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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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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二章 临阵换“将”



    看着胡开文进了管委会大楼,曾毅上车前往市里,到了组织部长于绍衡的办公室门口。

    秘书把曾毅领了进去,低声提醒道:“部长,高新园区的曾副主任到了。”

    “小曾来了?”于绍衡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他放下手中的党报,朝曾毅招了招手,道:“过来坐吧!”

    “谢谢于部长!”曾毅客气地道了声谢,迈步走到于绍衡办公桌正面的椅子前,平静地坐了下去,道:“接到通知,我就赶了过来!”

    于绍衡微微颔首,他注意观察了一下曾毅刚才的表现,镇定自若,一如往日,既没有其他干部走进组织部时心里那种压制不住的喜悦,也没有半分的不甘愿,于绍衡就在心里琢磨开了,难道曾毅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吗?按说不应该啊!

    “今天叫你过来,是要传达市里的一项重要决议!”于绍衡先点破主题,却又不着急说是什么决议,而是将自己面前的一份通知文件往前推了推,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道:“这里有一份通知,你先看一下!”

    曾毅就把通知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起来,通知是省委组织部下发给白阳市的。

    省委组织部要举办一个中青年干部国际交流培训班,是与美国一家大学和当地的市政府合作举行的,学期三个月,旨在加强国际交流、学习先进经验、拓展干部的国际视野、改善干部的思维模式。课程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省委党校接受理论学习,学期一个月;第二阶段赴美国实地考察、学习、进行专题交流培训,时间是两个月。

    通知要求白阳市选拔出两名优秀的干部,参加这次的国际交流培训班。

    曾毅放下通知,看着于绍衡道:“于部长,我看完了!”曾毅昨天就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没有任何惊讶和意外。

    于绍衡往椅背靠了靠,双手捧在肚皮上,道:“谈谈你的看法吧!”

    曾毅心里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回答,于绍衡肯定都有话在等着自己,自己说好,那就是市里没看错你,这次的培训班就你去了;你说不好,就更有必要去参加了,去亲身感受一下才能下这个“结论”嘛。

    何况,你能说不好吗,说不好,那就是在跟省委组织部顶牛!

    所以曾毅也不废话,直接道:“我觉得这个培训班很有意义!当前的发展形势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我们的改革也进入了新的阶段,面临着新的问题和新的历史使命,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开阔视野、拓展思维、更新观念,省里这次举办这样的国际交流培训班,对我们来说非常及时!”

    “好啊!很好嘛!”

    于绍衡重重一点头,肯定了曾毅的说法,心道这小子张口就来,竟然比自己这个组织部长还要能说会道,年纪不大,务虚倒是一把好手。

    “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就说明你没有辜负组织上对你的培养,也深刻领会到了组织上的良苦用心。市领导没有看错你啊,你不仅工作做得扎实,而且善于发现问题、勤于总结反省,是一位有进取心、主动积极的好干部!”

    果然曾毅所料,于绍衡讲了一大番“没有看错你”的套话。

    “我还年轻,还有着很大的不足!”曾毅客气了一句。

    “只有认识到不足,才会有更大的进步嘛!”于绍衡说到这里,神色一肃,道:“曾毅同志,现在我代表组织,正式向你传达一项重要决议:经市常委会研究决定,曾毅同志前去参加省委组织部的举办的国际交流培训班,其负责的高新园区的工作,暂时交由……”

    如果是以往,在宣布这种事情的时候,于绍衡肯定还会再加一段话,比如“机会非常难得”、“符合条件的人选很多”、“但在我的大力推荐之下”如此云云,这可是个很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

    但今天这个事是什么内情,于绍衡比谁都清楚,所以这段就省了,直奔主题,宣布了市里的决定,争取在曾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事情定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于绍衡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结果一看是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当时就朝曾毅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立刻抓起电话。

    “请于绍衡接电话!”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我是于绍衡!”于绍衡的屁股从座椅上微微抬起,悬在半空,红色内线机是领导专用,他在猜测着这是哪位领导的电话。

    “我是鲁国亮!”同样的一声介绍,声音不大,却是气势万钧。

    于绍衡悬空的屁股就“蹭”一下直了起来,站在那里身体往前倾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话,那副谨慎的模样,似乎是怕电话从手里飞出去似的,脸上也绽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道:“鲁秘书长您好,请您指示!”

    鲁国亮是省委常委、省委办公厅的秘书长。于绍衡做梦都没想到,鲁国亮会给亲自给自己打电话来传达指示,心里当时无比激动,他觉得可能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在不经意间给鲁秘书长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否则鲁秘书长绝不可能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还用上了一个“请”字。

    真是没想到啊,这种好运气也有落在我于绍衡头上的一天。

    “曾毅在你那里?”鲁国亮问到。

    于绍衡一听脸就变了色,好梦登时破碎,这是什么情况,鲁秘书长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竟然是找曾毅的?他也顾不得细琢磨,急忙道:“在,曾毅是刚……”

    “让曾毅听电话!”鲁国亮根本就没有听于绍衡解释的打算,直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了命令。

    于绍衡被鲁国亮的语气吓得脑门沁出一层细汗,后脊背嗖嗖地发凉,他连忙朝曾毅一招手,把电话递过去,笑道:“小曾同志,你的电话!”

    曾毅已经从于绍衡的举止言行中,推测到是谁打来的这个电话,心道冰凌昨天讲的那件事,莫不成还是真的?没有道理啊!

    他从于绍衡手里接过电话,道:“秘书长,我是曾毅!”

    鲁国亮的语气顿时缓和了很多,用很轻松的口气说道:“小曾啊,你到省委来一趟,尽快!省委的重要领导要见你!”

    “好!”曾毅点了头,道:“我马上出发!”

    “越快越好!”鲁国亮就挂了电话。

    曾毅放下电话,望着于绍衡,道:“于部长,鲁秘书长通知我到省委去一趟,您看……”

    “那就抓紧时间出发,立刻出发!”于绍衡催促地摆了摆手,嘱咐道:“可千万不要耽误了省委领导的大事!”

    刚才于绍衡把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省委的重要领导要见曾毅,这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还未必有什么分量,可从鲁国亮的嘴里说出来,这个重要领导是谁,简直不言而喻!而且还是由鲁国亮这个秘书长亲自通知到人,可见一定是大事!

    省委重要领导的大事,于绍衡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从中阻拦!

    “于部长,那我就过去了!”曾毅把电话交给于绍衡,迈步往外走去。

    “路上注意安全!”于绍衡又叮嘱了一句,还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确认里面只有“嘟嘟嘟”的挂断音,才小心地把电话放回原处,重新坐到椅子里去。

    省委书记有大事要见曾毅?

    于绍衡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个事情,怎么就如此让人费解呢?到底省委书记能有什么大事,还需要让曾毅过去一趟呢。

    目光从桌面的那份通知扫过,于绍衡就是一个激灵,别是真正的神仙斗法要正式开始上演了吧?

    想到这里,于绍衡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市委书记廖天华!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动曾毅,尤其这个主意还是自己出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曾毅对省委大楼非常熟悉,进来之后,就直接朝楼上走去,准备去鲁国亮的办公室。

    上到三楼,迎面碰到了准备出门的尤振亚,尤振亚一脸喜气,笑道:“小曾,来找鲁秘书长的吧?”

    曾毅点头,道:“尤秘书长这是要出去视察工作?”

    “我能视察什么工作!”尤振亚一摆手,笑道:“去给领导跑跑腿!”说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曾毅知道尤振亚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讲,跟上几步。

    “小曾,鲁秘书长今天找你过来,清楚是什么事吧?”尤振亚看左右无人,就低声问到。

    曾毅点点头,道:“听到了一些消息!但都是道听途说,不靠谱!”

    “不管如何,肯定都是好事!”尤振亚就笑了起来,伸手在曾毅肩膀轻轻一拍,以示鼓励与祝贺。他和曾毅因为中办疗养基地的事接触多,也算是比较熟了,本想卖给曾毅这个消息,顺便指点一下,但听曾毅这么回答,他就知道曾毅心里比谁都要明白,也就作罢,道:“那快去吧,鲁秘书长就在办公室呢!”

    曾毅就笑着道:“很久没见尤秘书长,格外想念,得闲的时候,还请尤秘书长给我一个当面请教的机会!”

    “你呀!”尤振亚呵呵笑着,痛快道:“好,等我电话吧!”

    看着曾毅朝里面的鲁国亮办公室走去,尤振亚背手进了电梯,这次冰寒柏点名曾毅为自己的秘书人选,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仔细一琢磨,他就又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了。冰寒柏来到南江省也有好几个月了,对于一个一把手来说,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确立至高无上的权威,这才是最奇怪的呢!

    曾毅是方南国的心腹爱将,这在南江省高层不是什么秘密,冰寒柏现在点了曾毅的名,不管最后成与不成,这里面所透出的意味却已经很明显了,不仅传达出了冰寒柏的执政思路,更包含了他的一些态度。

    在鲁国亮办公室的门口一晃,里面的秘书就第一时间发现了曾毅,站起来笑脸相迎,“曾主任,你来了!秘书长有吩咐,你来了直接进去!”

    曾毅摆摆手,道:“规矩不能坏,还是有劳王秘书给通报一声吧!”

    王秘书热情握住曾毅的大手,眼里透出灼灼的“意味深长”,笑道:“曾主任,你看你还跟我客气,以后说不得还要请你多关照呢!我这就带你进去见秘书长!”

    说着,王秘书就快步过去,在深红色办公门上一敲,听到里面的回应,就推开门,示意曾毅跟着自己。

    方南国在南江的时候,鲁国亮就是秘书长,秘书长是省委书记的大管家,曾毅以前自然见过鲁国亮很多次,不算陌生,但也没有过深的交情。冰寒柏到了南江之后,省里的一切基本保持原状,所以鲁国亮依旧还坐在秘书长的位子上,只是换了一位新的服务对象。

    鲁国亮正在伏案书写,抬头看了一眼曾毅,道:“小曾来了!”

    曾毅点着头,“接到秘书长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先坐,你准备一下,等会跟我去见寒柏书记!”说完,鲁国亮继续埋头书写。

    秘书给曾毅倒了一杯水,然后退了出去,临走还朝曾毅讨好一笑。

    大概过了两分钟,鲁国亮放下笔,把写好的文件全部收进文件袋,道:“小曾,我要去给寒柏书记送文件,咱们边走边说!”

    说完,鲁国亮就站起身来,捧着文件袋从办公室的另外一扇门走了出去,也没有走中间的楼梯,而是拐进了走道尽头的楼梯间,从那里直接上了楼。

    “情况是这样的!”鲁国亮一边上着楼梯,一边交代道:“寒柏书记的秘书小陈,因为工作的需要,厅里另有安排。在新秘书的人选问题上,寒柏书记点了你的将!对此我是支持的,毕竟对你的情况,我也是了解的。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寒柏书记要见一见你,听一听你的想法!”

    冰寒柏的办公室就在楼上,说着话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冰寒柏的办公室门口。

    鲁国亮意味深长地看了曾毅一眼,意思是让曾毅琢磨一下等会该怎么回答,然后在门上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就推门走了进去。

    “是鲁秘书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廖天华看着于绍衡,手里端着的茶杯凝固在了空中,太意外了,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于绍衡就道:“电话里的声音,肯定是鲁秘书长!”

    廖天华沉眉思索了片刻,缓缓放下茶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接通之后,廖天华笑道:“池主任,有件事情,我要向你请教啊。……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的一名干部,今天被鲁秘书长叫到省委去了,是不是捅了什么篓子?”

    电话里就传来笑声:“你是说曾毅吧!不要多想,是好事!冰书记要定秘书,钦点了曾毅!”

    “啊……”

    廖天华当时就有些失神,冰书记要定曾毅为秘书,这怎么可能呢,曾毅可是方南国的人啊。

    “好了,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电话那边就挂了电话。

    于绍衡凑过来问道:“廖书记,是好事,还是坏事?”

    廖天华到底是老政客了,短暂失神之后,就有点猜到冰寒柏的意思了,扭头立刻问于绍衡:“常委会的决定,向曾毅宣布了没有?”

    “宣布了!”于绍衡答到。

    廖天华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完了,这下可完了!

    于绍衡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还没有宣布完,就被秘书长的电话给打断了!”

    万幸啊!万幸!

    廖天华心中一阵后怕,真要是宣布了,那就是木已成舟,想改都很难了,他道:“马上请占兵市长,还有建新秘书长过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个弥补的办法!”

    看于绍衡站着没动,廖天华就补了一句,“冰书记钦点了曾毅做秘书!”

    “啊!”

    于绍衡心里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廖天华,他回过神来,连忙道:“我这就去通知!”

    这件事可有点大条了!市里竟然把省委书记要定的秘书人选,给派到国外去参加什么培训班了,你说是市里的事情重要,还是省委书记的事情重要,你到底有几个胆子啊,让省委书记无秘书可用!

    于绍衡也是明白人,怎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市里的决定只要一下,那就相当于是在省委书记和省长之间,做出了站队的抉择,这是要出大乱子的!

    你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新来的冰书记,会在选秘书的事情如此突破常规吧!

    廖天华正在焦头烂额,想着该怎么来挽回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时,胡开文却是意气风发,端坐于会议桌的最中央。

    “曾毅同志此次去参加培训,时间比较久,但管委会的工作一刻都离不开人,更是耽误不得,下面,大家就针对这件事来议一议,畅所欲言,争取把这个问题妥善解决了!”

    胡开文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浓茶,然后看着大家的反应,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以至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曾毅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终于是要走了,只有今天开会,自己才感觉到自己是高新园区的一把手。

    除此以外,胡开文更是充满了期待,相信只要曾毅一走,星星湖的困难很快就能得到解决,那时候自己就两边的政绩一把抓,前途还用发愁吗。

    看没人主动发言,胡开文就清了一下嗓子,视线在众人的身上缓缓扫过,尤其是在扫过刘大春的时候,胡开文的视线多停留了那么几秒钟。

    得到胡开文的目光鼓励,刘大春就挑头打破了僵局,“胡市长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的工作,绝不能因为曾毅同志的离开就陷入搁置状态,我建议原先由曾毅同志分管的工作和项目,暂时就由胡市长来主持!”

    胡开文脸上笑容更盛,推辞道:“大春同志对待工作的正确态度值得肯定,但这个提议却不符合实际情况嘛!曾毅同志过去分管的工作繁多,也非常重,我在市里有分管的工作,还要负责星星湖的项目,就算有心要为咱们园区多出力,怕是也有些力不从心啊!”

    会场几位原本还准备再观望观望的班子成员,心思立刻活了起来,听胡开文这话的意思,这准备要把曾毅以前分管的工作给大家分一分,政绩人人有份啊!

    “胡市长,我觉得现在讨论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会场响起一个呱噪的声音,来自于一直都没有发言的李伟才。

    胡开文早知道李伟才会出来捣乱,强按住心中的不快,道:“伟才同志如果有更好的提议,尽管拿出来讨论嘛!”

    李伟才不慌不忙,打开了隔在手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大熊猫,拆开了拿出一根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往会议桌中间一放,笑道:“开会没有烟怎么能行呢!这是我从曾主任那里弄来的好烟,大家分一分吧!”

    现场顿时就有些冷静了,这种特供的大熊猫烟,李伟才炫耀很久了,但一直没舍得让大家品尝。今天这个节骨眼却拿出来了,意思还不够明显嘛,这是在提醒大家别昏了头,某人的来头虽然很吓人,但小曾主任那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管委会还没有接到市里的正式通知,曾主任是否去参加学习,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我们现在就开始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早了一点呢?”

    李伟才呵呵笑了一声,然后“嗤啦”划着火柴,点着烟,很是享受地吸了一口。眼下会议室虽然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但李伟才还不是不忘仔细感受一下这种只有中央首长才抽得着的珍品。这烟太珍贵了,李伟才虽然“贡献”出去了,但还是觉得肉痛至极,要是再不细细品尝一下的话,他觉得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烟气在肺中走了一圈,再从鼻腔中出来,李伟才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道:“退一步说,曾主任就算去参加学习,那也不是说走就走嘛,在工作交接的问题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听听曾主任的意见呢!”

    刘大春鼻子一歪,听曾毅的意见,无非就是想把最有分量的几个工作和项目交给你李伟才接受罢了,谁不知道你是曾毅的跟班跑腿,他道:“理是这个理,但我们也可以先拿出几个方案,供曾毅同志参考嘛!这样也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交接环节,让曾毅同志节省出时间和精力,更好的投入学习之中。”

    李伟才就想骂娘,这个刘大春太可恶了,完全就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白眼狼,小曾主任平时可待你不薄,你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还都是曾主任帮你完成的呢,早知道你是这种王八蛋,就该把你给发配了。

    “万一曾主任不去参加学习呢?”李伟才反问。

    刘大春倒是一怔,是啊,万一曾毅不去参加学习,自己岂不是就要倒霉了。

    “伟才同志,注意别跑题了!”胡开文很不爽地磕了一下茶杯。

    刘大春看胡开文一幅十拿九稳的样子,心中大定,道:“伟才同志,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这是在质疑市常委会的决定。派曾毅同志参加这次的培训,是在常委会上,由市领导一致研究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万一呢,如果常委会的决议都可以朝令夕改,那么我们的工作还怎么搞!”

    好!讲得好!

    胡开文心中暗爽,没想到这刘大春还是一员猛将呢,关键是冲得上去,顶得住!说得太好了,一定要给这些眼中只有小利益,没有市领导的极个别分子,一记狠狠的警钟。

    “大春同志的话虽然过激了一些,但也很说明情况嘛,派曾毅同志参加培训,是市领导的一致决定,是对曾毅同志的一种肯定,是……”

    胡开文还想再讲几句,会议室的大门传来几声敲击,就看胡开文的秘书捧着电话走了进来。

    “胡市长,廖书记的电话!”秘书把电话递到了胡开文面前。

    胡开文接过电话,心道这正式的通知,不就来了嘛,他拿起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笑道:“廖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开文同志,有件事要正式通知你,经过我和几位市领导的慎重考虑,这次参加培训的事,就由你去!”廖天华心情不好,简单说完这句,就道:“你抓紧时间,把工作向曾毅同志做一下交接,然后就去省委组织部报到!”

    胡开文顿时愣在当场,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怎么回事,我这边还商量着要“瓜分”曾毅的权力呢,怎么一转眼,那个被派去参加学习的人,就变成我胡开文本人?难道市常委会做出的决定,也真的可以朝令夕改吗!

    “胡市长……”李伟才坐得近,多少听到了一点点内容,就算听不到,他也从胡开文那副表情猜出来了,他请示道:“您看这讨论还要不要继续?”

    胡开文的脸色就由灰变白,再由白变红,最后成了酱紫色,他一拍桌子,怒喝道:“散会!”

    说完,胡开文甩开步子朝门口走去,谁知脚下刚迈出一步,登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快!快打120!”

    李伟才大喊一声,眼疾手快地奔了过去,堪堪扶住了胡开文,没让他脑袋直接落地,会场顿时乱作一团。

    这已经是胡开文短时间的第二次昏倒了,这一回,怕是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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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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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三章 铁三角



    冰寒柏的办公室,就是以前方南国的那一间,里面的布局摆设都没有大的变动,只是换了一部分新的办公设备。

    官场之上,对于如何使用前任留下的办公室,是有讲究的。一般如果前任在任内干出了大成绩,有了大进步,那继任者多半会继续使用这间办公室,先不论前任高升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单从风水上讲,这间办公室肯定是有助于提升官运的。继任者想沾一沾前任的好运气,或许有点虚幻,但要讨个好彩头的心情却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前任是中途落马的**分子,不用想,这间办公室肯定会就此封存,没人愿意去沾惹那个“晦”气的。

    推门进去,冰寒柏正在批阅文件。

    鲁国亮快走两步,把文件袋在冰寒柏的办公桌上放下,道:“寒柏书记,这是您要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出来了。另外,白阳高新园区的小曾,曾毅同志到了。”

    冰寒柏就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一指前面的沙发,道:“来,都坐吧!”

    说着,冰寒柏站起身来,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面踱了出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曾毅,朝沙发走了过去,坐下之后,他一拍身边的沙发,道:“小曾,你也坐,不要拘束!”

    鲁国亮笑着在冰寒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朝曾毅一招手,道:“小曾,寒柏书记让你坐,你就坐吧,坐下来说话方便一些。”

    冰寒柏把茶几上的烟盒往鲁国亮面前一推,严峻的脸上此时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秘书长,来一根吧!你不用招呼曾毅,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会客气的人呐!”

    这话指的是过去的旧事,曾毅第一次上冰寒柏的家,就把副省长夫人骗去守大门,而自己却钻进了冰凌的闺房,能做出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客气的人呢!

    曾毅笑了笑,冰寒柏的这一句话,就让他心里有了个底,冰寒柏的潜意思,是说自己是个讲情义念故恩的人,过去的事,我都记着呢。

    “冰书记目光如炬,一下就把我给看穿了!”曾毅也就不客气,过去找了个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鲁国亮刚抽出一根烟,正要去摸火机,闻言手在空中微微一滞,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这两人的对话,好像是以前就认识?

    冰寒柏这才仔细打量着曾毅,眼前的这个曾毅,已经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曾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冰寒柏的印象中,曾毅就是个玩世不恭、荒诞谲怪的人,否则也不会使出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治病办法来。而眼前的这个曾毅,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淡定自若、镇定沉稳的气度,即使面对自己这位省委书记,他也是从容不迫、处之泰然。

    这两天,冰寒柏也对曾毅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说实话,他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眼中极度不着调的年轻人,竟然会在短短的几年间,成长到这么一种高度,他在南江所做出的一些成绩,甚至让很多整天高唱“为国为民”的官员感到羞愧不如。

    要不是曾毅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冰寒柏绝不敢相信,当年那个被警卫从自己家中赶出去的少年,竟然有朝一日,会跟自己这位省委书记一道坐在这里,喝着茶,面对面地交谈,甚至还有可能进行合作。

    “前几天冰凌向我提起,说小曾你现在是在白阳高新园区工作!”冰寒柏看着曾毅,问道:“由医入仕,有什么感想?”

    曾毅笑了笑,道:“谈不上有什么感想,我觉得不管是从医还是从仕,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做到无愧于心、我尽我力!”

    冰寒柏微微点头,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他对曾毅刮目相看。“无愧于心、我尽我力”,这八个字虽然简单,但绝大多数的官员却做不到,他们都是在“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眼睛始终盯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肯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上尽心尽力。

    “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国亮秘书长可能也对你讲了!你是怎么想的?”冰寒柏端起茶杯,鼓励道:“不要顾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鲁国亮虽然是在盯着手里的烟,注意力却在曾毅身上,他很想知道曾毅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省委书记亲自点将,又当面谈话,如此这般的厚爱,你就是想要拒绝,怕是也不容易啊!

    曾毅想了片刻,道:“冰书记能够点我的名,这是对我的一种认可,我很荣幸,也很感激冰书记对我的这份器重与信任。我本人非常愿意在冰书记的身边做些事,只是我从君山到南江也有一段时间了,南江这边知道我的人不在少数,由我来做这个秘书,不合适!”

    鲁国亮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赞,这个曾毅很不简单啊!

    换了是其他人,就算是拒绝,也肯定会这样讲:感谢“组织上的信任”,只是我本人能力有限,觉得很难胜任此项重要的工作,如此云云,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拒绝了组织上的安排,是好说不好听,影响很不好;但曾毅很聪明,他绝口不提“组织”二字,也不提个人能力不足,而提冰寒柏个人对他的器重,将事情的性质锁定在了“知遇”和“赏识”上,一句“知道我的人很多”,便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解释。

    这话很有意思,你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

    第一,你赏识我,我自然也要为你考虑,我在南江的关系比较复杂,情况也比较特殊,有朋友,但也有敌人,如果我给你做秘书,可能会带来诸多的麻烦与不便;第二,很多人都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我是从君山来的,很可能还知道我们以前就认识的事情,那么你用我做秘书,会让人觉得你这个新来的省委书记是在“任人唯亲”,是对南江省的干部群众存在着戒心,影响不好。

    鲁国亮在心中琢磨了片刻,自问就是换了自己来回答,也可能说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冰寒柏眉头微微一皱,侧脸看着鲁国亮,道:“国亮秘书长,你怎么看?”

    鲁国亮就道:“寒柏书记提出这件事情后,我们办公厅高度重视,对曾毅同志的情况也进行详细的了解,总体来说,曾毅同志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质,都是非常突出的,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干部,寒柏书记没有挑错人选。但是,也有一些同志觉得曾毅毕竟是年轻了一点,突然之间被放在这么一个重要的特殊职位上,怕是难以服众。”

    说到这里,鲁国亮打了哈哈,道:“当然,这只是一种担忧,并不是对曾毅同志的否定,不管最后用不用曾毅,厅里都是支持的!”

    鲁国亮这个“人精”中的“人精”,又怎能会猜不到冰寒柏的想法呢。他心里清楚得很,冰寒柏不可能启用曾毅来做秘书的,而自己留在这里的作用,就是防止尴尬局面出现,好在是曾毅不糊涂,这小子心里也比谁都明白。

    “我的提议,也未必总是正确的;同志们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冰寒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有争议,那就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鲁国亮点头,道:“行!”说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冰书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鲁国亮离开之后,冰寒柏不再提秘书一事,而是招手让曾毅坐近一些,道:“今天我有些时间,小曾你给我讲讲你工作上的事!”

    曾毅笑了笑,道:“我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招商引资,冰书记愿意听,那我就向您汇报一下。”

    冰寒柏微微颔首,“讲讲吧!”

    曾毅就把自己工作上的事,随意讲了一些,比如自己对招商引资是什么看法,有什么办法,对白阳高新园区的前景又是什么想法,零零总总,挑了几个重点。

    冰寒柏耐心听曾毅讲完,就提了几个问题,让曾毅来回答。

    在一问一答之间,谈话的内容,就开始由曾毅的工作,慢慢延伸到了白阳市的现状,最后又追溯到导致这一现状原因,冰寒柏还鼓励曾毅谈了谈对此的个人看法和认识。

    聊了有半个多小时后,冰寒柏不再发问,而是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曾毅看冰寒柏良久没有说话,就问道:“冰书记,是不是我讲的不对?”

    “你讲得很好!”冰寒柏道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道:“在所有人看来,省委书记那是高高在上的,风光无限,但他们不了解高处不胜寒的那种无奈。这距离下面远了,有些事情就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看不真切,做事的时候心中就会惶恐,数千万人的前途与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这个省委书记其实并不好做啊!”

    曾毅点头,但并不插话,而是等着冰寒柏的下文。

    冰寒柏看着曾毅,往日凌厉的目光此时也带着几许温情,道:“以后像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你还要多向我讲,不仅要讲,还要讲实话、讲真话,要帮着我,不能让我这个省委书记,成为了眼前模糊、心中惶恐的近视眼,那将是对人民的极大犯罪!”

    曾毅以前对冰寒柏并没有多深的接触,但冰寒柏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曾毅很是动容,虽说冰寒柏的这话中有一定的潜台词,但曾毅还从冰寒柏的灼热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对方的真诚,这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是一个心系百姓、胸怀抱负的好领导。

    谎话可以欺骗人,但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曾毅相信自己的感觉。

    “冰书记,有一句话:衣莫如新,人莫如故!即便我不是您的下属,那我也是冰凌的老同学、好朋友,您也是我在南江省的一位长辈,晚辈帮长辈出点力、尽点心,那都是应该的!”曾毅一字一句的说到,语气极为郑重。

    好一个“人莫如故”!

    冰寒柏心中也是为之一动,这个曾毅,远比自己想得还要聪明,不仅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一个“人莫如故”,便将他的态度准确表达了出来。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是极重情义的人啊。

    冰寒柏微微颔首,道:“你能这么讲,让我很欣慰。”

    曾毅等了一会,看冰寒柏没有再说别的,便道:“冰书记,您公务繁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搅您了。”

    “好!”冰寒柏点头,“找个机会,到家里坐坐!”

    曾毅也没客气,应下来之后,就告辞离开。

    出门的时候,曾毅看到有个年轻人正要去敲冰寒柏的门,侧身而过,曾毅向对方抱以微笑,谁知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极其不友善。

    曾毅觉得纳闷,走出一截,回身看到对方进了冰寒柏的办公室,才有些恍然大悟,心道这大概就是冰寒柏现在的那位秘书吧!曾毅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我又没抢你的饭碗,你何至于对我冷眼相向,再说了,就以你的这个水平,冰寒柏不用你当秘书,那绝对是正确的。

    做秘书的,首先要有很好的眼力和悟性。当领导的,都是有城府的,不会什么话都挑明了讲,但作为秘书,你却要做到该挡的挡、该拦的拦、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还要未雨绸缪,把领导没想到的提前想到,把领导不好办的事给办好。

    其次,你还有灵活的手腕,领导就一个,但找领导办事的人却有很多,哪个该见,哪个不该见,哪个先见,哪个后见,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该见的要怎么打发,后见的又该如何安排,你都得应付妥当,不仅要摆平一切,还不能得罪了人,给领导惹下麻烦。

    而眼前这个秘书,跟在冰寒柏身边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不能明白冰寒柏心中的真正想法;事情没有弄清楚,就急于冷眼相向。冰寒柏对他不满意,实在是情理之中。

    秘书的事,说起来复杂,但其实也简单,因为做来做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倒水、拎包、开车门!

    曾毅跟唐浩然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唐浩然这个省委大秘平时都忙些什么事,曾毅是一清二楚,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秘书。哪怕这是一条升官的终南捷径,哪怕这看起来威风八面,哪怕所有人都为此挤破脑袋,曾毅也没有那个兴趣,他更愿意去脚踏实地做些有意义的事。

    电梯门一开,曾毅就往里走,准备下楼。谁知里面突然横出一只手,一位脸色冷峻的警官拦在了曾毅面前,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让道!

    曾毅没想到电梯里有人,就准备往后让一让。

    里面此时又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曾毅老弟!哈哈哈,你这是来迎接我老杜的吗!”

    话音未落,一位肩扛三颗四角星花,威风凛凛的警官就出现在了曾毅面前,他一拳砸在曾毅的肩上,哈哈笑道:“几个月不见,可想死我了!”

    这位警官不是别人,正是荣升了的杜若。

    “是杜局啊!”曾毅也是笑了起来,“杜局什么时候回南江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这不是办案需要嘛!”杜若笑着,眼神却是怪怪的,里面有很多意思,不过这眼神只是惊鸿一闪,随即他正色肃容,道:“我来找冰书记!”

    曾毅指了一下走廊的深处,道:“冰书记在办公室!”

    杜若就道:“案情紧急,我就先不跟你聊了,等我办完这个案子,咱们再好好地聊!”

    “行!”曾毅一点头,道:“我那里有几瓶好酒,回头为杜局接风洗尘!”

    “这个酒,一定喝得上!”杜若颇有深意地一拍曾毅肩膀,随即把警帽一正,眼中精光爆射,带出几分杀气,迈开虎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身后的那位警官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对曾毅歉意笑了笑,他刚才很不客气地拦着曾毅,但没想到曾毅会跟自己的老板认识。

    曾毅看着杜若进了里面的办公室,才慢慢踱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冰寒柏坐在办公椅里,看着秘书在收拾曾毅刚才用过的一次性水杯,眉头微微往下一沉,这人跟人,确实没法比!在曾毅的身上,有着太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特质,没想到自己当年也会看走了眼,没有发现这个人才。

    等秘书出去,冰寒柏的思绪又回到南江的政局,作为南江省的一把手,冰寒柏对南江省的发展思路,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看法,但来到南江的这几个月,他并没有着急去做任何的改变。

    君山是君山,南江是南江,治理君山的那套方法,未必就适合南江,冰寒柏需要时间来对南江省的情况进行了解和思考,只有摸准了脉,才能下对药;其次,冰寒柏也需要时间来稳固根基,即便是省委书记,也不可能在常委会上做到“一言九鼎”,何况他这个新来的省委书记,原本还并不怎么受欢迎,想要在南江有所作为,就需要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眼下的常委会中,省长孙文杰有不少同盟,话语权不小,冰寒柏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治理南江,就必须要压制孙文杰,但这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

    秘书此时又敲门走了进来,道:“冰书记,有一位公安部来的领导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冰寒柏收回思绪,道:“请他进来!”

    杜若走进冰寒柏的办公室,立正打了个敬礼,道:“寒柏书记,你好,我是公安部经侦局的杜若!”

    冰寒柏站起来,伸出大手跟杜若一握,然后指着沙发,道:“杜若同志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杜若这个名字,冰寒柏是知道的,以前荣城市公安局的局长,在自己来到南江之前,杜若被调去了公安部。根据李逸风的说法,杜若、唐浩然、曾毅,这是荣城出了名的“铁三角”人物,今天杜若突然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事情有些紧急,所以来南江之前,就没有事先通知,请寒柏书记理解!”杜若笑了笑,跟着冰寒柏走向沙发。

    “警方有自己的办案原则,我非常理解!”冰寒柏大手一抬,在沙发上坐下,道:“办案期间有什么需要我们南江省委配合的地方,杜若同志就尽管提出来!”

    杜若道:“这件事,还真的需要寒柏书记来拍板!”

    冰寒柏心道南江省最近出了什么大案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一丁点的消息,他道:“杜若同志,你先讲一讲具体的情况吧!”

    “情况是这样的!前不久,我们经侦局接到举报,在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星星湖地产开发项目中,存在着一笔数额极其巨大的骗贷事件,对此我们经侦局高度重视,进行了暗中核查,发现举报内容是真实可靠的。”

    杜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有公安部红色印章的文件,放在了冰寒柏面前,道:“这是相关文件,请寒柏书记过目!”

    冰寒柏就感觉到这个事情怕是不简单,他拿起文件,道:“杜若同志,你继续讲!”

    “银行内部的放贷经手人、以及骗贷两家公司的负责人,已在处于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中,最近我们察觉到一个新的情况,骗贷人跟港岛方面联系频繁,并且订好了前往港岛的机票,在星星湖项目前景堪忧的情况,对方前往港岛,不排除其有经港岛离境出逃的打算,考虑到骗贷人一旦潜逃,将会带来无法追回的财产损失,我们经侦局决定采取必要的行动!”

    冰寒柏没有着急表态,而是逐字逐句看着手上的公安部文件,等着杜若的下文。

    “实行骗贷的两家公司之一,是南江省比较有名的平川建设集团,考虑到对其负责人采取措施,可能会在南江省内造成很大的影响,我特来征求寒柏书记的意见。”杜若怕冰寒柏不明白,补充了一句:“平川建设集团的负责人,叫孙翊,是孙文杰省长的公子!”

    冰寒柏眼中神光一闪,这“铁三角”之称,果然是不假!星星湖项目在省内闹得沸沸扬扬,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出戏的真正杀招,却是来自于戏外!


第三三四章 联手打击



    杜若讲明来意之后,便坐在那里喝水,静静等待着冰寒柏的最终决定。

    冰寒柏的心里此时很不平静,杜若的突然到来,让他明白一件事,就算没有自己找曾毅来的事,曾毅也会主动找自己的。

    “骗贷”这个字眼,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可能会成立,但绝对是跟孙翊无缘的。作为南江省省长孙文杰的儿子,孙翊根本就无需去骗贷,他只要明着暗着稍稍露一下口风,那些排队等着要送钱给他的人,就会立刻主动登门的。

    根据公安部这份文件上的介绍,平川建设和均胜公司是把白阳市政府无偿提供给他们的一千亩地,全部抵押给了银行,从而套取资金十三亿,这笔资金,将用在星星湖项目的前期开发投入上。

    只看到这里,冰寒柏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孙文杰的这位宝贝公子这次绝对是玩火玩昏头了,论智谋、论手段,他都不是曾毅的对手,却非要去撩拨对方,结果引火烧身,反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严格来说,孙翊的这笔贷款,不能算是骗贷,因为如果白阳市的星星湖项目进展顺利,那么孙翊就有用星星湖项目的盈利进行还贷的能力,就算他赖着不还,那银行也可以收回那一千亩地,这些土地届时是有价值的,可以抵消大部分的贷款。

    但现在的问题是,荣城机场突然修改了航线,导致星星湖项目前景黯淡,那孙翊抵押给银行的一千亩地,就变成一文不值的郊野荒地,就算这些地里能种出金子来,它也值不了十三个亿,实际估值可能连两千万都不到。用不到两千万的东西,就从银行换走了十三个亿,这绝对是明目张胆的骗贷行为了。

    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那个航线逼停,堪称是神来一笔。正是这个变故,将孙大公子的正常抵押贷款,变成了骗贷,而且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板上钉钉。

    冰寒柏的心智是何等厉害,短短的一瞬间,他就想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想明白之后,冰寒柏也不得不佩服,这次如果换了是自己身在局中,可能都无法识破这道致命的杀机。

    曾毅这小子太厉害了,从头到尾,他把每一个环节都算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是一个非常犀利的连环局,可能从那个叫做陈龙的公安副局长去平川建设抓人起,孙翊就掉进了这个局中,他没有往外爬,而是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坑底。

    先是平川建设抓人,再是叫停龙山机场,紧接着星星湖项目被逼停,再然后,就是龙山机场工程的重新上马,双方你来我往,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锋,不仅搞晕了所有不清楚内幕的人,就连孙翊这个局中人,也被迷惑住了,他以为曾毅这种骚扰式的攻击,只是能给自己制造一些麻烦,但无法给自己造成伤害。

    当他调集所有资源进行大举反击,全境压上,以为已经将曾毅逼入死地,大局已定时,杜若这个经侦局的局长,却从背后下手了,轻轻的一记釜底抽薪,便让孙翊溃不成军,难以自保。

    从星星湖项目被逼停的那一刻起,情形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孙翊却并没有随着情形的变化而做出变化,他还以为自己的抵押贷款是正常贷款呢,却不知道这个想当然的念头,把自己给坑了。

    孙翊原本可以见好就收的,但他没有,在龙山机场重新启动之后,他依旧是咄咄逼人,欲置曾毅于死地而后快,却没料到最后的结局,会跟自己想象中的有那么大的差别。

    冰寒柏在不可能任命曾毅为自己秘书的情况下,却依旧点了曾毅的名,甚至还把曾毅叫来亲自谈话,除了表达善意之外,这其实也是对曾毅的一次拯救,他想帮曾毅化解孙翊的这波攻势,卖一份人情。但冰寒柏没有料到,曾毅早已想好了后手,就算自己不帮忙,人家也是自保有余。

    现在杜若来找自己,是什么一种目的,冰寒柏很清楚,这是来邀自己联手的。自己不过是帮了曾毅一个小忙,曾毅却立刻回报给自己一份大礼!

    杜若并不着急,拿着水杯缓缓啜着,他知道冰寒柏表面上虽然是在很“仔细”地阅读文件,其实是在心里进行利弊权衡。但杜若相信,冰寒柏一定会跟自己联手的,冰寒柏低调这么久,无非就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果然,冰寒柏看完文件,“啪”一声合上,将文件扔在了茶几上,当时脸色一沉,道:“十三个亿!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胃口也太肥了吧!”

    杜若就放下水杯,腰板坐直,道:“寒柏书记,您看这……”

    “我只有一个态度: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动用什么手段,一定都要追回这笔贷款,确保人民财产无损失!”冰寒柏厉声说道。

    “是!”杜若“唰”一下站了起来,杀气腾腾。

    冰寒柏的神色此时稍缓,抬手小小一压,示意杜若不必把自己当作上级看,他道:“杜若同志,那一切就拜托给你了,我先替南江的父老乡亲谢谢你!”

    “请寒柏书记放心,我们公安队伍,永远都是人民群众的坚强守护。”杜若把手里的警帽往头上一戴,随即一个立正,道:“寒柏书记,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部署行动,立即采取措施!”

    冰寒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移步将杜若送到办公室门口。

    看着杜若离去,冰寒柏眼角一抬,随即背着手,慢慢踱回了办公室,如果今天这样的机会都能错过的话,那他就不是冰寒柏了。

    何况冰寒柏很清楚,就算自己不跟杜若联手,杜若也照样会出手的,拿住孙翊,就是保住了曾毅;但如果双方连手的话,将会是对孙文杰的一次致命打击。

    曾毅这小子对南江的政局把握得太精微了,他知道该找谁合作,才能将自己反击所能取得的效果最大化;而且他很准确地把握住了出手的时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杀气直逼孙翊背后的大靠山而来。

    回到办公室,冰寒柏坐在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继续批阅文件,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过了有二十分钟,冰寒柏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道:“文杰省长,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就请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吧,有重要的事情!”

    孙文杰接到冰寒柏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把秘书叫了进来,问道:“最近省里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秘书想了想,就提了几件事,道:“除了这几件事,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孙文杰心里就有了底,他从抽屉里取出两包好烟装着,就迈步走了出去,心道冰寒柏到南江之后,可从来没主动让自己过去商量事情,听说冰寒柏要定曾毅为秘书,他不会以为一个小小的曾毅,就能帮他拉拢到方系人马吧。

    眼下那几个方系的大人物,也彼此有些面和心不合了呢,孙文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毕竟方南国走了,群龙无首,谁也不甘于屈于他人之下嘛。

    省委大楼跟省政府大楼就是几步之隔,孙文杰从侧门出了省政府大楼,一拐弯,就上了省委大楼。

    “文杰省长来得好快,坐!”冰寒柏的脸上,向来都很少能看到笑意,不过这不代表他不热情。

    “班长相召,我这个当副手的,哪敢不从啊!呵呵。”孙文杰笑着跟冰寒柏握了手,一起坐到了里面的沙发上,孙文杰顺手拿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冰寒柏。

    冰寒柏把烟点着,吸了一口,道:“文杰省长,咱们俩搭班子也有几个月了吧!”

    孙文杰笑着点头,道:“是,有三个多月了,其实我早该过来的,但知道寒柏书记刚到南江,下基层的安排比较多,所以就没有过来打搅你。”

    冰寒柏一摆手,笑道:“我知道文杰省长是个大忙人,平时事务繁多。我没记错的话,文杰省长参加工作的那年,应该是……”

    孙文杰一边顺着话题往下聊,一边心里就琢磨开了,这冰寒柏今天找自己过来,到底有没有正事啊,怎么全是这些没滋没味的清水话,总不会真是找自己来掰扯家常里道的吧!

    聊了有二十多分钟,看冰寒柏还没有进入正题,孙文杰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情况似乎很反常啊,冰寒柏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出了名的耿直,怎么今天跟自己聊了大半天,却始终没有一个主题啊。

    正准备用言语试探一下呢,冰寒柏突然站起身来,朝办公桌的方向走了过去,随即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道:“今天我收到一份公安部的文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让文杰省长知道一下,毕竟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嘛!”

    孙文杰看冰寒柏拿出文件,就知道正题来了,只是他很纳闷,公安部的文件,能跟自己有什么关联呢。

    冰寒柏说完,把文件轻轻放在孙文杰面前,然后坐在一旁,重新抽出一支烟,点着了慢条斯理地吸着。

    孙文杰拿起来一看,当时心里就突突一跳,怎么会这样呢!在星星湖项目的上,虽然他始终都是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也从不过问孙翊的运作情况,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这绝不会是骗贷,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更没有这个可能。

    但看完文件,孙文杰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是大形势发生了变化!

    “寒柏书记,在这件事上,我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但如果经侦觉得有必要进行调查,那我也是支持的!调查一下也好嘛,是不是骗贷,是不是无法归还贷款,就都一清二楚了!”

    孙文杰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被冰寒柏拿出的。

    警方的立足点是骗贷,那么只要及时归还了贷款,骗贷这个结论就很难站住脚了。十几个亿虽然是大数字,但不可能一下子全投出去,现在提前归还贷款,相信所差的缺口并不会很大,即便是差一点,也不难解决。

    再进一步,自己只要解决了航线的问题,让星星湖项目重回正轨,那么骗贷一事就根本无从说起了。

    想在这个问题上跟自己谈条件,似乎还差了点分量吧!

    孙文杰心里这么想着,他更担心的是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关于领导子女经商的问题,一直都很有争议。虽然上有禁令,但人非圣贤,只要是不违反原则、不提供方便,老老实实地经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可真要是被拿出来讲的话,就不怎么好说了。

    冰寒柏似乎早料到孙文杰会这么讲,道:“你也不要多想,毕竟这不是最后的结论。”

    心里装着事,孙文杰就待不下去了,讲了两句,就向冰寒柏提出告辞,他得去赶紧把这件事的内情弄清楚。

    出了门,就碰到正急得满头是汗,在门口直打转的吴秘书。

    吴秘书上前一步,低声道:“老板,有急事……”

    孙文杰使了个眼色,示意秘书小心讲话,就迈步朝电梯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

    进了电梯,吴秘书就立刻道:“刚收到消息,公安部经侦局在省武警总队的配合下,把孙翊从公司带走进行调查,另外还有均胜的常俊龙、银行的一位科长!”

    孙文杰就知道自己上了冰寒柏的当,冰寒柏拉着自己聊东聊西,原来是在配合经侦局的行动,让自己无法进行干扰。

    吴秘书又道:“公安部经侦局的局长,就是前任荣城市公安局局长杜若。”

    一瞬间,孙文杰就在心里做出了抉择,自己要去跟冰寒柏谈一谈了。经侦局敢在南江采取如此果断的行动,肯定是跟冰寒柏达成了默契,同时,也一定是掌握了实实在在的把柄,人已经被抓走了,自己现在再去了解什么内情,去做什么弥补措施,都是于事无补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冰寒柏,用他的话讲,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嘛。

    电梯门一开,孙文杰没有走出去,而是重新返回楼上,去敲了冰寒柏办公室的大门。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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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五章 恭



    陈龙一大早到天府分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局长马金有坐在里面,旁边还坐了几位神色严肃的干部。

    “陈龙,这是市局政治部的几位领导,找你了解点情况!”马金简单介绍两句,但没有用“同志”的称呼,而是直接叫“陈龙”。

    陈龙把警帽摘下来,往旁边的衣服架子上一挂,大力挠了挠头,道:“那就谈吧!”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

    “二马路派出所的刘贵杰,你认识吧?”政治部的人打开记录本,冷脸看着陈龙。

    “认识!”陈龙点了头,“我在二马路派出所干了有十一年,老刘在那干了十七年。”

    “回答问题,其余无关的话题,不要讲!”那人很不客气地道了一声,然后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陈龙就老老实实回答着问题,关于自己的,一律如实回答,关于老刘的,则大多都是“不清楚”、“不了解”,事实上,他对于对方提问涉及到的这些事情,也确实不清楚。

    问来问去,问不出个重点,提问的人就有点生气了,道:“刘贵杰的事情你不清楚,自己的总清楚吧。我问你,上个月你带队到平川建设抓人,是怎么回事!”

    陈龙就道:“这件事,我已经到市局解释过了。我是照章出警,整个过程都有详细的记录,后来人是市局直接下令放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想知道!”

    提问的人鼻子都快气歪了,陈龙这就是在故意混淆视听,自己问的是为什么抓人,他却是在解释为什么放人,谁要问这个啊。他提醒道:“陈龙,我是在代表市局政治部来跟你谈话的,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

    陈龙道:“我以党性人格担保,我讲的一切,都是实事求是!”

    对方就把手里的签字笔,狠狠摔在记录本上,然后“啪”一声合上本子,道:“陈龙,就你这个态度,我看你是不打算配合……”

    正在此时,对方腰间的手机叫了起来,他狠狠瞪了陈龙一眼,然后掏出手机,等看清楚来电号码,脸上顿时由阴转晴,绽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道:“王局长……对,我正在天府分局呢……啊,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对方沉吟几秒,然后露出春风般的笑容,走到陈龙身边,拍了拍陈龙的肩膀,道:“陈龙同志,你也不要多想嘛,今天这个谈话呢,就是个程序问题,我呢,也是公事公办。好了,谈话就到这里吧,我就不打搅你的重要工作了!”

    说完,对方一打眼色,坐在屋里的几个人就一起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马金有一头雾水,怎么接了个电话,这谈话就结束了,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他紧跟其后,道:“我送送几位领导!”

    陈龙没有去送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离去,就折身返回屋里,刚进屋,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一看号码,陈龙神色大喜,接起来道:“杜局长,老领导,接到您的电话,听到您的声音,我真是太激动了!”

    那边杜若并没有工夫跟陈龙闲扯,道:“小陈,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啊!”

    “老领导一句话,我陈龙万死不辞!”陈龙就拍了胸脯。

    “我们经侦局有个行动,需要你立刻赶到平川建设,给予协助配合,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杜若问到。

    “老领导放心,十分钟之内,要是我陈龙到不了现场,我就自己脱了这身警服!”陈龙的腰板挺得笔直,在电话里喊得中气十足。

    “好!有股子精气神,不愧是我杜若带出来的兵!不孬!”杜若哈哈一笑,就挂了电话。

    陈龙把警帽拿起来一戴,就杀气腾腾冲出办公室,大喊一声:“集合!给老子集合!”

    这边马金有刚把市局政治部的人送走,一回身,就看到刑警队的几十号人全副武装,整装待发。陈龙从办公楼里大步走出来,大手一挥,“出发!”,就率先钻进自己的警车,随后刑警队的人纷纷登车跟上,整个天府分局的大院子里,发出“砰砰砰”,连绵不断的车门关闭声。

    秘书此时小跑着过来,道:“马局,陈局要带队前往平川建设!”

    马金有一听,背上的寒毛当时就竖了起来,心里猛一抽搐,大腿也跟着颤了两颤,他陈龙到底想做什么啊!政治局的人才刚刚离开,他就又要到平川建设去闹事,他到底想抓谁啊,干脆把我这个局长抓起来算了。

    马金有就想拦住陈龙,要是再让陈龙这么闹下去,不等陈龙垮台,自己就要先垮台了。

    脚下步子刚动,秘书又道:“马局,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南江省的大老板,点了曾毅做秘书!”

    “啊!”

    马金有立刻又把步子收了回来,心道好玄啊,难怪政治部的人气势汹汹而来,又偃旗息鼓而去,他们调查陈龙,无非就是奔着曾毅去的,想弄曾毅一个把柄出来。现在曾毅一下变成了省委书记的秘书,你整曾毅的“黑材料”,不就是要整冰寒柏吗,这还了得,你有几个脑袋啊,何况你也没那么大的权限啊!

    陈龙的车子到了马金有跟前,他没有下车,只是放下车窗,道:“马局,刚刚接到上级命令,前去执行紧急任务!”

    “好,好!”马金有赶紧把路让开,道:“命令如山,你快去吧!”

    陈龙就打了个敬礼,命令司机开车,警笛声随即大作,七八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去。

    马金有看着远去的警车,心道这事可更加热闹了,一直暗中不动的南江大老板居然也出手了,他只是点了一下曾毅的名字,便让针对曾毅的所有攻势都化于无形,不愧是政坛老手啊!

    陈龙到达平川建设的时候,事情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杜若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安,老练至极,这次的行动完全就是稳准狠,负责执行的人员犹如天兵神将,突然就出现在了平川建设的楼下。武警守在楼下,经侦的人上去找人抓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就已经办妥了,前后总共不到三分钟。他把陈龙叫过来,是要让陈龙做善后的工作。

    陈龙推门下车,立刻命令自己的人四处散开,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了乱看乱打听,尤其是不能让记者靠近。

    命令下达之后,陈龙就朝平川建设的大楼走去,刚走几步,就看到经侦的人带着孙翊从楼里走了出来。

    陈龙远远一看,就瞪大了眼,孙翊今天穿得可以说是极为帅气,一身裁剪得当的白色洋装,将他本人的气质和风度完全衬托了出来,不过此时裤子上一大滩湿漉漉的痕迹,在白色的裤子上显得非常刺眼,一下就把孙少的光辉形象给败掉了。

    马匹的,这是个啥情况啊!陈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吓的?不至于吧!

    孙翊出来之后,就立刻钻进了经侦局的车子之后,随即快速离开,武警收队紧随其后。

    经侦局有人朝陈龙走过来,伸出手道:“是陈局长吧,我们杜局已经跟我讲了,感谢你的大力支持,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客气,客气!”陈龙跟对方一握手,眼睛却还是瞅着远去的车队,纳闷道:“孙少这是……吓的?”

    经侦局的人就摇了头,笑着道:“气的!”

    气的?能把裤子都给气湿了?陈龙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使了,这得生多大的气啊,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自己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情况呢!

    经侦局的人看陈龙好奇,就道:“我们上去的时候,这位孙大少正在伺弄工夫茶呢,茶刚沏好,一听我们是来找他的,当时就发了脾气,一拍桌子……唔,你也能想得到,肯定是杯倒水洒了。”

    陈龙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想着经侦局的人也不敢对孙大少动粗啊,这可是在南江的地界上。他又追问了一句:“那没给烫坏吧?”

    经侦局的人笑着直摇头,心道杜局的这位老部下说话可真有意思,这个问题哪能回答呢,烫没烫坏的,我哪知道啊,这得去问孙大少本人。他就不再搭理无事生非的陈龙,转身上车,追着大部队走了。

    曾毅从省委大院出来后,就返回了白阳市。他不用留下来,也知道杜若去见冰寒柏的结果是什么,换作以前,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但冰寒柏今天叫自己去谈话,结局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还没进入高新园区的地界,顾宪坤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电话里的语气很是喜悦:“曾毅,什么情况?我听说冰书记点了你做秘书,今后咱们南江的大秘就是你了!恭喜,恭喜!”

    曾毅笑道:“你这个号称从不关心政治的人,看来真是虚伪呐,消息比那些关心政治的人还要灵通!”

    “我不是关心政治,我是关心你!”顾宪坤呵呵笑着,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这回事!”曾毅没否认,但又说道:“只是上面经过慎重的考察,还是觉得我年轻了一些,不稳当,所以这事没成!”曾毅总不能说是冰寒柏点了自己,自己却给拒绝了吧,这倒是显得自己牛气了,可传了出去,冰寒柏的颜面何存?

    顾宪坤就叹息道:“那真是太遗憾了!以你的水平,担任这个职位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也没什么遗憾的!在白阳做事,我反而觉得更自在一些!”曾毅说到。

    “那也是,伴君如伴虎嘛!”顾宪坤也就作罢,“晚上有空没,进趟城吧,我请你吃饭!”

    “哈哈,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晚上在左老板那里集合!杜局回来了,我们给他接风!”曾毅笑着说到,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高新园区,在其他人的眼里,这就是乡下,所谓的进趟城,是指回荣城。

    “杜局回来了?”顾宪坤立刻就意识到杜若这次回南江的时机太敏感了,他道:“好,晚上我准到!”

    顾宪坤的电话刚挂,其他人的电话就跟着打了进来,都是询问这件事的。

    一边讲着电话,车子就进了管委会的大院,等车子停稳之后,曾毅伸手就要去推车门。

    谁知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曾主任,你回来了!”刘大春的肥脸就从车门缝里露了出来,笑得太灿烂了,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啊……大春同志……”

    曾毅一时都有些失神,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往自己回到管委会,第一时间出现的都是李伟才,今天突然之间换了个刘大春,感觉还挺怪怪的。

    “曾主任,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向你汇报!”刘大春谄笑着,眼巴巴瞅着曾毅。

    曾毅还不知道上午胡开文开会的事情呢,只是觉得刘大春的样子有点奇怪,他道:“那就上楼说吧,到办公室聊!”

    “好,听曾主任的!”刘大春看曾毅答应了,笑得更加开心了,他急忙一伸手,帮曾毅遮着车顶,道:“曾主任,你小心!”

    曾毅有些无所适从了,就是最会讨好卖乖的李伟才,也没有干过这样的来,这刘大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捅出什么大篓子等着自己来收拾吧,。

    曾毅纳闷地下了车,四下一扫,就更糊涂了,管委会的班子成员,此时全在楼下到齐了,看样子,有不少人也想走过来,只是不像刘大春这么能豁出老脸罢了。心里一琢磨,曾毅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叫去省委的事了,省委大秘的高枝,谁不想攀一攀啊。

    “曾主任,你回来了!”李伟才此时上前两步,站在了众人的前面,关切问道:“事情都顺利吧!”

    曾毅微微颔首,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李伟才今天的不同,以往管委会的这些班子成员,都会李伟才抱自己这位小年轻“粗腿”的事情,多有非议鄙视,不怎么能看得起李伟才,可此时李伟才却俨然是大家的头目。

    “大家这是要……”曾毅就扫了一下管委会的班子成员们。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自发来楼下迎接你。”

    “是,曾主任为我们管委会的事情呕心沥血,大家都觉得很感动!”刘大春在身后补了一句。

    李伟才就觉得这个刘大春实在是不堪,大小你也是一位领导,就算是站错了队急于弃暗投明,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卑微吧,领导干部的体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刘大春却不这么想,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争取到曾毅的谅解,今天这事是什么样的性质,他心里一清二楚,官场上因为这种情况而被贬去冷板凳,甚至身陷囹圄,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刘大春一想到自己的悲惨下场,就觉得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何况你李伟才能做得,我刘大春为什么就不能做,不就是溜须拍马嘛,混体制的人哪个不会!

    曾毅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单是自己被叫去省委,还不至于是眼前这种效果,他就道:“大家都回去工作吧,让外面的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是,大家就听曾主任的安排,回去工作吧!”李伟才摆了摆手,果然有几分领导的派。

    刘大春此时又上前,“曾主任,那我汇报工作的事……”

    曾毅还没来得及说,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老领导——南云县县委书记康德来,曾毅就知道肯定还是省委大秘的主题,但又不能不接,便道:“这样吧,李主任,你安排一下,咱们一会开个会,谁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就都可以讲!”

    说完,曾毅就拿着电话,迈步上了台阶,然后按下接听,“老领导,你好!”

    刘大春还想腆着脸跟上去,李伟才此时一伸手,把他给拦住了。

    “刘主任,曾主任在跟重要的老领导讲电话,咱们不好去听吧?”李伟才斜眼看着刘大春。

    换了以前,刘大春肯定要跟李伟才掰扯掰扯,大家都是副主任,谁比谁差啊!但眼下不行,形势比人强啊,自己是倒了靠山的倒霉蛋,而人家李伟才是曾毅主任眼里的红人,自己如何能硬气起来。

    曾毅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李伟才就过来了,把早上胡开文开会的事情讲了一遍。

    曾毅听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胡开文也太心急了,自己还没走呢,他就要缴自己的枪。曾毅问道:“胡市长的情况现在如何?”

    李伟才心道都这时候了,小曾主任不提别的,开口先问胡开文的情况,真是仁义至极啊,自己跟着这样的领导干,绝对错不了。他道:“没有大碍,估计跟上次一样,送到医院就清醒过来了。”

    曾毅直摇头,权力二字,不知道害死多少人!胡开文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昏过去而无法醒来的那一天。

    一整天,曾毅的电话就没断过,全是一个主题,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最后他有些顶不住了,干脆直接关机,只把那部机密电话带在身上,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路过李伟才的办公室,曾毅敲了敲门,“李主任,忙不忙?不忙的话,陪我出去走一趟!”

    李伟才自然是万分愿意,跟着曾毅上了车。

    出了管委会,曾毅没有去白阳,也没有去荣城,而是吩咐徐力往小吴山的方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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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六章 筹码



    此时的小吴山,正是一年中最为明媚秀丽的时候,山更绿,水更清,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同时又显得非常收敛含蓄、厚重大气。

    可惜的是,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欣赏或赞美她。

    眼下上山并没有路,一条颠簸不平的小路,也只是通到山的小半腰。

    李伟才跟在曾毅的身后往山上走,心中却是在不停地揣摩,他不清楚曾毅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吗?可小曾主任又有什么烦心事呢,眼下高新园区的发展势头一日比一日好,胡开文这次被派去学习,可能也很难再回来主持高新园区的工作了。

    走着走着,曾毅突然停了下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弯腰从一颗老松树的下面捡拾起一块黑乎乎的木板,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泥土簌簌而下。

    这木板有一米多长,但很沉旧了,腐朽不堪,上面长满了青苔,**比较严重的地方,甚至还长出了几株小山菇。

    曾毅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准备刮掉木板上面的腐物。

    “曾主任,我来!”李伟才一步上前,从曾毅手里抢过了小石头和木板,笑着道:“我来,我来!”

    说着,李伟才就把木板竖着靠在那颗老松树上,开始刮了起来,他很纳闷,曾主任从路边捡这么一块破木板是什么意思呢。

    刮了几下,木板原来的面貌就露了出来,李伟才这才发现,这木板上面似乎还刻得有字,他就把手上的劲减了几分,小心地刮了起来。

    等刮得差不多干净,上面的字就完全显露了出来,虽然风月侵蚀,但字迹依旧很好辨认,李伟才稍作辨认,就念道:“曾主任,这上面有一排字,是:‘在-山-泉-水-清’。”

    曾毅笑了笑,道:“看来我这工夫还没有落下,小的时候要上山采药,靠的就是这眼观六路。”

    李伟才笑着直点头,道:“曾主任眼力果然了得,换了是我,就绝对看不出这扔在路边的破木板子,竟然还是个物件。”

    曾毅上前看了看,木板上刻的果然是“在山泉水清”几个大字,笔力颇为不俗,显示出当时刻这块牌子的工匠很有水平,这木板也是经过处理的,否则扔在山中风吹雨打,早就化为泥土了。

    “在山泉水清!”曾毅笑了笑,问李伟才:“李主任,你知道这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李伟才摇了摇头,他是理科出身,对于诗词没有什么研究,便道:“我才疏学浅,哪知道这些,还请曾主任告诉我。”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曾毅笑着说到,“这是大诗人杜甫的句子。”

    这句话出自杜甫的名作《佳人》,很多人对这首诗里面的其它几句,倒是比较熟悉,比如“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或者是“但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但独独对这两句很是陌生,可能是因为这两句话太过于直白,没有诗意风情吧。

    李伟才把这两句话低声念了几遍,心中有些唏嘘,这不正是官场的写照嘛,一入仕途,便是进入了一个世间最大的染缸。

    曾毅看着木板,道:“也不知道这块牌子怎么会被人丢在这里。”

    李伟才道:“我听人讲,这小吴山上以前有一座道观,在除四旧的时候,道观被毁了,可能这块牌子就是从道观里流出来的吧!”

    “可惜了,这还是块上好的材料呢!”曾毅叹了口气,又朝山上走去。

    李伟才在后面犹豫了一下,心道这块牌子怎么办啊,能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把它给拣着了,也算是挺难得的,总不能又这么给扔了吧,何况曾主任说了,这是块上好的木材。想了想,李伟才把木板放倒了隔在原来的地方,准备等一会下山的时候,把它扛回去,找个修补师傅处理一下,说不定还真是文物呢。

    山顶有块平坦的巨石,站在那里往下看,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身后的群山,又可以看到山脚的月儿河、月湖、以及视线尽头的大都市荣城。

    李伟才爬山出了一身汗,站在这里一吹风,顿时感觉无比敞快,再看着眼前的景象,胸中一阵神清气爽,连脑袋都觉得轻松了很多,他道:“曾主任,这里的风景可真是漂亮啊”

    曾毅微微颔首,然后一指山下,问道:“李主任,你说,如果要在这里搞一个和星星湖同样性质的项目,前景会如何?”

    李伟才一愣,随即脑子就飞快转了起来,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问呢。这根本不搭边啊,这小吴山并不属于高新园区,它位于荣城和白阳市交界处,又因为远离繁华市区,处境极为尴尬,两边都不重视,所以很少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小曾主任突然之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是走到这里,随兴而问,还是有所意指呢?

    李伟才觉得曾毅这个问题应该是随兴问的,但又是奔着星星湖去的,就笑着道:“那还用说,肯定比星星湖好很多倍!”这时候,他当然要使劲去贬低星星湖。

    曾毅笑了笑,他知道李伟才根本就没在自己的问题上动脑子,便追问道:“那你说说理由吧!”

    “啊……这个……”李伟才就有点尴尬了,自己只是顺着意思往下讲的,哪有什么理由。不过他眼睛一转,突然笑着道:“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众星拱月,众星拱月,这边是月儿河,那边是星星湖,一个月,一个星,哪个更胜一筹,光听名字就知道结果了嘛。”

    曾毅哈哈大笑,心道李伟才倒是有点急智,不过这哪能算是理由呢,他道:“李主任,小吴山这一片,现在归哪里管?”

    “山前这一片,是归荣城管的,具体为清池区的吴南镇;山后这一片,归咱们白阳市管,具体是长守县的吴北镇。”李伟才倒是不含糊,回答得非常清楚。

    曾毅微微颔首,道:“这两个镇的负责人,你都认识吧?”

    李伟才就点头,笑道:“认识,这都是咱们高新园区的好邻居嘛。”其实李伟才跟这两个镇的负责人仅仅是见面能认识而已,并不怎么熟,毕竟他的级别比镇里干部高出半级,但又不是对方的领导,怎么可能跑去跟对方打得火热呢,但曾毅这么问了,他肯定就要用很熟稔的口气回答。

    “有个事,我想拜托给你啊!”曾毅看着李伟才,道:“你把这两个镇上八十岁以上老人的情况做一个了解,算一算八十岁以上老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是多少,然后拿出个文件来!”

    李伟才就意识到曾毅今天或许不是随口一问,可能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只是他不明白,统计老人的数字,又跟曾毅所说的高档地产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他还是点头,道:“这点小事,我肯定给曾主任弄明白了。”

    曾毅点点头,叮嘱道:“统计一定要详细,要做到真实可靠、有据可查,绝不能马虎!”

    李伟才拍了胸脯,“曾主任请放心,我跟这两个镇的负责人,还是有点交情的。”

    曾毅就不再说话,往山下再看一眼,道:“行,咱们就打道回府吧!结果出来后,就拿给我知道!”

    李伟才心里直琢磨,看来曾主任对这事还挺重视,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真的是要在这里搞什么高档地产开发,那星星湖的前景可就更加黯淡了。就算李伟才不懂经营,但也知道高档地产不同于普通住宅,它的消费对象是那些高收入群体,目前国内这个群体还不算很大,何况高档地产动辄数百万一套,就算是那些高收入群体,能够买了一套之后再买一套的,怕是就更少之又少了。

    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同时开发两个这样的项目,结果必定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中一个肯定要垮。何况现在星星湖的前景原本就很不妙了。

    李伟才就把这件事重视了起来,心道也不用等什么明天了,今天晚上自己就去找吴南镇的领导。

    下山的时候,李伟才也没忘把那块木牌子扛走,他觉得那几个字挺好的,修补一下,或许还能挂在办公室里。

    晚上在老左的悠然居,以前的老朋友们再次聚在一起,就连唐浩然这位博阳市的代市长,也专程赶了过来。

    “看看,一个个都升了官,就我老汤还在原地踏步!”汤卫国粗着嗓子,嚷嚷道:“唐市长,你手下要是缺帮手的话,就把我弄去吧,我也得争取进步呐。”

    “没问题,只要你退伍复员了,我立刻就给你安排!”唐浩然呵呵笑着,“就怕你舍不得这身军装啊!”

    汤卫国在光秃秃的脑门上一抹,笑道:“也是,这当兵的瘾,我老汤还真没过够呢!”

    “是打架的瘾还没过够吧!”韦向南侧目看了一眼。

    汤卫国就尴尬地笑,比起别的人,他的确不缺升迁的机会。韦长锋虽说是不怎么待见汤卫国,但毕竟是大军区的副司令员,要帮汤卫国调动一下并不难,关键是汤卫国自己赖在警备区不走,他就喜欢干这个能够闻着硝烟味的工作。

    “在和平年代里,养兵千日多,用兵一时少,能够把兵当到这个地步,其实我挺佩服卫国大哥的。”曾毅说到。

    韦向南知道曾毅这是在帮汤卫国解围,其实她也没有埋怨汤卫国的意思,如果汤卫国真改了性子,变成了一门心思搞升迁的人,韦向南当初就不可能嫁给他了。她喜欢的,就是汤卫国身上的这份真兵真汉子的阳刚气质,只是作为妻子,她肯定也会担心自己丈夫的安危,所以才会有这句抱怨。

    正聊着呢,房间的门一开,杜若的笑声传了进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杜局来了!”

    屋里的人就站了起来,一一跟杜若打着招呼。

    轮到陈龙的时候,他很激动,敬了个礼,道:“老领导,你这次回来,就把我给带走吧,我觉得还是在你手下干事带劲!”

    “哈哈!”杜若心里其实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不过还是笑着一摆手,道:“我可是听说你在荣城过得很是风光呐!”

    “老领导,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陈龙瞪大了眼睛,道:“哪怕就是做个司机,我也愿意跟着老领导,跟着你我心里踏实!”

    杜若呵呵一笑,不纠缠这个问题,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就被众人让着坐在了最里面那个位置上,今晚给他接风,他是主角。

    “来!”唐浩然是南江众人里面级别最高的了,率先提起杯子,道:“咱们共同举杯,对杜局这次荣归南江,表示热烈欢迎。”

    杜若也不拿捏,举起杯子道:“再次见到大家,我杜若开心、高兴!这一杯,咱们干了!”

    屋子这一桌人,可以说是形形色色:有官者,如杜若、唐浩然,货真价实的正厅级实权领导,一方诸侯;有商者,如韦向南、顾宪坤,南江商界的精英人士,呼风唤雨;有兵者,如汤卫国,死人堆里滚过无数次的兵王,铁血硬汉。

    这形形色色的人,能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彼此不讲级别地位,这在官场上绝对是极为罕见的,可能除了这一桌外,也再见不到别的了。而能够把这么多人拧在一起的,也只有曾毅了,大家都是因为他,才聚在了一起的。

    第一杯刚放下,汤卫国就举起了第二杯,道:“来来来,这第二杯,祝杜局破获重案,又立新功!”

    众人一听,这得喝,纷纷又满上举了起来。

    “看来你们今天这是不准备放我走了啊!”杜若呵呵一笑,举起杯子,道:“什么破获重案,不过是笼中捉鸡罢了!”

    众人大笑,喝掉了这第二杯,这酒必须喝!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孙翊被带走调查的事,就传得满城风雨,在座的都清楚这件事了,也有点回过神来了,想着这多半是曾毅和杜若联手策划的好戏。

    曾毅此时举起杯子,“这第三杯,得我来敬!在座之中,我年龄最小,平时大家都对我格外关照,今天杜局来了,我就借这个机会,一并感谢!杜局,来,我敬你!”

    “你看你,这是客气个啥嘛!”杜若举起杯子,又跟曾毅把这杯喝了,彼此心照不宣。

    三杯喝完,众人乘着酒兴开席。

    左老板是个喜欢打听八卦的人,耐不住好奇心,席间问道:“杜局,今天这个案子办得如何了?你给我们说说吧!”

    众人的视线就都看着杜若,大家对这件事的结果也挺关心的。

    “警方办案是有原则,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杜若笑了笑,看大家都想知道,便道:“这样吧,我拣几点与案情无关的,给大家讲讲吧!”

    “好!”老左伴顿时眼冒精光,今天这个案子,可不是其它案子能比的,直接关系到南江政局的高层变动,这种大事件,老左自然不想错过。

    “第一,根据平川建设公司账目上的显示,平川建设自从成立以来,账上只有一笔入账,咱们这位孙大少的生意,可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啊;第二,平川建设、均胜公司、蔡氏集团之间有一份协议,白阳市提供的一千亩地,三家分到的比例是3:2:5。”

    顾宪坤和韦向南都是做生意的,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平川建设根本就是一皮包公司,这所谓的只有一笔入账,指的就是孙翊拿到的那笔贷款。通过和白阳市联合开发星星湖地产项目,平川建设拿到了一千亩地;随后,平川建设把这些地抵押给银行,拿到了贷款;最后,平川建设把贷款反过来投在星星湖的项目上。

    从头到尾,平川建设其实一毛钱都没往外拿,这完全就是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戏。

    星星湖位于郊外,之前是庄稼地,现在照样还是庄稼地,这样未经开发的荒地,居然也能贷出十三亿?真要有这好事的话,白阳市政府还需要找什么合作企业,他直接自己就把星星湖给开发了!只要随便弄份开发书,然后把自己辖区的地都抵给银行,白阳市政府立刻就会成为南江省最有钱的地方政府了,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的好事,可能也只会掉在孙翊的头上,而且他竟然还成功地把蔡成礼的那五百亩地都抵押出去了。

    如果星星湖项目进展顺利的话,就算这笔贷款有问题,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可项目一旦出现变故,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把柄了!

    “第三,这位孙大少,已经被放回去了!”杜若笑着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也是他说与案情无关的原因所在!

    既然刚才说的这些都与案情无关,那就是说,这次的案子和孙翊无关了。

    众人立刻就都明白了,看来这个案子已经是得到和解了,杜若今天的霹雳行动,目的不在于要拿死孙翊,而是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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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七章 上面的战争
    孙翊忐忑不安地推开家门,心中很是惶恐,从经侦那里出来后,他就直接回家向老爷子认错来了。

    孙文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脸色阴沉,听到门响的动静,他只是斜眼瞥了一下,眉头便微微皱起。

    “爸……”

    孙翊叫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待着老爷子的训斥。那条沾了茶渍的白裤子,孙翊也没有换掉,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如果样子惨一点,或许还可以打动老爷子的恻隐之心,防止遭到雷霆震怒,反正丢人也是丢在自己家里,外人又看不到。

    孙文杰看到自己儿子的惨样,果然一肚子火就发不出来了,重重哼了一声,抓起面前的茶杯。

    “爸!”孙翊的语调就高了几分,知父莫若子,他对自己老子的脾气摸得很透,当时主动承认错误,道:“我又给你闯祸了!”

    孙文杰没有说话,黑脸喝茶,心里却是恨铁不成钢,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太不争气了!学人家拍什么电影,结果拍一个臭一个;现在做生意,虽说自己从没给过什么照顾,但顶着南江第一公子的帽子,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优势,谁知生意还被他做成了这个样子。

    看老爷子没有发火,孙翊的胆子就大了一点,道:“爸,我那个星星湖的项目,是个实实在在、正儿八经的项目,不是胡乱弄的。这次都是那个曾毅在暗中捣鬼,我让他给阴了!”

    孙文杰就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喝道:“那上次警察抓人,也是别人在阴你?”

    孙翊就不说话了,上次陈龙为什么要在平川建设抓人,他心里清楚得很,那是因为自己在报纸上搞小动作“阴”曾毅而起的,但谁也没想到陈龙那个王八蛋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他人能做十五!”孙文杰狠狠训斥了一句,道:“别的我也不想听,你马上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该清还贷款的,立刻还清;该抽身而出的,马上抽身!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

    孙翊心里并不想放弃星星湖的项目,但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眼下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自己顶牛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好!”孙翊很是乖巧地点了头,道:“爸,你放心,这事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孙文杰不再说话,靠在沙发上,狠狠地按下电视的遥控器,看了一会,见孙翊还站在一旁不动,便竖眉道:“还站着干什么!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话!”

    孙翊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过关了,他讪讪解释了一句,道:“我跟他们理论的时候,把茶水给撞洒了!”

    说完,孙翊轻手轻脚进了自己屋子,找了身衣服换上,透过门缝一看,发现老爷子已经不在客厅了,孙翊顿时胆气一壮,大摇大摆地出了家门。

    二楼的书房此时没有开灯,孙文杰坐在黑暗之中,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他看到孙翊出门了,但什么也没说,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明天的常委会该怎么办。

    正如自己所料,经侦是在有足够把握的前提下,才展开了这次的行动,而且是快如闪电,根本不容自己做出任何的应对措施,经侦就把相关的证据全都给抄走了,凭着那些账目和材料,给孙翊定性一个“骗贷”,绝对是绰绰有余了,甚至连银行的人都已经招认了。

    做官做到了孙文杰这个层次,讲的就是“七分政治、三分政绩”了,只要不是在关键的时候站队错误,就不可能轻易垮台了,今天这个事,丝毫动摇不了孙文杰的根基。但如果有人趁这个机会推波助澜地闹上一闹,肯定还是会打击到孙文杰的政治声誉,十几个亿的案子,并不能算是小案子。

    将来孙文杰要想进一步,身上如果有了这个污点,无疑就是给了别人挑理的话柄,在跟别人竞争的时候,会相当吃亏的。

    孙文杰才五十多岁,他不想自己的前途止步于此,所以在接到秘书报信的一瞬间,他就选择了向冰寒柏妥协。

    政治本身无非就是妥协,不是要把所有的对手都消灭掉,而是在重重阻扰之下,如何顺利地把自己的政治理念推行下去。冰寒柏在这件事上发难,目的也不是要搞臭自己,这对他丝毫无益,他无非是要让自己把一部分利益让出来、或者是在某些人事布局上获得支持。政治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论一时之短长、一城之得失,今天你有筹码,你可以谈,明天我有筹码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谈。

    孙文杰吸了一口烟,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椅里,这个曾毅实在太能折腾了,刚送走方南国,转眼又搭上了冰寒柏,好好的一盘棋,硬是让他给搞臭了。

    悠然居里,大家今天喝得非常尽兴。

    酒量小的,比如郭鹏辉,已经早就不行了,头发晕、眼发花,他知道再喝下去怕是就要当场闹出笑话,于是找个理由就打道回府了。剩下的人其实也差不多了,等郭鹏辉一走,大家也就陆续散了。到了最后,房间里就剩下了杜若和曾毅。

    “曾毅,这回替你狠狠出了一口气,我这个当老大哥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些!”杜若举着茶杯,他是出了名的海量,此时依旧清醒无比。

    曾毅给杜若的茶杯里续了些水,道:“谢谢杜大哥!你这位老大哥,值得交!”

    杜若一摆手,道:“就那两个狲货,根本不够看的!你早都定好步骤了,我不过是过来跑跑龙套罢了。”

    曾毅也不跟杜若说这些虚客套的话,他岔开话题,道:“最近有没有美心的消息?”

    杜若就脸色一黯,伸手摸向桌上的烟盒,点着一根,摇头道:“没有!这事我帮你留意了,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曾毅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凝滞在那里,龙美心自从回了京城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消息,电话也没有一个,要说曾毅不牵挂,那是不可能的。

    杜若抽了一口,觉得心中烦闷,又狠狠把烟掐灭,道:“依我看,这事你得去问罗司令,他肯定知道情况。”

    曾毅就摇了摇头,道:“不用问了!就算知道消息,又能如何!”

    杜若重重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觉得很可惜,当初他到京城活动,第一次看见龙美心,就觉得这位天之骄女很是不同,气质容貌就不用提了,那自然是倾国倾城,但重要的是品行好,没有其他衙内公主身上的骄奢之气,眼里能装下人,懂得尊重人。

    远的不说,就说杜若这次从南江省调入公安部,能够快速站稳脚跟、打开局面,龙美心就出了不少力,她给杜若引见了很多实力人物,要不是如此,杜若也不敢冒然搞这次的行动,要知道孙翊的背后,可是一位堂堂的正省部级高官,能量匪浅;更不可能在不惊动南江省地方的情况下,就如此顺利地拿住所有相关人员。

    如果龙美心能够和曾毅走在一起,杜若绝对是从心眼里高兴,他会为曾毅祝福的,所以他还特意点过曾毅一次,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现在竟成了“牛郎织女”。

    “你也不用说这种丧气话!”杜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宽慰道:“龙姑娘的心里只有你,我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看错。”

    曾毅不想谈这个,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杜若思索了一下,道:“等把案子的相关证据和材料移交给南江省,我就可以走了!”

    曾毅点点头,道:“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给你送行!另外有些东西,还得麻烦你替我转交给京城的方老爷子!”

    “这有什么麻烦的!”杜若笑了笑,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去拜会一下方南国的老父亲,方南国前途远大,自己跟紧一些绝对不会错。

    两人又聊了一会,今天的酒席就算是散了。

    离开悠然居的时候,杜若问曾毅:“还有一件事!孙翊已经放了,可常俊龙我还扣着呢。不过,怕是也扣不了多久啊。”

    “能扣多久算多久!”曾毅笑了笑,案子已经和平解决了,再扣着常俊龙也没有任何意义,到了时间限制还是得放出去,杜若这纯属就是在借机收拾常俊龙,谁让常俊龙的老子,不是南江省的省长呢。

    “行,那我就知道了!”杜若哈哈一笑,道:“我看就给这位常少爷安排个好住处吧,让他美美地享受一番,也别枉来这一遭嘛!”

    曾毅就知道常俊龙要倒霉了,警察办案,不一定全都是暴力,有些不动手不动脚的手段,却让你更是痛苦。曾毅以前挨过纪委的整,深知其中三味。但曾毅是绝不会给常俊龙任何的同情,没有亲手去收拾他,已经算是曾毅的极大克制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医院看望胡开文。

    胡开文在一夜之间,就沧桑了很多,这次的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上一秒,自己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分割别人的果实;而下一秒,那个被发配到学习班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胡开文接受不了。

    官场就是如此现实!前天,市里的一众领导还在讨论如何处理曾毅,才能取得省长的支持;而昨天,市里就在研究如何处理胡开文,才能消除省委书记的误会;怕是就在今天的此时,市里又在研究如何提拔曾毅,才能进一步取得省委书记的谅解吧。

    “曾毅同志,谢谢你能来看我!”

    胡开文从床上坐起来,曾毅今天能来看他,不管是出于作秀的目的,还是真心,他都挺感动的。得知自己被派去学习班,以前那些在自己面前拼命表忠心的人,反而一个都没出现。

    曾毅把果篮放在胡开文的床头,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胡市长你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直管开口。咱们高新园区可一日都离不开你!”

    胡开文摇了摇头,道:“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高新园区那边的工作又耽误不得,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打算向市里提出辞职,今后曾毅同志身上的担子,怕是就要更重了!”

    “胡市长,你千万不要多想!”曾毅看着胡开文,道:“我是个小年轻,办事不稳当,很多时候还需要有你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稳重老成的领导来压阵提点呢。自从咱们两个搭班子以来,我在胡市长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高新园区这艘大船也在胡市长的有力掌控之下,朝着好的方向扬帆猛进。这个时候胡市长要是放弃高新园区,那就是对我这种年轻干部的不负责,更是对咱们高新园区的不负责!”

    胡开文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个决定,曾毅一定会欣喜不已,但没料到曾毅会极力反对,甚至连“对高新园区不负责”这么重的话都讲了出来。

    一时胡开文有些弄不清楚曾毅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就试探道:“我这是有心无力,身体不允许啊!”

    曾毅就道:“不管胡市长是怎么考虑的,在这里我表个态,胡市长如果真要请辞,那我就代表管委会的所有班子成员,去向廖书记请愿挽留!”

    胡开文很吃惊,就自己昨天做的那件事,换了谁都不可能再容得下自己了,曾毅这到底是图了什么啊。

    曾毅看胡开文有所意动,就语重心长地道:“胡市长,大家都说‘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咱们管委会的全体同志,都希望能在你这位老领导的带领下,同心同德,把高新园区建设得更加美好,不负人民群众的期望。”

    胡开文就知道曾毅不是在说假,而是真心挽留自己。姜是老的辣,那指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力,但酒是陈的香,却是在说大家一起工作这么久的感情了。一般的挽留,是不可能谈到感情的,曾毅能这么讲,就说明他这个人是念旧的,心胸也是宽阔的,不会因为一次的不愉快,就把过去的美好抹杀。

    这让胡开文很是惭愧,自己这位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政客,到头来甚至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单是人家的这份气魄和格局,也难怪人家的官越做越大,路越走越宽。

    “曾毅同志,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胡开文有些小激动,道:“我也非常能继续跟大家共事,但你也知道,我这身体……能不能继续为高新园区贡献力量,这得医院的保健医生说了算!”

    曾毅知道胡开文这是有些担心,他怕就算自己不辞职,市里也要把自己打入冷宫。曾毅就笑着伸出一只手,道:“哪里用得着保健医生,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看胡市长正是年富力强,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把把脉?”

    胡开文一听这话,哪能不明白意思,曾毅这是替自己包揽了做市里工作的事,他顿时精神一振,刚才还觉得自己是真病了,现在却感觉龙精虎猛,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就算有病,也在这一瞬间好了个七七八八。

    “曾毅你的医术,我是最放心的了!”胡开文很痛快地把胳膊一伸,道:“那就辛苦你了?”

    曾毅笑呵呵地给胡开文搭了个脉,然后细细诊了起来。他今天挽留胡开文,可以说是既有个人的考虑,也有全盘的考虑。

    曾毅到白阳短短几个月,就把之前的管委会主任诸葛谋给赶走了,这才只过了半年,如果再把胡开文也赶走的话,那别人会怎么看曾毅?别的不说,一个“难跟上级相处,不注意团结”的标签肯定是在所难免了。相信不管哪一位领导,如果有这么一个下属,怕是都要寝食难安了吧。

    再一个,曾毅也仔细分析过,除了昨天的事情之外,自己跟胡开文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胡开文这位领导,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之前这段时间的合作也算是相安无事,我做我的星星湖,你管你的管委会,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是昨天的那个事情,曾毅也能理解胡开文的心情。作为明面上高新园区的一把手,胡开文却形如傀儡,迟迟无法在高新园区树立自己的权威,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高兴的,就是冰寒柏,不也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掌控全局吗?胡开文能够忍让自己到今天,也算是很了不得了。

    不就是有点贪念把柄吗?

    话说回来,体制之内,又有哪个不是贪权恋位的!赶走胡开文,再来一个,未必就会比胡开文强上一分半分。

    何况胡开文也有优点,他是个务实的人,不会搞那些花花活,在星星湖的项目上,胡开文就狠狠扎了下去,跑前跑去,协调解决,没有胡开文的亲力亲为,星星湖项目也不可能进展神速;胡开文也没有那么多阴损的招数,至少不会像诸葛谋,自己做事不行,但给别人下个绊子、拖个后腿,却是一把好手。

    跟胡开文搭班子共事,至少不用时刻提防着中什么陷阱。

    南江省的常委会议室中,此时烟气缭绕。之前一直处于低调、没有插手任何人事安排的省委书记冰寒柏,却一连提出了多项重要的人事任命。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孙文杰也是一反常态,第一个就站出来支持了冰寒柏的提议,一二手的意见完全一致,这些任命几乎没有碰到任何阻力,就全部获得了通过。

    在座的所有常委,无不心中暗惊,今天大家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新省委书记的巨大威力,几乎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一举拿到了主导权。伴随着这些人事安排的通过,也就是正式对外宣告,南江省进入了由冰寒柏主导的时期。

    孙文杰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三八章 下面的战争



    省里的人事任命公布之后,白阳市也在两天后公布了对曾毅的新任命,悬置大半年之久的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一职,由曾毅来接任,终于是把曾毅头衔前的那个“副”字给取掉了。

    胡开文仍然以副市长的身份兼任着高新园区的党工委书记,只是他在前去参加学习期间,高新园区的全面工作就暂时由曾毅来主持。

    得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后,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就按照通知中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在楼下等候。

    刘大春在队伍中站定,四周瞥了一眼,发现其他人都是有意无意,跟自己保持了一段的距离,把自己给孤立了。刘大春冷哼一声,点着烟独自吸了起来,心道这些人都是势利眼,我刘大春虽然眼下落魄了,但胡市长毕竟还没有离开高新园区嘛,他还是高新园区名义上的一把手,只要胡市长不倒,他曾毅又能把我刘大春怎么着。

    远远的看见市里的车,管委会领导班子的人立刻把烟给踩灭,往前迎上几步。

    李伟才的眼神很厉害,老远就看到了前面的黑色奥迪小车上,挂的是九号牌,当时赶紧提醒了曾毅一声,道:“好像是于部长亲自过来了!”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都听得见。

    刘大春顿时脸色一灰,由谁来宣布任命,完全体现的就是市里的一种重视程度。

    在白阳市,能够劳于绍衡的大驾,那就是重视到了不能再重视的程度了。平时下面县里一二把手的任命,于绍衡都很少会亲自前往的。今天于绍衡却亲自到高新园区,其意何为,不言而明啊!

    前后两辆小车到了众人面前,后面那辆车先下来一人,是胡开文,他快步去帮于绍衡开了车门,两人相跟着迎向管委会的领导班子成员。

    胡开文抬起一只手,热情道:“于部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于绍衡满面春风,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曾毅,道:“曾毅同志就不用介绍了嘛,他可是咱们白阳市的优秀干部,市里领导都知道他!”

    曾毅笑着道:“欢迎于部长莅临高新园区指导工作!”

    于绍衡握住曾毅的右手稍稍一使劲,然后左手抬起来,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道:“曾毅同志,好好干,再接再励!”

    此时胡开文又道:“这位是管委会的小李李伟才同志!”

    于绍衡才放开曾毅的手,把大手伸向李伟才,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多亲热的举动了,只是同李伟才浅浅一握,微微颔首,就算是把程序走到了,然后迅速过渡到下一位。

    按说今天这个任命,是不需要于绍衡亲自过来的,但于绍衡却觉得自己必须过来一次,前两天提议让曾毅去参加学习的,就是于绍衡本人;大老板钦点曾毅为秘书的事,传得更是言之凿凿;再看省里这几天的剧烈变动,也全都是从曾毅那天被叫到省委那刻而起。

    作为官场的老政客,于绍衡对于某些传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省委书记的秘书岂是好得罪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对方只要轻轻那么一撇嘴,自己这个组织部长就得立时坐蜡。

    就算传闻有假,但曾毅能在南江省大老板面前说得上话的事,也是无容置疑的,到时候小风一吹,哪有自己的好!

    所以于绍衡就来了,不来就不足以体现自己的重视和诚意,不来更不足以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前面的人一一介绍完毕,眼看要轮到自己,刘大春忙出伸出双手,弓腰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往前走出一步,准备迎接于部长的握手之礼。

    谁知胡开文却像是压根没有看到刘大春似的,介绍完前面一人,身子一转,向于绍衡请示道:“于部长,里面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进去说话?”

    于绍衡就收手背在身后,笑道:“行,那就抓紧时间,先把大事给办了!”

    说完,于绍衡就在胡开文的陪同下,迈开四正八平的步子拾阶而上,进了管委会的大楼。

    刘大春当时僵在当场,双手伸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李伟才从刘大春面前经过,心中暗爽,心道此时要是能有个破碗给刘大春捧着,再配合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估计生意绝对不会差的!

    管委会的会议室里,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到齐。

    于绍衡在大家的掌声之中,不慌不忙打开面前的文件,看了一眼,大声宣读道:“市委决定,曾毅同志任高新园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免去刘大春同志管委会副主任职务,调任市农机局副局长。”

    刚刚在座位上坐稳,还没定住神的刘大春,突闻此言,一脸老脸顿时比会议室的墙还要白上几分。

    下面管委会的干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惊讶不已,曾毅转正的事,早有耳闻了,就是单论政绩,转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刘大春被调到市农机局,却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个任命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还是个农机局!

    如今的农机局,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衙门口了,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主要是为了快速实现农业现代化,具体功能呢,就是农户到农机局去采购农机设备。但现在搞市场经济了,只要手里有钱,农民什么样的农机设备都能买到,不一定非要去农机局才能买。

    所以,在很多年前,农机局就从政府的行政序列中给剔除了,转为事业单位,虽然也叫“局”,但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大春被贬到农机局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仕途上怕是要就此提前终结了,冷板凳向来是坐上去容易,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大家看了一下台上,发现胡开文坐在那里一脸自然,似乎对这个消息早已知晓。

    对刘大春的安排,其实是胡开文向市里建议的,但此时在管委会的干部看来,却愈发觉得曾毅强势,心道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小曾主任,真要是发起火来,那也是雷霆手段、绝不手软,今天的任命,就是对刘大春这种骑墙投机、暗中倒戈的人,一次严厉的惩戒。

    今后谁要是还敢在管委会兴风作浪,就要先掂量一下,看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能承受住那冷板凳上的逼人寒气!

    于绍衡在台上洋洋洒洒讲了二十多分钟,肯定了曾毅以往的工作成绩,并对曾毅在新岗位上的工作寄予了巨大的期许,之后却对刘大春过去的工作一字不评,就结束了发言。

    这个举动,再次让管委会的干部心惊胆颤。

    会议结束之后,于绍衡很痛快地接受了管委会的邀请,颇有兴致地对管委会进行参观检查,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期待,最后在管委会的食堂用过餐,才告辞离去。

    一切安置妥当,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曾毅过去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荣升管委会主任,恭喜啊!”电话里传来冰凌的笑声。

    “谢谢,谢谢!”曾毅笑着,“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竟然还惊动了冰大小姐!”

    冰凌从曾毅这客气的话里,还是听出了几丝生分,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那是不是要摆酒庆祝一下?”

    冰凌亲自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曾毅要是连一顿酒都舍不得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只是一顿,就笑道:“应该的,这酒必须请!你不提,我也要主动请的!”

    “你不请,我也要主动喝的!”冰凌电话里轻轻笑了两声,问道:“那你看,是不是要把王彪他们也叫上?”那天在同学聚会上,冰凌也发现曾毅对王彪的态度,竟然比对自己还要客套,她知道以曾毅的性子,越是对你越客气,就表示越生分、关系越淡。所以冰凌就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先问了一下曾毅的意思。

    曾毅果然道:“他们两个的时间不自由,我看就先不惊动他们了,容后再补吧!时间就今天晚上吧,我来安排,你等我电话!”

    冰凌就道:“那行,晚上见!”说完,冰凌笑吟吟挂了电话。

    曾毅坐下来,在鼻子上抹了一下,沉思片刻之后,再次拿起电话,拨给了韦向南、汤卫国、顾宪坤等人,约了晚上的饭局。虽然只是去掉了一个副字,工作还是以前的那些工作,但毕竟算是一件喜事,按照惯例,喜事是必须通知周围朋友的,如果不通知,会让人有想法的。

    在这些细节上,曾毅通常是不会犯错的!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他对于这些仕途升迁上的事看得比较淡,就是不请也不会说什么,曾毅也要一一通知到的!

    今天冰凌的这个提议之所以让曾毅无法拒绝,还有一个原因,曾毅觉得冰寒柏能点自己的名,多半是冰凌的原因,否则以省委书记的视野,是很难注意到下面一个市里开发区的管委会副主任,这中间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

    可能是冰凌要帮自己解围,才向冰寒柏推荐了自己,曾毅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定好晚上的事,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后胡开文就笑呵呵走了进来,道:“小曾,不忙吧?”

    “不忙!”曾毅赶紧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走了出去,迎上胡开文,道:“胡市长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通知一声,我就过去了!”

    “我要回市里,正好从你这里路过嘛!”胡开文一摆手,示意不打紧,道:“我很快要去参加学习了,有些工作的事,我们商量商量。”胡开文原本觉得自己这次参加学习,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曾毅为他保住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一职后,他对学习又欣然接受了。最近连续两次昏倒,胡开文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何况这种学习的机会本身就很难得,自己既可以去国外疗养,又可以在履历上添一笔,何乐不为呢。

    曾毅请胡开文坐下,给他沏了杯茶,笑着道:“胡市长是要谈星星湖项目的事吧!”

    胡开文微微颔首,道:“市里在这个项目上前后投了很多钱,这些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何况咱们白阳市的财政原本就不富裕,现在这个项目让我搞成这个样子,我心中非常不安,也辜负了市里领导的期望。”

    曾毅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等着胡开文的下文,他不太清楚胡开文的来意,是孙翊找胡开文来当说客呢,还是胡开文自己有话要说。

    “昨晚下午,我还跟市府办的马平川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据他交底,要让机场改变航线,难度非常大,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胡开文把茶杯换了一下手,然后看着曾毅,道:“这个项目呢,又是市里的重点项目,备受瞩目,也不是说停就能挺的!”

    曾毅点了一下头,去年这个项目签约的时候,市领导集体出席,一二把手也是同时到场,舆论做得十足,要是就这样草草收尾,那让市里领导的颜面何存啊!

    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可笑,但曾毅知道,这样的事在官场上却极其常见,甚至有一些项目,明明是上了当受了骗,项目还没开建,就已经宣布死亡了,但为了相关领导那所谓的面子,硬是梗着脖子往下干,大把的真金白银就这样眼睁睁扔到了水里。

    “你在搞经济、抓项目上,手段多、脑子也活,我想让你这个大专家给星星湖把把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和措施!”胡开文一本正经地说到。

    曾毅笑了笑,胡开文不像其他领导那样死板,他很务实,在项目遇到挫折时,懂得寻找变通之道,而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对于星星湖项目的后续发展,曾毅从出手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怎么办,但现在对胡开文还无法细说,他只是简单地说道:“胡市长,我觉得眼下只能从当初的规划上去想办法了,高档地产做不成,其它的项目未必不行!你觉得呢?”

    胡开文眉头拧了一下,修改规划倒不是不可以,但要是改了规划,那蔡氏集团这些投资商还会不会继续投资,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修改规划不是一件小事,得从长计议啊!”胡开文说了一声,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而是岔开话题,转而向曾毅交接了其它方面的一些安排。

    聊了有半个多小时,胡开文才离开高新园区,回市里去了。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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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九章 真亦假

    晚上的饭局,就定了清江大饭店。

    趁着大家还没来,顾宪坤向曾毅打听星星湖的事,他对这个项目一直都不死心。

    别的不清楚,但顾宪坤对一件事非常清楚:平川建设根本就没有开发星星湖的实力!

    只要孙翊把银行的贷款清还,那平川建设就是个皮包公司,就算他把公司的办公大楼和那几张资质一起抵押给银行,顶多也就能拿出一个亿的资金,这点钱对星星湖这样的大项目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施工现场顾宪坤去看过,照那个规模估算,仅是人工、机械这两个方面的开销,一天就得两百多万。如果少了蔡成礼这位财大气粗的金主支持,以孙翊的那点实力,顶多撑一个月就山穷水了。

    何况孙翊现偿还贷款都是问题呢,哪还有钱继续投资!这大半年下来,星星湖那个坑里至少填进去了七个亿,平摊到孙翊的头上也有两亿,他一毛钱的头回子都还没见着呢,让他到哪里变两个亿出来?

    除了星星湖项目,孙大少还有其它的项目,摊子铺得大,就得要投钱进去周转,从银行拿到的那七个亿,早已被孙翊弄出去了十之***。要清还贷款,他就得把这些钱都收回来,可这些钱收回来,孙大少的所有项目就得全停,那时候孙大少面临的可就是全面违约了。

    至于能否把这些钱收回来,顾宪坤也是持怀疑态度的。平川建设找来的那几个项目合伙人,都是各地市能吃会玩的公子哥,论花钱玩女人,这些人是一把好手,但说到挣钱,可就很难说了。那些砸下去的钱,怕是有很大一部分,都被这些公子哥顺手牵羊,给划拉进自己的口袋了。

    顾宪坤太了解这些衙内了,但凡他们吃进肚里的好处,就绝无再吐口的道理了,孙大少找这些人来合作,能得到一些便宜,但坏处也不小。

    所以顾宪坤做生意,从来不与衙内合作,他宁可花钱去打点官员,官员头上毕竟还有一根紧箍咒,可衙内们却是什么都不怕。

    基本这些分析,顾宪坤觉得星星湖项目迟早还会有一变,他想探探曾毅的口风。

    曾毅的说法跟下午一模一样,道:“如果航线不变的话,星星湖的规划就得变,两者必须有一个变,否则这项目得黄!”

    顾宪坤笑了笑,曾毅这是没跟自己交底,既然他能有办法通过改变航线来压制孙翊,那自然就有办法再让航线变回去,何况纯粹就是为了搞黄星星湖项目,也不是曾毅的做事风格。

    “依你看,航线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顾宪坤问到。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摇摇头,道:“董总过几天要来南江,你知道吧?”

    顾宪坤倒是不知道这个,问道:“什么时候?”

    “迟周末吧!”曾毅说到。

    顾宪坤就不再问了,他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可能现还不到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得看孙翊清还贷款的进度。

    “以为我是早的呢,没想到顾总早!”郭鹏辉此时笑着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瓶酒,包装盒上系了一根红丝绸,他把酒往桌上一放,道:“曾毅,恭喜啊,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

    “谢谢,谢谢!”曾毅起身拱手,笑道:“其实和郭局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动了一下,但还是那些事!”

    郭鹏辉就哈哈大笑,他熬了这么些年,终于从保健局的常务副,熬到了转正,原本以为能够按照惯例,兼个副厅长呢,谁知却被远道而来的潘保晋给生生压住一头。

    “有区别!”郭鹏辉一摆手,道:“你的这个升迁速度,让我都觉得眼红啊!怕是下次再喝酒,咱们就真的一样了!”

    郭鹏辉说的这个一样,指的是级别。他第一次见到曾毅,是曾毅来保健局报到,被当做骗子抓到了派出所。那时候自己是保健局的常务副,堂堂的正处级干部,而曾毅只是专家组挂个名,名副其实的白丁一个。

    可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曾毅就像坐了火箭似的,级别蹭蹭往上蹿,从虚职的主任科员,到南云县招商局的实职正科级局长,再顺利跨过副处的门槛,担任白阳市高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而今天,又拿下了主任一职。

    前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曾毅就完成了四次跳跃,走完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到的高度。郭鹏辉还真怕下次再喝酒,曾毅就跨入了副厅级行列呢。

    这事搁别人身上,或许不可能,但曾毅身上,却是极有可能,甚至今天这个提拔,都是委屈了曾毅的结果。

    白阳高园区的一把手,标配应该是正处级,如果顺利升格为省级开发区的话,那就是副厅级了。如果不是曾毅太年轻、资历不够的话,就凭他的政绩,白阳市没有任何理由不把曾毅一步提拔到位的!

    可眼下呢?为了配合曾毅的这种火箭升迁速度,白阳市的领导不得不别出心裁,让副市长胡开文来担任管委会的党工委***,再让曾毅以副主任的身份来主管全面工作,锻炼大半年之后,才提拔到正处级的位置上,搞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曾毅呵呵笑着,请郭鹏辉坐下喝茶,道:“上次给杜局接风,郭局走得早,今天可不行,一定不醉不归!”

    郭鹏辉直摇手,笑道:“我的那点量,不能跟你们几个比!”

    说着话,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到了。

    汤卫国进来看了一眼大家带来的酒,顿时两眼冒光,催促道:“赶紧入席吧,今晚咱们就把这些酒都给消灭了!”

    曾毅此时道:“卫国大哥稍等片刻,还有一位没到呢!”

    汤卫国就纳闷了,平时的那几号人马,不都已经坐包间里了嘛,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缺漏,便道:“还缺谁?怎么我老汤不知道!”

    曾毅就道:“是我大学时的同……”

    正说呢,包间的大门传来几声敲击,冰凌推开门走进来,冲着曾毅浅浅一笑,道:“曾毅,恭喜你!”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大概是礼物。说着,她看了一下房间里的众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我又是后一个到的吧?抱歉,抱歉!”

    大家就都看着冰凌,等着曾毅来介绍,刚才曾毅只是话说半截,但大家也能猜到这是曾毅的大学同学了,不过看眼前这位美女的气度举止,应该也是有些来头的,这点眼力,大家还是有的。

    只有郭鹏辉的举动很意外,冰凌露面的一刹那,他的屁股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等曾毅介绍,郭鹏辉就上前两步,伸出手热情笑道:“真是没想到,冰大夫你竟然是曾毅的同学!太巧了!”

    郭鹏辉做为保健局的局长,曾经跟着潘保晋到冰寒柏的家里拜会过一次,那里见过冰凌,所以一下就把冰凌认了出来。

    大家就又看着郭鹏辉,心道郭鹏辉的举动可有些不自然啊。

    曾毅此时笑着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冰凌,我的大学同学,刚从君山调到南江,现省中医院工作!”

    就是汤卫国这个大老粗,也一瞬间就猜到冰凌的来历了,冰姓本身就很少见,又是从君山来的,再加上郭鹏辉那殷勤的举动,如果再猜不出眼前这位美女是谁,那就白长一颗脑子了。

    “冰凌,这位是我姐向南……这是卫国大哥……这是邵师兄……名仕集团的顾总……天府分局的陈局……左老板……”

    冰凌非常开心,上前跟大家一一握手认识,客气地寒暄。

    众人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是暗中彼此交汇,大家都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什么时候曾毅又多了这么一个同学,而且还是南江大老板的千金,以前从没听说啊!

    认识完毕,大家开始入座,曾毅是今天的主角,被大家按了首位,韦向南和冰凌坐了他的左手,其余男士则坐了右手边,这样坐主要是方便喝酒。

    除了冰凌,座的都是老熟人了,席间话题很多,冰凌大多数时间都是微笑倾听,但也会合适的时机参与两句,试图融入这个小集体之中。

    韦向南把冰凌的这些举止全都收眼里,尤其是冰凌每次看曾毅时的那种眼神,韦向南觉得太熟悉了,同样的眼神,她龙美心身上见过,叶清菡身上见过,崔恩熙的身上见过,现又冰凌的身上再次见到了。

    拿起杯子浅浅饮了一口,韦向南就无奈摇了摇头!上次的募捐会上,龙美心和崔恩熙为了一幅字不惜争得面红耳赤,事后分别被各自的家族禁足,而叶清菡也那次的事情之后,突然抢着把公司出差的工作全都干了,好几个月都外地飘着。

    这明显就是一个“三输”的局面,现又多了一个冰凌!

    韦向南想想都觉得头疼,如果这些女孩都像叶清菡那样,也就罢了,关键各个来头都不小,一个处理不慎,可能就好事变坏事了。

    “南姐,是不是喝得不舒服?”冰凌发现了韦向南的异常表情,关切问了一句。

    韦向南笑着摇头,把手中的茶杯一放,道:“水凉而已!”

    冰凌立刻叫服务员去换一壶沏的茶,然后道:“南姐,你家的那两个宝贝一定很可爱吧?”

    韦向南哪能不明白冰凌的意思,道:“有空的时候,你到家里来作客,那时候就能见着他们两个了。都是属孙猴子的,每天大闹天宫,你见了会吃惊!”

    冰凌就笑了起来,道:“那得去见见!”

    韦向南笑吟吟颔首,随即不再说话,该来的还是会来,就让曾毅自己去烦恼吧,反正就算自己想插手,也根本无从插手!

    散席的时候,众人喝得都有些醉意,有司机接的,就回家去了,没有司机接的,也不再折腾,直接由顾宪坤安排饭店住下。

    看着冰凌的车子离开,韦向南就问曾毅:“你是回家里,还是回白阳?”

    曾毅道:“明天早上有个会,我直接回白阳吧!”

    韦向南就吩咐徐力路上要注意安全,又嘱咐曾毅到了地方喝杯水再睡,等送曾毅上车的时候,韦向南又道:“对了,清菡让我代她向你恭贺祝福。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就把手里的几个牌子转给她做!”

    曾毅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上了车之后,刚才还有些微醺的曾毅,眼神中却再也看不出丝毫的醉意,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是叶清菡发来的一条短信,意思是人外地,不能亲自过来祝贺,就遥祝曾毅步步高升、前途远大。

    曾毅微微叹息一声,刚才韦向南那句话的意思,曾毅明白,韦向南觉得叶清菡可能是出于一种对身份地位的自卑,才选择了远离荣城。但曾毅却知道,这或许是个原因,但大的原因,是叶清菡不想趁人之危!

    老话讲“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许多男儿大丈夫,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但这个词,却永远不会出现叶清菡的身上。

    叶清菡的身上,有着许多大家觉得可笑的地方,比如她的固执,她的坚持,很多人的眼中,觉得不可理解。但曾毅对此却完全理解,因为叶清菡的身上,曾毅能看到一些自己以前的影子,他觉得叶清菡反而是周围这些朋友中,“真”的一个。

    朋友遭难时,叶清菡是唯一一个不经大脑,就会本能冲过去的人,这一点,其他人都做不到。每个人出手之前,都会对后果进行深思熟虑,甚至连出手的方式、程度,都要有所计算。

    平时大家时不时会聚一起吃饭,或你请,或他请,每次也叫叶清菡过来,叶清菡也肯定是次次必到,没人会指望叶清菡回请的。但每隔一段时间,叶清菡总会回请大家,可能请客的饭店不会很高档,或是火锅,或是烧烤,但肯定都是精心挑选、酒水管够。

    只是每次轮到叶清菡请客的时候,人就会不那么齐全了,只有两个人是回回必到的,一个是曾毅,一个是左老板。

    其中缘由,曾毅很清楚,或许很多人是觉得不值一去吧。

    叶清菡认识这么多曾毅周边的人,但从未主动为自己开过口,就是那个曾经和她一起清江唱歌的孙睿,也通过小戴维的介绍,进入一家美国公司上班了,眼下正办理出国手续。

    这红尘俗世之中,有着太多的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之下,有些真的东西,反而变得虚伪了,虚假的东西,反而觉得很真了。

    一个人的地位有高有低,能力也有大有小,你可以觉得叶清菡假清高,觉得她幼稚,觉得她可笑,但是当潮水云雾散去的那一天,你认为会有谁是站你身边的?

    曾毅给叶清菡发了一条回复:“多保重,别硬撑!”

    短信发出之后,手机上又显示出龙美心的号码,这个号码曾毅拨了很多次,但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重拨了一次,里面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曾毅只得选择了挂断,翻了翻,上面又显示出崔恩熙的号码,手指上面划了两下,曾毅没有拨,而把手机给关掉了。

    叶清菡此时还没有睡,赶着文件,看到曾毅发来的短信的时,她镇定了几秒,随后泪水无声从眼帘淌出。

    第二天早上,曾毅开完会,就去了久泰集团的工地。

    徐力把车子停红色文化纪念馆前,就朝不远处的工地走去,去找苏健纯一伙人。

    没有多大工夫,苏健纯几人就快步过来了,都穿着迷彩式的保安制服,还牵了两条大狗,毛色杂乱,一看就不是什么品种,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曾毅,你咋过来了?”苏健纯看到曾毅,显得很开心。

    曾毅笑了笑,道:“昨天请你们去喝酒,你们不去,我只好过来了!”

    苏健纯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抹,哈哈笑道:“你别见怪!你升职了,兄弟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粗,上不了席面,去了怕给你丢人,咱们还是夜市上喝个痛快吧,自!”

    曾毅早知道苏健纯会这么讲,道:“行!就这么定了!”瞄了一眼,曾毅发现那两条杂毛大狗,竟然被苏健纯这帮人训练得有模有样,蹲一边动也不动,耳朵机警竖起,便问道:“什么时候还养了这狗。”

    “工地太大,没条狗不行!”苏健纯笑到,“这比摄像头强,有什么动静立刻就知道了!”

    曾毅笑了笑,“这里是闹市区,应该没有那么不安全吧!”

    “话是这么说,但拿这份钱,就得给人家把这份活干好!”苏健纯一抬手,道:“怎么着,我带你进去看看?”

    “行!”曾毅也没什么事,就道:“进去看看!”

    一行人进入工地不久,得知消息的丁小风就跑了过来,老远笑道:“曾主任,你来检查工作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门口列队欢迎!”

    “检查工作可轮不到我,不够格,我就是随便看看!”曾毅笑着跟丁小风一握手,“怎么样,工程进展还顺利吧?”

    “顺利!”丁小风知道曾毅和自己老板董力阳关系不浅,哪敢怠慢,当时就介绍道:“第一期的这两栋楼,已经封顶了,目前正做外体;第二期的几栋,也建了一半,都很顺利。老苏他们几个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大的忙,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工地就是风平浪静,一点差错没有出过。”

    曾毅笑了笑,丁小风这是知道自己喜欢听什么,就拣什么说,他看了看这热火朝天的工地,道:“丁总,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丁小风立刻就道:“商量什么,曾主任管吩咐就是了嘛!”

    终于把过渡情节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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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四零章 “磨”性子



    曾毅回身看着纪念馆,道:“我看你这工地上进进出出、人多事杂,跟那边的纪念馆又近在咫尺,纪念馆一旦开馆,肯定会有影响,你得提前做个准备啊!”

    丁小风没想到曾毅所说的“商量”,竟然是指这个,一咂摸,他就有点回过神来,立刻问道:“曾主任,纪念馆开馆的事定下来了?”

    曾毅点点头,但也没给准信,只是道:“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你抓点紧!”

    丁小风就知道曾毅这肯定是得到消息了,只是不好明说罢了!丁小风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纪念馆真要开馆,届时开馆仪式上必定会有很多领导莅临,这些领导有大有小,某些重要领导的行程,可是属于机密的,不能随便乱讲。

    “曾主任放心,回头我就立刻把这件事抓起来,我亲自抓!”丁小风低声保证,然后又换上笑脸,道:“曾主任,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曾毅“嗯”了一声,道:“你讲!”

    “董总早有交代,如果开馆仪式的日子定下来,就一定要让他知道,董总要亲自参加这个仪式!”丁小风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道:“曾主任你也知道,这开馆的日子前后变了有好几次,每次接到通知,我都是第一时间告诉董总,结果……”

    丁小风看着曾毅,他是想让曾毅帮自己去通知董力阳。他是真怕了,前后晃了董力阳好几次,虽然事情不怪他,但害得董力阳每次都是改了行程又取消,次数多了,老板岂能对你有好印象,至少定你个“办事不牢”!

    曾毅微微笑着颔首,道:“我也好久没见着董总了,有些话要跟他讲!”

    丁小风顿时大喜,曾毅这么讲,就是答应帮忙了,可算是帮自己解决了个大难题,他赶紧一抬手,道:“曾主任,到里面看看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工程的进展!”

    曾毅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就一点头,负手朝里面走了过去。

    丁小风抄起两个安全帽,快步跟了上去,道:“曾主任,小心脚下,安全第一!”

    这次的开馆仪式非常隆重,到场的领导比较多,工地就在纪念馆的旁边,届时许多领导同时莅临,安全就是个大问题。除此以外,如果哪个老领导要是来了兴致,顺脚往这边走两步,到工地上瞅一瞅,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当时发现什么问题,老领导的眉头只要稍稍一皱,你这项目就得再生波折了。

    董力阳平时对曾毅很关照,曾毅这才提醒丁小风提前把准备工作做足,拿出个方案,别到时候捅出什么篓子来。

    省长孙文杰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凝眉沉思,他的面前是一份《南江日报》,上面有冰寒柏昨天下去某市检查工作时的讲话内容。

    从这段讲话中,孙文杰敏锐捕捉到了一个信号:冰寒柏要给南江省今后的发展定调子了。

    方南国初掌南江时,南江省的经济非常落后,情况很不乐观,为了快速改变南江省的这种落后面貌,当时方南国定的发展方针,是:“因地制宜、集中力量、通过打造几个富有特色的经济地域,从而带动全省经济的共同发展”。

    在这个“因地制宜、集中力量”的大方针下,南江省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出现了好几个在全国都极具影响力的经济地域:比如荣城的医药产业、北原市的钢铁城、博阳市的白酒产业基地、梅州市的旅游业、岭阳市的汽车及特殊装备制造基地。

    南江省的经济排名,在方南国执政期间提升了有十多个名次,从年年落后一举进入了全国中游靠上的位置。

    但是这个方针,也在后期的执行中出现了一些偏差,那些集中力量发展起来的城市,却没有带动周边地域共同发展,出现了“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局面。

    方南国对此也有察觉,在不影响南江省继续深化发展的前提下,他也做了一些尝试,比如出台更大力度的扶持政策、高度肯定南云县的发展模式,以希望能改变南江省内的这种局面,但在还没有取得效果之前,方南国就离开了南江省。

    而现在,继任者冰寒柏在下面视察时,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叫做:“鼓励城际竞争的同时,也要加强城际间的协作,各地在制定发展规划的时候,既要考虑到自身的特点优势,也要争取让周边地域更多地一起参与进来。”

    孙文杰的手指,在这一段上重重敲了几下:这大概就是冰寒柏要做的“文章”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在gdp挂帅的大前提下,不光各省要出经济排名,下面的地市里也要搞排名,先进的想更先进,惟恐被落后的拖累了自己积极向上的步伐;而落后的呢,都恨不得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又怎么甘心给先进的当绿叶?

    对于这个思路,孙文杰是不赞成的!不光他不赞成,而且他相信,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肯定是会极力反对的,省里这些常委中,有一些还是“集中力量”的切身受益者,是从下面那几个经济强市被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岂肯“自蚀老本”?

    孙文杰把报纸一收,心道冰寒柏这回怕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以方南国的强势,都没能改变这一局面,又岂是你冰寒柏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轻易解决的!

    到时候再把南江省眼下的这种良好的发展势头给拖垮了,那就要影响到所有人的前程了!搞得天怒人怨,我看你冰寒柏这个省委书记,怕是都要做不下去了。

    秘书此时敲门进来,道:“老板,省委鲁秘书长打来电话,请您到省委参加会议!”

    孙文杰抓起水杯,淡淡问到:“没说什么事吗?”

    “说是商量红色文化纪念馆的开馆仪式!”秘书答到。

    孙文杰“哦”了一声,就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这事他知道,这次的开馆仪式,要来很多曾经在南江工作过的老领导,不光是乔文德要来,就是孙文杰的那位老领导,也是要过来的。

    这么多老领导一起过来,就是个大问题了,不仅仅是接待工作,保卫工作如何开展,保健工作由谁负责,这都要考虑到,要保证老领导平安来,平安回,还要让老领导玩得开心,这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必须认真对待。

    省委的小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坐了几位常委,除了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外,还有省政法委书记,省宣传部部长。另外,省公安厅厅长也被特地叫了过来,破例参加今天的这个会议。

    “文杰省长来了!”秦良信向孙文杰打了个招呼。

    孙文杰就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了过去,最后坐在秦良信的上手边,顺手拿出一包烟放在桌上,笑道:“老秦,等开完会,到我那里坐坐!”

    秦良信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点点头,伸手从孙文杰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着。

    会议室门一开,冰寒柏在鲁国亮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扫了一圈,然后在当中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道:“人到齐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开会,出于保密需要,今天这个会就不做任何形式的记录!国亮秘书长,你先把中办的通知,给大家传一传!”

    鲁国亮就拿着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通知,率先走向了孙文杰。

    通知上写的很简单,只是写中办组织了一个老干部团,将于某月某日抵达南江,望南江方面做好接待工作。

    等通知传回到自己面前,冰寒柏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通知大家都看了,老干部的重要作用我这里就不讲了,同志们,这件事必须高度重视!乔文德乔老,我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这次南江之行老干部团,乔老是团长!”

    在座的人,身子不由便坐得正了一些!

    乔文德乔老,那可是摸不得的老虎啊!前一任常务副省长袁公平,在南江省可是让很多人无法仰视的一位大人物,堂堂的省委常委、副省部级大吏,手握大权,前途无限,可就因为儿子不争气,把乔老以前工作时曾经住过的一栋小破楼给拆了,结果直接就被乔老拿下,身陷囹圄!

    血的教训就在眼前,仿如昨日,大家谁敢儿戏!

    放眼望去,能有如此魄力、有如此能量,敢把一位副省部级实权领导直接拿下的,除了乔老之外,能有几人?你真要是哪里不小心惹到了乔老,就等着赴袁公平的旧尘吧!

    何况除了乔老,还有很多的老干部过来,这就更得小心谨慎了。

    冰寒柏目的达到,神色稍缓,道:“国亮秘书长,按照以往的经验,你先拿个初步的接待方案出来,给大家讲一讲!然后我们再进行讨论,补充完善,争取把这个事尽快定下来!”

    鲁国亮这个秘书长,对于接待工作非常在行,当下就把以前的经验和心得都讲了讲,然后大家开始补充,等最后形成方案,就是下午了。

    散会之后,众人一刻不敢耽搁,分头进行布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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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楼  发表于: 2015-08-18   

    曾毅抽空去了一趟省人院,劳伦的病情目前已经基本痊愈了。

    来南江之前,劳伦的情况很不乐观,双腿双脚坏疽,伤口无法愈合,血流不通,肿痛难捱,只有截肢一条路可走,而且还无法保证生命。现在,劳伦的双腿已经彻底没有截肢的危险了,坏疽坏死部分也被手术摘除,并且长出新肉,顺利愈合。

    曾毅检查了一番,摘下手套,道:“劳伦女士,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劳伦听到这话,当然是高兴,但也有些疑惑,问道:“曾大夫,那第三阶段的治疗,是不是在医院之外进行?”

    曾毅微微颔首,道:“关于你这个高血糖的病因,我上次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所以第三阶段的治疗,是以自我调节为主、药物治疗为辅,没有必要再在医院接受治疗了。”

    邵海波也是说道:“自我调节这一方面,主要是看病人自己,我们医院是很难帮上什么忙的!”

    劳伦听着很有道理,但不知道就此出院是否合适,于是看向一旁的小戴维,至少戴维是懂医学的。

    戴维就朝劳伦点了点头,示意情况确实如此!这是情绪导致的高血糖,你就是呆在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在医院的这种环境里,对于心情的调节反而更不利,要想情绪平缓,在自己更加熟悉惬意的环境里,效果会更好。

    劳伦也就不再质疑,道:“这一段时间,辛苦曾大夫和邵院长了,谢谢你们!也感谢省人院的所有大夫,以及南云医学基金提供的帮助。”

    “应该的嘛!”邵海波摆摆手,“你是病人,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曾毅也不跟劳伦客气,道:“回到美国之后,劳伦女士多保重,自己注意调节,情况就会慢慢好转的,这是个长期的过程,你得有心理准备。期间如果病情反复,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一些必要的降压药那也是可以的,但不能久服,原因我上次也讲了,一味降压,对心脑肾的破坏作用也很大。”

    戴维就道:“曾先生,有没有适合调理的中药?”

    劳伦现在对中药的作用也是极为信服,道:“我更愿意服用中药!”

    曾毅笑了笑,道:“根据劳伦女士的具体情况,我也拟了一个方子,已经委托药房制成了丸剂,方便劳伦女士带回去服用,每天早晚各服半丸。坚持三个月后,如果病情不再反复,也就不用服了。药放在我的车里,一会请戴维先生随我去拿!”

    戴维就点头表示同意,笑道:“好!”

    曾毅又看了看劳伦,道:“另外,我建议劳伦女士回去之后养只自己喜欢的宠物,最好是性情温驯的,然后花点时间去照顾,这样对你的病情也有好处。”

    劳伦自己的孩子,都是佣人给照顾大的,就别提宠物了,她从来不养这些,听了曾毅的意见,她有短暂的抵触,不过随后还是道:“我会按照曾大夫的建议,尝试去做一下的!”

    戴维倒是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戴维家族曾经资助过一个研究课题,题目就叫做“宠物疗法”,经过对比发现,拥有宠物的人,普遍比没有宠物的人要长寿,并且快乐;对于一些不知道原因引起的头痛、背痛之类的疾病,也有非常好的治疗作用。而且当时还有一个很有趣的试验,通过对一个人不同行为进行测试,工作人员发现,稍微的激动和心理压力都会导致血压升高,但唯独在跟自己的狗讲话时,人的血压是正常的。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领着戴维出了病房。

    邵海波走出病房,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棘手的劳伦给送走了,她要是再不走,医院也腾不出人手来照顾她了。邵海波昨天在卫生厅开会到半夜,省保健委的领导要求省人院抽调一批最好的专家,组成临时保健团队,准备执行极为重要的保健任务。

    “师兄,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曾毅问到。

    邵海波道:“你去忙吧!”

    到了楼下,曾毅打开车子,从里面提出两个罐子,道:“这是给劳伦女士准备的,你抱上去吧!”

    戴维很好奇地打开罐子,第一个罐子里果然是药丸,龙眼大小,都用蜡封好了,药丸的上面,是一张纸条,戴维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药方,而且标明了各种注意事项。他当时大喜,原本他打算曾毅要是不说的话,自己就开口问呢,没想到曾毅都准备好了。

    “戴维,这药方你拿去研究可以,但我还是那句话,中医讲究的是‘一人一方’,适合劳伦的,未必适合别人!”曾毅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戴维连连点头,把药方收进自己口袋,然后盖上罐子,准备抱着上楼。

    两只罐子同时抱到手里,戴维就感觉轻重差别很大,于是又打开第二只罐子,一看之下眼睛就直了,里面根本不是药,而是豆子!有黑的、红的、黄的、青的、白的,五颜六色,种类齐全。

    “曾先生,这个罐子拿错了吧?”戴维问到。

    曾毅就笑道:“不会错!这些豆子是我送给劳伦女士的礼物,已经炒熟了,是让她食用的。麻烦你代为转交,并叮嘱她一句话:这些豆子需要一颗一颗耐心地进行咀嚼,才能品尝到真正的味道,什么时候把这些豆子咀嚼完了,那她的病也就彻底好了!”

    戴维心中大惊,难怪曾毅如此痛快就把药方给了自己,原来这些豆子才是治病的关键,果然是够狡猾的!戴维就道:“好,我一定原话转告!”

    曾毅把东西转交,也就不再多待,登车离开了省人院。

    看着曾毅的车子消失,戴维就立刻把两只罐子放在地上,猴急地捏出一个豆子放进嘴里,然使劲一咬,当时眉头就皱在了一起,表情极为痛苦!

    太硬了!这哪里是豆子,分明就是石子,也不知道是用手法炒制的!戴维刚才那猛一嚼,差点把牙给崩碎了。

    站在那里揉了半天腮帮子,戴维才缓过劲来,只好把豆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后抱着罐子上去了。

    其实豆子本身并没有任何秘密,它的作用是缓解情绪、消除紧张,这和曾毅建议劳伦养宠物是同一个道理。众所周知,咀嚼可以缓解人的情绪,很多人在嚼口香糖的时候,心情就会比较舒缓愉悦,还可以减轻压力。

    但劳伦是糖尿病,自然不可能去嚼口香糖了!于是曾毅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如果说出其中的秘密,可能就不怎么灵了,倒不如就保持一分神秘,让劳伦满怀期待去慢慢“磨”这些豆子,想必对她的病,以及她的性子,都是很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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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四一章 巧夺天工



    李伟才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匆匆进了管委会大楼,去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李主任,坐!”曾毅停下手中的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李伟才过来坐下,就把那个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道:“曾主任,你让我准备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曾毅眉毛一抬,不太明白李伟才指的是哪件事。

    李伟才把材料往曾毅面前推了推,道:“曾主任,按照你的要求,吴南、吴北两个镇分别对辖内的老人情况进行了统计,这是统计出来的结果!”

    曾毅就“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事,李伟才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这么快就拿到结果了,他就顺手把材料拿了过来。

    “曾主任,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李伟才显得很兴奋,道:“这两个镇上超过八十岁年龄的老人,非常多,占当地人口的比例,也远远高于国内平均水平,甚至比那个闻名中外的长寿之都,还要高!”

    曾毅翻开看了看,上面的资料很详细,登记了每一位老人的姓名和住址,他笑了笑,道:“这些资料都是真实可靠的吧?”

    “曾主任交代我办的事,我肯定要落到实处的!”李伟才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其实他根本就没出汗,笑道:“今天我从上面随机挑了六位老人,去进行走访,走访的结果和这材料上的数据是完全一致的!”

    “辛苦李主任了!”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李伟才这个喜欢“邀功”的毛病,看来是真改不了了。

    李伟才双手连摆,笑道:“不辛苦!我准备明天再去走访几家!”

    曾毅就摇了摇手,道:“不必了,你办事,我是最放心的!”

    李伟才看曾毅把自己的功劳记在心里了,这才作罢,道:“曾主任,通过这次的调查,我还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原来吴北镇所在的长守县,以前并不叫长守县,而叫长寿县,看来这小吴山一带,自古就多出长寿之人啊!”

    这个事情,曾毅倒是第一次听说,就笑着问道:“这个事情你听谁讲的,不会是自编的吧?”

    李伟才就道:“是吴北镇的镇长亲口告诉我的!去年吴北镇有人盖房子挖地基,结果挖出一块石碑,这“长寿县”三个字,就是那块石碑上写的。如今这块石碑就在长守县文物局的仓库放着,听说还准备要写到县志里去。”

    曾毅就点了头,道:“有时间的话,倒是得去看看这块石碑!”说着,曾毅就把李伟才弄好的材料,顺手放进了抽屉。

    李伟才有点焦急,自己都把事情办成了,可曾毅还没讲让自己准备这些材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吴南、吴北两个镇的领导,没有向你打听情况吗?”曾毅顺口问到。

    李伟才就笑着道:“我对他们讲,有一家大型生物医药集团,准备在小吴山投资个大项目,但还没定是在吴南,还是吴北呢,只是需要先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结果只三天的时间,他们就把各自镇上的老人情况全都统计好了。”

    曾毅哈哈笑了起来,能让这些镇上的“土皇帝”如此行动迅速,大概也只有“gdp”这颗胡萝卜,才能有这样大的诱惑和刺激吧。

    抬手看了看时间,曾毅就道:“李主任,如果没有别的工作要做,随我再去趟小吴山吧?”

    李伟才就站起来,笑道:“这一定得去!上次跟曾主任去小吴山,捡了个大宝贝,做牌匾的人说那块木板是上好的花梨木。好是好,但就是少个下联,独木不成林嘛,这次去,希望能捡着下联。”

    曾毅笑了笑,知道李伟才是在逗乐子,也不跟他纠缠,把桌上的东西一收拾,就迈步出了办公室。

    还是两人坐一辆车,只是走到要进小吴山的路口时,曾毅让徐力把车子靠边停,然后下车就站在路边,看样子像是等人。

    李伟才跟着站在一旁,没有多问,但心里琢磨着曾毅这是在等谁呢,平时可很少能看到曾主任等人啊。

    过了有七八分钟,颠簸不平的路上出现了三辆车,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皮卡,中间是辆丰田越野车,最后还跟了一辆奔驰轿车,只是在这坑坑洼洼、能把七魂颠出六魄的路面上,那辆奔驰跑得很费力,李伟才老远就听到有底盘跟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声。

    李伟才心里纳闷,这再往前走,可就没什么路了,眼前这个奇怪的车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车队到了曾毅跟前,就停了下来。中间越野车上下来两个人,当前一人下车把裤脚稍微一提,就爽声笑了起来,道:“曾老弟,你怎么钻山沟还钻出瘾来了。当年南云的老熊乡,就把我折腾够呛,今天这路虽然不远,但把我老董的肠子颠得都快打了结!”

    李伟才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舌头咬掉,我的乖乖,这不是久泰集团的老总董力阳吗,对于这种富豪榜上的常客,李伟才可一点都不陌生!何况董力阳还是出了名的“拱地龙”,在以土地财政为主要税收来源的今天,董力阳绝对是地方政府最喜欢见到的人。

    曾毅迎上去两步,笑着伸出手,道:“没办法,我这人原本就是从山沟里出来的,本性难嘛!”

    董力阳哈哈一笑,向曾毅介绍身后的人,道:“这位是我们久泰集团的顾问,郁离子郁顾问。老郁可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精通阴阳风水,又是正儿八经的建筑设计师,南云县的那个度假酒店,就是出自于老郁的手笔,这次你提了一下,我就把他带过来了。老郁,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曾毅,曾老弟!”

    “幸会,幸会!”

    郁离子伸出手,淡淡客气了一声,脸上一团和气。他五十岁的模样,一头花白的头发,上身是对襟的汗衫,脚下一双老布鞋,手里抓着一支石楠木做的烟斗,不丁不八站在那里,有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说话的时候,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共振,让人觉得很远,但又非常近。

    曾毅笑着跟郁离子一握,道:“郁离者,文明之谓也!先生之大才,可追文成公!”

    郁离子原本慵懒的眼神里,立刻射出精光,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一开口,便道出自己名字的来历,他不得不重新打量了曾毅一番,笑道:“如今能讲出这番话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曾老弟不是凡人啊!”

    曾毅笑了笑,“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读书!”

    文成公,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明朝开国功臣——刘伯温,在还没有追随朱元璋之前,刘伯温曾经自号为“郁离子”,还写了一本就叫做《郁离子》的书,书中有很多安民治世的道理。其中那则“狙公”的故事,便出自于《郁离子》一书。

    董力阳请的这位顾问,能用郁离子做为自己的名字,可见也是个胸有大志大才的人。

    “曾老弟,你这是请我看的什么景啊?”董力阳背手环视四周,虽说入眼都是郁郁葱葱,但可跟曾毅说的那事似乎没有关联啊!

    “这里都还没到山脚呢,能看到什么景!”曾毅一指远处的小吴山,道:“要看景,还得上山!”

    董力阳当时脸就白了,当年在南云县,他为了让曾毅给自己指点迷津,就被诳去爬过一次山,累得腿都肿了,现在一听又要爬山,双腿就已经开始发虚了,笑道:“看景就不必了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

    郁离子倒是有些兴致,道:“登高而望远!我跟曾老弟上去看看!”

    董力阳实在不想爬山,但不上去看看又不放心,只好点头,道:“那就走吧!”

    曾毅此时帮李伟才介绍了一下,道:“这位是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李副主任!李主任,还得辛苦你,你帮他们带个路,我领着董总和郁先生在前面上山。”

    李伟才赶紧热情地跟董力阳和郁离子一握手,神态谦恭,道:“没问题,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好了。曾主任你们前面先走!”

    曾毅就邀请董力阳和郁离子上了自己的车,他今天开出来的这辆车,是经过改装过的,结实抗造、地盘也高,性能完全不亚于那些豪华越野。

    李伟才知道曾毅是有话要跟董力阳单独讲,等那辆车跑远了,他才上了董力阳那辆越野。

    路过第一辆车,李伟才才发现这辆皮卡车上,装的竟然是一些测绘工具,当时心中一动,曾主任不会真的要在小吴山搞那个高档地产的项目吧!

    孙翊完了!

    这是李伟才的第一个念头。孙翊这次虽然吃了大亏,但仍然不死心,至今还在死撑着星星湖的开发,如果小吴山这边真的要开发的话,那孙翊可就输得要掉裤子了,他前面的所有投资,就算是彻底是填了坑。

    不过李伟才又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毕竟小吴山不属于高新园区,曾主任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很难推动的!再说了,有个省长公子横在中间,即便是董力阳,怕是也不好使!

    曾毅三人爬到山顶,站在巨石之上俯视远方。

    “好一个形胜之地啊!”郁离子精神顿发,抬手用烟斗指着流远的月河,道:“这小吴山,背山面水,负阴而抱阳,风生而水起,有情有意,实在是个绝佳的居住之处。董总,如果你有意的话,就在这里建上一座宅子,保证可以延年益寿!”

    曾毅笑了笑,这郁离子果然对风水有所精专,一眼便看出小吴山的虚实。

    董力阳才五十岁出头,还没有考虑到延年益寿的事情呢,他道:“老郁,有这么好吗?你讲讲看!”

    郁离子微微颔首,用通俗易懂的话讲道:“这里山体厚实、水木茂盛;山前地形开阔、空气流通,如此这里的气候定然差不了,肯定是冬暖夏凉、燥湿得宜,非常适合居住。”郁离子又往远处看了看,道:“如果要建一座十万人左右的小型城市,这里是最佳之选!在山泉水清,这月河从山中淌出,清澈干净,饮水问题就无需发愁;而前面的月湖,又是天然的蓄洪区,即使山中降下暴雨,到了月湖,也会被降服。同时,月湖又是灌溉水源,如果放在农耕文明时代,这里可是传说中的宝地啊!”

    董力阳顺着郁离子指的方向往前看,一边不住颔首,他对郁离子的话还是非常相信的。董力阳不信鬼神,但独信风水,这可能跟他搞建筑有点关系。郁离子不仅是久泰的顾问,还是董力阳的私人风水师,在某一些事情上,郁离子的意见甚至还要重于久泰集团的市场部。

    看了许久,董力阳突然回首问曾毅,道:“曾老弟,交个底吧,你打算搞多大的盘子!”

    曾毅淡淡一笑,上前几步,道:“郁先生的看法很好,这里的确非常适合建城!”说着,曾毅伸手一指,道:“如果以小吴山为原点,以月河为根骨,扇形铺陈出去,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小城雏形,而月湖,就是这扇面上的一幅画。”

    董力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曾老弟你这胃口太大了,老董我怕是有心无力啊!”

    董力阳是有些担心,小吴山虽好,但不客气地说,这里眼下就是一处荒山野地,大家宁可在城里繁华的地段弄个小格子住,可以图个方便快捷,但也未必会愿意到这等山水胜境来居住,图什么延年益寿。何况这里连一条能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水、电、气、网就更不要提了。

    再说了,董力阳对于曾毅和孙翊之间的那点事,也是有些了解的,两个大项目如此临近,如果曾毅是想让自己挑头去推动这件事,那自己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出头的椽子先烂,要是因此得罪了省长公子,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啊,董力阳不想被任何人当枪使!

    曾毅笑了笑,道:“董总想多了!”

    董力阳就有点意外,难道曾毅请自己过来,并不是要说服自己来做这个项目,他看着曾毅,表情有些困惑,那曾毅的目的是什么呢?

    曾毅的右脚轻轻在脚下的巨石上一跺,道:“郁先生精专于设计、又善调风水,我想请教这月河沿线一带要如何规划,才能更加山水相得、心旷神怡。”

    郁离子凝神远眺了一会,道:“这需要实地走一走,再结合测绘数据才能确定。”

    曾毅又问道:“以小吴山的体格,如果在山上修建别墅,郁先生认为有什么宜忌,该如何修建,修建多少数量合适?”

    郁离子刚才上山的时候,就留意观察了小吴山的地貌山形,胸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此时再从山上往下看,便道:“如果要做到各有风景,相映成趣,五十栋应该是合适的!”

    曾毅就摇了摇手,道:“多了!我想请郁先生亲自操刀来做这个设计,数量以三十栋为上限!不知道郁先生肯不肯出手?”

    郁离子背手做着沉思,如果真像曾毅所说,要在这里规划一座新城,郁离子倒是很乐意来做这件事,他满腹学问,一直都想打造这么一座属于自己的“城”,而不是在城里一块巴掌大的地皮上,设计一座座只是外形稍微不同的钢筋水泥。

    设计城里的大楼,所考虑的因素非常少,而眼下曾毅要让自己做的事,你不仅要考虑如何让你胸中的这座城,与天地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还要在大自然打造出的这幅天然画卷之上,再点上那画龙点睛的一笔,这需要有一种超乎天地的大气魄。

    敢于雕琢天地,夺天地之造化为我所用,这才是一名真正设计师该做的事情!

    不可否认,这件事对郁离子的诱惑非常大!不过,他还在犹豫,这件事需要董力阳的点头!

    “小吴山周边的所有资料,我都可以提供,要什么协助的地方,我也会全力给予配合!”曾毅说着,“我知道郁先生平时很忙,但这件事只有拜托给郁先生去做,我才放心。只要郁先生肯出手帮这个忙,将来小吴山别墅建成,郁先生可以为久泰集团挑选一栋。”

    “曾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了嘛!”

    董力阳哈哈一笑,如果只是搞搞设计的话,他就没什么可避讳的,至于小吴山上的别墅,董力阳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就是这别墅的造价再贵,那也抵不上郁离子的设计费,算了,就当是还曾毅一个人情罢了,只要不让自己掺和到神仙斗法之中便可。

    “老郁,曾老弟不是外人,你是怎么考虑的,就给个痛快话吧!”董力阳说到。

    郁离子就明白董力阳的意思了,笑道:“承蒙曾先生信得过,我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显得不厚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好的!”

    曾毅呵呵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劳郁先生了,感激不尽!”

    要在小吴山建设疗养基地,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总参方面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没有最后公布。至于设计和规划,大军区的专家拿出过好几份方案,但曾毅看过之后觉得问题很大,要是照这些方案去建设,那小吴山原有的特色和优势都要丧失殆尽,更不要提去跟国内其它的疗养基地去比拼了。

    想来想去,曾毅就想到了这个郁离子,久泰集团在南云县建造的那座度假酒店,给曾毅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下山的时候,董力阳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如果南江省真要在小吴山建设新城的话,自己应该能听到一点消息才对,可外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事有些奇怪!

    他想问曾毅,但又不好意思问,问了反而麻烦,曾毅答不答是一回事,自己怎么应承也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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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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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四二章 老干团



    荣城国际机场。

    在省委领导“确保万无一失”的最高要求下,机场被围了个固若金汤,大量的便衣被安排进候机楼,把守各处要害,进行严密监控,排除一切可疑人员和安全隐患。

    从贵宾通道到停机坪这一带,则由已经提前抵达的中央警卫局接手。

    在贵宾通道外面的停车道上,几辆大巴车早早就趴在了那里,窗帘紧闭,从外面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但在车上,由省公安厅保卫处、消防、保健等多部门组成的机动安全后勤保障大队已经严阵以待。

    再往外走,从机场到解放饭店全线已经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上千名警力撒出一张大网,在沿线各处入口严防死守,别说是可疑分子,就是半只苍蝇也难以飞得进来。在道路两旁的高地上,甚至还出现了武装特警的身影。

    按照中办的通知,老干部团专机抵达的时间是在上午的十点半。

    八点五十的时候,两列武警战士突然出现在候机楼外的离港通道上,武警战士小跑前进,每隔二十米,便留下一名战士,分列道路两旁,右手按在腰间的手枪匣子上,双目警视四方。

    队伍一直从机场的入场通道,延伸到贵宾通道入口。

    机场警察此时走出来,提醒离港和接机的人员不要靠近行车道。

    不到一分钟,便听到耳边传来警笛声,声音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靠近,只不过几秒之间,声音的源头便到了跟前。

    一辆悬挂“南000001”牌照的警车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并且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从众人的眼前通过,紧随其后的,是南江省一号车,之后是二号车、三号车……然后是三十二号车……一直到四十八号车。

    车队的速度非常快,狂风一般吹过,然后消失在机场的贵宾通道里!

    分列道路旁边的武警战士,此时又以每二十米一人归队的速度,快速集合完毕,然后小跑离开,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内。

    机场巨大的停机坪上,南江省的副省级领导几乎全数到场,下车之后,便在省委书记冰寒柏的率领下,前往指定的位置去迎接老干部团的到来。

    省委书记冰寒柏大步在前,省长孙文杰紧随其后,错开有两步的距离,而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则又落后孙文杰两步,其后才是其他的几位常委。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行,看似杂乱无章,仔细一看,却又是丝毫不乱、有章有法,完全是按照级别的高低,职位的重次排列开来的。

    一条百米长的红地毯,在停机坪上延伸出去,上百名小学生手捧鲜花分列两旁,身后是红色的巨型条幅:“热烈欢迎老首长莅临南江!”

    走到红地毯的这一头,以冰寒柏为首的南江省领导团就停下了脚步,开始耐心等待老干部团专机的到来。

    乔文德此次带着老干部团亲抵南江,如此劳师动众,其意何为,南江省的领导心里都是有数的,这多半是来要地给某些人狠狠敲一记警钟吧!老革命们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还没有入土呢,就已经有人开始数典忘祖,干起刨先烈英坟的事情了。

    此风不杀,天理难容!此风不杀,何必面对先烈英魂!

    正因为明白这点,南江省才更加小心谨慎,做足了功课,不想被乔文德再抓住什么小辫子借题发挥!按照事先商议的方案,今天本来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体现出足够的重视,但昨天又接到中办通知,老干部们要求接待工作一切从简,以不扰民为佳。

    既然专门有了这个交代,南江省就不敢顶风硬来,取消了早已准备好的盛大欢迎仪式,而只组织了上百名小学生前来机场迎接。

    十点半,分秒不差,承载老干部的专机钻出云层,在机场跑道上开始降落,而全程负责护送的两组歼击机,则在收到任务完成的指令后,从机场上空划过,快速离去。

    经过一段的滑行,专机稳稳地停在了迎接队伍的面前,早已准备就绪的舷梯车,迅速靠了上去。

    舱门打开,几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精壮汉子沿着舷梯快速跑了下来,然后分列舷梯两旁,警惕地打量着的周围的一切。

    整整三分钟,确认安全之后,乔文德的身影才出现在机舱门口,跟他一起出现的,是省长孙文杰的老领导——钟铁峰,无论是党内地位,还是影响力,钟铁峰与乔文德都是不相上下。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是中办副主任熊绍海,他是此次老干部团的全程负责人。

    冰寒柏此时快步上前,走到舷梯旁边,脸上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凝视着着缓步而下的乔文德。身后的南江省领导,则是自觉排成一列,侧脸抬头,鼓掌欢迎。

    “乔老!钟老!”就在两人的脚迈下最后一节舷梯时,冰寒柏伸出了双手,道:“欢迎老首长莅临南江,指导工作!”

    乔文德伸出一只手,道:“讲了不要搞这一套嘛,下不为例!”老干团里还有其他的老干部,乔文德自己不喜欢迎来送往这一套,但也不能挡着别人,所以只是笑着讲了一下,便从冰寒柏面前走过!

    孙文杰见到钟铁峰,格外亲热:“老领导,朝思暮想,终于把您盼来了!”

    钟铁峰哈哈一笑,一手拉住孙文杰的手,一手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道:“文杰,好好干!”钟铁峰对自己以前的这位机要秘书,还是很看重的,并不吝于在南江省一众干部面前表现出这种器重和支持。

    迎接的程序都是固定的,在冰寒柏的陪同与介绍下,老干部一一与到场的南江省领导握手,然后就登车离开,在警车的指引下,浩浩荡荡直奔解放饭店。

    解放饭店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来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干部团,席间南江省的领导再次表达了欢迎之意。

    宴席结束,老干部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把老干部送进房间之后,接待任务就算完成,南江省的领导们各自散去,有关系的,如孙文杰,就去了钟铁峰的房间汇报工作。

    中办副主任熊绍海此时把冰寒柏请到自己房间,商量下面的安排,“老首长们此次前来南江,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呢,是参加红色文化纪念馆的开馆仪式,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第二件呢,老首长们集体决定搞一个重温红色文化之旅,走一走当年的红色之路。”

    冰寒柏面色就有些凝重,这头一件事呢,是早就定下来的,省里也做了周详的安排,并不怕什么;但第二件事就有些复杂了,红色之路就是长征之路,几十年前那些地方是险山恶水、雪山草地,现在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地方,仍然是险山恶水、交通不便。

    老领导毕竟岁数大了,去这些地方,安全绝对是个大问题,稍微一个注意不到出了岔子,那南江省上上下下可就全完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冰寒柏的顾虑,熊绍海道:“寒柏同志,你也不用太过顾虑,老首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主要是想看一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都发生了哪些改变。这次红色文化之旅的路线,就由你们南江省来定,你看如何?”

    冰寒柏才松了口气,如果由南江省来安排路线的话,就好办多了,老首长要是真去爬雪山过草地,那南江省的领导怕是睡觉都得捏把汗了,“老首长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既然老首长决定了,那就是有困难,我们也会想办法克服的!”

    熊绍海笑了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冰寒柏得赶紧去着手安排这件事,跟熊绍海客气几句,就起身告辞。

    把冰寒柏送出房间,看着冰寒柏走出几步,熊绍海突然道:“寒柏同志,请留步!”

    冰寒柏站住脚,回身看着熊绍海,想着熊绍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你看我这记性!”熊绍海抱歉地笑了笑,道:“寒柏同志,你们南江省保健委是不是有一位叫曾毅的小同志?能把他叫来么?乔老要见他!”

    冰寒柏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李逸风没有说谎,这曾毅在京城绝对是有来头的,否则以乔老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又怎么会知道南江省一个小小干部的名字呢。

    辞别熊绍海,冰寒柏立刻叫来鲁国亮,道:“秘书长,这次负责老首长南江之行保健任务的专家中,有没有曾毅?你马上安排,叫他来一趟,乔老要见曾毅!”

    鲁国亮吃了一惊,心道乔老怎么会点了曾毅的名字呢!鲁国亮这位省委秘书长,还兼了省保健委员会的主任一职,所以他很清楚,省卫生厅这次拟定的专家名单中,并没有曾毅的名字。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对冰寒柏说这个事,而是道:“寒柏书记,我立刻就去安排!”

    出了门,鲁国亮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卫生厅厅长陈高峰,“陈高峰,你马上让保健局通知曾毅,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解放饭店!”


第三四三章 可疑分子



    放下电话,陈高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省委常委、秘书长鲁国亮竟然亲自给自己打电话,着实把陈高峰给惊到了。

    但转念一想,陈高峰心里又有几分开心,这说明鲁秘书长对潘保晋已经有了意见,否则何必通知自己呢!要知道潘保晋作为保健组的组长,今天就守在解放饭店的外面,派人过去喊一声,也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陈高峰不敢耽搁,立刻把保健局的副局长叫了过来,问道:“以前咱们厅里的保健专家小曾——曾毅同志,你知道吧?”

    副局长怎么可能不知道,曾毅以前可是省委大老板方南国的保健医生,整个保健局谁不认识他,当下赶紧点头,道:“知道!”

    “曾毅同志的联系方式你有吧?”陈高峰又问了一声,便吩咐道:“你马上联系曾毅同志,省委重要领导点了名,让他前去解放饭店报到!”

    副局长也是心中暗惊,连声道:“厅长,我马上去通知!”

    等保健局的副局长出去,陈高峰就摸了摸下巴,心道活该!自从这个潘保晋到了卫生厅之后,自己在中医和保健两个工作领域,几乎是一句话都插不上,这让自己在厅里的话语权,竟然比冯玉琴在的时候还要有所消减。

    陈高峰这个名正言顺的卫生厅一把手,当得着实有些憋屈,送走冯玉琴,又来了潘保晋,他有心想寻潘保晋一个难堪,却又没有这个胆量,毕竟潘保晋可是新来大老板眼里的红人,而且背后还有个很厉害的老师——保健委权威专家水行舟水老,水老跺跺脚,卫生部都得颤三颤,陈高峰岂敢招惹。

    现在好了,潘保晋终于自己捅出了个大篓子。

    其实曾毅被除名的事情,卫生厅这些领导全都知道,只是谁也弄不清楚当时潘保晋究竟是一种什么想法。陈高峰对潘保晋有意见,自然不屑去问;郭鹏辉在保健局威信很高,跟曾毅关系又不浅,他都不问,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去问了;至于其它局室的领导,自扫门前雪唯恐不及,又哪敢掺和这件事。

    再说了,曾毅毕竟是前任省委书记的保健医生嘛!一个领导一个调,现在省委是冰寒柏当家,保健局是潘保晋做主,谁愿意为了一个过气的保健专家,去出头讲话呢,搞不好碰个钉子,自己的前途都得搭进去。

    曾毅接到通知,把工作向李伟才一交代,便驱车赶往解放饭店。他现在不是保健专家了,不受保健局的辖制,但这事是早就答应秦一舟的。

    车子进入解放大道,就能感觉到街上的气氛不同往日,路的两边,成队的特警持械来回巡逻,手里牵着警犬。细细看,还能发现很多耳朵里塞着无线通讯设备的便衣站在路边,警惕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曾毅的车子往前走出一截,就被拦在了路边。

    陈龙手里举着一个交通指示牌,两步走了过来,敲敲曾毅的车窗,笑着问道:“曾毅,你这是要去哪?”

    “去解放饭店!”曾毅放下车窗。

    陈龙就使了使眼色,好心提醒道:“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天就别去了,有贵宾!”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刚接到的通知,不去不行!”

    陈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促狭笑道:“还是老弟你混得开,不像老陈我,来了贵宾,就只有站在大街上吃灰喝屁的份,辛苦不说,还担着一身的干系,哈哈!”说着,陈龙拍拍曾毅的车子,让开两步,道:“行,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大事!我得继续执勤去了,市局的老板就在前面督阵,马虎不得啊!”

    “其实都是个辛苦的命!”曾毅笑了一声,道:“那我走了,回头再聊!”

    陈龙也不多说,大手一摇,就抄起交通指示牌又返回刚才的位置,继续履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解放饭店看起来还跟往日一样,但警戒工作加强了不少,在三号楼的入口,曾毅就被拦了下来。

    武警中尉仔细检查了曾毅的证件,又看了看曾毅车上的情况,确认无误,才抬手放行。

    越往里走,警卫人员就越多,到了六号院的入口,曾毅就进不去了。这里负责警卫的,已经变成了武警中校,除此以外,还有中央警卫局的人,没有得到双方的共同认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曾毅把工作证递上,道:“我是接到省保健局通知过来的,请核实一下!”

    武警中校接了曾毅的证件,在证件和曾毅身上来回扫了两眼,道:“在这里等着!”说完,拿着曾毅的证件往里走了几步,拿起电话去核实。

    曾毅就负手站在门口等,越是级别高的领导,保卫条例就越严格,谁来都一样。

    大门不远处的林荫道上,停着两辆大巴,前面这辆车上,坐的是保健局的专家组成员,总数十人,由潘保晋和郭鹏辉带队,车是经过改装的,大部分的空间,放置都是应急的救护设备,还有两台柴油发电机。

    王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六号院外面的曾毅,心道曾毅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是来找冰寒柏的吗?上次聚会之后,王彪就一直心中忐忑难安,他以为曾毅是臭咸鱼翻不了身了呢,谁知道竟然又和冰大千金旧情复燃了。

    潘保晋也看到曾毅了,问道:“小王,你看前面站着的,是不是曾毅啊?”

    王彪装作是刚看见,道:“可不就是曾毅嘛,他怎么会在这里!”

    潘保晋也是纳闷,怎么南江省内凡是有什么重大的医疗事件,总少不了曾毅的身影。前段那个来南江求医的劳伦,听说最近已经痊愈出院了,负责主治的大夫,据说就是曾毅!难怪这小子的医术能得到黄老的钦赞,果然是有一手啊,劳伦的那个病,就是由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好得这么快。

    看曾毅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潘保晋就扭头对郭鹏辉道:“老郭,你盯着点,我下去透口气!”

    潘保晋这边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下车,六号院门口就有了变化。

    省长孙文杰陪着一头银发的钟铁峰从六号院内走了出来,不时亲切交谈着什么,看得出,钟老的兴致很好。在两人的身后,还跟着孙翊,以及钟铁峰的机要秘书。

    曾毅看到孙文杰,本想打个招呼,结果两名警卫人员立刻就站在了他的面前,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不许靠近,不许喧哗!

    曾毅只好作罢,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目视孙文杰走近。

    孙文杰走出来的时候,一扫周围,看到了曾毅,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像是根本就不认识曾毅,也没过问曾毅站在这里原因的打算,而是一抬手,笑着道:“老领导,这边走!前面有个池子,风景不错!”

    孙翊也看到了曾毅,神情当时一恶,不过随即笑着上前两步,卖乖道:“钟爷爷,南江的好风景很多,荣城周边就有不少,您要是喜欢看的话,我陪您!”

    钟铁峰爽声笑了一下,道:“老了,转不动了,就是散散步,多年的老习惯了!”说着,迈步朝孙文杰指的方向走去。

    众人身后跟上,孙翊还不忘回头盯了盯曾毅,神色之间,多有得意与鄙视之意。

    曾毅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笑,他觉得孙翊的行为实在有些好笑,你卖你的乖,讨你的好,就算你有八个姓钟的爷爷,又与我何干啊。

    钟铁峰的秘书走在最后,将孙翊的神色变化全都瞧在了眼里,他回头朝曾毅看了一眼,心道这年轻人看起来应该只是南江省的一名小干部,怎么会得罪孙翊呢?看样子,孙翊似乎还没讨了便宜去!

    潘保晋等孙文杰走远,才从车上走了下来,甩胳膊蹬腿,装作是活动筋骨。

    这动静肯定就引起了曾毅的注意,曾毅笑了笑,走过来两步,道:“潘厅长,巧!”

    “是小曾啊!”潘保晋笑着,看了看六号院里面,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接到通知,让我到这里来!”曾毅一摊手,道:“也没说是什么原因!”曾毅算是比较厚道,没有说是接了保健局的通知,否则当场就能让潘保晋这位分管保健局工作的厅长下不了台。

    潘保晋笑了笑,道:“肯定不会是坏事!”里面来了这么多贵宾,这个时候省里通知曾毅过来,多半不会是坏事,或许是哪位老领导要听取白阳高新园区的工作汇报吧!潘保晋这么想着,虽说这种可能很小,但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听说劳伦出院了?”潘保晋问到。

    曾毅点点头,“昨天的飞机,回美国去了,这个时候应该也到了吧!”

    潘保晋微笑着颔首,道:“劳伦能够这么快就痊愈出院,都是你调治有术。难怪黄老每次提起你,总是赞誉有加!”

    曾毅摆摆手,笑道:“潘厅长身份特殊,不方便出手,否则劳伦还能少遭些罪!”

    “行了,就不要说这些互相吹捧的话了!”潘保晋哈哈一笑,也没敢太大声,道:“回头有时间,咱们两个交流一下这个病案?”

    曾毅点头,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有很多地方,还要向潘厅长请教!”

    潘保晋作为国内中医界的大权威,能够主动放下架子,跟曾毅探讨病例,说明他这个人在医学研究上,是非常虚怀若谷的,他道:“小曾啊,说句心里话,你在白阳市搞招商引资的工作,我个人觉得非常惋惜。你的中医底非常厚,如果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医学之上,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曾毅笑了笑,道:“范文正公曾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能只有一个标准!”

    潘保晋也就不再说什么,人各有志嘛,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良医,但不也先做了这个厅长吗。

    正说着呢,鲁国亮从六号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乔老的秘书秦一舟。

    曾毅就正了正形色,往前走了两步。

    鲁国亮看到曾毅,便招了招手,道:“曾毅,这位是秦主任,多的话就不讲了,你马上跟秦主任进去,秦主任会给你交代的。”

    曾毅点点头,朝秦一舟打了个招呼,“秦主任,好久不见!”

    秦一舟微微颔首,笑道:“走吧,进去再说!”说着,他过去向警卫交代了几句,拿到曾毅的工作证,就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鲁国亮却没有走,而是把潘保晋叫了过来,道:“保晋同志,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记得曾毅以前一直就是咱们保健委的专家,为什么这次执行任务的保健专家名单中,却没有曾毅?”

    潘保晋当时就懵了,曾毅是保健委的专家,这怎么可能呢!保健委的专家名单自己前后审过好几次,上面根本就没有曾毅的名字啊。

    “太被动了!”鲁国亮沉着脸,训斥道:“乔老点名叫曾毅来进行复诊,却足足等了有两个小时,保晋同志,如果就是这种效率的话,我们保健委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潘保晋当时后背冷汗直淌,鲁国亮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保健委的工作是保障领导的生命安全和健康,这是跟死神赛跑的工作。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复诊,就用了两个多小时,这种效率,还指望你拿什么去跟死神抢时间,这是拿领导生命当儿戏啊!

    鲁国亮扔下这句话,就黑脸回身去追秦一舟了,要不是看在潘保晋深受大老板信任的份上,鲁国亮今天的话还能更重一些!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肯定就是他这个省委秘书长,兼省省保健委员会的主任。何况今天的保健对象还很不一般,乔老生气一跺脚,别说自己这位省委秘书长得立马滚蛋,就是冰寒柏、孙文杰,怕是也难以招架。

    潘保晋等鲁国亮走远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松开双手,手心早已是湿漉漉一片,一回身,潘保晋的脸色就极其难看,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回到大巴车上,不等车门合上,潘保晋就开了腔,道:“郭局长,曾毅以前就是咱们保健局的专家,这件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郭鹏辉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慌不忙,扭脸看着早已小脸煞白的王彪,用百思不得其解的口气问道:“小王,上次你来为潘厅长调专家组的资料,我记得把曾毅的资料也一起交给你了吧?”

    王彪站在那里双腿直打颤,还没开口,汗珠子就开始在脸上滚了,他道:“好……好象是……”

    “是,还是不是!”潘保晋大喝一声。

    王彪心脏猛一抽搐,差点就瘫倒在地,自从同学聚会之后,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料到会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

    “咱们保健局不比别的局,任何人要调取资料,都必须详细登记名录,由交接的双方核实后签名,再经主管领导批复,方能调得出来!”郭鹏辉不忘提醒了一句,道:“小王,你好好回忆一下,就是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嘛,等回头查一查,就全都清楚了!资料给你了,你就得拿出一个解释来,如果没有给你,那我们也是不会冤枉你的!”

    郭鹏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潘保晋岂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怒发冲冠,恶狠狠地盯着王彪,恨不得一拳就砸在王彪的脸上。要说潘保晋平时待王彪,绝对是不薄,他调到南江,还特意把王彪的档案给一起转了过来,目的就是希望王彪能够跟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学医,他是真心要栽培一下王彪的。但潘保晋万万没有想到,王彪这小子竟然狗胆包天,暗地里给自己挖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厅……厅长……我……”王彪已经有些语伦无次了,“可能……可能是……曾毅的那份资料……不小心掉……掉哪里去了吧!”

    要不是平时休养深,潘保晋真想一个巴掌就甩过去,找这么一个理由,你小子弱智,也拿老子当白痴吗!看郭鹏辉的这副表现,就知道人家早等着这一天看我的笑话了。

    王彪还期望能够蒙混过关,道:“厅长……我……我现在马上回去找,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把这份资料找出来的!”

    潘保晋气得浑身颤抖,我现在要这份资料还有个鸟用,他大手一指车门口,喝道:“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厅长……我……我错了……”王彪一看混不过去,当时鼻涕眼泪就下来了,“我真的错了……厅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滚不滚!”潘保晋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你不滚,我叫警卫让你滚!”

    郭鹏辉看着灰头土脸、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王彪,心里没有任何同情,你小子嫉贤妒能、从中作梗,惹下这么大的篓子,换了是我,绝不会对你如此心慈手软。潘保晋现在让你走,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小王,快走吧!”郭鹏辉冷冷看了王彪一眼,“警卫处的人就在后面那辆车上,他们来了,事情可就不好解释了啊!”

    王彪顿时心中一凛,打了个哆嗦,保健局的主要业务对象是南江省的重要领导,所以局里资料无分大小,都属于保护对象,如果让保卫处的人知道有人藏匿资料,那这事就可大可小了,郭鹏辉的话,绝不是威胁。

    “厅……厅……”王彪可怜巴巴地最后看了一眼潘保晋,看潘保晋没有回心转意的样子,就只一步三回头地朝车门口挪了过去,活像个被受了气的小媳妇。

    潘保晋被气得不轻,大眼不夹王彪一下,往座椅上一坐,气呼呼地闭眼养神去了。

    下了车,王彪有些茫然,自己现在可要去哪里啊?

    中医界肯定是无法待了,潘保晋是国内中医界的大人物,自己被潘保晋除了名,那就相当于是被中医界除了名;至于卫生系统,自己怕是也难以待下去了,保健局这么重要的工作自己都敢暗做手脚,谁还敢用自己。

    想了想,王彪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就算回君山医学院,自己也难有发展的前途了!当年自己能拜入潘保晋门下,是求了老丈人出面,现在回去再求老丈人,怕是九死一生,就算勉强过关,今天在家里,自己怕是就永远得在那头母老虎的雌威之下“忍辱偷生”了。

    王彪不由恨恨咬了咬牙,为什么好运永远都在曾毅那个乡巴佬身上,自己到底有哪点不如他!

    想到这里,王彪不由捏紧了拳头,眼里冒出愤恨的目光!

    正在此时,出去散步的钟铁峰回来了。

    遍布现场的警卫,早已发现了王彪这个“可疑”分子的可疑举动,看着钟铁峰越走越近,警卫们一碰眼神,两位精装的青年男子便走了过来。

    王彪犹自在捏拳发狠呢,就感觉有人一左一右,站在了自己两旁,他一抬眼,看见是警卫,当时就感觉不妙,嘴巴张大,准备解释:“……”

    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两名精装汉子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左右一架,快速朝后面的大巴车走去,王彪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走到背人的地方,一名精装汉子抬手一个下劈,王彪没有半点反抗,就被直接砸晕了过去。

    大巴车上的警卫早已察觉到这个变故,下来几人,从精壮汉子手里接过王彪,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拖过去扔进不远处的一辆小车上,然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等两名精装汉子回到原先的位置,钟铁峰才堪堪走到六号院的门口,刚才的一幕,似乎从未发生过。

    郭鹏辉坐在车上,把刚才的事情经过全都看在眼里,但也懒得下去帮王彪解释什么。如果王彪不傻的话,就绝不会把藏匿资料的事讲出来,他身上有保健组的证件,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只是怕要吃些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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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四六章 时来运去

    为了保证老干部团此行的顺利,南江省方面做了精心的安排,除了行程绝对保密之外,其它方面考虑得也是非常周全。

    两辆旅行社的大巴,一辆供老干部以及贴身随从、警卫人员乘坐,另外一辆是保健组的专车。大家每人都领到一顶印有旅行社名字的红色帽子,在第一辆车上,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亲自压阵,还特地调来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导游,手里举着小旗,身上带着微型电喇叭,从表面看去,就跟旅行社组织的旅行团一模一样。

    在保健组的车上,邵海波既是组长,又是导游。

    至于警卫组的人,则分散到好几辆车上去了:一辆普通的桑塔纳负责在前开道,行驶在车队前方大约一点五公里的地方,及时处理突发情况,联络协调,并指挥车队的行进,由南江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亲自坐镇;老干部团大巴车的前后,各有一辆警卫车,是改装以及伪装过的依维柯,每车乘坐十名左右的警卫,所有人员都配备手枪,车上还携带了一些应急的武器,只要不是碰到大队武装分子的围攻,足以应付任何突发场面,一旦车队启动,警卫车就会贴身跟随,绝不会脱离大巴车前后两百米的范围。

    按照惯例,保健组的大巴,位于车队后方,距离前方老干部的车,大概有两到三公里的距离,保健工作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并不需要非常贴近,太过于靠近,反而会打扰到老干部们的兴致。

    但保健组的车子,却不是车队的最后,他们后面还跟了一辆豪华的越野车,上面是警卫组的人,负责保障保健组的安全,但主要是监控车队后方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疑情况,可以进行及时处理;依靠车子的澎湃动力,还可以对可疑车辆进行追击,又或在前方发生意外的时候,进行快速支援。

    如此安排和配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在老干部登车的时候,邵海波特意观察了一下,果然,里面并没有大名鼎鼎的钟铁峰钟老,看来钟老是留在荣城休养了。

    在南江省内,梅州市属于是经济较发达的地区,位于荣城东北方向,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将重走红色之路的第一站定在这里,主要是要让老领导感受一下南江省的发展成果。

    到达梅州下高速的时候,曾毅看到出口处有梅州市委市政府的车队,梅州的一众领导就站在路边,摆出一幅迎接的架势。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多的路程,梅州市不但得到了消息,还做出迎接准备,可见所谓的保密工作,看来做得还是不够保密啊,又或说,是梅州市的领导消息太过于灵通了。

    保健组这辆大巴正要通过收费站时,梅州市的领导大概是接到消息,说是老干部团已经从他们的眼前进入了梅州市了,于是又匆匆登车,浩浩荡荡朝市区追了过去。

    曾毅摇头苦笑,他在高新园区干了一年,也有点体会到下面基层这些当领导的为难之处,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些迎来送往上。你说领导们只会钻营取巧,削尖了脑袋想升官,这话没有错,眼前梅州市的领导站在这里,目的不就是想得见老首长一面,混个脸熟,攀个关系吗。

    可要说完全都是这种心思,也不是十分对,更大的原因,是这些基层领导不能不来、不敢不来。有些领导,内心非常重视面子,但表面呢,又特别亲民,时刻都把不要扰民挂在嘴上,你要是真信了,不来搞迎接的话,领导感觉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那今后的小鞋就有得你穿了。

    迎接过头了,顶多是挨顿骂,没人会因此被罢职,但要是迎接不到位的话,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所以下面的人是宁可挨骂,也要把工作做足。

    车子到达预定地点,曾毅下车之后,就看到乔老正在向尤振亚训话,旁边还站了公安厅的副厅长,两人都是灰头灰脸。不用刻意近前去听,也知道乔老是对南江省的保密工作不满意了。

    训完话,两人都是连连保证,然后就看到尤振亚领着导游,小跑着去景区售票点购买门票去了。

    曾毅觉得好笑,堂堂的省委副秘书长、正厅级的干部,竟然跑过去老老实实地和其他游客一起排队,为大家购买门票,这个情景,可是不多见啊!

    门票买好,老干部团的人就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入了景区。

    一分钟后,保健组也自行购买门票,在邵海波这个“伪导游”的带领下,紧随其后进入景区。大家或提或背,把一些应急的医疗设备都随身携带,从外表看,反而像是个“野驴团”。

    进入景区,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浮雕,石质基座上一排烫金大字:“第x方面红军长征战斗旧址”

    当年的长征,并不是只有一条路线,为了保存实力、摆脱围剿,而是采取了多线并进的方式,最后胜利大会师,梅州的这一处,只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第一站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景区开发得非常好,相关配套设备也完善,而且景区宣传的方向,也一直落脚在红色文化这个主题上

    因为景区开发得很好,所以行走起来没有什么困难,老领导看着随处可见的红色文化,兴致很高,走到战场遗址时,老干部们集体留影,并为当年的烈士默哀了三分钟。

    从景区出来,今天的行动便算是结束了,老领导毕竟岁数大了,很难负荷长时间的运动,所以每天的活动,只包含一个参观地点,留出大部分的时间来保证老领导的休息。

    晚上的住处,以及吃饭的地方,尤振亚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梅州市内,一行人又进入梅州市。按照规定,警卫组和保健组的人,要分批进行用餐,确保有人值守,等吃完饭,就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邵海波美美地喝了一大口茶,然后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吸了起来,忙了一天,好容易可以歇歇腿了,他这个院长,虽说平时做起手术,有时候得在手术台一站十个小时,但也没有今天这么累,背着器材跟着老干部跋山涉水,绝对是个体力活。

    曾毅也坐在一旁,细细地品着杯子里的茶水,今天安排的是两人先休息,然后后半夜起来值班,他笑道:“以前我也执行过几次保健任务,但这次是最辛苦的,偏偏让师兄你赶上了!”

    “这就是命!”

    邵海波笑了笑,在所有的保健任务里,以接待老干部最为辛苦,因为老干部的发病概率最高,而且一旦发急症重症,抢救的难度也大。这些老干部,很多又都是参加过革命的,战争年代给他们留下一身的伤病,健康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又四处走动,外部复杂多变的客观环境,是很容易诱发老伤旧疾的。

    想到这里,邵海波的眉头就紧皱在一起,棘手啊!倒是便宜了那位刘教授,留在荣城治疗个小感冒,牛刀杀鸡,白得了一件功劳,还能在钟老面前露个脸。哪像自己,背着设备跟在老领导的屁股后面,还不能太靠近,整个就是一幕后工作人员,露脸的机会都少!

    吸完这支烟,邵海波叹了口气,道:“洗洗早点睡,夜里还得起来值班,辛苦也就是辛苦这几天,只要别出事就行!”

    说完,邵海波就准备去洗漱,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邵海波打开一看,竟然是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当时就赶紧让开门,道:“秘书长,怎么是您啊,快请进,我刚沏了茶,坐下喝一口吧!”

    尤振亚呵呵一笑,摆手道:“茶就先不喝了,那个……小曾在吧?”

    曾毅听到动静,此时也走到门口了,道:“秘书长,您找我?”

    尤振亚就招招手,道:“小曾,你来一趟,我有话讲!”

    “行!”曾毅点了头,扭头对邵海波道:“那师兄你先休息吧,我跟秘书长过去一趟!”

    跟着尤振亚进了电梯,曾毅就问道:“秘书长,什么事?”两人的关系算是比较熟,所以也没那么多客套,尤振亚不讲,曾毅就主动开口问。

    尤振亚就压低了声音,微笑道:“乔老叫你!我看不是坏事!”

    曾毅笑了笑,也不问了,静静站在那里,等着电梯开门。

    尤振亚心中却有很多想法,这个曾毅,实在是了得。乔老来到南江,没轮到寒柏书记去汇报工作,就第一个点了曾毅的名,今天活动结束,又点了曾毅的名,如此频繁召见曾毅,可见对他有多大的信任。难怪啊!难怪去年自己领着曾毅在京城办事时,竟会出奇地顺利,难怪老干部局会主动提出要在南江建设疗养院。

    出了电梯一拐,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尤振亚抬手敲了两下,就见秦一舟打开了房门。

    秦一舟把房门让开,道:“都进来吧,老首长在里面!”

    宽大的客厅里,乔文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子,跟另外一名老干部在笑着聊天,看到曾毅,他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吧!”

    尤振亚看没人赶自己走,就跟着曾毅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秦一舟去倒了两杯水放下,也坐在一旁。

    “小曾啊,累不累?”乔文德笑着问到,“白天看你们可是提了不少的东西!”

    曾毅就笑着答道:“几个小设备,还累不到的!”

    “你,我是知道的,肯定累不着,但其他的大夫,我看就玄了!平时都是坐诊的大专家,现在却要跟着我们满山跑,要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乔文德兴致很好,扭脸看着尤振亚,道:“明天是不是安排几名警卫人员过去帮忙?”

    尤振亚心中暗惊,这乔老对曾毅,可真是不薄啊!自己搞了这么多年接待工作,像这种要求,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而且不是保健组自己提出来的,是老领导主动提的!尤振亚就点头,笑道:“还是老首长体贴下属,这事我来安排!”

    曾毅却笑着推辞道:“这不太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警卫组的同志,其实比我们更辛苦!一点小小困难,我们自己能够克服,还是各司其职得好!”

    尤振亚就看着乔老,他也是有些犹豫,正如曾毅所说,警卫人员看着比保健组的大夫轻松,但身上担的干系却大多了,如今这些人手,都是最低配备了,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分给保健组。要是分过去几个人,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那算谁的,警卫组的人还不得跟自己玩命!

    乔老看曾毅这么说,也就作罢,笑了两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坐在乔老身旁那张沙发上的那位老干部,此时在曾毅身上扫了两眼,问道:“老乔,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小曾?”

    “正是!”乔老微微笑着,道:“人不可貌相!别看小曾年纪不大,医术方面的造诣,却是十分了得!”

    那位老干部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颗太极球,在手里“哗嗤哗嗤”地转了起来。

    “老吴,你这是个啥意思!”乔老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叮当”一声。

    “我听中医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那老干部说完这句,就笑呵呵看着乔老,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乔老,你可不要太过于高估这个小年轻的医术啊,就连他们中医自己,也认为能不能治好病,全看时运济不济呢。

    曾毅笑了笑,中医里确实有这么一句话,但这话它是有出处和典故的:某医生因为疏忽,给病人拿错了药,结果稀里糊涂,反而把病人的一种怪病给好了,由此名声大振,患者络绎不绝;后来又是这位医生,粗心大意,一次酒后出诊的时候,摸错了病症虚实,开了一剂很稳妥的补药,反而是把病情不很严重的病人给害死了,自己也因此下了大狱,被秋后问斩。

    这位糊涂大夫在临死前,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总结,便是:“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警示后来的医者:治病抓药,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像那位糊涂大夫一样,疏忽大意,再犯这种低级的致命错误!

    然而这句话后来就传得走了样,失去了原来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很多庸医水平不够,认不准病情就冒然下药,造成了时灵时不灵的这么一种现象,所以大家就把中医能否治病,归结为运气好坏了,这句话反而成了一个佐证。

    与这个典故相对应的,还有另外一个典故,叫做“起死回生”,是写神医扁鹊的,这绝对是在夸中医了,然而同样害中医不浅。

    要知道既然是典故,那就是有出处的,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为典故中的那位病人,或假死,或晕厥,但都有救活的可能,而不是中医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死人给救活了。

    这些脍炙人口的典故,反而让很多人不明就里,断章取义,凭着只言片语,就给中医下了定论,或高估,或低估,但这些都不是中医本来的面目。

    “吴老头,你还不要嘴硬!”乔老笑了一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道:“我跟你打个赌,小曾只要一摸脉,你这把老骨头身上都有什么毛病,他全清楚。如果说不准,我的那块麻子坑端砚,就给你了!”

    姓吴的老头眼中神光一闪,就把手里的太极球收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自己讲的!”

    “绝不反悔!”乔老哈哈一笑,又接着说出下文,“但要是说准了,小吴手里的那块潘谷松梵,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曾毅眼角一抬,就知道眼前这个姓吴的老头是谁了,能有潘谷松梵的,又姓吴,除了沙南省省委书记吴宝玉之外,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吴老头,看来就是吴宝玉的老父亲了!曾毅还曾经把“潘制松梵”写进药方,狠狠涮了那个暴发户罗国坚一把。

    吴老一拍桌子,道:“儿子还能反了老子!我让他拿,他就得乖乖交出来!”

    曾毅就明白眼前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了,肯定是乔老相中了吴宝玉的那块墨,而吴老又念着乔老的那方端砚,今天找自己过来,无非就是想找个由头,再把对方手里的宝贝给赢过来。

    “着!那就这么办!”乔老一指尤振亚,“小尤,你给当个见证!”

    尤振亚坐在那里讪讪地笑,极其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答应呢,还是该拒绝!谁能想到这两位党国的元老级的大佬,竟然会为了心仪的笔墨笔砚,搞出这么一个愿赌服输的局面来,不管结果如何,肯定会有一个是输的。自己一个省委副秘书长,比下是绰绰有余,但在眼前这两位大佬的眼中,根本如同浮云草芥一般,哪有资格来给他们做见证!

    真有人输了,难道自己这个见证人,还真能底气十足上门去帮赢的人追讨赌注吗,这不是自送上门去找死嘛!

    早知道自己就不留下凑这个热闹了!尤振亚心里直后悔!

    曾毅却没有尤振亚那么多顾虑,两位老人的身份就在哪里摆着呢,难怪还会赖账不成!其实他们只要开了口,这东西可能直接就给要过来了,今天打这个赌,无非是讨个乐罢了!所谓的老有老乐,就是这个了。

    自己到底要让谁赢呢?

    让曾毅头疼的,反而是这个问题。


第三四七章 石头蛋子



    乔老招了招手,道:“小曾,来,给这老吴头好好瞧瞧!我的那块潘谷松梵,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吴老“嘿”地笑了一声,道:“我的麻子坑砚,看来是大有希望啊!”说着,又把太极球摸了出来,“哗嗤哗嗤”转了起来。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两位老人家,倒是挺有意思,赌局还没开始,嘴上已经是斗得难分难解了。

    他站起来,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吴老的对面,然后伸出一只手,道:“吴老,烦请伸手……”

    吴老淡淡扫了曾毅一眼,然后斜靠着沙发扶手上,从容地伸出左手,右手则继续转着那两颗太极球,看这架势,似乎已经断定自己肯定会赢。

    曾毅也不客气,伸出三指就搭了个脉,双眼微闭,也不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细细品味脉象。

    尤振亚心道这曾毅可真不是一般胆大,两位元老之间的赌局,你也敢掺和进去!他怕曾毅年轻气盛,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于是就笑着提醒了一句,道:“小曾啊,你不要紧张,摸出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摸不出,也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乔老和吴老那威严的眼神就同时扫了过来,两人都对尤振亚的这句话极为不满意,老子两个好容易有了一个较劲的由头,你却在暗中拆局,简直是败兴至极!

    尤振亚吓得急忙闭口,低头去摸桌上的茶杯,装作是喝茶看戏,额上的细汗珠子已经冒了出来。

    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吴老转动太极球,发出“哗嗤”、“哗嗤”的声音。

    过了有两分钟,乔老开口了,道:“吴老头,你手里的那两颗石头蛋子,能不能安静一点!”

    吴老又是嘿嘿一笑,就把太极球收起,道:“好,我就暂且收起来吧,免得你一会输了不服气,赖我作弊!”

    “你转吧!你可劲地转吧!”乔老反而不提这一茬了,重重喝了一口水,道:“等潘谷松梵到手,你也就只能玩玩这石头蛋子了,哈哈!”

    吴老也不生气,斜靠在那里,静静等着曾毅的诊脉结果。

    曾毅此时松开手,坐在那里斟酌了小片刻,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吴老平时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你的身体情况非常好!”

    吴老笑了起来,小伙子真会讲话啊,看着我手里这对太极球没有,我可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为的就是一个保养保健,说我会保养,绝对一点错没有!

    乔老就不乐意了,心道曾毅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对我这个躺在床上一月不能吃喝、都已经是将死不死的人,也敢下虎狼之药,惊得一群大夫手足无措,怎么今天反倒对这个吴老头客客气气了,你的那点尿性都哪里去了,难道老吴头能吃了你不成!

    他道:“小曾,是不是没有摸明白?不要紧,你再摸摸看,等摸明白了,再下结论不迟嘛!”

    吴老就笑了起来,道:“是试试,小伙子,你再摸摸看!摸多久都没有关系,但千万要把情况摸明白,这个结论,可不能随便乱下啊!”

    尤振亚坐在一旁,脑门上的汗更多了,心道要是换了自己,就这两位大佬你一言我一句,字字夹枪带棒的,自己哪还能静下心摸脉,手不抖那都属于是心里素质很过硬了!

    曾毅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道:“不用再摸了,我已经摸得很明白了!”

    吴老一听,精神大为振奋,扭头看着乔老,道:“乔老哥,夺你所爱,实在是对不住了,那块麻子坑呢,回头我让人到府上去取!”

    乔老没想到曾毅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真是大跌眼镜,让自己是有气无处撒,这也输得太冤枉了、太憋火了吧,他狠狠瞪了吴老一眼,摆手道:“那块麻子坑,我早就觉得碍手碍眼了,该换块新的了!你想要,就拿去玩吧,便宜你这老东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老笑着一拱手,“受之有愧,受之有……”

    “两位老首长,是不是先容我把话说完?”曾毅笑呵呵看着这两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乔老气得拿起杯子,举到嘴边,又重重磕到桌上,我的麻子坑都已经输出去了,你还要讲什么!

    吴老心情此时很好,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深深地怀疑中医,他和颜悦色地笑着,鼓励道:“小伙子,你讲吧,讲得细一点,把我身体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不要怕讲错,讲得好,我还有奖励!”

    “吴老的身体情况,目前确实非常好,看得出,吴老保养有道!”曾毅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道:“但也有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其实身体也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兴替运转规律。就拿吴老来说吧,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您应该是刚刚大病得愈,而且这个病,年年都要困扰您!”

    吴老脸上的笑容就稍微凝滞了一下,心中极为震惊,这个曾毅,似乎有些道行啊,这个事情,也不是瞎蒙能蒙到的!

    乔老本来正在懊恼呢,想着自己这次实在是太托大了,过于相信这个曾毅的医术水平,竟然拿自己的心爱的麻子坑去当筹码,没赚到老吴头的潘谷松梵,反倒是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麻子坑给输掉了,这输得可着实冤枉啊。

    谁知一听,曾毅还有下文,乔老顿时又来了精神,道:“小曾啊,你坐下嘛,慢慢地讲,细细地讲!关乎到老吴头的身体健康,可是不能马虎啊,该讲到的,就一定要讲透!讲得好,老吴头还有奖励呢!哈哈!”

    尤振亚使劲憋着,想笑不敢笑,心道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

    吴老倒是不受乔老的挤兑,而是看着曾毅,问道:“那你就讲讲,我为什么是大病得愈,又是得了什么大病!”

    “肝咳!”曾毅说了两字,道:“入春之后必发咳嗽,迁延不愈,痛及两肋,痰中带血!”

    这一下,尤振亚的脸立时就白了,痰中带血,这不会是癌症吧!如此重大的坏消息,竟然被自己听到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就连乔老,脸色也是立刻就凝重了起来,心道老吴头不会是得了什么难缠的重病吧。

    吴老倒是一笑,道:“大家这个样子干什么,又不是大病,就是个咳嗽嘛!小曾,你接着讲,什么叫做肝咳,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

    众人听吴老这么讲,心里只是稍稍松了口气,是不是大病,这不是自己说了算,得曾毅这位专业大夫说了才算!不过,吴老这么讲,就算是承认被曾毅说中了!

    “一般来讲,肺是最容易引起咳嗽的,但《黄帝内经》有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曾毅看着吴老,道:“肝咳,就是因为肝脏受病,而引起的咳嗽。”

    吴老点头,并不插话,等着曾毅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

    “关于咳嗽的原因,《黄帝内经》也有解释,原文是‘人与天地相参,故五脏各以治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甚者为泄为痛!’。”

    曾毅念完这句,稍微解释了一下,道:“五脏所主的时令,便是‘治时’,具体为‘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春天是肝脏的时令,五脏在自己的治时内,比较容易受病,受病之后,轻微的就是咳嗽,严重的就是泄泻腹痛。一般五脏在治时内受病引起的咳嗽,比较难以治疗,会迁延很久,甚至等到治时过去,才能痊愈。”

    其他人听了个稀里糊涂,但吴老却是一下就明白了,他此时才觉得曾毅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每年春天,吴老都会患上咳嗽,前后有七八年之久了,每次一咳就是一两个月,期间也没少让保健组的专家给治,但效果总是难如人意,有时候吃了那些所谓的特效药,咳嗽似乎是好了,但一不注意,就会再次复发,咳得反而是更甚之前了。

    次数多了之后,吴老自己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咳嗽期间自己吃不吃药,只要是捱到入夏,那这个咳嗽就自己停止了,但来年春天,又会再次复发。

    吴老以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曾毅一讲,他就全都明白了。难怪咳嗽中还有“百日咳”,春夏秋春各三月,一个时令,不就刚好有百日之数吗?

    “你坐过来一些!”吴老朝曾毅招招手,道:“肝咳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具体讲讲我这个咳嗽吧,它是因为什么而起,又要怎么来治?”

    乔老此时端起杯子,滋滋地喝水,他看曾毅没有往别的方向提,就知道吴老头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麻烦罢了。一时心中大定,心道吴宝玉的那块潘谷松梵,看来是没得跑了,老吴头这个样子,明显已经被曾毅给拿住了,好!太好了!给老乔我长脸了!

    “吴老这个肝咳,是因为木气太盛所致!”曾毅就又搬了椅子过去,道:“吴老体内肝气比较旺盛,再遇春天木气当令,木气更盛,木气旺极则化为了火,木火刑克肺金,就导致了咳嗽,而且咳中带血。要治这个病,应该以治肝为本,治肺为标。清肝润肺,标本兼治,这个咳嗽才能快速痊愈,只治肺的话,就犹如是扬汤止沸,如此周转复始下去了。”

    妙啊!着实是妙!

    吴老心中疑惑尽去,难怪那些大夫总是治不好自己的咳嗽,正如曾毅所说,他们只知道治肺,西医们认为咳嗽就是呼吸道的事情,与肝何事!

    岂不知,自己这个肝咳,就像是锅子里的水烧开了,水之所以开,是因为下面的肝火在烧!而自己医疗组的那些西医大夫,看到水咕嘟咕嘟作响,就认为这是水开了导致的,于是扬汤止沸,水不响了,这咳嗽就停了,但下面的火依旧在熊熊燃烧,过不了多久,这水就又要咕嘟了。

    扬汤止沸,怎能比得上釜底抽薪呢!

    这曾毅果然是技高一筹!就连自己这个不懂医的人,听完了这番解释,也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下手治疗了!

    “小伙子,讲得好啊!”吴老很是开心,拍了曾毅一下,笑道:“讲得真好!”

    “真讲得好?”乔老此时开了腔,问到。

    吴老微微点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小曾,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

    “老吴头,别给我转移话题!”乔老看着吴老,一伸手,道:“快把奖励拿出来吧,不能让小曾白讲吧!”

    “是!”吴老哈哈一笑,就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今天出来什么也没有带,只好把兜里的那两颗玉制太极球拿出来,笑道:“来,小曾,这两个石头蛋子,就送给你玩了,别嫌寒酸!”

    曾毅急忙起身推辞,道:“这是吴老心爱的东西,我怎么能收,绝对不能收!”

    “收着吧!”乔老笑着一点头,示意曾毅收下就是了,“不就是两个石头蛋子吗,老首长送你,你收着就是了!何况你也不白收,一会不得开药方吗,权当是老首长付给你的诊资。”

    吴老吹胡子瞪眼,什么石头蛋子,我老吴就是那么客气一说,你老乔可就不厚道了,踩着梯子就上。这两颗太极球,可是用上好的和田仔玉打磨成的,周身毫无瑕疵,玉石本身倒是值不了几个钱,但这二三十年年下来,经过我老吴的随身盘玩,这玉已经是饱含灵气了,是块熟玉。

    不过既然拿出来了,吴老也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道:“收着!难道你想让我言而无信!”

    曾毅看吴老这么说,也就不好推辞了,把那两颗太极球接过来,道:“多谢吴老的厚赐!无功受禄,惭愧,惭愧!”

    “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文绉绉这一套!”乔老笑骂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吴老,右手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很有节奏地敲击着,道:“老吴头,那块潘谷松梵,你看是不是抽空给小吴打声招呼,我好让一舟登门去取啊!”

    吴老把眼睛一瞪,这刚把自己贴身的太极球诳走,又伸手来讨宝墨,这老乔可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他道:“放心!赖不了你的!就不劳你大驾来取了,我让宝玉那小子亲自给你送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乔老也是一拱手,笑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呐!”

    吴老虽然脸上是有忍痛割爱之色,其实心中并没有当回事,太极球、潘谷松梵,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那句“让宝玉亲自给你送过去”。吴老的情况,有点类似当年南江省的老省委书记顾铮,也就是顾明夫的父亲、顾迪的爷爷,虽说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但在京城朝中无人啊!

    而乔家则刚好相反,乔家经营的重心,主要是放在京城、天子脚下!

    吴老这次来参加老干部团的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想通过这个机会,给儿子吴宝玉牵根线。他刚才提了让吴宝玉到乔府亲自去送那块赌输掉的松梵,乔文德并没有拒绝,吴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今天他还有一件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解决了多年的老毛病,这个肝咳,困扰了吴老七八年之久,每年他最怕的就是过春天,难熬得厉害。

    秦一舟此时拿来纸笔,放在曾毅面前,笑了笑,然后站在一旁,等着曾毅开药方。秦一舟跟在乔文德身边很多年了,见多识广,心想吴老之前说什么“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怕也是故意露个口,好把这个“赌”局做下去吧!

    尤振亚着实松了口气,可算是和平解决了,自己这个见证人,也不用很为难了。

    曾毅提起笔,很快写出一个方子,上面只有两味药,写好之后,曾毅拿起纸,递给吴老,道:“这个方子,叫做黛蛤散,功效是清肝利肺、降逆除烦。”

    吴老一看,哈哈大笑,道:“我送你两颗石球,你就给我开出两味药,你小子的诊资,倒是着实昂贵啊!”

    “兵不在多,而在精!药不在多,中病即可!”曾毅笑了笑,道:“眼下吴老咳嗽已经停止,所以无需治疗,这个方子回去抓好备在家里,明年入春之日,连服十天,每天一剂,这个肝咳应该就不会复发了。”

    “好,好!”吴老笑着把方子一收,道:“今天我老吴虽说输了东西,但输得很值嘛,这多年的老毛病,可算是弄明白了!”

    这一番下来,时间也过去了不少,曾毅就起身告辞,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两位老首长了,早点休息!”

    尤振亚也跟着告辞,他的见证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出了门,尤振亚朝曾毅伸出根大拇指,悄声道:“小曾啊,能从老首长的手里赢来心爱之物,你可是头一个啊。要知道刚才我可是着实为你捏了把汗呢!”

    曾毅笑道:“侥幸过关而已!要不是秘书长在一旁压阵,我怕是早就慌了手脚,还不定捅出什么篓子呢!”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尤振亚主动示好,曾毅也不能不领情。

    尤振亚就笑了起来,曾毅是个聪明人啊,他拍了拍曾毅肩膀,道:“回去早点睡,养足了精力,才能确保保健工作万无一失!”

    “那我就下去了!有什么情况,秘书长喊一声!”

    曾毅辞别尤振亚,抬脚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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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四八章 莫困医



    第二天吃过早饭,车队再次启程。

    从梅州市上高速的时候,还能看到收费站外面停了两辆梅州市的警车,另外还有一辆黑色的车子,是从饭店一直跟了过来,等车队驶入高速之后,这三辆车子前后跟了一段路程,然后从一个收费站集体下了高速。

    曾毅看得很明白,这是梅州市派来的车子,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老干部团离开了梅州地界,这些领导怕是始终都要悬着一颗心,生怕下面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来。

    车子往前再走半个小时,放在司机手边的对讲机发出了讯号:“洞四,洞四,我是洞幺,靠右行驶,前方两公里处收费站下!”

    “洞四收到!”

    司机回答了一句,就打开右灯,开始变道减速。

    出了收费站,沿着一条县级柏油路往前走了不到三公里,保健组的大巴车就拐进路边一间汽修厂的大院。

    进了院子,省厅副厅长带了几个人上车,对邵海波道:“邵院长,请马上带领保健组的同志下车,相关设备也一起带走,我们要换车!”

    邵海波平时很少参加这种保健任务,像这种临时换车的事,还是头一次碰到,他微微一滞,才赶紧吩咐大家带着设备下车,副厅长亲自动手,带人帮忙把一些比较沉重的设备搬了下去。

    曾毅刚下车,就看到原先给老干部乘坐的那辆大巴车,已经驶出了汽修厂,曾毅的目光很敏锐,他看到车上还坐了十多个人,其中七八个都是老干部的模样,但绝对不是乔老吴老他们几位。

    保健组刚把设备搬下来,就有十个左右的人上了车,车子随后紧随第一辆大巴也出了汽修厂,朝着高速入口方向驶去。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肯定是尤振亚昨天挨了批评之后想出来的补救措施,这下可有热闹看了,这南江省的境内,竟然同时出现了两支老干部团!

    “新准备的车子在这边!”

    顺着副厅长所指的方向看去,汽修厂修理车间的卷闸门缓缓打开,里面藏着一辆新的大巴车,令人意外的是,这辆大巴挂的不是南江省牌照,而是外省的牌照。

    “大家抓紧时间上车吧!”

    邵海波一声吩咐,大家又开始把设备往车上搬。

    刚把设备弄上车,车下有人在喊:“小曾!小曾!”

    曾毅隔着窗户一看,竟然是副秘书长尤振亚,就快速下了车,道:“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尤振亚背着个手,脸上笑意盎然,道:“小曾,你准备一下,等会出发的时候,你坐0号车!”

    0号车就是老干部团乘坐的大巴,按照规定,如果没有保健方面的问题,保健组不能过去打扰老干部。

    看曾毅有些迟疑,尤振亚就多解释了一句,道:“这是老首长们集体要求的!好了,你快去准备吧,我就在那边等你,别让老首长们等急了!”

    曾毅就没办法推阻了,应了一声,上车去取药箱子,怕保健组的成员多想,他还解释了一下,道:“有位老首长吃完饭后嗳气,我过去看看!”

    保健组除了曾毅外,其余都是西医大夫,嗳气其实就是打饱嗝,在西医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是专治打饱嗝的,其他人就是去了,也将面对无计可施的局面,所以曾毅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看着曾毅下车跟着尤振亚去了0号车。

    “秘书长,这是怎么回事?”曾毅跟在尤振亚的身后,悄声问到。

    尤振亚脸上挂着微笑,道:“你不要多想!刚才在路上,吴老把你昨晚给他把脉的事情讲了讲,其他老首长都很感兴趣,一致提议叫你过来!”

    曾毅“唔”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还以为是乔老点的名呢!

    “小曾,这回你可是给咱们南江省露脸了!”尤振亚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面子,老首长的身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保健大夫,非但少不了,而且还都是一等一的权威专家,可现在老首长们竟然迫不及待要把曾毅叫过来,这说明老首长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权威们治不好的顽疾。

    吴老的肝咳,已然被曾毅解决了,要是其他老首长的顽疾,再被曾毅治好一个两个,那南江省这次的接待工作,就堪称完美了,南江保健系统的工作能力,也将是全国闻名!作为接待的总负责人,尤振亚脸上岂能无光?

    再者,自己昨天还给两位老首长当了一次见证人,放眼整个南江省,能有这等荣幸的,怕是也只有自己了吧。

    尤振亚现在越看曾毅,就越觉得欢喜,这可是南江省的一大宝贝啊,他小声嘱咐道:“一会见了老首长,一定要把握好度的问题,过犹不及嘛!老首长都喜欢听实话,你诊出什么,就讲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讲了!”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心里有数!”

    尤振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点到为止,他对曾毅还是很放心的,就昨天晚上那个局面,自己都觉得手足无措,最后也让曾毅处理得很圆满。

    两人朝0号车走去,尤振亚的一只脚刚踏上车门阶梯,身后曾毅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收回脚,站住脚等一下曾毅。

    拿出电话,曾毅一看是唐浩然打来的,就知道是为什么事来的,当下赶紧接起,一本正经地道:“你好,我是曾毅!”

    唐浩然可不是刚出道的嫩瓜蛋子,一听曾毅开口的这个腔调,就知道曾毅现在不方便接自己的电话,于是低声道:“那我待会再打过来吧!”

    “这个事情,你也不用再来问我了!上次我就讲过了,事情已经在办理流程之中了,如果有结果出来,伟才同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曾毅笑了笑,道:“放心吧!一两天内,结果就该出来了!”

    唐浩然心中底定,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老干部团应该马上要到博阳市,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搅曾主任了,那我就等安心等着消息了!”

    “好,就这样吧!”曾毅就挂了电话。

    尤振亚感觉这个电话是来打听消息的,但刚才他走在前面,也没看到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去问曾毅,而是道:“小曾,事情要有个轻重缓急啊!”

    曾毅笑了笑,就当着尤振亚的面,把手机给关机了,道:“管委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出发之前我已经交代过了,可就是有人,不分大小事,非得找你请示汇报!”

    尤振亚微微颔首,也不说什么,迈步上了大巴车,道:“各位老首长,我把小曾同志给领过来了!小曾是我们南江省保健系统内的一名优秀专家,虽然年轻,但业务能力却是非常强,多次受到省委领导的好评……”

    “好了,小尤你就不必再介绍了!”吴老一摆手,打断了尤振亚这套毫无新意的介绍,笑吟吟道:“刚才我已经帮小曾宣传过了!”

    曾毅发现吴老的手里,又多了两枚绿色的玉制太极球,不过一看就是新的,球身泛着很厉害的生光,但材质很好,丝毫不亚于昨天那两枚和田玉,这肯定是吴老的秘书,或者是尤振亚连夜给淘弄来的。

    吴老看了看曾毅,道:“小曾,多的话我也不讲了,今天把你的真本事全都拿出来,让这帮孤陋寡闻的老家伙们,都好好长一长见识!”

    吴老敢这么讲,曾毅哪敢这么接,笑了笑,站在那里没动。

    好在此时有老干部开口了,爽声笑道:“好像那个输掉宝贝疙瘩的人,是老吴你自己吧!”

    吴老也不生气,扭头笑道:“老徐头,你也别幸灾乐祸,要不咱们两个打个赌,就赌你手上的那块表!”

    姓徐的老干部当时一瞪眼,道:“老吴你不厚道啊!这块手表,可是当年我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国鬼子军官的手里缴获来的,后来总司令亲手奖给我的,是我的命根子,不赌,坚决不赌!”

    吴老又看着其他几位老干部,道:“老徐头这岁数越大,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完全没有当年上阵杀敌的气魄嘛!我看这‘徐大炮’的外号,也得改一改了,廉颇老矣啊!”

    众人哈哈大笑,不接这个话茬。

    老徐头被一激,气呼呼把手表摘了下来,道:“好好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我说老吴头,你的这张嘴,我算是服了!”

    说完,姓徐的老干部瞪眼瞅着曾毅,道:“小伙子,你把能耐都施展出来,说得准,我这块表就是你的了;说不准,那对不住了,老吴头珍藏的那瓶老茅台,我可就笑纳了!”

    尤振亚站在一旁,脸上堆满了笑,不敢开口插话,心里却道徐老的这块手表,怕是保不住了,这曾毅一搭脉,可是没病也能找出个病来的啊,吴老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老怎么还能再上这当呢!

    曾毅此时好容易有了接话的机会,笑道:“这块手表是徐老的心爱之物,意义非凡,我看这个赌就不打了吧!”

    徐老倒是一瞪眼,道:“听小娃娃你口气倒是不小!怎么着,你料定我就一定会输?”徐老一点也不糊涂,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不管曾毅说什么,自己一概都说不准,这块手表你绝对是拿不走的,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输赢的问题!”曾毅笑了笑,道:“东坡先生说过一句话:吾求病愈而已,岂能以脉困医,自误己病哉!”

    吴老眼神一亮,好一个“但求病愈”啊!这小子真是太鬼了,昨天不讲这个,今天却拿出来讲,这其中的原因,吴老心里一琢磨,也就清楚了,怕就是因为自己昨天说了那句“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将中医诋毁为江湖骗术,这小子才故意要让自己输一局,以替中医正名!

    想到这里,吴老笑着微微颔首,这年头,能有如此胆色,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啊!

    曾毅继续说道:“中医诊病,靠的是望、闻、问、切四法,这个切脉,只是排在第四位。人命大于天,医家之所以要设下这四法,目的就是要让医者都能做到体察入微、小心仔细,不可因为自己的疏失而延误了病情。如果不看病人气色荣华、不辨病人五音声息、不问病人缘由症候,单凭切脉就下定论,这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表现,也不是医者该做的事情。”

    尤振亚也是暗暗点头,此子了得啊,轻而易举,就化解了眼前这个局面。

    “我是南江省的保健医生,今天很荣幸能过来为各位老首长的健康服务,请各位老首长多多担待,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曾毅笑了笑,道:“治病的事情,我从来是不敢马虎的。如果今天只是嬉戏的话,那我自然是盼着这赌注越大越好,老首长们的心爱之物,可都是宝贝,万金难换!何况输了,我也不用付出什么,可以说是有赚无赔嘛!”

    车内静了有三秒钟,徐老哈哈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表重新戴好,道:“老吴,你看看,人家小娃娃都比你懂得道理。来来来,小伙子,我是要看病的,你快帮我瞧瞧!”徐老舍不得自己的手表,一看有台阶下,就赶紧下了。

    曾毅走过去,把药箱子一放,笑道:“好,我帮徐老看看!”

    吴老笑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曾毅今天真应了这个赌局,他心里才更有想法呢。曾毅拒绝了赌局,又讲了这番不能“以脉困医”的话,吴老反倒是高看一眼,这说明曾毅这小伙子的医德医风,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品也很端正,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投其所好的私心在内。

    “来,你帮我仔细摸摸脉!”

    徐老虽然说了自己是诚心看病的,但说完这句,却是不再多说任何有关病情的话,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考证的想法,他觉得吴老的话,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一个年轻的娃娃,怎么可能做到断脉如神呢!

    曾毅也明白徐老的心思,当下细细品脉,也不多问一句。

    吴老转过头,跟乔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微微笑着,心道这个老徐啊,人家不好意思夺你所爱,你竟然还拿捏起来了。

    过了有几分钟,曾毅收了脉诊,道:“徐老这个病,怕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外伤引起的!”

    徐老心中微微讶异,有点水平啊,说得有些挨着边了,他道:“你仔细说说。”

    “这个病,白天不发作,晚上发作,虽然是不痛不痒,但也十分苦恼!”曾毅看着徐老,“不知道对不对?”

    徐老更加震惊,自己的苦恼,竟然全被这小子说中了,不过他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点点头,淡淡说道:“你再往下讲!”

    曾毅苦笑,自己已经讲得这么细了,这徐老怎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吧,他就道:“徐老每晚睡着之后,眼泪必定会自流不止,直到天明醒来,流泪才会自行停止。”

    “着啊!”徐老一拍大腿,惊道:“小娃娃你有几分本事!”

    就连已经见识过曾毅医术的吴老,也觉得有些震惊,这比昨天诊出自己有肝咳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这曾毅是怎么摸出来的。

    “应该是老首长以前受过伤,伤到了眼部神经!”曾毅又道。

    徐老感慨道:“是啊,以前打仗的时候,让鬼子的弹片给炸中了脸部,命是保住了,但弹片取出来后,就多了这么个毛病,看了很多大夫,谁也没有办法!”这个病困扰徐老很久了,正如曾毅所说,不痛不痒,但却是十分苦恼,每天早上醒来,一脸的泪水,枕头被子湿了一大片,在湿枕头上睡觉,试问这睡眠质量又怎么能好!

    “这是个老伤了,不怎么好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曾毅坐在那里想了半响,道:“这样吧,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先帮老首长扎几针,看看效果,然后再开个方子,回头抓药调理一下,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还等什么中午,现在就扎吧!”徐老倒是挺着急。

    此时尤振亚小声提醒道:“徐老,咱们的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老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车上晃动,不好行针,他只得笑道:“也罢,也罢!那就先让小曾,帮其他几位瞧瞧吧!这趟回南江,真是不虚此行啊,碰着了小曾这么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其他几位老干部,此时哪还会再怀疑曾毅的水平,笑着彼此对视一番,就有人先伸出了胳膊,道:“小曾,来,他们不好意思,你就先给我瞧瞧吧,我这个情况呢,是……”

    在汽修厂停了有半个小时,车队重新上路,警卫组的那两辆依维柯此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辆型号各异的车子,有轿车,也有越野,还有皮卡,甚至有一辆冷藏式的小货车。

    车队从收费站上了高速之后,调了个头,行进的方向,不再是事先定好的北原市,而是又朝梅州市去了。


第三四九章 带病



    车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穿过梅州,就去了距离梅州很近的另外一座城市,而伪装的老干部团,估计此时已经到达了北原市。

    上午行进期间,曾毅就一直待在零号车上,为老干部们诊病。

    老干部们大多都是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难以治愈的伤,后来又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大搞现代化建设,等日子好过了,人也老了,以前的一些小毛病,也就变成了大毛病,时时发作,痛苦异常。

    在车上待久了,曾毅发现这些老干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在正式的场合之中,老干部总是一脸肃杀之气、威风凛凛、爱憎分明,让人觉得老干部不通人情世故、难以亲近;但到了私底下,其实这些老干部跟普通的老人并无任何区别,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反而最喜欢开一些玩笑。

    另外,在老干部的身上,还有着如今早已消失不见的诸多优良品质,比如朴素:为了这次重走长征路的活动,老干部来南江之前,都是人人自备了两双老式的解放胶鞋、一只军用水壶,水壶上面斑斑驳驳,唯有那颗红星,依旧褶褶生辉。

    曾毅在机关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很清楚现在的市价行情,别说是市长这一级别的领导出行,就是下面的县长、乃至乡长,如果参加这种户外活动,所有装备都肯定要用最顶级的,冲锋衣、登山鞋,样样不能少,而且全都是新的,一身行头就得万把块,一拨领导出去一趟,几十万就没有了!越往下走,越到基层,这股风气就越盛。

    记得前些年有新闻报道,说是某地一位实权的局长,每天都穿着老式中山装,挎着绿色帆布军包,蹬着解放鞋走路去上班,这位局长在人前的朴素程度,远远超过了眼前的这些老干部。可后来这位局长遭人举报,组织上前去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仅从这位局长家里搜出的现金,就有好几千万之巨,其它珠宝玉器古董之类的东西,都没敢计算。

    这样的朴素,是一种伪装,是可耻的作秀。

    而老干部团这些老领导的朴素,却没有丝毫作秀的成分,是切切实实的身体力行。曾毅在帮老干部检查身体的时候,撩开外面这身崭新鲜亮的外套,却发现里面老干部贴身穿着的背心,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老干部也是人,也要讲体面,但只要自己面子上能过得去,又不至于让下面的人难堪,也就行了。这跟那位局长“人前廉洁,人后**;嘴上反腐、手下捞钱”式的朴素,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帮几位需要行针的老干部做了针灸治疗,然后约好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针一次,下午就返回了保健组的大巴。

    这一点,让尤振亚极为欣赏,要知道能跟这么多老干部亲近,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就是省领导想见老干部,那也要等待召见呢,而眼下老干部很欣赏曾毅,也没有赶人,曾毅却主动回到了自己该待的位置,像这样能够把握住分寸深浅、又懂得进退的年轻干部,实在是很难得了。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怕是就要赖在零号车,赶都赶不走了!

    晚上曾毅帮徐老做完针灸,从徐老的房间走出来,就碰到了尤振亚。

    “小曾,治疗进行得如何?”尤振亚关切问到。

    “很顺利!”曾毅笑了笑,道:“据徐老自己说,他能感觉到面部比以前舒服了很多,但具体的效果,还要看晚上睡觉时有没有变化。”

    尤振亚微微颔首,徐老这个睡觉流泪的毛病,是因为外伤所致,又耽搁了很多年,怕是要见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对曾毅道:“让徐老好好休息吧!你到我房间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曾毅道:“这不好吧……”

    尤振亚笑道:“是商量行程之中的保健工作,你现在对老首长们的身体情况最了解,帮着斟酌一下,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曾毅一听是这个,就跟着尤振亚去了楼下。

    “随便坐!”尤振亚进门之后,指了指那两张沙发椅,道:“你是喝茶,还是饮料?”

    “我不渴,就不喝了!”曾毅笑着客气。

    尤振亚就顺手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曾毅一瓶,然后招呼他坐下,笑着道:“今天辛苦了,我看老领导很高兴,对咱们这次的保健工作,也相当满意!”

    “份内职责而已,都是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辛苦!”曾毅说到。

    尤振亚笑着点燃一只烟,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沉思了片刻,道:“明天的安排,我打算是去博阳市,如此行程就比前面两天要远一些,所以你们保健组的同志,要提前拿出一些方案,比如,在菜谱上要做什么调整,可以减缓老首长们的疲劳;在行进期间,多长时间休息一次比较合适,这些都要有考虑,然后给出一些专业的建议。另外,还要做好充分的预案,确保万无一失!”

    曾毅就明白尤振亚的意思了,白天自己在电话里暗示唐浩然,说是老干部团在一两天内会到达博阳,曾毅这个预计,是根据之前的行程来估算的,博阳市紧靠着北原市,如果老干部团到达北原市,那么前往博阳的概率就非常大。

    谁知因为老干部的不满,尤振亚临时改变了计划,打了曾毅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正准备向唐浩然解释这件事呢,尤振亚却提出明天前往博阳市,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明啊!

    “博阳市我去过,那里的几个红色景点都搞得不错,我看一定不会让老首长和秘书长失望的!”曾毅笑着,道:“我回去就跟保健组的同志一起研究,争取今天晚上就把方案拿出来。”

    “好!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尤振亚呵呵笑着。

    从内心讲,尤振亚也不希望搞什么突然袭击,下面要是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最难堪的,一定是自己这个负责接待和制定行程的人。

    白天曾毅接电话的时候,尤振亚就在当场,虽然没看到是谁的电话,但尤振亚一琢磨,也就心中明了了。下面这些市里,能跟曾毅有牵连的,无非就是龙山、博阳、白阳三个地方,白阳不在长征路线上,就首先被排除了;曾毅在南云县工作过,但最后却是被龙山市的一二把手联手施压,给免了职的,所以龙山市即便要探听消息,也不好意思把电话打到曾毅这里的;剩下就是博阳了,唐浩然跟曾毅的私交向来不错,能让曾毅做出明确暗示的,也就只有唐浩然了。

    既然曾毅暗示了唐浩然,那唐浩然肯定就会在博阳市做出一番的部署安排,与其去那些毫无准备的市,还不如就去博阳,一来老首长可以玩得开心,安全也有保证;二来还可以送曾毅一个大人情。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尤振亚看得非常明白,像曾毅这种手眼通天、既会做人又会做事的年轻干部,不是谁想压制,就能压得住的,要不是有资历浅这个短板制约着,曾毅早就一飞冲天了,自己提前烧一烧曾毅这个冷灶,多做一些人情出去,绝对是不会错的。

    把手里的这支烟吸完,尤振亚道:“好,你就抓紧时间去准备吧,既要考虑充分,还要吸取这两天的不足和教训。”

    曾毅就起身告辞,道:“我们一定认真总结,充分考虑!”曾毅明白,尤振亚的意思,是明天别再让唐浩然搞出什么迎来送往的戏码,免得到时候又让他为难。

    尤振亚就摆了摆手,道:“方案拿出来后,就立刻送过来,我会一直等着的!”

    回到房间,曾毅把尤振亚的意思对邵海波讲了讲,邵海波立刻召集保健组的成员开会,商议措施和方案。

    等把方案交给尤振亚,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曾毅想起忘了告诉唐浩然一声,刚把手机打开,唐浩然的电话就第一时间打了进来。

    “我说曾毅啊,你这电话终于是打通了!”唐浩然抱怨了一句,道:“老首长们现在到哪里了?北原市那边已经乱了套,听说他们今天接到的老干部团,竟然是假的,现在其他几个有可能会被老首长走到的地市,全都是人心惶惶。”

    曾毅笑了笑,道:“老首长是来弘扬红色文化的,又不是来打仗的,至于这么紧张吗?”

    唐浩然心道曾毅这话说得轻巧,老首长们喜怒无常,万一有什么不该看的,让老首长给看到了,不该听的,传到了老首长的耳朵里,那下面的这些领导就是平时敢得再好,也要跟着倒霉了,他道:“说正题吧,不然我这觉都睡不踏实!”

    “情况还是那个情况!”曾毅把声音放低,“老首长们不喜欢迎来送往!”

    唐浩然就明白了,道:“没有别的情况了?”

    “没了!”曾毅说到。

    唐浩然也不多问,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电话里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好了,时间不早,你也快去休息吧,等这次的任务完成,一定要到博阳来,好好地玩上几天!”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再说吧!哈哈!”曾毅笑了笑,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徐老不请自来,突然莅临保健组的饭桌,让保健组的人集体受宠若惊,慌乱无措。

    好在邵海波反应快,急忙带领大家鼓掌,道:“老首长莅临保健组检查工作,是对我们保健系统的厚爱,同志们都是备受鼓舞!”

    其他人急忙点头称是,纷纷附和。

    “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嘛!”徐老朗声一笑,摆摆手,道:“我今天过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向南江省保健组的专家们道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极度纳闷,一番左盼右顾之中,就都看向了曾毅,这两天去老首长那边执行过保健任务的,好像只有曾毅。

    “我个人有一个很多年的老毛病了,昨天在小曾同志的治疗下,已经大大见好!”徐老显得很开心,说出谜底,就在曾毅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曾啊,你很不错,有两下子!”

    曾毅笑道:“徐老,这可不全是我个人的功劳,昨天就是换了其他同志去,也肯定都有办法,说不定治疗的效果更好!”

    徐老哈哈一笑,也不让曾毅为难,道:“有小曾个人的功劳,也有集体的功劳!南江省保健系统能够打破常规,敢于启用像小曾这样优秀的年轻专家,是有魄力、有担当的;这也说明南江省保健系统这个集体,是有水平、是务实的!大家都是好样的嘛!”

    保健组的专家,顿时都觉得脸上有光,平时大家也没少执行任务,但像徐老这样亲自到保健组道谢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呢。

    徐老讲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也没有多待,回老干部团那边去了。

    大家再次入座,接着吃早饭,心道曾毅运气真好,去治个打嗝,竟然还顺手把徐老的老毛病给治了,这下可在老首长那里挂了号,以后不发达都难啊!

    正在胡思乱想呢,又有两位老干部联袂而来,还是同一件事,老首长身上的老毛病,在曾毅的治疗下,已经见好了。

    这一下,就把保健组的所有专家都给镇住了,之前大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服气,但现在这种念头却完全打消了。

    老首长身上的毛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能治的话,早就治好了,连中央保健委的大权威、大专家都束手无策,如果换了是自己去,大家都自问绝不可能比大权威还更有办法,但曾毅去了就有办法,不仅能治,而且还有奇效,短短一天就见效果,这可不是一般大夫能做到的!

    看来曾毅以前能被方南国看重,绝不是什么偶然和幸运,他是有真本事的。

    最重要的是,曾毅不居功自傲,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功劳,大家谁也没有出力,但在老首长面前,曾毅一再替大家说话,这份心胸,也不是谁都能有的!试问换了自己,是否能把这个功劳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呢!

    在国内的医学界,可不是你水平高、造诣深,地位就一定会高的,大人物随口一句评价,就能让你少奋斗几十年,现在有了三位老首长的亲口称赞,这趟回去之后,大家就等着升职吧!

    车队下午到达博阳,在参观了一处著名的红色景点之后,就结束了当天的行程。

    第二天,车队从博阳出发,往下一站一站走,没有再返回北原市,根据尤振亚的安排,北原市被放在了行程的最后。

    每天休息的时候,曾毅就去给几位需要针灸治疗的老干部进行治疗,按照他的计划,等老干部返回京城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再进行针灸了,只要按照自己的办法进行后续调理,这些老毛病就会逐渐好转痊愈。

    曾毅给出的办法,也都很简单,不需要天天吃药,有点类似于用豆子“磨”劳伦性子的,都是以食疗、疗养为主,药物只是辅助。

    老干部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器官衰老,要想一点毛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一味地加强用药,只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是白折腾!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减轻痛苦的前提下,让老干部在带病之中延年益寿。

    当年的长征路线,其艰苦程度远远超乎想象,其中很大一部分路程,都位于雪山草地之间,人烟稀少、鸟兽绝迹,这些客观条件,既便是过去了几十年,也照样是存在的。

    虽然南江省政府一直都在努力,也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但一没有人,二没有路,三来地形偏僻,第四气候恶劣多变,面对这样的客观事实,就是大罗金仙再世,怕是也难有什么好的办法。

    随着行程的进展,车队慢慢驶出了经济发达的地市,开始进入这些偏远的地区。

    按照事先的计划,今天是要重走当年的一个高山路段,这也是本次行程之中,唯一一个未经任何开发的纯野外地点。

    车队从当地城里穿过的时候,车外的情况看起来还挺繁华的,但出城之后,视线之内全是高山峻岭,立刻就变得非常萧条。

    地势也在不断地增高,保健组的大夫早早拿出预案,在零号车上准备了一些氧气枕,另外还让每位老首长在出发之前,都服了两颗预防高原反应的药物。警卫组的人,更是做好各种应急准备,带上了卫星电话、定位仪之类的设备,另外还准备了担架和小型自供电设备。

    再往前面走,通信随时可能会遇到障碍,而一旦进入山区,很多以前非常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起来,比如遭遇突发事件,外面的支援一时很难到位,这就需要自己提前做好准备。

    车队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等拐入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后,路一下就变得异常难走,好在距离目标位置已经不远了。

    指挥车此时发来消息:车队靠边,大家步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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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五零章 状况



    下车之后,迎面就是一股干冷的寒风!

    邵海波皱眉看了看群山尽头处的雪峰顶,回身大声吩咐道:“同志们,情况特殊,今天大家都辛苦一点,把能带的设备,都尽量带上!”

    保健组的人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了,没有多讲任何话,当下就按照事先早就定好的安排,开始行动,年轻的扛设备,年纪大一点的提医药箱!保健组的年轻人,其实就曾毅和邵海波两个,曾毅还好说,但邵海波许久不锻炼了,扛设备倒是没有问题,问题是能走多远!平地里估计走不出一里地,邵海波都要腰酸腿软了,何况今天还是高原爬山。

    警卫组的领导大概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行程,考验最大的不是警卫,而是保健工作,于是特例派了两名结实健壮的战士过来,帮忙扛设备,好歹减轻了一些保健组的负担。

    收拾妥当,大家开始前进。

    因为没有现成的路上去,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大家扛着设备,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山脚下竖了一块石碑:“第x方面红军翻越xx雪山旧址”。

    邵海波气喘如牛,扶着石碑上看了一下前方,石碑就在脚下,可真正的雪山好像还远在天边呢。保健组这一路使出了浑身力气在尽力追赶,可跟前面老干部的距离,却是越落越远了。他拧开水壶,猛地灌了几口,顾不上休息,道:“同……同志们,再加把劲,一定要保持和老首长不超过500米的距离!”

    曾毅背了两个包,两只手还各提一个药箱子,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可他身后的那些老专家却不行了,一个个汗流浃背、双腿发软,要不是强撑着,怕是早就要坐在路边歇息了。

    “师兄!”曾毅此时看了看邵海波,道:“往常的参观行程,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今天这个情况,怕是要超过四个小时了……”

    邵海波点点头,一边喘气,一边也是面露忧色,照这样的运动量,老干部的身体今天难免要超过负荷,上了岁数的人,一旦过度疲劳,很可能就会引发很多老年性的疾病。这里山高水远的,自己带来的设备也大多是应急性质的,万一出现个什么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得提醒一下尤秘书长啊!”邵海波明白曾毅的意思,稍作思考,就拿出了挂在胸前的通讯器。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雄厚嘹亮的歌声:

    “雪皑皑,野茫茫,

    高原寒,炊断粮。

    红军都是钢铁汉,

    千锤百炼不怕难。

    雪山低头迎远客,

    ……”

    雄壮豪迈的歌声,在空旷无人的山野之中,来回激荡,老干部们唱的正是著名的《过雪山草地》。

    邵海波这个电话就没法打了,听歌声,老首长此时非但没有一丝的疲惫,反而是正在兴头上呢,自己这个时候去提醒,怕是也没有任何的效果。

    叹了口气,邵海波把通讯器收起来,道:“加点小心,咱们赶紧追上吧!”

    保健组的几位老专家,也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不禁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脚下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力气。

    曾毅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干部队伍,眉头紧锁,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这个情况,可是很不妙啊。

    望山跑死马,又走了半个小时,等转过一个山头,保健组的人往下一看,之前山脚下的那块石碑,竟然还能隐约还能看得见!

    “不行,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邵海波终于下定了决心,摘下胸前的通讯器,再往前走的话,一旦出现问题,想要迅速撤到救护车前都非常困难,自己根本负不起这个责啊。

    “零号,零号,我是四号!”邵海波打开了通讯器,呼叫贴身跟随老干部的尤振亚。

    通讯器里传来尤振亚的声音,“请讲!”

    “秘书长,不能再让老首长往里面走了,否则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将无法及时进行处理!”邵海波说到,“我建议立刻返回!”

    尤振亚何尝不知道这个,他平时养尊处优,走到现在,也是双腿稀软,全靠一口气在撑着,之前在石碑那里,尤振亚就建议老干部们返回,他觉得这次的活动主要就是一个意义,没必要真到当年那座雪山跟前走一遭。

    可这个建议被老干部们驳了回来,老干部看到远处的雪山,就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邵院长,你的考虑很有必要,我会再向老首长建议的!”尤振亚顿了一下,道:“小曾同志呢,你通知他一声,让他尽快赶到我这里来!”

    邵海波就猜到尤振亚的意思了,多半是他劝不动老干部,想让曾毅过去再试试,当下邵海波道:“好的,我让他先跟上去!”

    放下通讯器,邵海波就对走在前面二十米处的曾毅喊道:“曾毅……”

    刚喊出名字,激荡在山谷中的歌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段拖尾的回音,整个山谷一下安静了下去。邵海波吓了一跳,抬头望着前方,心道不会是自己这一嗓子,把老首长给惊到了吧。

    保健组的人也被这个突然情况给搞懵了,集体停下步伐,抬头望着前方。

    “邵院长!邵院长!”

    挂在邵海波胸前的通讯器,此刻发出尖厉急促的叫声,对方甚至连代号都没来得及喊,而是直呼邵海波的职务名称。

    “我是邵海波!”邵海波急忙摘下通讯器,“请……”

    “马上!立刻跟上来!”尤振亚的声音都变了调,“有老首长晕倒了!”

    邵海波当时打了个激灵,心就往下开始沉,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他也顾不得跟尤振亚多说,就又大喊了一声:“曾毅……”

    眼下保健组人困马乏,能以最快时间冲过去的,也就只有曾毅了,所以邵海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毅了。

    曾毅听到邵海波的喊叫,把肩上的两个背包甩掉一个,扔在路边,然后就提着自己的行医箱,甩开膀子朝山上飞快奔了过去,从邵海波那惊慌的喊叫声中,曾毅已经意识到发生了紧急的情况。

    邵海波惊魂未定,回头看着那些还没回过神的保健组成员,道:“同志们,有紧急情况发生,请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前面去!”说完,邵海波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过去抱着曾毅甩下的背包,竟然也跟着往前跑了过去。

    保健组的专家一听,也是慌了神,急忙拎着箱子就往前赶。

    “大家不要慌,留心脚下!”

    警卫组的两名战士此时大喝了一声,赶路要紧,但山路狭窄,要是慌忙之中这边再摔倒一个专家,那后果说不定比前面的老首长还要严重呢。

    喊完这一句,两名战士也是背着设备,跟在邵海波后面追了过去!

    曾毅赶到的时候,尤振亚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队伍的最外面,一脸的白毛汗,急声道:“小……小曾,快……快看看,老首长突然晕了过去……”

    曾毅抬起一只手,示意尤振亚先不要自乱阵脚,然后把肩上的另外一个背包甩掉,就提着箱子走了过去。

    “保健专家来了!”尤振亚喊了一声,大家就纷纷避让,让曾毅快速通过。

    队伍的最前面,几位老首长正站在一旁,脸色焦虑,一位秘书模样的人物,手里捧着氧气袋,正蹲在地上,帮一位老干部辅助吸氧。

    虽然是情况突然,但大家一点也没有乱,并没有围上来,而是各司其职,由秘书先做先期的急救处理,然后等待保健组专家的到来。

    情况紧急,曾毅也顾不得跟其他老首长打招呼,而是直接奔了过去,一看之下,躺在地方的老干部,正是那位号称徐大炮的徐老,此时脸上苍白,意识昏迷,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呼吸急促,一个氧气枕被抱着秘书怀里,塑料管插在徐老的鼻孔内。

    “我来处理!”曾毅蹲了下来,伸手拨开徐老的眼皮进行检查,一边问道:“说一下详细的情况!”

    秘书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介绍道:“老首长之前状态还非常好,正在唱歌呢,突然之间就变得呼吸急促,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幸亏警卫组的战士眼疾手快,及时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老首长摔倒。”

    曾毅一边点头,一边又伸手在徐老的胸前按着,道:“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

    秘书跟了徐老很多年了,仔细一回忆,道:“没有!”

    曾毅又仔细看了一下徐老的气色,伸手先搭了一个腕脉,又搭了个虎口脉。

    山上其实很冷,可尤振亚此时额上冒汗,脊背沟子湿了一大片,看徐老这个情况,应该是很严重啊,人都昏迷了!

    徐老要是真出点事,自己可怎么办啊,尤振亚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一想就忍不住眼前发黑,这个后果太严重了,绝不是自己这个小身板能扛得起的!

    尤振亚强迫着自己在想办法解决这个眼前这个局面,要是抬着徐老往山下走,肯定是来不及了,以最快的速度赶下去,也肯定需要一个小时,关键是徐老还能不能经得起这个折腾;通过省军区从大军区调派直升机过来救援,时间倒是能节省一些,可山中情况复杂,飞机能不能进来是一回事,进来怕是都难以找到降落的地方。

    现在唯一可以期望与依靠的,就是保健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急救,一边等待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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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五一章 唱歌也会中毒



    邵海波今天把浑身的力气全都使出来了,仅仅只比曾毅慢了两分钟,喘着粗气上前一观察,邵海波就道:“曾毅,上呼吸机吧!”

    事前保健组对今天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并且针对各种病症,还做了详细的处理预案。

    眼前徐老这个情况,邵海波并不陌生,这是身体缺氧时的生理反应,属于高原反应的一种,昨天晚上做预案的时候,保健组的专家还就这个病的相关症状和判断方法,刚刚做过一番交流,所以邵海波只看一眼,就得出了结论,这也完全符合今天的外部客观环境。

    徐老现在意识昏迷、呼吸急促,这说明他本身的自主呼吸,已经处于了失控状态了。

    按照事先定好的预案,这种情况下必须要上呼吸机。

    呼吸机可以代替和改变徐老的呼吸,只要呼吸状况改善了、正常了,再加上足量氧气的供应,眼下这个情况就应该可以控制得住,就算还有别的并发症,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邵海波就从警卫组战士的手里拽过一个包,里面装的,正是一台便携式的呼吸机,属于是气动式的,以气压为动力,不需要电力就可以正常工作,是为了老干部团这次的活动,而特意准备的!

    接好管线,邵海波打开呼吸机,感受了一下机器的工作状态是正常的,就准备帮徐老带上呼吸面罩!

    曾毅此时却抬手拦住邵海波,道:“师兄,先等一下!”说着,曾毅还顺手把徐老鼻腔里的氧气管给摘掉了。

    “曾毅,你干什么!”邵海波很焦急,这都火烧屁股了,还等什么!

    “我刚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应该不是高原性缺氧反应,而是通气过度导致的碱中毒!”曾毅说到,“现在这个海拔,还不算是很高!”

    尤振亚当时脸色更白了,中毒?什么中毒,什么人下的毒啊!尤振亚的脑袋一下就懵了,真是祸不单行啊,怎么就变成了中毒呢,这种事情发生在老首长的身上,可是非常严重的性质啊!

    邵海波是专业的医师,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把面罩放回去,蹲下来仔细观察徐老的反应,又伸手按了几下,然后拿出听诊器去听心跳。

    只是十几秒,邵海波的脸色就白了,心道自己今天差点就捅出了大乱子!碱中毒和高原性缺氧可以说是同根而生的两个病,症状也几乎一模一样,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大夫来说,想要分辨出其中的区别,并不是非常困难。徐老这个情况,应该就是呼吸性碱中毒,如果不是曾毅拦着,自己冒然去供氧的话,可能才真的要出大事!

    后面的其他老专家此时也赶了过来,一个个气喘如牛,累得双腿发虚,站在邵海波身后一边喘粗气,一边双腿打颤。

    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就有几位专家,也跟邵海波做出了一样的结论,建议道:“应该立刻上呼吸机救急!”

    邵海波的脸更白了,赶紧打断老专家的话,道:“马上进行血气分析!”

    老专家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经验何等丰富,一听就知道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当下齐齐住口,赶紧打开旁边的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台掌上型的袖珍气血分析仪。

    今天的这个情况发生得比较突然,大家接到消息,从山下拼命往这里赶,心里又惊又乱,等赶到这里,已经是气粗、心浮、神躁,自然就很难镇定下来,去细致地分析病情中的些微差别,心里能想到的,怕是只有昨天定下的那几套预案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医院,还有办法纠正,甚至很快就能发现;但发生在眼前这个人烟稀少、设备缺乏的大山之中,可能就是致命的。

    而且这还是发生在了老首长的身上,就不但是致命,更要命呢,致老首长的命,要自己的命!

    一名老专家拿出血气分析仪,然后蹲在了徐老的身边,准备进行气血分析,不过口里依旧是气喘如牛,脸上汗珠子直往下滚。

    这台掌上型的袖珍血气分析仪,是美国一家公司研制的最新产品,方便携带,而且检测速度非常迅速,只需几滴血,就可以检测很多项目。南江省保健委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添置了两台这样的产品,这次活动中还是第一次使用。

    采了几滴血之后,大家就都盯着老专家手里的血气分析仪,焦急地等待着分析的结果。

    等了十几秒,只见那位老专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手上那台最新式的掌上型血气分析仪,竟然无法启动。

    连续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启动,老专家就低声道:“好像这台设备太挑环境了……”

    邵海波当时差点就要骂娘,马匹的,真是屋漏偏逢,这是什么狗屁的高科技,完全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还没到真正的高原呢,就开始罢了工,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曾毅已经诊断明白了,就不敢再作耽误,一扭头,对尤振亚道:“秘书长,马上找一张稍微硬点的纸,报纸也行,或者是一个牛皮纸袋子!”

    尤振亚立刻喊了起来,询问大家谁有这几样东西。

    所谓的呼吸性碱中毒,就是因为呼吸而导致的中毒,人在过度呼吸时,会把体内的二氧化碳给大量排出去。众所周知,二氧化碳溶于血之后是酸,二氧化碳的大量流失,就会导致体内酸的浓度开始降低,ph升高为碱性,酸碱失衡之后,人体开始产生各种不适的反应,所以叫做呼吸性的碱中毒。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二氧化碳的供应,促使人体酸碱重新恢复平衡。但保健组从来都没有携带二氧化碳的先例,带来的呼吸机,主要是用来供氧和调节呼吸状态的,根本无法起到治疗作用。

    乔老看这些保健医生忙来忙去,你诊一下,他诊一下,都说先上呼吸机,最后却又都一言不发,便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邵海波就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了,这没法解释啊!保健组刚才不少人都喊了要上呼吸机,如果自己的解释不能令人信服,事后真有老首长认了真,去追究此事,那可就是滔天大祸了,不但是误诊,而且还是故意隐瞒真相。

    此时尤振亚拿着一本杂志过来,是从一位老干部秘书那里搜刮来的,他问道:“曾毅,你看看,这个可以吗?”

    曾毅点点头,道:“乔老,山上的环境比较恶劣,不太适合用呼吸机,等把徐老救醒,我再向你仔细解说!”

    说着,曾毅顺手接过杂志,“嗤”一声把封皮给撕了下来。

    保健组的专家集体松了口气,曾毅这个说法,倒是可以解释得过去,山上气压低、气温冷,使用呼吸机,跟山下肯定有所不同,而且徐老岁数也大了,如果大量冷空气直接进入肺里,可能会造成一些无法预估的伤害。

    而且用呼吸机本身也没有错,如果这次能提前准备二氧化碳的话,现在就可以用二氧化碳混合氧气,两管其下,更有利于救治。

    邵海波却忍不住捏了把汗,曾毅这是替大家出头给扛了过去,但只怕没有不能轻易就过关吧!

    乔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保健组的大夫赶紧救人。

    曾毅把手里杂志封面的铜版纸,卷了一圈,叠成一个圆锥形的纸筒,然后罩在了徐老的口鼻之上。

    尤振亚的眼睛就睁大了,这个也能算是治疗吗,太儿戏了吧!

    曾毅此时道:“徐老突然昏倒,有多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徐老的情绪比较激动,长时间大声歌唱,把胸腔中的二氧化碳都给排了出去;二是山上气压较低,氧气含量不如山下,人会有轻微的缺氧反应,为了增加氧气摄入量,呼吸就会加深,频率也会增快,由此带来的副作用,是二氧化碳流失得更快了。这个病,就叫做呼吸性碱中毒,是因为二氧化碳缺乏导致体内血液酸碱失衡而引起的,我现在使用这个罩子,目的就是为了回收和利用呼出的二氧化碳。”

    几句话,就把徐老这个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一清二楚!

    就连保健组的几位专家,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是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把老首长唱歌的事情给忘了呢!平时自己k歌时间久了,都会觉得脑袋有些缺氧呢,何况是在这种地方,又如此卖力地放声高唱,岂能不出问题!

    尤振亚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呼吸性碱中毒,心里的担心顿时少了一半,他接着问道:“小曾,徐老的这个情况严不严重,下面该如何处理?”

    “徐老过一会应该就能醒过来!”曾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但稳妥起见,我建议立刻安排徐老返回医院,做一次详细的全面检查,以防碱中毒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尤其是肝肾!”

    尤振亚、就道,“我方才已经联系过省里了,相信支援的直升机很快就能赶到。”

    毕竟是省委的副秘书长,尤振亚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虽然心中惊慌,但在通知保健组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把这里的情况向省里通报了,相信此时省里已经联系了大军区,而大军区陆航大队的直升机,也应该起飞了。


第三五二章 阎王不收



    等待支援的同时,大家都在焦急等待着徐老那边的治疗效果。

    纸筒罩上去之后,徐老的呼吸依旧非常急促,而且越来越急促,站得近的人,都能清楚听到徐老的呼吸声,呼啦呼啦的,听着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尤振亚的心完全揪了起来,要是徐老的情况再不好转,他感觉自己都要昏过去了。

    不过曾毅的脸色非常镇定,看不出有任何的慌乱,似乎对自己的诊断和治疗非常有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五分钟过去之后,徐老的呼吸频率开始有变缓的趋势了,呼吸深度也开始增加,之前处于痉挛抽搐状态的肌肉,也慢慢舒缓放松,脸上的气色明显好转。

    尤振亚靠得近,当看到这一个变化之后,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他就感觉背后有阵阵的寒意,当场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愈发觉得有些冷。尤振亚里面的衣服,此时已经被冷汗完全给打湿了,之前太紧张了,他丝毫没有感觉,现在被山风一吹,才觉得非常冷。

    再过两分钟,徐老的呼吸频率就完全正常了,刚才呼啦呼啦的呼吸之声也慢慢变得听不见了,只能看到胸腔来回起伏,十分均匀。

    “徐老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曾毅凝重的脸上,此时也是稍稍露出一丝轻松,伸手擦了把汗,在锥筒的顶尖上撕了一个小孔,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招手示意警卫组的人把担架拿过来,让徐老躺在冰冷尖锐的石头上,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警卫组的快速上前,清理了几块石头,就在地上开辟出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然后把担架放好,在上面铺了厚厚的毯子。

    “大家轻手轻脚,小心一些!”邵海波亲自动手,领着保健组的把徐老小心翼翼移到担架之上,然后再给徐老披了一条毛毯。

    乔文德一众老干部,此时才走上前来,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徐老的情况,大家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色。

    “小曾!”乔老直起身子,看着曾毅,问道:“徐老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老的自主呼吸恢复正常,这说明他已经是脱离了危险!”曾毅说着,然后又补充道:“只是要想清醒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吧!”如果是年轻人,呼吸正常之后,人很快就苏醒,恢复气力,但徐老毕竟岁数大了,代谢功能衰退,所以速度就要慢一些。

    乔老听曾毅这么说,才有些放心,站在那里叹道:“徐大炮十岁参加革命,摆脱了围剿,翻过了雪山草地,赶跑了鬼子,敌人的炮弹把他胸腔都给炸开了,他愣是从鬼门关又闯了回来,今天要是……”

    乔老的心里,也难免有些自责,这个重走红色之路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

    “嘿……嘿嘿……”躺在担架上的徐老,此时眼睛突然睁开一道缝,森森笑道:“阎王老子……他还不敢收我……”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甚至这句话都说得极为费力,但话语之中,却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霸之气,我命由我不由天,见着阎王不低头!

    “徐大炮,你醒了……”乔老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俯下身子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想要大炮你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徐老整个人还非常虚弱,嘴角上翘,想努力挤个笑容出来,结果没能成功,最后喘了口气,在担架上躺倒。

    “徐老,先不要说话,不要使力气!”曾毅上前按住徐老,又侧头对邵海波道:“师兄……”

    邵海波当即明白回来,赶紧拿出听诊器,道:“徐老,你躺着不要动,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其他保健组的大夫也回过神了,纷纷拿出各种设备,上前帮徐老做着检查。

    看到徐老醒过来,而且意识清晰,老干部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走开两步站在一旁,把地方让给保健组的专家。

    尤振亚站在那里不住搓手,心道万幸啊,真是天大的万幸,这次活动能把曾毅带着身边,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今天这个局面,把常做迎来送往工作的自己,都吓得七魂掉了六魄,手足无措,甚至连见多识广的保健组专家,也都有些慌了阵脚,反倒是曾毅这个小年轻镇定自若,沉得住气,把得准脉,一个小小纸筒,就起死回生!

    真是神了!

    尤振亚心中无限感慨,徐老之前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再严重了,意识昏迷、肌肉痉挛,呼吸困难,这要是放在医院,肯定是要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了,可到了曾毅的手里,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简单从容!

    真应了那句老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保健组的专家还没有做完检查,耳边就传来了“轰轰轰”的巨大声响。

    警卫组的人将老干部护在身后,直到通讯器里传来加密通讯讯号,确认正是前来营救的陆航大队,警卫组的人就发出了位置信号。随即众人就看到五个小黑点分前后三个批次,出现在了视野内,并且朝这边快速飞了过来。

    一架巨大的运输直升飞机脱离机群,缓缓靠近,最后悬空在距离地面几米高的地方,纹丝不动。

    舱门打开,三名身着野战军服的大汉跳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上校军官,他快速跑了过来,眼力非常厉害,直奔乔老面前,一个敬礼,挺直胸膛道:“老首长,陆航大队谭军奉命向你报到,请指示!”

    “辛苦了!”乔老微微颔首,然后侧脸看着曾毅,是否可以转移,如何转移,这得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曾毅一想,就道:“乔老,我的意见,还是立刻送徐老返回,到大医院接受全面检查!另外,山里气候多变,我建议老首长们搭乘飞机一同返回。”

    发生这个事情,老干部们走到雪山脚下的兴致也没了,更不可能扔下徐大炮回医院,自己却继续重走红色之路。

    乔老望着雪山的方向,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样,立刻执行!”

    “是!”

    谭军再次立正敬礼,不等他动手,警卫组的人就已经把徐老抬了起来,朝直升机那边运动过去。

    陆航大队这次过来,虽然很仓促,但准备却是非常充分,不仅有医生随行,还把山中很可能无法降落的情况也考虑到了,所以携带了特制的登机装备。当下谭军亲自指挥,直升机上的人和下面的人齐心合力,很顺利就把徐老送上飞机,之后是老干部团的其他老领导。

    等老领导都上了飞机,谭军很麻利跳上直升机,准备离开。

    尤振亚站在直升机下面,此时心里才算是彻底放心,只要直升机一升空,这次重走红色之路的活动,就算是到此结束了。虽然因为今天的这个突发情况,导致活动的结果不怎么圆满,但只要徐老安然无事,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勉强完成了。

    直升机开始缓缓爬升,升了几米,突然又往下沉降,尤振亚当时心中一突突,心道不会又出什么变故了吧!

    不等飞机悬稳,谭军就从上面再次跳了下来,然后朝这面迅速跑了过来。

    “谭队长……”尤振亚急忙迎上去,想问问出了什么情况。

    没等他说完,谭军就一抬手,大眼扫向众人,“谁是保健组的曾毅大夫?”

    曾毅往前一步,道:“我是!”

    “老首长有指示,曾大夫随机执行保健任务,请随我立刻登机!”谭军嘴上没说别的,心中却是非常讶异,老首长亲自点的将,竟然如此年轻,真是没想到啊,南江省保健委还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邵海波二话不说,赶紧把脚边的呼吸机打包装好,然后塞到曾毅的怀里,道:“曾毅,老首长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曾毅接过呼吸机,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跟着谭军就朝直升机走了过去。

    两人上了飞机之后,舱门随即关闭,直升机迅速拔高,然后在那四架武装直升机的拱卫之下,朝远处快速离去,不到一分钟,就变成了一堆小黑点。

    直到耳边完全听不到轰鸣声,尤振亚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下山吧!”

    此时山上剩下的,只有老领导的秘书,以及警卫组和保健组的人,下山就变得非常容易,警卫组主动派人过来帮保健组的专家把设备都扛了。

    到达山下,众人不做任何停留,车队立刻启程返回荣城。

    大军区驻荣城司令部。

    陆航大队的直升机刚一降落,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就推着担架床靠了上去。楚振邦第一个站在了舱门口,身后是大军区的政委,其次是副司令员韦长锋,三人虽然已经接到陆航大队的回报,但神情依旧不轻松,老干部团中可有几个是老将军出身,能量不小,要真在大军区的地盘上出了事,大军区这上上下下,都是难辞其咎!

    舱门开启,从里面第一个跳下来的,就是曾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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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楼  发表于: 2015-08-21   
回 206楼(窦薿芄) 的帖子
故事太精彩了,看的欲罢不能,谢谢伍版的转贴,少了224章,不知能否转过来?
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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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楼  发表于: 2015-08-21   
不好14, 漏转了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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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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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楼  发表于: 2015-08-21   
228楼  发表于: 08-15   只看该作者 ┊  留言 小 中 大

第二二四章 细节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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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鸟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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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楼  发表于: 2015-09-09   
伍版,怎么不转发了,好看咯,期待
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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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楼  发表于: 2015-09-10   
引用
引用第337楼小小鸟于09-09-2015 21:03发表的  :
伍版,怎么不转发了,好看咯,期待


这个周末我找个时间一次转发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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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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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楼  发表于: 2015-09-10   

第三五三章 病如贼



    楚振邦和韦长锋都有些意外,随即就释然了,曾毅很可能是随行的保健大夫!

    第二个跳下来的,正是陆航大队的上校谭军,双脚刚一落地,就看到眼前将星闪耀,军区的大佬几乎全部到齐,谭军异常激动,一个立正,抬手敬礼:“首长好!”

    楚振邦抬手回礼,问道:“徐老将军的情况现在如何?”

    谭军更加激动了,自己今天成功把老首长们营救了回来,大功一件肯定是跑不了了,只是没想到还能跟司令员楚振邦如此近距离地对话,谭军就整理一下思路,就准备回答司令员的这个问题,“……”

    刚要张嘴,谭军突然发现楚振邦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投向了自己身旁的曾毅,当时他心中就震惊到无以复加,难道司令员认识这个曾毅……

    果然,曾毅开了口,道:“楚司令放心,徐老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需要静养休息。”

    能够一眼认出司令员,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肯定是早就认识,谭军的目光悄悄从曾毅身上扫过,在直升机上,老干部们只信任曾毅,不让军医插手徐老的救护,自己带去的军医,完全成了摆设;现在下了飞机,楚司令开口就向他询问徐老的病情。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楚振邦听曾毅这么说,心中大定,道:“辛苦了,都辛苦了!”

    谭军站得笔直,这第二句辛苦了,明显是对自己讲的。

    直升机上的战士跳下来,迅速拿出一个简易的舷梯搭好,徐老就在两名军医的陪护下,首先迈步走了下来,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担架床就立刻靠了过来。

    徐老双脚落地,看到这么多的白大褂围着自己,就大手一摆,神色不悦地喝道:“这是干什么!我还没有老到迈不动腿!”

    楚振邦上前两步,敬礼道:“老将军,您老雄风犹在,一点都没老啊!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还是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比较好!”

    “是!徐大炮你就不要逞能了!”乔老此时出现在舱门口,笑道:“刚才在山上,你可没有这么威风啊!”

    楚振邦一行又立刻向乔老敬礼。

    乔老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搞得这么郑重其事,他迈步下了舷梯,走到徐老跟前,道:“老徐啊,你就给振邦他们省点事吧,去做个检查,又不能要了你的老命,也好让我们老哥几个能放点心。”

    徐老才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脚下却不肯挪步。

    乔老笑了笑,道:“小曾,来,你给这个老家伙讲讲道理!”

    曾毅这才上前,道:“徐老,你的身体情况很好,确实不需要进行任何治疗,只是你不去做这个检查,我们保健组就无法向省里交差,到时候领导的板子打下来,我这小身板可……”

    曾毅佯作一幅很为难的样子,他心里很明白,徐老这是面子上过不去!在老干部团里面,徐老自夸身体最好,结果今天谁也没倒下,偏偏只有他倒下了,还连累大家的集体活动草草收场,徐老就有点不下去这个台阶了。

    “我看谁敢乱打板子!反了他!”

    徐老大眼一瞪,怒哼了一声,只是不再坚持了,脚下一跺,就朝外面的救护车走了过去,有医生抢过来想献殷勤,却被徐老大手一甩,给赶走了。

    “振邦,给你们添麻烦了!”乔老这才伸出手,微微笑着,跟楚振邦一握,道:“我替徐老感谢大家!”

    “老首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是我们没有做好这个地主,今天徐老将军要是有个好歹,我这个司令员,可是没脸再当下去了!”楚振邦急忙客气,脸上露出极度惭愧的表情,他心里挺感激,刚才要不是乔老帮他转圜了几句,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徐老的犟脾气,那是出了名的。

    乔老也没有多讲什么,道:“让大家都去忙吧,就你们几个到医院去听听结果就可以了!”

    楚振邦就明白乔老的意思了,当下一抬手,道:“老首长,车子在那边,医院方面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

    等楚振邦领着老干部们离开,韦长锋转身命令在场的人都散了,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一辆军车拉响警报,在前开道,车队就冲出了军区大院,然后风驰电掣,直奔省人民医院而去。

    谭军临上直升机,还朝车队的方向看了看,心道自己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乔老和楚司令都没有办法劝得动有“大炮”之称的徐老将军,结果曾毅一开口,徐老就主动上了医护车,这曾毅还真不是凡人啊。徐老将军要是犯了脾气,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听说徐老还曾跟零号首长拍过桌子红过脸,事后首长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这生来就是个牛脾气!

    南江省的重要领导,此时全都等在了省人民医院,从接到尤振亚的报告起,大家就始终悬着一颗心,老干部团这次来到南江,绝对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徐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好事就会立刻变成坏事,而且是大大的坏事,坏到不能再坏!

    这个结果,不是南江省能够承担得起的。

    冰寒柏的神情极其凝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吸烟,不经意扫了一眼身旁的孙文杰,发现孙文杰的表情也是毫不轻松。

    祸不单行啊!

    冰寒柏的神情一下变得更为凝重了,最近几天,孙文杰的日子也是一点都不好过,他的老领导钟铁峰钟老刚到南江,就染了风寒,没能参加上这次的红色之旅活动,而是留在荣城接受治疗。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在经过治疗之后,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听说钟老今天已经卧床不起了,中央的保健委的专家,已经赶到了南江。

    一个钟老,就已经让南江省难以应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徐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扎了堆!

    根据尤振亚的汇报,经过曾毅的抢救,徐老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虽然目前情况未知,但冰寒柏也只能期望徐老千万别出事,否则可真够南江省上上下下喝一壶的了。

    潘保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虽然鲁国亮才是南江省保健委的主任,但涉及到具体的保健的工作,却都是由潘保晋在负责的,他才是保健委的实际责任人,不仅负责省委重要领导的日常保健,还要负责中央首长、以及重要外宾在南江省期间的保健工作。

    这次的老干部团,是南江省近几年来接待的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中央首长团,省里把保健工作交给潘保晋去做,可老干部现在却一个两个接连躺倒,潘保晋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组织不力、业务不精”的责任,肯定是逃不掉了。

    耳边传来警笛省,南江省的一众领导,就把手里的烟蒂掐灭,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车队的到来。

    车队最前方的,自然是那辆医护车,车子停稳,徐老就在曾毅的陪同下,迈步走下车子。

    万幸!

    冰寒柏看到徐老是自己迈步走下车的,当时心里悬着的两块石头,就落地了一块,他快步上前,先把责任主动揽了过来,道:“老将军,我们南江省没有做好保障工作,让您受惊了,我这个省委书记有愧啊!”

    徐老摆摆手,道:“这病就跟‘贼’一样,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嘛,不赖你们!”

    冰寒柏松了口气,徐老的通情豁达,实在让人钦佩,他忙道:“老将军,医院已经安排好了,还是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吧!”

    “是啊是啊,徐老您必须得检查一下,可不能留下什么隐患,否则我们的罪过可大了!”周围的常委们一起附和着。

    徐老一竖眉,想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道:“好,那就查一下吧!检查身体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这样吧,小曾留下,其他人就都回去工作吧!你们放着省里的大事小事不做,却围在老头子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说完,徐老一背手,迈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医院的大夫护士也早早把担架床推了过来,却没有派上用场,只得跟在徐老的身后,往电梯那边走了过去。

    后面的车子此时也到了,冰寒柏已经看到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下了车,去给乔老等老干部开车门,当下他赶紧朝鲁国亮使了个眼色。

    鲁国亮心领神会,立刻带着潘保晋等人去追徐老。而冰寒柏则带领其他常委,调头又去迎接乔老、楚振邦一行。

    众人寒暄过去,就进了医院准备好的小会议室,等待着徐老的检查结果。

    医院方面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领导,小会议室容量非常有限,老领导坐下了,剩下的椅子就不够其他人一起坐,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也没坐,就站着那里等。

    有秘书在门外发现了这个情况,吓出一头冷汗,立刻跑出去叫人搬来椅子,才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冰寒柏坐下之后,感觉到有人在用目光打量自己,抬头看去,发现是大军区的司令员楚振邦。

    楚振邦朝冰寒柏看了一眼,却是不露任何痕迹,然后把视线转向了会议室的门口。

    冰寒柏就明白楚振邦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讲,但是老领导在场,他不好离开,于是轻轻咳了一嗓子,借机点了头,意思是说自己知道了,会找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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