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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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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一三章 美国老烂腿



    曾毅正要睡觉,却接到了邵海波的电话:“师哥,这么晚了,有事?”

    “还没睡吧?”邵海波电话里问到。

    曾毅就道:“在看资料!”

    “那就好!”邵海波说着,道:“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

    “有大案子?”曾毅问到。

    邵海波点头,道:“从美国那边突然来了一位患者,是小戴维介绍过来的,人我还没见到,但听说影响力很大,属于是国际知名人士!”

    曾毅就道:“小戴维没说是什么情况吗?”

    “具体没说,但肯定不乐观,是在美国那边治不好了,所以才到国内这边来的!”邵海波说着,道:“听说小戴维还给南云医学基金发了申请,请求基金会进行医疗救助!”

    “那我现在就过去!”曾毅就站起来去拿外套,“一会到了再细说!”

    “我也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呢!见面说!”邵海波说完就挂了电话。

    曾毅出门之后,就驾车直奔荣城而去。如果真是在美国治不好而转到国内,那情况就很不乐观了,甚至有可能患者会随时丧命。这个小戴维,倒是很会先斩后奏,招呼不打一个,直接就把患者弄到南江来了,这是在考验南江省的卫生系统啊!

    他还向南云医学基金发出了救助请求,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自从龙美心回到京城之后,至今都无法联系到,南云医学基金会目前是交给了韦向南代为管理,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小戴维的请求。

    车子到达省人民医院楼下,曾毅刚停好车,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疾驰而至,他对这个车牌很熟悉,是属于卫生厅的,看号码的排列,应该是属于潘保晋的。

    曾毅就推门下车,站在那里等着对方下车。

    果然,车子停稳之后,就看到王彪从副驾驶位上蹦下,然后去拉开了后座的门。

    “潘厅长!”曾毅上前两步,朝潘保晋伸出手打招呼。

    “是小曾啊!”潘保晋和曾毅一握手,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潘厅长是为美国患者的事情过来的吧?”

    潘保晋重重颔首,面色凝重,道:“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邵院长是我师哥。”曾毅解释了一句。

    潘保晋恍然,抬手道:“那就一起,咱们边走边说!”

    王彪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心里恨恨然,曾毅这个王八蛋,见到老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装不认识!潘保晋是省委书记冰寒柏的保健医生,这些日子王彪跟着潘保晋,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见谁,对方都肯定是笑脸相迎。奉承有加,谁知到了曾毅这里,竟然被当做了空气,王彪岂能不生气。

    马匹的,你都被老子从保健局的专家组给除了名,现在不过就是一管委会的副主任,还牛个屁!

    进了电梯,潘保晋道:“这次的患者,出身于美国政治世家,在美国、乃至国际上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省里已经接到了外交部的通知,要求务必尽全力进行救治,美国驻国内的大使馆,也派了专人过来协调。”

    曾毅点头,难怪潘保晋这么一位卫生厅的副厅长,会大半夜地亲自到医院来一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情况比较严重啊!”

    “厅里会尽快组织专家会诊,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向卫生部请求派更好的专家过来!”潘保晋看着曾毅,“曾毅,你的医术不错,一会也帮忙给看看!”

    “会的,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曾毅说到。

    王彪忍不住要翻白眼,心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大家一起上的大学,你是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难道老子还不清楚吗?潘厅长不过跟你客气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顺着竿子就往上爬,也不怕把自己摔死!

    人家美国的专家都看不好,就你那三脚猫的手段,能看得好?我呸!

    出了电梯,邵海波就在电梯口等着呢,看见潘保晋,他先是一愣,然后急忙伸出手,道:“潘厅长,您亲自过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楼下迎接!”

    潘保晋一握手,道:“事情紧急,这些繁文缛节就不提了,先说说患者的情况吧,严重不严重?”

    邵海波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患者是一个小时前到达医院的,医院值班的大夫已经对他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情况很不乐观!”

    潘保晋的面色更为凝重,道:“你具体说说。”

    “会诊室在前面,潘厅长请这边走!”邵海波一抬手,就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道:“患者今年五十四岁,女性,长期患有非常严重的糖尿病,在高血糖的影响下,下肢血管开始闭塞,血块积聚,导致双腿疼痛难忍。前不久,患者在美国做了一次微创手术,在双腿植入支架,想改善血液的循环状况。”

    潘保晋点着头,他是医学院出身,懂得西医的基本理论,不难理解邵海波的话,糖尿病患者中有十分之一的人,最后都会发生双腿疼痛,这种情况很普遍。

    “可惜这次手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非但没有改善血液的循环状况,反而是手术的创口因为糖尿病而无法愈合,继而发生了坏疽和溃烂!”邵海波看着潘保晋,“她这次来南江,是想尝试一下其它的治疗手段!”

    潘保晋当时就是头皮一麻,他已经明白邵海波的意思了,这位患者根本就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来的,很棘手啊!

    这个病,在西医上叫做“糖尿病足”,是因为糖尿病导致的下肢坏死,一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要截肢,把坏死的部位都截掉,以防止进一步恶化,而且截肢的比例非常大,在全球所有的非外伤性下肢截肢手术中,糖尿病足的患者就占了六成以上。

    而且就算进行截肢,也未必能治得好,很多人都是在截肢之后,又很快离开了人世。

    中医上对这个病,也有一个称呼,叫做“老烂腿”,不专指糖尿病足,但也包括在内,治疗的时候,需要再辨证施药。

    曾毅也在一旁听着,心道小戴维这次真是给南江省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啊,那位美国来的患者,怕是已经在美国那边被下了截肢的通知,她这次来中国,多半就是为了逃避截肢,一般到了这种地步,就说明情况已经严重到无法再严重了,产生的坏疽随时都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进了会诊室,里面几位省人院的专家正在对患者的情况进行讨论,看到潘保晋,立刻全都站了起来,道:“潘厅长!”

    潘保晋一压手,道:“坐,大家都坐,坐下说话!”

    大家都围着会议桌坐下,曾毅很自然坐在了邵海波的下首,然后依次是医院的大夫,最后才是王彪。

    王彪坐下之后,心里不高兴,心道省人院的这帮大夫,难道不知道我是潘厅长的助手吗,竟然让我坐在了最尾巴的地方,他觉得今天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掉了面子。

    潘保晋道:“邵院长,你们继续讨论,我旁听一下。”

    刚才讨论病情的一位大夫就道:“病情已经非常清楚了,目前我们认为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截肢,而且刻不容缓,这一点我们集体讨论过了!”

    潘保晋就问道:“病人同意吗?”

    “正要请示邵院长,然后派人过去沟通!”大夫说道。

    曾毅此时道:“我看患者是不会同意的!”

    邵海波和潘保晋都是颔首,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患者既然从美国飞了大半个地球来到国内,就绝不会是要截肢这个结果,否则早在美国截肢了。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那么因此所产生一切后果,就与我们无关了!”邵海波看着曾毅,道:“医院会让她签一个医疗责任书的!”

    曾毅微微摇头,道:“就算她同意,那么治疗的后果医院就能承担吗?”

    邵海波脸色一滞,曾毅这话一下说到了重点上,就算对方同意截肢,截止之后效果如何,能不能保住命,还是另外一说呢,以对方目前的情况看,很不乐观,如果对方同意的话,医院反而更麻烦,到时候电锯一动,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潘保晋也是眉头一锁,这个事情看来还真是难办了啊。

    邵海波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就道:“曾毅,你有什么想法?”

    “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吧!”曾毅说到,“现在讨论这些有点早,等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后,咱们再做讨论不迟!”

    邵海波就看着潘保晋,想看看潘保晋的意见是什么。

    潘保晋也是一点头,道:“那就先去看看病人吧!”他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先去见了病人,如果情况乐观,那就想别的办法治疗,不乐观,就一定要把医疗责任划分清楚,免得将来搞出什么纠纷来。

    现在的医闹,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要是再来个“洋医闹”,那南江省就别想太平了,何况这位洋医闹来头还不浅呢。

    潘保晋站起身来,其他人就跟着一起站起来,大家一起朝着那位美国患者的病房走去。

    王彪跟在后面,恨恨盯着曾毅的背影,潘厅长在这里呢,曾毅这小子竟然也敢大咧咧地发表什么看法,真是岂有此理!偏偏潘厅长还就采纳了他的意见,这就更让王彪郁闷了……

    病房里的床上,一位严肃优雅的美国妇人斜靠在那里,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或站或坐,小戴维也在其中。

    看到众人进来,小戴维就上前几步,道:“邵院长,会诊情况如何?”

    邵海波一抬手,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卫生厅的潘保晋潘厅长,潘厅长带大家过来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另外,曾毅也来了,一起看看!”

    小戴维跟潘保晋握手寒暄几句,然后就抓住曾毅的手,道:“曾先生,这次就拜托你了!你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请你务必竭尽全力!”

    曾毅微微摆手,道:“还是先看一下患者的情况吧,医生不是万能的救世主,能做到的,就是尽力而为!”没有看到具体情况,曾毅的回答非常谨慎。

    小戴维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病房里的其他人,有患者的助手,有大使馆派来的特使,这位美国来的患者,叫做劳伦,是美国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劳伦家里出过好几位**官,甚至还有人做过副总统,是美国非常有名望的一个政治家族。

    介绍完毕,劳伦的助手掀开被角,然后轻轻拉起劳伦宽松的裤管,众人就看到了那两双腿。

    潘保晋一看之下心里倒抽凉气,这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啊!劳伦的双腿已经严重浮肿溃烂,双脚发黑发黄,出现了坏疽,就像是两个肉包子上长满了霉斑,极度恐怖。用西医的话讲,就是器官、神经组织开始坏死,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在场的大夫也是直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截肢!

    小戴维更看重曾毅的意见,他在一旁站着,耐心等曾毅看完劳伦的病情,就上前接过曾毅摘下的胶皮手套,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返身道:“曾先生,你怎么看?”

    曾毅略作沉思,道:“我需要看一下劳伦女士的病历,越详细越好!”

    你看得懂嘛,装腔作势,王彪心里不屑说道。

    小戴维朝劳伦的助手一解释,助手就打开公文包,抱出厚厚的一沓病历,交到了曾毅手上。

    曾毅打开病历,慢慢翻了起来,上面详细记载了劳伦这段时期所做过的检查数据,身体状态,以及采取的各种治疗方案,翻着翻着,曾毅眉头微皱起来,这些数据,似乎近期的多,以前的少,前后不连贯,这并不符合美国人看病的习惯!

    美国人一般会有一位固定的私人医生,长期负责自己的健康问题,对自己身体状况也是非常了解,一旦身体不舒服,他们会最先咨询自己的私人医生,如果私人医生觉得病情需要更为专业的处理,才会动用其他的医生。

    像劳伦这种有身份的美国人,就更是如此,她所请的私人医生,至少都是位名医了,可这些病历上,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一点来。

    曾毅继续往下翻,直到看到一本很旧的病历,在上面看到一位大夫的签名,才有些恍然,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王彪此时问道:“曾毅,看出什么没有?”

    这一下,省人院的大夫就集体皱眉,心道潘厅长的这位助手太没礼貌了,没看到曾专家在思考病情吗!再说了,曾专家是堂堂的副处级干部,你一个小小助手,竟然也敢直呼其名,怕是你们厅长平时也得称呼“曾毅同志”吧!

    曾毅回过神,把手里的病历递给大家,道:“几位大夫也看看吧,咱们讨论一下!”

    王彪也瞄了一眼,发现病历上美国大夫们写的英文,跟国内大夫写的花体字有得一拼,他看了两行就放弃了,很难认,也看不明白都说了些什么,心道曾毅刚才看得那么入神,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看懂了。

    曾毅站了一会,等几位大夫都看完病历,就道:“几位大夫怎么看?”

    省人院的大夫互相看了一眼,道:“我们的意见,还是要截肢,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了!”

    小戴维一翻译,劳伦的助手就尖声道:“不行,绝对不能截肢!这是治疗的底线!”

    省人院的大夫就很不满意,你不同意截肢,那你说出个更好的治疗方案来啊!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才送过来,你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为难我们!

    “除了截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戴维就看着曾毅。

    曾毅没有搭理小戴维,而是看着潘保晋,“潘厅长,你怎么看?”

    潘保晋一直都在思索这个病要怎么处理,如果能够早一点送来,或者是在没动支架手术之前送来,自己或许还有办法,可现在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自己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力了,因为病情根本就不允许你再做任何尝试性的疗法了,一旦治疗方案失败,到时候可能连截肢的时间都来不及了。

    “病情比较复杂严重,我看等卫生部的专家到了,一起研究一下吧!”潘保晋道。

    曾毅已经猜到潘保晋多半会这样回答,潘保晋是出了名的谨慎小心,上次中医研讨会,他明明已经断出那位悬饮中年妇女是“淤”症,却非得再下一副试探性的药,差点就闹得无法收场。

    邵海波此时道:“曾毅,你怎么看,还有别的办法吗?”

    曾毅走到劳伦的病床前,又看了一眼双腿的情形,最后一叹气,对小戴维道:“戴维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请劳伦女士回美国去接受截肢手术吧!”

    劳伦的助手一听,就大声道:“这就是你的结论吗!劳伦女士这次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求医,是对中国大夫莫大的信任,难道你们中国的大夫,就是这点水平吗!你的结论,太让我遗憾了……”

    “纠正一下,我,叫做曾毅!”

    曾毅冷冷打断了那位助手的话,在自己胸前点了一下,道:“我的观点,只能代表我本人,代表不了所有的中国大夫!中国大夫水平不够,但也没有把这个腿治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是觉得我们水平不够,那谁的水平高,你们就去另请高明吧!”

    在场的大夫心里都乐了,心道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也只有曾毅敢这么讲了,腿又不是我们给治坏的,凭什么我们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明明是你们自己粘上来的,还大言不惭地给我们定了底线!

    又是外交部,又是特使的,吓唬谁呢!有本事你让外交部和特使把这腿治好了!


第三一四章 无效



    劳伦的助手似乎没想到曾毅会这样讲,当时脸上的表情当时很惊诧,还有些气愤,他抬起手指着曾毅,准备要发飙了。

    “曾先生,请千万不要生气,他有些激动,情绪失控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戴维抢先按住了那助手,对曾毅解释着。

    曾毅的脾气,小戴维是领教过的,在他心里,曾毅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辣手神医”,上次的毒蛇事件,曾毅可是看着自己那条腿一直烂下去的,要不是自己聪明,及时派了人过去道歉,又拿出几个亿砸到南云医学院,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铁拐李”了。

    中国人都爱面子,也最怕把事情闹大,但也有例外,曾毅就是这个例外,你的那套激将法对付其他大夫或许还有点用,但拿来对付曾毅,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今天要是把他惹恼了,劳伦的腿就真的只能锯掉了。

    别人没有办法治,但曾毅肯定是有办法的,当时自己也被全球所有的专家都下了截肢通知,最后不也很轻松就被曾毅治好了吗!

    小戴维把那助手挡到一旁,回头向曾毅谦逊请教道:“曾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女士自己要截肢啊!”

    小戴维很意外,什么叫做劳伦要截肢,劳伦可不想要截肢啊!她想截肢的话,也就不会到中国来了,早在美国就做截肢手术了。

    劳伦的助手听不下去了,又插嘴说道:“如果你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就请更高明的大夫过……”

    “住口!”

    小戴维很严肃地打断了那助手的话,你他妈的再捣乱,老子先把你赶出去,他用眼神狠狠警告了对方之后,才回过头,道:“曾大夫,他不懂规矩,你接着讲。”

    曾毅拿起刚才那份比较旧的病历,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劳伦女士的私人医生,应该就是非常有名的酒鬼大夫了!”

    小戴维点头道:“曾先生目光如炬,确实如此!”

    “那这个导致双腿坏疽的支架手术,我看不是酒鬼大夫做的,而且他本人肯定是极力反对做这个手术的,是劳伦女士自作主张,另外找人来做了这手术,对不对?”曾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劳伦,道:“所以我说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并没有说错吧?”

    病床上的劳伦本来还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但听到曾毅的话,顿时就睁开了眼睛,她心中骇然,自己已经把带来的病历资料做了有选择性的筛选,没想到还会被人一眼看穿。

    小戴维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劳伦,他的眼睛又不瞎,已经看出劳伦肯定是对南江省的大夫有所隐瞒了。

    劳伦的私人医生,确实是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糖尿病都是由酒鬼大夫来医治的,主要是注射胰岛素,酒鬼曾经建议劳伦到中国来,尝试接受中医疗法,但劳伦并不相信中医。

    病情很严重之后,劳伦想做支架手术改善一下腿部的血液循环,但酒鬼不同意,他当时很明确地告诉劳伦,以她的身体状况来做支架手术,后果就是加速病情的恶化,先是坏疽,然后是截肢,截肢之后就是死亡。

    但劳伦觉得酒鬼有些危言耸听,很多人都做支架手术,也没有事,于是她私自联系了一家医疗机构做了支架手术,手术之后,正如酒鬼所说,很快就出现了坏疽,面临着必须要截肢的状况。

    劳伦承受不了失去双腿的痛苦,这才到了中国来。

    “既然不听大夫的专业意见,那又何必来找大夫呢!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还要对大夫隐瞒病情。如果不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那我就要对劳伦女士这次来到中国的意图,有所怀疑了!”曾毅把那份病历往床上一扔,道:“对不起,这样的病人,我不会接,也不敢接,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曾毅一转身,对潘保晋道:“潘厅长,我先走一步了,这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潘保晋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很棘手,现在让曾毅发现了蹊跷之处,就立刻道:“既然事情还有隐情,我看有必要先向上级汇报一下,再决定是否对劳伦女士进行医疗救助!”

    邵海波也道:“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病情之前,我看不好冒然采取医疗措施,免得对劳伦女士造成更大的伤害!”

    省人院的专家都是点头附和,“是啊,人命关天,必须慎之又慎!”

    小戴维此时顾不上跟劳伦沟通,直接追着曾毅就出去了,大喊道:“曾先生,曾先生!”

    追着曾毅进了电梯,小戴维道:“曾先生,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务必给一个解释的机会。”

    曾毅跟小戴维接触久了,关系算是比较熟,就道:“戴维,不是我不帮忙,你来中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理解我们这些大夫的无奈。上面有命令,我们就必须治,但劳伦的情况究竟如何,你这个内行应该清楚,就算请酒鬼大夫过来,你认为能保住劳伦的那双腿吗?”

    戴维一阵默然,他也是医学科班出身,自然很明白,以西医的手段,现在不管请谁出手,别说是双腿了,可能连生命都很难保住了。

    “劳伦女士身份特殊,她可以利用她的能量,对我们的上级施加影响,但必须保住双腿的要求,是不是在为难我们这些大夫?”曾毅抬手在戴维肩上拍了一下,道:“大家能够熬到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很不容易,医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就让劳伦女士高抬贵手吧!现在回美国,还来得及!”

    戴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在劳伦来中国之前,他就向劳伦建议过,来了之后只找曾毅,不要惊动其它方面。

    但劳伦无法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现在的这种局面,甚至对死亡有些未知的恐惧,她怕自己到了中国之后不能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就动用能量施加了影响,作为一名政客,劳伦很清楚怎样做才让中国的大夫重视自己,但这次她确实是做错了。

    电梯门打开之后,曾毅往外走,戴维不肯放弃,跟着后面问道:“曾先生,我就问一个问题,究竟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曾毅站住了脚,道:“我已经说过了,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她自己想要截肢,对不对?”

    戴维先是一愣,随后狂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有办法,但前提是要让劳伦先改变行事方式,否则没人敢给她治的!这点戴维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上次他被蛇咬,就搞得南江天翻地覆,曾毅当时冲上山给他医治,是出于好心好意,最后却不得不接受三番五次的调查,这次的劳伦比自己能量更大,谁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把曾毅送到门外,戴维又问道:“曾先生,我很困惑,你是怎么知道酒鬼大夫不同意做支架手术的?”

    曾毅就道:“我以前跟酒鬼大夫打过交道,知道他很反对进行无效医治。以劳伦的身体状况,做支架手术的后果必然是出现坏疽,等到坏疽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截肢,而截肢对劳伦来讲,是她当初做支架手术的初衷吗?”

    戴维摇头,劳伦做支架手术,是想让自己的双腿能舒服轻松一些,绝不可能是为了截肢,那还不如直接截肢呢,何必多遭一重罪。

    “这就是典型的无效医治,甚至比无效还更坏,病人是想让自己舒服一些,结果却是在尝遍了一系列所有的痛苦之后,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很残忍。”曾毅叹了口气,“酒鬼经验丰富,当然清楚这些后果,所以肯定不会让劳伦去做支架手术的!甚至我可以这么讲,劳伦最后能够做了这个支架手术,很可能是对那家医疗机构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体情况。”

    戴维先是很吃惊,不过想着刚才劳伦对省人院大夫隐瞒了病历的事,他就觉得曾毅这个推测完全是有可能的。就算是在美国,大夫们面对劳伦这样一个强势的公众人物,也同样是不敢冒险的。

    “原来是这样!”戴维道了一句。

    曾毅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有的时候,请不要埋怨大夫不给你治疗,或许那是为了你好,我想现在劳伦就已经后悔当初没有听酒鬼的意见了。”

    戴维点着头,心道大夫这个职业确实不怎么好做,不给治疗,患者说你不作为、冷漠;按照患者的要求去治,其实很多又都是无效医治,最后病人又会反过来恨你,说你黑心,搞得他们人财两空。

    但也有例外,有一些大夫,是在明知医治无效的情况下,为了赚黑心钱,故意不向患者说明情况,而是恐吓怂恿患者接受大量的无效医治,让患者在离开人世之前,得到的只有的无尽的痛苦,而没有片刻的安宁。

    送走曾毅,戴维又匆匆返回病房,去做劳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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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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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天早上曾毅起床,洗漱完毕,正在吃着早饭呢,汤卫国的电话来了,让曾毅立刻到楼下去,他马上过来,说是有急事。

    曾毅只好放下碗筷,迈步下了楼。

    刚出楼门,就看到汤卫国的那辆军野风一般冲进管委会小区,后面还跟着另外一辆军车,挂的是大军区的牌子。

    “曾毅!”

    汤卫国不等车子停稳,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喊了一嗓子,然后跑过去等后车停稳,拉开了车门。

    后车下来一位大校,三十多岁,面色威严,下车后往那里一站,腰杆笔直。

    汤卫国就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那位大校没让汤卫国介绍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大步往前,朝曾毅伸出了手,“这位就是曾毅曾主任吧?”

    曾毅伸出手,“我就是!”

    大校和曾毅一握手,然后侧开半个身子,抬手指着车子,道:“奉命来请曾主任过去一趟,不知道你方便不?”

    曾毅看了一眼汤卫国,没有从汤卫国的眼色里看出什么不妥的东西,便道:“方便倒是方便,现在就走吗?”

    “事不宜迟!现在能走最好不过!”大校倒是干脆,过去直接拽开车门,等着曾毅上车。

    曾毅不知道什么事,也就不用做什么准备,当下抬脚就上了车。

    大校上车随后上车,坐在了曾毅身旁,对汤卫国喊了一句:“老汤,辛苦了,回头我找你喝酒!”完了一合车门,命令司机开车。

    等车子驶出高新园区,大校才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兴伟,是楚司令员的警卫员。”

    “原来是程参谋!”曾毅笑着点头,楚司令自然是指楚振邦,曾毅以前见过。

    “楚司令找曾主任了解点情况,因为比较急,也就没有提前跟曾主任打个招呼,要是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多包涵!”程兴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才稍稍露出一丝笑意。

    曾毅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很可能是翟老来南江的事,翟浩辉在南江也转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有什么结果了吧,“程参谋客气了,可以理解!”

    “曾主任真年轻,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程兴伟开始找话题聊着,他很好奇曾毅是什么来头,楚司令突然要找曾毅了解情况,还非常急,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的,也不知道这个曾毅跟楚司令是什么关系,能让楚司令如此急切要见他。

    “凑巧干出点成绩,运气好,被领导看在眼里了!”曾毅笑着解释了一句,“跟程参谋没法比的,你跟着楚司令,将来肯定大有前途。”

    程兴伟哈哈一笑,也就不再探曾毅的底了,道:“曾主任谦虚了,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可是有目共睹的。”

    车子出了白阳之后,转了个弯,然后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在荣城市的中心位置,有一处地方,挂了军区司令部的牌子,曾毅经常从那里路过,但现在走的方向,明显不是朝市中心去的。

    只是曾毅也没有问要去什么地方,因为就算问了,程兴伟也不会回答的。

    军区的位置和部署,一般都属于机密,就像平时军地之间的信件往来,你只要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人的单位,对方就能收到,你不用写具体的地址,而且具体的地址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第三一五章 小吴山



    车子来到郊区的一处大院前,门前放了一块“军事管制区”的金属牌,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标志。

    门口笔直站了几名卫兵,荷枪实弹,目光锐利。为首的一名上尉,抬手拦住了车子,等车窗放下,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程兴伟,上尉立刻敬礼,“首长好!”

    程兴伟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道:“紧急军务!”

    “是,首长!”上尉立刻朝后抬手,“放行!”

    大院很深,进去之后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路两边的青松粗壮挺直,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看来有些年头了。车子往里面走了有好几分钟,才来到一栋建筑前,是一座有着浓厚苏联式风格的大楼,庄重严肃,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了。

    程兴伟下了车,道:“曾主任,这边请!”

    大楼的门口还有负责警卫的士兵,但并没有阻拦,程兴伟领着曾毅很顺利就进了楼。

    到了五楼,走到最里面那间的门口,程兴伟低声道:“曾主任请稍等,我进去向楚司令请示一下。”

    “好的!”曾毅点了点头,等程兴伟进去,他就透过楼道的窗户往外看,才发现这个大院真的是非常大,足有上千亩。

    楚振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曾毅到了?那就快请他进来吧!”

    程兴伟从里面又走了出来,抬手道:“曾主任,楚司令请你进去说话!”

    走进楚振邦的办公室,迎面的墙上挂了一面巨幅的军事地图,上面没有地名,而是很多数字代码,办公室的风格也带着军事风格,干练大气,整洁标准,在楚振邦的办公桌上,还放了一架新式战斗机的模型。

    “楚司令!”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他不是军人,不用敬军礼。

    “坐!坐坐!”楚振邦大手一指沙发,然后就按着扶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要走出来。

    程兴伟吃了一惊,平时就是南江省军区的司令员过来,楚司令顶多也是站起身,隔着桌子握个手罢了,今天不过是个地方上来的小小管委会副主任,司令员竟然亲自走出来接待。

    楚振邦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盒烟,走了出来,道:“曾毅,你还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吧!不要拘束嘛,来,尝尝我这个烟!”

    曾毅就笑着摇手,道:“楚司令,我不会吸烟的!”

    楚振邦哈哈一笑,“不吸好!那小程啊,你去给曾毅同志沏杯茶!”说着,楚振邦自己却抽出一根点着。

    程兴伟点点头,然后看着曾毅,问道:“绿茶可以吗?”

    曾毅笑着道:“可以可以,谢谢程参谋了!”

    “不客气!”程兴伟就走出去沏茶了,换了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问这个的,沏什么茶就喝什么茶,基本没得挑,就是给你一杯白开水,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但今天情况特殊,楚振邦对曾毅不是一般的重视,程兴伟自然就得更重视。

    楚振邦在沙发椅上坐下,朝曾毅一压手,道:“曾毅,坐!”

    “谢谢楚司令!”曾毅这才走过去,大大方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看着楚振邦。

    “今天找你来,是要了解点情况!”楚振邦吸了一口烟之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道:“翟浩辉来找过你了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前几天见到了。”

    “那事情你肯定也清楚了!”楚振邦弹了弹烟灰,心道曾毅和翟浩辉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翟浩辉来到南江,第一个找的就是曾毅,由此也能看出曾毅在翟老心里的分量之重,他道:“依你看,哪里合适,怎么搞合适?”

    楚振邦直来直去,他觉得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去跟曾毅绕弯子。翟浩辉来南江,只透露了翟老有到南江养老的意思,但这事成与不成,还很难说,就算成了,你能不能让翟老在南江过得舒服、过得开心,也是另外一回事呢。

    翟老在南江过得开心了,那军区领导的日子肯定就好过,前途也光亮,但如果翟老过得不舒服,你让他高兴而来,又败兴而走,那想都不用想,你的好日子绝对是要过到头了。

    离老领导的距离近了,有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也有坏处,伴君如伴虎!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因为作为军区这方面,是可以通过扎实的工作,避免掉这个“弊”的!

    而现在能不能让翟老开心满意,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要着落在曾毅的身上的。自己对翟老的了解,有一半是出自于观察和揣摩,还有一半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纯属道听途说,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上曾毅对翟老的了解之深。

    自从在南云县治好了翟浩辉的癫狂之证后,曾毅就深受翟老信任,暗中担负着翟老的保健工作,期间还多次进京,甚至在京城期间,就住在玉泉山上的翟宅,跟翟老共同生活,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事实又确实如此,楚振邦对此是有所耳闻的,也不禁暗中佩服曾毅的厉害。

    在别人眼中,曾毅就是个管委会的副主任,但在楚振邦的眼中,曾毅几乎能够等同于张杰雄了,同样都是翟老身边的贴心人,唯一不同的,是曾毅没有穿军装,否则今天过来,怕是自己都得去门口迎接一下了。

    “楚司令,这个……”曾毅犹豫着,觉得似乎自己不太好发表意见。

    “你直说,不要有顾虑!”楚振邦哈哈一笑,“今天你要是不帮我出这个主意,我是绝不会放你离开的!”

    曾毅笑了笑,没想到楚振邦这位大司令员,也有赖上你的时候,也是还用到了“帮”这个字眼,曾毅就不好推辞了,想了想,道:“荣城西北方向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吴山,环境和气候都非常好,很适合颐养!”

    楚振邦就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大型地图跟前,一下就找到了曾毅所说的小吴山,这个地方,似乎不太出名啊,他道:“翟浩辉看过了吗?”

    曾毅站在楚振邦身后,道:“看过了!”

    楚振邦的手指,就在地图上重重一敲,然后背起手看着地图沉思,心道自己今天找曾毅还真是找对了,否则这事就办错了。按照人之常情,南云县是翟老的故乡,翟老来南江,多半是想落叶归根,楚振邦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听了曾毅的提法,他才知道这个想当然是错误的。

    翟老是不是想落叶归根,别人不清楚,曾毅肯定是最清楚的,之前在南云县,曾毅就曾经受自己和方南国的委托,邀请翟老留在南江,翟老拒绝了,但个中的原因,怕是也只有曾毅最清楚了。他现在不提南云,而提了小吴山,这就是说翟老到南江的目的非常纯粹,只是颐养,如果自己以南云县为重心来筹划这件事,岂不就是从根本上弄错了方向,搞错了主题啊!

    良久之后,楚振邦转身,看到曾毅就站在自己身后,便笑道:“曾毅你坐啊,不要这个样子客气嘛!”

    曾毅笑道:“我这不是客气,是坐不住!”

    “你们年轻人,就是屁股浅!”楚振邦开了句玩笑,过去又坐下,道:“关于这个小吴山,你再讲讲。”

    曾毅就道:“方书记在南江省的时候,曾经和中办老干局达成统一,要在南江省建设一处老干部疗养中心,并做一些社会化方面的尝试,这件事我有经手,当时小吴山是意向之一。后来方书记走得匆忙,这件事就移交给了省委办公厅去操作,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楚振邦有些意外,“中办也看中了小吴山?”其实他想问的是,中办那边,难道也有哪位大佬要到南江吗,否则中办是绝不会选南江这个距离京城有几千里之遥的地方。

    曾毅就在刚才的位置坐下,低声道:“下个月,南江新落成的红色文化纪念馆开馆,乔文德乔老要过来主持这个仪式!”

    楚振邦就明白了,怕是乔老这一来,就会留在南江不走了,这又是他今天得到的第二条重大消息,心道曾毅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宣传红色文化,意义重大,纪念馆又是军民共建单位,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支持的!”

    岔过这个话题,楚振邦又详细问了问小吴山的情况,以及曾毅的想法。

    程兴伟坐在外间,看了看时间,心道这都已经过了有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跟司令员深谈这么久。

    正想着呢,里间的办公室门此时一开,楚振邦跟曾毅一起走了出来。

    “今天就算认到门了,以后要常来坐!”楚振邦哈哈笑着,然后侧脸看着程兴伟,道:“小程,你代我送一下曾毅同志!”

    程兴伟一个立正,“保证将曾毅同志安全送回!”

    曾毅也道:“军务要紧,楚司令留步!”

    楚振邦就在曾毅肩上拍了一下,道:“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程兴伟此事一抬手,道:“曾主任,请这边走!”他在前面领路,心里依旧很是震惊,楚司令竟然亲自把曾毅送到门口,还特意嘱咐自己要把曾毅送回去,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回白阳的路上,程兴伟留了曾毅的电话,说是回头一定要找曾毅喝酒。程兴伟跟曾毅不熟,但他跟汤卫国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已经想好了,回头就拽上汤卫国,要跟曾毅好好结交一下。

    回到白阳,韦向南的电话打了过来,说的是劳伦的事情,劳伦今天正式向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发出了申请,请求基金会给予医疗方面的援助。

    “按照章程的要求,她把所有的病历信息都发了过来,你看怎么办?”韦向南问到,她听说过劳伦的名字,知道这人很厉害,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民众。

    曾毅就道:“既然她申请了,那就按照章程,把她的病历信息发给那些跟基金会有合作的医疗机构和大夫,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病案!”

    “你可要想清楚,很可能没一个人接的!”韦向南提醒到。

    “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比较棘手,但不至于一定要截肢!”曾毅说到。

    韦向南在电话的那头笑了,曾毅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患者上门,他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无故推脱,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劳伦走通过正常化的途径来接受治疗。

    劳伦的身份太特殊了,又有故意隐瞒病情的前科,这对医生来说很不利,但个人的名声和安危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一旦出了事故,受连累的不仅是大夫,很可能还有南江省的卫生系统,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甚至还要上升到两国邦交的高度。

    这样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曾毅就遇到过,比如戴维的例子。

    当初明明是戴维自己不肯接受治疗,但话语权在戴维的手里,他就可以颠倒黑白,变成了是曾毅拖延治疗,变成了那些争分夺秒抬着戴维下山的工人们见死不救。

    而曾毅现在的方式,应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按照南云慈善基金接受救助的章程,劳伦在正式向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发出申请的同时,就意味着她的病历信息完全对外公开了,其中也包括美国那边对她下达的截肢通知,以及酒鬼大夫当初所做的治疗意见。

    如此就算将来有什么后果,也不会给任何人以借机闹事的口实。

    比起以前,曾毅没有变,但也变了,变的是他办事更加成熟稳重了,懂得保护自己,能够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就算曾毅有办法能治好劳伦,哪怕是百分百能治好,他昨天也不会接下这个病案的,因为这不是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治好了,大好事一件,暂时风光而已,但从长远看,却是弊大于利的。有一个劳伦的成功,后面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效仿,但凡觉得自己有点能量的,都跑到外交部去闹着治病,那中国的大夫还有前途可言吗?

    何况医学上的事,从来就没有百分百这回事,能够十不失一,就可以称为一代大师了,足以青史留名。现在劳伦的病情已经险恶到了极点,即便是曾毅,也很难保证就一定能治好的。

    下午戴维又跑了过来,也是为劳伦的事情来的,他已经得到消息,那些收到劳伦病历的医疗机构和大夫,几乎都选择了拒绝,理由是认为美国方面所做出的截肢方案,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了,他们建议劳伦返回美国接受后续治疗。

    在这些拒绝的名单之中,甚至还有昨天晚上曾经到场的潘保晋。

    这让戴维有些着急,劳伦跟戴维家族关系很深,有着几十年的友谊,这次劳伦愿意来中国碰碰运气,一是形势所逼,二是戴维的建议。现在劳伦来了,自己却给劳伦请不到一个大夫,这让戴维如何交代!

    “曾先生,我已经跟劳伦女士沟通过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请你务必试上一试,劳伦女士不想失去自己的双腿,这件事对她来讲,实在是太残忍了!”戴维说到,对此他很有感触,当时自己也差点丢了腿的,那种无奈和恐惧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

    曾毅点了点头,道:“失去双腿,对于任何人来讲都很残忍!”

    戴维从曾毅的话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趁热打铁道:“是啊,虽然我是西医出身,但对于这种治疗手段,我也是极力反对的,太不人道了,这就是用一种新的痛苦,去替换另外一种痛苦……”

    曾毅抬起手,打断了戴维的话,他不想做这些无谓的中西医之争,其实中医在刚出现的时候,也有一些很残忍的治疗方案,是在后面几千年的不断进步中,才用更人性化的合理方案取代了那些不好的东西。西医只有短短几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做到完美,曾毅道:“我可以试上一试,但不保证就一定能保住劳伦的双腿!”

    戴维喜出望外,“曾先生肯出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劳伦女士也讲了,她打算在南云医学院资助一个研究项目,就是糖尿病足……”

    曾毅站起身来,道:“这是好事,具体流程你也熟悉,回头我让医学院的人来找你落实!”劳伦既然愿意主动资助这个项目,曾毅当然没有拱手往外推的道理,如果真有什么研究成果出来,那也是造福了很多同样情况的患者,让他们免于被截肢的厄运。

    戴维看曾毅愿意出手帮忙,哪里敢耽搁,当下就领着曾毅出门,生怕晚走一步曾毅就会反悔。劳伦的情况,戴维很清楚,已经到了所有人、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了,否则大家也不会都躲着了,这时候曾毅肯出手接下,绝对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是卖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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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一六章 蜞针



    再次回到劳伦的病房,除了她的那位助手外,其他诸如外交大使之类的无关人员,已经都不在了。

    劳伦看到曾毅,有些不怎么高兴,昨天曾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自己隐瞒病情的事情,最后却又什么治疗都没有做,这完全就是纯心卖弄,劳伦心里很生气,要不是曾毅闹的这一出,那些大夫就已经开始进行治疗了。

    小戴维热情介绍着:“劳伦伯母,我把曾先生给你请回来了。”

    劳伦往曾毅背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就问道:“没有别的大夫了吗?”

    小戴维快步上前,凑在劳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劳伦的眼中就非常诧异、非常惊愕,她简直不敢相信戴维的话,发了那么多的申请,竟然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自己的病了。

    戴维此时又道:“劳伦伯母,曾毅先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曾经治好过英国女王的病,也挽救过我的一条腿,这次能够请到曾先生,其实是非常幸运。”

    劳伦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就恢复了理智,她对自己的病情并不陌生,就算是在美国,也没有什么医疗机构愿意接受自己了,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在重新看过自己的情况后,只给出一条意见:陪伴家人,好好享受平静的时光。

    这是什么意思,劳伦很清楚,酒鬼这位世界最顶尖的西医大夫,也对眼下的情况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

    “曾先生,辛苦你了!”劳伦这才看着曾毅,脸上稍稍露出点笑意。

    曾毅微微颔首,道:“辛苦倒是不辛苦,无非是多跑一趟罢了,但我希望劳伦女士以后不要再跟医生开这种玩笑了。政治上的事情可急可缓,但治病却从来都是如同救火,大夫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就可能有其他的病人,为此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这句话,说得劳伦的脸都变了色,她想反驳两句,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只能闷不作声。政客们整天嘴上谈着人权、平等,但到了关键时刻,却置他人死活于不顾,甚至对待医生都做不到坦诚,曾毅的这句话,多少是有些讽刺劳伦的意思,劳伦心里很明白。

    戴维此时打着哈哈,道:“曾先生,你看这个病该怎么治,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不忙!”曾毅摆了摆手,道:“我先摸脉,麻烦戴维先生去通知一下我师兄!”

    “好,我马上就去!”戴维点了点头,就朝门外走去,劳伦住在南江省人民医院,不管接受什么治疗,都需要邵海波来协调。

    不一会,邵海波过来了,看起来有些焦急,今天拿到劳伦的完整病历后,他就跟医院的专家重新做了一次会诊过,情况出乎意料地严重,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都认为劳伦的眼下除了接受截肢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而截肢之后复愈的概率,都不到一成,因为劳伦的循环状态太差了。

    截肢基本是对病人求生**的一种安慰,但最后很可能收获的,却是一种失望。

    曾毅昨天不是拒绝了吗,怎么今天又过来了,邵海波进来的时候脸色严肃,准备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曾毅。

    “师兄,你来得正好!”曾毅此时也诊完了脉,站起来说到。

    邵海波皱着眉,道:“劳伦女士的病历你看了吧,怎么样,复诊有什么新发现?”邵海波把病历两个咬得极重。

    “看过了!”曾毅点点头,“我打算试上一试!”

    邵海波就急了,道:“人命关天,不能儿戏,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我看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戴维没想到邵海波是来帮倒忙的,就解释道:“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坏到必须马上截肢的地步,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先想办法试上一试,哪怕最后仍然是这个截肢的结果。”

    邵海波心道你小子平时跟曾毅关系也不错,怎么能这样坑曾毅呢!这岂是说试就能试的,本来病情清楚明白,就是要截肢,这是共识,但曾毅这一插手,就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最后腿坏了,谁能证明不是你给治坏的?

    “就算采用其它的治疗方案,那得有一定的把握才行进行,我们要对病人负责,哪能瞎试乱试!”邵海波说到。

    戴维就看着曾毅,眼中带着一丝希望,不管邵海波如何说,他对曾毅是充满了信心的。

    曾毅想了想,道:“没关系,先看看效果吧,如果有效的话,就接着治疗,如果无效,就只能是另请高明了!”

    邵海波看了一眼曾毅,他觉得曾毅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劳伦的病历已经公开了,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前省人院就发生过一件事,省里某位领导的老父亲突然发病,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回天无力了,医院领导心知肚明,集体商议之后,决定采取标准的急救措施,这属于是一种“人道”性质的救治,主要是让患者家属可以心中无愧,觉得对自己的老父亲尽到全力了。

    结果有一位大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跑去告诉那位领导,说是还有别的办法,或许能救活,这个时候,任何希望对病人家属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在那位领导的要求下,医院给患者开了胸,又大大折腾了一番,最后依旧没能救活。

    事后不久,这位大夫牵扯进另外一起小小的医疗纠纷中,却不但被撤了职,而且还被追究了刑事责任,最后进了监狱。

    那位领导觉得正是由于这个大夫的愚蠢方案,才导致父亲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急救,被耽搁了,而且临死都没有得到安宁,身上划了好几刀,死无完尸。

    此时劳伦道:“曾先生,你尽管放手去治,哪怕是治坏了,也与你无关!”劳伦也算是认清形势了,现在只有曾毅一个人肯出手试一试了,如果自己不争取的话,保住双腿便没有任何的希望了,就算是回到美国,也只有截肢一条路可走,但酒鬼也说了,截肢等于找死。

    曾毅就道:“我师兄刚才也说了,大夫要对患者负责!我能拿出方案,就是有一定把握的,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就治好,但至少不会使情况恶化。”

    劳伦松了口气,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她也真怕曾毅是在赌运气。

    邵海波就没办法了,既然曾毅说有一定的把握,那就只能是试试看了,曾毅的脾气他也了解,越是难治的病,越是别人都治不了的病,曾毅就越是斗志焕发。

    “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邵海波问到。

    “就用蜞针吧!”曾毅说到,“先疏通一下她的双腿血脉,缓解缓解血瘀阻塞的情况。”

    邵海波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还行,蜞是水蛭,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蚂蝗,善吸血,蜞针是古代中医使用蚂蝗来吸取人体内血肿、水肿、淤血、毒血的一种办法,现在科技发达了,已经基本不用这种方法了。

    不过眼下用在劳伦身上,却是非常合适,形成糖尿病足的最大原因,是因为高血糖导致血管内出现凝血血栓,阻塞血管,致使血行不畅,而下肢距离心脏最远,血液回流时向上的,还需要克服地球引力,由此血行的情况更加不畅,慢慢地下肢的肌肉和神经组织就因为得不到营养的输送,开始发生坏死。

    水蛭不但能吸出下肢中的血肿水肿,以及凝血淤血,而且水蛭的口中会分泌出水蛭素,这是目前人们发现最强有力的抗凝血药物,可以极大抵制血栓的再次形成,防止伤口难以愈合。

    目前研究发现,水蛭的某种分泌物还能够破坏高血糖素,劳伦的这个病,归根结底,还是是因为高血糖引起的,这虽然都是西医上的解释和发现,但总的该说,现在使用蜞针法,应该是安全无害的。

    邵海波仔细斟酌了半天,最后道:“那我去准备一下!”

    “麻烦师哥了!”曾毅看着邵海波出去,转身又对劳伦道:“我把治疗方案给你讲一下: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你现在双腿不保,所以我的第一步,是先改善你双腿的循环状况,会采用一些特殊的治疗方法以及中药,等双腿循环状况改善,机能就能恢复,那么第二步就是采取一些手术的方法,剥离掉坏死的肌肉,再配合药物的使用,促使肌肉新生。”

    “这两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周左右的时间!”曾毅看着劳伦,“你可以接受吧?”

    “可以!”劳伦点着头,她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是她保住双腿的唯一机会,而且酒鬼说过,截肢手术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可能就只有两周的生命,现在曾毅前两步的治疗,就是三周呢。

    “等这两个阶段结束,最后就是治疗你的糖尿病了……”曾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道:“算了,还是等这两个阶段结束了再说吧!”

    劳伦心里一咯噔,什么叫到时候再说,难道是说自己有可能撑不过前面的两个阶段?

    此时邵海波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一个黑乎乎的罐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旁边还摆了十几根细长的玻璃试管。


第三一七章 上病与下治



    “曾毅,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吧!”邵海波进来说道。

    曾毅走过去,打开那只黑罐子看了看,点点头,然后指着那些玻璃试管道:“这个得换,换不透明的笔管或者竹管来。”

    邵海波就对跟进来的那人道:“你去找一些笔管,硬的胶皮管也可以,一定要不透明的。”

    那人放下托盘,就出去找不透明的管子了,他心里还挺纳闷,邵院长今天让自己从研究所弄来这么多的水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总不会是要吸人血吧,那用针管子抽血多方便啊!

    小戴维凑在黑罐子前往里面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道曾毅的治病方法还真是奇怪,小小的水蛭,难道比现代科技还管用吗,他不解问道:“曾先生,为什么要用笔管?是不是笔管的效果更佳?”

    医学上的事,小戴维都很关心,他一直觉得中医过于神奇,现在曾毅让换管子,他就想笔管很可能是个治病的关键秘诀,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曾毅招了招手,让小戴维附耳过来,然后低声笑道:“如果你自己的双腿沾满水蛭,你看着它们慢慢地把自己的血吸出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小戴维顿时觉得自己双腿发麻,不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换笔管并不是什么秘诀,而是一种人性化的考虑,是为了病人的感受。

    等了一会,就有人送来十几根笔管,长短粗细不一,颜色花花绿绿,看来是比较匆忙,他把能找来的笔管都找来凑数了。

    “曾毅,你看看这行不行?”邵海波问到,他早就知道蜞针,但从来没用过,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可以!”曾毅就点了头,把袖子稍微拉起一些,道:“那就开始吧!”

    说完,曾毅来到床前,将劳伦的裤管再拉高一些,然后伸出手,在对方的腿上细细按了起来。

    邵海波只好充当助手,拿起一根笔管,凑到黑管子跟前,用大镊子从里面夹出一条蚂蝗,然后看准方向,将蚂蝗放进笔管之内。

    曾毅一边按,一边仔细感觉,蜞针法的关键,是在找准血脉淤积的地方,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手下没有真功夫,是很难找准的。

    按到一处地方,曾毅道:“笔!”

    小戴维立刻从兜里拿出签字笔,递上来道:“用这个吧!”

    曾毅接过笔,就在按的地方换了个硬币大小的圈,然后放下笔,又顺着血脉继续摸了下去。

    邵海波此时就拿着笔管走上前来,把笔管的口对准那个圈直接按了上去,道:“戴维先生,麻烦你,扶着点!”

    小戴维很乐意帮这个忙,他非常想亲自参与进来,一来是想了解曾毅治病的神奇之处到底在哪;二来这个病可是被判了“死刑”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上治好,多少也是个得意的事情。

    小戴维扶好笔管,邵海波就过去拿出一根新的笔管,往里面又装水蛭,等着曾毅画第二个圈。

    曾毅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在劳伦的双腿上画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圈,都是血瘀阻塞比较严重的地方。

    这下可苦了小戴维,他就两只手,加上旁边劳伦的助手,总共也就四只手,两人忙得满头大汗,也只勉强扶住了七八根笔管,剩下的那些笔管,他们只能是望洋兴叹,有心无力了。

    好在曾毅画完圈之后,道:“试一下,如果不掉就可以松手了!”

    小戴维就试着把第一根笔管松开了,让他惊奇的是,松开之后,笔管竟然不掉,就直直地竖在那里。小戴维直咂舌,看来是里面的水蛭吸血之后变大了,把笔管都撑住了。

    曾毅看小戴维和邵海波配合得还挺默契,就走到一边,拿出纸,开始琢磨药方。斟酌片刻之后,曾毅写出了第一味药:牛膝,开了很大的分量,属于是重用。

    牛膝这味药,光听名字就差不多知道作用和功效了。劳伦双腿出现坏疽,是因为下肢血流不畅引起的,而牛膝逐恶血、散血结,作用跟水蛭吸血非常相似,而且善引气血下行,功效在下,药性主要是在下肢起作用。此时用在劳伦的病上,可以说是极其对症,只要气血在下肢流动正常,她的病情就能好转。

    牛膝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引诸药下行,历来用药,想要让药性下行,一般都以牛膝为引。

    劳伦的这个病,是因为糖尿病很多年了,阴阳两衰,才导致了双腿血行不畅并坏疽,所以在疏通下肢血脉的时候,还需要调补阴阳,曾毅又开了些补益性的药材,用来和牛膝配伍搭档,起到标本兼治的作用。

    曾毅以前行医的时候,也经常用牛膝这味药,但治疗最多的,却不是腿,而是头疼脑热、咽喉肿痛、眼睛红肿,甚至是脑溢血,这些地方处处都在上,似乎跟牛膝专注治下的功效完全相反,但曾毅一用,却是神效非凡,随手而愈。

    这也正是中医的魅力所在,药还是那个药,但在不同的人手上,就可以治疗不同的病。

    其实道理很简单,中医认为人体内很多东西都是由气血推动的,头疼脑热、咽喉肿痛,用中医的话讲,就是热浮于上,用西医讲,就是发“炎”了。

    西医要消炎,而中医除了消炎外,还有别的办法,比如一味牛膝吃下去,气血下行,那么热自然也就随着气血下行了,于是头不疼,脑不热,咽喉不疼,牙龈也不肿了,甚至用在脑溢血这种急症重症上,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如果你认为牛膝的功效既然是治下的,就只能用来治“下”病,那你的中医水平,就很难有什么大进步了,这是西医式的思维。

    曾毅开好药方,那边邵海波已经把十几个笔筒都“针”完了。

    小戴维道:“曾先生,笔筒不够用,是不是再找几个来!”

    曾毅笑了笑,道:“不用,这些就够用了!”说着,却是把药方递给邵海波,道:“师哥,你让人去抓药煎药吧,按照这个分量,先喝三幅。”

    邵海波刚拿起药方,就听“啪”一声响,之前的第一个笔筒突然从劳伦的腿上掉在了地下。

    一只吸满血的水蛭从笔管里摔了出来,在地板上扭动着。

    小戴维的眼睛有些发直,这吸了血的水蛭,身躯比以前庞大了很多倍,估计要不是有笔管限制了空间,这家伙还要一直吸下去。

    曾毅拿起镊子,把那只水蛭捡起来扔进一只空的垃圾袋内,然后又从黑管子里夹起一只水蛭放进笔筒,继续针那么没有针过的地方。

    等把所有画圈的地方针完,曾毅又用手按了一遍,把感觉没有将血瘀吸干净的地方,又重新针了一遍。

    做完这些,药也煎好送来,曾毅让劳伦把药喝了,道:“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先吃药看看效果吧!”

    “辛苦曾大夫了!”劳伦颔首说道,她感觉自己的腿此时似乎有些舒服了,之前双腿胀痛的时候,要不是接受不了失去双腿的结果,自己恨不得就自己动手把腿给锯掉了,而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你好好休息吧!”曾毅嘱咐一句,就告辞出了病房。

    出了门,邵海波道:“曾毅,那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病房这边我会交代人多加注意的,有什么情况,我再及时通知你。”

    曾毅点点头,道:“好,有情况就电话联系。”

    戴维跟到楼下,把曾毅送上车,道:“曾先生,刚才的药方,我能不能找邵院长去拿一份?”

    曾毅笑道:“既然是治疗,所有的东西都会写入病历的,回头邵院长会把写好的病历交给你的,上面就有药方。”

    戴维大喜,那次曾毅治好他的腿,他就惦记曾毅的药膏呢,可惜下手晚了,让卫生部的那位老专家临走给顺走了,这次他可不想错过机会,如果劳伦的病被治好了,自己一定要找人研究研究曾毅的这个药方。

    “中医讲究的是因病制宜、一人一方,开给劳伦的方子,你可别拿去乱用,会出大乱子的!”曾毅又交代了一句。

    戴维被曾毅点破心思,不免有些尴尬,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曾先生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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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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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楼  发表于: 2015-08-18   

    平川建设的大楼里,孙翊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摆弄着茶具,一旁的副总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文件夹,向孙翊汇报公司最近的进展情况。

    “砰砰!”

    传来两声敲门声,俏丽的秘书走进来,道:“孙总,常少找你!”

    话音刚落,常俊龙就走了进来,笑道:“孙少,我在门外老远就闻着茶香了,没想到你在茶道上面,还有如此高的造诣呢!”

    “常少谬赞了,我这就是打发时间用的!”孙翊客气了一句,就朝那位副总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无非是最近拿到了哪几个工程,星星湖项目还得追加多少投资。

    副总就弯着身子告退,和秘书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常少,坐!”孙翊一抬手,然后给常俊龙倒了杯茶,“尝尝!”

    常俊龙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捧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清香自然,直入心脾,这是上好的将军茶!”说完,呡了一口,细细品着。

    孙翊便道:“常少今天红光满面,似乎是有喜事啊!”

    常俊龙把茶一饮而尽,颇有意味地道:“孙少这次可说错了,有喜事的不是我,而是咱们的老朋友——曾大少!”

    “哦?”

    孙翊眉头微微一皱,他现在很烦听到曾毅的名字,上次南云医学慈善基金上,孙翊作为南江省一少,没有占到丝毫的风光;而龙山机场的招标,更是成了孙翊的极大耻辱,现在南江做建筑这一行的,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都说孙翊这位南江一少无能,这让孙翊很恼火,面子丢了不说,几个亿就这样让人了。

    强按住心中的不快,孙翊道:“说来听听!”

    常俊龙就道:“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前几天终于开了第一张生意,你说,这算不算是曾大少的喜事?”

    “算是吧!”孙翊点着头,自从龙美心回到京城之后,就没了消息,南云慈善基金被委托给医学院暂时管理,其实就是由曾毅代管,现在慈善基金终于在慈善的道路上迈出可惜第一步,所以也算是曾毅的喜事吧。

    只是孙翊不明白,常俊龙专程过来,不会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吧,难道还真要让自己拿着花篮去向曾毅道贺,门都没有!

    常俊龙又道:“这第一单生意的对象,可不普通啊,还是位外国友人呢!咱们曾大少真是仁心仁术,高风亮节,这做慈善,都是站在全球的高度上,着实令人钦佩!”

    孙翊就放下手里的茶具,有点琢磨过味道来了,道:“曾少可一直都是我钦佩的对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的事了!”常俊龙说到,“今天是慈善基金向媒体发布基金运转情况的日子,我也是从情况通报上看到的。”

    孙翊点点头,笑道:“曾少就是低调啊!”

    “是啊!”常俊龙附和着点头,“我这不是知道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过来找孙少了嘛,曾少可是咱们的老朋友了,你看需不需要去表示一下祝贺?”

    南云医学基金毕竟是龙美心的,换了以前,孙翊还真不敢动南云医学基金的脑子,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龙美心这次被龙家强行带回京城,大家就都知道龙家是看不上曾毅的,这其实也就是说,曾毅并没有多大的后台和背景。

    你现在对南云慈善基金动手,说不定龙家还得感谢你呢,搞黄了这个慈善基金,曾毅也就没有了任何跟龙美心有瓜葛的东西了,免得他们在藕断丝连的。

    早上起来,曾毅先去医院看了劳伦,经过几天的治疗,劳伦双腿的坏疽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肿胀溃烂开始好转,以前无法愈合的伤口也长出了新肉,曾毅复诊之后,换了个药方,促使情况继续加速好转。

    等回到管委会,刚进门,李伟才就跑了出来,脸色焦急,脑门上有些细细的汗珠子,道:“曾主任,有个紧急的情况,我要向你汇报!”

    “上楼说吧!”

    曾毅笑呵呵迈步朝楼上走去,他对李伟才太了解了,丁点大的事到了李伟才跟前,也都是天的事,在他的嘴里,几乎就没有不重要不紧急的事情。

    “这是今天的报纸!”李伟才等不得上楼,把一份报纸递给曾毅,道:“曾毅主任快看看!”

    曾毅拿起来,发现是一份地方小报,影响不大,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但往李伟才指的那篇报道一看,曾毅眉头就微微一皱。

    上面大大的标题:“真慈善,还是假慈善,对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几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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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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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一八章 要硬碰了



    “……慈善本是一项安老助孤、扶危济贫的事情,然而,近日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一次救助行为,却让笔者感到分外诧异……”

    “……据了解,劳伦女士是美国知名的大律师,每年酬资收入高达数百万美元,膝下有两子一女,均是事业有成者,劳伦女士的丈夫,更是美国某州的议员。在劳伦女士的身上,笔者看不到丝毫老、孤、危、贫的影子……”

    “……众所周知,美国的慈善事业是闻名于世的,医疗慈善基金数不胜数,奇怪的是,劳伦女士却没有选择向美国的任何一家慈善机构求助,却是万里迢迢来到地球的另一半,接受一家刚刚成立的慈善基金的救助。而据笔者所知,南云慈善基金的定点合作单位——南云医学院还只是存在于筹建之中,这难免让笔者有些浮想……”

    “……前不久,南云慈善基金成功筹款数亿元,成为一桩佳话,那些真正的慈善者,付出了真金白银,用实际行动向社会表达出自己的善心善意,这是我们社会进步、道德进步的一大有力证明。”

    “然而,我们还需要提高警惕、加强监督,慈善事业是一项高尚而纯粹的事业,我们要提防那些假慈善者混入其中,借机沽名钓誉,把慈善办成了慈禧!”

    曾毅上楼的工夫,就把这篇报道大概看了一遍,心里顿时非常生气,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着实把曾毅给刺激到了,让他胸中升起滔天怒火。

    “量中华之物力,结万国之欢心!”,这句让国人义愤填膺的话,便是出自慈禧之口。报道最后说“要提防慈善变慈禧”,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就是在暗指南云慈善基金是拿着国人们的善款,拿着原本应该去扶贫济困的救命钱,去做了一些沽名钓誉、献媚友邦的事情。

    这种污蔑,是曾毅无法接受的,让他感到很愤怒!

    “曾主任,你看看,他们这都写的是什么东西,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嘛,真是岂有此理!”

    李伟才显得很生气,脸红脖子粗的,胸腔也随着剧烈呼吸一起一伏的,这篇报道的字里行间,全都是冲着南云基金的管理层而来,现在南云基金由小曾主任代管,那不就是冲着小曾主任来的吗,这时候,李伟才当然是站在曾毅这边,同仇敌忾。

    “曾主任,他们这是纯粹的造谣诽谤,是在进行人身攻击,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给予坚决的还击!”李伟才咬着牙说到,“我现在就去联系,一定要把写这篇文章的王八蛋揪出来!”

    曾毅很恼火,这篇报道完全就是在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劳伦这次申请的只是医学援助,而不是救助,这两者的区别,早在南云慈善基金的章程里就写的清清楚楚了。

    换言之,劳伦只是把自己的病历和病情提供给南云基金,南云基金则是根据劳伦的病情,在信息库里帮忙寻找和联系那些合适的医疗机构和大夫,并且尽力撮合,但至于这些机构和大夫最后能不能接收劳伦,便是这些机构自己的事情了,并不在南云基金的控制范围之内。

    如果有机构肯接收劳伦,那么因此产生的治疗费用、住院费用、护理费用、药品器械费用,也都是由劳伦自己买单的,南云基金不会为劳伦代付一分钱的。

    只有对那些符合救助标准的对象,南云基金才会动用慈善款,用以真正的扶危济困。

    曾毅强压住胸中的怒火,把那份报纸一合攥在手中,冷哼一声,迈步进了办公室。

    “曾主任,这件事绝不能姑息!南云医学院就在白阳,这也是在往咱们高新园区的头上扣屎盆子呢,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伟才看曾毅没有表态,只好跟了进去,气呼呼道:“捐款的时候不见他们慷慨解囊,一个个都绕着慈善走,现在可倒好,全都要出来监督慈善了,他们哪有这个资格,凭什么指指点点,绝不能惯他们的这个臭毛病!”

    曾毅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扔,也没有避讳李伟才,当时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道:“陈大哥,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啊!”

    那边接电话的是陈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笑道:“看你客气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我手上有一份《山南好报》,a2版有篇文章,想请你暗中调查核实一下!”曾毅说到,陈龙是老熟人了,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很详细。

    陈龙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换了是一般的事,曾毅也不会用到自己,当即他就道:“行,不就是这么个小事嘛,我马上去查!这些日子没啥大案子,我手下的那些侦查员,都快闲得长出毛了,是该让他们动一动了,哪能白养着呢。”

    “那我等你的消息!”曾毅道。

    陈龙点头,“好,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挂了电话,陈龙立刻让人去找那份《山南好报》,一边又通知自己的心腹干将过来报到,曾毅交代的事,他向来都是当做大事来办的,而且曾毅也讲了,是暗中调查,知道的人绝不能多,一定要派精兵强将。

    杜若现在虽然调走了,但陈龙在荣城混得依旧风生水起,毕竟杜若那是高升了,又不是重贬,市局的工作到底能不能干好,有时候不还需要杜若在部里多多策应关照嘛。

    曾毅给陈龙打过电话,又打给韦向南,道:“南姐,古昌平律师最近有没有空,请你联系一下他,我要请古律师帮忙打个官司啊……”

    李伟才此时眼神一亮,古昌平律师,那可是南江省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啊,听说他是最高院院长的得意门生,出道以来就没有打输过任何官司,小曾主任这次请他出马,这是要搞死人啊!

    当初南云县县委书记孺子牛为了抢夺将军茶的功劳,成立了将军茶领导小组,并且自任为领导小组的组长。在领导小组成立的当天,便是这位古昌平律师,去给南云县委县政府下了一封律师函,搞得孺子牛屁股还没坐热,领导小组就无疾而终了。

    由此也可见这位古达律师的威力有多大!

    放下韦向南的电话,曾毅又打到南云基金会的办公室,那里有几个人在负责基金具体运作方面的事情,“我是曾毅,请把基金会善款的筹集和使用情况整理出一个材料来,重点是海外捐款的部分,一定要整理清楚,笔笔都要登记,整理好之后就送到管委会我的办公室来。”

    李伟才又是眼神一亮,都说姜是老的辣,小曾主任虽然不是什么老姜,但却不是一般地老辣啊!

    对方质疑南云慈善基金是在用国人们的善款去讨好献媚国际友人,可要知道,当初南云基金成立的时候,国际友人也捐助了不少资金的。那些到场的明星,中间有很多人是外籍的了,这些假洋鬼子就不提了,单说崔恩熙和戴维,这两人的捐款,就不是一笔小数字了。

    李伟才没有做过具体统计,但在心中粗粗一算,那天晚上的募捐会上,海外捐款的部分,怕是能占到筹款总额的十分之一多,甚至都有可能达到两成的比例。

    到时候,小曾主任只要把这个实实在在的数据拿出来,看那些王八蛋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什么底气来质疑!

    放下电话,曾毅往办公椅里一坐,道:“李主任,有件事得麻烦你啊!”

    李伟才上前两步,道:“曾主任有事就吩咐一声,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伟才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曾毅今天办这些事、打这些电话,都没有避着自己,这说明小曾主任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既然有人质疑,那咱们就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能让谣言这么肆意传播下去!”曾毅看着李伟才,“南云基金刚成立,总共也没几个人,怕是有些忙不过来,你就受累一下,帮忙联系个场地,把能请到的媒体都请来,咱们办一场新闻发布会。”

    “这事好办,我马上去安排!”李伟才点着头,“是要澄清一下,影响太恶劣了,必须给那些谣言一记有力的反击!只是,这个时间,你看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曾毅道。

    李伟才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相比其他的领导,小曾主任确实是雷厉风行,遇事从来不拖拖拉拉,当断则断,不会等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去想着挽救。

    “那我这就去联系!”李伟才告辞一声,就匆匆出了办公室。

    曾毅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随手键入“南云慈善基金”几个字,果不出所料,一下就搜到很多质疑的文章,腔调也都跟那份《山南好报》极度类似,看来这是有预谋地在进行挑唆煽动啊!

    关掉电脑,曾毅沉着脸坐在办公椅里,这半年来,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不管自己做什么,总会有人在背后捣鬼,从中医研讨会上的故意刁难,到今天的小报煽动抹黑,对方在行事的手法上,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从无创新,这绝对是同一个人所为。

    曾毅一开始认为是常俊龙干的,毕竟是常俊龙到白阳之后,这些怪事才随之而来的,但白家树的话,又提醒了曾毅,这里面可能还有个孙翊。

    这也是曾毅在龙山机场招标一事上,没有给孙翊留任何面子的原因所在,对方已经在背后不断地对你下着黑手死手了,你给对方留情面,他会领情吗?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硬抗到底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只是这次的事情,格外令曾毅愤怒,以前的事,曾毅不管是吃了暗亏还是明亏,甚至是差点为此送命,但都没有这次这么生气。

    以前他们冲着曾毅来,曾毅认了,这梁子自己迟早能扳回来的!但这次他们冲着慈善基金来,又给曾毅扣上一顶“献媚友邦”的大帽子,这就让曾毅无法容忍了,这是为曾毅人格的极大侮辱。

    南云慈善基金更是好不容易才搞起来的,如果就此被搞黄了,丢人的不会是曾毅,被耽搁的也不会是劳伦,而是那些真正等着救命钱的人。

    搞出今天这个事情的人,绝对是无耻至极,是在用一种无耻去迎合大众的狭隘。

    南云慈善基金的章程和运作情况,其实毫无秘密可言,大家只需要花费一点点的时间,去翻看一下基金会提供的材料就能了解到,但偏偏就很少有人会去翻看那些枯燥的数据,反而更原因相信道听途说的八卦新闻,尤其是这种非常具有煽动性的东西!这也是人的一种本性弱点!

    想到这里,曾毅不禁握拳在桌上砸了一下,看来要提前做出一个了断了。

    晚上回到家里,陈龙的电话打了过来,“曾毅,都弄清楚了!”

    “陈大哥你说!”曾毅道了一声。

    “那个乱写文章的家伙,看文章写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没想到人却是个软蛋,我才派人过去找他,还没问呢,他就主动交代了!”陈龙顿了一下,道:“听这家伙讲,他跟平川建设公司的一个小部门经理关系不错,报纸上所写的那些事,都是他从那位经理处听来的。”

    曾毅淡淡冷笑一声,果然还是孙翊常俊龙他们搞的鬼啊,他道:“辛苦陈大哥了!”

    “现在咋办?”陈龙问到。

    “抓人!”曾毅很干脆的两个字。

    陈龙立刻头疼无比,抓谁啊,平川建设是什么来头,南江省何人不知、哪个不晓,自己今天怎么抓的人,怕是明天又得怎么放出来。曾毅也真是昏了头,你当方书记还是南江省的书记吗,如今已是姓孙的天下了,这种事哪能硬着来啊,人家分明就是要迫你服软就范嘛!

    “这……”

    陈龙有些犹豫,人他倒是可以抓,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罢了,这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了,但抓人所产生的后果,他就有点吃不准,怕自己兜不住。

    “有什么事,我担着!”曾毅道。

    陈龙一咬牙,怕个球,就陪曾毅疯这一把,后果顶多就是自己不穿这身警服了,曾毅是出了名的讲义气,自己出了力,那时候他还能不帮自己找个好出路吗,陈龙就道:“说这个就没意思了,那家伙敢往你的身上泼脏水,那就是跟我陈龙过不去,你不追究,我还饶不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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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一九章 蜉蚁撼树



    明知道对方是南江一少孙翊,曾毅还让自己抓人,这是什么意思,陈龙多少有点明白了,当下哪还有任何的含糊。

    第二天一早,陈龙就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地领着三辆警车杀到平川建设,上楼把那位部门经理给扣住带走,临走还拉响警笛,搞得惊天动地。

    把人带回警局的时候,局长马金有就站在窗户边,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马金有此时心里是叫苦不迭,陈龙啊陈龙,你这个王八蛋,这回可把老子给害死了!抓人就抓人,你倒是低调一点啊,偏偏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从孙大少的公司把人抓了吗!

    马匹的,你这不是在打孙少的脸吗!打孙少的脸,那就是打孙省长的脸!你小子不想活了,也不要拖着老子一起下水啊!

    陈龙前脚抓人,马金有后脚就知道消息了,他很生气,但又无计可施!陈龙不是傻子,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抓人,那背后肯定就是有人在撑腰,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马金有是唯恐躲之不及,被误伤着了,又怎么会乱插手呢,就算知道了,他也只当是不知道。

    正想找个正当理由出去躲躲呢,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马金有只好走过去接起来,道:“我是马金有!”

    “马金有,你们天府分局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喝,“还要不要形象,还要不要影响了,群众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

    马金有听出声音来了,是市局的副局长王大峰,他道:“王局,是不是下面的人又捅什么篓子了?您放心,我马上处理!”

    “我问你,今天到平川建设去抓人的是哪个?是什么理由啊!”王大峰在电话里拍了桌子,反讽道:“你们天府分局可真是为我们警方长脸了,三辆警车,全副武装,我倒要知道知道,你们这是在办多大的案子啊!”

    马金有就道:“王局,你消消气,这事我马上就去过问!等弄清楚了,我立刻向你汇报!”

    “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王大峰声色俱厉地扔下这句,就咔一声挂了电话,心里直骂马金有混账王八蛋,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你这位分局局长一点消息都没有!还弄清楚情况之后向老子汇报,马匹的,老子要是能搅得动这趟浑水,还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吗!

    王大峰跟马金有存了一样的心思,他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没办法,孙翊亲自打电话过来了,他怎么着也要过问一下。

    马金有此时直后悔自己跑得慢了一些,这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大峰自己想抽身事外,却要把自己推出去顶风抗浪!

    眼下南江省的政局极其不明朗!从方南国离开之后,几派力量就处于一种错综复杂的状态,明明都已经按耐不住了,却因为新来的省委书记冰寒柏的意外低调,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由于摸不清楚冰寒柏的意图,大家谁也没动,暂时保持住了一个平静的状态,似乎是波澜不惊地实现了平稳过渡。

    可谁都清楚,在这平静表面之下,其实早已是波涛汹涌,这时候任何一个小小的石子扔进去,都有可能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今天陈龙大摇大摆地去抓孙大少的公司抓人,极有可能就是要掀起风浪的前奏,这个时候,马金有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置身其中啊!

    想了想,马金有给陈龙打了个电话,语重心长地道:“老陈啊,你今天办的是什么案子?刚才市局的王局长都打电话来过问了,要注意影响啊!”

    陈龙已经把人抓了,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道:“马局,我绝对是公事公办,照章出警,就是王局长亲自过来,我也不怕!”

    马金有直头疼,道:“那就好,你亲自向王局解释一下吧!我只讲一句,我们是人民警察,作为执法人员,我们要恪守职责,但更要严格遵照法律办事!”

    “是!马局的话,我一定牢记在心!”陈龙表态道。

    马金有把该点的都点到,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再多废话,道:“一会我要下去蹲点调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暂时都交给你了!”

    陈龙道:“请马局放心!”

    放下电话,就有警员来问陈龙,“陈局,那人关在讯问室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进行讯问了!”

    陈龙隔着窗户,看到马金有夹着手包下楼,跳上车子,就匆匆分局大院,不由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道:“审个屁!你把那人给我看好了,除非是市局领导亲自过来,否则绝不能让他踏出分局半步!关够四十八小时,就让他滚蛋,中间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就扒了你这身狗皮!”

    警员诧异,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抓来了,却审都不审一下,陈局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陈龙黑着脸喝问。

    警员心中一凛,只得按住满肚子的纳闷,挺身道:“清楚!请陈局放心,我会亲自看守,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这件事办好了,我给你记功!”

    陈龙大手一挥,就让警员出去了,随后坐在办公椅里,脸上有些苦笑,自己手里的这副铐子,眼见着是越来越大了,以前自己拷过常务副省长袁公平的儿子袁文杰,今天又升格了,把省长公子的人也给拷了,而且还是大摇大摆地拷回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跟曾毅认识,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

    此时清江大饭店内,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们介绍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筹集和使用情况。

    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始,台下的记者群里先爆出了大消息:

    “刚刚得到的消息,三辆警车围了平川建设的楼,从里面抓走一个部门经理!”

    周围顿时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真的假的?谁瞎了眼,敢去那里抓人,这不是打孙……”

    “慎言,慎言!”有人赶紧提醒着。

    “消息千真万确!已经证实了!”

    “这可是超级劲爆大新闻啊!”

    “怎么,你想报道一下?”有人反问。

    那人就急忙摆手,道:“我又没疯!谁知道内幕,分享一下嘛!”

    诸位记者同行们齐齐摇头,别说不知道内幕,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啊。

    正在此时,南云基金的工作人员走上演讲台,道:“各位嘉宾,各位媒体朋友,感谢大家的莅临。今天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是要通报南云慈善资金的运作情况,回应某些舆论提出的质疑。”

    记者们就回到正题,警察从平川建设抓人,确实是一桩大新闻,可惜无法进行报道,还不如专心报道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事情。这也不是一件小事,昨天网上就已经吵翻天了,说什么的都有,骂南云医学慈善基金为“汉奸”基金、“洋奴”基金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听说还有人准备到南云医学院去抗议示威,要求南云慈善基金退还慈善家们的善款。

    作为媒体,自然清楚大众喜欢看什么样的新闻,像眼下这个关于“汉奸”、“洋奴”的争论,永远都是最吸引大众眼球的话题。

    “今天我带来了三份材料:”

    “第一份材料,是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来源统计情况,截止目前,南云慈善基金共募得善款四亿两千七百二十六万八千五百元整,其中国内慈善家的捐款数额为三亿四千三百万,而国际友人的捐款数额,也有六千六百万,占到了善款总额的百分之15!”

    “同时,我们还收集了一些国内其他慈善机构公布的数据,比如中华慈善总会,善款的百分之60以上,都是来自于海外捐款;比如儿童少年基金、妇女发展基金,5成的善款来自于国际捐助;比如残疾人福利基金,三成的善款,也是来自于国外。”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善心是没有国籍之分的。”

    这些数据都是对外公布的,但很少有人会花费力气整理,南云慈善基金发言人的这一个统计结果,倒把在场的记者给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在善款的筹集方面,国外募捐能占到这么大的一个比例。

    “第二份材料,是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使用情况。南云慈善基金使用的是专用账户,收支统一,自成立至今,南云慈善基金只有一笔支出,数额为1436元,用于购买电话机三部,传真机一部,打印机一台,所有支出,全都体现在账户流水上,绝无虚假。”

    “目前南云慈善基金共有工作人员四名,其中专职零人,兼职四人,兼职人员不领取薪水,基金会的其余办公设备,以及办公场地,均是由荣城和白阳两市企业捐助的,并无其它支出。”

    发言人做着介绍的同时,这些材料就发到了诸位记者的手中,大家打开一看,确实和发言人所说的一模一样。这个东西做不了假,是银行的专用对账单,为了证明真实可信,最后还有一笔三分钱的收支交易,时间就发生在发布会开始前的五分钟。

    由此可以证明,在这之前,慈善基金的账户再无其它支出发生,所谓“拿国人善款,为美国大律师看病”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三份材料,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章程,请大家着重比较医学救助和医学援助的区别,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自成立以来,只进行一次过慈善行动,是医学援助性质的。”

    发言人说到这里,就把面前的讲稿一合,道:“今天的发布会内容,就是这些了,希望也恳请在座的媒体,能够把事实的真相传播给大众。谢谢!”

    台下的记者就立刻发问:“请问,为什么南云慈善基金会选择对一位美国人进行慈善援助?”

    发言人看着那位记者,沉声答道:“基金会的章程,只规定了我们的慈善对象,是那些需要医学救助、援助的人,是那些有困难的重病患者,而不是中国人,或者是美国人。”

    李伟才就站在发布会的现场,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微微颔首。

    今天的发言稿其实就是李伟才拟的,但在发布会之前,李伟才还极力向曾毅建议,要求在发布会上重点把基金会并没有为劳伦的病花钱的事讲一讲,但被曾毅拒绝了,理由是“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狭隘,但在慈善上不能有狭隘之心。”

    当时李伟才还有点不理解,现在却觉得曾毅非常英明,要不是如此,现在发言人的回答能这样硬气吗!

    你在该不该为某国人进行援助上费尽心思地辩解,其实就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不利的地位上,就算你解释清楚了劳伦的事情,那么对方紧接着又会问一句:你募捐的时候不分国籍,救助的时候却以国籍区分对待,这不照样是在搞“假”慈善嘛!

    搞不好,还会弄出很坏的影响,什么伤害国际友人的感情,破坏团结稳定的局面,损害国家形象。对方既然是来找碴的,又有什么话讲不出来?

    “对于这次一些舆论的质疑,你们如何看待!”

    “南云慈善基金自成立起,所有信息便是对媒体公开的,某些媒体出于自身不可告人的目的,罔顾事实,颠倒黑白,对大众进行恶意误导,已经严重损害了我们基金会的形象,也伤害了国内外慈善家的感情,对此我们一定会依靠法律,追究到底!目前我们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并提出了刑事诉讼!”发言人很严肃地说完这些,语气才缓和了一些,道:“当然,这次的事件也暴露出我们自己在信息公开、媒体沟通方面的不足,今后我们会加强这方面的建设。”

    在场的媒体记者脸色才好看一些,他们也是媒体人,发言人说追究到底时,他们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李伟才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就示意发言人可以宣布散会了。

    发布会是开了,但效果如何,李伟才并不怎么看好,现在国内的慈善事业的形象很不好,就拿海内外民众捐给希望工程的善款来说吧,明明是慈善款,却是由教育厅、教育局这样的行政机构来办理,由省到市,由县到镇,层层下拨。

    李伟才自己就是体制中人,自然不糊涂,层层下拨,其实就意味着是层层盘剥,各级地方都把这些捐款当做是唐僧肉,或挪用,或贪污,该为孩子们建校舍的钱,最后却大多用在了给领导买车盖楼上了,真正用在孩子们身上的钱,可能都不到三成。

    大家见多了这种形式的慈善,自然更愿意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南云慈善基金是真慈善,那也很难解释清楚了。

    这个背后泼脏水的人,正是摸准了普通人的这个心理,才会如此肆意进行攻击,让你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陈龙从平川建设抓人的事,省长孙文杰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一上班,秘书进来沏茶,顺便小声说道:“老板,我听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昨天天府分局的警察,从平川建设抓走一个人!”说着,秘书把一份《山南好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孙文杰的办公桌上。

    孙文杰眉头微皱,这帮警察,难道不知道打狗还需看主人的道理吗,抓个人,竟然还闹得沸沸扬扬,真是岂有此理!

    “警察哪天不抓人,大惊小怪!”孙文杰道了一声,就捧起茶杯,准备翻看今天的报纸,对秘书说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在意。

    看到放在最上面的这份《山南好报》,孙文杰有些纳闷,这种小报,怎么也被送到了自己的的桌上!不过他还是拿了起来,现在这个秘书,是孙文杰到南江省换的第二个秘书,用了有一年了,人也很有悟性,也有眼力劲,很让孙文杰欣赏,既然秘书送来这份小报,肯定就有送来的道理。

    等看完秘书专门折在最上面的那篇文章后,孙文杰一琢磨,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直接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儿子孙翊,开口就问道:“那个被警察抓走的人,放出来没有?”

    孙翊本来正为这事发火呢,凭着自己堂堂省长公子的面子,一天过去了,竟然愣是没把人捞出来,真是邪性了,能够拍板拿事的人,全都发疯似地扎堆下去蹲点了,一个都找不着,找着的又是不管事的,真他娘的操蛋。

    不过此时接到父亲的电话,孙翊却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他没想到这事都传到自己老子的耳朵里去了,心中忐忑不安!

    “这……”孙翊吭哧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衙内的克星,大多都是自己家的老子、老爷子,上面随便咳嗽一声,都能吓得衙内们浑身哆嗦,大气不敢喘一声。

    “到底有没有!”孙文杰厉声喝道。

    “还没,不过……也快了……”孙翊答到。

    “十足的蠢货!”孙文杰就怒不可遏地磕上了电话。

    作为一名老练的政客,孙文杰自然要比孙翊看得深,只是秘书的一句提醒和这份小报,他就已经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报纸上的质疑,是针对曾毅去的,而昨天警察的抓人,则根本就不是冲着报纸上的这份质疑去的,而是冲着我孙文杰来的。

    眼下南江政局极其敏感,各方力量维持着一种很危险的平衡,警察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地抓人,不管是谁,都会认为这是跟省里的政治斗争有关的。神仙斗法,只要是没有得“脑膜炎”的,谁会往里面去凑,躲都躲不及呢!这帮政坛油条们,各个都想等局势明朗化之后再站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翊这时候是不可能把人捞出来的。

    而四十八小时如果把人捞不出来,就不是丢面子的问题了,而是这会向外界传达出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信号:那就是孙文杰在南江省,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这个错误信号一旦发出,下面人自然就会选择性站队了,就连那些原先的孙系人马,怕是也要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位置了。

    低调了许久的冰寒柏,其实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在收到这个信号之后,他还能继续保持低调吗?不用想,都知道冰寒柏必然会发起凌厉攻势,一举确认自己的一把手权威地位。

    孙文杰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一阵后怕,什么叫做牵一发动全局,眼下这个就是了!如果这件事是有高人指点,那还罢了,如果这件是是曾毅自己做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不仅对省里政局是了如指掌,甚至连事后各方的反应也全都揣摩到位了,时机更是选择得非常恰当,现在有很多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真要是让他得逞了,那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南江高层眼下的诡异局势,立刻就要被迫着明朗化,这对自己是极其不利的。

    这哪是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副主任,孙文杰感觉自己面对的,完全就是一位同等级的老辣政客,他心里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方南国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再看自己儿子的招数,简直就不可相提并论,竟然使出抹黑这样的下三滥手段,这能有用吗?

    身处官场这个大染缸,任你清白如玉,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的,你抹不抹黑,根本无损于别人的名声,反倒是平白掉了自己的档次。

    你抹黑人家,人家一个澄清的新闻发布会就能解决了,就算眼下没人相信,但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反倒是人家的一个小小反击,看似不起眼,看似只是意气之争,却直奔你要害而来,只要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曾毅……”

    孙文杰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然后重重哼了一声,随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现在孙文杰的首要之事,就是立刻、马上把人弄出来,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差点让一个小人物给算计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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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二零章 变卦



    下班的时候,陈龙跑过来,进了曾毅的办公室把警帽一摘,道:“曾毅,我负荆请罪来了!你交代的事,我没给办好,人被放走了!”

    “陈大哥坐!”曾毅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关切道:“为了我的事,这次怕是没少挨领导批评吧!”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陈龙摆了摆手,不过心里顿时舒服很多,曾毅上来最关心不是人放没放,而是自己挨没挨批评,这让自己觉得这趟力不白出!

    “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陈大哥你靠得住,向着我!”曾毅笑着让陈龙坐下,然后过去倒了杯水,道:“这次的情,我记下了!”

    “你这不是拿话臊我的嘛!”陈龙大眼一瞪,“事情没办好,我都觉得没脸再见你了!”

    话是这么说,陈龙心里其实挺美的,曾毅的关系网有多强大,他是知道的,现在曾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因为这次的事情受点处分,那东山再起的日子也不会很远!

    “陈大哥言重了,就这我已经很感激了,换了别人,哪有陈大哥的这份魄力,敢在平川建设抓人?”曾毅把水往陈龙面前一放,笑着道:“喝水,喝水!”

    陈龙就嘿嘿笑了一声,说的也是,整个南江省敢做这事的,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皱眉道:“我说,我又不是属水耗子的,光喝水可是不行啊!”

    曾毅哈哈大笑,走过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条烟,道:“这是管委会配发给我的,我又不抽烟,你看看,抽屉都快塞满了!你的量大,就帮我分担分担,把这些存货都消灭了吧!”

    “还是你了解我!我这一天三包的量,局里配发的那点货,根本就不够用!”陈龙笑呵呵接过来,道:“那我就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任务,你可千万要想着我这个困难户啊。”说着,陈龙拉开手包,喜滋滋地把烟都塞了进去。

    一个省会城市公安分局的局长,每天经手的案子多如牛毛,又怎么可能会缺这条烟呢,陈龙这是想把跟曾毅的关系再拉近一些。

    把烟放好,陈龙才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严肃道:“今天市局的廖局长,亲自到分局来了,说了我两句,我是照章出警,也不怕人挑出什么毛病,倒是曾毅你要多留心了,这次的事情闹得确实有点大!”

    曾毅点点头,他让陈龙抓人的时候,就料到多半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也不在意,以南江省目前这个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局面,孙文杰根本就没有工夫收拾自己。

    “我心里有数!”曾毅看了看时间,道:“也到下班的点了,走吧,晚饭我请!”

    陈龙呵呵一笑,也不客气,站起来把警帽戴好,就跟着曾毅走了出去。

    两人一出门,就碰到了李伟才,李伟才也是要下班了,最后过来到曾毅这边请示一下,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好。

    “曾主任,你这有客人?”李伟才笑着问到,然后看了看一身警服的陈龙,心里揣摩着陈龙的来历。

    曾毅就介绍道:“我给李主任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府分局的陈局长,我的一位老大哥。”

    “李伟才,在管委会给曾主任做个副手。”李伟才就急忙伸出手,热情道:“早就听说陈局长的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啊!”小曾主任都说“老大哥”三字了,这关系肯定浅不了,李伟才得重视。

    陈龙伸出手,笑道:“李主任客气了,我一个抓犯人的警察,哪有什么大名!哈哈!”

    曾毅就道:“李主任这是要下班吧!正好,要是晚饭还没安排的话,就一起吧,今天我做东!”

    上司邀请,李伟才自然是欢欣之至,别说没有安排,就是有安排,那也得推掉了,不过,他还是客气地道:“这不合适吧,会不会太搅曾主任你了!”

    心里再想去,这时候也必须得客气一下,这是个礼数的问题,也是为了防止领会错了领导的意思。现在是下班的点,上下级在楼道里碰见了,领导招呼下属一声,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可能领导并没有打算真的请你吃饭,而只是随口客气一下,想展现一下自己平易近人和关怀下属的品质。

    这时候你多问上一句,领导要是没有请客的打算,自然就会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客气,那下次吧!”,这页就算翻过去了;而领导要是真心请客的话,自然就还会有下文的。

    如果你不辨好坏,直接莽莽撞撞一口应下了,那领导原本不打算请客的,也只好请了。请客倒是花不了几个钱,但你要是在领导眼里留下这个“没有眼色、不识好歹”的印象,以后可就前途无亮了。

    细节无小事!这是李伟才做过多年办公室主任之后总结出的至理。

    “你看你,吃个饭,能有什么打搅的,人多了热闹,就这么定了!”曾毅痛快说到。

    李伟才就确定曾毅这是在真邀请,而不是随口一说,当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就前后跟着朝楼下走,上车之后,直奔吃饭的地方。

    路上李伟才注意观察了一下曾毅的表情,发现曾毅的脸色极其自然,一路谈笑风生,就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警察从平川建设抓人的事,今天机关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省里要变天了。那天曾毅打电话的时候,李伟才就在当场,他知道这事多半是曾毅搞出来的,哪能不担心啊!一个小小管委会的副主任,去找省长公子的麻烦,这不是自己找死的吗。

    不过现在看曾毅这份举重若轻的表现,李伟才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了,省长公子确实厉害,但小曾主任也不弱啊!那个常俊龙,不是京城的大衙内吗,不也照样要向小曾主任赔礼道歉嘛!

    孙翊此时待在常委二号楼里,有些坐立不宁,心中更是忐忑难安,从早上接到自己老子的电话起,他就赶到家里等着挨训,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孙翊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然后乖乖站在那里。

    “咔”一声,门开了,孙文杰大步走了进来。

    “爸!”孙翊赶紧叫了一声,脚下拘谨地挪了几分,脸上挤出几分笑。

    孙文杰像是没看到孙翊似的,进来之后把好整以暇地把外套递给家里的保姆,就背着手,迈步朝二楼走去。

    孙翊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去向老爷子解释几句,还是站在原地等老爷子消气。

    秘书此时捧着孙文杰的茶杯和公事包走了进来,看到孙翊,便笑道:“孙少在家呢!”

    楼梯间就传来孙文杰的声音,“小吴,你上来一趟!”

    吴秘书应了一声,然后冲孙翊笑笑,就要捧着东西上楼。

    孙翊拽住吴秘书,道:“吴秘书,那个……你替我安抚一下老爷子。”

    “孙少放心,我心里有数!”吴秘书抬起手腕,在孙翊胳膊上拍了两下,用这种独特的身体语言,示意孙翊放心,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然后就迈步上楼去了。

    孙翊叹了口气,在门口又站了一小会,觉得没意思,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楼梯间穿来脚步声,孙翊又急忙站起来,一抬头,才发现下来的是吴秘书。

    “吴秘,老爷子现在是……”孙翊负手问到。

    吴秘书快步走到孙翊身边,轻轻摇了两下头,道:“心情很不好,我看孙少还是等一会再上去吧。”

    孙翊的眉头就锁了起来,他这个文艺社会青年,对眼下南江政局的微妙之处,了解得不是很深,早上被孙文杰莫名奇妙骂了句“蠢货”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没有把人捞出来嘛,至于骂这么重吗!现在人也放出来了,还拉这张黑脸干什么!

    看孙翊没回应,吴秘书就道:“孙少,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孙翊拽住吴秘书,道:“吴秘,都这个点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这不好吧?”吴秘书的眼睛,就瞥向了二楼的楼梯间。

    “老爷子现在心情不好,我还是不去给他添堵了!”孙翊干笑了一下,领着吴秘书朝外走去,道:“正好,我这里有些事情,还要向吴秘你请教呢!”

    吴秘书就连连摆手,道:“请教可不敢当!孙少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一声,小吴肯定是赴汤蹈火,也要给你办好的。”

    孙翊也没别的事,他就是想问问,今天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雷霆震怒,另外,他也想看吴秘书能不能帮自己想个招,自己和常俊龙折腾这许久了,却始终拿曾毅没有办法,反倒是面子越丢越大了。

    “也没什么事!”孙翊笑着,“平时你在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的,着实辛苦了,早该跟你吃个饭了。正好均胜公司的常少也在荣城,我把他叫上,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吴秘书是个很谨慎的人,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不想跟这些衙内搅得太深,但他是为孙文杰服务的,现在老板的儿子孙翊发出邀请,他不好拒绝,只得说道:“没有孙省长的提携看重,就没有我小吴的今天,能够跟在孙省长的身边做点事,是小吴我的造化,一点都不辛苦。孙少可太客气了,要不这顿我请吧!”

    “谁请不都一样嘛!”孙翊哈哈一笑,让吴秘书上了自己的车子,然后离开省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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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楼  发表于: 2015-08-18   

    更换了药方之后,劳伦的病明显好转,腿上的浮肿已经消失,也感觉不到以前的那种疼痛了。

    曾毅去省人院做了第二次复诊,等检查完情况之后,道:“恢复得不错!”

    “曾大夫,谢谢你!”劳伦的脸上挂满笑意,双腿的好转,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最欣喜的莫过于保住双腿有望,她请教道:“我这个腿,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还需不需要更换药方?”

    曾毅摘下胶皮手套,道:“当初定的治疗方针,是先治标再治本,治标就是改善双腿循环功能,促使机能恢复;治本就是调补气血阴阳,彻底去掉病根。从目前的情况看,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很好,双腿的循环功能已经基本恢复。既然效果不错,药方暂时就不用改,继续服用一段时间,巩固一下疗效!”

    劳伦点头,她以前是不相信中草药的,在她的认知内,中医和巫术是画了等号的,但这次亲身体验之后,她切身感觉到发现了中药的神奇,可能除了巫术之外,也就只有中医才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了吧。

    “曾大夫,那你看什么时候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小戴维一旁问到,劳伦情况好转,让他也松了口气。

    “如果按照医疗标准,以目前的情况,就可以进行手术,去除一部分坏死组织了,但我建议最好还是再巩固巩固!”曾毅说到,“毕竟机能刚刚恢复,术后的恢复还存在一些未知可能!”

    小戴维看了一眼劳伦,见劳伦不反对,便道:“那就按曾大夫的意见办,回头我去找邵院长商量!”

    曾毅点了点头,也不想多耽搁,准备告辞离开。

    劳伦此时道:“曾大夫,听说因为给我治病的事,前段时间还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曾毅一摆手,“这事已经解决了,你安心养病吧!”

    劳伦笑了笑,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基本熟悉曾毅的性格了,虽然曾毅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在医术医德上,绝对没有任何可挑的,就是比起美国最好的大夫,也是丝毫不差。他对自己冷冰冰,可能还是对之前自己隐瞒病情,以势压人的事情有些无法释怀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出来为曾大夫解释一二!”劳伦说到,“通过这件事,让我认识到了中国大夫的职业素质,也让我认识到了中国慈善基金的真挚,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也愿意为你们做一些应该做的事!”

    曾毅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脸,道:“劳伦女士可能想多了,我本人、以及南云慈善基金,都没有为你特意去做任何事情。我救你,只是出于我做医生的本职要求和人道主义的考虑,你也看到了,很多人都不希望我救你,我也可以不救你的,但这是我的职业,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劳伦女士是一名律师,我也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尊重自己的职业,不要带有某种偏见,如此也不枉我救你这一次了!”

    劳伦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笑得极其不自然。

    旁边的戴维也是有些变色,忙出来打着圆场,道:“曾先生,我送送你!”

    曾毅也不多说,负手就出了病房,戴维紧跟其后。

    “太不像话了,你看他说的这都是什么!”劳伦的助手就气愤说着,“没有素质,无礼……”

    劳伦抬起手,打断了助手的话,道:“没有素质的,不是他!”

    助手就惊愕得看着劳伦,不是他,难道还是我吗,这怎么可能!

    “他是个坦率而真诚的人,是我最敬重的人!”劳伦低声说到,曾毅因为什么说这段话,她心里很清楚,劳伦在美国的政界,是以对中国的强硬态度出名的。

    在劳伦的手里,打过很多有关中美两国之间贸易纠纷的官司,无一例外,中方全部败诉,最离谱的一次,是美国的公司欠了中国几家公司的货款,迟迟不给交付,这就是无赖行为。但到了劳伦手中,硬是把这个官司,打成了美国公司赖账有理,原因是中国公司有不诚信的历史。

    按照这个逻辑,也就是说你可以当小偷,那么我就可以偷你的东西,而且还受法律的支持和保护,如此荒唐离奇的官司,竟然也让劳伦给打赢了。

    这就是曾毅讽刺劳伦的原因所在了!

    劳伦闭眼躺在床上,心里很难平复,曾毅跟自己以前所接触过的那些中国官员都不同,他有担当,该救你的时候,就绝不含糊,绝不推卸;但更有一身的傲气,他要是在心里看不起你,那就是看不起你,不管你是什么地位,是哪个国籍。

    以前劳伦从不认为自己做的那些有任何的错,但今天面对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曾毅,她才开始反思,觉得自己过去所坚持的很多正确,其实是多么地卑微与可耻。

    “曾先生,基金会的事,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戴维送到楼下,又问了一遍,“劳伦女士绝对是出于真心的。”

    “都解决了!”曾毅一摆手,“你不用送了,快上去吧!有什么事,就及时通知我!”

    “那曾先生你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小戴维笑呵呵帮曾毅合上车门,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目视曾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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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楼  发表于: 2015-08-18   

    回白阳的路上,曾毅接到一个电话,是秦一舟打来的。

    “秦主任,你好!”曾毅笑着接起电话,道:“是乔老来南江的事吧?”

    自从曾毅治好乔文德的伤食病之后,秦一舟时不时就会跟曾毅联系联系,沟通一下乔老的身体状况。

    秦一舟在电话里笑着,“你可真是心有灵犀,我找你正要说这件事呢,事情有些变动,可能要推迟了!”

    曾毅很是意外,心道乔文德这不会又变卦了吧!上次因为袁文杰强拆的事,乔文德把定好的行程取消,搞得南江省狼狈不堪,这次南江省把纪念馆开馆的日子都定下来了,还做了报道宣传,要是历史重演的话,那这人可就丢大了,是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啊!


第三二一章 叫停



    “乔老有别的安排?”曾毅问到,他听秦一舟电话里语气轻松,不像是什么坏事。

    “乔老倒是没有别的安排,只是有那么几位以前也在南江工作过的老领导,得知乔老要去南江,也想回来走走看看。”秦一舟呵呵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老领导出门,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秦主任说的是!”曾毅点头,一般的老领导也就罢了,想出门没有人拦住,但卸任之前位高权重的老领导,因为影响大,出趟门就不容易了,怎么走、带谁走、如何接待、怎么安排、什么行程,都得一项项落实到细节,核实无误之后,才能启程动身。

    “这件事,我已经通知南江省委办公厅了,现在就是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免得耽误了你的正常工作安排!”秦一舟说到,他之前已经跟曾毅沟通过了,乔老南江之行时的保健工作,就由曾毅担任,现在计划有了变动,自然要告诉曾毅一声。

    曾毅笑道:“秦主任太客气了,这件事你让人通知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劳驾你亲自打这个电话呢。”

    “应该的嘛!”秦一舟说完正事,寒暄两句,便道:“那就先这样,再有什么情况的话,我及时联系你。”

    “好的,好的。”曾毅笑着,“请秦主任代我向乔老转达问候之意!”

    挂了电话,曾毅摇了摇头,心道还好不是什么坏事,不然南江省可真的没办法收场了,偌大的纪念馆摆在那里,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回到管委会,李伟才过来汇报园区的财政工作,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总之就一个主题:形势一片大好,去年引进的一些项目,已经开始正式投产了,高新园区即将由以前的乞讨户,一举成为市里的暴发户了。

    “很好!”曾毅笑着,“李主任劳苦功劳,自从你抓财政工作后,形势就一天比一天好!”

    李伟才摆着手,道:“这都是曾主任的功劳,没有你引来的大项目、大资金,我就是再忙活,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是集体的功劳!”曾毅说了一句。

    李伟才笑着把汇报材料放在曾毅的办公桌上,又道:“曾主任,还有一件事!”

    曾毅道:“你说!”

    “下周,星星湖的项目要举行一次土地交易招标竞价会,地点就设在星星湖工地的临时会场里,胡市长届时会亲自参加。”李伟才看着曾毅,“胡市长专门交代过我,希望曾主任到时候也能去参加。”

    曾毅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李伟才也就不再耽搁曾毅的时间,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好,李主任忙!”曾毅笑着站起来身子,目送李伟才离开。

    李伟才出门之后,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就迈步下了楼,准备再到市里去汇报工作。

    一下楼,迎面一辆沃尔沃驶进管委会大院,李伟才就站住了脚,他认识这辆车子,是名仕集团顾宪坤的座驾。

    沃尔沃停稳之后,顾宪坤推门下来,李伟才此时快走两步,伸出手笑道:“这不是顾总嘛!我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叫,心里想着今天肯定有贵客登门,原来这贵客就是顾总,欢迎,欢迎!”

    顾宪坤跟李伟才一握手,道:“李主任这是要出门?”

    “去市里办点事!”李伟才笑着,“顾总忙着发财,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咱们高新园区了!”

    顾宪坤神色有些焦急,也顾不上跟李伟才客气寒暄,直接问道:“曾主任在吗?我找他有事!”

    “在呢,我刚从曾主任办公室出来!”李伟才看顾宪坤似乎是有急事,就掉转身子在前面领路,道:“我带顾总过去!”

    “有劳李主任了!”顾宪坤跟着后面,“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可别耽搁了李主任的公务。”

    “顾总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现在你过来了,我把你撇在楼下自己离开,那我李伟才算是什么人啊!”李伟才呵呵笑着,“就是事情再急,那也要把顾总接待好。”

    李伟才到了曾毅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请进”,便推门进去。

    曾毅抬头看到是李伟才,就笑着问道:“李主任,落事了?”

    “说来真巧,我正要下楼,就碰到顾总了!”李伟才赶紧让开门口,道:“顾总,快请进!”

    曾毅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对顾宪坤笑道:“有事你电话里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呢!快请坐吧!”

    “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顾宪坤说了一声,就坐在了沙发上,脸上神色并不轻松。

    曾毅就知道顾宪坤这是有急事,当下道:“李主任,那你先去忙吧!”

    李伟才又不是不识趣的人,虽然心里很好奇顾宪坤来找曾毅说什么事,但还是过去给顾宪坤倒了一杯水放下,然后道:“顾总喝水!”说着,就朝门外走去,顺手合上门。

    “出什么事了?”曾毅问到。

    顾宪坤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龙山机场那边刚给我传真过来的,你看看吧!”

    曾毅拿起来一下,上面大大的标题:《责令改正违法行为决定书》。

    里面写道:“经我部环境保护督查中心调查发现,你市新建南云机场项目存在着环保投资不达标、环保措施不到位,部分建设项目发生变动,但未重新报批环境影响评价文件的情况。兹责令该项目即日停止施工,在重新获得环境影响评价文件之前,不得擅自恢复建设!”

    下面一枚鲜红的大印,属于环保部。

    “这是什么情况?”曾毅诧异问到,“机场的环保投资、环保措施,不是已经获得审批通过了吗?”

    顾宪坤就道:“机场总投资才十多个亿,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到地处山区,怕通不过环评,所以用于环保的投资预算高达两亿,这对一个机场来说,已经是远远超过标准规定了,就是建一座化工厂,也没有这么高比例的环保投入。”

    曾毅点头,晏治道他是了解的,一个真正的学者官员,此人看问题的眼光非常长远,所以很重视环保问题,从顾宪坤的话中,也知道晏治道当初就对机场建设所衍生的环保问题,做了很严格的要求。

    “这个项目改动,又是怎么回事?”曾毅指着文件上的说明。

    顾宪坤没什么好气,道:“我已经问过了,相对于原先的建设方案,现在只是多盖了一座职工食堂,两层楼高,占地不过两百个平方,这还没有当地一个农家小院子大呢,怎么可能对环境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曾毅的眉头就锁了起来,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捣鬼,硬是在鸡蛋缝里挑骨头,找个理由把项目给停了?别的不好找,但要找错的话,还愁找不到吗!

    顾宪坤此时就道:“我看就是那个孙翊在使坏,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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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楼  发表于: 2015-08-18   

    曾毅心里也正是这个想法,机场的项目,自己没让孙翊插上半点手,这小子丢了大人,又没捞到钱,自然是会怀恨在心的,这个曾毅早有预料。

    只是曾毅感到有点纳闷,孙翊这小子的水平,似乎突然之间就长进了啊,这跟以前的手段完全不同,并没有直接冲着自己来,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把状告到环保部去了,还懂得搞迂回路线了。

    这是比较聪明的一种手段了,借规则来收拾你,而且还让你挑不出任何理来,你能说是人家孙翊在对你使坏吗,明明就是环保部按照规定在执行公务,环保部又不是哪个人开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曾毅眉头舒展开,琢磨着这个变化里的意味。

    顾宪坤看曾毅神色奇怪,又道:“我来找你,就是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那边地基也打了,硬化也搞了,几千万的真金白银砸进了去。再说了,整个工地上几百台设备,上千个工人,耽搁一天那都是钱,照这样拖下去,别说是十来个亿,就是有一百个亿,机场也建不起来。”

    曾毅点点头,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孙翊这个王八蛋!”顾宪坤骂了一句,“换了以前,我就直接揍他了!”

    曾毅哈哈笑了起来,顾宪坤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今天都骂了粗口,这可是不多见啊,不过说这气话没用,换了是以前,都不用等任何人,我早就揍他了!自从进入体制之后,曾毅可是很久都没有再跟人拔拳相向了。

    “你还有心思笑,快想办法吧!”顾宪坤说到。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告了个罪,过去接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小曾,是我,晏治道啊!”晏治道在电话里报出家门。

    “是晏市长啊!”曾毅想着顾宪坤都来了,晏治道也该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快,他道:“老领导是要讲机场的事吧?”

    晏治道苦笑,“这事你已经知道了?”

    “刚刚知道,顾总现在就在我这里坐着呢,逼着我想办法!”曾毅说到。

    晏治道就道:“看来我和顾总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件事还得你帮忙呐。机场对龙山市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讲了,其中的艰辛,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千辛万苦地把这个项目,给龙山市的父老乡亲争取到了,我们可不想放弃啊。”

    “是!”曾毅点着头,“机场落户龙山,对龙山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

    “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我就跟省环保厅进行了沟通,很棘手啊!”晏治道把这个情况讲了一下,以示自己也是想了办法,尽了力的。

    曾毅明白这两人今天为什么都来找自己,龙山机场的招标结果,自己多少进行了干预,现在出了事,他们当然得找事主。

    想了想,曾毅道:“晏市长,环保部的意见非常重要,要不这个项目就先暂时停一下,按照规定,重新请他们做一下环境评估。我在省里这边,想想办法。”

    “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我会跟建筑商那边沟通的,拿出个妥善的方案。”晏治道说着,决定书是环保部下的,曾毅却说要在省里这边想办法,这就说明曾毅已经明白妖风是从哪里刮起的。

    环保部不是大部,就算下了责令书,地方上也未必会执行,看看各个地方上的情况你就知道了,为了追求经济效益,一些根本就无法通过审批的污染项目,最后也通过了环保部的环境评估。说到底,如果不彻底打破以gdp为纲的政策,环保部就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摆设,一块遮羞布。

    但这次不一样了,龙山市绝对不能未批先建、顶风作案,否则就是授人以柄,等着收拾你的,不是环保部,而是省里,这才是重点!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省长孙文杰的支持呢。

    既然曾毅说了想办法,停几天就停几天吧,只要项目不黄就行!

    晏治道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有顾宪坤亲自过去催促曾毅,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显得多余。

    挂了电话,顾宪坤也不好再坐了,催都催过了,难道还真的坐在这里逼自己立刻把办法想出来吗?

    他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还得赶到龙山那边去,把工地上的事情安排一下!”

    曾毅也不多留,送顾宪坤到了楼下,道:“对了,下周星星湖项目要举行土地交易招拍会,到时候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

    顾宪坤就皱眉,自己都恨不得要揍孙翊这王八蛋了,哪有心思来给他捧场,也不知道曾毅是咋想的!但他也知道曾毅从来都不会说这种废话,便道:“行,到时候看安排吧,有空我就过来了!”

    送走顾宪坤,曾毅回到楼上,坐在办公椅里沉思,从陈龙抓人的那刻起,曾毅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除非和孙翊之间分出个胜负,否则今后南江省就是有你没他。

    沉思片刻之后,曾毅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个电话本,翻了两页,就按照一个号码拨了出去,道:“是张处长吗?我是曾毅啊!”

    “……有一个事情,我不是很清楚,要向张处长请教一下,就是上次你来南江……”

    “……好,好,那就我清楚了,谢谢张处长!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处理公务了,等去京城的时候,我一定请张处长好好喝一场!”

    曾毅笑着挂了电话,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翟浩辉的号码拨了过去,道:“浩辉,有个事,得请你帮忙啊……”

    等收起电话,曾毅气定神闲地把电话本放进抽屉,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平静地看了起来,似乎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星星湖工地的外面,今天彩旗招展,虽然没有人山人海,但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好车,像是在举办一个盛大的车展。

    曾毅上次视察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一条好路,如今笔直宽阔的柏油路,已经从高新园区直通星星湖的入口,开车的话,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到达。

    入口处依然是那块巨大的规划图展板,只是旁边竖起了一溜路标指引牌,里面的道路已经做了稍微的规划,搭起了临时的通行桥,不再让人寸步难行了。

    李伟才此时就陪着曾毅站在入口处,等着胡开文的到来,不时和前来参加招拍会的企业家打着招呼。

    龙山机场被责令停建的事情,这几天传遍了南江省,省内不少报纸也做了报道,不了解内情的人,可能就以为这只是环保部的一次照章行使权力罢了,但李伟才心里很清楚,这是对小曾主任挑衅省长公子的回应。

    当初你没让人家参与到工程招标中去,现在可倒好,人家直接停了你的项目。

    李伟才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前面不远的曾毅,发现曾毅跟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背手站在那里,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悠闲地等待着胡开文的到来。

    李伟才心里很纳闷,到了这个时候,小曾主任怎么还可以如此镇定自若呢,不知道是另有办法,还是已经拱手认输了。

    远远看在了胡开文的那辆车子,李伟才快步到了曾毅面前,道:“胡市长到了!”

    曾毅就放下手,露出淡淡的笑容,跟着李伟才一起迎了过去。

    胡开文下车之后看到曾毅,很是高兴,道:“曾毅同志,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这也是刚刚到!”曾毅笑了笑。

    胡开文今天是意气风发,双手往肚皮上一捧,道:“今天的这个招拍会,市里领导非常关心,临出门前,还特意把我叫了过去,做了重要的指示和安排。”

    曾毅笑道:“没有市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星星湖项目也不可能进展得如此顺利神速。”

    胡开文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的不悦,这才有些放心,龙山机场的事,他也听说了,刚才说那番话,听起来像是在解释自己来迟的原因,但其实就是在警告曾毅,你和省长公子有矛盾,但今天绝不能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坏了市里的大事!

    李伟才此时请示道:“胡市长,曾主任,里面的会场都已经安排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进去?”

    胡开文哈哈一笑,道:“走吧,咱们进去说话,可不能让这些财神爷们久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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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逼停



    星星湖的湖心小岛,此时被布置得花团锦簇,中央的空地铺上了地毯,摆上了椅子,前方搭起了一座临时的主席台,背后的巨幅海报上一排大字:星星湖项目集中招拍竞价交易会!

    现场已经到了不少的企业家、开发商,胡开文领着管委会的一众官员入场的时候,大家立刻起身鼓掌欢迎。

    “感谢各位的莅临参与,感谢,感谢!”

    胡开文双手举过头顶,合在一起向在场的人连连致意。刚才在入口处,看到曾毅言语神态正常,胡开文心里的石头落地一块;现在看到现场来了这么多的企业,他心里的另外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心道这是大局已定啊,大局已定!

    李伟才在前面开路,分开那些过于靠近的人,领着胡开文和曾毅顺利到了第一排的贵宾座位前。

    “坐吧,大家坐吧!”胡开文笑了两声,就端坐于最中间的一张椅子上,脸上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其余相关领导,就按照高低次序纷纷落座,形成一个以胡开文为中心,向两边依次延伸的局面。

    孙翊和常俊龙也到了,但两人并没有跟企业家一起入座,而是站在一旁吸烟。

    远远看过去,见曾毅坐在胡开文的右手边,正跟胡开文不知道在开心地聊些什么,常俊龙就道:“咱们曾大少的气度与城府,可真是令人钦佩啊!你看看,宠辱不惊,淡然置之,啧啧!”

    孙宇站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当时冷哼了一声,心道曾毅他倒是想蹦跶,但是敢吗?现在我把龙山机场给停了,就是等着你们这帮人自己蹦跶呢,只要你一蹦跶,我就有无数种的办法,来将你们这帮人一个一个收拾干净!

    动其头目,不如动其爪牙!

    这是孙翊这次总结的最大教训!曾毅这小子本身没有什么破绽,人又很机警,异常地难以对付,而且曾毅在南江待得时间也太久了,身边难免有几个铁了心的追随者,自己对曾毅这个正主下手,对方必然会抱团反击,这次要不是那个陈龙坏事,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让老爷子训得一头狗血?

    但如果自己对其爪牙下手的话,那难受的就是曾毅自己了!我倒要看看,你曾大少这回是要弃卒保车呢,还是弃帅保卒啊!

    “就怕是强颜欢笑啊!”孙翊冷峻道了一声。

    常俊龙心领神会地嘿嘿笑了几声,曾毅这小子是属刺猬的,一碰就扎人,但这次叫停龙山机场,绝对是神来一笔,着实让曾毅这小子消停下来了。

    “小曾,你估摸一下,今天的招拍会,大概能成交多少?”胡开文此时稍稍靠近曾毅,低声问着。

    曾毅笑道:“今天到场的企业不少,说明他们对咱们的这个项目非常看好,我当然希望成交数量越高越好。”

    胡开文微微颔首,道:“自从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之后,我是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生怕辜负了领导的期望,现在终于是要见真章了!其实只要这次的招拍会能够达到事先预期的一半,我也就可以松口气了,咱们市里的财政压力,也可以大大地缓解啊!”

    说话的同时,胡开文的大手放在肚皮上,轻轻地摩挲两下,神态间不无志满意得之色。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胡开文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呢,曾毅只不过是管委会的一个副主任,但在高新园区,为什么就能和自己这位副市长打得平分秋色呢?说到底,一是人家身后有领导支持,二是人家手上要项目有项目,有钱有钱。

    现如今,你要是手中没钱,别说是做大事,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你就是说句话,腰杆子也硬不起来。平时上了会议桌一交锋,你囊中羞涩,大话都不敢扔一个,还没怎么着呢,自己的气势先弱了几分,谁又会拿你这位副市长当回事呢!

    现在好了,只要招拍会一结束,就会马上有大笔的真金白银入账。

    按照规划,星星湖周边可供开发的土地,有六万多亩,今天招拍的这批土地,也有七千多亩,按照南江省目前普通住宅用地的成交均价来计算,成交总价就突破二十个亿了。何况星星湖项目原本就不是按照普通住宅来开发的,而是要搞高档住宅的,那么成交价格还要再高一些。

    胡开文这么一计算,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更加浓盛了,要知道,白阳市全部区县加在一起,去年的财政总收入,也不过八十多个亿。而星星湖的项目,眼下才刚刚开始第一期工程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今天的招拍会一结束,自己在市里、在高新园区的地位,可就不比往日了啊。

    此时李伟才走过来,打断了胡开文的这番遐想,请示道:“胡市长,时间到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开始吧!”

    胡开文重重地点头,踌躇满志,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李伟才是今天招拍会的主持人,得到胡开文的指示后,他就走上前面的演讲台,轻轻磕了两下话筒,热情洋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首先请允许我荣幸为大家介绍今天到场的重要嘉宾……有白阳市副市长、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胡开文同志……市规划建设局局长……市国土资源局局长……高新园区常务副主任……”

    一长串的介绍完毕之后,李伟才道:“现在,请我们用热情的掌声,欢迎胡开文胡市长上台,为今天的招拍会致辞!”

    胡开文站起来,抬手示意,笑盈盈地上了演讲台,把讲话稿打开摊开,阴阳顿挫道:“又是一年春风暖,又是一度春草绿!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来,我们隆重举行今天的招拍会。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白阳市、代表高新园区,向所有在座各位的鼎力支持、大力参与,表示感谢……”

    曾毅在台下轻轻笑了笑,胡开文这段稿子,也不知道是找谁写的,还挺有诗情画意的呢。

    坐在最后面的孙翊,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心道胡开文这卖弄的是什么风骚,文邹邹的,把人的牙都酸倒了,不就是致个辞嘛,这都快搞成诗朗诵了,他很难明白胡开文此时心里的那种快乐和舒畅。

    李伟才就站在演讲台的旁边,正好将曾毅脸上的这个笑意收进眼中,他现在可笑不起来,今天招标会结束之后,小曾主任在管委会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小曾主任不好过,自己肯定也无法好过,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小曾主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白阳市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文化底蕴极其丰厚,是多位历史名人的故乡和隐居之地,也是很多伟人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而星星湖,就是白阳这块桂冠上最灿烂的那颗明珠,这里气候温和、风光秀丽、环境优美、自然景观密布,不仅是较好的旅居圣地,更是理想的投资热土……”

    “……去年,白阳市委市政府,以最大的魄力、最具有战略思维的眼光,提出了开发星星湖的计划,讲星星湖项目定为我市的重点项目、明星项目,并且给予了最大的关注,最有力的扶持,最优惠的政策,最坚定的决心,来积极推进星星湖项目的实施……”

    胡开文此时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越讲越兴奋,越讲越欣喜,脸上都冒出了红光。

    最后,他放开演讲稿,抬起右手有力地一挥,道:“春风激荡催花红,正是潮起扬帆时!在座的各位商界精英,都是具有慧眼的有识之士,我相信……”

    “轰轰轰!”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胡开文正在兴头上呢,也不得不暂停了讲话,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很是不悦,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正在享用一桌的美味珍馐,却突然吃出颗苍蝇,真是大倒胃口啊。抬起头,胡开文看到天空中有一架银色的客机,正朝星星湖的上空飞了过来,发出很大的声响。

    狗日的,这是从哪里来的飞机,太不长眼了,胡开文心里咒骂着,还有点奇怪,这白阳市的天空,可从来没有飞机光顾过啊。

    两分钟后,飞机从星星湖的上空划过,然后消失在了远处,现场这才清净了下来。

    胡开文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重新找到刚才的感觉,抬手又是有力一挥,道:“我相信,各位一定会做出一个最正确的投资抉择,同时,我也坚信……”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再次打断了胡开文的讲话,一架新的飞机,又从荣城机场的方向划了过来。

    这一下,台下就有点骚乱了,现场的企业家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注意力全转移到那架飞机上了。

    胡开文很是恼火,这帮开飞机的人都疯了吗,竟然认不清东西,荣城机场的航线,明明就在另外一个方向嘛。

    两分钟后,飞机走远,胡开文也懒得再找什么感觉了,道:“我……我坚信,你们也一定会因为今天的这个正确决定,收获巨大的财富。最后,祝在场所有的人,工作顺心顺意,事业蒸蒸日上!谢谢!”

    胡开文说完,看着台下,本以为会有热烈的掌声呢,谁知道兜头一盆冷水,下面冷场了,那些企业家的人还在场内呢,心似乎却已经跑出了星星湖,一个个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还是李伟才反应快,立刻带头鼓掌,坐在第一排的白阳市一众领导干部随即也开始鼓掌,现场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胡开文就觉得不妙了,但又想不明白问题是出在哪里,他从台上走下,回到位置之后,就低声对旁边的曾毅道了一声,“小曾,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对啊!”

    曾毅还没回答呢,坐在另外一边的规划局局长凑过来,道:“胡市长,情况不妙啊!”

    胡开文气得都想拍桌子,难道我没长眼睛,看不到情况不对吗!我现在要知道的是,情况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一下变得这么难堪了!

    曾毅就道:“胡市长,我好像听到后面的人在议论飞机航线的事情!”

    规划局局长接着道:“胡市长,星星湖的项目是做高档地产的,最大的卖点,就是风景秀丽,清净优雅,要是飞机天天在头上飞……”

    胡开文顿时如被雷劈,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脸,也不禁是一阵煞白,身躯微微抖动,难道……难道刚才的飞机,是……

    曾毅此时道:“胡市长,要不我打电话到民航局,问问是什么情况,刚才的事可能只是偶然……”

    “对,对!”胡开文反应过来了,道:“小曾,你现在就打电话,一定要把情况弄清楚!”

    曾毅就站起身,准备到一旁去打电话,刚站起来,这天空又传来了“轰轰轰”的声音。

    胡开文听到这声音,当时眼前一黑,差点没从椅子上翻过去,我的天爷,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早不来,晚不来的,为什么偏偏就在今天来呢!

    等定住神,胡开文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那原本摩挲肚皮的大手,不禁捂在了心口之上。

    坐在最后面的孙翊,此时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了,脸色并不比胡开文好一点。

    “这飞机是从哪来的!”孙翊黑着脸咬牙问常俊龙。

    常俊龙也是刚掏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道:“我马上打电话,去问民航局!马匹的,这不是瞎捣乱嘛!等我弄清楚,看怎么收拾他!”

    孙翊气得站了起来,叉腰抬头盯着正从头顶飞过的客机,如果手边有高射炮的话,他一定会把那家伙轰下来的!

    胡开文捂着心中,坐在椅子上看着在不远处打电话的曾毅,焦急地等着消息。

    此时背后第二排的座位上,有人放下电话,道:“我都问清楚了,荣城机场为了提高航班起降的效率,搞了一个进离场航线分离的方案,说是今后凡是离场的航班,都要从这个方向走,已经定了,就从今天开始……”

    “噗通!”

    胡开文再也没能坚持住,一下滑到了椅子下面,然后人事不省,他最担心的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胡市长,胡市长……”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白阳市的一众领导干部,全部围了上来,焦急呼唤着。

    曾毅刚把电话拨通,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当下又收起电话,急急返了回来。

    “让开,让开,让曾主任看看!”李伟才也是几个箭步从台上蹿了下来,嘴里高声喊道:“曾主任懂医术!”

    围在胡开文身边的人,赶紧把曾毅让了进来,道:“曾主任,你快给看看吧,胡市长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也有人在旁边呼喊:“快,快拨120!告诉他们,是胡市长晕倒了!”

    曾毅进去蹲下身子,一边摸脉,一边翻开胡开文的眼皮嘴巴看了一下,然后就从手指上抽出金针,给胡开文身上快速扎了几针。

    “呼……”

    胡开文猛地大喘一口气,有些苏醒的意思了,只是意识还有些模糊,躺在地上不动弹,胸腔来回起伏着,嘴里发出哼哼呼哧的声音。

    “醒了,醒了!”周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曾毅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道:“没有大碍,胡市长可能是太疲惫了,导致突然昏厥,现在他需要休息,最好是能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李伟才就道:“我马上找人送胡市长去医院!”说完,他赶紧叫过来几名工作人员,一边打电话让人把车准备好。

    “李主任,我送胡市长去医院,你就留下来,继续主持招拍会!”曾毅说了一句,跟工作人员一起抬着胡开文,匆匆离场而去。

    李伟才心道这还有什么可主持的,今天的招拍会指定是黄了,星星湖这个项目,原本是要打造荣城周边最宜居的高档住宅区,现在可倒好,机场改了航线,飞机天天从头顶上呼啸而起,跟打雷似的,甚至比城里头还要吵闹,谁还愿意跑这么远的路,住在这里听飞机起飞的动静啊!

    搞不好,这个项目都得黄!

    李伟才这么想着,扭头一看,正好看见了最后面的孙翊和常俊龙,这两人的脸色,现在可都不怎么好啊,极度难看!李伟才心里就乐了,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费劲心思地停了龙山机场的建设项目,现在可倒好,一转眼,荣城的机场就要逼停你们的项目了。

    这就是报应啊!

    李伟才正了正形容,迈步重新上台,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各位嘉宾,胡市长因为平时公务繁忙,积劳成疾,身体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状况,将不能继续参加今天的招拍会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但请大家放心,招拍会仍将进行下去。”

    底下的人出奇地沉默,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之前还红光满面呢,一转眼就变成积劳成疾,我看受不了打击吧。

    今天可真是太玄了!

    这飞机要是晚飞上一两个小时的,那现在被送去医院的,怕是就不是胡开文一个人了,而是在场所有的开发商、企业家,集体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现在,请规划局白局长上台,为我们介绍星星湖项目的规划情况!”李伟才带头鼓掌,可惜应者寥寥,现场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咚!”

    孙翊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场而去。他已经知道今天的招拍会将是什么结果了,自己再待下去了,龙山机场招标时的历史,就该重演了,孙翊可丢不起这个人了。

    挺好的项目,突然成了一个未知数,现场的很多人就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只是碍于孙翊这位省长公子在场,大家不好离开,现在孙翊一离开,大家也就纷纷离席。

    规划局的局长在台上站定,演讲稿刚摊开,嘴还没张呢,下面的人就已经作了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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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二三章 乱弹



    秘书王明龙敲开市委书记廖天华的办公室,老板有交代,今天只要星星湖项目招拍会出了结果,就必须第一时间让他本人知道,只是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让王明龙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汇报。

    王明龙轻脚走近廖天华的办公桌,低声道:“老板,出事了!”

    廖天华手中的笔就停止了写字,他最怕听到的三个字,就是“出事了”,每次都让自己心惊肉跳。

    “星星湖的招拍会出结果了!”王明龙滞了一下,鼓足力气说道:“所有的项目全部流拍,胡开文副市长晕倒在招拍会现场,现在被送进了市中心医院。”

    廖天华极度震惊,右手猛地一抖,钢笔里的墨水洒了出来,在要批阅的文件上弄出一团墨迹,他实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也绝对没有想到,事情还能会坏到这种不能再坏的程度。

    “消息确实?”

    廖天华问了一句,右手就摸向自己的烟盒,他需要在心里好好消化一下这个震骇的消息。

    “是规划局白局长打来的电话!”王明龙说着,刚才收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是失手打翻了自己的水杯。

    廖天华就道:“你让白逸飞同志来一趟,我要听取详细的汇……”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正门传来两声敲击之声,市长赵占兵随后走了进来,道:“廖书记,有个紧急的事情,我要向你汇报!”

    廖天华的办公室,有两个门:一扇通着秘书王明龙的办公室,前来汇报工作的人,都会先到王明龙这里等候,通报之后,就从这扇门进来;另外一扇则是通着楼道的走廊,属于是办公室的正门,这扇门的存在,非常有必要,比如说上级领导来了,总不能让领导去秘书那里通传吧。

    平时这扇门,主要是方便市里的其他几位常委进来说事的,比如市委秘书长李建新,他每天要跟廖天华碰很多次面,总不能每次都让秘书通传吧。

    但是,大家一般也不会去敲这扇正门的,毕竟是廖天华是一把手,在礼节上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只有那些脑袋发昏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可以跟廖天华平起平坐,然后大咧咧从正门直入。

    今天赵占兵直接从正门进来,说明他是真有紧急的情况了。

    “占兵市长,坐!”廖天华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陪着赵占兵坐在了沙发上,“坐下谈!”

    王明龙给赵占兵倒了一杯水,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星星湖招拍会的结果,廖书记知道了吗?”赵占兵直入主题。

    廖天华微微颔首,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正要了解具体的情况,这个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啊!”

    赵占兵就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原因有没有搞清楚?”廖天华问到,他很难理解,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既有蔡氏集团这样大财阀的支持,又有省里领导的重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我了解到的情况,说是荣城机场方面修改了航线,新的航线正好从星星湖上空通过,开发商的临阵退缩,就是因为这条航线!”赵占兵说到。

    廖天华一琢磨,就知道原因所在了,荣城机场距离星星湖不过二十公里的路程,这点距离对于飞机来讲,不过是眨眼就到,飞机起降的巨大轰鸣声,可不是个小动静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廖天华问到,这么大的变动,为什么民航局事先就没有任何通知呢。

    赵占兵道:“这件事其实很早了,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民航局就给市里下过通知,说是荣城机场要寻找和开辟新的航线,要求我们白阳市提供一些地域方面的资料,并且积极配合这件事。”

    廖天华心里一咯噔,他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民航局还下过专门的通知,说是要进行一次大范围的空域调整勘测,涉及包括南江省在内的六个省份,共40多家机场,荣城机场是其中的重点调整对象。

    空域调整并不是一件小事,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勘测,往往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很有可能两年三年都无法最终确定下来。只是这时间一长,白阳市的上上下下,就把这件事给忘掉了,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民航局最终选中的新航线,偏偏就在星星湖的上方。

    要知道,在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星星湖还只是一片荒地呢,白阳市提供给民航局的资料,根本提都没有提星星湖。

    廖天华心中无比郁闷,这次白阳市可连说理都没有地方了,民航局是个比较特殊的部门,作为地方政府,本来就对空管部门没有任何影响力,何况这次还怨不得人家。

    赵占兵更是郁闷,书记管帽子,市长管票子,他这个市长,在星星湖的项目上已经开支了很大的一笔,修桥铺路、通水通电、征收土地,这桩桩件件,哪个地方不得花钱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原想着等星星湖项目周边的土地拍卖出去后,市里好赚个钵满盆满呢,谁成想却打了大水漂。

    白阳市不是经济大市,财政原本就不富裕,下面一大半的县,还都是那种入不敷出的贫困县,见天到市里哭穷,请求接济。这次市里一下赔了这么一大笔,那财政就更加拮据了,如果再因此影响到市里其它的项目的建设进度,那自己这个市长,怕是就很难当下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市政府办公厅的马平川同志,好像有个哥哥是在民航局工作吧?”廖天华问到。

    赵占兵点头,马平川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他的哥哥马平江,确实是在民航局西部地区管理局担任领导的职务,“廖书记的意思是……”

    “可以先让平川同志去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看这件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廖天华沉眉说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力去挽救。”

    “那我立刻去办这件事!”赵占兵就站了起来,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吧。

    “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送走赵占兵,廖天华点燃一根香烟,坐在沙发里沉思,神色很不轻松,他心里明白,马平川那位哥哥能起的作用,怕是微乎其微,航线的事情,很多时候就连民航局这个主管部门都无法自己做主,还是要以空军方面的意见为准。

    只是廖天华有些不解,修改航线的事情,进行了也有一年多,早不定,晚不定,为什么偏偏就在星星湖项目招拍的时候它就定下来了呢,早个一天半天,市里也不会丢这么大的人,迟个一天半天,白阳市就已经把风险转嫁给那些开发商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呢?

    廖天华的念头只是一闪,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去年三月的时候,曾毅都还没到白阳市来参加工作呢,那时候曾毅只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跟星星湖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再说了,曾毅的后台是方南国,怕是方南国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对军方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吧!

    何况军方向来自成一体,地方上的领导要插手军务,是大忌中的大忌,方南国不可能、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帮曾毅撑这个腰的!

    要说曾毅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廖天华打死都不信!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廖天华长出一口气,吐出大团烟雾,脸色更加严峻,不管是不是巧合,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个事情。解决不好的话,市里的损失倒是其次,怕是今后白阳市的形象就完了。你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些开发商却不这么认为啊,修改航线这样的大事,难道白阳市事先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认为白阳市是在故意下套的,怕绝对不会只是少数人的想法。

    胡开文在医院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曾毅,他急急问道:“小曾,招拍会怎么样了……”

    曾毅把胡开文按在病床上,道:“胡市长,你还是先休息吧,等养好了身体,我再向你汇报!”

    胡开文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极度糟糕,当时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开招拍会之前,自己还轻飘飘的,觉得自己马上就掌控高新园区,然后顺利进入市领导之列,谁知顷刻之间,自己就被打回了原形。

    这一天,从天上到地下,胡开文可谓是大喜大悲,他看着曾毅,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自己这位副市长费尽心思,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压住曾毅一头,时也?命也?

    “是你送我到医院吧?辛苦你了,小曾!”胡开文这是下了送客令,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曾毅看胡开文没事,也不想多待,便道:“那胡市长就休息吧!”说着,曾毅准备离开。

    刚一起身,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市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马平川。

    “胡市长!”马平川快走两步,来到胡开文的病床前,关切道:“胡市长,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平川同志,我没事,就是要休息几天了!”胡开文说到,出了这事,他也不想着急出院了,出去之后,到民航局活动的事情,就肯定是由自己来扛了,但自己哪有那个本身啊!不如就待在医院,看看事情的变化再做决定吧,孙大公子此时肯定也在想办法了。

    “市里领导让我代为转达慰问之意,星星湖的项目,眼下虽然出现了一点挫折,但我相信,那都是暂时的!”马平川隔着被子,轻轻在胡开文胳膊上拍了几下,道:“胡市长你也不要太着急上火了,安心休息,等身体养好,星星湖项目的担子,还得由你来挑呢!”

    “谢谢市领导的关怀!”胡开文稍微直起几分身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是有负市领导的期望啊。”

    马平川劝慰了几句,道:“赵市长还交代给我另外一件事,让我代表市里,前去民航局去沟通这件事。星星湖的项目,一直是由胡市长负责的,现在胡市长身体不允许,那你看谁去比较合适,正好把星星湖的情况,也向民航局的领导反映一下。”

    胡开文就看着曾毅,道:“小曾,星星湖的情况你也熟悉,要不就辛苦你一趟?”

    曾毅明白胡开文的心思,这是也让自己不能好过啊,他道:“行,我跟马主任走一趟!”

    “一定要把星星湖的情况,以及市里的具体困难,向民航局的领导详细解释,争取得到民航局领导的理解和支持!”胡开文指示道。

    曾毅点头,“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市里分忧解愁!”

    马平川也不再耽搁,领着曾毅出了医院,就直奔民航局西部管理局。

    民航西部管理局的办公地点其实不远,就位于荣城机场的附近,荣城机场在几个西部省份内,算是最大的一个机场了。从白阳市到荣城机场,有快速干道,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到了地方。

    “曾毅同志,你想想一会要讲什么,一定挑重点!”马平川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就走进了西部管理局的办公大楼。

    曾毅微微颔首,“马主任放心!”

    马平川领着曾毅直接到了四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就推门而入。

    “平川来了啊!”里面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和马平川是兄弟,两人都是方脸盘,浓眉毛,脸色黝黑,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快坐!”

    “这位是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曾毅同志!”马平川介绍了一下,就对曾毅道:“你也坐吧!”

    马平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刚才你急匆匆打电话,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是这样的,哥!”马平川想了一下,道:“荣城机场是不是新改了航线,要从白阳方向走?”

    马平江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马平江是局里航空管理处的处长,主要是负责辖区内航空运输企业的经营许可审核,实权很大,但机场航线上的事,不是他能摸得到的,所以出言很谨慎。

    “这条新航线,可把我们白阳市坑苦了!”马平川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曾毅同志,你把具体的情况介绍一下吧!”

    曾毅刚要张开,马平江就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

    “平川,你这么讲不对了嘛!”马平江拿起自己的茶杯,重重吸了一口,道:“修改的航线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的,这可不是针对你们白阳市,更不是针对其它某个市的。而是我们民航局在加快空域管理改革,科学分配空域资源,提升空中交通管理水平,加速飞行流量等多方面作出的一项重大举措,也是多年来军民航携手开发空域资源工作中范围最大、程度最深的一次,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受到了国家和军队领导的高度关注以及肯定!”

    马平江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是在提醒自己的弟弟,这次航线修改的意义重大,非同寻常,说话一定要谨慎,别动不动就把谁坑苦了。

    马平川就问道:“荣城这么大的一片天,难道就再没有更合适的航线,一定非要从白阳这边走?”

    “看你这话讲的!”马平江呵呵笑了笑,安抚了一下自己弟弟的情绪,道:“开辟新航线,那是一件很复杂的工作,需要反复的勘测、精密的科学论证,任何一点微小的差异,都可能导致不可预估的后果,既然空管方面确定了要从白阳飞,那自然就有从白阳飞的道理嘛!作为地方,你们还是要多理解、多配合咱们民航局的工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吗?”马平川问到。

    马平江知道自己弟弟也是奉了上命来的,今天要不给他一个说法,怕是他很难交代,便道:“这样吧,我给领导打个电话,如果领导有空,我领你过去解释一下!”

    说着,马平江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并且直接按了免提,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他露出灿烂笑容,道:“刘主任,我是马平江啊,陈局长在不在办公室,有个情况,我要向陈局长汇报!”

    “陈局长出去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事情要是不急的话,你就明天过来吧!”电话里传来笑声。

    “其实也不急,是这么个情况,今天机场新改了离场航线,这不白阳市那边就来了几位同志嘛,想反映一下他们的难处,看能不能……”

    电话那边的语调就变了,“我说老马,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没醒,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揽下来呢!”

    “我这也是推不开啊!”马平川解释了一句。

    那边严肃说道:“离场航线的修改,是总局和总参两方面定下来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再说,这次空域改革,涉及40多家机场,新开辟的固定航线、临时航线,再加上改向的既有航道,大大小小有五六十条线路之多,哪个能没有一点具体的难处呢?要是都像白阳市这样闹上门来,那我们民航局的工作,还要不要干了,我们的改革,还要不要继续了!”

    “那这事……”马平川故意拖长了声调。

    “乱弹琴!”那边重重地磕了电话,“让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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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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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二四章 第三阶段



    从民航局出来,马平川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竟然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这让自己回去如何交代啊,市领导能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去办,就是看中了自己在民航局有点关系,可现在自己出马,和别人过来的结果,也没有半点的区别嘛。

    “马主任,现在去哪?”曾毅问到。

    马平川没什么好气,道;“回去!”就背手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曾毅摇摇头,在后面跟上,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这次空域调整的事,曾毅早就知道了,去年帮晏治道争取龙山机场项目时,孟群生介绍了一帮子京城部委的人给曾毅和晏治道认识,其中就有民航总局的一位处长,姓张。

    这位张处长似乎有点知道曾毅的背景,年前带队到南江勘测航线时,还特意到白阳高新园区来找曾毅,曾毅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热情接待,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点熟悉了。

    临走的时候,张处长拿出了这次南江之行的成果,曾毅看过那张为荣城机场勘测的新的进离场航线图,上面总共标注了八条线,有三条都是从白阳方向走的,而其中的一条,正好就从星星湖的上方通过,曾毅便把这个事记在了心中。

    刚才在民航局,马平江他们虽然把话说得很绝对,但曾毅知道,事实并没有马平江说得那么严重。

    进离场航线,不同于真正的航道,它只是为了提高机场飞机的起降效率、避免飞机对头穿越时发生安全事故而设的短道航线,短则十几公里,长则数十公里,专门用来让飞机爬升和降落。而飞机起飞之后,最终还是要回到固定的航道上去完成飞行的。

    这就有点像是进出高速公路时那些上下匝道,兜兜绕绕,最终目的是要让车子进入自己要走的那条高速公路。

    而荣城机场这次修改的就是进离场航线,让飞机从星星湖方向的这条匝道进行升空。

    一般来讲,固定航道确定下来之后,就不可能再变动了,但进离场航线却不同,它是可以进行临时变动的,所以张处长在勘测时,就为荣城机场总共勘定了八条进离场航线。平时飞机都走固定的进离场航线,但比如遇到突发的雷雨、大雾,那么机场就可以临时开启其它方向的进离场航线,让飞机从没有雷击大雾的方向进出。

    这不新鲜,在国内某些地方,就有机场为保障高考的顺利进行,而临时改变进离场航线的事情发生。

    曾毅能量再大,关系再深,也不可能去改变一条固定的航道,但要想在这些进离场航线上动动脑子,还是可以的。

    回白阳的路上,顾宪坤打来了电话,道:“听说星星湖的招拍会上,所有项目都流拍了?”

    曾毅便道:“我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高兴似的。”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顾宪坤呵呵笑着,“今天真该听你的,到现场去看一看,这样也能欣赏到孙大少当时的那副尊容啊!”

    “你现在去找孙少,怕是也不晚啊!”曾毅笑着。

    “原本是打算要去参加招拍会的,结果母亲大人要去灵觉寺听禅,我只好陪着过去!”顾宪坤解释了一句,道:“今天没能去成,真是终生遗憾啊!”

    顾宪坤这么讲,是有原因的,以他对曾毅的了解,今天这一招逼停,绝不会是在无的放矢,而曾毅的目的,也不会是搞黄星星湖项目,只怕是在斗垮孙翊、教训常俊龙之后,星星湖的项目还会在曾毅的主持下,重新启动上马。

    那天曾毅通知自己去参加招拍会,估计就是在点醒自己,可惜自己理解错了,否则在今天的招拍会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拿下几块最具优势的地段,而且价格也肯定是最便宜的。

    现在时机错过,等这个项目再次重启之时,怕就没有这等好事了,所以顾宪坤是真后悔,而不是嘴上说说。

    “以后还有机会的!”曾毅淡淡道了一句,道:“我现在要回市里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就先不跟你讲了。”

    “行,你先忙!”顾宪坤笑着挂了电话,“以后再有这机会,我可绝不会错过了!”

    “咔嚓!”

    孙翊一下摔了电话,气得叉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他得到的答复,跟刚才马平江说的是一模一样,什么军地合作,什么空域改革,总之一句话,这是上面定的事情,民航西部管理局方面没有丝毫变动的权力。

    常俊龙走近了几分,问道:“孙少,怎么讲?”

    “还能怎么讲!”孙翊更是没什么好气,道:“让我们找总局,找总参去解决,马匹的!”

    常俊龙心中黯然,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个突然变故,完全就是被人一下掐住了七寸要害,他道:“会不会是曾毅捣的鬼!”

    “除了他,还会有谁!”孙翊说到,但他很纳闷,曾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影响到民航方面的空域调整方案。

    常俊龙倒是很清楚,曾毅是影响不了航线变动的事,但这对于翟家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早上常俊龙还在钦佩孙翊的手段,利用环保部叫停龙山机场,完全就是把曾毅给“将”死了,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啊!谁知一转眼的工夫,曾毅就来了个反“将”。比起孙翊的手段,曾毅这一招又高了不止一截。

    环保部毕竟是出尔反尔,他们是先通过了龙山机场的审核,然后再找借口给叫停的,多少有些故意刁难的意思。而民航局的空域调整,则是早就在进行之中的事情了,曾毅不过是一个顺势推动,就在不动声色之间,让自己这边陷入了绝境,而且还让你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就是那些深知内幕的人,现在怕是都有些迷糊了,龙山机场被叫停,明明就是曾毅和孙翊之间的一次交锋,而今天民航局的加入,却让局势一下变得扑朔迷离了,从表面看,这完全就是民航局对自己项目被叫停的一种不满和发泄。

    这里面能有曾毅什么事呢?你就是从鸡蛋缝里挑骨头,也很难挑到曾毅的头上。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常俊龙本人,虽然心里觉得这事肯定是曾毅捣鬼,但也对自己的这个结论不是那么很有信心。

    常俊龙此时又有些埋怨孙翊,你要对曾毅下手,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吧,至少等招拍会结束你再下手啊,现在可倒好,没搞定曾毅,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孙少,要不龙山机场的事,就放它一马?”常俊龙说到。

    孙翊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那个项目叫停,现在又要让自己去放它一马,别说外人会怎么看,就环保部的人,也得把我孙翊给看扁了。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给曾毅磕头赔罪算了,老子要是连一个小小的龙山机场都搞不定,那今后在南江还怎么混!

    “那星星湖的项目……”

    常俊龙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龙山机场那边你要是不放手的话,那星星湖的项目就会因此夭折,这个项目如果停了的话,面子丢得更大,谁都知道这个项目是你孙大少一力推动的。何况大家前期的投入,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亿了,总不能彻底打了水漂吧。

    孙翊掏出一支香烟,塞进嘴里想去摸打火机,谁知没有摸到,就恨恨地把烟一把掐成了几截,在南江的这片地盘上,自己这位省长公子,竟然屡屡让一个小人物给拿得死死的,真是奇耻大辱啊!

    先是龙山机场的叫停,再是星星湖项目的逼停,接踵而至的两件事,让南江省的政局一下变得异常敏感。

    而事处事件中心的曾毅,此时却身在省人民医院的病房,查看劳伦的病情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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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楼  发表于: 2015-08-18   
    而事处事件中心的曾毅,此时却身在省人民医院的病房,查看劳伦的病情进展。

    “目前我们已经分三次进行了坏死组织的清除手术,摘除了绝大多数的坏死组织,而且恢复的情况非常良好,伤口愈合速度正常,肌肉新生状况也很好!”邵海波一边说着,心中有些感慨,对于糖尿病足,目前西医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谁知当年被自己扔掉的中医,却在这方面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谁也不敢接的病,到了曾毅这里,几服药就彻底扭转了,他道:“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如果不再反复的话,就可以确认痊愈了。”

    曾毅点了点头,劳伦这个病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她的双腿失去了愈合能力,坏死的组织其实并不难摘除,只是小手术,难的是如何解决手术后的愈合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了,那病就算是好了。

    “我同意师哥的观点,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吧!”曾毅就合上了病历夹,准备离开。

    小戴维此时上前两步,道:“曾先生,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曾毅站住脚,道:“你说。”

    “现在前两个阶段的治疗效果都已经达到了,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进入第三个阶段了?”戴维一直记着这件事呢,当时曾毅接下劳伦这个病的时候,只讲了前两个阶段的治疗方案,而对于第三阶段,曾毅倒是提了,不过只是一句“看情况再说吧”。

    这话听在耳中,像是曾毅对前两个阶段的治疗并没有多大的信心,才会这么说的,但戴维相信,对于曾毅这样的神医来说,只要敢接病案,那绝对就是有把握的,而之后的治疗,也证明了戴维的推测是正确的。

    这就让戴维有些无法理解了,为什么曾毅不讲第三个阶段的治疗方案呢,是不是还藏了什么绝招不愿意让人知道。

    这才是戴维关心的重点,前面两个阶段的治疗,确实治好了劳伦的双腿坏疽,让她不用再面对截肢和生命的威胁了,但双腿坏疽只是糖尿病引发的并发症,如果不彻底治愈劳伦的糖尿病,那么这个双腿坏疽的情况,可能还会再次发生。

    戴维可不想自己这次的“偷师”,只偷了一半。

    “第三阶段的治疗,其实可以回到美国去进行,治疗的效果都差不多!”曾毅说到。

    这一下,不光戴维急了,就连病床上的劳伦,也都有些着急了,这怎么能差不多呢,自己在美国接受了近二十年的糖尿病治疗,而治疗的后果,就是让自己差点截肢送命,让自己回国美国去接着治疗糖尿病,这不让自己去找死吗!

    邵海波看着曾毅,他也是有点不怎么明白这个道理。

    “曾先生,我现在最信任你的医术,也更愿意接受你的治疗!”劳伦说到。

    戴维也道:“是啊,曾先生,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救人救到底!劳伦女士的病,还要麻烦你接着亲自治疗啊!”

    曾毅摆了摆手,“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我不肯治,而是按照我的治疗方案,劳伦女士的身体会继续存在于高血糖的状态之中,这个情况,怕是你们无法接受啊。”

    小戴维就有点无法理解了,什么叫做继续存在于高血糖状态之中,治疗糖尿病的唯一目的,不就是要把血糖降下来吗!

    “曾先生,要不你先讲一下你的治疗方案?”戴维请教到。

    曾毅想了想,道:“这样吧,戴维你也不是医学上的外行,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吧!”

    戴维抬手道:“曾先生先请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曾毅也没客气,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一边道:“师哥,你也坐,关于劳伦女士的下一步治疗方案,咱们共同讨论一下!”

    邵海波当然要坐下,他还想知道曾毅关于这个病有什么高见呢。

    众人坐下,劳伦的助手倒了几杯水,然后就站在一旁,脸色倨傲,心道这个可恶的中国大夫又要故技重施了。

    戴维很厌恶地盯着这个助手一眼,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位助手背地里讲曾毅的坏话,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医生故意拿捏病人,必然是有榨取钱财的目的,但曾毅从劳伦身上捞过一分钱吗,所有的治疗费用,都是由省人院按照标准收取,曾毅非但一分钱没捞到,还为此惹一身骚,差点被人骂为是“洋奴”。

    劳伦说是捐助南云医学院一笔资金,可到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就算这件事成了,那政绩也记不到曾毅的头上,因为曾毅并不负责南云医学院的具体运营,他负责的是筹建,只要把南云医学院盖起来,曾毅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再说了,谁都治不好的病,人家给你治好了,若非如此,你小子现在估计都失业了,最没有资格诋毁曾毅的,就是你小子了。

    “曾先生,你请说!”戴维按下心中的不爽,扭头看着曾毅。

    “第一个问题:对于疾病,西医上是如何定义的?”曾毅问到。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戴维却有些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迄今为止,西医对于疾病似乎还没有一个能让人满意的定义,以前西医认为除物理以外的原因,其余疾病都是由病菌引起的,但很快就被推翻了,比如劳伦的这个糖尿病,它是病,但你能说血糖是病菌吗,非但不是,血糖还是人体的能量来源呢。

    想了想,戴维道:“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人体正常形态和功能发生了偏离,就可以称之为疾病了。”

    曾毅一听,只是笑着摇头,却不搭话。

    戴维只好又道:“但这个定义也不准确,比如心跳,正常人每分钟跳动七十次左右,这属于正常,但运动员可能就只有四十,也属于正常;再比如智商,低智商是病,但高智商就是天才了。”

    曾毅就道:“糖尿病,就是人体内血糖超过了标准?”

    戴维点头:“高血糖是糖尿病的主要特征!”

    曾毅又道:“第二个问题:1921,加拿大人班庭发现了胰岛素,当时医学界认为胰岛素的发现,将彻底消灭糖尿病,现在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世纪,结果如何?”

    戴维直摇头,不可否认班庭当时的贡献,那是人类首次发明一种药物,专门用来治疗一种疾病,意义极其重大,然而站在现在看过去的话,胰岛素本身的贡献,却没有那么大。在胰岛素没有发现之前,糖尿病只是一种先天性的遗传病,存在于少数人之间;然而在胰岛素发现之后,糖尿病非但没有彻底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成为了一种流行病,患者群体暴增了千倍都不止。

    现在医学界将糖尿病分为两个类型,一种因为胰岛素分泌缺失引起的,一种是胰岛素对抗引起的。而完全适用于胰岛素治疗的第一个类型,才占据了整个患者群体百分之五不到的比例。

    时至今日,糖尿病仍然是西方医学无法治愈的一种疾病,其发病的真正机理,依旧是一团迷雾,医生能做到的,只是控制血糖。

    “劳伦女士的糖尿病,属于是第二种类型!”曾毅看着戴维,“人体具有免疫机制,会自发抵抗外来的侵袭物质,但胰岛素作为人体自己分泌出来的一种物质,为什么也会被人体抵抗呢?”

    戴维摇头,自己要是能知道原因的话,那戴维家族早就发大财了,全球的糖尿病患者有将近四亿,这比美国的总人口还要多!


第三二五章 本



    躺在病床上的劳伦,在听到曾毅和戴维的对话之后,也是若有所思,她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治疗,但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高血糖又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病呢。

    邵海波轻声咳嗽了一下,他虽然也很想聆听曾毅的见解,但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曾毅,可别信口开河,再闹出什么国际玩笑来。

    曾毅笑了笑,道:“原因其实很简单,胰岛素之所以会受到对抗,就是因为人体自身需要高血糖,所以压抑了胰岛素调节血糖高低的功能。”

    戴维有些傻眼,这个答案,似乎跟没有回答是一样的。

    “相对于人体这部大机器而言,胰腺只能算是一个很小的局部,当人体绝大多数器官都需要高血糖时,胰腺这个局部只能服从于整体,否则它就会被排斥、压制!”曾毅继续解释了几句,然后还看了一眼邵海波,道:“这跟咱们官场的道理是一样的!”

    邵海波无奈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跟糖尿病有什么关系呢!

    戴维问道:“高血糖明明对人体是有害的,为什么人体不去降低血糖,反而是去对抗胰岛素的调节功能呢!”

    “因为需要!”曾毅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劳伦,道:“准确地说,是劳伦女士的身体,需要更多的血糖来支撑她去战斗!”

    邵海波又咳嗽了一声,曾毅的这个说法,已经脱离了中医,也脱离了西医,怎么还扯出战斗来了呢。

    “曾先生,你不必有所顾忌,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那边劳伦说到,她是个很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曾毅只把话说了一半,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血糖为什么就降不下去,或许曾毅能告诉自己答案。

    “既然劳伦女士愿意听,那么我就简单说一下吧!”曾毅放下水杯,道:“人在打架、或者是愤怒的时候,血糖就会升高,这一点,相信是毋庸置疑的吧?”

    众人都是点头,这是事实,人在打架和愤怒的时候,体内血糖含量确实会迅速升高。

    “血糖是人体的能量来源,人在打架之前,血糖会迅速升高,目的是生产出大量的能量,以帮助身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这一点,你们也不怀疑吧?”曾毅又问。

    大家又是点头,这也是事实,不光是人,动物亦是如此,只要一处于攻击状态,体内的血糖就会迅速升高,为身体制造出大量的能量。

    曾毅一摊手,道:“既然你们不怀疑,那为什么刚才我说劳伦女士的高血糖是身体需要,你们却又不相信呢?”

    这一下,大家全都有些发愣,曾毅兜了这一大圈,把大家给绕懵了,道理听起来似乎是这个道理,但劳伦女士也没有跟人去战斗啊!

    劳伦就道:“曾先生,我有些不太明白。”

    曾毅解释道:“其实未必需要真正的战斗,只要人处于了战斗的这种意识之中,身体被紧急动员起来,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血糖。但战斗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状态,当危险信号解除后,人就会释放掉这种戒备信号,身体会放松,血糖就会重新恢复正常。而不同于真正战斗的是,人的某些情绪,却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戴维有点明白了,问道:“曾先生的意思,是人体之所以会产生胰岛素对抗的现象,是因为人的情绪?”

    曾毅点了点头,道:“准确地说,这是一种状态病!当人处于一种状态中而无法自拔时,身体就会为了配合这种状态而做出相应的回应。”

    “曾先生请具体讲一讲?”戴维来了兴趣,曾毅的说法有些道理。

    “比如说,一个人处于这种环境中:他可能随时会面临着残酷的竞争、失业、不被认知、被房东赶出家门、配偶的分手、人身安全、政府的无赖执法、恶霸的敲诈勒索,那么这个人就会处于一种很不安的焦虑之中,这种不安全感,会促使他高度紧张起来,随时做好面临这些情况到来的准备,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斗动员,如果这个人无法释放掉这种情绪的话,那他患上高血压、高血糖的概率,可能就不会很远了。”

    曾毅这么一说,却让邵海波目瞪口呆,据他得到的数据,目前全球糖尿病患者有将近四亿,而其中四分之一的患者,都在国内,也就是说,差不多每十四个国人之中,就有一个是糖尿病患者。

    如此高的发病比例,可以称的上是一种社会病了,这跟我们国人所处的社会环境,不无关系。我们的大部分人,每天都在为自己的食品安全、出行安全、财产安全担心受怕、为生计奔波,为前途焦虑,如此一个状态,又怎么能不得病呢!

    曾毅此时又看了劳伦一眼,这让劳伦莫名有些紧张。

    “而劳伦女士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不会有这种不安的焦虑,她的这个糖尿病,主要是职业病,身为一名律师,整天都在跟人争辩,就算再理智的人,也难免会脸红脖子粗,这不就是血糖升高的一个表现吗!”曾毅无奈摇头,往往最直观的东西,人们却容易忽视。

    劳伦也是微微有些发滞,这么一想,她恍然发现,原来早在患上糖尿病之前,自己就已经每天都处于血糖升高的状态了。

    “其次呢,是劳伦女士的强势性格所致!”曾毅此时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劳伦,道:“劳伦女士是律师,但也是政治家。政治理念这种东西,说上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用政治理念武装起来的劳伦女士,脑海里充满了无数的假想敌,她痛恨这些敌人,并且时刻准备着,要对自己敌人发起攻击,进行打压教化。难道这还不是一种战斗吗!”

    曾毅的话,犹如一道炸雷,炸得劳伦大脑里顿时轰隆作响,她确实是曾毅描述的这种人,她把中国公司的讨债案都能打赢,可见她有多么地强势,只要是政治理念跟自己不合的,就是她的敌人,她就要展开攻击,而且还一定要取胜。

    这就像是一只斗鸡,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去战斗,连鸡冠子都红得滴血了,血压又怎能不高,血糖又怎么能降得下来?

    “你的状态需要血糖的供应,身体就会去组织生产,此时胰腺的血糖调节作用就会受到限制,局部要服务于整体的需求,下级要服从上级,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曾毅说完,扫了一眼众人,大家却还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戴维醒悟过来,突然说道:“我明白了,人在感冒,或者受到病毒感染时,体内的血糖也会急剧升高,并且导致体温上升,出现了发烧,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斗,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跟外来侵袭物质之间的一场战斗。”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戴维这个洋鬼子还不是一般地聪明,竟然能举一反三了,在发烧状态下,血糖确实会升高,人体的免疫系统也比平时更加活跃强大,发烧不是一种病,甚至它还有力地缩短了疾病的时间。

    而现在大众普遍存在一种误区,把发烧当做是病,把降温当做了是治疗手段,这样做的结果,恰恰是攻击了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而帮助了疾病。

    曾经席卷全球的一场流感病毒,就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西医的防治手段束手无策,而中医的方法却是立竿见影。在西方国家引起极度恐慌的病毒,到了国内,反而是波澜不惊了。

    最后,这个曾经让人类恐慌的病毒怎么样了?它没有消失,就存在于空气中,但是它偃旗息鼓了,在人类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生命体之前,它臣服了。因为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对它产生了抗体。

    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中西医的不同,西医是工业的,它有标准,超出标准范围就是病,西医是唯物的,它以疾病为自己的治疗对象,重在找出病毒、杀死病毒;而中医从来都不去找病,你生活的空气中无处不是病菌,你还能因此不呼吸了吗?

    平常大家都说:中医治本,西医治标。但什么是本,什么又是标吗?

    当人高烧不退时,西医会认为是病毒太厉害了,必须杀死;而在中医看来,这不是病毒厉害,而是人体免疫系统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故障,比如是肺气虚了,又或是胃气虚了,才导致人“气力”不足,以致在跟疾病的战斗中无法占据上风。这时候一剂药下去,或提肺气,或养胃气,人体充满了“力量”,自然就能将疾病赶出体外。

    杀死具体的病毒,这就是治“标”,它是有一个目标的;而增强和恢复人体的自身的免疫系统,就是治“本”了,这个本,是指人体之“本身”。

    很多人认为治本就是去掉“病根”,这是一种无稽之谈,如果中医真能去掉病根,那是不是治过一次感冒之后,人体就永远都不会再患感冒了呢?

    “现在社会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促使每个人都像机器上的齿轮一样,高速运转不息,这是促使糖尿病越演越烈的主要原因!”曾毅肯定了戴维的说法,并且补充道:“还有,无处不在的辐射,其实也是一场看不到的战斗。”

    戴维点头,他是医学世家出身,看过有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报道,知道曾毅并不是在瞎说。他有些兴奋,今天曾毅的一席话,让他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那……”戴维还想继续请教下去,他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那劳伦女士的病,到底该怎么治!”劳伦的助手此时问到。

    戴维就很生气,真想踹那助手一脚,如此精彩的一段讲话,却让你小子给打断了。你耳朵聋了吗,刚才曾毅明明都说了,这个病是因为劳伦自己太好斗产生的,只有她自己释放了这种战斗信息,身体才会慢慢舒坦下来。

    “主要自己调养!”曾毅说到,“治疗方案,就看劳伦女士更愿意接受哪种治疗方式了,西医也可,中医也行!”

    劳伦就道:“我接受中医的治疗!”事实就在眼前,西医拿自己的双腿坏疽没有任何办法,而中医却给治好了,她当然自己该怎么选择。

    “那就不着急!”曾毅笑了笑,道:“劳伦女士先好好想一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等第二阶段治疗结束后,我会有安排的!”

    “谢谢曾先生!”劳伦从床上坐起来,道:“不光是感谢曾先生你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还要感谢你今天的这番话,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以雄辩著称的劳伦,今天也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起,曾毅的话,直击人心。

    曾毅摆了摆手,道:“如果能对你有所帮助,那我也就没有白费唇舌了。”说着,曾毅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戴维急忙跟上,道:“曾先生,我送你!”

    “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曾毅笑着摇了摇头,负手朝外走去。

    “应该的,应该的!”戴维跟在曾毅后面,等进了电梯之后,道:“曾先生,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是切身领教到了。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对自己的身体,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曾毅笑了笑,道:“你肯听我讲这些东西,我也很感激,可能换了别人,还不一定愿意听呢,他们觉得太玄了!”

    “一点都不玄,我很乐意听,而且也很荣幸听!”戴维看着曾毅,眼神里有些期待,道:“只是,我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向你请教。”

    “你说!”曾毅站在那里。

    “曾先生提到的那番理论,如果用中医的话来讲,要怎么表述?”戴维问到,他很想知道这个。

    曾毅笑了笑,道:“这个叫做‘卫强营弱’!”

    戴维有些不太理解,这属于是中医上的专业名词。

    “营和卫,是中医对人体两大系统的概述,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介绍。营,是指营养代谢系统;卫,就是防卫免疫系统。”曾毅解释了两句,道:“卫属阳,营属阴,两大系统相互协调、互相作用,让人体处于一种动态的稳定状态之中。但阴从阳,当防卫免疫系统发动的时候,营养代谢系统就会源源不断制造能量,帮助防卫系统的抵御外敌。”

    戴维极度诧异,代谢系统和免疫系统,在他看来,那都是西医的发现,没想到中医早就几千年之前就不但认识到了这两大系统,而且对于营和卫之间的协作机制,还有深刻的研究。

    “主宰营卫的,谓之‘神’,而推动营卫工作的,谓之‘气’,当营卫不和、或者卫强营弱的时候,就要从这几个方面去寻找原因了。”曾毅说到。

    戴维直点头,今天他的收获太大了,一时间他直感觉大脑不够用,但也感觉大脑很饥渴,拼命想吸收东西。

    最后,戴维来了一句,道:“人体真是奇妙!”他本来想说中医真是奇妙。

    此时电梯门一开,曾毅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生命体;而人体,就是这个地球上最完美的一件事物。”

    戴维跟在后面,道:“这话怎么讲,曾先生解释一下。”

    曾毅笑了笑,戴维这个洋鬼子,今天还提问上瘾了,事事都要问个究竟,不过曾毅想了想,还是道:“我就用你能理解的话,简单讲一下吧!”

    戴维急忙点头,道:“这样最好,曾先生请讲!”

    “大约在四十亿年之前,地球上出现了生命,最早的生命,是单细胞结构的,虽然只有一个细胞,但也能完成营养、呼吸、排泄、运动、繁殖,它是一个**的生命体,对不对?”曾毅问到。

    戴维又是点头,这是科学界的共识,毫无疑问。

    “如此又过了二十亿年,地球上出现了新的生命,它不再是单细胞生物,而是双细胞。”曾毅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能够让具有完整功能的两个**生命体融为一个,彼此之间不再排斥,不再异议,而是分工分化、互相协作,这需要一种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办到,这是生命经历了漫长的二十亿年,才办到的一件事情。”

    戴维着实陷入沉思,单细胞生物向多细胞生物的迈进,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一个事情。

    “两个细胞在一起,或许只需要分工,但当三个以上的细胞聚在一起的时候,如何让这些细胞彼此能够知道自己是一体的,又能各自分化、分工,就需要更高一级的东西出现,于是大脑出现了,脊柱骨骼也应运而生,生命体开始分化出许许多多功能不同的器官、躯体,地球上出现了种类繁多的生物。”

    “如此再过去二十亿年,期间地球不管经历了多少次残酷的事情,生命都没有被消灭,非但没有被消灭,还集天地之造化,蕴育出了人类这个迄今为止最伟大最完美的生命体。”曾毅看着戴维,问道:“对此,戴维你有什么想法?”

    戴维沉默了,如此简单的一个事实,现在让曾毅这么一讲,却让自己有很多的思考,很多的想法,但一时之间,却无法说得出来。

    “早在人类出现之前,病毒就存在于地球上几十亿年了,人类这个后来者,在跟病毒这个‘土著’的战争中,没有失败,反而是取得了胜利,所依靠的,就是人体的这套营卫系统,为了战胜病毒,人类甚至还在自身的基因中,融入了原本属于病毒的基因,用来改进和完善自身的防御系统。”

    戴维终于明白了曾毅为什么要说人体是地球上最完美的生命体,这是物竞天择的最终选择。

    “就算拥有最聪明的智慧、动用最先进的工具,人类管理一个上千人口的社区,也照样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人体拥有多到无法计算的细胞,却在这套系统的调度之下,做到了各司其职,运转不休,还实现着进一步的完善和简化。这是人类目前穷尽一切智慧和力量,也无法办到的一件事,由此你就能知道,人体这台机器是多么地完美,又是何等伟大,何等精密,这是生命经过了漫长数十亿年的沉淀,而打磨出的一件作品!”

    戴维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沉思。

    曾毅过去拍了一下戴维的肩膀,道:“戴维,还有一件事!”

    戴维如梦方醒,问道:“什么事情?”

    “人类最伟大、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却不是拥有这么一具完美的身体!”曾毅说到。

    戴维就问道:“那是什么?”他很不解,穷尽人类智慧都无法复制的事物,难道还不是最伟大的吗?

    “再完美的系统,也会有缺憾和不足,人类最伟大之处,就是能够正视到自身的这一缺陷,于是发明了医学!”曾毅说到。

    戴维恍然大悟,太有道理了,正因为由于医学的出现,才保证了人类的繁衍生息,朝着更加文明的方向行进。

    “你是搞医学事业的,我今天之所以要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健康与长寿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医学只是帮助人类实现这个梦想的手段。在追求终极梦想的道路上,如果医学不能帮忙的话,但也请记住一点:千万不要伤‘本’!”

    曾毅说完,在戴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戴维回过神来,就急忙追了出去,挡在曾毅的车前面,道:“曾先生,我们戴维家族愿意出世界上最高的薪水,来聘请你去做医学研究。请你考虑一下!”

    戴维这话可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发自真心的,长久以来,西医都在一个误区里来回徘徊,就拿劳伦的病来说。

    西医认为高血糖是对人体有害的,会导致血管壁增厚,形成硬化,然后导致一系列致命的并发症。于是西医就想尽办法去降低血糖,但降低血糖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还是血管硬化!因为低血糖会让人体血管处于一种收缩状态,长时间的收缩之后,血管就硬化了。

    又比如高血压,西医认为高血压会导致脑出血,于是去降血压,而血压降下去之后,脑梗随之出现,照样导致了脑出血。

    再比如脂肪肝,西医认为营养过剩是导致脂肪肝的主要原因,于是去控制病人饮食,但脂肪肝却没有被消灭,因为营养不良也是导致脂肪肝形成的最重要原因。

    兜来转去,最后却又回到了原点,西医的头号大敌,不再是病菌病毒了,而是如何在跟人体顽固的营卫体系做斗争。

    戴维以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今天曾毅的话,让他有了一种提纲挈领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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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那时年少



    “你先把车让开啊!”曾毅哭笑不得,这里是医院,戴维往车前一站,还让人误会这是出了什么医疗纠纷呢。

    戴维才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站到车窗前,道:“曾先生,我并没有开玩笑,请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戴维,你唱的这又是哪一出?”曾毅笑着,“我在管委会那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要不回头再说吧!”

    “不行!”戴维又把手按在了车前盖上,道:“这件事,请你务必考虑一下!”

    “行,我考虑一下!”曾毅只好点头应下,好打发了戴维这个洋鬼子。

    戴维这才让开道,道:“那我等你的答复啊!”

    “你也别着急,让我慢慢地考虑一下!”曾毅说着,就吩咐让徐力发动了车子。

    目送车子离开之后,戴维还站在原地不肯动弹,今天曾毅的话,让他受益匪浅,他终于知道了中西医的根本区别在哪里了,西医治的病,而中医治的是人,两者的治疗对象,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物,甚至是南辕北辙。

    同时,戴维还明白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道理,人的身体,存在着不同层次的优先等级,而最高的等级,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在物竞天择的法则中获胜。

    这个道理放在人体上适用,放在官场上适用,就是放在一个国家上,也是同样适用。自古以来,凡是穷兵黩武的国家,就像是卫强营弱,虽然能够强盛一时,但会因为剧烈的内部消耗,而变得无法长久,导致盛极而衰;而以文限武的国家,就像是营卫不和,营养系统不愿意给防卫系统提供能量,如此自废武功者,更是任外族欺凌的对象。

    只有营卫调和,保持着一种动态的稳定,才是长久之道。而中医的治疗,就像是一种纠偏机制,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它会促使失衡的一切又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回到管委会,曾毅迈步下车,一边对徐力道:“今天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在管委会办公,你有事的话,就去办吧!”

    徐力点着头,他心里正想着要向曾毅请个假呢,好久都没有清闲下来了,他准备回工地一趟,去看看那些兄弟战友们。

    曾毅就朝大楼走去,前脚刚迈上台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曾毅!”

    曾毅的脚步当时就定在了那里,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慢慢转过身,就看到楼前的停车区内,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一位白衣飘飘的长发美女就站在车门口,形成一道对比鲜明,而又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风景。

    长发美女看清楚曾毅的容颜,就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直到曾毅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才摘下鼻梁上大大的墨镜,莞尔一笑,轻声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曾毅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露出淡淡的笑容,问道:“什么时候到南江的?”

    “有一个星期了!”长发美女左右看了看,然后双手一摊,道:“不请我上去坐坐,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吗?”

    曾毅的神态举止,这才有些自如,抬起右手道:“你看我,见到老同学太高兴了,竟然都失礼了,快请进!”

    长发美女就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上台阶,一边道:“你现在可比以前会说话了!”

    “成熟了嘛!”曾毅笑了笑,道:“楼上说话吧!”

    正要进楼,迎面就碰到了急匆匆下楼的李伟才,他正好手头有点事,等听到曾毅的车子响再下楼,就已经晚了,当下道:“曾主任,你回来了!”

    “回来了!”曾毅点着头,一边笑道:“李主任,你安排一下,让办公室那边送一些新鲜的水果过来,来贵客了!”

    李伟才就连连点头,笑着道:“是是是,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曾毅身边的白衣美女,单是对方身上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他看曾毅没有介绍的打算,对方也没有要认识自己的意思,就赶紧转身上楼去了。

    上了楼,曾毅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道:“请进!我这里条件简陋,可别笑话啊!”

    曾毅的办公室非常简单,属于是标准配置,办公桌、办公椅、文件柜、会客沙发,全都是按照市里制定的采购标准置办的,大气实用,不低调,也不出格,至于装饰类的事物,就是那几棵大大的盆栽,给办公室里添了几许绿色和生机。

    白衣美女笑吟吟地打量了一番,道:“挺好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嘛!”

    “坐!”曾毅笑着指了一下沙发,然后拿着干净的杯子到了饮水前,道:“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那么麻烦!”白衣美女很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恬淡的笑意,很专注地看着曾毅的每一个举动。

    李伟才此时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四位工作人员,手里捧着果盘点心,全都放在了白衣美女面前的茶几上。

    “实在是对不住,不知道贵客要来,所以也没什么准备,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话,还请你多海涵啊!”李伟才搓着手,笑呵呵地看着白衣美女,一脸的歉意。

    白衣美女微笑着,道:“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伟才就看着曾毅,“曾主任,你看还需要点什么吗?”

    “可以了!”曾毅笑着,“辛苦你了!”

    李伟才就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再有什么需要,曾主任就通知我!”

    出了门,李伟才背起手往楼下走,心里还在揣摩那位白衣美女的来历,既然小曾主任说了是贵客,那自然就是贵客了,但是今天这位却有点特殊。以往有客人来管委会,比如说是顾宪坤、陈龙、或者是龙美心、崔恩熙,这些人也绝对算是贵客了,但小曾主任招待起来就很随意,有什么拿什么,很多时候就是一杯清茶而已,从来都没有说是还要特意去准备什么东西。

    而今天却吩咐自己去准备东西,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位贵客,确实是贵客,但和小曾主任的关系却不是那么深,所以小曾主任才需要刻意地去客气。

    李伟才做了许多年迎来送往的工作,天天琢磨的就是这里面的道道,心里就对今天的这个事有了大概的判断。

    不过,他猜对了一部分,但也错了一部分。曾毅确实是在客气,但他跟白衣美女的关系,却非李伟才想的那样只是泛泛之交。

    “有两年都没有联系了吧!”曾毅把水放在白衣美女面前,然后坐在了对面,笑道:“这次到南江,是准备常住了?”

    白衣美女点了点头,道:“我的工作,现在调到了南江省中医院!”

    “挺好!”曾毅也是点着头,道:“咱们这帮老同学,毕业之后依旧从事中医工作的,怕是不多了!”

    “不过你弃医从政,确实让我很吃惊,太可惜了!”白衣美女看着曾毅,“要不是偶然遇到了范万勤,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

    曾毅想着也就是范万勤这个老好人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冰凌,自从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联系本来就少了,再加上王彪的刻意捣乱,曾毅跟同学们的联系慢慢就丢失了,王彪的目的就是要孤立曾毅,自然不可能把曾毅的情况告诉大家。

    “没想到兜来转去,大家最后又都聚到南江来了!”曾毅笑了笑,现在一算,当年班上二十多个同学,眼下在南江省的,就有自己、冰凌、王彪、鲁玉龙,而且范万勤和他女朋友,也很快要到南云医学院参加工作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可以说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也可以说是一种缘分。

    冰凌恬淡笑着,“说说你吧,你怎么突然从政了呢?”

    曾毅苦笑摇头,“这说来话长了,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再慢慢聊!”

    冰凌看曾毅不想说,也就不多问,点头道:“以后大家都在南江工作,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多。同学一场,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一定得让我知道。”

    “那是自然!”曾毅笑着,起身到办公室抽屉拿出一张名片,道:“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多联系。”

    冰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手包最里面的那个夹层中,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虽然曾毅嘴上说得如此敞快,但今天如果不是自己鼓足勇气到这里来,曾毅怕是永远都不会联系自己的。曾毅如今入了仕,对于自己父亲冰寒柏到南江担任省委书记的事,曾毅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也没有因此就联系过自己一次。

    冰凌至今仍然记得曾毅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这样的公主,认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应该无条件地喜欢你,任你支配训斥,你可以这样想,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天底下的男人,却不都是为你这样的公主而生而活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曾毅就从学校消失了,直至毕业,曾毅也没有再露面,毕业证都是让人代领的。

    当时冰凌很生气,曾毅的拒绝让高傲惯了的她觉得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为此还做了一些很幼稚的事情。但时隔两年,当她再从范万勤那里得知曾毅的下落时,却发现自己对曾毅没有丝毫的恨意,反倒是有一些压抑不住的思念,鬼使神差地就到白阳高新园区来了。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挺开心的!”冰凌笑了笑,心中有些莫名的苦涩。

    “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建议我毕业之后入仕,我拒绝了,谁知世事难料,最后我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曾毅呵呵一笑,“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

    冰凌就有点心潮起伏,觉得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曾毅的这句话,无疑是在说他已经不再记恨当年的事情了,这让冰凌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

    当年冰凌可是把曾毅折腾得不轻,她喜欢曾毅,就觉得曾毅也应该喜欢自己,而喜欢自己,就应该听自己。曾毅只要往她面前一站,她的嘴就从来都不停歇,会不断告诉曾毅应该怎么站、怎么坐、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才会显得自己有修养、有身份。尤其是跟她自己圈内的那些朋友见面时,她还要求曾毅必须按照自己的话讲,说曾毅是某大集团总裁的儿子,事业有成,又年少多金,诸如此类,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圈内丢了面子。

    曾毅刚开始只是觉得冰凌这个人有些盛气凌人罢了,可能是由于家世的原因,导致她从小习惯了用命令式的口吻跟别人对话,但人并不坏。可后来这么一整,曾毅就受不了了,凭什么为了配合你的面子,我就要连自己的老子都得换人,当下直接甩手走人了。

    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再揪着当年少气盛时的事情不放,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就连曾毅本人,也觉得两人当年之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幼稚可笑。

    冰凌聊了一会,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一听,就不好意思地道:“我母亲的电话,我得回去一趟了!”

    “好!”曾毅就站了起来,道:“那就有空再聊!”

    冰凌点了点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一边道:“王彪在省卫生厅工作,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曾毅颔首,这怎么能不知道,王大班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保健局的专家组中给除了名。

    “我也和老同学很多年没见了,要不大家找个机会聚一聚?”冰凌提议道,她这是怕自己回去之后,曾毅又跟以前一样,再也不会主动联系自己了,于是就找了个再联系的借口。

    曾毅心里很不想再去参加这样的聚会,但看冰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又不好拒绝,只好道:“行!”

    冰凌就显得很开心,道:“那我来联系吧!等联系好之后,我通知你!”

    “好的!”曾毅又点了头,陪着冰凌出了办公室。

    李伟才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过来笑道:“曾主任,贵客要走了?”

    曾毅微微颔首,送冰凌下楼,李伟才也就跟在了后面。

    楼下的司机看到冰凌出来,就第一时间把车子开了过来,李伟才瞄了一眼,发现这辆奥迪车,是省教育厅的牌子,心道这位姿容俏丽、气质出众的美女,难道是省教育厅某位领导的亲属吗?

    冰凌临上车,笑着朝曾毅摆了摆手,然后做出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意思是让曾毅等自己电话。

    曾毅过去合上车门,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一个同样的手势,然后挥挥手,看着车子离开了管委会的大院。

    李伟才就又在心里琢磨开了,这到底是谁啊,如果是教育厅某位领导的亲属,也不至于让小曾主任亲自送到楼下啊。难道是小曾主任的恋人,不过看样子也不像啊,恋人哪有这么客客气气的,倒是那位京城来的龙美心,反而更像一些。

    蔡成礼再次来到南江,他这次来,有两件事:

    一是为了星星湖的项目,当时他曾经邀请明空和尚为这个项目举行一个祈福仪式,但遭到了明空的拒绝,而且明空的意思,是要劝自己放弃这个项目。蔡成礼当时觉得不明白,星星湖的项目,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又有均胜集团和平川集团参与,有白阳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道理不赚钱的。

    谁知这才过去半年不到,项目就面临着投资失败的风险,而且很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蔡成礼这次来,就是要了解星星湖项目存在的问题,并且督促解决,另外,还要再找明空和尚指点迷津。

    第二件事,是为了给蔡致中复诊,蔡致中眼下已经活蹦乱跳,行走和同龄的小孩无二,所有的西医检查结果,也显示蔡致中没有任何问题了,但蔡成礼不放心,还是决定再复诊一次,以前蔡致中不能走路的时候,所有西医检查标准不是也很正常吗。

    出发之前,蔡致中亲自给黄灿打了一个电话,想约黄灿给自己儿子进行复诊,谁知黄灿却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让自己到南江去找韦向南,说是复诊的事,必须去找韦向南的弟弟。

    蔡致中极其不解,韦向南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呢,自己儿子的病,又跟韦向南的弟弟有什么关系?

    蔡致中奇病得愈的真相,黄灿心中最清楚,上次会诊的时候,因为有众专家在场,他就没有说破这件事。但现在既然蔡致中又提出了复诊,黄灿就不好再夺人之美了,于是指点蔡成礼去找真正出手医治的大夫去复诊。

    蔡成礼这次来南江,比较低调,没有再带那么多的随从和保镖,只带了自己的夫人孩子,以及几名贴身工作人员。

    一大早,他沐浴更衣,吃过素斋之后,就带着夫人孩子去了灵觉寺,如同普通游客一般。而偏偏不巧的是,明空大和尚却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寺内。

    出了灵觉寺,蔡夫人问道:“明空大师一时半会无法回来,现在要怎么办?”

    蔡成礼稍作思索,便道:“那先去拜访韦向南吧,就去她家里!登门拜访,也显得我们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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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找错对象



    既然找不到明空指点迷津,那就先给蔡致中复诊,两件事总要先办成一件,蔡夫人就点头同意了。

    带上从港岛带来的礼物,蔡氏夫妇掉头去了韦向南的别墅。

    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保姆打开了门,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韦向南韦总在家吗?”蔡家的工作人员笑着问到,“我们蔡先生特地从港岛过来,想见一见韦总。”

    “请稍等!”保姆一看对方的架势不俗,就扭头道:“曾先生,这里有一位港岛来的蔡先生,说是要见韦总。”

    今天是周末,曾毅没有去上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一本医书,听到保姆的话,就抓着书站起身,背手朝门口走去,心道港岛来的蔡先生,难道是蔡成礼吗?

    走到门口,曾毅就看到蔡成礼夫妇正站在门外的小院子里,颇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七星湖,蔡致中站在两人的身后,小眼睛四处乱瞄。曾毅就快走几步出了大门,笑着一拱手,道:“蔡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曾毅就伸出右手。

    蔡成礼看到曾毅,有些纳闷,这个人,自己上次在南云医学基金会成立的仪式上看到过,好像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一个小领导,他怎么会在韦向南的家里呢。

    蔡成礼还没想明白,站在他身后的蔡致中却已经欢跃着冲了过去,高声喊道:“曾毅舅舅,曾毅舅舅!”

    这个称呼是跟汤皓麟和汤颖心学的,却把蔡成礼给搞懵了,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心道这是你娘家人?

    蔡夫人此时终于记起曾毅是谁了,低声道:“这位是……是……”她实在想不起曾毅的名字了,只好道:“是韦向南的弟弟!”

    蔡成礼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喜了,只是现在他顾不得追究,当下迎上曾毅伸过来的手,笑道:“我们今天这是不请自来!冒昧登门,要是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海涵啊。”

    “蔡先生客气了,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快请进,屋里说话!”曾毅就让开道,道:“蔡夫人也请进!”说完,他摸了一下蔡致中的头,领着小家伙进门。

    蔡成礼一侧脸,不无责怪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心道你是怎么回事,咱们这趟来南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韦向南的弟弟,你明明知道是谁,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搞得我们今天太被动了!

    蔡夫人也觉得委屈,她一直都把曾毅当成是韦向南的司机,虽然韦向南当时说了曾毅是她弟弟,可蔡夫人看着不像,也就没有当回事,对于一个司机,蔡夫人自然是不会浪费什么精力,要不是今天再次见到,她已经忘记曾毅是谁了。

    进了门,曾毅吩咐保姆道:“把家里最好的茶沏上,另外,给这位小朋友准备一些点心。”

    保姆应声去厨房准备,曾毅笑着道:“蔡先生,蔡夫人,快请坐!我姐带着孩子出去玩了,我这就打电话让她回来。”

    众人坐下,蔡致中就迫不及待地介绍道:“爹地,妈咪,我的那辆自行车,就是曾毅舅舅送给我的!”

    蔡成礼就笑着道:“那你快把咱们带来的礼物拿进来,也送给你曾毅舅舅!”

    蔡致中重重地点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帮着工作人员去搬礼物了。

    “让曾先生见笑了!”蔡成礼呵呵一笑,道:“你送给致中的那辆车子,他很是喜欢,每天都要骑着跑几圈呢。”

    蔡成礼这话倒不是虚客套,而是实话实说。要说以蔡家的财势,根本不会缺任何东西,蔡致中从小不管需要什么东西,都是伸手即来,唯独那辆自行车,是蔡致中自己赢回来的,所以格外珍爱,一直都放在山顶豪宅中,平时除了自己骑,其他人碰都不让碰。

    “小孩子都这样,遇到喜爱的玩具,就舍不得放手!”曾毅笑了笑,道:“蔡先生和夫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南江,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做接待工作!”

    “怎么好意思叨扰大家呢!”蔡成礼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先生好像是在白阳高新园区工作?”

    曾毅点点头,道:“我主要是做一些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

    蔡成礼就微微颔首,赞道:“年少有为啊!如今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速度,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曾先生功劳不小。”

    曾毅摆摆手,道:“这是投资商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大家集体努力的成果,我不过是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罢了。”

    “我们蔡氏集团也对高新园区做过实地的考察,非常看好她的发展前景,为此还在高新园区投资了一个项目……”蔡成礼一顿,道:“不过听这边的负责人讲,眼下这个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曾先生在高新园区工作,不知道了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曾毅就道:“星星湖的项目,眼下确实遇到了一点困难,荣城机场的一条离场航线,正好从星星湖的上方通过,造成了噪音干扰。现在市里正积极跟民航空管方面协商沟通,争取要把这个事情妥善解决。”

    “依你看,这个事情妥善解决的机会有多大?”蔡成礼问到,他多少了解国内这边的情况,一旦牵扯到空管,地方政府多半是无能为力。

    曾毅道:“我相信只要尽力去做,就一定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蔡成礼笑着颔首,他自己也想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但对曾毅的话,他却是不怎么相信,因为听这边的负责人讲,这件事背后的内幕很深,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此时他突然看到曾毅随手放在一边的书,就问道:“曾先生懂医?”

    “我以前的专业是医!”曾毅笑着,“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会翻翻医书。”

    蔡成礼心中吃惊,看来黄灿黄老并不是在敷衍自己,韦向南的弟弟还真的懂医,只是让人不解的是,这两人一个姓韦,一个姓曾,又怎么能是姐弟呢,难道是认的干亲?

    此时蔡致中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他没有把东西交给韦向南家里的保姆,而是直接抱到曾毅的面前,道:“曾毅舅舅,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现在送给你!”

    “谢谢你了!”曾毅呵呵一笑,把东西收下放在一边,道:“快坐吧!”

    蔡致中往曾毅旁边一坐,小眼睛不停打量着屋内的布局和摆设。

    “曾先生,有件事怕是还要麻烦你……”蔡成礼想了想,觉得黄灿推荐的应该就是曾毅了,便道:“这次来,本来是要找黄老给致中复诊的,但……”

    曾毅一抬手,笑道:“黄老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说着,曾毅的右手就轻轻搭在了蔡致中的手腕上,道:“致中,最近睡觉是不是做梦了,有没有梦到我?”

    蔡致中想了一会,然后摇头。

    “那有没有梦到汤皓麟、汤颖心?”曾毅又笑着问。

    蔡致中又低头想了一会,道:“我最近没有做梦!”

    曾毅就放开了蔡致中的手腕,笑道:“一会汤皓麟和汤颖心就回来了,你有没有给他们准备礼物?”

    蔡致中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惊奇问道:“他们的家不是在山上吗?”

    “那是你汤爷爷的家!”曾毅笑着。

    蔡致中就有些站不住了,低头琢磨片刻,扭头又朝外面去了,他准备再去再挑几件礼物,要讨好一下自己的这两个玩伴。这两人都是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混世魔王,在长宁山上,蔡致中可是没少见识两人的“手段”,所以心里对汤皓麟和汤颖心有些莫名的害怕。

    等蔡致中出去,曾毅就道:“从脉象上看,致中体内的热邪已消,脏气平复,再加上睡眠质量改善,我看没什么问题,彻底痊愈了!”

    蔡成礼这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原来这是在旁敲侧击,要了解致中的睡眠情况,这让他眼前一亮,以前可没见过有哪位大夫能如此跟小孩子沟通,他们都是直来直的,可小孩子能懂什么,很多问题小孩子自己都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如何能回答得清楚。

    看来这个曾毅确实是有些手段,难怪黄老会推荐自己过来!

    蔡成礼这么一想,就道:“有劳曾先生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曾毅笑着一摆手。

    蔡夫人一旁就有些不满意了,这个曾毅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说致中痊愈了,这也太儿戏了吧!年轻的大夫就是不沉稳,这如何能让人放心,看来还是要找那些老名医才更稳妥!

    聊了没一会,韦向南就回来了,她最近一直都把孩子带在身边,今天原本看天气不错,想带两个小家伙到郊外去踏青,谁知刚出城,就接到了曾毅的电话。她也是有点纳闷,想不明白蔡成礼怎么突然来找自己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进门的时候一脸不情愿,这都是闲不住的小人儿,说是去踏青,两人把抓虫扑蝶的设备都带着了,结果兜了一圈就回来了,因此小脸绷得很厉害。

    不过进门之后看到蔡致中,两人立刻转阴为晴,把蔡致中围了起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蔡先生,蔡夫人!”韦向南笑着跟两人打了招呼,“接到曾毅电话,我就立刻赶了回来,幸亏还没走远,不然今天这事就太失礼了。”

    “是我们失礼了!”蔡成礼呵呵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安排!”

    “蔡先生难得光临我这里一次,就是有再重要的安排,那也得推掉!”

    几人坐在那里寒暄,三个小家伙却是已经从屋里搬出了小板凳和小钓竿,兴致勃勃商量着要出去钓鱼了。

    蔡夫人有些担心,门外的七星湖她刚才看着了,可是不浅啊。

    曾毅笑着道:“没事,外面有人照看呢!”

    蔡夫人坐了片刻,就觉得屁股下面像是扎了针,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告罪一声,到外面去看三个小家伙的情况了。

    出了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外面的湖边特意做了一个钓台,四周竖起了栏杆,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空隙只有十公分,就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从这里钻过去的,钓台的旁边,果然站了一名负责照看小孩的工作人员。

    三个小孩与其说是在钓鱼,不如说是在喂鱼,往湖面上扔了几片面包,就看水面熙熙攘攘挤了一大群的景观鱼,三人就开始拿着钓竿往里狂甩,吓得鱼群四散而去。

    蔡夫人站了一会,就看到还有小区里的其他小孩在家长或者保姆的陪同下过来,各个手里拿着钓竿提着小水桶,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上了钓台之后,都是比赛用竿子砸鱼。

    蔡致中尤其兴奋,激动地小脸通红,他平时在港岛,陪他玩的可没有小孩子,只有管家和保姆。

    中午饭就是在韦向南家里吃的,饭桌上多了几个小孩,顿时热闹非凡,汤颖心和汤皓麟吃饭的同时,还不忘给蔡致中夹菜,很懂得照顾自己的这个玩伴。

    这让蔡成礼不得不反省自己平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蔡致中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可以说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但却被压制出了小孩子身上的那种天性,不像韦向南的这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就会直接说,也不在乎什么吃相,浑身上下,全是孩童那种健康活泼,烂漫天真的蓬勃朝气,可能是出身军人世家的原因,这两个小家伙身上还有一种孩子王的气质,很敢于自己做主。

    反观自己儿子,一幅小大人的模样,他的那种良好家教和绅士风范,到了韦向南家里的饭桌上,却成了一种拘谨、一种虚假,显得暮气沉沉。

    吃过饭闲聊,蔡成礼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这次来南江,主要是给致中复诊的,刚才曾毅已经给诊过了,说是彻底痊愈了,我这心也就放下来了;其次,是白阳那边的星星湖项目出了点问题,我过来了,就顺便看看。向南你是南江省商界的翘楚,如果到时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你务必施以援手啊!”

    韦向南一听,就道:“蔡先生,要是别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推辞的,但星星湖的事,我怕是有心无力啊……”

    蔡成礼有些意外,自己那就是一句客气话罢了,以蔡家的能力,再加上孙翊的斡旋,要想妥善解决星星湖项目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不一定非要求到韦向南!可怎么韦向南一句客气话都不讲,就直接给拒绝了呢,这不符合常理啊,这话一出,都让蔡成礼无法往下接话茬了。

    韦向南解释道:“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改变机场航线的事情,只能由总参方面说了算。”

    这个时候,韦向南肯定是站在曾毅这边的,别说蔡成礼只是一句客气话,就是真的出口相求了,她也会毫不犹豫拒绝的。这次的事情,要是曾毅还不出手,韦向南也准备出手了,孙翊和常俊龙三番四次恶意刁难,难道真当曾毅好欺负嘛!难道我这个曾毅的姐姐,在你们眼里就是个空气不成?

    蔡成礼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影,看来自己当初投资这个项目,真是一大失误,早点听明空的就好了。

    离开韦向南家之时,蔡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一个是敷衍了事,一个是故意推脱,我看这两人都没把咱们蔡家放在眼里,还真当……”

    蔡成礼只是侧目一瞪眼,就把蔡夫人后半截话吓得咽进了肚子里,人家要是敷衍了事的话,你儿子今天怕是还无法站起来走路呢;人家直截了当拒绝你,那是为你好,要是真跟你客气了,怕是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下了车,有人跟了上来,道:“蔡先生,有个很重要的情况,我要向您汇报!”

    蔡成礼“唔”了一声,脚下不停,示意对方讲话。

    “刚才韦总的那个弟弟,就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曾毅!”对方说到。

    蔡成礼微微一皱眉,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早就知道曾毅在高新园区工作了。

    “这次星星湖项目的变故,据说就跟这位曾主任有关……”对方又道。

    蔡成礼一下就站住了脚,他手底下项目无数,星星湖项目只是很小的一个,所以他不可能很仔细地关注,这次来之前,也只是知道这边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内幕,他并不是很清楚。

    “根据我得到的资料,这位曾主任是上一任南江省省委书记方南国的保健医生,很受方南国的器重,被一路破格提拔,做到了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那人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曾毅这人在南江省很有影响力,但是跟平川建设的孙总不和,之前平川建设想参与龙山市机场的竞标,却在曾毅的干预下,被拒之门外。此后,龙山机场就被环保部给叫停了!”

    蔡成礼一辈子见过太多的风浪,只言片语,他就已经大概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先有龙山机场的叫停,再有星星湖的逼停,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难怪韦向南会直接拒绝自己!

    蔡成礼叫苦不迭,自己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做出了这等蠢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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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二八章 大劫难逃



    蔡成礼不做休息,又登车去了顾明珠的家,他在南江省交情最深的就是顾明珠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能去向顾明珠请教了。

    在顾明珠家里谈了两个小时后出来,蔡成礼就直奔机场,匆匆结束了自己的南江之行。

    “还没有见到明空大师,真的就要这么回去吗?”蔡夫人问到。

    蔡成礼颔首,见不见明空,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明空早就劝自己不要投资这个项目,可自己没有听,现在项目出的意外,也不是明空这位大和尚能够解决的,这里面涉及的情况太复杂了。

    事情发生很久了,如果孙翊能够解决的话,也早就解决了,何况站在孙翊背后的人,至今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种种这些情况,都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复杂性,这已经不是曾毅跟孙翊两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了,而是一场牵扯到南江高层斗争的特殊事件。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蔡成礼淡淡说了一句,生意就是生意,他从不让自己牵扯到政治中去。

    “那也不用如此着急吧!”蔡夫人说到,“至少也要见明空大师一面才好!”

    蔡成礼把头侧到一边,并不想跟自己的夫人谈论这个事,跟她这种不懂政治的人谈,完全就是对牛弹琴,自己要是再在南江待下去,事情怕是就复杂了!如果孙翊和常俊龙得知自己到了南江,肯定会上门拜访,那时候自己该如何回应?

    尤其是今天自己还冒冒失失去向韦向南说了句求援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怕是已经让人误会自己是要伸手干预这场斗争了!

    这个时候自己再不走,难道还真的留下来置身其中吗!

    蔡氏集团在国内的高层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点影响力,但蔡成礼并不想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去。一是星星湖的项目对蔡氏集团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项目罢了,就算放弃,损失不会很大;二是孙翊还不值得自己为之出面;三是他从顾明珠那里多少了解到一些曾毅的背景,星星湖的项目事小,但要是因此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么就是事大了。

    所以远离是非之地,绝对是上上之选!

    想了想,蔡成礼还是拿出电话拨给了曾毅,弄明白曾毅的身份后,他就知道当初韦向南所谓的那个偏方,其实并不是偏方,而是对症下药,自己就算是走,于情于理,也必须向曾毅道个谢。

    电话通了之后,蔡成礼笑着道:“曾毅,港岛那边突然有点急事,必须我亲自回去处理,现在我已经快到机场了!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想着要好好感谢一下你,致中能够恢复健康,你出了很大的力,让我们夫妇都是铭感在心……”

    曾毅一听,就知道蔡成礼心里的打算了,道:“举手之劳罢了,蔡先生不必记在心上!只是你这次来去匆匆,让我们连一个热情招待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

    “今天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我觉得我们两个很投缘!”蔡成礼笑着,“要是有机会的话,请你到港岛来,那时候咱们再好好叙!”

    “好!”曾毅也不客气,道:“蔡先生多保重,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蔡成礼脸上毫无表情,自己今天虽然是做了一件蠢事,但万幸的是,自己这次过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一方,否则自己就是想走,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星期一的上午,常俊龙敲开了孙翊办公室的门,道:“孙少,有个不好的消息!”

    “坐!”孙翊脸上镇定自若,这一波又一波的事情下来,他的抗压能力倒是比以前强了很多。

    “这是蔡氏集团发来的公函,白阳市那边也收到一份,孙少过过目!”常俊龙把一份文件放在了孙翊面前,然后翘腿坐在沙发上,道:“蔡氏集团要暂缓对星星湖的投资!”

    孙翊眉头微微一沉,拿起文件看了起来,在蔡氏集团的公函之上,写得清清楚楚:因为航线的变动,导致星星湖项目前景不明,依照当初的协议,蔡氏集团决定暂缓对星星湖项目的投入和运作。同时,蔡氏集团要求白阳市能够兑现当初招商引资合同中的承诺,尽快解决这个意外事件,否则蔡氏集团将彻底终结这笔投资,并且按照合同相关条款的规定,向白阳市政府追讨因此带来的一切经济损失。

    “哼!”

    孙翊冷笑一声,将这封公函扔在了桌上,道:“蔡成礼这个老狐狸,有钱赚的时候,他比谁都积极,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占尽,现在星星湖项目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又比谁都跑得快,还好意思追讨损失!”

    常俊龙坐在那里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吸了一口,道:“这也可以理解,商人嘛,哪个不是如此!”

    孙翊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多生气,蔡成礼在这纸公函上,只是说暂缓投资,并没有说是撤销投资,这说明他只是趋利避害,是在情况未明之前,先观望一下,换了任何一个理智的商人,也都会如此,没有人会在前景未卜的情况,还继续往里面砸钱豪赌!

    “只是……”常俊龙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看了看孙翊的脸色,才接着道:“只是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上次的招拍会搞砸了,让一大批人处于观望状态,现在蔡成礼又玩这一套,怕是再拖下去,咱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气就彻底散了!”

    孙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星星湖的项目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推起来的,必须依靠“众人拾柴火焰高”,他往椅背里一靠,淡淡笑道:“不会拖很久了!”

    常俊龙眼神一亮,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一切都在孙少的掌控之中了?”

    孙翊不置可否,而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我听说曾大少以前是搞扶贫工作?”

    常俊龙点头,“是!将军茶就是他扶贫的成果!”

    孙翊就笑了起来,道:“依我看,南江的老百姓,一定是迫切需要曾大少去继续发光发热,带领大家脱贫致富!”

    常俊龙一下就明白孙翊的意思了,这是准备要动曾毅的工作了,怕是曾毅的下一份工作,就是下去继续扶贫吧,那可就有点意思了。常俊龙道:“那当然,曾大少可是专业扶贫人士,听说还受到过嘉奖呢!”

    中午休息的时候,曾毅接到了晏治道的电话:“晏市长,有什么吩咐吗?”

    那边晏治道的语气有些低沉,道:“机场建设的事,有一些变动,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曾毅就道:“晏市长请说!”曾毅心里猜到了,多半是孙翊又有新动作了。

    “上午市里开了一个会,会上集体讨论决定,由省机场管理集团的副总经理朱刚同志,担任龙山机场建设指挥部指挥。”晏治道说到。

    曾毅在思索着这个决定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龙山市机场建设领导小组下面有两个部门,一个就是机场建设指挥部,负责机场工程的招标、建设和验收;另外一个是运营筹备办公室,负责机场建成之后的一切事务,比如人员招聘、公司组建等等。

    而其中分量最重的,就是这个工程建设指挥部了。在这之前,工程建设指挥部的“指挥”一职,都是由晏治道这个机场建设领导小组的组长来兼任的,今天突然换了人,就说明事情有了重大变故。

    “机场被叫停的事情,得到解决了吗?”曾毅问到。

    晏治道就道:“解决了!省里一早下了文件,经过省政府和环保部、民航管理局的三方协商沟通,环保部同意机场重新恢复施工,但为了保证今后的建设能够严格执行环保方面的政策规定,环保部要求民航管理局在机场建设中加强监管,所以省里推荐了朱刚同志过来。”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省机场管理集团的副总经理朱刚,一定是孙翊的人,打着加强监管的旗号,一举接手了龙山机场的工程建设。

    龙山市的领导,自然是希望机场早日建成,这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惠民工程,将来也能在自己的执政履历中大书一笔,既然省里已经帮忙协调解决了开工的问题,他们肯定是乐意之至。

    在这种情况下,晏治道就算是不满意,也只能先保留,他要是敢说出这个不满意,怕是就要被人怀疑动机了。

    所以这事在会上几乎是毫无悬念就被全票通过了。

    “每一位同志,都有着自己的独特作风,朱刚同志的到来,对于龙山机场的建设,肯定能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难免会有一个适应磨合的过程……”晏治道这是一种很委婉的说法了,他这是在提醒曾毅: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刚的到来,怕是会让以前的很多确定下来的东西,都出现变数。

    曾毅道:“不管怎么说,机场能够重新开工建设,就是大好事!”

    “是!”晏治道也是点头,“我这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嘴上是这么说,但谁能心甘情愿自己手里的权力就这样被莫名剥夺,真要是如嘴上说得那么轻松,晏治道今天也就不会给曾毅打来这个电话了。

    收了电话,曾毅的右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思索,逼停星星湖的项目,是为了迫孙翊就范,让龙山机场重新启动建设,而现在机场的建设倒是恢复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方的这一手,实在是高明至极啊!

    首先,借着叫停和整顿机场的机会,对方把原本属于龙山市政府负责的机场建设大权,一举全抓了过去,而且名正言顺、堂堂正正,让你挑不出任何刺来,省里帮着下面解决困难,这怎么讲,都不会是一件坏事吧!甚至龙山市领导的还集体支持,让晏治道有苦说不出。

    其次,这次派来的朱刚,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民航方面的人,他这么一来,也让民航方面逼停星星湖项目的传言不攻自破了。既然不是民航方面故意刁难星星湖项目,那么这个项目的再次启动,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出逼停的好戏,却在对方的轻描淡写之下,就被化于无形,甚至对方还把反手一把,将龙山机场给夺了过去。

    就是浸淫官场数十载的人,也未必能把体制内的这种精髓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

    曾毅摸了摸鼻子,这绝对不是孙翊那个文艺社会青年能够做出来的,!

    难道是孙大省长?

    曾毅这么一想,才发觉面对这些真正的大人物,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盘明明都把对方“将”死的棋局,就在对方举手抬足之间,便给轻易破解了,进而一招攻卒,反把自己给围死了!

    这就是高手的力度啊!

    下午的时候,顾宪坤过来了,进来之后一脸苦笑,道:“曾毅,情况很不妙啊!”

    曾毅点点头,道:“龙山机场的事,你也知道了?”

    “何止是知道啊!”顾宪坤打开手包,掏出一份通知放在曾毅的面前,道:“刚收到机场建设指挥部的通知,你看看吧!”

    曾毅拿起来一看,是新上任的指挥朱刚发出的通知,说是为配合整顿,将对机场建设的第一期工程进行统一验收审核,让工程承包商都到机场工地去进行配合。

    “机场工程才刚开始,这就要验收?”曾毅一下抓到了这份通知中的重点。

    “我已经打听过了!”顾宪坤也没客气,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道:“朱刚要对机场工程重新发包,所以就让我们以前的这些承包商都验收了走人。”

    曾毅直摇头,这真是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朱刚为了把工程承包给孙翊,可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点脸面都舍出去了,竟然还整出个第一期工程的说法来!这第一期工程验收完了了,下一步就该是发包第二期工程了。

    上午接到晏治道的电话,曾毅就知道朱刚到任之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推翻以前的招标结果,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而且会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进行,这简直是有恃无恐嘛!

    “这个朱指挥,倒真是迫不及待啊!”曾毅笑了一声,就将这份通知压在手下。

    顾宪坤看了一下,发现曾毅看完这份通知之后,竟然一点也不焦急,四平八稳,他心道曾毅不会又跟上次一样,还有后续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吧!只是这次不同以前,曾毅面对的可不是孙翊了,这次龙山机场的人事变动,明显就有省里运作的影子。

    “大不了就是不做这个工程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前期我们干了多少活,他朱指挥就得开多少钱!”顾宪坤深知这次事件的特殊性,也不再去催曾毅,道:“快下班了,咱们去吃饭吧,好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曾毅看看时间,也到了下班的点,就道:“走吧,这顿我请,顺便叫上几个老朋友,咱们聚一聚!”说着,曾毅站起来,去找手包,顺便把桌上的公文都收进了抽屉。

    刚弄好,手机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就对顾宪坤笑道:“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咱们刚说要聚一聚,陈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按下接听,曾毅就道:“陈大哥,晚上有安排没,一起吃个饭吧,顾总也在!”

    “饭就先不吃了!”陈龙电话里的语气有些焦急,道:“曾毅,情况不妙啊!”

    曾毅心道怎么陈龙也是这句话啊,便道:“出什么事了?”

    “二马路派出所的老刘,让市局纪检委的人叫去谈话了!”陈龙说到。

    曾毅微微一滞,陈龙就是从二马路派出所被提拔起来的,跟这位老刘共事很多年。今天老刘被纪委叫去谈话,怕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吧!曾毅就道:“陈大哥,你给我交个底,你跟老刘之间没有什么事吧!”

    “我老陈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除了平时喜欢吃吃喝喝、工作作风比较粗暴外,其它方面,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陈龙说得斩钉截铁!

    曾毅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有数,换言之,如果陈龙真是那种贪赃枉法、十恶不赦的人,曾毅都根本不可能跟他打交道的,他道:“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清楚,凡事最怕‘认真’二字……”

    陈龙还是有些担忧,他平时就是负责查案的,怎么能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深水浅,真要是下定决心查你,还有查不出来的问题吗?自己虽说没有干过什么渎职犯罪的事,但有一些事情,是你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的,比如逢年过节,一些人情往来的小红包,你就必须收,还必须去送,这一点,就是省长省委书记都不能免俗,但真要是有人拿着这一点不放,你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这样吧,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过来一趟,咱们见面说!”曾毅说到,他心里很清楚,这事不是冲着陈龙去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挂了电话,顾宪坤就道:“曾毅,这苗头很不对啊,你自己也得小心了!”

    顾宪坤虽然不在官场,但也对其中精妙了解甚深,陈龙这是闯了大祸,上次他大张旗鼓去平川建设抓人,就已经埋下了祸根,纪委现在找二马路派出所的人谈话,不过是个开端罢了,这叫顺藤摸瓜,最终是要朝着曾毅的。

    看来情况极度不妙啊!

    顾宪坤不禁为曾毅捏了把汗,眼下方南国已经离开曾毅,虽说方系人马都还在位子上,但他们毕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法给自己带来政治利益的曾毅,去选择去得罪孙文杰的。

    曾毅这次,怕是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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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二九章 重磅炸弹



    晚上,省委书记冰寒柏也请来了自己的老同学——南江省委党校的副校长李逸风,到家里做客。

    两人以前是中央党校的同学关系,只是李逸风在仕途上走得很不顺利,当年两人共同进修的时候,级别差不了多少,等再次见面,冰寒柏就已经是南江省的一号人物了,而李逸风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李逸风对这次的会面很重视,早早备好礼物,带着夫人一起去了省委常委大院。

    吃过晚饭,冰寒柏邀李逸风到楼上的书房去喝茶,李逸风心里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自己今天晚上必须好好把握。

    两位夫人则留在楼下聊着天,谈论着一些女人比较关心的话题。

    “坐,逸风!”冰寒柏严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这是在家里,你不要客气!”

    “好,好!”李逸风嘴上说好,却哪里敢不客气,他等冰寒柏落座之后,才在小茶桌对面轻轻坐下,屁股挨了半边,侧脸笑着看冰寒柏,“冰书记,这一晃,咱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冰寒柏拿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道:“是啊,有八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冰书记还跟以前一样!”李逸风笑着恭维一句,道:“知道冰书记要来南江省的时候,我高兴得有好几宿没有睡着,按说早就该过来拜访冰书记了,可怕打搅到您的工作,所以就没有联系您。”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客气!”冰寒柏笑了笑,当年在党校,他对李逸风就有一定的了解,这个人非常谨慎小心,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

    “冰书记刚到南江,肯定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还要熟悉南江省的情况,我怎么好意思打搅呢!”李逸风陪着笑。

    冰寒柏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初来乍到,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观察、需要了解。”

    李逸风立刻就道:“冰书记,我在南江工作也有二十年了,虽说平时都待在学校里面,但对省里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知道您平时肯定公务繁忙,要是其它方面有什么需要跑腿出力的事,您就交给我。”

    冰寒柏明白李逸风的心思,笑了笑,道:“我的身边,眼下还真的是缺少这么一位能够跑腿出力的人呢!”

    李逸风面色一喜,难道冰书记准备要重用自己这位老同学了吗,不过随即他又冷静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冰寒柏是省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同学说出跑腿出力的话来呢,这是自己客气的说法。

    心中一想,李逸风就道:“是不是现在的秘书,不怎么合用?”

    冰寒柏微微颔首,道:“你在党校工作,接触的优秀干部肯定不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李逸风就心道传言果然不虚,他早就听人说过,说是冰寒柏对省委办公厅安排给他的秘书不怎么满意,有自己另选秘书的打算,今日一听,果然不假。

    冰书记能够在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上,询问自己的意见,这是多大的信任,多大的器重,李逸风的脸色顿时因为兴奋而有些泛出红光,心思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省委书记选秘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省委书记的贴身心腹!

    这个人能力的高低倒是其次,但必须知根知底,而且绝对忠诚可靠,再加上有那么一点点的悟性。官场之上危机四伏,作为一名领导,谁都不想自己身边有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新的省委书记到任,出于影响考虑,一般都不会自己直接指定秘书,这种情况很少,而是会由省委办公厅指定一名秘书,来帮着省委书记处理一些工作以及迎来送往的事情,这是新来的省委书记,对省委办公厅、尤其是对原来的省委秘书长的一种信任体现。

    而省委办公厅指定的这名秘书,虽然也叫省委书记的秘书,但距离真正的省委大秘,却还是天遥地远。

    这个人能力如何、底细是否干净、是否有担当、能否给予信任,这些都是未知数,省委书记也需要跟自己的秘书有一段磨合时间,这个时间很可能长达半年之久,如果觉得可用,那么省委书记才会让这个秘书开始慢慢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事情,然后继续观察他的表现,很可能等最后确定省委大秘的身份,都需要长达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然而能够通过这种考验的人,却是非常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一般省委书记会在熟悉新的环境之后,钦点自己信得过的人担任秘书。这时候,省委办公厅一般也不会有反对意见的,新来的省委书记能够使用你指定的秘书,这就是投之以桃,你当然也得报之以李。

    何况,只要省委书记主意定了,谁敢反对?

    所以,省委办公厅在给新来的省委书记推荐秘书时,一般都不会说这是你的秘书,而是说让其临时过来跑腿帮闲,从表面看,这就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但正式的编制和职位,却要一直等到省委书记点头之后,才会确定下来。在这之前,就是个临时帮忙的,外人很难想象得到,风光无限的省委大秘,其实也有临时工。

    李逸风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人选,有自己的学生,有自己的亲属子弟,甚至是朋友的子弟,这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但最后都被他一一给否决了。

    如果就这样推荐出去的话,毫无疑问,自己推荐的这个人,肯定无法被冰寒柏选中,而且自己也会因此前途尽失。冰寒柏能够亲自向你询问秘书人选,岂是要你推荐你自己信得过的人吗?如果这样简单的话,那冰寒柏找谁办不到呢?

    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对于省委书记来说,并不难。

    李逸风的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了,他必须想明白冰寒柏的真正意图。

    冰寒柏看到李逸风的脸色紧张了起来,反倒是有些放松,拿起茶杯,慢慢地品了起来,等待着李逸风的答案。

    过了许久,李逸风才一咬牙,道:“既然冰书记您信得过我这位老同学,那我就冒昧向您提一个人吧!”

    “我肯定是信得过你的!”冰寒柏微微一颔首,道:“你说!”

    “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曾毅!”李逸风说这话的同时,心里很是捏了一把汗,他说出这个答案,可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在赌冰寒柏是要借着挑选秘书的机会,打开南江省的局面。

    冰寒柏就盯着李逸风,眼神一如往日般地凌厉。

    李逸风感觉自己的大腿都有些发抖了,但还是强梗着脖子,迎向冰寒柏的目光,一幅内心无愧的模样。

    许久,冰寒柏眼中神光稍敛,笑道:“那就说说这个曾毅同志的具体情况吧。”

    李逸风心神松懈,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悄悄把手心的汗一抹,道:“这个曾毅,在咱们南江省可是小有名气。虽然年轻,但已经担任过很多个职位了,有省保健基地的筹备委员、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南云县招商局局长、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履历丰富,而且在每一个职位上,他都干出了很大的成绩。闻名中外的将军茶,就是曾毅在南云扶贫时的成果,南云县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跃成为咱们南江省的经济大县,曾毅也是功不可没。”

    冰寒柏微微颔首,照这么讲的话,这个曾毅确实是一名干将。

    李逸风看冰寒柏颔首,心里更加放松,道:“另外,曾毅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是南国书记的保健医生。”

    冰寒柏面色如常,心中倒是有些意外,能担任方南国的保健医生,肯定都是五六十岁的人物,这个曾毅也不知道多大的年纪。但李逸风既然说了年轻,想必不会很大,这就有点意思了。

    “南国书记在南江省执政期间,一直都有个心愿,要解决白阳市无法融入荣城经济圈的问题,曾毅很受方南国同志的器重,所以被派到了白阳高新园区!”李逸风说到这个,也是不得不佩服,道:“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白阳高新园区就已经成为了咱们南江省的一颗明星,拿下了包括韩国平海集团在内的许多大项目。”

    冰寒柏让李逸风这么一说,心里起了很大的兴趣,自己只是想找个秘书,没想到还发现了一名善于经济的干部,他道:“你跟这个曾毅,接触过吗?”

    李逸风就摇头,“我本人倒是没有跟他接触过,但据省委省府里跟他接触过的人讲,这个曾毅为人极度谦虚,又很稳重,包括省里的几位副省长在内,都对曾毅很有好评。”

    冰寒柏就点了点头,这倒是很难得,不过他也并不完全相信,以前方南国在,大家就算对曾毅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的!

    李逸风看没有打动冰寒柏,思索片刻,扔出了一枚重量级的炸弹,道:“我有个不争气的小舅子,以前是在省政府给领导开车的,后来犯了点小错误,被派到驻京办去了。据他讲,南国书记每次回京城,都要把曾毅带在身边,有一次曾毅晚上出门,是他开车去送的,他亲自看到曾毅帮龙山市拿下了机场的项目,事后,他还看到一位陆军少将把曾毅给接走了!”

    冰寒柏有点微微失神,都说方南国能够稳进一步,是得到了军方的支持,难道其中的关键,就是在这个曾毅的身上吗?连驻京办的司机都可以轻松认出是陆军少将,那么对方当时来接曾毅的时候,一定是全身戎装出现的,这里面的意义非比寻常啊!

    说巧不巧,驻京办那个曾经给曾毅开过车的司机,正是李逸风的小舅子,李逸风从最小舅子嘴里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很久了,他知道这个消息留着,肯定能帮到自己,但就是没有一个机会,眼下机会终于来了。

    “我的那个小舅子,虽然不争气,但在我面前,他从来不敢说假话的,肯定都是他亲眼所见,才敢告诉我的!”李逸风笑着说到。

    冰寒柏微微颔首,看来自己找李逸风,还真是找对了!

    省委办公厅派给冰寒柏的秘书,冰寒柏确实不满意,可能是为了避嫌,办公厅特意挑了一名刚分配到办公厅的大学生,这样的人在南江没有根基,也和各方势力没有任何牵扯,可以说是一清二白,用起来绝对放心。但有一点,悟性太差了,一点做秘书的灵性都没有,不管大小事,都一律向冰寒柏请示,属于是那种拨一下才转一下的人。

    配秘书本来是为了帮自己处理一些小事,结果这个秘书却是给冰寒柏找事的,冰寒柏点拨了几回,对方也没明白过来。

    别的秘书,都会跟省委其他秘书打得火热,总有一些灵通的消息向老板汇报,但这个秘书却如木头一般,冰寒柏新来南江省,本来消息就不多,结果这位秘书还让他成了孤家寡人、睁眼瞎一个,一点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冰寒柏也就丧失了耐性,准备另选秘书,他在南江省唯一认识的,也就是以前的党校同学李逸风了。

    但冰寒柏今天找李逸风来,并不全是为了秘书的事,出于一种政治上的敏感,他觉得南江省最近有点蠢蠢欲动的迹象了,他想听听李逸风对于南江目前的局势的看法。

    正在思索这件事,书房的门传来“砰砰”两声,冰凌端着一壶新沏的茶走了进来,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放下茶,冰凌没有离开,而是笑盈盈站在了那里。

    冰寒柏笑道:“我这边没什么需要的了,你去忙吧,也不用再特意送茶进来了。”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格外珍爱,他看冰凌不走,以为女儿是要问自己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冰凌却道:“我进来的时候,听你们在说‘曾毅’,是白阳高新园区的那个曾毅吗?”

    李逸风有些诧异,心道冰寒柏难道早就在观察曾毅了吗,不然他的宝贝千金怎么会知道曾毅,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赌对了!

    “我跟你李叔叔,就是随便聊聊天!”冰寒柏大手一摆,笑道:“你出去吧!”

    “如果是白阳高新园区的那个曾毅,我认识!”冰凌嘴角翘起一个微笑,道:“爸爸你其实也认识他!”

    冰寒柏很意外,自己初到南江,怎么可能会认识下面的一个小干部呢,这个名字,都还是从李逸风口中才知道的呢!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冰凌似乎对冰寒柏的“健忘”有些不满意,道:“你忘了吗,他还治好过我妈的失眠症!”

    这么一提,冰寒柏的脑子里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模糊影子,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像那个年轻人的名字是叫曾毅,治病很有一套稀奇古怪的法子。

    旁边的李逸风此时一拍大腿,道:“你看我这个记性,曾毅确实是从君山中医学院毕业的,只是没想到会跟冰凌是同学啊!”

    李逸风身为省委党校的副校长,平时主要负责理论研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了学问,仕途心就不强,相反,李逸风时刻都在准备着被伯乐相中,他不仅对南江省这些领导的履历做过深入的研究,就是国内的那些政坛明星,随便提出一个,李逸风都对其背景履历如数家珍,是省委党校里的“百科全书”。

    冰寒柏脑海里的印象就更清晰了一些,道:“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

    冰凌这才有些高兴,道:“他现在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

    冰寒柏微微颔首,他不可能记着每一个小人物的名字,但冰凌这么一提,他还真的记起曾毅来了,因为曾毅当时的治病方法,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当时君山省的省长因为年龄到点,要退居二线,冰寒柏是有力的竞争者,跟他一起竞争生长大位的对手,实力同样不俗,而且身世显赫,是某开国元勋的旁系后代,当时两人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都有传闻,说是冰寒柏收到对方暗中递来的消息,要让冰寒柏退一步,竞争几近白炽化。

    胜了,就是一省之长,风光无限;败了,肯定会被迅速被边缘化,前途就此终结。

    冰寒柏的妻子吴曼青当时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思虑过度,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很难入睡,保健局的专家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毫无效果,吴曼青整个人非常憔悴。

    冰凌当时虽然是学医的,但只是半吊子水平,拿不出任何办法,情急之下,她去找了同班同学的曾毅去试试。

    曾毅去诊了脉,断为忧思过度导致的脾伤,吃几服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但吴曼青有个毛病,她不能服药,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吃了之后她就会浑身不舒服,难受。曾毅只好想了个奇怪的办法。

    他告诉吴曼青,这个病得晒一晒太阳,于是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口,让吴曼青坐在门外去晒太阳,而自己却转身进了冰凌的闺房。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但吴曼青的失眠一点都没有减轻;到了第三天,比较倒霉,天下起了雨,太阳是晒不成了,曾毅只好搬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阳台上,告诉吴曼青今天不用晒太阳,看雨景即可。

    把吴曼青安顿在阳台上,曾毅又跑进了冰凌的房间。

    吴曼青听着房间里不时传出的嬉笑声,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时勃然大怒,这小子哪是来给自己治病的,分明就是借机来勾搭自己女儿的,竟然还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把自己给支开了,简直是狗胆包天啊,连副省长的夫人都敢戏弄!

    吴曼青心中无名火起,叫来警卫直接把曾毅给打了出去,当场把冰凌狠狠训斥了一顿,更是把曾毅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吴曼青出了一身汗,然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三夜,醒来之后,失眠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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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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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零章 波诡云谲



    “喜、怒、悲、思、恐”,是人的五种情绪,当人长期或者过度处于某一种情绪时,就会生病。

    过喜者,有范进中举;过怒者,冲冠一怒脑溢血;过悲者,轻生厌世;过思者,忧郁自闭;过恐者,精神错乱,妄想被迫害。

    中医上有一句话,叫做“无情之草木,不能治有情之病。”,对于这些情绪病,一般的方剂就很难起到好的疗效,需要另外想一些办法来治疗。

    西医也有心理科,主要的手段是谈话治疗,也有通过催眠、心理暗示、厌恶法来治疗的,但效果同样难如人意,而且治疗的有效率很低。

    比如吴曼青的这个失眠症,是因为担忧冰寒柏的前途,从而忧思过度导致的,只要一日省长之位不定,她就会一直忧思下去,再厉害的医生,也不可能确定省长的人选,所以你用谈话治疗,基本等于白费唇舌。何况吴曼青出身于教育系统,她的最大强项就是讲大道理,理论水平完全不亚于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你跟她讲道理,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中医对付这些情绪病,还有一个快速奏效的办法,那就是移情易性。既然疾病是由情绪生出来的,那只要改变患者的情绪,疾病自然就会犹如无根之木,随之而去了。

    《黄帝内经》有云:“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古代的中医根据情绪跟气的这种运行规律,通过不断的实践和总结,发现人的这五个情绪之间,确实有相生相克的关系,具体就是:悲可以治怒;怒可以治思;思可以治恐;恐可以治喜;喜可以治悲。

    曾毅治疗吴曼青的失眠症,就是以怒胜思,促使体内气机恢复正常。

    只是这种办法太过于乖张诡谲,不是每个大夫都能用的,你要是对人性的弱点特点没有一定的把握,心思不够敏捷,方法不够奇妙,那么冒然使用的下场,很可能是非但治不好病,反而让病人给“治”了。

    敢在副省长夫人的脑袋上动土,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吴曼青要不是最后失眠症得愈,她怕是绝不会放过曾毅这个“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冰凌也是从那以后,才知道曾毅的医术是何等了得,反生出爱慕之心,只是到了最后,两人却没能走在一起。

    车子缓缓驶进管委会的大院,曾毅透过车窗,正好看到管委会的副主任刘大春从楼上下来,胳膊下夹着手包,大概是要出去办事。

    刘大春明明看到了曾毅的车子,却是脚下一定,双手开始在上下衣兜摸了起来,最后神色一变,装作是有东西落在了楼上,匆匆回身上楼去了。

    “小人!”

    徐力猛一踩刹车,就要推门下去,他准备揪住刘大春问个清楚,曾主任的车子进来,难道你真的看不见?

    “算了,徐力!”

    曾毅轻轻拍了拍徐力的肩膀,然后笑着推门走了下去,官场之上的冷暖炎凉,曾毅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徐力下车之后,眼中犹自射出凌厉的目光,道:“曾主任,这种势利小人,早该被赶出管委会了!”

    “看多了,你就明白了!”曾毅呵呵一笑,因为这种人生气,实在犯不着,他道:“你忙去吧!”

    李伟才此时跑下楼来,嘴里喊道:“曾主任,你来了!”

    曾毅微微笑着颔首,跟李伟才打了个招呼,心道自己来管委会这大半年,也不算是白走一回,至少李伟才这个最会见风转舵的家伙,这次就没有落井下石。

    “曾主任,太气人了!”李伟才跟在曾毅的身后,“刚才我去传达你的指示,他们竟然一个个不情不愿、不痛不快的。那个刘大春,说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去市里,都没有听我把话给讲完!”

    “辛苦你了!”曾毅笑着朝楼上走去,道:“我记得咱们管委会不光有激励制度,也有惩罚制度吧?”

    李伟才就从曾毅的话里,听出了一股肃杀之气,道:“是,管委会有明文规定,对于玩忽职守,不能认真执行上级指示,影响了园区工作的,一定要追究责任到个人。”

    “不以规矩,难成方圆啊!”曾毅说了一声。

    李伟才就知道曾毅的意思,这是要借机整顿高新园区的这股不良风气了,他跟上几步,低声道:“曾主任,我听到一些消息。”

    曾毅笑了笑,最近这几天消息可是不少,有说纪委已经在暗中调查自己的;有说自己马上要被调走的;有说自己要被派下去蹲点扶贫的;还有说某某人物已经放出话,这次一定要让自己身败名裂;更有人说自己痛哭流涕,跑去向某人跪地求饶,但被拒绝了。

    所有的消息,都传得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的,曾毅听多了,都不觉得新鲜了。

    “李主任,我还是那句话,少听些小道消息,多做些实事!”曾毅回头看了一眼李伟才,就迈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伟才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开口,下去做事去了。

    最近的传言确实多了一些,李伟才别的方面倒是不怕,曾毅是什么样的人,李伟才最清楚,纪律严明、作风正派、奉公廉洁,你不管从哪一个方面进行调查,都不可能查出问题来,何况曾毅也没什么可查的,他连住的地方,都是管委会给分的单身宿舍,平时吃饭喝酒,也从来是自掏腰包。

    李伟才最担心的,是曾毅会被调走,曾毅一走,他也就完蛋了。今天他听到消息,说是市里准备要给曾毅委派新的职务,而且基本定下来了,他准备告诉曾毅,但看曾毅这幅镇定自若的表情,李伟才就没有把话说出来。

    也是,孙大公子在咱们这些人的眼中,着实是个人物,但小曾主任也不是吃素的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李伟才掉头下楼,却碰到了一脸兴奋之色的小戴维。

    “戴维先生!”李伟才急忙打了个招呼,“你找曾主任吧?”

    “是啊!是啊!”小戴维笑着点头,“曾先生在吧?”

    “在呢,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李伟才就笑着把道路让开。

    小戴维二话不说,蹭蹭蹭就上楼去了,脚下生风,看样子很是激动。

    李伟才就纳闷了,小曾主任都倒霉成这样了,戴维怎么还能如此高兴呢,要说他也算是曾主任的朋友吧!李伟才直摇头,心道这些洋鬼子就是天真,一点都不懂官场之险恶啊。

    曾毅倒霉,很多人都高兴不起来,但也有例外,小戴维就很高兴,甚至用心花怒放,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曾毅被人罢官,那自己聘请他过去戴维家族的事情,就有了希望,是大大的希望。

    小戴维这次就是听到消息,又跑来做曾毅的工作了,而且还带了聘书。

    等楼道里再次恢复安静之后,刘大春从办公室里露出头,听了听动静,然后悄悄下楼去了。

    等下了楼,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好,刘大春回头看了一眼曾毅办公室的方向,就低头钻进了车里。

    “刘主任,去哪?”司机问到。

    “市中心医院!”

    刘大春说了一声,就往椅背上一靠,他准备去找正在市中心医院休养的副市长胡开文表忠心去。

    自从招拍会失败之后,胡开文就一直待在医院里养病,他没法出来,出来之后肯定还是要接着负责星星湖的项目,而修改航线根本就不是胡开文能办到的事,所以他干脆就装起了病,静观事情发展再做决定,反正就算自己不急,孙大公子也得急。

    刘大春在市里也是有人的,他得到了一条可靠的消息,在市里今天下午举行的常委会上,要商议曾毅的去留问题。

    这个议题既然被提出来了,就是说市领导已经对曾毅很不满了,要动一动他了。刘大春今天去找胡开文,就是奔着曾毅屁股下面的那个常务副主任的位子去的,只要曾毅一走,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而能够决定这个位子归属的,副市长胡开文无疑最有发言权。

    “再开快点!”

    刘大春催促了一句,他现在是心急如焚,生怕别人抢在了自己的前面。要知道以管委会目前的发展局面,只要能够拿下这个常务副主任的位置,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为政绩而发愁,如果别人也得到这消息,肯定比自己跑得还要快。

    小戴维赖在曾毅的办公室,死活就是不走,“曾先生,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觉得你在医学研究上的发展前途,会更为远大一些。眼下你干这个管委会的副主任,大材小用了,用你们的话讲,这是杀鸡用牛刀!”

    曾毅哭笑不得,他已经小戴维烦了一个上午了,“戴维,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你是不是不愿意去国外工作?”小戴维问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国内建立一座新的研究所!”

    曾毅摇头,他给小戴维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如果是去研究中医,那中医历代以来的典籍医案,都是完整保存的,谁都可以去整理研究,不一定非要自己才能做;而如果是研究西医的话,那是一项纯实践的工作,你说是在碰运气也未尝不可,曾毅可不想把大把的精力都放在这些碰运气的事情上,所以他对小戴维的邀请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你是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小戴维又接着紧追着问,“这点你放心,我会为你组建一个最贴心的后勤团队,饮食方面,全都用中国的食材和厨子!”

    “我现在的事,已经够多够乱的了,戴维你就饶了我,别再给我找事了,好不好?”曾毅直头痛,这小戴维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竟然铁了心不放过自己。

    “如果你今天不愿意谈,那我明天再来?”小戴维看着曾毅,大有三顾茅庐的架势。

    “你明天来,我还是这个决……”曾毅真拿戴维没治了,正琢磨想个办法把戴维弄走,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戴维只好收声,先等曾毅把这个电话接完。

    曾毅拿起电话,道:“你好,我是曾毅!”

    “是我,冰凌!”电话里传来冰凌的声音,“你下午有没有安排,我已经和王彪他们约好了!”

    曾毅一听是这个事,本不愿意去的,但一瞅小戴维虎视眈眈坐在那里,就只好道:“好,我下午有空,你说一下地点吧。”

    “地点是王彪推荐的,叫做倾城饭店,你看行不行?”冰凌问到。

    曾毅就道:“这个地方我知道,很有特色,那我一会就过去!”

    冰凌的语气顿时显得很开心,道:“好,那咱们下午见!”

    “下午见!”曾毅挂了电话,就拿着手包站起来,道:“戴维,我还有事,得出去了!”

    小戴维看着曾毅接的电话,当然不好再缠着曾毅了,道:“那我再找你吧,你也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曾毅说到,“谢谢你的好意和信任,但真的不必再白跑了!”

    这个问题曾毅不光认真考虑过了,甚至早在他毕业之前就考虑过了。现在的医学界人士,包括普通大众,都对医学存在着一种误区,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都在讲唯物论。

    物质世界的学问,用唯物论来指导或许没有问题,但医学不同,医学是为人类本身服务的。人是个生命体,而不是单纯的物质体,因为物质是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人甚至还要其他的高于生命体,因为不是所有的生命体,都会有人格、有尊严。

    用唯物论的方法去研究人,就注定了会将研究的视线圈死在人体只属于物质的那一部分上,这样的研究,跟盲人摸象、管中窥豹是毫无二致的。甚至用一句不客气的话讲,你用唯物论的方法去研究病毒,那都是对病毒的一种羞辱,因为病毒至少也是一种介于物质和生命之间的形态,它也有一些不属于物质范畴的东西。

    但是现在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能看到、能听到的事物,就连曾毅上大学时的《中医基础学》课本,开篇就讲到:“中医基础理论是经过长期实践,在唯物论和辩证法的指导下形成的!”

    如果拿唯物的标准去衡量中医,那么阴阳、五行、经脉、脏腑、气脉这些中医的“灵魂”就都是不存在的,剥除掉这些,中医还剩下什么,可能就只剩下这五千年来用无数**实验总结出的经验了。

    曾毅在那个时候就死心了,他认为医学的下一次大发展,很可能不是来自于医学上的新研究新发现,而来自于人们对世界认知水平的再一次进步。

    小戴维还是不死心,追着曾毅到了楼下,然后不甘心地看着曾毅离去。

    倾城饭店在荣城算是一处比较有名的地方,因为它的名字很特别,倾城这个词,平时是用来形容美女的,如果用在饭店上,倒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但这个饭店的名字,还是有些来历的,听说是这个饭店的创办人,当年有着一手的好刀工,名动荣城,被人称为是“一刀倾城”,所以后来饭店开张的时候,就截取其中的“倾城”二字,作为了店名,有美味冠绝荣城的意思。

    对于这些来历,曾毅从来是不信的,毕竟谁都没见过那个所谓的“一刀倾城”,不过这里饭菜的味道,倒是非常不错,曾毅以前来吃过几次。

    进了门,曾毅给冰凌打了个电话,告诉冰凌自己已经到了。

    “你已经到了?”冰凌颇有些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马上就到!”

    “没事,我等你!”曾毅就挂了电话,女人出门总是会比较麻烦,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能纠结上大半天,但今天这事不怪别人,主要是自己为了摆脱小戴维,所以才来得快了一些。

    还真让曾毅给料中了,冰凌今天的确想早到一点,她不想再被曾毅说出什么不好的毛病来,但又为了能给曾毅留下好的形象,光是在挑衣服上,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曾毅站在倾城饭店的大厅思索片刻,决定先找个地方等一会,他不想急着进订好的包间,免得再跟王彪、鲁玉龙碰见了尴尬。

    谁知转身刚出了饭店,就看到王彪几人走了过来。

    “竟然让曾主任先到一步,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彪的笑声就起来了,“在咱们这些老同学里面,曾主任的级别现在可是最高的呢!”

    “咱们今天是同学聚会,不论级别!”鲁玉龙补了一句,然后看着王彪,道:“应该以大学时的情况论才对嘛,王主任你当年是我们的班长,班长最大!”

    王彪呵呵笑了两声,他对鲁玉龙的这个说法非常满意,因为在体制内,大家一般都会称一把手为班长,领导班子,领导班子,有班子就有班长嘛。

    王彪看了看曾毅的架势,道:“曾主任,来都来了,你这是又要走啊?”

    曾毅脸上只是个很平静的微笑,道:“看到你们到了,出来迎迎!”他现在见到自己的这两个同学,也只有表面的虚客套了。

    “一定是冰凌在电话里没把订的包间说清楚!”王彪一拍脑门,道:“这也怪我,我应该再专门打个电话通知你的!走吧,咱们都进去,坐下慢慢说!”

    鲁玉龙心道王彪这打脸可够狠的,不过他在心里也认同王彪的说法,一定是冰大小姐记恨曾毅,所以才故意没有通知曾毅在哪个包间集合,这小子来得早了,却被凉在了饭店大厅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出来迎我们呢。

    “就是,听王班长的,咱们进去慢慢说!”鲁玉龙附和了一句,赶紧过去推开了饭店的玻璃门,道:“来,大家请进,王班长先请!”

    王彪看了一下众人,笑道:“那我这个班长就不客气了!”说着,就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之后是王彪的夫人,然后鲁玉龙的夫人,等到曾毅要进的时候,鲁玉龙却是一把放开玻璃门,追着王彪去了。

    曾毅摇摇头,自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他现在和这两人闹得很僵,可以说恩断义绝了,只是他始终不太明白,这两人对自己的那种恨,到底从何而来。

    其实也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两人都觉得曾毅是不如自己的,结果突然之间,却发现原来不如自己的泥腿子曾毅,却比自己混得还好,这心里难免会失衡,他们不会觉得世道不公,反倒会把这种对不公的仇恨,转移到曾毅身上去。

    人们不会跟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攀比,尤其是不会跟比自己高了很多层次的人去比较,因为这无法体现自己的那种优越感;人最喜欢跟自己同层次的,尤其是身边的人去比较,于是笑人无、恨人有。

    进了包间,王彪道:“今天的这个聚会既然是冰凌发起的,那我看首席的位子,就她坐吧!”

    “应该的,女士优先嘛!”鲁玉龙附和道,心道王彪这马匹拍得不怎么的,冰凌又没在现场。

    王彪看没人有异议,就道:“现在冰凌还没来,那我们就坐下聊聊天,等她来了人齐了再开动吧!”

    说着,王彪就抢先一步,坐在了次席的位子上,争取一个非常有利的地形,准备等冰凌到了之后,好积极地表现,借这个机会增深一下同省委书记千金的关系!

    鲁玉龙也是腿脚不慢,坐在了首席另外一侧的位子上。

    说实话,王彪真的没有想到冰凌会主动联系自己,提议搞这个同学聚会。接到那个电话后,王彪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他琢磨了很久,觉得今天这个同学聚会绝对是鸿门宴,当年曾毅拒绝冰凌,可是让冰凌丢了很大的人,以冰凌那强势霸道的性格,这种深仇大恨,又怎能不报!

    王彪就假慈悲地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小子还有脸来,一会等冰凌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跪地痛哭流涕啊。当年你拒绝冰凌时,大概没想到人家的老爹会如此官运亨通吧,君山省的副省长,就在短短几年之间,变成了南江省的省委书记。

    “玉龙啊!”王彪点了一下鲁玉龙的名字,道:“听你说,曾毅最近好像是遇到了点困难?”

    鲁玉龙心道王彪真王八蛋,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他还是笑着道:“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这不曾毅也在,王班长你向曾毅求证一下。”

    鲁玉龙是典型的势利眼,上次在过三亮那里知道曾毅背景深,当场就给了王彪一个大难堪,差点把王彪扔在路边,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曾毅的大后台方南国已经走了,而王彪背后的老板潘保晋,却是卫生厅堂堂的二把手,背后又通着冰寒柏这尊大佛。鲁玉龙又腆着脸,跟王彪打得火热。

    “曾毅,是不是有这回事?”王彪问到。

    曾毅直接点头道:“算是吧!”他也懒得说什么,如果这两人能够因此觉得高兴舒服,就暂且让他们高兴吧。

    该!

    活该!

    这是王彪和鲁玉龙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两人顿时都觉得无比痛快!曾毅这小子太猖狂了,后台都走了,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竟然敢去招惹省长的公子,这不是自找倒霉嘛!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这回曾毅是铁定完蛋了,毫无疑问!

    一个孙大公子,就够曾毅这小子喝一壶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冰大小姐,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省长公子加省委书记千金的混合双打,你小子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要被压在五行山下,无法翻身了。

    难怪这小子今天如此老实,毛都不敢刺剌一下!

    “你这就不对了嘛!”王彪二郎腿一翘,还有些责怪曾毅,“有困难,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老同学嘛!你这是不拿我们当同学啊!”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王彪这拙劣的表演,你这种同学,不要也罢,换了是不认识的人,也不可能暗做手脚,把我从保健局的专家组踢掉。

    “是啊,你还有我们这些同学嘛!”鲁玉龙看着曾毅,“王班长没有批评错,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要是开个口,只要能帮到的,王班长还能不帮吗!”

    王彪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着,“是啊,如果你在白阳那边干得不开心,就干脆回卫生厅来吧。我虽然在卫生厅只是个小小的助理,但还算深得厅领导信任,你也跟潘厅长有点交情,相信我只要提了,中医药局的副局长,还是能够为你争取下的。”

    吹牛又不用上税,也不用兑现,王彪自然可劲羞辱曾毅,他是厅长的助理,却建议曾毅当中医药局的副局长,这不是明摆着恶心曾毅吗,中医药局的副局长级别虽然高,但在厅长助理面前,根本都直不起腰。

    “是啊!”鲁玉龙哪能不明白王彪的心思,这就是恶心人,曾毅同时得罪了孙大少和冰凌,他王彪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帮曾毅说话啊,他笑道:“曾毅,你就听王班长的,肯定没错!”

    就在此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冰凌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哪有的事,我们也是刚到!”王彪的手脚格外利索,站起来的同时,就一把拉开首席位置的椅子,绅士般邀请道:“冰凌,你坐这里吧,这是大家的决定!”

    “是!”鲁玉龙很激动,笑得丝毫都不含蓄,眼睛巴结讨好地看着冰凌,这可是省委书记的千金啊!

    “今天是老同学聚会,大家不要拘束,就随意坐吧!”冰凌淡淡一笑,却是走到曾毅跟前,轻声道:“我就坐在曾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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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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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三三一章 调虎离山



    “啊……”

    王彪当时有些惊愕,举止失措,心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啊……是!冰凌说得是,咱们今天是同学聚会,还是随意一点好,随意好!”王彪回过神,赶紧把自己刚才短暂的失态给遮掩了过去。

    鲁玉龙一边点头,一边偷偷向王彪使了个眼色,这情形,似乎跟咱们想象的有点不同呐!

    冰凌原本就很漂亮,今天又特意打扮了一下,显得更加明媚动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无穷的魅力。

    王彪和鲁玉龙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侧开几分,有些不敢正视,冰凌再漂亮也跟自己无关了,当年人家在学校就没看上自己,现在人家的老爹是南江省的一号人物,就不可能看上自己了。

    曾毅倒是赞了一句,“冰凌,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是嘛?”冰凌顿时很开心,脸上飞起一丝红晕,曾毅的一句夸赞,让她觉得今天的精心准备没有白忙。坐下之后,冰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主动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聊得挺开心,在聊什么呢?”

    “在说曾……”王彪话说一半,赶紧收了回来,看冰凌的这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发飙的迹象啊,自己还是稳妥一点好,“在说曾毅!”

    冰凌就看着曾毅,笑着问道:“在说你什么?”

    曾毅摊开手,脸上淡淡笑着,他根本懒得提那些破事。

    王彪倒是怕曾毅拆穿自己,抢先道:“在说曾毅今天来得早,他可是第一个到的!是不是啊,玉龙?”

    “是!”鲁玉龙急忙点头,“曾毅是第一个到的!”

    冰凌就笑得更甜了,清澈的眼睛弯成了两枚新月,曾毅能够这么重视今天的聚会,让她很高兴。

    曾毅轻轻咳了一嗓子,他算是服了王彪和鲁玉龙,这两人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工夫还不是一般深啊,曾毅就道:“人齐了,要不先点菜吧?”

    冰凌就点了头,“好!”

    服务员立刻把菜单送了上来,冰凌都没有翻开去看,而是直接推到曾毅的面前,笑道:“曾毅,你来点吧!”

    “还是王彪点吧,点菜他最拿手!”曾毅直接把这个事推给了王彪,“今天这个地方也是王彪推荐的,有什么拿手的特色菜式,他肯定了解!”

    王彪的脸皮一阵燥热,曾毅这个王八蛋,什么叫做点菜我最拿手,这分明就是讽刺我王彪最会看人点菜嘛,不过曾毅后面的理由又让他无法推却,他笑道:“都是同学,还客气干什么,谁点不一样嘛!”

    冰凌不知道这里面的事,看曾毅说了,就笑着道:“那就王彪点吧!”

    王彪没法推辞了,打开菜单道:“那……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点几个,大家要是觉得不合胃口,咱们再换!”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是只看着冰凌,他主要是看合不合冰凌的胃口。

    此时的白阳市,正在召开市委常委会议。

    “最后一个事!”所有的议题过完之后,廖天华喝了一大口水,道:“曾毅同志到高新园区负责工作,有一年了吧?”

    “快一年了!”市委秘书长李建新答到。

    廖天华就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夹在熏黄的两指间,“这一年来,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这里面有曾毅同志的汗马功劳,他是我们党培养出的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干部、年轻干部!”

    在座的常委们,有的喝水,有的吸烟,有的玩弄着手里的签字笔,心里都是各自琢磨,在体制内,如果有人夸你是年轻干部,那绝不是表扬!

    “这几年,中央一直在强调干部年轻化,我们白阳市在这方面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大胆地启用了像曾毅这样的年轻干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事实证明,中央的决定是英明的、是正确的!”廖天华的视线从诸位常委脸上扫过,“年轻干部的优点,是思维活、冲劲足;缺点呢,是经验欠缺、不够稳重。干部年轻化是一大趋势,任重道远,如何帮助年轻干部快速成长,让他们尽快成熟起来,更好地发挥作用,是我们一直在研究和要解决的一个课题,今天大家就谈谈看法吧!”

    常委们谁也没有着急发言,就连对曾毅最有意见的赵占兵,也是神态悠闲地喝着茶,不愿意做这个挑头的人。

    廖天华微微皱眉,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动曾毅,但是没有办法,不动曾毅,白阳市的正常工作怕是就无法开展下去。

    自从星星湖项目被逼停后,白阳市就乱了套:高新园区由市级开发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这本来是去年早就定下来的事,白阳市也做了大量的筹备工作,结果临到挂牌,却被省里给搁置再议了;市里定调的几个大项目,报到省里,却被打回一大半;有几笔本该这个月就下拨到市里的款子,也被省里给暂时缓发了。

    这里面的原因,可想而知啊,要是再这样下去,白阳市的工作还怎么来搞!

    再者,已经有传闻,有关部门正在暗中对曾毅进行调查,这时候白阳市要不动一下曾毅,等到调查组下来,那时候就被动了。

    但是也不能说动就动,尤其是对于曾毅这样工作非但没有失误,反而有大成绩的干部,你必须拿出个正当的理由,还要讲究方式方法,万一传闻有假,你也好收得回来。

    廖天华思来想去,决定以年轻干部为突破口。

    “占兵市长,你谈谈吧!”廖天华看没人回应,就点了赵占兵的名。

    赵占兵倒是痛快,把茶杯一放,道:“干部工作我不熟,还是听其他同志们的吧!”

    常委们的视线,就若有若无瞥向了组织部长于绍衡,赵占兵一句干部工作不熟,就把皮球踢给了做干部工作的于绍衡。

    于绍衡知道躲不过去,就道:“年轻干部的工作很重要,市里向来高度重视,省里也非常关注。我的手上,昨天还刚收到一份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省里要组织一次国外考察学习的活动,主要面向全省的优秀年轻干部,目的呢,是通过这么一个机会,让年轻的干部走出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和学习一下国外在政府行政方面的先进经验,回来之后,更好为我们的事业、我们的人民做出贡献。”

    “这个机会很难得,咱们白阳市只有两个名额!”于绍衡伸出两根手指,着重强调了一下名额的稀有程度,“我觉得这对我们的年轻干部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拓展思维、提升水平,通过这么一次学习,我相信不管对于年轻干部的成长,还是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都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于绍衡这么一说,会场的气氛就轻松了很多,这个办法好,让曾毅去参加这么一个难得的学习活动,怎么说,它都不是一件坏事,不怕曾毅不同意,只要曾毅离开高新园区,那就好办了。等他学习回来,是给他弄个明升暗降的虚职,还是让他继续留在高新园区,就进退自如了,可以视情况而定。

    “绍衡同志的这个提议很好!还有别的意见吗?”廖天华环视一周,看没人反对,就道:“那就表决吧!”

    表决结果毫无意外,全票通过,曾毅就这样被放进了国外考察团的名单之列。

    散会的时候,廖天华还不忘嘱咐一句:“绍衡同志,派曾毅参加这次的考察活动,是我们白阳市在年轻干部培养方面的一次尝试,对我们今后的工作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你一定要向曾毅同志解释清楚,让他充分认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严肃性!”

    “是!”于绍衡点着头,心里已经在琢磨该怎么向曾毅传达这个通知了。

    与白阳市领导的皆大欢喜相比,王彪和鲁玉龙的这顿饭,却吃得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冰凌今天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非但没有向曾毅发飙,反而做出了一些让王彪和鲁玉龙跌碎下巴、惊骇莫名的事情。

    席间王彪几次举起杯子,要敬冰凌一杯酒,却被冰凌给无视了,因为冰凌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曾毅一个人的身上,压根就没有看到王彪举杯子。

    而曾毅只要筷子一抬,冰凌就会立刻帮着转一下桌子,给曾毅面前换一道新菜;曾毅筷子一放,冰凌就递上湿毛巾;曾毅酒杯一起,冰凌就跟着举杯;酒杯一放,冰凌一定先帮曾毅倒满;曾毅的手放在肚子上,冰凌就让服务员换一杯热茶过来;放在桌上,冰凌又会很细心把骨碟和水杯稍微挪远一些。

    虽说这一切都是不着痕迹,很自然的举动,但落在王彪和鲁玉龙的眼中,却无异于是一枚核弹在饭桌上被引爆了。

    堂堂省委书记的千金,这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让人不敢仰视,可今天却屈尊降贵,跟一个幸福的小媳妇似的,把坐在她身边的曾毅照顾得如此体贴入微。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强势霸道的冰凌哪里去了!

    不是应该狠狠地羞辱曾毅,让这个乡巴佬把肠子都悔青才对吗!

    为什么会和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版本呢!

    王彪和鲁玉龙起初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恐慌,到了最后,已经是浑身冷汗直往下淌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今天这个场面绝不是什么仇人见面,而是旧情复燃!想想刚才自己对曾毅的那番挤兑和挖苦,两人哪还有心思吃饭,只觉得口干舌燥,连肠子都悔得揪在一起了。

    除了刚进来时打招呼,冰凌有看过一眼王彪和鲁玉龙,然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这两个人,只是侧着头跟曾毅低声聊天。

    曾毅这顿饭吃得也是很不自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坐立不安,他本来就不习惯被人照顾,何况现在的冰凌跟以前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曾毅极不适应,总觉得心里发毛发虚。

    是为了躲避戴维的纠缠,曾毅才来参加了这个聚会,他原本打算是坐一会就走的,现在却不得不死死坐在了那里。

    一个公主般的人物,本该接受众人的奉承巴结才对,今天却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对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做出这番照顾的举动,很难想象这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且不管冰凌是出于什么目的,曾毅都不能拔腿走人,把冰凌凉在这里,让她下不来台。

    正在焦灼呢,李伟才的电话打了过来,帮曾毅解了围。

    “曾主任,市里常委会刚刚作出的决定,要派你去参加省里组织的国外考察团!”李伟才的语气很焦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曾毅一走,怕是就很难再回高新园区来了。

    曾毅心道体制内果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按时间计算,常委会现在应该才刚结束而已,李伟才竟然就已经知道消息了,曾毅道:“我知道了!”

    “曾主任,这是某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啊,你可千万不能……”李伟才此时就顾不得什么了,把话直接挑明了说出来。

    “我知道了!”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话,“事情没有你讲得那么可怕!我现在在外面办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李伟才还想劝曾毅赶紧想办法,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他茫然放下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常委会既然做出了决定,一般就很难再改变了,小曾主任又一点都不着急去挽回局势,难道这是缴械认输了吗?

    收起电话,冰凌问道:“找你有事?”

    曾毅点点头,“是啊,管委会那边有点情况,需要我回去处理!”

    冰凌左右一看,道:“公务要紧,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聚?”

    “好!”曾毅好容易有了脱身的理由,就站起身来,道:“改天再聚!机会多的是!”

    冰凌起身帮曾毅把挂在一旁的外套取了过来,笑道:“我还有一件事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曾毅接过外套,道了一声谢,道:“你说!”

    冰凌稍微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曾毅,道:“老冰同志可能要换秘书,有人推荐了你!”

    曾毅一时有些发愣,老冰同志是……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猛地发出“咔嚓”一声,是杯子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两人回头,只见王彪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胸前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手脚微颤,他被冰凌口中的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好……好事!大好事啊!”王彪急忙挤出生硬的笑容,“喜悦”地大喊了一声,然后朝曾毅直拱手,“曾毅,恭喜啊恭喜,省委大秘,前途无限啊!”

    曾毅这才意识到冰凌嘴里的老冰是谁,不由眉头一皱,心道这是哪门子的事,冰寒柏就是再缺秘书,也不该找到自己头上啊。

    冰凌俏笑道:“我听到了,就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至于成不成,我就无法做主了!”

    曾毅摇头道:“你的这个消息,我看多半不准!”

    “也不一定!”冰凌神秘笑着,她自然是希望曾毅能够给自己父亲当秘书,这样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出了饭店,众人分道扬镳。

    看着曾毅和冰凌离去,王彪一脸的苦色,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个曾毅明明都要完蛋了,怎么一转眼又让他给踩了狗屎运。他咸鱼翻身了,自己可就要倒霉了,到时候人家是风光无限的省委大秘,或许还可能是省委书记的女婿呢,翻出旧帐,那收拾自己还不跟玩儿一样。

    鲁玉龙的脸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就在吃饭之前,他还故意松开玻璃门,给了曾毅一个极大的难堪,他郁闷得都想去撞墙,为什么自己每次去抱大腿,总会抱错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唉声叹气,他们是一样的心思,实在不行,就只能再腆着脸去跟人家攀关系,怎么着大家也是老同学的关系,他还能真朝自己下死手啊!

    第二天早上到管委会,曾毅就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他去组织部一趟,部长于绍衡要亲自谈话。

    下楼的时候,李伟才跟在后面,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组织部谈话,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但此刻在李伟才的眼中,却无疑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情了。

    “李主任,你也要去组织部谈话?”曾毅倒是风轻云淡,还不忘开了李伟才一个玩笑。

    李伟才却笑不出来,道:“我倒希望这次谈话的是我!”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曾毅呵呵笑着,“好事哪能让你一个人全占着了!”

    两人下楼,迎面一辆奥迪车驶了进管委会的大院,曾毅一看车牌,就笑着站在了原地,心道自己这还没有调走呢,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主持工作了。

    车门一开,胡开文走了下来,脑袋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崭新的西装,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胡市长,你的身体都康复了?”曾毅迎上去问到。

    “好了,彻底好了!”胡开文跟曾毅一搭手,打着哈哈道:“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病,就是太疲惫了,需要休息!”在这种关键时刻,胡开文怎么还可能静养得下去呢,得知曾毅要被派去参加学习团,胡开文就在第一时间办好了出院手续。

    “你回来就好了!”曾毅笑着,“管委会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呢!”

    胡开文双手往后一背,叹道:“闲不住的命,人在医院,心在园区,只要想着还有工作没有做好,我一刻也躺不住,不过来亲眼看一看,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曾毅就道:“李主任,你陪胡市长上去,把园区最近的情况向胡市长做一个详细的汇报!”完了曾毅看着胡开文:“胡市长,组织部于部长通知我过去一趟,你看……”

    “去吧!于部长谈话,这是好事!”胡开文哈哈笑着,“小曾,要进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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