的县长,可就很快要在县里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住着这表面的默契,可就很难讲了。

    从权利架构的角度讲,只有县长才具备跟县委书记叫板的实力,张忠明要想掌控丰庆县的大局,就必须削弱曾毅的权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常务副县长葛世荣,只要常务副县长这个行政副手,跟县委书记站在一条线,那县长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一半。

    毛步德微不足道,但恰巧他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人,张忠明不想拿掉毛步德,是要借此让葛世荣再次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一招,叫做“养狼逐虎”,用葛世荣这条恶狼,去驱赶曾毅这条猛虎,如此自己才能坐收渔利。上一任的县长,雄心勃勃,最后就是被张忠明用这一招给干掉了。

    只是张忠明现在也有些顾虑,眼下县里,葛世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实力派,甚至在常委会上,都有了跟自己叫板的实力,这不是个好苗头,所以他有些拿不住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养狼,这条恶狼,可随时都会进行反噬啊。

    良久之后,直到那只烟烧到了手指,张忠明才回过神来,快速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道:“曾毅同志,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至少也要听一听毛步德的解释嘛,不管怎么讲,他也是组织上培养出来的干部,犯了错误要吃板子,但也不能一板子打死嘛!”

    曾毅拿着杯子转了转,只是这一会工夫,自己在张忠明的嘴里,已经由“曾毅同志”升格为“曾毅老弟”,然后再次降为“曾毅同志”,就算张忠明别的话不讲一句,曾毅也明白张忠明的意思了。

    “张书记,只有惩前,才能毖后啊!”曾毅也用这个称呼,表明了自己的不满,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办这个毛步德,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堂堂一位县长了,具备了很大的权限,要是拿不下毛步德这个小小局长,那今后要在县里开展工作,谁能还听自己的招呼。

    “曾毅同志的说法也有道理!”张忠明仰起脖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下次常委会,我们议一议,兼听则明嘛!”

    曾毅就站起来告辞,张忠明把话讲到这个份上,曾毅就没有再商量下去的必要了,自己初来乍到,在常委会中票数有限,张忠明要上会讨论,摆明了就是不准备拿下毛步德了,“那就按照张书记的意思,上会讨论吧。我就不打搅张书记的宝贵时间了,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张忠明笑着起身,把曾毅送出了办公室。

    两人客气地道别,丝毫没有不欢而散的意思。虽然现在上常委会,曾毅肯定处于劣势,但曾毅并不怕上会讨论,一个县长手里掌握的权力,是非常大的,要拿下毛步德,还有很多种办法来操作。

    按照现在的权力制衡关系,一、二把手之间天然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曾毅明白张忠明的想法,所以过来跟他做个沟通,目的是尽量减少摩擦,但张忠明顾虑太深、不支持,曾毅也就没办法了,这件事只好自己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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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二章 碰撞



    回到楼下,正好碰到了要出门的葛世荣,在葛世荣的身后,站着县里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以及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曾县长!”葛世荣上前热情打着招呼,给曾毅介绍了一下身后的

    “世荣同志这是要出去办事?”曾毅随口问了一句。

    葛世荣道:“开发区今天要搞一个大型的招商活动,本来是要请曾县长过去做个现场指导的,不过刚才来的时候曾县长不在,办公室的人讲曾县长上午要去审计局,下面都已经布置好会场,嘉宾也来了,下面的同志很焦急,就让我过去救个场。”

    曾毅一听就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象这种大型的活动,如果要请县里的领导出席,肯定都会提前进行联系,以便确定领导的日常安排是否方便,怎么可能会有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发生呢!

    不过,曾毅也懒得拆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快去吧!”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葛世荣小心询问了一句,然后观察着曾毅的脸色,确认什么也没看出来,他这才迈步进了电梯间,领着贾仁亮等人下楼去了。

    “县长,这件事开发区根本没有和办公室联系过!”

    包起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曾毅身后低声做着解释,他可不想背这个黑锅,免得曾毅认为是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在中间捣了鬼。

    曾毅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道:“上午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车子已经在楼下了·随时可以出发!”包起帆急忙说到。

    曾毅点点头,进了办公室喝了口水,坐着等了两分钟,才出门朝楼下走去·包起帆跟在后面,捧着曾毅的公文包。

    “这位新来的县长如何?”葛世荣坐在自己的专车里,问着贾仁亮。

    贾仁亮想了一下,道:“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不简单呐!”

    葛世荣双手捧在肚皮上·不住地摸索着·心道贾仁亮的这个评语不错,但是呢,他曾毅就是一条过江猛龙,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那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以前的那个县长,要魄力有魄力,要城府有城府,最后不照样灰溜溜给赶走了。

    “毛步德是怎么回事,早就给你们讲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为什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葛世荣想起这个,就觉得烦躁,紧皱眉头问到。

    “葛县长,这事是个意外,昨天下午曾县长本来要去审计局视察,路过教育局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这件事。

    ”贾仁亮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葛县长,毛步德平时是非常尊重您的,他不会不听您的话!”

    葛世荣就抬起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贾仁亮的话是没错·毛步德这个家伙,平时还是很听自己招呼的·可这件事不好弄啊,这个麻烦实在是有点棘手啊。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视察了县里的几个重要行政部门,然后又到县东两个经济重镇去看了看,这是每位领导者上任后的必修功课,想要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就必须自己下去亲眼看一看。

    “曾县长!”刘宏民一大早就过来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宏民同志,坐!”曾毅站起身,隔着办公桌跟刘宏民一握手,就让他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刘宏民坐下之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道:“曾县长,这是关于建立民工子弟学校的计划书,按照您的意思,我重新做了一些修改,并且让人制定了预算报告。另外,我让教育局还拿出了一份关于解决民办教师历史遗留问题的若干措施,您请过目。”

    “宏民同志的办事效率很高嘛!”曾毅夸奖了一句,就接过那份文件,打开看了起来。

    刘宏民在旁简单介绍了几处重点,最后道:“计划可以再修改,不过……”

    曾毅低头看着文件,头也没抬,道:“宏民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说!”

    刘宏民想了一下,就道:“曾县长,我虽然不负责财政工作,但也知道我们丰庆县的财政并不宽裕。不管是建民工子弟学校,还是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大量的财政资金来支持,以我们县里目前的财政状况来看,怕是很难负担。学校的建设资金现在是毫无着落,单单是学校建成之后每年的开销和维护,也有上千万的资金缺口,这笔钱同样没有着落。”

    “你接着讲!”曾毅依旧是专心致志地审视着刘宏民做的这份计划,从计划的细节程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和品质,根据曾毅的观察,这个刘宏民办事很仔细。刘宏民犹豫再三,道:“我的建议,是两件事先办一件,同时操作的话,难度太大了。”

    曾毅此时放下那份文件,笑着问道:“如果先建民工子弟学校,宏民同志有没有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

    刘宏民急忙摇手,道:“曾县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只做一件事的话,难度可能会小一些。”刘宏民要是有办法解决资金问题,这个提议也就不至于会拖到现在了,他只是在提醒曾毅要从县里的实际情况出发。

    曾毅把文件一合,塞入自己的抽屉,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道:“资金的问题,你不用发愁,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情,就是把具体的事情落到实处、做好最好。你的计划我看了,还有完善的空间。”

    刘宏民微微一愣神,随即心里就热切了起来,曾县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全力支持自己来搞这两件事吗?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道:“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到最好!计划不满意,我会继续修改,继续完善,直到通过您的审定!”

    曾毅一颔首,道:“我就一条意见:不做则已,要做,我们就做最好的!”

    刘宏民的心就更热切了,道:“请曾县长放心,这次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做这件事,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怎能不热切,县长的信任是一方面,今后如果县里的财政向文教卫领域倾斜的话,那自己这位排名倒数第二的副县长,可就要水涨船高了,地位飙升了。

    “言重了,既要干好工作,还要保住革命的本钱!”曾毅笑着开了句玩笑。

    正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包起帆走了进来,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道:“张书记那边情况如何?”

    “我看到张书记的一号车已经到楼下了!”包起帆就答到。

    “那就出发吧!”曾毅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跟刘宏民握手道别,道:“宏民同志,我跟张书记要去省里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就不跟你多讲了,等从省城回来,我们再详谈!”

    “好的,好的!”刘宏民弯着身子跟曾毅一握手,道:“那我就祝曾县长一路顺风。”

    走到楼下,曾毅就看到了张忠明的那辆车,不过张忠明还没下来,只有他的司机站在车旁等候着。

    曾毅就迈步朝后面自己的那辆车走了过去,省里要召开今年的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要求各个县里的重要领导都要到场参加,所谓的重要领导,就是指一二把手了,曾毅今天要跟张忠明一起赶往省城云海市。

    “县长,我给你准备三套换洗的衣服,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用具,都放在后备箱内。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品,以及食物饮料,一部分放在车内随手可拿的地方,一部分放在后备箱的药品箱内。”包起帆这位大管家很是称职,把能想到的几乎全都想到了。

    “辛苦了!”曾毅客气道了一声谢。

    “应该做的,应该的!”包起帆得到肯定,态度愈发恭敬了。

    两人在楼下等了有五分钟,张忠明就下来了,他的秘书跟在后面提着包,一手捧着张忠明平时喝水用的竹节杯。张忠明这个人有洁癖,出门肯定要把自己的一套东西全部带齐,甚至是床单被套都得带着,否则他宁可不喝水、不睡觉。

    “曾毅同志,都准备好了吧?”张忠明问到。

    “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曾毅说到。

    张忠明微微颔首,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不过走到车前,他又回身招手,道:“曾毅同志,坐我的车子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嘛。”

    “班长相召,岂敢不从啊!”曾毅呵呵一笑,就过去跟着张忠明上了车,他很清楚,张忠明怕是有话要跟自己讲。

    张忠明的秘书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帮张忠明合上车门,并没有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位置,而是道:“张书记,曾县长,那我就去后面的车上,我会在一路紧紧跟着,有什么事,两位领导就尽管吩咐。”

    车子一前一后,驶出了丰庆县政府大院,包起帆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把放下挥着的手,转身进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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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三章 老狐狸



    “曾老弟到丰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县里目前的发展形式,老弟怎么看?”

    张忠明点着一根烟,指了指车窗外的景致,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在一段地势较高的路面上,通过车窗的玻璃,正好能看到县里的概貌。

    “在张书记的领导下,丰庆县近些年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就,能够来丰庆县工作,我感到很高兴。”曾毅摸不清楚张忠明的态度,就讲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

    “老弟,你高看我了!”张忠明哈哈笑着,道:“成绩是有的,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巨大嘛!”

    “张书记谦虚了,县里这几年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曾毅笑了两声,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张忠明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座椅里,道:“总体来说,我们丰庆县的成绩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县东的几个乡镇呢,这些年搞得不错,开办了不少企业,但是规模都不大;而县西呢,受地理环境制约,发展不是很好,甚至有那么几个乡镇,还要靠县里的财政支持才能发出去工资,发展的难度非常大啊。还是那句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虽然嘴上讲得很谦虚,但张忠明的语气中却露着一丝得意,在自己的任内,可是成功把丰庆县的经济排名,在市里提高了两位,成绩还是很巨大的嘛。

    曾毅就有点抓着脉络了,张忠明这是在提醒自己,虽然“党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但我张忠明那也是个懂经济、会发展的领导,在县里的经济决策问题上·我也是很有发言权的。

    曾毅心里有些无语,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丰庆县这两年取得的成绩,主要要归功于以前的那位县长·那位县长非常重视招商引资工作,引来了好几个外资企业的入驻,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是被张忠明给摘了挑子,白白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

    正因为如此,曾毅对这位善于权谋的张书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道:“相信在张书记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县将会取得更大的成绩!”

    张忠明一听,果然很高兴,笑着喷出两道烟雾,摆着手道:“你呀·你呀,这县里大事小情,还是要我们两个商量着来嘛!”

    曾毅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张忠明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可能只跟自己讲这些的。他客气了两句,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这两年虽说我们丰庆县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和其他的兄弟县比起来,可就要逊色很多了,究其原因,是我们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大项目、大工程。没有一个叫得响的样板工程,这腰板如何能硬得起来呢?隔壁的马武县,去年上马了一个水泥厂;贤县呢,今年上了个铸造厂;东甲县刚从省发改委拿到一个水电项目。不瞒老弟·现在每次去市里开会,老哥我都想把自己的这张老脸给藏起来,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的挤兑啊。”

    张忠明云山雾罩、东拉西扯了一番之后,终于是挑明了主题,说到底·他还是要插手县里的经济决策,要求曾毅在任内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

    在“以gdp为纲”的体制下,基层官员想要获得提拔,就必须要有耀眼的政绩,而想要取得大政绩,就得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只有如此,才能立竿见影地做大gdp数据。

    曾毅并没有着急答复张忠明,而是道:“对于县里的情况,我现在还是以了解为主,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嘛!”

    张忠明没有得到曾毅的正面回应,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悦,似乎刚才被拒绝的不是他张忠明,而是毫不相干的第三者。

    “曾老弟很谨慎,这很好嘛!”张忠明笑着颔首,道:“我们丰庆县取得的成绩来之不易,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绝对是不会有坏处的,只要经济发展了,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老人家说得好,发展是硬道理,一万年不能变!”

    曾毅的眉角微微一挑,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张忠明的意图。

    这是一记重重的敲打啊!

    张忠明讲要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就是暗指曾毅把步子迈得大了,他是要告诉曾毅:现阶段丰庆县的任务,就是要发展经济、搞大项目,而不是去建什么民工子弟学校、解决民办教师遗留问题。你搞那些有什么用,纯属就是在瞎折腾!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张忠明却绕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圈·如果思维稍稍有所跟不上,可能就真会误以为张忠明今天只是在谈搞大项目的事情。

    从一个人讲话的方式,基本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心智水平,张忠明绝对是一只精于权术的老狐狸,已经达到了步步为营、处处设套的地步,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张-忠明却可以走一步算三步。

    从这点讲,张忠明要比曾毅以前遇到的孺子牛、诸葛谋之流,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甚至曾毅都怀疑,刚才张忠明那番炫耀政绩,都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假象,目的就是要迷惑曾毅,降低曾毅的警惕。

    上一任的丰庆县县长,最后败走麦城,也就不难理解了,张忠明这只老狐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像是长了一千张面孔似的。

    明白了张忠明的想法,曾毅淡淡一笑,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听老人家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张忠明的眼中,很明显地露出一丝惊诧,曾毅不但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同样用老人家的话来回敬自己,张忠明心里很是吃惊,这真是一个年轻的娃娃兵吗?

    “是啊,老人家的英明,那是我们永远都追不上的!”

    张忠明打了个哈哈,就把视线移向窗外的景色,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讲,曾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是要坚决地搞他的民生工程了。

    曾毅看张忠明不讲话,索性也就闭眼养神,跟张忠明这种老狐狸讲话,实在是一种智力大考验,很消耗脑力。

    在民生工程上,曾毅的态度始终是坚定的,这一点在南云时就如此了,正因为有曾毅奠定的基础,才有了后来康德来搞免费教育、全民医疗的措施出台。张忠明认为是曾毅的步子迈得太大了,相反,曾毅认为这个步子还太小了,只要是能够真正切身对群众有利有益,何不妨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呢?

    反倒是在经济发展上,曾毅认为现在的官员进入了一种误区,反而是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动不动就“三五年太短、只争朝夕”,时不时就抛出一个“万亿计划”。

    求发展是没错,但这种以牺牲群众福祉和环境资源而换来的急功近利式的发展,最终将会导致整个国家丧失长远的发展能力,甚至是长远的思考力。

    后面的路程,曾毅和张忠明一路无话,在路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张忠明让司机把车子开了进去,说是要下车休息一会。

    等休息结束,张忠明就没有再招呼曾毅,他上车之后,“砰”一声合上了车门。

    曾毅当然不可能厚着脸皮再去敲张忠明的车门,他直接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吩咐司机远远跟着张忠明的车就行了。

    这次的东江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

    按照惯例,会议是由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来主持,在第一天的会议上,省里的常委会全部出席,省委书记要做重要讲话,然后由省长来发表主题工作报告。

    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下面县里的领导自然非常重视。张忠明和曾毅早早出发,在下午四点的时候,赶到了会议指定的入住酒店,办理了参会证和入住手续,并且每人领到了一份会议日程安排。

    按照会议的安排,在第一天的工作报告结束之后,第二天所有代表要去参观云海市的一家工业园区,以及几家科技型企业,听取云海市和企业在发展上的一些经验;第三天的会议,是由选出来的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县领导来做专题汇报。

    代表们入住的标准,是县处级领导两人一间,地厅级领导一人一间。

    曾毅和张忠明自然被分到了一个房间,好在房间很大,是套间,客房里两张床,外面还有会客间。至于张忠明的秘书和司机,则去县里的驻省办了。

    在房间里一番洗漱,稍事休息之后,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曾毅主动提议,道:“张书记,今天晚上不如我来做东,咱们去品尝一下具有云海特色的风味餐饮。”

    张忠明路上被曾毅拒绝之后,情绪不怎么高,只是淡淡说道:“也好,那就让曾县长你破费了!”

    “能请张书记吃饭的机会,可是不多!”曾毅笑着说到,他的心态很好,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歧,就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朝楼下走去,张忠明临出门还带了一个包,里面是他的专用餐具。

    来到楼下的大厅,张忠明依旧是心不在焉,也不招呼曾毅,径自就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

    此时有一位面色白皙的中年大汉,从旋转门走了出来,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张忠明看到那位大汉,先是一怔,随即眼里就冒出了光彩,整个人精神一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心不在焉,他伸出双手,就热切地朝那中年大汉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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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四 小张的算盘



    “高厅长,您好!”

    张忠明几步就来到了那人面前,半弯着腰,态度恭敬而殷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好运气,竟然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庭长高子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高子杰看到眼前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是哪里闯出来的冒失鬼,上来就握手,我知道你是哪一位啊!

    张忠明反应很快,道:“高厅长,我是…···”说着话的同时,张忠明的双手又仲出去几分,等待着高子杰的亲切握手。

    “你是这里的接待人员?”高子杰背着个手,傲气十足,这可是一位掌管全省财政的财神爷。

    张忠明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自己可不是接待人员,他十分尴尬,自己看到高厅长一激动,忘记了先做自我介绍,这下可好,被高厅长当做了是会议的接待人员,偏偏这个难堪,还出在了曾毅面前。

    “高厅长,我是丰庆县的小张,去年的全省财政会议上,我有幸和您握过手,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高厅长您当时讲的······”张忠明异常谦卑,满脸虔诚地做着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丝毫被误会的那种不悦。非但没有不悦,甚至还很悦,悦到了不能再悦,脸上始终带着真诚的笑容。

    “唔!”

    高子杰从鼻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就打断了张忠明的啰嗦,同时也把这件事揭过了,他作为一个实权厅长的那种霸道架势,此刻表露无疑·老子就是认错了,那又如何,难道还等着我道歉吗!全省的市辖区跟县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个·老子知道你是哪个小张啊!

    “那个谁……小张,接待在哪里?”

    高子杰昂着头问到,似乎根本就没看到高子杰伸过来的手。按照这次会议的要求,所有参会人员都必须入住指定的酒店。高子杰人就在省城云海市,结果因为今天厅里有个重要的会议,一耽误,这到吃晚饭的点了·他还没有向会议组报到呢·哪顾得上小张是哪颗葱,他关心的是会议组的接待撤了没有。

    “高厅长,就在前面,我领您过去吧!”张忠明这才收回那双多余的手,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有劳了!”

    高子杰嗯哼了一声,甚至都没看张忠明一眼,就背手挺腰,迈步跟了过去。

    曾毅就往旁边退了退,把路让开,他看张忠明没有介绍的意思·又吃了瘪,当然不会凑上去了,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吧。

    张忠明从曾毅身前路过时,目光的深处还是带着一丝憎恨,他有点怨恨曾毅,要不是你小子提议出去吃饭,我怎么会吃这种瘪呢·现在你小子得意了吧!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刚看到高子杰时的想法,就在一分钟前,他还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报到的地方其实就在酒店的前台,距离酒店门口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只是此时接待人员也要下班了·把牌子给撤了。

    张忠明领着高子杰上前,工作人员就认出高子杰来了·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参会证和房卡交到了高子杰手里。

    前后不到半分钟,高子杰的手续就办好了,转身准备离开,他来办报到手续,只是为了遵守会议规定,但没有必要真的住这里,他的家就在云海市呢,距离明天的会场更近。

    “高厅长,今天能够见到您,真的非常荣幸,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张忠明此时又壮起胆子,准备邀请高子杰吃晚饭,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逮住,如果不争取一下的话,今后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再说吧!”

    高子杰压根没搭理张忠明,把参会证随手往包里一塞,抬腿就往门口而去。

    “高厅长,那我送送您!”张忠明还真是锲而不舍,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依旧是笑脸相对,弯着身子就跟在高子杰的身后。

    曾毅看得直摇头,心道张忠明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高子杰此时怕是都已经忘记小张是谁了吧!

    两人刚走到旋转门前,从门里又转进来一个人,一身名牌休闲装扮,鼻梁上架着个蛤蟆镜,走起路来潇洒至极。

    原来面色严肃的高子杰,此时眼睛却亮了,瞬间换上一副笑容,哈哈道:“哎呀,这不是顾总吗,幸会,幸会!”

    从门里进来的正是顾迪,他看到高子杰,就摘掉蛤蟆镜,很江湖地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高厅高财神爷!”

    “顾总言重了,没有像你这样的优秀企业家合法纳税,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高子杰开着玩笑,顾迪那是什么人,东江省的二号衙内,人家的老子,就是自己的老板,称呼自己一声财神爷,那是看得起,自己真拿自己当棵葱,那就大错特错,等着倒霉了。

    顾迪的心思没在高子杰身上,道:“高厅,我来见一位老朋友,咱们回头再聊?”说着,顾迪也不等高子杰回应,就抓着蛤蟆镜,要往酒店里面去。

    高子杰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样的朋友啊,竟然还要劳顾迪这位大少亲自到酒店来看望,他反应很快,二话不说,立刻侧开身子,把路给让了出来,生怕耽误了顾大少的事情。

    “顾总,您好!”

    顾迪的面前又仲过来两只手,正是满脸笑容的张忠明。

    他太兴奋了,今天遇到一位高厅长,已经很意外了,谁知道还能再遇见省长的公子,这可是万载难逢的机会啊,本着积极争取的宗旨,他再次伸出热情的双手,主动做着自我介绍,道:“顾总,我是丰庆县的书记张忠明,今年在市里举行的招商会上·我有幸见过您,今天再次目睹顾总的风采,我荣幸万分……”

    顾迪没有一皱,斜瞥了一眼·心道你是谁啊,老子认得你嘛?

    他完全没理会张忠明的殷勤,直接从张忠明面前一步跨过,等穿过张忠明,顾迪像是变脸似的,换了一幅极其热情的笑容,哈哈一笑·大声嚷道:“哎呀·老曾,你可是想死我了!”

    说着,直奔曾毅而去,快到曾毅跟前的时候,顾迪张开了双臂·给曾毅来了一个很夸张的熊抱,道:不够意思啊,到云海了,竟然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是要搞鬼子进村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高子杰和张忠明就一起跌碎了下巴堂堂的省长公子,在整个东江省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别人来云海没有通知他,他竟然还要主动找上门来拜会,这不会是自己看错听错了吧?

    张忠明已经完全呆住了,甚至忘了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那两只手,就傻愣着站在了那里他长了一颗老谋深算的脑子,此时也有些不够用了,完全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在顾少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搞得了悄悄进村啊!”曾毅呵呵笑着,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省里一开会我就盯着你了!哈哈!”顾迪笑着一捞曾毅的肩膀,道:“走吧我家老爷子还等着你到家里喝几杯呢!”

    什么?省长要请这个年轻人喝酒?

    高子杰再也站不住了,几步走到跟前,问道:“顾总,这位是……”

    顾迪大手一仲,道:“高厅长,这位你可一定要认识一下的!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南江省最年轻的县长,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曾县长!老曾啊,这位是省财政厅的高厅长,大名鼎鼎的财神爷。”

    曾毅立刻仲出手,热情道:“高厅长,您好,认识您非常高兴!”

    “能够见到省里最年轻的县长,我也是非常荣幸啊!”高子杰爽朗笑着,握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了几下,这么一位人物原来还是在省内工作,看来今后必须得高度关注了,省长关注的,自己岂敢不重视,他道:“曾县长果然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厅长过誉了!我还年轻,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向请您这样的老前辈、老革命多请益呢!”曾毅客气着。

    高子杰很痛快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道:“只要是为了搞好工作,我这个老同志,肯定是言无不尽呐!”高子杰心里对曾毅又高看了一眼,有雄厚的背景,又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充分尊重领导、尊重老同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旁边的张忠明,此时是既惧怕、又后悔。

    惧怕的是,有曾毅这么一个具有实力的人跟自己搭班子,那自己这位书记今后可就要束手束脚了,别说养一只恶狼,你就是养上一群狼,怕是也驱不走这只猛虎了,很可能自己县委书记的位子,都要坐不稳了。

    后悔的是,如果早知道曾毅有这么大的来头,自己刚才就绝不该如此行事啊,现在可倒好,省长公子、高厅长、曾毅三人在一旁热切进行交谈,而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陪着笑脸,一句话都插不上。

    寒暄了几句,顾迪就要拽着曾毅走。

    曾毅此时说道:“你看这事弄的,刚才还跟张书记说好了要请他吃饭呢,谁知……”

    顾迪用手里的那副蛤蟆镜指着张忠明,道:“这位就是张书记吧?今天我把曾县长借走一会,张书记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张忠明一激灵,省长找曾毅吃饭,就是借自己一万个胆子,那也不敢拦着呐,他连连摆手,脸上带着虔诚的笑容,道:“不会,不会!曾毅同志,那你就跟顾总走一趟吧,我们两个要吃饭,那有的是机会嘛,快去,快去!”

    “张书记,那我就去了!”曾毅对张忠明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道:“要不明天,明天我请张书记品尝云海的特色菜!”

    “这个不急,不急!”张忠明应和两声,赶紧侧身让开路,让顾迪通过。

    出了门,还是上次见到的那辆很普通的车子,顾迪亲自驾车,等曾毅坐上副驾驶,就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张忠明站在那里挥着手,等车走远,才放下手,转身笑眯眯看着高子杰,道:“高厅长,我送送您!”

    高子杰此时才算是对张忠明露出个笑脸来,道:“你是······小张,嗯,你很好,很好!”说完,高子杰一背手,抬腿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

    张忠明急忙跟上,判断出哪辆车之后,就抢先帮高子杰拉开车门,一手遮住车顶,道:“高厅长,您请上车!”

    高子杰又回复到之前冷若冰霜的脸,鼻孔里嗯了一声,就坐上车子,一句话也没讲,就离开了酒店门口。

    要不是曾毅眼里还有张忠明这位书记,高子杰刚才可能都懒得应和那一声了,能做到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高子杰的眼睛里那也是不掺沙子的,这张忠明之前分明是跟曾毅一起走出来的,要去吃饭,结果看到自己之后,却一句也没提曾毅,只把曾毅当做毫无关系的路人,这就说明张忠明跟曾毅之间的关系,是很不融洽的。

    该捧谁,该踩谁,高子杰心里明镜似的,他还想扶正做厅长呢,说不得就得着落在那位曾毅曾县长身上呢!

    看着高子杰的车子走远,张忠明擦了把汗,自己费尽心思忙活了这大半天,到头来还是高子杰嘴里的小张,这是白忙活了啊。

    站在酒店门口琢磨了一会,张忠明也没有出去吃饭的心思了,而是返回了酒店,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想清楚今后在县里该如何和这位具有极大实力的曾县长相处!

    看顾迪车子的方向不是朝着省委常委楼的方向,曾毅就笑了笑,心道顾迪这小子也很滑,刚才哪一出戏,可能就是为了要故意捧一捧自己。

    “去哪吃饭?”曾毅问到。

    “去了你就知道,我还能坑你?”顾迪哈哈笑着,然后又低声道:“这顿饭虽然不是老爷子请的,但也是老爷子让我请的。”

    曾毅微微一怔,这话有些拗口啊!

    “上次你对老爷子讲的那些话,帮了大忙了!”顾迪露出感激的神色,随后道:“朝中最近很可能要有大的人事变动了,幸亏老爷子提前表明了立场,不知道能不能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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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五章 惊变!!!



    曾毅笑了笑,看着路边的景致,并没有回答顾迪的问题,他知道顾迪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一点更具体的消息,可曾毅自从离开京城之后,消息也变得闭塞了,甚至还不如顾迪灵通呢。

    前几天的《东江日报》上,刊载了一篇省长顾明夫的重要讲话,旗帜鲜明地进行表态,甚至喊出了“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的口号。

    做官做到省部级,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高干了,只要到了这个位置上,除非是在大路线、大方针上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一般情况下,就等同于是进入了一座保险箱,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高级干部的地位了。

    所以,到了这个位置的官员,更多考虑的不是如何来做政绩了,而是考虑如何站队,如何跟中央的正确立场保持一致,路线不对,再大的努力那也是枉然的,这是很严肃的政治立场问题。

    曾毅那天提供的消息,让顾明夫认为老人家取消寿宴的目的,是为了放出烟幕弹,借以观察各方的动向,从而把那些立场不够坚定的“假改革”分子踢出队伍,以保证两年后顺利交接。顾明夫在省报上的表态,也就是要坚决跟老人家的立场保持一致。

    车子直接开出云海市,来到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庄,顾迪也没有约别人,就他和曾毅两个。

    吃饭的时候,顾迪又旁敲侧击,问了曾毅一些问题,曾毅守口如瓶,讲得滴水不漏,搞得顾迪是抓耳挠腮·一顿饭心思全部在美味的食

    这些涉及到高层变动的事情,曾毅确实不清楚,而且有些事,可以对顾明夫讲·但不能对顾迪讲,虽说顾迪可以转达给顾明夫,但中间隔了一个环节,再加上顾迪那不太高的领悟能力,说不定话传到顾明夫耳朵里的时候,就变得走了样。

    顾迪看曾毅不回答,也就不问了·他对曾毅太了解了·这家伙要是不想告诉你,你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嘴巴的。

    吃过饭,曾毅回到酒店,张忠明还没睡呢,看曾毅回来·他主动泡了一杯热茶递过来,道:“曾老弟,来,喝口茶解解酒!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啊!”

    “谢谢,班长你太客气了!”曾毅笑着接过茶杯·向张忠明道了一声谢。

    张忠明点着一支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吸了几口,道:“顾总可是我们东江省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把他请到我们县里来考察考察?”

    张忠明其实更关心曾毅跟顾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顾省长要请曾毅吃饭,但这些问题他没有胆量来问·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曾毅能把顾迪请到丰庆县来考察考察,那时候自己作为东道主,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跟这位东江大少接触的机会了。

    张忠明能够担任丰庆县的一把手,背后那也是有靠山的·只是这位靠山已经退居二线,到市政协养老去了·张忠明如今急需寻找一棵新的大树来依靠,如果能够搭上顾迪的线,那可就是在东江省通了天啊

    “这事我去跟顾总谈,但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向班长你打包票啊!”

    曾毅也没客气,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这种提不上嘴的小事,自己要是拿拿捏捏,反倒显得气量小了,而且张忠明讲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这是有意要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这个我明白!”张忠明笑了笑,坐在那里把那支烟吸完,然后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休息!”

    第二天上午,全体代表被一辆辆中巴车接走,来到了省委大礼堂。

    省里的领导准时进入礼堂,曾毅这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省委省府的一众领导,以前他只是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其中的大部分。

    省委书记李德群的讲话四平八稳,从宏观上讲了一下县域经济工作的重要性,指出了几条方向性的措施;省长顾明夫的讲话相对具体一些,既有纲要,又有具体的措施,中间穿插着省里的政策。

    曾毅注意听了一下,顾明夫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讲话中,就有十六次提到了“坚持改革”之类的词眼,平均三分钟就会提到一次,如此高的密度,非常罕见,下面也有不少心思缜密的代表,全都感到惊讶。

    上午的会议结束之后,下面的安排就比较轻松了,常务副省长做了工作报告,总结去年、展望明年,提了一些具体的数据上面的要求。

    第二天,代表们参观了云海的工业园区和企业,等第三天的经验介绍会结束后,大家就匆匆赶回了各自的地盘,回去之后还要再次召开会议,传达省里的全新指示。

    丰庆县的常委会议室里,常委们齐聚一堂,这是新来县长到任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大家不敢马虎,早早都进入了会场。张忠明这位班长还没有露面,大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往常这个时候,常委们会彼此寒暄,分一分烟、讲一讲笑话,但今天的气氛却非常诡异,常委们喝水的喝水,看报的看报,有人专心致志地在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画着“飞禽走兽”,甚至则拿出指甲刀,来回修理着原本早就光滑清爽的指甲。

    做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彼此之间的眼神接触,更没有交头接耳。

    曾毅坐在那里喝茶,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位新的县长一来,丰庆县原本的常委会格局,势必要重新进行一次改写。

    在如今的官场上,改换门庭几乎是家常便饭,也是官员们的必修课,如果不能够做到顺应形势,那就只能面对靠边站的结局了,只是这位新来的县长值不值得自己投靠,那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而今天的常委会就是一次近距离观察的好机会。

    在没有摸清楚新-县长的火力之前,谁都不想主动暴露自己的底牌,让别人、尤其是让这位新来的县长看清楚自己到底归属于哪方势

    葛世荣心中冷笑,心道这帮老泥鳅简直是滑不留手,这么快就划算着要投靠新来的县长了。他拿起面前的一包烟,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后抽出一支递向曾毅,笑道:“曾县长,来抽支烟吧,提提神没有三四个小时常委会可是开不完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大家虽然还在那里做着自己的事,但心思已经全都集中了过来。

    曾毅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道:“我喝茶就行了!”

    大家的神情就稍微有点变化,看来新来的县长非常强势啊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大家也都知道新来的县长是不吸烟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换作其他人,就是真的不吸烟,也会把葛世荣的烟接过来哪怕顺手又放在一旁呢。

    而新来的县长却直接选择了拒绝,这就是在警告葛世荣:你就是我的一位副手,要安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大家手里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现在曾毅已经出题了,就看葛世荣要如何来回答了。

    葛世荣手里的烟举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爽声一笑道:“不吸烟好,不吸烟对身体好啊。不过我这几十年的老烟瘾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戒掉,平时开会,还全靠它醒脑提神呢!”

    说着葛世荣把那支烟往曾毅面前一放,然后又抽出一根“啪”一声打着防风火机,点燃之后,靠在椅背里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大家就心道不妙,看来今后县里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葛世荣这明摆就是要跟新来的县长拧着来,摆明态度就是不合作。

    如果葛世荣愿意妥协、愿意安安分分地做曾毅的副手,那么他的回答就一定是先把烟插回烟盒之内,然后举起茶杯,道:我跟县长一样,也喝茶!

    这就是表态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保持一致,而葛世荣的回答,却是选择了吸自己的烟,态度如何,已经不言而明了。

    大家又低下头,看报的看报,喝茶的喝茶,心道接下来的常委会上,怕是要有一场恶仗了。

    曾毅似乎恍若未闻,捧着自己的茶杯,悠闲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张忠明姗姗来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眼神虚无缥缈地扫了一眼会场,好像注意到了每一个人,又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随即清了一下嗓子,面容严肃地道:“人到齐了,开会吧!”

    “第一个议题,……”

    “第二个议题,……”

    今天的常委会,进行得异常顺利。

    大家都想看一看新来这位县长的表现,谁知从头到尾,曾县长都没有发表任何一条意见,会议的主动权牢牢由张忠明掌握着。这些议题事先桌子底下早已经进行过讨论了,现在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所以很顺利就通过了。

    平时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议完的内容,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讨论完了。

    “最后一个议题,是要拿出一个处理教育局毛步德的措施来。事情的具体过程,相信大家也已经都知道了,这里我就不再重复,该如何处理,大家议一议吧!”

    言简意赅地讲明主题,张忠明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起了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该如何处理,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讲得非常清楚!”曾毅此时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直奔主题,斩钉截铁地道:“鉴于毛步德的恶劣表现、以及在群众中造成的极坏影响,我建议给予毛步德双开处理!”

    会议室里的人集体倒吸一口凉气,今天一直都在闷头喝茶的新-县长,终于是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这个看法却把大家给吓到了,对于一位干部来讲,双开可是严厉到了极点的处理措施,新-县长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曾毅这一表态,把排名在他后面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给难住了他这位专职副书记手里无权,腰杆子自然不硬,是常委会里出了名的中间派,谁也不反对谁也不得罪,看大形势而举手。

    现在书记没开口,态度不明确,而新来的县长却是态度极其坚决,不拿下毛步德不罢休,宋明华想要两边讨好,就不好办了。

    “曾县长说得很对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一定要进行严肃处理!”宋明华硬着头皮开了口,先是附和了一下曾毅的提议,然后话头一转,又道:“处理狠了,容易挫伤同志们的情感;但要是不处理其他干部又会有样学样。至于这个分寸该如何把握,我觉得还是要靠张书记和曾县长来拿大主意。”

    葛世荣就暗骂了一句老泥鳅,宋明华又是老一套,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反对,说了跟白说一样·他咕咚灌下一口水,道:“我认为宋副书记的考虑还是很周全的,如何拿捏这个处理的分寸,确实非常重要。毛步德这个同志嘛,我还是了解的,总体来讲,主流还是好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就是工作作风粗暴了一些,焦躁了一点。但我认为这是有改进和提升的空间,哪有不犯错误的干部,犯了错误不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宋明华的脸一黑·你酿的,你这哪是赞同我的提议,分明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曾县长的提议嘛,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别往我身上硬扯。

    葛世荣讲完,顺手去摸桌上的烟盒,一摸发现空了,只好耸动了几下喉结,干坐在了那里。

    他敢反对曾毅的提议,那是有原因,他早就打听到了,新来的这位县长跑去跟张忠明商量处理毛步德,却阄了个不欢而散,以自己对张忠明的了解,这老狐狸绝对不愿意看到新来的县长这么快的时间就立起威风来,所以自己尽管可以放心大胆地反对,等会表决的时候,结果一定会让这位新-县长哭都哭不出来。

    再者,毛步德当时能当上这个教育局局长,没少给葛世荣好处,平时也很听招呼,现在出了事,葛世荣要是不出面保一下,岂不是让跟着自己的人寒心?

    纪委书记吴光辉看了一眼做在会议桌最末尾的县委办主任熊小力,希望能得到一个提示,谁知熊小力低头做着记录,半点不给机会。

    “我看曾县长的处理意见没有错,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毛步德这是明知故犯,绝不能纵容!”吴光辉咬牙表态,他这个纪委书记管处理干部,总不能故意包庇吧!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毛步德嘛,民办教师看不起病,还被医院赶了出来,我看卫生系统也有一定的责任!”宣传部长肖伟发表了看法,他对分管文教卫的刘宏民很有看法,所以故意把水搅浑,要把刘宏民也拖下水。

    “要我说,毛步德必须严惩,把这样的人留在干部队伍里,是对我们整个干部形象的一种极大摸黑!”副县长杨宝奎咬牙切齿,他跟毛步德仇深似海,那是以前在乡里就结下的,这时候不踩,何时踩!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总体来说,旗鼓相当,但同意葛世荣意见的人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最后就剩下县委办主任熊小力还没讲话了,他可是张忠明的铁杆心腹,是最了解张忠明想法的人,大家就把视线都投向了熊小力。

    熊小力心里有点小得意,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不还得借我的嘴来知道张书记的意思嘛,他把面前的记事本一合,在油光水滑的头发上捋了一把,道:“处理干部的事,我谈不上什么意见,只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我觉得处理犯错的干部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弥补错误,挽回损失。”

    说完,熊小力谄媚地看向会议桌的另外一端,道:“当然,张书记在这方面的处理水平,非常成熟!”

    大家就暗骂熊小力马屁精,不过大概意思大家还是明白了,看来张忠明也是反对拿下毛步德的,大家就又回复到开会之前的那种状态了,一个个该喝水喝水,该吸烟吸烟,心里琢磨着自己的最终决定。

    一圈讨论结束,话语权又回到了张忠明这里,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沉着脸道:“既然同志们的意见存在分歧,那就按老规矩,举手表决一下吧!”

    说着,张忠明提高了声调,道:“我赞同曾毅同志的提议!”

    张忠明的右手缓缓而沉稳地举了起来,与此同时,身子挺直,整个人瞬间高出了一截。

    “啊?”

    会议室立刻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只有熊小力的那声惊呼,显得有些异常大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张忠明竟然第一个带头表态支持曾毅,这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熊小力更是惊得合不住嘴,自己竟然完全领会错了张书记的意思,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曾毅此时环视一圈,坚定而有力地举行了自己的右手。

    一、二把手形成了统一的意见,这就意味着几乎再无翻盘的可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家纷纷举手,表示支持。

    葛世荣咬了咬牙,也不得不举起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张忠明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今天被阴了,这个人丢大了。

    “全票通过!”张忠明扫了一眼,就宣布了结果,不过那只手却没有放下,而是声色俱厉地说道:“鉴于毛步德的这种恶劣表现,我认为教育局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提议由纪委、审计局、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小组,进驻教育局,进行全面的清查!”

    “我同意张书记的提议!”

    在所有人还没有从震骇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曾毅再次坚定举起右

    我的妈呀!

    所有人的下巴全都跌碎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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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六章 举报信



    在常委们惊诧的目光中,张忠明拿出一封信,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道:“就在开会之前,我得到了这封举报信。据查,毛步德的儿子在我县共拥有十余套商铺,总价值七百多万,其中的八套,是县第三中学前年改建时所建造的临街商铺。”

    “一个小小的教育局局长,老婆在小学担任普通教师,儿子才刚上初中,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难道都是他老婆打麻将赢来的吗!”

    张忠明脸若冰霜,抓起那封举报信,在空中使劲地晃了两晃,道:“除了聚敛不义之财,举报信中更是提到了毛步德的多项违法乱纪行为:提拔只有小学文凭的姐夫当上了城关小学的校长;借用提拔之便,大搞权钱交易;甚至是乱搞男女不正当关系!”

    说到这里,张忠明的拳头在桌子上愤怒地锤击了几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喝道:“这还是我们党培养的干部吗?不,这是硕鼠,是恶棍,是我们整个干部群体的耻辱!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将其坚决清理出我们的干部队伍,对于其违法乱纪的行为,必须一究到底,绝不姑息,绝不袒护,要下重拳、铁拳!”

    整个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家并不是第一次开常委会了,但张忠明如此气愤、如此义愤填膺,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呢,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对毛步德下死手啊!

    结果毫无意外,常委们再次全票通过了张忠明的临时提议。

    纪委书记吴光辉更是当场表态,要亲自挂帅,坚决按照县委的指示,把毛步德案子办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铁案。

    会议结束常委们在离开的时候,脸色各异,有的似乎心怀不安,有的则不动声色地向曾毅递来神秘的眼色。而葛世荣则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就离开了。

    眨眼之间,会议室就剩下了曾毅跟张忠明。

    曾毅此时站起身,走到张忠明身边,伸出热情的手,道:“张书记,今天的常委会的决议,必定会对那些胆敢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造成极大的震慑相信在你这位大班长的带领下,我县的事业必将会取得更大的进步。”

    张忠明哈哈一笑,就紧紧握住了曾毅的手,道:“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仅靠我一个人怕是远远不够啊。今天能够揪出藏在我们干部队伍的坏分子,还多亏了曾老弟的这封举报信啊!”

    “我始终相信,张书记是绝不会姑息这些害群之马的!”曾毅送了张忠明一顶大帽子,今天的常委会,要不是张忠明力挺,就算能够拿下毛步德相信也会费很大的力气。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搞好丰庆县的事业!”张忠明爽声笑着,邀请曾毅一起走出常委会议室。

    自从前两天在云海市见到了曾毅的强大人脉之后,张忠明就一直都在考虑要如何跟曾毅来相处,一番斟酌之后他决定和曾毅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今后我管我的党委,你搞你的经济,不管你在丰庆县如何折腾,我都是不支持、不反对保持中立态度,甚至在不触及我张忠明的核心利益的前提下我还可以多让一步。

    张忠明考虑得很明白,小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粗腿的,以曾毅的人脉,这趟明显就是下来镀金的,自己要是挡着了人家的前进道路,多半就要被当作绊脚石给踢开了,下场会很惨,但只要自己配合,看在这合作愉快的份上,曾毅总会照顾自己一些的。

    所以在今天的常委会上,张忠明不但支持了曾毅的提议,甚至还更进一步,主动提出了要成立联合调查小组,把毛步德一究到底,这种顺水人情,张忠明不介意多送几个。

    何况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不支持,到时候曾毅只要在常委会上拿出那封实名的举报信,其他常委就算反对,也很难在道理上站住脚的,这事最后多半还是要通过的,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教育局长,就真的去开罪新来的县长。

    半个小时之后,联合调查小组就进驻教育局,搬走了教育局所有的档案账目,还带走了几名举报信中提到的同犯。

    常委会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丰庆县所有的机关单位,大家切身感觉到了新来年轻县长的强势,说拿下就拿下,而且是一究到底。

    第二天上午,等曾毅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排满了前来当面汇报工作的局部委办的头头脑脑。毛步德教训就在眼前,谁都不想给新来的县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免得回头一不留神就吃了排头。

    此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之前那些还没有亲自过来汇报工作的头头脑脑,全都过来露了脸。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早上来到县政府大楼,一露面,所有看见他的人就热切地打着招呼,在楼道上不小心碰着的,就赶紧贴墙站立,把宽敞的楼梯给让出来,免得挤着了县长。

    “早,早!”

    曾毅微微颔首,对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一一回应,迈步拾阶而上。

    在机关里的干部都知道,本单位的领导,永远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给下属们一种神威莫测的感觉,让下属们时刻提着心;而更高级一级,甚至两级三级的领导,只要下来,永远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面容。

    虽说这不是铁律,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了,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本单位的领导,平时因为跟下属们接触得较多,如果不能保持威严,树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就会导致威信不足,从而上下乱作一团。柿子永远都是软的好捏,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而上级的领导呢,其实在他们的单位也是如此了,只是下来考察的时候,就要换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了,平时本来就难得下来一次,如果再不关爱一下基层的同志,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所以呢,大家永远都觉得自己的领导是不近人情的,而更那些高高在上、永远都摸不着的领导,却是英明和蔼的。

    曾毅跟别的领导不一样,只要跟他打招呼的人,哪怕不认识,他也会客气回应。树立威信有很多种办法,如果要靠这种装腔拿势才能树立起威信,曾毅就觉得自己这个县长算是白干了。

    以前在白阳,曾毅也没搞过装腔拿势,但他搞活了高新园区,给单位职工增加了工资福利,至今高新园区的人提起他,照样是无人不挑起大拇指表示钦佩!

    刚出楼梯间,包起帆就出现了,笑眯眯地站在那里,道:“县长早,今天您的气色真好,昨晚一定睡得很好!”

    “包主任早!”曾毅笑呵呵打了个招呼,抬腿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包起帆接过曾毅的手提包,就跟在了后面,现在曾毅还没指定秘书,他每天都会提前过来,包办了秘书的所有活计,他道:“县长,开发区招商活动的结果出来了,我拿了过来,请您过目。”

    曾毅“嗯”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门一开,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信封。不用看里面的内容,曾毅就知道肯定是举报信,如果不是举报信,谁会用这种方式来往县长办公室投信呢!

    包起帆大吃了一惊,赶紧弯身把信捡了起来,不住地道歉,道:“县长,我没有把好关,这封信是怎么来的,我完全不知道!我这就把办公室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定要找到这个藏头缩尾的人给找出来!”

    曾毅一摆手,道:“算了吧!一件小事,何必大动干戈呢!信就放我这里吧!”

    包起帆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早上来帮曾毅打扫办公室的时候,这封信还没有影子呢,自己只是到楼下办公室喝了口水,拿了要汇报的材料就赶到了楼梯口迎接县长,这封信就出现了,作案的肯定就是这栋大楼里的人,这点毫无疑问!

    好在只是一封举报信,万一放点别的,自己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可就难辞其咎了。

    曾毅往办公椅里一坐,抬手拿起茶杯,里面包起帆泡好的茶,此时刚刚好,包起帆这个大管家还是很合格的,才几天的工夫,就完全摸透了曾毅的时间规律。

    包起帆把要汇报的材料,以及那封信,一起放在了曾毅的桌上,道:“县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忙吧!”曾毅一点头,示意包起帆可以离开了。

    喝了半杯茶,曾毅就拿起开发区这次招商的成果汇报,材料足足有十多页,不过前面的都是八股文,毫无实质性的内容,只有最后的半页,才是取得的成果。

    曾毅看了一下,发现成果很不理想,这次招商推介会只签订了三家,都是很不起眼的小项目,没有什么科技含量,而且还只是签订了初步的意向,至于最后能不能成行,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呢。

    曾毅就摇了摇头,吹嘘了十多页的辉煌成果,最后挤掉泡沫之后,就全是水了。

    放下那份材料,曾毅又拿起了那封举报信,就是一张白色的信封,上面写了三个字“县长收”。字迹潦草不堪,而且还有个错别字,把“县”字里面写了四道横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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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楼  发表于: 2015-09-27   

第五二七章 大大大排场



    从信封上的这个错别字,就基本能推断出这个写举报信人的基本信息,这个人很可能文化水平不高,应该是下面乡镇里的农民,而且岁数可能会大一些。

    曾毅一边想着,一边就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页纸,他没有着急看内容,而是和信封上的三个字做了一下比对,发现字迹是一致,看来这封信应该是有人写好之后,然后托在县政府工作的人塞到自己门缝

    里面的内容,是举报龙窝乡政府的领导利用职权,把几个乡办的煤矿都转给了私人,而且转让的价格低得惊人,一座年产值几个亿的煤矿,只用几百万就转让了,而且在转让的时候,煤矿是正常生产的,不存在任何经营困难。

    曾毅看完举报信的内容,就坐在那里沉思,关于龙窝乡的事情,包起帆早就暗示过,曾毅这几天也看了不少相关的材料,龙窝乡是县里唯一一个产煤的乡镇,拥有几十口井,大大小小十四座煤矿,这些煤矿的产量都不低,而且销量很好,但奇怪的是,龙窝乡历年向县里贡献的财税,最高也没有超过两千万,最低却只有区区的三百万。

    这很不正常!

    挖煤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挖出来就能换钱,粮食生产还需要一个周期呢,而煤是天天可以挖的,这几年煤的价格一直维持在高位,按照产量来计算,龙窝乡这十四个煤矿每年的利润,应该超过十亿了。

    如此巨额的利润,最后到了县里,却连残羹冷炙都没剩下两口,那么这么一大笔的利润究竟都去了哪里呢?

    曾毅准备在丰庆县建民工子弟学校还要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钱。曾毅这些天也在琢磨钱的来处,而眼前的这封举报信,让他有点找到思路了只要解决了龙窝乡的煤矿问题,

    在信的结尾,写了一个名字,叫做韩桂生,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但遗憾的是,举报人显然没有一个很周全的考虑他在上面很清楚地提了那几个被贱卖的煤矿名字但却没有提自己要举报的究竟是龙窝乡的哪位干部,而且除了留下一个名字之外,也没有举报人的任何信息了。

    这就让曾毅有些费神了,自己想要找这位举报人核实一下情况,看来要费点周折了还得先弄清楚这位韩桂生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龙窝乡的煤矿问题肯定要解决,但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如此巨额的利润不明不白地流失了,如果说这只是龙窝乡干部自己私分了,那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这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支持者,否则他们绝对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干。

    教育局在政府权力序列里非常靠后,属于是不太重要的部门,用一句通俗的话讲,不涉及核心利益,但拿下毛步德,曾毅尚且都费了力气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潜藏着数亿巨额利益的龙窝乡呢。

    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命中要害,让对手毫无反击之力,盲目出手的下场,可能是搞不定龙窝乡先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了。

    前几天常委上的情况,曾毅也看得明白别看讨论的时候,常委们一个个嘴上说得都有道理,但真到了举手的时候,结果就不是那样了。这还是举手表决,要是换了不记名投票,结果怕是更要让人吃惊了,好在是常委会不允许搞不记名投票。

    即便如此,在常委会中,谁是对手,谁是可以团结的人,永远都是一头迷雾,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曾毅要想做事,就必须先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曾就把那封信锁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拿起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下“韩桂生”三个字。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把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叫了过来,道:“王局长,有件事得拜托你啊!”

    王超立刻站了起来,道:“县长,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我保证完成!”王超这个县局局长平时很尴尬,之所以尴尬,是因为他没有兼任政法委书记,虽说是一局之长,但很多时候,还不得不听政法委书记的招呼,做起事来绊手绊脚,现在来了新的县长,他得极力争取一下,如果得到县长的支持,自己受的牵制就会少很多了。

    “王局请坐!”曾毅客气地摆摆手,道:“不是公事,只是我的一点私事!”

    王超一琢磨,就道:“县长把这件事交给我办,这是对我的信任,那我必须亲自来办!”既然曾县长点明了是私事,就肯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曾毅看王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拿出那张便笺,道:“我的一位故人,托我在丰庆县寻找一个叫做‘韩桂生,的人,他当年落难的时候,受过韩桂生的恩惠,现在发达了,就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可除了知道这个名字,知道是丰庆县的人,就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你看这件事的难度大不大?”

    王超一听,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啊,找人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对公安系统来说,那就是笼中捉鸡,太轻松不过了。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道:“县长放心,只要我们丰庆县有这个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到!”

    “有劳了!”曾毅笑着道了一声。

    “县长您太客气了!”王超又站了起来,态度极其谦恭,道:“回头我全力去做这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向您汇报。”

    第二天,曾毅又去大丰镇实地走了走,他目前的打算,是用两个月的时间,把县里所有该走的地方全都走到,等实际了解到县里的真实情况,他才可以试着做出一些改变和调整的措施,达到试点的目的。

    用大丰镇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太早了,等车子快到县城的时候,天色有点微微泛暗。司机小张开着车,突然又喊了一声,道:“县长,前面有情况!”

    曾毅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上次他这么一喊,就遇到了毛步德,这次又是什么啊!透过窗子看过去,曾毅还真的吃了一惊,在前面的路面上,车子排出了一条巨大的长龙,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头。

    这里是公路,车子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车子并没有走在行车道上,而是打着双闪,全都缓慢行驶在靠边的应急道上。

    眼前的这种情形,曾毅一点也不陌生,有大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就能看到这种情况。

    只是曾毅有些纳闷,如果真有大领导下来的话,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县里也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啊!

    司机小张放缓了车速,慢慢地靠了上去。

    在通过那一条长龙般的车队时,曾毅就看清楚了车队的情形,这绝对不是大领导下来视察的车队,里面的车子杂七杂八,车牌也是乱的,而且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很多辆豪车。才走了短短一截,曾毅就看到好几辆保时捷、法拉利之类的车子了。

    “这么多的车子长时间占用应急车道,为什么没人过来处理?”

    曾毅问了一句,看到这些豪车,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这些车主是准备飙车的吗?既然看到了,曾毅就不得不管了,如果真让他们飙起来,那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

    包起帆贴着玻璃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又往前看了看,随后表情一松,道:“县长,这多车子应该是冲着我们丰庆县的大神医——马和恩,马老先生来的。”

    曾毅就十分意外,难道这么多的车子,全都是冲着一位神医来的,这似乎有些夸张了吧。

    “曾县长可能有所不知,马老先生可是我们我们丰庆县的大名人,医术高超,远近闻名,前来马老先生这里求诊的患者,不仅是有省里、市里的领导,还有很多身价巨亿的企业家,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人呢。”包起帆就给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往外看了一眼,确实发现车队里还有一辆挂着黑色牌照的车子,这种牌照只发给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或者是外资企业的老板。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患者?”

    曾毅问了一句,心道这位马老先生的医术看来是非常厉害啊,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患者,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来排队的,估计是连夜排明天的号吧。

    包起帆就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来排队的,而是送马老先生去出诊的,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县里的人经常会看到!”

    曾毅就大吃了一惊,这么多人在公路上排出一条看不到首尾的队伍,难道只是为了送这位马老先生去出诊?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个医生要去出诊,竟然要这么多人前来相送,如此大的出诊排场,还真把曾毅给吓到了,饶是曾毅见多识广,但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包起帆就解释道:“马老先生平时都是坐诊的,但有时候会接到一些危重的急诊,需要立刻上门去医治,这些排队的患者怕有人趁这个时间插队,所以就干脆跟着去、跟着回了,久而久之,就成惯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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