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ood,由于上课跟义工工作时间冲突，下午的课我上了一半提前离开，剩余的尾巴回来自己看讲义。

到了教堂时，食物的分发已经接近尾声。

每次义工之前，我都会祷告上帝帮助我胜过骨子里的贪，适可而止。根据规定，义工可以拿两袋子食物，我拿了一袋。这次貌似做到了。

食物分发前，马来姑娘和其他两个朋友要去看艾米老太太。艾米八十岁了，之前做义工很火热，还跟我学习英文，我给她和西人义工之间当翻译经常用我的语言抹平老人的敏感，当了个桥梁。她很信任我。

她突然消失，我猜想是她女儿以孝顺的名义让她在家呆着。她女儿说她有轻微的老年痴呆dementia。但是远离人群，老人会加速退化。

我跟艾米录了视频，告诉她 我很想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找机会去看她的。

等工作结束，马来姑娘给我发ins ,说了艾米的情况，她要做眼睛的手术，还要回国一趟，等这些事情办完，就回来。她很喜欢我在视频里跟她说话。

我们在教堂厨房里吃点东西。

院子里，玛丽安的丈夫来接她。玛丽安拿了很多食物，正在往袋子里装。

她是教堂的文书，教堂雇佣她工作，是付工资的。这个菲律宾女人每次都要拿很多食物。

欢喜先生看了，不太高兴。他说，玛丽安不是义工，教堂给她发工资，她凭什么要拿食物呢。我们义工在这里工作，没有任何钱，只拿一点食物回去，我们是应该的，她不应该。

他表示要跟马太牧师汇报这件事。

C先生加入进来，也对玛丽安的做法感到不满。

平时，欢喜和C喜欢跟玛丽安开玩笑，貌似关系不错。玩的时候当朋友，该告状时就告状。这就像有些报道里，关系不错的邻居，一旦发现你家猫或者狗没有被照顾好，也会管闲事告你。

不同于东方人情社会的西方文化。

形容女人老了有个很不礼貌的词，叫人老珠黄。当然我们女人向来嘴皮子利索，形容老男人可以说油腻，甚至指着鼻子骂：图你不洗澡，图你老人味。

当女人不再年轻，如果眼神依旧明亮，那她就可以称之为漂亮。

年初的时候认识一个北京姐姐，就是眼神亮亮的，加上五官标致，堪称漂亮又有精气神。

最近见到她，好像变了个人。面色无华，眼神黯淡，还剪了一个怪异的发型。

敬拜结束后，我们通常去教堂的后厨喝咖啡吃下午茶。

我当咖啡师，给他们做咖啡。这天，厨房里没有咖啡豆了，马太牧师拿了一瓶速溶咖啡出来代替现磨的咖啡。

北京姐姐要了杯速溶咖啡。

马太牧师问她好吗？

她说不好。

由于她不懂英文，我给他们当翻译，就知道了她的近况。

北京姐姐早些年就拿了澳洲永居卡，由于眷恋北京的生活，没来澳洲，被取消了身份。后来找律师打官司，又把永居权弄回来了，这次，要来澳洲至少住满两年。也叫蹲移民监。

她女儿回北京去了，留下她独自一人蹲监。

她最近抑郁了，起因是跟社区华人员工为一些小事吵了一架，被孤立。

英文不好，即使住在这片土地上，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华人西人井水不犯河水。

她混在华人圈里，本来朋友少，可怜的圈子还发生了地震。她每天回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很孤独，又害怕。导致血压和心脏有问题。

的确，澳洲很美，可是滤镜也就半年。半年后开始面对自身问题，很多人就抑郁了，特别是没有亲人陪伴的情况下。

她羡慕马太有老婆孩子父母一大家人，又是神职人员，应该很强壮。

马太说人人都有suffering（苦难）...

马太刚去乡下休假了两个礼拜。他在雷德地区的教堂做牧师多年，这里有大片公房区，有很多有问题的人。牧师有时候是心理辅导师，要面对很多挑战。

马太有个大家庭。加上收养的一个男孩，他家一共五个孩子。有一次他跟我们说起他的家事，小女儿问他要什么了，小儿子问他要什么了。而他是个爱多过钱的父亲。

所以，他也有很多鸭梨，大到需要离开这里，去乡下休息。重新获得能量，来服务大众。

我把马太的话翻译给北京姐姐听。

我劝她不开心的时候，走进人群里，这里没有菜市场，那就去趟超市吧。

因为我就是这么做的。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一个人去湖边坐着或躺着，和野鸭野鸟在一起。有时候很疗愈，有时候更抑郁。我就去我们那里的购物中心，试试漂亮的裙子，问问我的腰去了哪里？或者拐进超市，满血复活。

她说在北京一直活的热气腾腾，没有孤独感，没有抑郁。现在她只想等漫长的移民监结束，回到北京去。

她在悉尼有房子，还算有钱人，不为生计烦恼呢。那些连房租都发愁的人，经济上孤立无援的，在这里更艰难。

人是群居动物。年轻的鸟，要飞出笼子，到自由广阔的天地里，他们有折翼的本钱。经历沧桑的中年老鸟们，更容易有心理问题。

最近看了哈金的小说《临时的爱情》，讲述各有家庭的一对年轻人在纽约同居，因为孤单寂寞冷。女主的丈夫要来美国之前，这对临时鸳鸯被迫分开。女主和丈夫团聚后，丈夫要念商学院，需要动用老婆的四万美金私房钱。女主不同意。她丈夫就揭穿了老婆跟人同居的事实。

女主哭着向丈夫道歉：我是个弱女人，在这里需要男人的帮助。你也看到了这里的生活是多么艰难，每个人都忙的要命，都把别人当作陌生人。我曾经又苦闷又孤独，觉得快要丧失理智了。一到周末，我就更沮丧，关在屋里像只病猫病狗，我一看见小孩就想摸摸他们，甚至想象怎样把他们从妈妈身边偷走，我要生活，我要正常的生活！....

小说的结尾，女主意识到丈夫只想花光她的私房钱而最终离开她，她就去找曾经同居的男主，当初分开时男主痛苦的要死。男主的老婆也知道了他的背叛，和他离婚了。男主此时通过网恋找了个乌克兰女人，要去基辅会情人。

男主对女主说：从今以后我坚决不跟中国女人拉扯，真够了，每个中国人都背着那么重的过去，这行李太沉了，我不愿意分担。我要寻求跟过去没有关系的生活。

这两段女主男主的内心话，我很是触动。这是海外生活的真实感受。

润是个很流行的词。出来之前，看看自己的腰包，再摸摸自己的心，是强壮还是软弱。不但带足金银细软，还要带上家人。

在不年轻的岁月，若一棵大树连根拔起，不是每一棵都能重新栽活，并且枝繁叶茂。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还有一些问题是钱也解决不了的。


（10.21白菜bac 公众号文字）

昨天，周六。

我到了教堂，穿过Peter的工作间，打算到厨房区域。

Peter穿了西装白衬衣以及皮鞋。戴着老花镜在工作。

我说，Peter你好帅。

他：今晚我要去苏珊和杰夫家吃晚饭，我把我最好的衣服穿上。

我把从亚超买的韩国巧克力派给他，他是个狂热的巧克力迷。

他接过来说了谢谢，又说：你宠我。

我：always。I love my brother.

在教会里，我们之间无论年龄，都说弟兄姊妹。所以Peter老头也是我的哥哥。

过了不久，我们在菜园里浇水，苏珊和她女儿开车来接Peter。苏珊家在邦带有house，夫妻俩来自台湾，移民新西兰，因为两个女儿都在悉尼，所以他们卖了新西兰的房子，搬到悉尼来了。夫妻俩是中文教会的领头羊。

他们经常资助Peter。

我跟Peter说：享受你的晚餐。

赴宴的Peter看起来神采奕奕，像个老新郎。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癌症已经入侵了他的骨头和肺。

希望在他身上有奇迹吧。

Saturday night

昨晚风大，马丁广场高楼下，风更疯狂。

尾声，一对拉着行李箱的情侣走过来，男的问：who is boss .谁是老板。

谁也不想当老板，我们就指着老头ken 说，他是老板。

ken 老头指着另一位女生说，她是老板。

这男人于是拿了一张票子给我们，他捐了钱给我们。

在这里都是遇到来领慈善物资的穷人怪人，没想到富人出手阔绰，一下捐了一百块给我们。

我们好开心啊。

艾米自从有了我的电话号码，经常给我打电话。

她说，她离开教堂的服侍工作前，曾经想给我一瓶防晒霜。但那么大的一瓶，她要是交给那个脾气不好的洋人，他不会替我收着。于是，她给我的包里塞了二十块钱。

我的背包从来不会放在外面，而是放在贮藏室里。我好像从来没有从包里发现二十块澳币。

我没有刨根问底。

反正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这是老年痴呆的症状。

她称牧师的妈妈为洋老太婆，洋老太婆不喜欢她，很想赶她走。老太婆已经把泰国小男生打跑了。

泰国小男生偶尔在周五来教堂帮忙，据说他是个同性恋。牧师妈妈苏是个利索能干的女人，我从来没见苏把谁打跑过，她对于艾米的离开充满挂念。

艾米说她最近刚学了个新单词，叫蝶儿（dear），她在电话里亲切的叫我蝶儿。她神秘兮兮的说，蝶儿，咱不和他们掺和，就咱俩的搞好关系，将来你有啥大事，用钱的话，我给你添补些。澳洲政府给我这么钱，我一个老婆子也花不了，我闺女又不要我的。她是国家队的。

艾米不止一次说她女儿是国家队的。至于国家队的什么，游泳还是跳水或者球类运动员，总之她女儿多年曾经是国家队的队员，后来移民澳洲。

艾米无限信任我。我要是个诈骗犯，她的钱就很容易骗，但我绝对不会和她有金钱的牵扯。

后来，我遇见教堂里那位脾气不好的西人朋友，说了艾米的情况。

他说，有一次，艾米拿出二十块钱给他，他没有要。他认为艾米疯了。

但很可能，艾米也会给其他人钱。这里大部分人是友善的，但也有混蛋，那些混蛋们估计就要了艾米的钱。

人老了，很孤独，渴望爱。就像是有些外交，花钱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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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昨天上班回来，心情愉快。她的德国经理真是太好了，让她参加了培训，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超市其他部门工作。这样她就不仅仅是个卖鱼切火腿的小妹，她可以去面包房，线上，或者收银，履历丰富，对她将来找别的工作是件好事。

培训内容在网上，她可以线下学习。但经理希望她带薪学习。

于是，上班的后半段，四小姐在休息室看培训课程，她的经理一个人热吭哧吭哧干活。

上次多发了二百多块，四小姐诚实交代，这位经理说工资涨了，让四小姐拿着那些多出来的钱。

这是什么样的宝藏经理啊。

四小姐自从定了买手机的攒钱计划后，一周除了上课的时间都用来打工。


这天下班后，她绷不住了。给我发微信说太累了，不想等巴士，打车回来。

这里打车太贵了，等于一个小时的工钱没了。我从不打车，所以我的鞋子总是磨破的很快。她要打就打吧。

她在车上。跟我微信聊天。

晚上她要去别人家吃饭，她问我还去吗，论文还没写完呢。

我建议她去，放松一下。

她：写不完作业我心理压力太大了。我上班的时候都要哭了。

我对她充满同情，这里的大学挂科一门，要交好几千澳币重修，浪费时间金钱，因此留学生学业压力很大。明天是礼拜天，我希望她休息一天。

她：我要是写不完作业可咋办，你给我两百刀吧。

我：你不能什么都想要，总要有个取舍，等交了作业再去上班吧。

她：你给我两百刀，我明天就不去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明天是礼拜天，工资是平时的1.5倍，打工者最愿意周末上班。四小姐是个财迷虱子，她不舍得放弃那个钱，所以对我提出无理要求。

我：我只是给你建议，人有时候需要知道眼前重要的是什么，不重要的放一下。

四小姐：我重要的是作业是钱。你以为我真活得心里很轻松吗？我心理压力很大，我想要活得自在就要自己赚钱，你跟爸爸又没什么用。我要是挂科怎么办。

我：我没什么用，你的学费和房费谁付款呢？你一天不上班会耽搁买手机吗？你攒不够就问你爹要啊，你太惯着他了吧。

我有些生气。我一生气，转了200澳币给她。200万拿不出来，200刀小意思。

四小姐：没有钱会让我没有安全感，会自卑。

我：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是金钱为标准。安全感不全是来自钱。

四小姐：那来自哪？

我：认识神。

四小姐：我这辈子都不想过去年那样的生活了。我想买的我都买不起。

去年有段时间，她没有工作，花我的钱我给她记账，我激励她出去打工。对于从未在钱上缺着的独生子女来说，是一次重大挫折。她的成长中，我鸡娃鸡不动，就鸡自己。这算是狠下心来的一次鸡娃行动吧。

没想到鸡出后遗症。

我：你还有我兜底，谁为我兜底呢？

是的，没有人为我兜底，亲人们都觉得我很能，啥都能顶起来。我能个屁，给点钱不比说什么更好吗。

但我不想当怨妇，于是鸣锣收兵：我已经给钱了，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你要是坚持上班，就把钱还给我。

四小姐回家后，把门甩了一下。

我在做我的事，也不理她。

一会儿就见她打开电脑，一阵劈里啪啦。她问我迪奥唇膏的色号。

我的唇膏快用完了。嘴唇厚的女人，费唇膏费口红。

我找出唇膏来，给她汇报色号。

她说，Myer 专柜的化妆品在打折，我给你下单了唇膏。

我于是知道，母女的不愉快过去了。

那天，四小姐给他们经理打电话请假，经理说安排好的次没法改了，她还需要去上班。

但她表示自己的论文已经近尾声，工作也能应付过来。

那天下午，我坐火车进城。车子近city，火车上涌上来很多拿着巴勒斯坦国旗的穆斯林，他们刚刚参加声势浩大的游行。他们的孩子都长得很漂亮。

下车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超市工作服的女孩，她双臂交叉深沉入梦，不管前面的巴勒斯坦群众如何吵闹。

她看起来和四小姐差不多年纪，在同样的超市打工，打工太累了。

一瞬间，母亲的心柔软。

那天晚上，四小姐去别人家吃饭十分愉快，邀请她的是来自上海的一对基督徒夫妻，还有几个女生。发给我的合影里，她和那位太太都闭了眼睛。

她很感恩可以遇见那么好的人。

睡前我俩有一起祷告的习惯，她跟Jesus 说抱歉，自己乱发脾气给妈妈，这是不对的。

她说，她累的时候仅仅是发发脾气而已，她还是很喜欢上班的。这时候，你不要总是劝我别去上班，你应该说，相信你能掌控自己的时间，有力量应对这些。

礼拜天的班也上了，论文也没有耽搁交。四小姐要退我钱。

我慷慨说，退我一百好了，因为你经常给家里买东西。

到了周一，我的police check （无犯罪记录）依旧没有收到，我已经跟公司签了工作合同，没有这个文件还是不能上班。我有些郁闷，四小姐又转给我五十块，鼓励拿着钱出去嗨嗨。

她还把兜里的零钱给我，要我每次去city上课前，都要喝一杯咖啡。

我一把年纪还不得不上学，要做一道道无解的题。如果一杯咖啡可以对抗沮丧，保持对生活的热爱，这是她力所能及的爱。

四小姐真的是个好孩子。

谢谢兔子，我也觉得她是。

昨天下午，我去Peter的工作间。

他气色不错，一点看不出病态。他在工作间忙活着。问我最近有什么消息。

我就告诉他我们前总理去世的消息。他知道李。

我还告诉他，欢喜将不参加今晚服务homeless的工作，他觉得来领物资的，很多不是homeless ，有些人是吸毒的，把买食品的钱用来买毒品，他觉得工作没啥意义。

我说，男人有时候对某些事情比较敏感，没有女性意志坚定。

Peter没有跟我讨论这个观点，他纠正sensitive这个词的发音，我要发出三个音节来。

第三个news ，我说我写了大约六本书，有一本小说签约了一个很大的平台，下个月就以电子书的形式发表，我将拿到一些钱。

就是等死那个小说。同时给书商看的，还有男邻居。目前的出版环境下，男邻居太多不合标准的地方，改起来很麻烦，所以他们先跟我签了这个中篇。

Peter向我表示祝贺。

我还问他要不要给他录视频。

他说这是一个人的工作，不用拍照。

聊了一会儿，我就离开工作间了。

印度妇女维妮塔来送饭。除了为我们义工组织做饭，还有些食物是给一个叫马琳的老太太。她还单独给Peter做了饭，在Peter生命的倒计时阶段，她每天坚持给Peter做饭。

送维妮塔出来，她说，我们也有老的那一天，我们也需要爱。

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做什么。

维妮塔说，每日为Peter向神祷告。

维妮塔走了后，我跑到菜园子里坐着，不停的流眼泪。

我看着Peter正在走向生命的终点，他始终微笑，向死而生。我不能总是难过，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我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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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老太太今早给我电话，她问我能不能到她家来一趟，她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我说我住在某某区，去你那里要地铁火车汽车三车轮换，花费一个多小时。

上个礼拜五她跟着给她送菜的马来姑娘来教堂，见到我后，她塞给我一个小册子，里面夹着她家的地址。

像地下党接头。

我把小册子放在空的食品盒子里，后来不翼而飞，大约我的同事把小册子扔进了垃圾桶。所以，我并不知道艾米家住哪里，总之是教堂附近的公房区。

艾米：这么远，算了。

她又问我多大年纪了。

她得知我的年龄后她说，你还在那个范围内。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想帮你。

我问艾米，你要帮我什么呢。

原来，艾米希望资助我搞试管婴儿，生个混血宝宝，生了宝宝后，她帮我看孩子。

她说：咱俩就能搞定，用不着男人。

艾米一直想帮助我的人生大事，她认为我在可以做试管婴儿的年龄范围内，若是超龄了，就只能去瑞士搞了。

她在教会某人的祈祷中听到的这个消息。但我了解她，她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又加上语言不通，听得七荤八素，加上自己的想象，所以成了另一个版本。

在艾米眼中我是年轻的。

当然，我要是真的年轻一些，可以向本地优质男人借种，生个混血宝宝，珍惜自己的生育机会，那是极好的一件事。我喜欢孩子。我对自己的婚姻无法评，但生了我闺女，是最幸运的事。

我现在大姨妈依旧准时，但年龄上正在走向更年期，所以，即使几个亿的优质精子库在我面前，也无能为力了。

我告诉艾米，我有女儿了，不想再生了，谢谢你啊。

艾米说，她女儿也是，不结婚不要孩子。但她真的很想帮我，资助我的一些人生大事。澳洲政府给她的钱，她花不了。

我跟她说，留着你的钱，好好照顾自己，女儿需要的话，给你女儿。

艾米：我女儿那里，我没少给她。她老骂我。

她又欢快的说：我现在买好了墓地，啥也不缺，就看耶稣是不是要我了。

艾米对死亡的态度如此放松。她是个基督徒，虽说圣经理解得稀里糊涂，但坚信受洗后就是耶稣的门徒，死后也会去耶稣预备的天国里。就像那些被抱到耶稣跟前的小孩子一样，单纯信。

她又问我一句英文，我支着耳朵听了听，明白她问，not easy 是啥意思。

我说：不容易。

她在电话里重复：not easy .not easy ...

前几天她问我微笑怎么说。我在电话里教她。她要我发信息给她以便巩固记忆。

于是我给她发了信息：微笑smile，司马爱袄。

Saturday night

在贝尔摩公园。遇见一个金发年轻男子，帅的一塌糊涂。领了一个牛肉派后，躺在草地上吃，边吃边笑。

我问欢喜，他吸毒了吗 ？

欢喜：他精神有问题。

一会儿这个金发男孩又跑过来，穿走了几件衣服。

草地上三个神经病。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他们在分享食物和水果。

一个年长的女人把香蕉给了金发男子，另一个从黑镇过来的女子开玩笑说，你吃了香蕉，你就变成猴子了。

神经病的世界，欢乐又和谐。

做这个义工工作，看见了资本主义的很多阴暗面。有时候悲悯。但我需要穿上盔甲去工作。工作完毕，就把盔甲脱下来，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昨晚干完活已经十点多，很累，周末交通问题，我需要坐巴士回家。

我和印度妇女一起去车站，我们坐同一辆巴士。

巴士要在十点五十才来，等车的时候，一辆私家车里有人探出脑袋大喊大叫。

我和印度妇女讨论了为什么澳洲这么多神经病。

我们一致认为中印都是人口大国，来自政府的福利很少，人民群众第一要素是生存，都要往前冲，杀出一条血路，有精神问题的也可以忽略不计。

但澳洲福利好，人人有饭吃有房住。吃饱喝足有时间面对自己的精神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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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礼拜天，下午是中文堂聚会。

牧师妈妈Su的包找不到了。

教堂的几个朋友帮忙找，最终也没有找到。苏的包就放在厨房区的大桌子上。被人顺走了。

Redfern 地区公房林立，这一带瘾君子众多，教堂欢迎各路人马来，鱼龙混杂。有些混蛋来不是敬拜上帝的，当然他们的灵魂也渴望被救赎，但肉体不由自主犯罪。

周六下午，我们在为晚上服务homeless（无家可归者）做准备工作。

我的朋友C忽然对我说，瑞秋，我家玛丽莲昨晚去世了。

我吃了一惊。

尽管玛丽莲是一条狗，但我听到这个消息像是听到一个朋友走了。之前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要一起参加一些活动，C同学都是以照顾他的狗狗为名缺席。

C同学和三条狗生活在一起。一只狗妈妈目前21岁，两只狗娃娃17岁。今年那只叫玛丽莲的狗娃今年老是生病，身体开始衰弱。C为了照顾玛丽莲，经常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

我问C同学玛丽莲走的时候是否痛苦。他说，玛丽莲没有疼痛，很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昨晚他守着玛丽莲的尸体，哭了一夜。天亮后，把心爱的狗狗埋到一棵大树下。

我安慰他，玛丽莲是去了天堂，上帝带走了她。

明天礼拜天是C同学首受洗的日子，他今天早早的来了教堂。因为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他在慢慢做事的过程中，让自己试图忘记悲伤。

我对他说，我没有见过玛丽莲，但常常听你说起她，我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悲伤。

C：我告诉塞特牧师时，他说他家有三条狗，完全理解我的痛苦，他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告诉T先生时，他也拥抱了我。

其实我早就应该给他一个大大拥抱，我尽管有些西化，但情感上还是中国人的内敛，我只是在倾听和用自己的词汇去安慰他。什么都不及一个拥抱对他而言更需要。我说：我也要抱抱你。

于是这个一米九的大男孩弯下腰来，接受了我的拥抱。


第二天，C受洗的日子。通常我会参加下午的中文堂聚会。为了看他受洗，我来到早上的英文堂。

对他而言，这是个重大的日子。C为教堂做很多事，没有一分钱工资，而且一做很多年。他熟读圣经，相信上帝。但是，他没有受洗。

众人都知道他是Gay。也就是同性恋。多年前他的中英混血的伴侣在睡梦中去世，C就一直单着。有没有新男友，都是属于个人隐私。

C当年做过CK内裤的模特，行为举止就是一个长了鸡巴的女人的样子。

受洗意味着接受圣经的理念。因为上帝并不喜悦同性恋。改变性取向好难。C曾经三次拒绝牧师的建议，有一次在洗手间，牧师问，C，你准备好了这次受洗吗。

C说，not the  place ,not the time .(不是在厕所受洗，不是在如厕的时间受洗。）当然这是跟牧师开玩笑了。

这次做出人生的重大决定，一定是C要放弃一些东西，决心追随上帝。

受洗仪式上，眼见一个五六十的老男人哭的一塌糊涂。这是对于个人生命而言，犹如重生。是庄重的时刻。C仍然发挥他的搞笑本色。

马太牧师问他中间的名字。他说，我们教堂里有很多马太，拿俄米.马太，苏珊.马太，马太.强森,我也叫马太。

传统的受洗仪式就是把教徒摁到水里。C捏着自己的大鼻子大声说：捏着马太。

马太是他的大鼻子。

马太把他摁到水里。我发现比摁别人多呆了至少两秒钟。

C正式成为一名基督徒。

受洗结束后，我在教堂后院遇见正在抽烟的C。问他昨夜睡得好吗。

他说，以前照顾玛丽莲，有时候通宵不睡，昨晚睡得还可以。家里的那只老狗，不停的绕来绕去，寻找去世的玛丽莲。他跟狗妈妈说，对不起，玛丽莲去了天堂。

那只叫princess 的狗妈妈，喉咙里发出哀鸣。

狗如家人，明白了C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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