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醒
Wake up
一
我潜入了无边无际的网络世界。
我曾经如此熟悉的网络,如今却变得阴暗可恐,仿佛处处隐伏着危机和陷阱。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对"cool summer"作了重大改进,使她的功能更加强大。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没日没夜的追查着"cool summer"的踪迹,进入每一家证券公司
的系统中,搜寻着老马使用过她的痕迹。因为怕老马发觉,对安特公司内部系统资料的
复制只能集中在深夜进行。白天我则在海洋一般的数字和几乎毫无意义的文档里寻找可
资利用的线索。
我终于找到了一点有用的资料。
我发现安特公司与一家台资企业往来密切,在最近的半年,有大笔的现金流动,通
常都超过了千万。我根据老马签给我的支票上的帐号,追查出了他的几个联名户头。我
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发现这些钱在购买了美联储的长期国债之后,最终都转入了位于
台湾高雄市的第一劝业银行,我不由想起了那天在安特公司碰上的几个闽南口音的陌生
人。
情况更加复杂化了,可我却兴奋不已。我终于摸着了狐狸的尾巴。
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终于有了回报。当第四个工作日的清晨来临,我终于将所有资
料整理完毕。
我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灰黄,眼睛充血得吓人,
满脸都是凌乱的胡须。我险些认不出自己。
今天是关键性的日子。
老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二
"马总不在……"秘书试图在门口拦住我,我已经推开了老马办公室的门。
老马正在里面谈笑风生地打电话,看见是我,就匆匆结束了谈话,示意那个新来的
秘书先出去。
"是你呀白天,好久不见,哪里发财去了?"老马没有察觉我来意不善,依旧对我那
么热情。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活要找你帮忙,有没有兴趣呀?"
"我想找你借钱。"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老马楞了一下,随即爽快地打开了抽屉:"没问题没问题。要多少?这里有三千块你
先拿去用。什么借不借的,都这么熟了……"
"这些不够。"我盯着他油腻肥胖的脸说。
老马的脸抽搐了一下,疑惑地问我:"你要多少?五千?还是一万?你给个数,我看
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一定尽量帮你,可太多的话恐怕公司账上会出问题……"
"我要六百万。"我注意看着老马的反应,补充道:"三天之内就要。"
老马奇怪地上下打量着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天你还真会开玩笑。这样吧,我再开一张两万块的支票给你……"
"六百万,三天之内。"我还是一字一顿地说。
老马写支票地手突然顿住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给你六百万?"
"为了cool summer。"
我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扔到他桌子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它做了些什么。扰乱国家金融秩序,非法盗窃他人财产,这些
证据够你坐一辈子的牢。而且,"我抛出了撒手锏,"你和台湾人合作,已经构成了间谍
罪。你不是台胞,没有外国居留权,国内间谍罪最高是可以不经庭审直接判处死刑的。"
老马故作镇静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慌乱的神情,随即又狞笑着说:"告了我你也跑不了。
你得陪我一块坐牢。"
"我无所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林怡。"
老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怡……你怎么认识林怡?她现在怎么样了?"
"住嘴!"我突然变地怒不可遏,"不许你的脏嘴提林怡的名字!"
"你不择手段夺走了林怡,又无耻地抛弃了她。姓晏的那个婊子呢?你是不是又派她
去勾引别的老头去了?你这头猪!"
我无从表达自己的愤怒,掏出手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老马的脸上,"你的手机还给
你!"
老马捂着血流不止的脸,似乎完全垮掉了,长叹一声:"你就是林怡原来的男朋友…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呀。"
我看老马好像对林怡还有愧疚之心,怒气慢慢平息了下来。
"你要这笔钱,就是为了给林怡治病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少废话!"我喝了一声,"三天之内把五百九十万汇进我的户头里,另外准备十万的
现金,我亲自来拿。"说完,我威胁性地冷哼一声。
老马木然地点点头:"钱我会准备好,可是你怎么能保证你拿到钱不会去告发我?"
"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但是你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并不想整死你,
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如果你耍滑头,我警告你,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走到门口,我又回头说:"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老马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
走出鸿图广场,天空遍布阴霾。
我知道,这三天将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七十二小时。
三
我变得前所未有的穷困潦倒。仅有的现金已经在长沙替林怡垫支了医药费,我每天
都吃方便面,电话也因为欠费而停机了。随着自己给老马规定的最后期限一天一天的逼
近,我反而愈发地焦躁不安起来,仿佛那一天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来临。
我在门口杂货铺里用公用电话往长沙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是林怡的弟弟接的,他的
话里带着哭腔,似乎林怡的情况很不好,"天哥你快回来吧,我姐姐现在只想见你一面。
我……我怕她快不行了……。"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那里,可我只能装作轻松地安慰他:"医药费
我已经快凑齐了,你好好照顾你姐姐,不要为我担心。事情一处理完马上就去长沙。"
那天傍晚,天空滚过阵阵闷雷,气候反常地闷热,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空气里似乎
可以挤出水来,可却不见一星雨点。
事后我才意识到那是一种凶兆。
我放下电话,跟杂货铺的老板娘说先欠着,老板娘笑咪咪地说没事没事。
我站在路灯下,茫然地思索着,一辆白色丰田面包车在我面前突然刹车,车上跳下
四个人,前后左右封住了我的去路。
"马老板想和你谈谈。"其中一个冷冷地说。
我痛恨自己的大意。老马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我偷偷观察四周的环境,老板娘吃惊地望着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四个人又紧逼了上来,我定了定神,说:"我也正想找他。他在哪里?"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其中一个大板牙恶狠狠地警告我说,"你老实跟我们走,别耍
花样。我们可是四个人。"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跟着他们走到面包车前,瞅准空隙,看前面两个刚钻进车的机
会,猛地拉上车门,又趁另两个愣神的工夫,一脚顶在那个小个子的裤裆里,同时挥拳
打倒了大板牙,然后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下晚自习回家的高中生的自行车拦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收住脚,
把他连人带车撞翻在地。
等我爬起身来。其中一个已经追到了我的身后,我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可是还是感
觉到背上一凉。
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匕首穿过我的左肺扎进了脾脏。两分钟之内就会形成血气胸,破
裂的脾脏大量失血;十分钟之内大脑就会因缺氧而昏厥;半个小时内如果得不到医疗急
救,我必死无疑。
我猛地回身死死盯着那个扎了我一刀的大板牙,血已经顺着裤腿管灌满了皮鞋。大
板牙开始还冲着我嘿嘿地笑,很快就笑不出来,鼻涕和汗水一齐流了下来,我向他跨出
了一步,他终于绝望地叫了一声,和他的同伙撒腿跑远了。
我试图追上去,但是一条腿已经因为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跪了下来,周围有几个围
观的人,却没有一个敢靠上前来。
杂货铺老板娘魂不附体地把我扶起来,试图拔出我背上的匕首,我伸手制止了她。
"帮我打个电话,号码是……"我把高康家的电话告诉了她。
这是我清醒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鲜血从我的鼻子和口腔一齐狂喷而出。
我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四
从麻醉中渐渐苏醒过来,很长一段时间眼前除了大块大块的红,没有任何色彩,仿
佛在看一部拍摄手法拙劣的黑白电影。我知道这是大量失血的症状。
手术持续了整整二十个小时,我被输了3000cc的血,缝合了破裂的脾脏,切除了部
分左肺叶。疮口贯穿了整个胸腔,仅仅是因为没有伤到心脏,所以我才能活下来。那个
杀手用的居然是一把西瓜刀,而寻找断裂在我体内的刀尖则极费了一番周折。主刀大夫
从手术台上下来几乎已经虚脱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掉了半包香烟。
他已经戒烟两年了。
这一切都是守候在我床边的何敏告诉我的。
望着她因彻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高康到外面打电话去了,一会就回来。"何敏示意叫我不要说话,又替我仔细调节
了点滴的流速。
随后是令人尴尬的沉默,何敏低下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对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那件事情我并不介意:"我会把它
当作我们之间永远的秘密。我不会告诉高康。"
她不好意思地拍拍我的手表示感谢。
何敏的长发盘了上去,双眼疲惫却掩饰不住娇媚动人的光彩。
她应该是一个幸福的新娘。
自从与林怡重逢,我突然意识到能够原谅别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每个人作出选择都会有自己的理由。
我尊重她的选择。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被包扎得活像木乃伊似的病人被一群人拥了进来,
放在了我对面的病床上。
病人家属围着医生吵吵嚷嚷,威胁说如果那个病人有个三长两短就要"下他的胯子"
胯子在武汉话里就是大腿的意思。
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那个病人不知怎么得罪了一个流氓老大,被一帮人砍成了重
伤,而医院害怕招惹是非催他尽快出院,伤者的家属则坚持不同意。
闹了一阵,那群人又围着医生去和院方交涉去了,只留下那个木乃伊独自在病床上
哼哼叽叽地叫疼。
何敏转过头来对我说:"刚才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林怡的名字。"
我想起远在长沙的林怡,心里一沉。
我简单地告诉了何敏所发生的事情,请她和高康务必帮我照看林怡。
"我知道这件事情太麻烦你们,"我羞愧地说,"可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何敏阻止我继续往下说:"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有我和高康来办。"
林怡和我能否度过这一劫,只有看天意了。
我看着这个几乎成为我的妻子的女孩,心里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命运是是多么的奇妙,又是多么的残酷。
高康一进门就神情紧张地问我:"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想要你的命?外面有些人鬼鬼
祟祟的,我怕要出事……"
话音未落,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人挥舞着砍刀冲了进来,围着对面病床一阵乱砍,
眨眼工夫那个木乃伊就被大卸八块。
病房里所有能动弹的人全逃了出去,其中一个骨癌病人刚刚被截了肢,看他一条腿
蹦出去的速度,参加残疾人奥运会没准能破百米世界记录。
一个老大模样的冲我们这边潇洒地一拱手,道了声打扰就带着手下扬长而去,惊魂
未定的高康手里还操着靠背椅,何敏整个人伏在我身上,而我已经疼得龇牙咧嘴。
半晌我才喘过气来对何敏说:"别……别压在刀刀口上,疼……疼疼……"
何敏赶紧站起身来关切地问我要不要紧,慌忙要去叫医生。
我深吸一口气,眼前金星乱冒,但痛楚很快减轻了,我估计刀口没有挣开,就叫住
了何敏,对高康说:"替我报警,我要换个地方,我不想死在这里。"
闻讯而来的警察在病床前对我进行了突击讯问,明白了案情重大,立刻替我安排了
救护车让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上车前我嘱咐高康替我照顾林怡,他点头答应下来说他明天就去长沙。
救护车在夜色中驶离了武汉市。
五
在警方的安排下,我化名改姓住进了位于武汉郊区的沙湖农场医院。
说是医院,其实也跟监狱差不多,因为这里本来就是沙湖劳改农场的附属医院,病
人都是保外就医的劳改犯,窗户和门上都是结实的铁栅栏,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巡逻,
连护士都像练过空手道。
这里不让聊天不让抽烟不让随意走动,上厕所都有时间限制,还总有两个以上的人
看着。和我关在一起的有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得了一身性病的强奸犯,还有一个被打了
一身窟窿的毒品贩子,整天不停地流口水和鼻涕,看见什么都想用鼻子吸进去。
医护人员理所当然地对我们这群人渣用行动表达其无言的轻蔑和敌视,觉得用国家
的钱救活这些为害社会的败类纯属多余,于是每次打针都像上刑,药也从不按时发,最
要命的是量体温的时候护士也不看是肛表还是腋表统统往嘴里塞,我的一位病友因此长
期口腔溃疡,总怀疑自己嘴里长了痔疮。
可是既然我在这里能够得到周到的治疗和护理,有不要钱的饭菜,更重要的是,在
这里我不用担心生命安全问题,我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由于术后愈合不良加之输血反应,我持续发着低烧,医生不得不为我进行了第二次
手术,我的体重一度下降到了90斤,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
但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我彻底戒了烟,还因为天天输血,居然治好了我晕血的毛病。
等到卫叔叔来看我时,对我的形削骨立大吃一惊,立刻叫来了管床护士严肃地训斥
了半天,给我换了一间病房。
我对景况的改变十分满意。新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病人,窗外对着篮球场,总有几
个不当班的武警战士在那里打篮球,无形中给这里增添了几许生气。
卫叔叔是高伯伯的老部下,同时也是这家医院所隶属的沙湖监狱的政委,我能住进
来多少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卫叔叔听我说完事情的经过,不无感慨地说:"你啊,和你父亲一样,碰上感情的事
情就容易冲动,他丢掉了自己在部队的前程,你更厉害,连命都差点丢了。"
我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认识我父亲,他哈哈一笑。
"何止认识。我和你父亲是一年的兵,一入伍就分在一个连里,一起提的干,又是一
起去的越南。那时候,我、老白和另外两个酒量很好的营级干部号称'四大金刚',喝遍
全师无敌手。"
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倒霉的文书。
我为父亲的事情向他道歉,他却对我摆了摆手。
"其实我根本没喝醉。"
我不解地望着他。
"那天你父亲拎着两瓶二锅头来找我,我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见过你母亲,
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什么也没有说,自己先干了一瓶,把材料直接就交给了你父
亲。后来是你父亲为了不连累我,非说是他把我灌醉以后换掉的文件。"他扬起头,一副
豪气干云的表情,"笑话。那一斤要是就把我放倒了我还叫什么'四大金刚'?"
卫叔叔提起往事,掩饰不住自己的自豪,令我不由悠然神往。
我很快喜欢上了这个不拘小节的老军人。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似乎特别容易让人
推心置腹。
他问了一些我父母的近况,看看时间不早起身准备告辞,又对我说叫我不要担心,
安心养伤,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争取早日破案。
"你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了,你连协从都算不上,最多只是提供作案工具,不会有什
么大问题。"
他又告诉我说他很快就要调离看守所。但是他已经和医院打好了招呼。
"有什么需要就和护士长小刘说,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临走之前他用力和我握了握手,我心头一阵温暖。
六
卫叔叔前脚走,刘护士长后脚就一阵风似的飞了进来,一个劲地和我道歉,同时埋
怨我进来怎么也不跟她说明情况。她还问我要不要从护士值班室抱一台电视机给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一口拒绝了,她心领神悟地对我眨了眨眼:"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执
行任务,不能暴露身份……珞南街派出所的刘沛你认识吧?他是我弟弟。你们公安系统
的规矩我清楚,案子没破就得当犯人对待……以后有什么尽管找大姐我。行了,不打扰
你休息了。"还没等我会过神就又飞走了。
我仔细一想,明白她一定是看她们卫政委对我的态度误会了,以为我是警方的卧底。
转念再一想,这样没什么不好,就由着她误会吧,我也没必要解释得那么清楚
以后我的待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床单一天一换,上厕所不再有人跟着,想蹲多久就蹲多久。用药也是最好的。
女人心里藏不住事,那帮小护士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传闻,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总
是趁给我量体温或者输液的时候向我打听我的英雄事迹。我就信口开河地吹牛说我曾经
为了赢得老大的信任吞了二十几包用避孕套装着的毒品混过海关,其实袋子里全是面粉。
还说自己曾借帮派冲突的机会为民除害,砍伤了十几个地痞流氓。
不管我说什么那些一毕业就从护校分来的小护士都会信以为真,回去和同事兴奋地
转述,我的光辉业绩也越传越离谱,最新版本的毒品数量已经成了上百包,仿佛英雄就
应该像牛一样有四个胃。
护士们对我的殷勤照顾使我受宠若惊,我的床头柜上总是堆满水果,每天的饭碗里
常常会多出来几块糖醋排骨或者一条红烧鱼什么的,都是护士们从家里专门为我带来的。
我真觉得那些护士不扳着脸或者拿我的屁股练飞镖的时候还真是挺可爱的,尽管我对自
己拿从蛊惑仔电影里看来的情节骗吃骗喝有些惭愧。
其中一个小护士甚至还不止一次暗示等我一出院就立马嫁给我,我吓了一跳,赶紧
跟她说我已经结婚了。她再三证实我没有离婚的可能才心有不甘地回去大哭了一场。
在护士们众星捧月般地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伤口拆了线以后,我被
允许在小院子里散步,碰上好天气,我还可以拿张躺椅晒晒太阳。
驻守武警很快就和我混熟了,彼此称兄道弟。我除了不能出院门,几乎感觉不到自
己是在监狱里。
别的犯人对我所受的神仙一般的待遇羡慕不已,私下里偷偷向我打听我究竟犯了什
么事。我煞有其事地告诉他们说我是一起巨额贪污案的唯一线索,如果我有什么意外,
数十亿的国有资产就再也追不回来了。一个伪造票据的老头听了以后迫不及待地向上汇
报说他也"贪污了一千万",指望和我一样改变待遇,结果让支队长一顿臭骂赶了回来,
被所有病友传为笑柄。
可这里毕竟还是监狱。病人严禁接受探访,外界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每周前来进行
案情讯问的警察,可他们却什么消息也不能带给我。
与世隔绝的日子里,我逐渐习惯了等待,我不再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牵挂着
林怡的病情,还有高康和何敏。
我只能默默祈祷,祈祷他们一切能够顺利、平安。
七
等我终于痊愈出院,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
当警车穿过大铁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张望。尽管在这里我过得安定自在,但我
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出来的这一天,看着身后的高墙、铁网和持枪巡弋的武警,我真有恍
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有太多的事情我无法把握。我在命运的浪涛
里浮沉,随波逐流,无所适从。
驱车三个小时以后,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武汉。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